两人进了卧室,董园又端了杯水放在书桌上,出了卧室,关上门。
阮雨坐在床上,纪冰坐在椅子上。
半晌,两人谁都没说话。
纪冰喝了口水,率先打破气氛,“对不起,那天我不是故意把你推倒的。”
她以为阮雨在为这件事生气。
小女孩嘛,说话语气重一点,摔倒了什么的,生气很正常。
本来想着气两天应该就消了,可目前看来气性还不小。
“我没生气。”阮雨说:“我知道你是不小心的,我压根就没在意这件事。”
纪冰愣了下,把手里的水杯放在桌上。
“那你怎么……”纪冰停顿了下,继续道:“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阮雨脱掉鞋子上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想什么?”
“想我跟你的相处模式呀。”阮雨胳膊交叠,抵着下巴,抿着嘴思索了几秒钟,道:“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话很少,更多的时候是我在说,我就以为你嫌我聒噪,不喜欢听我说那些有的没的。”
纪冰反驳,“不是的,我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说的我都有在认真听。”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碰你。”
“没有,我当时身上脏,不想弄脏你的手。”
“可是你都不跟我说。”
“我……”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阮雨声音闷闷的,“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说,我有什么感受,想说什么话,都会告诉你,可是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的想法。”
继续道:“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或者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好,说的不对。”
纪冰:“你没有做的不好,说的不对,都很好,我没有不高兴,也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阮雨笑起来,“你看,你说了我才知道,不高兴了要说,高兴了也要说,我看不见,没法感受到你的情绪,去看你的表情。”
“我是比正常人要麻烦的,所以你得说话我才能知道,我要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让你高兴的,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下次还这么做,你就可以再高兴一次,如果让你不高兴了,你说了,我下次就不会这么做了。”
“而且我在说我觉得高兴的事情的时候,你没有说话,我就以为只有我在高兴,你并不感兴趣,这样我也就没有那么高兴了。”
她说:“纪冰,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怎么换一种方式跟你相处,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不一样的,你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我不应该强迫你,所以我在找一种即使你不说话,我也能感受到你情绪的方法。”
说罢,又轻叹了口气,苦恼道:“可惜还没有找到,是我太笨了。”
纪冰的心口酥酥麻麻的。
阮雨不是在责怪她,而是在迎合她。
试图寻找跟她这种人相处的方法,去适应她。
纪冰第一次被人放在心上,以一种平等的方式。
不是强迫,不是欺压。
对方甚至为了她放低身段,设身处地的站在她的角度,企图找到一个令她舒适的方法。
她感觉自己正在被一个人善待着。
哑住,喉咙里像是塞住了什么东西,眼睛酸涩不已。
又说不出话了,但是她得说。
“不用找什么方法。”她说:“以后我会说的,有什么想法我都会说,不会再让你猜,你有什么不满也跟我说,我都改。”
她嘴唇都在发颤。
阮雨侧着脸,笑起来,遮住一个小梨涡,“那你明天还来接我放学吗?”
纪冰毫不犹豫,“当然接,以后都接。”
然后,想了想,又说:“其实,这几天我都去学校了,每次都跟在你们后面。”
阮雨笑得更开心了,她能很清晰的感觉到纪冰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并且在试着改变。
心里又有些酸酸的,她知道自己很麻烦,如果是正常人,一个眼神,一个细小的微表情就能知道对方的情绪。
但是她不能,她只能靠声音去辨别。
她觉得自己在强迫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跟她说话。
纪冰完全可以选择不跟她这个瞎子做朋友,跟正常人一起就不会这么麻烦。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想要一个朋友。
她不想自己跟自己说话,以前董园不在家的时候,她会把一个空的水桶套在头上,说一句话,听到回音后,再说一句。
假装自己在跟别人对话。
跟纪冰之间,一开始就是她主动的。
所以她得对纪冰好点,再好点。
“我跟你说老师加课,是骗你的。”她说:“我只是暂时没有找到跟你相处的方法,我怕无意间说什么话会惹你不高兴,然后你又不跟我说,我就只会一错再错。”
“我知道你是骗我的。”纪冰笑着,把话说开的感觉很好,她以为自己在猜阮雨的心思,没想到对方也在猜她的,“以后不能骗我了。”
阮雨忙摇头,“不骗,以后再也不会骗你,对了,你把我的书包拿过来。”
纪冰起身去拿。
“你打开最外面的拉链,里面有一个小塑料盒。”
纪冰依言照办。
“这是什么?”她摇了摇盒子。
“你别摇啊,都晃散了。”阮雨急着制止,“你把盒子打开。”
纪冰撩眼看了她一下,慢慢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个银色的包装纸,她凑近闻了下,有一股红豆味。
“打开了吗?”阮雨问。
“打开了。”
“那你快尝尝。”阮雨说:“我书桌上还有三块,在靠近左边的位置。”
纪冰看过去,是有三块并排放着,跟她手里的一模一样。
“这里面是什么?”她又闻了闻,有一股甜甜的红豆香。
“红豆糕啊,学校食堂里发的小零食,还有其他的,但我就觉得这个最好吃,所以想带回来给你尝尝。”阮雨说:“我每天都给你带了一块,因为我每天吃都觉得好吃,等到哪天我觉得不好吃了,我就不给你带了。”
那一刻,纪冰有一种豁然清明的感觉。
好像只有这样才叫活着,被人喜欢,被人善待,被人放在心上……
而不是整日的辱骂,埋怨,被看不起,被嫌弃……
她十七年的人生恍若白活了一样。
细细密密的甜把她包裹着,严丝合缝。
她觉得哪怕下一秒就死,也没有遗憾。
因为她也被人珍视过。
纪冰笑了起来,眼泪从眼角滑落。
时间的长短有什么关系呢?哪怕阮雨明天就走。
哪怕分离后,再不相见。
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
也许,阮雨永远都不会走。
她把眼泪擦掉,颤抖着手吃下那块红豆糕,甜味在口腔里慢慢融化。
“很好吃。”
阮雨开心地笑起来。
纪冰从书桌上拿了一块,剥开,蹲下来,喂到她嘴边,“啊,张嘴。”
阮雨乖乖把嘴巴张大。
有一缕头发滑落到她嘴角,纪冰伸手挑开。
“还是很好吃。”阮雨说:“我明天再给你带,还有绿豆的,桂花的也有,不过我觉得一般般,你想不想尝尝呀,我明天都给你带回来,你都尝尝,觉得哪个好吃,我以后就给你带哪个,还有别的呢……”
她叽叽喳喳说了很多种吃的。
纪冰静静听着,时不时再插上几句。
阮雨得到回应后,笑得更欢了。
纪冰见她笑,也不自觉跟着笑。
她很珍惜跟阮雨在一起的时光,如果阮雨以后走了,她会把这段时光保存在脑海中。
然后,能活就活,活不了就带着记忆去死。
没有遗憾。
忽然,门外响起王春梅的声音,“这不是我家的三轮车吗?”
纪冰怔住,连带着整个身体都跟着僵硬起来。
她沉着脸,快速起身往外跑。
【作者有话说】
PS:要珍视事事都会想着你的人哦!(感谢阅读,爱你们哟~)
第20章 尾巴
见纪冰从屋内出来, 王春梅阴阳怪气地笑道:“还真让你舔上了。”
董园站在院中,面露不悦,不过纪冰在场, 她也不好说什么。
阮朝朝躲在堂屋,趴着门看,阮雨也从卧室慢步走出来。
“姐,咱家门口站了个老妇女。”
阮朝朝小声说。
老妇女?
谁?
阮雨眉间轻蹙,还没深想,就听王春梅尖着嗓子,似笑非笑,“你有不少次饭点不在家,不会就在这吃的饭吧。”
有点耳熟。
纪冰的妈妈?
“先回家再说。”纪冰压着嗓子,在强忍着。
王春梅打开她的手, 看向董园, “城里来的,姓董是吧, 我们家纪冰没给你添麻烦吧。”
她语气突然客气起来,笑眯眯道:“她从小就不懂事, 要是有惹你们不高兴的地方, 只管打骂就是。”
话音一落地, 纪冰下意识回过头, 阮雨正呆愣愣地站在堂屋门口。
“她平时在家……唔……”纪冰忙抬手捂住王春梅喋喋不休的嘴, 抱住人就往外拖。
王春梅比她矮了一个头, 人又瘦, 但常年的劳作下来, 她劲不小。
几次挣脱掉, 又被纪冰拽住。
“董阿姨, 车子我晚点过来骑走。”把话丢下,纪冰头也不回地带着王春梅走了。
“小雨,朝朝,去洗个手,准备吃饭了。”董园沉着脸,关上了大门。
晚饭期间,王春梅旁敲侧击,“你去他们家多少次了?”
纪冰低头扒了口米饭,心里知道要是一句都不搭理,她今天是不会罢休的。
“没几次。”
“没几次是几次?”
“没几次就是没几次。”纪冰没好气道。
要是搁平时,王春梅早就火了,但今天脾气格外得好,连纪永华黑着脸想骂她,都被王春梅怼了回去。
纪永华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吃饱喝足,带着纪夏回屋去了。
“你什么时候跟他们家这么熟了?”王春梅饭也不吃了,好奇打探:“是不是你上次住院那次,那时间也不短了,你就没捞到什么好处?”
纪冰吃饭的动作一顿,眸色沉了下来,舌尖抵了抵腮,侧头盯着她,“你别打他们家主意。”
听她这样说,王春梅满脸不虞,“我打什么主意了?我说什么了吗?只不过问你两句而已。”上下扫视着纪冰,翻着眼,道:“你对人家倒是敞着笑脸,对我就是这幅半死不活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是你亲妈呢。”
纪冰收回视线,低头继续吃饭,“总之,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王春梅今晚奇迹般的一反常态,夹了个鸡腿放在她碗里。
纪冰怔住。
就听王春梅继续说:“我这不是看你傻吗?人家是城里来的,听说不常住,连房子都是租的,你既然跟他们家打好了关系,当然是能捞点是点,城里人舍得花钱,买的东西都贵着呢,我又不让你去偷去抢。”
“尤其是那个眼瞎的,穿的就跟电视里的大小姐似的,她身上总有些值钱的吧,你去低声下气地哄哄,把人哄高兴了,怎么着也会给你点东西,到时候……”
‘嘭——’纪冰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脸色阴沉得吓人。
见她油盐不进,王春梅又恢复了往日那般厌烦的嘴脸,“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可别不识好歹。”
纪冰突然冷笑了声,看着她道:“在你眼里,我不识好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王春梅惊讶了一瞬,而后皱起眉,脸上的皱纹挤得更深了,“我看你还真是翅膀硬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顿了几秒,又道:“不会是那家人教你什么了吧。”
“你别什么事都扯上人家。”纪冰道:“以前什么样?任打任骂,还是任人使唤,我快十八岁了,已经不是那个被你打一巴掌只会躲在墙角哭的几岁孩子。”
说罢,她起身回房。
王春梅愣了愣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向她碗里未动的鸡腿。
皱起眉,陷入了沉思。
深夜,下起了雨。
纪冰跪坐在床上,打开窗户,静静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阮雨现在在干嘛呢?
她想。
应该已经睡了吧。
她睡着会是什么样呢?
会不停的翻身踢被子吗?
还是会打呼?
或是流口水。
忽然想了解她多点,再多点。
如果记忆是一盘磁带,她想把里面都装满。
以后可以翻来覆去地想,想得更多,想得更细。
最好能让她回想几十年的那种。
那么,她以后都不会觉得寂寞,无聊了。
倏地,有几滴雨吹到她脸上。
冰冰凉凉的。
雨?
阮雨的雨吗?
她想她明天得去问问了。
是雨水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那个雨吗?
她突然间笑起来。
比跟纪晓岚同一个字还要让她高兴。
她转过身,拿起桌上放着的两块红豆糕,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低下头使劲闻了闻,还是很香甜。
这是给她的。
阮雨给她的。
阮雨专门带给她的。
做梦都没敢想,她有一天能被人放在心上,好好善待。
她躺下,盖上被子,微蜷着手心放在脸侧。
轻勾起嘴角,听着雨声入眠。
竖日一早。
纪冰是被一阵‘吱吱’声吵醒的。
睁开眼,就见一只深灰色的老鼠,挺着肥胖的身子,蹲在她手心里吃得正欢畅。
纪冰瞪大眼,猛地握拳,一把把老鼠攥在掌心。
“吱吱吱吱——”老鼠被抓住,发出惨叫。
“谁让你吃的。”纪冰咬牙低吼,“我都没舍得吃,快给我吐出来。”
她掐住老鼠的嘴巴,上面还沾着碎屑。
老鼠动着胡须,绿豆眼瞠大,这会儿知道怕了。
被掐住嘴,一个劲地‘吱吱’叫唤。
纪冰脑子一热,捏住它的肚子,把它头朝下摇晃。
企图它能把吃下去的两块红豆糕完整地吐出来。
可屎都晃出来了,也没见它吐出来一点。
纪冰看着包装纸上的几颗老鼠屎,叹息一声,丧气地垂下脑袋。
手一扬,把老鼠扔到地上。
“你要死啊,几点了,还不起来,送货的都打好几个电话催了。”门外响起王春梅不耐的怒吼声。
纪冰抬手撸了把脸,清醒了几分。
“知道了。”她沉声回。
*
又是一个礼拜六,已经十二月初。
穿上了厚厚的冬装。
纪冰穿着纪永华不要的老式军大衣,她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额前的短发快戳着眉毛。
后脑勺的伤疤还在,被头发盖住,不凑近扒拉着看,倒也不明显。
她骑着三轮车,鼻尖冻得通红。
脸还是有点黑,冬天都捂不白。
已经傍晚,迎面吹来了冷风,她皱起脸,停下车,把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嘴边哈着气。
今天格外得冷。
哈了一会儿,双手使劲搓了搓,起了热。
才继续骑车。
“纪冰。”
还没骑到门口,就听见阮雨的呼唤。
纪冰笑了下,加快了速度。
“你怎么在门口坐着?”
她下车,朝阮雨走过去。
“等你呀。”阮雨笑着说:“我妈妈今天包了包子,牛肉粉丝馅的,巨巨巨好吃,在锅里热着呢,我去给你拿。”
说着就要起身。
被纪冰按住,“巧了,我也给你带了东西。”
“又带了什么呀?”
纪冰拧开大衣扣子,里面穿着一件洗到发白的短款薄袄,她从薄袄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
里面装着几个板栗。
还温热。
纪冰蹲在她面前,低头把板栗剥开,“啊,张嘴。”
“啊——”
阮雨把嘴巴张大。
纪冰把剥好的板栗抵在她唇上,阮雨感觉到了,合上唇咬住,吃进嘴里。
“是板栗。”
“嗯。”纪冰笑了下,“好吃吗?”
阮雨点头,“好吃好吃,巨巨巨好吃。”
纪冰失笑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夸张。”
“没有夸张,就是巨巨巨好吃。”像是怕她不相信,摇头晃脑地咀嚼着。
多少有点点嘚瑟。
“好吧,虽然好吃,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把嘴巴张得巨巨巨大。”学她话,故意逗她,“我都看见你的虫牙了。”
“哪里有虫牙。”阮雨当即拔高嗓门,蹙眉捂嘴,“你不要胡说。”
“纪冰来啦。”董园从屋内出来。
“妈妈,包子包子。”阮雨眉头也不蹙了,赶紧说,生怕说着话再给忘了。
董园笑道:“知道了,这就去拿。”
她看着纪冰,朝阮雨扬了扬下巴,“惦记一下午了,怕你回来了她不知道,怕你吃不到巨巨巨好吃的包子,写个作业非要在门口写,写半天都没写完。”
“妈妈。”阮雨撅起嘴,佯装生气道:“你们不要学我说话。”
纪冰和董园相视着笑出声。
“不学你,我去拿包子,你赶快把作业写了。”
阮雨垮着脸,哼唧着,“不会写,好难啊,有很多字我都没有学会,就让人写作文,哪有这样的。”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越委屈。
纪冰很想笑,但好像有点幸灾乐祸了。
于是,强忍着,提议道:“我陪着你写吧,总归是要写完的。”
阮雨恹恹点头,“那好吧。”
董园把包子端出来就回屋了。
阮雨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是一张小方桌,上面放着一张盲文板。
她手里拿着盲文笔,左晃晃右晃晃,无从下手。
纪冰坐在她对面,吃着热乎乎的大包子,时不时往她嘴里塞一个板栗。
见她迟迟不下笔,纪冰催促,“想好怎么写了吗?”
阮雨嚼着板栗,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老师说写好吃的,就写写自己平时爱吃的食物,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酱鸭腿了,可妈妈说这边没有卖的,我都快忘记是什么味道了。”
她苦恼地直哼哼,“我写不出来。”
纪冰思忖片刻,道:“要不然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去哪里呀?”阮雨的脸上立马笑得跟朵花似的,只要不写作业,干什么都行。
纪冰神神秘秘的,低声笑说:“去了就知道了。”
阮雨咧开嘴,心中更期待了。
“董阿姨,我能不能带阮雨出去一趟,晚上就不在家吃了。”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之前一定送她回来。”
董园点点头,问道:“你们去哪儿呀?别跑远。”
“不远,就在这附近,我骑车过去,很快的。”
“那每半个小时记得给我打一次电话。”毕竟是晚上,董园不放心地叮嘱。
但阮雨已经长大了,不该一直困在家里,也不用一直只呆在她身边,总要放手的。
哎,慢慢来吧。
“好,我记着呢。”纪冰点头保证,“不会忘的。”
阮雨兴奋地催促,“那我们快走吧,快走快走快走。”
这股兴奋劲儿往外传染,董园摇头失笑。
去收拾门口没写完的作业,还是不忘说一句:“明天得写完了。”
“知道啦。”阮雨笑着应声。
这时候甭管跟她说什么,她都会点头的。
然后站在纪冰身后,紧拽着她的衣服。
一步一步跟着她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倏然间笑起来。
“纪冰呀,你看我像不像长在你身后的小尾巴。”
说着,拽着衣服的手摇晃了起来,模仿摇尾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