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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将拎着保温饭盒,刚一进门,就被沈辞洲压在门板上,他能感觉到沈辞洲身上很强烈的不高兴,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是热切回应着他。

背脊砸在门上墙上,吻得热烈,很快就滚到了床上。

沈辞洲从口袋摸出一管三闰滑扔张将手里,急切地咬着张将的下巴。

三周没见,此刻只剩最原始的本能。

屋里只有一盏夜灯发出微暗光芒,从床到沙发再到窗边还有镜子前,筋疲力尽的感觉耗光了沈辞洲所有的不爽,他在张将给他的极致体验中感到了畅快。

潮湿的集装箱、闷热的树林、缠着手臂勒出血的麻绳、医院久散不去的消毒水、母亲的眼泪、深夜永远会离去的汽车声、黑暗里砸东西的发泄、一杯杯需要笑着喝下去的烈酒、无数个闭上眼就会梦醒的黑暗空间…

他咬着张将的肩膀:“小张,想哥吗?”

张将进得很深:“嗯。”

沈辞洲捏着他的下巴:“哥也想你。”

张将浑身紧绷,头脑中的情绪在沈辞洲的“想你”中瞬间崩断。

被思念被想念被爱被惦记,他哪怕现在死了也不会遗憾,因为沈辞洲爱他,他爱他,像他一样,热烈着爱着他,想着他,灵魂在很多次的碰撞中齐齐汇到了顶,他紧扣沈辞洲的十根手指,在昏暗中疯狂地吻着爱着,所有的气血从心脏发散到了颅顶。

攀爬一座山,越过一座山又是一座山,山峦迭起,云在山间飘动,乳白的云缠绕青绿色的树间,他们一同翻越座座高山,直到五个小时以后,沈辞洲因为攀山几乎晕厥,他懒得松动眼皮,张将抱他到床靠,给他腰后垫上软垫,拧开保温饭盒,把鱼汤用勺喂给他,沈辞洲的眼睛因为未消散的情.潮还沁着水意,心理的不快在疯狂发泄后总算舒坦些,看着面前鲜香的鱼汤,他才想起来自己今晚的生日宴还什么都没吃。

“你什么时候做的?”

张将喂他:“过来的时候。”

沈辞洲眯着眼,张开嘴,鱼汤香味在口齿间漫开:“好吃,小张,你这手艺真好。”

张将喜欢看他满足的表情:“你是不是瘦了点?”

“我没感觉瘦了。”

张将又舀了一勺鱼汤喂他:“瘦了,腰上肉少了一点。”

“这你都能感受到?”沈辞洲觉得张将有时候特别敏锐,可能这是按摩师特有的对人体结构的敏锐度?

张将点头:“以后我给你做饭吃吧。”

沈辞洲皱眉,他从没有仔细想过他和张将的这段情,毕竟一切的源头是钱,只要是钱,这关系就不需要想太深,不过张将对他的好显然超过了床伴,更多的朝着长期炮.友方向发展。

“家里有阿姨,用不着你当保姆。”沈辞洲咬着汤勺,舌尖刮过汤勺里的汤汁,手捏着张将的下巴,亲过去,一口鱼汤在唇齿间交换,他盯着张将红润的唇,舔了口,“比起做饭,我还是更想每天和你z爱。”

他说话向来直白,张将习以为常,又把鱼汤喂进他嘴里:“你怎么这么浪。”

“我天生这样。”

张将喂完鱼汤,把保温盒收好,重新回到床上,和他并肩躺着,他把下巴搁在沈辞洲的肩上,和他贴很近,闻见沈辞洲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他忍不住在他脖颈吸了吸,沈辞洲被他弄得痒痒的,跟有个小狗在脖子里乱蹭似的,忍不住拿手点着他的头:“痒死了。”

张将紧紧搂着他:“哥~”

沈辞洲浑身一怔,他太享受张将这么叫他,就像糕潮迭起时候,一遍遍在他耳边唤他,他很快进入了梦乡,醒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浑身如同被车碾过一样,好久不做,贸贸然他还有些吃不消,腰酸得不像话,需要手抵着腰间才勉强走路。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难得睡饱觉,皮肤状态比之前好一些,说来也怪,每次跟张将疯狂z爱后他都能睡得很好,他不爽的漱口,难不成天生适合做零?想着又立马摇头,做个屁的零,这跟做零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做1的时候还是失眠。

沈辞洲想不明白的事也就不想,反正身体爽快就行,就是这腰,啊哟,酸得要命,看来做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得找个时间练练腰,不能每次都腰酸背痛的,倒显得他不行了。

市中心的养生馆正在陆续建设中,张将一半的时间维护店里生意,一半时间去盯着工程,晚上换着花样煲汤,乌鸡汤、排骨汤、鲫鱼汤、昂刺鱼汤等,沈辞洲嘴巴叼,一周不换着菜单他就不高兴,说什么阿姨不阿姨,下了班就往他家钻,嫌弃老吊扇不工作,换了个立式空调,结果还没吹上几周,一场秋雨让整个江城直接入了秋。

田间的水稻染了层金黄,秋风吹过,稻浪翻滚,沙沙作响。

房间的老木床在经过一个暑假的折腾终于在某个早晨塌了,当时沈辞洲还在睡觉,“咚”的一声响,整个人吓了一跳,忍不住一脚把张将踹翻。

“早就跟你说把这个破床换了。”沈辞洲很生气地爬起来,从椅背上拿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套上。

张将爬起来:“你要走?”

沈辞洲扣上西装纽扣,胸口袒.露一片青紫痕迹的皮肤:“不然呢?”

张将走过去,拿了他浅粉色的衬衫:“穿上。”

沈辞洲嫌麻烦:“不用。”

张将强行过去解开他的扣了两颗的西装扣,撑开衬衫,拿着他的手臂细心替他套上内搭的粉衬衫:“对不起,没摔着吧?”

沈辞洲“哼”了声:“摔着了。”

张将亲了亲他的嘴角:“摔哪儿了?”

沈辞洲捏着他的下巴加深了吻,在这摔了一半的破烂床上又来了一轮。

这个夏天到秋天,他们几乎一有时间就泡在一起,从蝉鸣蛙叫到麦浪滚滚。

早晨沈辞洲开车去公司,顺路把张将捎去按摩店,临别时,沈辞洲又嘱咐:“今晚我可不想再看见那破烂床。”

张将点头:“知道了。”

张将回到按摩店,最近他已经陆续把店里生意停了,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小瑶穿了身大红旗袍摇曳着过来。

“看,姐今天喜庆不?”

张将从按摩店拿了点东西,关上门:“喜庆。”

小瑶拉开她的五菱小车副驾驶:“剪彩得喜庆点,走,姐今天美甲店不开店,去给你捧场。”

张将扣好安全带,看了眼小瑶手提帆布包里一大叠A4海报,抽了一张出来,大大的[彩虹小白马美甲全场5折],他挥了挥:“小瑶姐,你这是今天不开店?”

小瑶笑着发动引擎:“哈哈哈,这不是喜上加喜,姐亏本也要支持你。”

张将笑起来,他没告诉沈辞洲市中心的养生馆的事,一是并不确定是否一定能盈利,二是沈辞洲对丽虹姐似乎一开始就充满了敌意,而且他也不希望自己招惹丽虹姐,他想再等等,等到按摩店真的可以盈利,等到他真的挣到第一笔钱的时候再跟沈辞洲说,那时候,他再把那枚代表责任的戒指送给他。

沈辞洲最近睡得很好,就是身体有点累,早晨灌了双倍浓度的咖啡才有些精神气,他跟财务开完会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多。

办公室里的人都去吃饭了,他从办公室出来恰好看见季清文正在办公桌前忙碌着,他弯到他后面,看了眼他屏幕里的内容,不知道看了多久,季清文发现时惊了下,拍了拍胸脯,沈辞洲轻笑起来,弯腰凑到他屏幕前,手指指了指屏幕的用户分层模型:“这个分层方式不对,你再想想。”

季清文闻见他身上清淡的雪松香气:“啊?那我应该怎么分层?”

沈辞洲直起背:“吃饭了没?”

季清文摇头:“还没。”

“走吧,边吃边跟你说。”

季清文站起来,跟在他身后,浅粉色的衬衫搭配白色西装,衬得他格外温柔矜贵,季清文看着他挺拔的背,心不可遏制的颤动。

“有没有想吃的?”

“啊?”季清文脑子一顿,“我都行。”

沈辞洲摁了向下的电梯:“那我随便选一家,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季清文摇头:“沈哥,你选就好,我没有忌口。”

沈辞洲最终选了家楼下人少但人均很贵的日料,他细细跟季清文讲用户分层的底层逻辑,季清文听得认真,甚至眼神中都带着一丝崇拜。

隔壁桌聊得火热。

“市中心开了家很大的养生馆,刚开业据说五折。”

“你说那家憩云轩吗?”

“是啊,占了一整层,有一千多平,豪华得不行。”

“要不咱晚上去试试?”

“我也正想说,最近加班太多,肩膀疼得要死,如果那边师傅手艺好的话,倒是可以趁着刚开业办个年卡。”

季清文看着沈辞洲:“沈哥,你会的好多啊。”

沈辞洲夹着一块三文鱼沾了芥末:“被忽悠多了,自然就懂得多了。”

季清文摇头,这几个月的相处他早已清楚沈辞洲的为人,他不是被忽悠的性格。

“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刚刚听见隔壁桌说市中心的养生馆,沈哥,让我请你吧。”季清文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不要拒绝我,我真的只是想感谢你。”

沈辞洲笑起来,他对季清文一直保持着比较好的观感,即便一开始是因为和张将相似的眉眼,但现在他已经在他身上看不见张将的影子,更多是一个青涩的初入职场的小白,他很乐意照顾这样一个弟弟。

“好啊。”沈辞洲抿唇,“不过,我请你。如果你要感谢我的话,就把用户分层再优化一下,争取下个季度让我看到你的一些成长。”

第27章 C27 被抓包

憩云轩开业当天, 热闹非凡,一千平的养生馆在哪儿都是少见的,接待区已经又不少太太们,天然玉石的接待台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橙花和雪松交织的香氛, 王丽虹穿着黑色的修身高定长裙,和太太们谈笑风生, 茶艺师奉上青瓷盏, 老白茶在杯中漾开。

“尝尝, 这可是今年头茬的福鼎白茶, 配了我们店里秘制的玫瑰陈皮, 最养气血了。”

王太太端着茶杯,呷了一口:“好喝的呀。”

“侬上次不是讲肩膀有些不舒服,等会让小张带你去试试我们的店引进的艾灸仪,国外进口技术, 效果立竿见影。”

“个么厉害的呀。”

其他太太也被吸引到了不同包间,新中式的禅意间、摩洛哥的精油房,技师们清一色的丝绸长袍, 手法轻柔又专业。

王丽虹从王太太房里出来,看见张将正在安排技师们, 她抱臂走过去,看他有条不紊地根据每个技师的擅长点安排到不同的房间里,她还是第一次看张将穿西装,裁剪利落的纯黑西装,收敛了青年的锋芒,寸头将棱角分明的眉骨完全展露,侧面角度很像张容生, 但气质却和张容生千差万别,她最终苦笑一声,故人之子最具故人之姿,她到底是放不下张容生,也许是放不下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丽虹姐。”张将这才发现丽虹在他身后,规矩叫了声。

王丽虹微笑:“王太太觉得门口的香氛不错,等会你记得给她打包一份。”

张将点头:“好。”

“陈太太的按摩时间大概是一个小时左右结束,你记得送送她。”王丽虹扫视他,虽然她初见时这个男人一点儿也没有生命力,蜗居在那十几平的店面房里,好像一杯早已腐败的果汁,她给了他机会,给了她跟张容生的故事最后一个句号,而张将抓住了机会,从他找到她问出那句“姐,养生馆可以开,但是需要非常强的人脉圈层”开始,她就知道张将是有想法的。

高端养生馆的本质就是场景+专业+圈层,江城虽是三线,但五十公里就是省会,两百公里就是申城,地理位置算不上最优,但也绝对不差,黑山集团恰是做投资,那些贵太太们的交流带着利益置换,而憩云轩既满足了社交需求同时也能提供放松和养生。

憩云轩分好几档,最低一档满足白领全体,最高一档则是黑金,光是年费都是两百万起,今早就已经有20笔黑金充值,完全刷新了张将对钱的认知,他第一次清晰感知到钱如流水,两百万像是两百块。

中午张将和小瑶在养生馆的餐厅吃饭,小瑶一身火红的旗袍格外扎眼,那些五折传单被她塞进来帆布包的最里面,再不见天日。

“我今天给你丢人了。”小瑶拿着刀叉戳着碗里的奶油蘑菇意大利面。

张将起身去要了双筷子递给她:“哪有,小瑶姐今天很好看啊。”

小瑶拿过筷子:“你别安慰我了,早知道你这里这么高大上,我就穿得低调点了。”

张将笑起来:“你这样就挺好,本来长得就好,穿什么都好。”

小瑶心情这才好点,吃了口面,顿时露出惊艳神色:“好好吃啊!你们这餐厅都这么美味吗!比市中心那家丘比特披萨馆的意面好吃太多了!”

“丽虹姐请的意大利厨师。”

“什么!”小瑶惊掉了下巴,她本来以为就一小小的养生馆,今天刚来就被刷新了认知,这养生馆大得离谱,而且还分什么水疗区、瑜伽区、美容区等等,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养生馆,“这开下来得多少钱啊!”

“丽虹姐出的钱。”

小瑶在他身上扫了几秒:“小张,你不会被丽虹姐包了吧。”

张将没忍住一口水呛到了,他猛咳一声,听见小瑶继续说,“丽虹姐多好看呐!比你喜欢的那沈辞洲好多了!”

“沈哥很好。”张将不太乐意小瑶说的话,可他知道小瑶没有坏心,“他只是看着脾气差了点,其实是很善良的人。”

“好了,我逗你呢。”小瑶喝了一大口柠檬水,“你跟他最近好吗?”

张将点头:“嗯。”

他们有一茬没一茬的聊天,张将看了眼时间,陈太太估计快按摩好了,他起身:“我先去接待个客人。”

小瑶摆手:“去吧。”

张将走了两步,折回来,把小瑶那一帆布袋的拎起来:“这个,晚点我帮你发出去。”

小瑶想拒绝,张将已经拎着帆布袋走了,看着张将挺拔如松的背影,小瑶心一颤,他还是第一次看张将穿西装,帅出了另一番高度,这简直可以原地出道,要是有一天她也能飞黄腾达,她也要让小张赚很多很多钱-

沈辞洲好几周没回江城办公,第一天来就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没离开过办公室,直到太阳落下,他才发觉忘吃晚饭,想起来中午吃饭答应季清文去什么超级大的养生馆,他从椅背上拿起西装,给季清文发了条消息。

微信聊天里除了工作消息,张将竟然一条消息都没有!

他皱眉有点不爽,这几个月张将几乎一日三餐餐餐跟查岗似的问问问,问得他很烦,今天不仅没问,连消息都没有,有点奇怪,难道他今天很忙吗?

可是那个破按摩店他看着快倒闭,忙什么呢?比他一个老板还忙。

按摩店出了什么事?

沈辞洲拨了个电话过去,没多久张将就接了。

“你在干嘛呢?”沈辞洲语气不善,听见那头有人叫“张哥”,女声。

“我现在有点忙,晚点给你电话。”

说完就挂了。

沈辞洲皱眉,心情更不好了,竟然敢挂他电话!

这段时间真是给他脸了!

季清文坐上车就发现沈辞洲心情似乎不太好,车里气氛有些凝重。

“沈哥,你怎么了?”季清文抓着安全带,“是不是今天太忙了?”

清润男声连嗓音都是甜的,沈辞洲侧过脸,看了他眼,倒是也没必要因为张将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你平时注重养生吗?”沈辞洲转了话题。

“有时候会去按个摩什么的。”季清文说,视线却是一直落在沈辞洲漂亮的侧脸上,“夏天的时候也有做一些保养。”

沈辞洲手搭在方向盘上:“难怪脸蛋水润润的,挺好的。”

季清文被他突然的话说得有些心潮澎湃,自从他入职国山科技之后,沈辞洲没有和他在上过床,可是现在的气氛似乎朝着另一种方向发展。

“沈哥~”季清文抿着唇,“我…我入职以后就从新白马那里走了,我没有再回去过了。”

沈辞洲怔了怔,他并不意外,他也从没有救风尘的心,玩儿的开心就好,但季清文现在多少和他相处了有好几个月,还是他的员工,他没有办法把他当做纯粹的陌生人。

“挺好的,你的性格并不太适合做那行。”

“啊?为什么?”

沈辞洲被他可爱的表情击中:“性格太直,不懂迂回。”

季清文低头失落道:“我知道了。”

沈辞洲伸手搭在他头上揉了揉:“不过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季清文抬起头:“真的吗?”

“嗯。”

“哥,谢谢你。”

“谢我什么?”

“很多。”季清文细想起这几个月沈辞洲教会他的东西,继续说,“就像今天,本来我是没什么方向的,一股脑儿跟着先前的一些方法论就去行动,但是中午吃饭时,你跟我说了以后,我下午自己再细细一想,感觉就想通了,要是你不点我,我还不知道要琢磨到什么时候呢。”

沈辞洲轻笑起来:“你是有色眼镜看我。”

“才不是。”季清文小声反驳,“办公室里的莉莉安她们也总夸你,而且都很喜欢你。”

七八点正是下班高峰,尤其是往市中心方向,车堵得水泄不通,张将给他发来信息。

小张:床我还没来得及换新的,今天先别去我那儿了

沈辞洲舌尖抵着腮帮子,眉心皱了下,不过就是炮.友关系,倒是看起来像他非要去一样,干脆没回消息。

季清文瞥见了驾驶台上架着的手机,小张,他忽然想起去海城的那次,沈哥好像也是和小张聊天,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吗?

小张和他是不一样,他只是沈哥随便解乏的一个床伴,而小张是沈哥的爱人。

嫉妒疯狂滋生,他无比好奇这个叫“小张”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能够配得上这么好的沈哥,什么样的人能让沈哥动心。

车行驶到憩云轩,倒是惊艳了一把沈辞洲,他还没在江城看过这么有逼格的养生馆,顶厅穹顶悬着定制的钛金枝形灯,光线恰好聚焦在中央旋转的展台上,一副装裱考究的油画悬浮在哑光的黑色基座上,出自现代抽象艺术家的《时空涟漪》,用大胆的钴蓝和钛白撞出星河流动,三年前佳士得拍卖会拍出八千万的价,如果他没记错,这幅画作就是霍家那位拍的。

侍者看得出他身份不菲,便领着他们去了高档区的一间别致雅房,沈辞洲闻见熟悉的中草药与艾草的味道,和前几天张将给他新调的安神香氛味道如出一辙,令他有些慌神。

张将今天很反常,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他那么大个人,那么大个子,还能出什么事?

他想等会实在不行按完摩给他打个电话。

双人地铺,季清文换了衣服,白色缎面的按摩服衬得他越发白皙,屋里升起袅袅烟气,他侧着脸观察着沈辞洲,发现他好像一直在闭目养神,不知道他有什么心思,但直觉告诉他,沈哥现在似乎在想着那个叫“小张”的人。

按摩时间结束,季清文舒展了下筋骨,侍者给他们送上伴手礼,一套黑胡桃木茶盘搭配的钛合金快客杯,附赠福鼎白茶茶饼,还有一份雪松和岩兰草等调制的木质调精油,沈辞洲闻见那股熟悉的香味,和张将最近给他用的香薰味道极其相似。

季清文闻了闻:“好香。”

沈辞洲被他拉回思绪,他估计自己是因为老是想着张将,产生了错觉,余光瞥见季清文衬衫纽扣错位。

“等等。”

季清文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充满不解。

沈辞洲低头,修长的手指把那两颗错开的纽扣解开,专注地替他把扣子扣好。

忽然的凑近让季清文心漏了一拍,他喉结滚了滚,鼻子离沈辞洲的刘海只有一指宽,像是鼓足了勇气,他微微踮起脚扬起头,让自己的唇恰好碰到沈辞洲的鼻子。

下一秒,季清文一个踉跄,整个人朝着侧面的屏风倒去,他惨叫一声,摔撞到了屏风上,木制屏风瞬间摔裂。

“你疯了!”沈辞洲愤怒看着突然把人推倒的张将,他忙走过去把季清文从摔烂的屏风里扶起来,“你没事吧?”

季清文的手臂被摔裂木头割破,此刻正往外冒出汩汩鲜红的血。

下一秒,张将扯开沈辞洲,一双赤红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睫毛在极度愤怒和惊恐中剧烈颤抖着,往日的平静和温柔被烧得破碎,眼底深处带着一丝无法察觉的绝望。

他的下颚绷得很紧,看着满地狼藉,那个漂亮的男生还有沈辞洲,如果不是他恰好撞见,他永远不知道沈辞洲是什么人!

沈辞洲可以昨天才跟他做.爱,今天就和其他男人在大庭广众下亲吻,那他算什么?

沈辞洲维护那个人的言语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在张将心脏攥了一把。

“沈哥,我…我先回去了。”季清文也被吓到了,他看着面前恐怖的男人,感觉下一秒就要被他打死。

“沈哥”两个字眼再次扎在张将心上-

“小张,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叫我“沈哥”的时候我都超有感觉,太喜欢了,你再叫叫我,我们一起。”

“小张,沈哥最喜欢你了。”

“小张,沈哥疼你。”-

第28章 C28 阉掉

沈辞洲看着季清文流血的手臂:“去医院。”

他错开张将, 走到季清文跟前,低头看着他被木头割破的胳膊,纯白的衣服被鲜血染得扎眼。

他真不知道张将发哪门子神经,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打人。

张将脸色刷的惨白, 看着沈辞洲抓着季清文的手臂, 胸腔像是塞进了烧红的烙铁,光是呼吸都让他疼痛不已, 他知道沈辞洲床.上经验丰富, 从来不敢细想, 也不敢深究他那些没面没皮的情话都是哪里学来的。

从沈辞洲对他说出“喜欢”的时候, 他知道他不能去在乎沈辞洲感情里的过去, 他尽可能地不去想沈辞洲过去谈过多少恋爱,和多少人上过床。

可是现在,现实就这样给了他血淋淋的一巴掌。

他们还在谈着恋爱,沈辞洲就跟别的男人在外面亲亲我我。

他无法接受, 一点儿也不接受,看着那个手臂正在流血的男人,他感觉心脏痛得快要搅在一起。

张将大步抓住了沈辞洲的手臂:“你说清楚。”

他的声音干涩又无助。

沈辞洲皱眉, 望着他,一身黑色西装, 他还是第一次看张将穿西装,没由来的心烦:“你要我说什么?”

“你跟他什么关系。”张将一字一句说道。

他渴望这张和他吻过无数遍的嘴,对他说过无数情话的嘴能够说出一个令他信服的理由,哪怕不令他信服,只是一个理由,他都可能会相信。

沈辞洲心里头也很不高兴,张将凭什么当着他的面把季清文推倒, 凭什么在外面这么不给他面子,凭什么跑过来质问他,他有什么立场质问他,而且还打人!

“你管我跟他什么关系。”沈辞洲冷冷吐了句。

季清文忍不住手臂疼痛“嘶”了一声,让沈辞洲更加担心。

“走,去医院。”

季清文缩在沈辞洲身边,他被张将吓得几乎贴在沈辞洲手臂上:“沈哥,我不要紧。”

沈辞洲不免心疼,扫了眼张将:“幸亏阿文不跟你计较,真要跟你计较,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待在这儿。”

张将不敢置信地看着沈辞洲,字字句句都在维护着这个叫阿文的人,他轻笑出声:“谁他妈要他不计较。”

“有病。”

沈辞洲撂下一句话,就带着季清文离开。

张将大步朝着他们的背影走去,最终停在了原地,那句“你他妈今天走出这里,我俩就完了”就要冲破喉咙,硬生生把尖锐的话被他憋进胸口,如同灌了一大口滚烫的铅水。

他不敢说,他苦笑起来,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他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

他不知道,他心乱如麻,他浑浑噩噩走出养生馆,全然没听见小徒弟们叫他的声音。

本来打算明天早点起床去家具城买床,沈辞洲总是叫着腰疼,他打算把老木床换成乳胶床,都看好了一款床垫,但要一万多块。

这几个月他已经存到买床垫的钱,他还打算等养生馆赚钱了先把老家重新装修一下,按照沈辞洲说的什么北欧风格什么包豪斯风格的弄一下…

最近他还教会了小黑不把尾巴甩人腿上。

张将捂着脸,蹲在马路上,眼泪毫无预兆地沁满了整个手心,很快眼泪被秋风吹得冰凉。

指缝间漏出压抑至极的抽泣声,他的肩膀剧烈起伏,脑子里全是沈辞洲和阿文亲吻的身影,多么亲昵无间的一双人。

可是,他该怎么办?

他不能接受沈辞洲和别人在一起,他想抬起头,眸光映着苍白的月光,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他绝对不允许沈辞洲和别人在一起,他要把他抓起来,他要把他绑起来,他要他只属于他-

季清文的伤口被包扎好,好在只是皮肉伤,伤口深了些,缝了好几针。

沈辞洲把他送回家,给他转了20万。

“沈哥,医药费就几百,不用这么多。”

“拿着。”沈辞洲停下车,“他下手没轻没重,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他是小张吗?”

沈辞洲皱眉,有点不悦,但还是“嗯”了一声。

季清文抿唇,低垂眉:“对不起,沈哥,我不知道他在那儿,当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太…”

喜欢两个字他没说出口,他知道自己配不上沈辞洲,继续说,“我想他肯定是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如果需要澄清,我可以去找他。”

沈辞洲看着他那双颤抖如蝴蝶的睫毛,因为失血过多,脸到现在都是白的,他伸手在季清文的头上揉了揉:“不用,跟你没关系。”

季清文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心乱:“沈哥~”

沈辞洲凑近,在他额头亲了亲:“你到了。”

季清文点头:“那我走了。”

沈辞洲看了眼这个破旧的老巷子,灯光昏暗,四五个垃圾桶横七竖八拦在路口,他给季清文又打了20w,顺便又给他发了条消息,希望他换个居住小区。

今晚又是打架又是去医院,沈辞洲到家都一点多了。

刚躺下,脑子里就是张将今天在按摩店发神经,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张将,暴力、血腥充满了戾气,以至于他都忘了张将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张将底子好,腿长大腿有劲,精瘦的肌肉线条,有种电影里西装暴徒既视感,又危险又勾人,他得承认,他很喜欢张将有最对他胃口的颜和身材。

他翻来覆去,脑子里对暴戾的张将挥之不去,肚子饿得叽里咕噜。

他爬起来,但阿姨早就睡了,他也不想麻烦阿姨起床,于是从冰箱里翻出一瓶矿泉水。

忽然有点想吃张将给他做的排骨汤,如果今天没吵架的话,晚上张将应该会给他炖大骨浓汤,想吃骨髓,还有点想吃浓汤香菇,越想肚子越饿,仰头喝了一大口冷水,爬回床上继续睡觉。

辗转反侧睡不着,起床把张将之前给他调的香薰点上,熟悉的味道,却还是无法安睡。

—“你跟他什么关系。”

—“谁他妈要你不计较。”

他有什么脸跟他大呼小叫的,还敢这么质问他!

他张将有什么立场质问他!

不过就是给钱的床.伴,还真是分不清自己的立场!

虽然说他最近几个月确实跟张将有些腻歪,那也代表不了他就能管他的生活!

他承认张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床伴,技术好,一教就会,放得下脸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最重要的还是他那一身好手艺,不止是做菜,按摩技术也好,手.活也好,长得也好,身材贼性.感,除了穷和偶尔的大男子主义,没什么很明显的缺点,但是也仅止于此。

沈辞洲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手机里什么消息都没有,他生气得把手机扔一边,差点摔裂了。

昨晚饿了一宿,这会看着三明治没胃口,估摸着饿过头了,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陈叔看他精神萎靡:“少爷心情不好?”

沈辞洲喝了口咖啡:“瞎说。”

陈叔给屋里添了块地毯:“今天降温,你多穿件衣服。”

沈辞洲把咖啡杯放下:“不冷。”

陈叔笑着把西装外套递给他,黑色的烫金西装,想起西装暴徒,沈辞洲瞥了眼:“不穿。”

说完就去了车库,一溜烟开车走了,留下陈叔原地叹气-

张将从市里走回的百花街,走了两个小时,到家凌晨三点多。

小黑饿得汪汪叫,他给小黑添了一碗粮,屋里床还塌着,床单床垫滑在地上,早晨的场景还在他脑子里翻涌,他们就在这破床上z爱,木头摇得嘎吱作响,清晨的鱼肚白透过窗户散在沈辞洲大敞的胸膛,跳动的光线和他熏红的脸以及他熟得不能再熟的身体,他们从鱼肚白做到了天光大亮,他抱他去洗漱,他们在浴室里又简单做了一回,沈辞洲靠在他肩头说:“小张,哥真喜欢你。”

他们在淋浴头下接.吻,温热的水花落在他们的脸间,天地之间只有水流和彼此的呼吸,他深深地嵌进他的身体里,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们一样。

张将闭着眼,再也无法忍受回忆侵袭,这间屋子似乎每个角落都是沈辞洲的痕迹。

他从橱子里翻出凉席铺到了地上,将就躺了一晚,与其说说躺,不如说是他把今天那么一幕一遍遍在脑子里放映,凌迟着他早已痛到麻木的心脏。

妈的,竟然敢背叛他,沈辞洲,他心里一遍遍默念着他的名字。

要他把沈辞洲让给那个弱不禁风的狗屁小白脸,真是想都别想。

沈辞洲到底喜欢那个小白脸什么?看起来就是一副阳.痿样,好在哪儿?

他哪点比不上那个小白脸,沈辞洲竟然那么维护他!

难不成就是因为他没受伤,小白脸受伤了?

张将打开UCC浏览器,搜索:被绿了怎么办?

路人甲:恭喜你解锁新成就,喜提限量版“原谅帽”,全球仅一顶,独一无二的绿

路人乙:当然选择原谅她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犯了错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能改就好,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犯错,你说是不是?对方犯了错,你无法原谅转身离开,这是喜欢,对方犯了错,你艰辛地选择原谅,又继续在一起,这是爱

路人丙:楼上是小丑吗?

路人猫:原谅他不是原谅他这一次,是你以后每次想起这件事都要原谅他一次,请慎重选择原不原谅

妈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被绿!

难道这个世界上都是花心大萝卜吗?

为什么要欺骗别人的感情!

喜欢一个人很难吗?

花心的沈辞洲,张将决定要阉掉他,让他再也不能跟别人亲亲我我,忘了,阉了还不行,他那副浪比身体能快乐的地方太多了,阉掉肯定行不通,他得再想想。

第29章 C29 吵架

张将收了凉席, 看见屋里的破床,他把被子床单从地上捡起来,最里侧床架连接支撑的床腿裂开,木板歪陷着, 这张床从他小时候就开始陪伴着他, 陪着他度过和父亲的每个夜里,后来很多年他一个人睡着这块老木床, 他和它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它见证他对沈辞洲的相似, 见证他和沈辞洲无数次的性.事, 见证他和沈辞洲躺在床上闲聊, 却在昨天早晨应声断裂, 像是他和沈辞洲的感情。

张将忍不住红了眼睛,起身把老床板从地上抬起来,几百斤重的床板有些吃力,他奋力抬着, 手臂青筋爆出,他抬了一会,终于把老床板从地上抬起来竖靠在墙边, 随之而来是尘封的灰尘还有一些零碎落入床下的东西。

他拿了扫帚清扫床底,竟在角落看到一根早已没有弹性的红色头绳, 女孩的头绳,他脑子里忽然浮现了小时候看见的照片里的女人的影子,也只能是她的。

他的妈妈,他没有多少感情却在小时候经常幻想的妈妈。

他轻轻抚掉头绳上的灰尘,把它放进了床头的抽屉里,他印象里没有她,可是她却是他最亲最亲的人, 他只能从照片和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母亲的模样,而面前的头绳却突然撕开了横亘在血脉间的陌生屏障。

“妈妈。”他蹲在地上,眼睛毫无防备的潮湿,“我真没用。”

他抹了把眼睛,灰尘一同揉进去,揉得他眼睛整个都红了。

他收拾完床底,赫然发现床板背面有一块被黄色胶带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地方,像是床板裂了一根,用胶带粘上的,他印象里小时候这张床没坏过,他走过去,将黄胶带揭下,半截信封卡在两道床板之间,边角被蛀得差不多,残次不齐。

张将扒下来那黄色信封,很厚的一沓,他抽出叠成四折的信封,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举报信]三个大字,褪色的钢笔字迹跃入眼帘。

“江城第一中学高三(8)班数学老师张容生实名举报永昌实业肖顺和学校校长刘正明存在不正当利益往来…”

张将往后退去,信中提及当年体育馆的招标项目,以及永昌实业肖顺已低于市场价的报价中标,整个体育馆的建筑材料严重不达标等等,信封里还夹着肖顺和刘正明频繁出入高档场所的照片。

张将的手指颤抖着,整个人靠着墙壁跌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被这封信抽干。

记忆如潮水翻涌,他忘不了父亲被打捞上来时的模样,忘不了怎么呼喊父亲,他都再也醒不过来时的绝望,他也忘不了父亲被推进火化间时的场景…

好好的人怎么会摔进河里,好好的人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他捂着脸,大颗的眼泪从指缝里掉出来,肩膀剧烈颤抖着,他再也忍不住蹲在墙边嚎啕大哭起来,他的父亲不是不小心摔进河里的,他的父亲怎么可能掉进河里…

他让父亲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在那条河里待了这么多年,他的手指捏得作响,他的眼睛赤红,他想起出殡的时候校领导开着路虎来他家送行。

刘正明道貌岸然地摸着他的头,向他许诺,一定会代替张老师好好照顾他的孩子,刘正明还给了他一千块钱。

他再也忍不住,扶着墙猛地吐出一口血,五脏六腑都疼得炸裂。

如果他当时再努力检查一下家里,是不是就能早一点发现这封信,如果当时他再敏锐一些,是不是就能和父亲一起承担这份责任,可是没有如果。

张将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把举报信塞进了信封,装进了带锁的铁盒,目光扫了眼铁盒旁边的戒指盒,他打开戒指盒,看了眼里面两只风格不一的戒指,又塞回了抽屉-

沈辞洲到了公司,开了一早上的会,中午吃饭还没收到张将一条消息,他坐在老板椅上,左右都不太爽,笔筒里的笔拿出来又塞回去。

难不成他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可是床.伴而已,有必要生这么久的气?

难不成张将是吃醋?

好吧,看在张将是吃醋的面上,暂时原谅他的态度。

于是他给张将拨去了电话,那头过了很久才接。

两个人都没讲话,只有一阵沉默。

“你想说什么?”张将率先开了口。

沈辞洲本来想发火,但想想还是收了脾气:“你吃饭没?”

“你有什么事就说。”

“没什么事不能找你了?”

张将有点不想理他,今早的事情在他心里还没个解决方案,他暂时没空搭理沈辞洲绿他的事,打算等把他爸的事情处理了再来找沈辞洲算账,没想到他还有脸主动问过来。

“有屁快放。”

沈辞洲:“去你妈的。”

说完挂了电话,生气地把手机往桌上一丢,踏马的,张将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他都主动打电话了,竟然还敢跟他摆谱,这些年还没人敢跟他这么闹。

“沈哥,你吃饭了吗?”季清文在门口小声问道。

沈辞洲瞬间熄了火,他沈辞洲要什么没有:“阿文,今晚有空吗?”

季清文点头:“有,有的。”

沈辞洲:“陪我。”

季清文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好的。”

他走进来,把手里的一份沙拉放到沈辞洲桌上,“我刚刚跟薇薇安她们去吃午饭,看你一直没吃,所以给你打包了一份沙拉。”

沈辞洲昨晚开始几乎就滴米未沾,这会看见沙拉也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礼貌接过来:“谢谢。”

“不客气的。”

沈辞洲下巴扬了扬:“你手臂怎么样了?”

“不疼了。”季清文举着纤细的胳膊,虽然藏在外套里,但依旧能闻见药水的味道,“天气不算冷,伤口好得很快。”

沈辞洲看他白皙的脸,还有相似的眉眼,乖巧懂事的男孩总是讨人喜欢的,他伸手勾了勾:“小乖,过来。”

季清文僵住,下一秒凑去,沈辞洲捏着他的下巴,亲上了他的嘴唇,柔软的嘴唇,漂亮的男孩,一双勾人的眼睛,不过就是换个床.伴罢了,张将还是季清文都一样。

他深深地攫取着季清文的呼吸,只听得见季清文的轻喘还有熟练地迎合他的舌,纠缠着上演着缠.绵戏份,如同过去很多程式化的吻,技巧多于感情。

一吻作罢,沈辞洲松开季清文的嘴,看他水汪汪的眼睛,还有嘴角沁出的银丝,楚楚可怜的待人采撷的模样,他该喜欢这样的,他该和他继续下去,办公室里面有休息室,他大可以跟季清文在午休的时候大快朵颐,可是他现在一点儿做的想法都没有。

他吻季清文的时候,脑袋格外清醒,清醒地想着另一张坚硬桀骜不驯的脸,即使他告诉自己张将、季清文还是林淼都一样,可是心脏不会骗人,他没有更加激动甚至没有那种原始的本能的想要上.床的y望,他承认张将不一样,起码现在他对张将的喜欢是比其他人多一点的。

沈辞洲抽了纸巾轻拭掉季清文嘴角的口水,抬眼看着那乖顺又带着讨好的眼神:“谢谢你的沙拉。”

季清文抓着他拿着纸巾的手,牙轻轻咬过下唇:“不客气的。”

他拉开办公室的门,离开了办公室,明知道云泥之别,却还是深深沦陷。

沈辞洲很烦,打开电脑,把自己全身心地丢进工作里,最近累计的工作很多,但没到要立马解决,可他就想把时间全都填满,不想分出一丝一毫去思考有关张将的一切。

处理完第三份方案,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饥饿袭来,他拆了桌上的沙拉,囫囵吞枣吃了两口,苦涩没滋没味,想吃张将炖的筒骨汤,土豆软而不烂,肉质很嫩,张将会把骨头肉全剔好,有时候他会喂他,经常喝汤的时候汤就在彼此嘴里换来换去,他猛地一口扒拉掉碗里剩余的冷掉的沙拉,胃里填满了食物。

没出息,不就是一份骨头汤。

他给小杨打了电话,出海的问题,十分钟后再个会议沟通一下。

十几个亿的项目,他想分心都不可能分心。

床.伴而已,沈辞洲不可能为他总是分心,他嗤了声,心道,张将你也算是值钱,我要用十几亿的项目逼自己不去想你的一分一毫。

会议开完,出海的战略事项还是要去本土实际考察才能决定,会议结束,沈辞洲打算带着战略团队出趟国,东南亚各个国家国情都不一样,制定战略不能一概而论,需要实地考察本土情况再因地制宜进行战略调整。

“下周我亲自带队去曼谷、新加坡考察,实地调研比纸上谈兵更有说服力。”

“老大,你不是刚结束海城的行程…”小杨前两天在总部看到过沈辞洲,几乎整个人都扎在办公室里处理海城和出海的事,出海的项目上周未有定论,没想到老大竟然要亲自上阵,他有时候觉得老大真的太拼了,拼得不像个富二代,“你要不要休息一阵子?”

“不用。”沈辞洲说道,“出海的事拖了够久,再拖下去,Q3结束Q4整个项目部都没办法在年度汇报里给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沈辞洲的目光落在电脑PPT里的东南亚地图上,出海是蓝海也是风险,13亿中国人的项目早已在国内卷生卷死的环境中很难再找到增长点,但出海不一样,起码还有60亿人的基数能够供他们尝试探索。

“老大,我会安排好行程。”小杨说道。

小杨知道这几年行业的行情并不好,哪怕国山这样的上市集团,不免也要随波逐流走什么降本增效,什么开源节流,只是一直是老大在罩着他们,虽然脾气有时候很大,但每次除了问题也都是老大顶在最前面,上次服务器崩溃,也是老大连夜召集人查到问题解决的,集团问责也是老大扛下来。

老大像是一棵参天大树,可是从没有人是天生的树。

“老大,我打算明天来江城。”

“嗯?”沈辞洲知道小杨刚结婚,家在申城,所以没有强制要求小杨跟着他出差来江城,“怎么了?”

“怕没人给你买饭。”

沈辞洲笑起来:“小杨,你什么时候这么调皮了?”

“我说真的。”小杨合上电脑,“我票买好了,明天到。”

“你决定就好。”

沈辞洲回,他想小杨来了也好,毕竟小杨知道他的口味,有时候喝酒也能帮他挡上不少。

沈辞洲下班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发现外面还亮着灯,看见季清文还在工位。

“你怎么还没下班?”

季清文抬起头,想说什么最终没说。

“我就走。”

沈辞洲看着他关机的动作,忽然想起来什么。

“你在等我?”

季清文抬头,穿上放在一边的外套:“嗯。”

沈辞洲没由来的烦,他中午说让阿文陪他来着,下午被几个会议搞得立马忘了。

“抱歉,我忘了今天约你。”

他的道歉让季清文诧异,尤其是对上沈辞洲那双略带歉意的目光,那双在工作时震慑全场的眼睛,此刻盛满了真诚和柔软。

“没…没关系的,沈哥,我知道你很忙,真的没关系的。”

沈辞洲帮他把外套的扣子扣上:“今天去你家吧。”

季清文再次惊讶:“啊?”

“怎么了?”

季清文低头:“我是合租的,地方很小,还…还没有独立的卫生间。”

沈辞洲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在城东有套公寓,明天让阿姨收拾好,你去住吧。”

季清文下一秒眼睛就湿了:“沈哥…”

沈辞洲捏了捏他的脸,搂着他的腰:“走吧,今晚陪我。”

他的生活本该如此,一直都该如此。

沈辞洲发动车子,手机进了条电话,名字赫然写着“张将”。

他挂掉电话。

手机再次响起来。

他再挂掉。

手机第三次响起来的时候,沈辞洲不耐烦地把车弯到路边,下车接了电话。

“你要放什么屁。”沈辞洲不耐烦。

“你踏马的狗东西,欠x的玩意,你敢绿老子,你还敢跟别的小白脸秀到我面前来了,你这个煞笔傻狗真几把恶心,老子要阉了你,老子要剁了你。”

沈辞洲没想到张将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之前还装的一副纯情的几把模样,现在竟然敢对他爆粗口,还敢说什么阉了他,剁了他。

“你拉够了吗?拉够了就给老子闭嘴。”

“沈辞洲!你踏马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你拉够了就闭嘴,一张嘴就喷粪,你化粪池啊。”

……

“你有本事到我面前来讲!”

“你让我去我就去啊,你是个什么东西,你配我来找你,你欠骂就来找我,看我不骂死你个臭煞笔。”

……

季清文坐在车里,往后看去,只看得见叉着腰,嘴巴张张合合的沈辞洲,看肢体语言好像是在讨论什么很激烈的东西。

第30章 C30 疯子

沈辞洲上了车, 季清文看他脸色挺不好的。

“沈哥,你没事吧?”

沈辞洲发动车子:“没事。”

车在高架上缓缓行驶,过了下班高峰期,车灯不再是密不透风的光带, 一颗颗车灯往前挪着, 沈辞洲本来今天心情就够差了,张将还打一通电话来狂飙脏话, 辱骂他, 什么绿了他, 什么欠x玩意…

没想到张将平日里的沉默寡言和体贴细致都是装的, 今天才算暴露本性, 竟敢对他用那种字眼,踏马的,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骂他,真是够给他脸了。

沈辞洲舌尖抵着腮帮子, 越想越生气,他从来不是个情绪内耗的人,他得揍死张将这个臭煞笔, 敢跟他叫嚣 ,他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让他知道谁才是金主爸爸。

“我有点事,先送你回家。”沈辞洲测过脸看了眼季清文。

季清文似乎早有预料,他从没看到脸色这么差的沈辞洲,没了往日的温柔只剩沉得不像话的情绪,但他依旧会感动沈辞洲的体贴,即便情绪很糟糕还会坚持把他送回家,怎能叫他不喜欢, 一厢情愿地喜欢。

“好。”

送完季清文,沈辞洲给张将打了个电话。

“你在哪儿?”

“老子就他妈在你家。”

……

沈辞洲没想到张将还敢这么横!竟然还敢跑到他家!

“你妈的,你给我等着。”

沈辞洲挂掉电话,踩着油门一路狂奔回去,张将已经让他郁闷了一天,并且影响了他一整天的心情,这感觉令他非常不爽!

从来没有哪个床.伴能够这么影响他情绪,说难听点,床.伴而已,做得爽关系就持续久一点,做不爽就拉几把倒,但最近几个月,他跟张将之间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没有哪个床.伴会像张将那样体贴入微,还做得一手好菜,也许是他对张将的偏爱更多,导致张将跟他闹都能影响他的情绪。

这种情绪失控的感觉让他感到陌生且非常不爽,他的生活一直是上了发条的钟,精准、规律,不带多余的震颤,感情于他而言纯属多余。

他从始至终都知道感情是主观的它具有不可控的情况,就像沈国成的出轨,母亲的歇斯底里,都因感情而起,所以他这辈子都不会沾染感情半分,哪怕偶尔的情绪波动也都在他可以掌控范围。

他讨厌自己情绪受到另一个人的影响,这令他感到烦躁和不安,他可以沉沦在肉.体的失控感但绝不会沉沦在感情的失控感里。

车刚开到别墅大门,沈辞洲远远看到门口花圃边上坐着一人。

车灯照射着张将的身形,黑色衬衫领口被扯得松垮,下摆皱巴巴塞进西裤里,寸头缓缓抬起来,手里是啤酒瓶,边上零零散散也有些啤酒瓶,他挣扎着站起来,几乎站不稳,又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透着极强的颓废,下颚线绷紧像拉满的弦,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车里的人。

沈辞洲推开车门,闻见极浓的酒气,他皱眉看着面前烂醉如泥的人,印象里张将不怎么喝酒,也很注重个人卫生,虽然经常穿过时粗制滥造的衣服,但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今天的张将很明显不对劲,遇事不爽就喝得烂醉可不是个成熟的行为。

而且再怎么不爽也不该用那种态度对自己的金主,何况不爽的又不止只有他一个。

沈辞洲走过去踢了张将一脚:“哎!滚远点,别死在我家门口。”

张将抬头,本来深邃的狗眼此刻微肿着,他愤怒看着沈辞洲,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化作了不甘心,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这个点不得不令他想起昨晚在憩云轩遇到的一幕,沈辞洲跟小白脸亲亲我我的画面就像一根针扎进了他的大脑,光是想起来就令他头疼得要命。

他一把抓住沈辞洲的腿:“你去哪儿了?”

“松开。”

“你他妈去哪里了?”

张将不知道哪来的牛劲,抓着他的腿就站了起来,沈辞洲往后退,一个踉跄就撞到了自己的车。

车灯照射下,张将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摁在车门上,“你快点说,你去哪里了!”

沈辞洲整个人被他压制,鼻息全是酒精味道,看样子张将是喝大了,他想反抗奈何胳膊被抓住根本动弹不了,他伸脚用力踢向张将的小腿:“关你屁事,给老子滚开。”

张将闷哼一声,小腿疼得皱眉,眸色发沉,下一瞬,双腿从两边制住沈辞洲的双腿,将他禁锢在人和车之间。

他恶狠狠地盯着面前这个三心二意、劈腿和别人亲亲我我的男人,又愤怒又难受:“你再说一遍!”

“关你屁事!”沈辞洲看着他狂怒的眼神,“你是个什么东西,就你也配知道我的行踪。”

他刚说完,张将就像条疯狗咬向他的嘴,尖锐的牙齿撕咬着那张薄唇,沈辞洲疼得要命,眼睛瞬间瞪大了,他没想到张将竟然真的敢咬他!他挣也挣不开,想用腿踢但腿被钳住了,他从未有过如此狼狈且无力的场景,即使只剩下牙,他也要以牙还牙,所以他也咬着张将的嘴。

坚硬的短发蹭着沈辞洲的额头,扎得他又疼又痒,跟狗毛似的,张将的狗牙咬过他的下唇,唇肉被咬得发肿,两个人的牙齿就这么打起了架来,谁也不甘示弱谁也不肯松口,连呼吸都在撕咬中变得紊乱热.烫。

几乎是下一秒,张将伸手搭在车门把手上,大力扯开车门,抓着沈辞洲的肩膀就把他扔进车后座。

沈辞洲失力陷入后座,接着一个浑身酒气充满绝对力量的身体就压了过来,伴随着还有“砰”的一声车门关闭的响声。

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粗暴的对待,张将今天算是彻底地惹怒了他,不仅挑衅了他,还咬他,制服他,不让他动…种种都是致命的行为,他现在嘴唇火辣辣地疼,嘴里都是血腥味,不知道是张将的还是他自己的,他看不见自己的嘴,从刺疼和血味中感觉张将这个狗东西已经把他嘴唇咬得血肉模糊。

沈辞洲那股不甘示弱的劲上来了,用尽全身力气给了张将胸口一个肘击,接着车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他看见张将被打得歪过去的头,还有一声沉闷的痛哼,随之而来,张将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摁在后座真皮沙发的座椅上。

“你是不是跟他睡了!”张将几乎是咬着牙问的。

张将明显感觉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牙关都在抖,昨晚他想了一整个晚上,沈辞洲这种天杀的浪比绝对不可能只是跟被人亲.吻,如果他跟小白脸敢在大庭广众下有亲.吻行为那他们做过的事就不止如此!

但他还是要听沈辞洲亲口说,亲口承认他背叛了这段感情,亲口承认他绿了他,他要一道凌迟的手谕,好让他那颗心彻底死掉。

“那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沈辞洲咽了口嘴里的血,嘴唇太他妈疼了。

“你回答我!快点回答我!”张将疯了一样,“你是不是让他淦你了?”

沈辞洲伸脚想踹他,车里空间实在逼仄,张将身上酒气浓得快把他也灌醉:“淦你妈的,滚蛋。”

“我就不滚。”张将抓着他的手,压在车窗上,狠狠地撕扯着他身上的西装,“你他妈竟然敢让别人淦你,你他妈竟然敢!操!操!操!”

张将的声音声嘶力竭,他的眼睛酸得要命,眼眶红得快要落泪,他根本没办法接受沈辞洲跟别人睡觉这件事,一想到他跟别人也那样滚床单,他就恨不得弄死他。

沈辞洲得空在他身上脸上招呼了好多下,奈何他一个坐办公室的根本不是干农活的对手,好几下打得他自己手疼,直到他感觉到张将的不对劲,他才惊恐道:“张将,你他妈想干嘛!”

“*你!”张将双眼赤红看着他,“就你踏马的最欠*。”

酒精和愤怒在他胸腔里激烈碰撞。

凭什么说了喜欢他还跟别人好!

凭什么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还要跟别人在一起!

凭什么他沈辞洲可以肆无忌惮地糟践他们这段感情!

这是他的初恋!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凭什么沈辞洲要这么作践他的感情!

张将很烦,烦得要命,包括今天发现的那封举报信,过去的悲伤、绝望一齐涌入他的心口,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再死一次。

“沈辞洲。”张将贴着他的耳朵,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是我的!”

带着酒气的话扑进耳蜗,浓烈的热意,沈辞洲被他钳着整个人无法动弹,只能被动听着张将幼稚的宣言。

沈辞洲回怼:“你在说什么狗屁话,我属于我自己。”

“不准!”

……

“你说不准就不准,管天管地你管我是谁的,反正都不是你的。”

张将怒目圆瞪,一把扯掉沈辞洲的衬衫领带,把它塞进了他嘴里:“闭嘴。”

沈辞洲惊怒交加,张将竟然敢堵他嘴,草!

他只能发出沉闷的呜呜声,被醉意侵袭头脑的张将早已没有理智可言。

他们之间好像是丛林法则,暴怒野兽侵略根本没有进行过准备工作的领地,伴随着的是根本发不出声闷在喉咙里的呜呜声,发狂的雄狮耳膜接收到那痛苦压抑沉闷的声音,似乎感应到猎物的痛苦,最终从车前座抓了一瓶车载香水倒进领地,车窗外是朦胧的路灯,还有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梧桐树叶。

碎光溅入了沈辞洲的眼睛,领带被口水全都沾湿,嗓子眼堵得发疼发不出任何声音,这几个月的相处,张将太熟悉他的每处,起初的不适到最后的完全缴械,生理反应和心理压迫交杂成严密的网,勒得沈辞洲无法呼吸。

逼仄的空间里尽数都是各种混杂的味道,酒味香水味还有其他,成年雄狮在疯狂标记领地,蛮横的气息霸道占领着他爪子所到之处,硬生生在这片土地狠狠烙下属于他的痕迹。

沈辞洲从昨晚跟张将发生冲突之后到现在接近30个小时只喝几杯咖啡和一份沙拉,体力和精力根本无法去承受雄狮的侵占。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你不准跟别人在一起!”

……

“沈辞洲,你不准跟别人在一起!”

……

张将单方面地重复地输出,重复的话一遍遍的输出,每说一次就抱得他更紧,仿佛稍微松开,怀里的人就会像砂砾般流走,他像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浮木,明知道办法不对,可是他却死活都无法松手。

张将埋在沈辞洲的颈间,带着哭腔的尾音碎在空气里,“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借着路灯微弱的灯光,张将看着眼神迷离到失焦的人,这场由愤怒和嫉妒开始的占有以沈辞洲昏死过去才结束,他看着沈辞洲微闭的眼睛,嘴里还塞着领带,口水早就把领带浸湿的,他抽出领带口水拉成丝从嘴角滑落,张将抽了纸巾擦干净,又把沈辞洲捧在怀里,像是捧着宝贝似的,抱了很久,仅存的意识和体力支撑着他把沈辞洲抱回别墅房间。

清晨,沈辞洲醒的时候嗓子干得冒烟,喉咙疼得几乎说不了话,而他的胸膛还横着一双手臂,他侧过脸就对上了正在熟睡的张将,几乎是下一秒,他猛地用力踹在张将的小腿上,奈何腿根本使不上力,那点力气软绵绵地无足轻重,根本没把张将踹醒。

他想起晚上车里中种种,越想越生气,毫不留情的一大耳刮子抽在张将脸上,看他没醒,又抽了他一大耳刮子。

张将吃痛睁开眼,脑子昏昏沉沉,对上沈辞洲愤怒的眼神,他瞬间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一切,自觉理亏地低着头。

“谁让你睡我床的,滚。”沈辞洲骂道,声音经过喉咙到嘴巴变得格外虚弱。

张将坐起来,看他嘴巴肿得像根香肠:“你这两天过得好吗?”

“滚。”

张将听着他有气无力的骂声:“以前做五个小时你都精神得不行,昨晚两个小时就晕了,你这两天也过得不好吧?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

“张将,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沈辞洲根本说不动话,他喉咙太干了。

张将爬起来拿了杯子接了杯水递给他:“喝点吧。”

沈辞洲皱眉,看着张将递过来的水杯,“啪”的甩到他脸上。

张将没生气,平静地抹了把脸:“你把床都弄.湿了,等会睡不了觉的还是你。”

平静得跟昨晚那个疯子完全不是一个人。

张将说完又去给沈辞洲接了杯水,“喝点吧,你别把自己渴死。”

……

沈辞洲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虚弱,他感觉浑身好像被卡车碾过,哪儿都不舒服,张将把杯子放到床头,俯过身,托着他的胳膊把他抱到床靠,让他靠着。

张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到底是谁在耍小孩子脾气?”

张将亲了亲他的额头:“我。”

沈辞洲一把把他推开,一个大嘴巴子又扇他脸上:“滚。”

张将揉了揉脸颊,后槽牙有点出血,他看了眼沈辞洲:“你把水喝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等张将离开房间,沈辞洲才端起桌上的水,温润的水划过嗓子,干涩的喉咙得到缓解,昨晚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他自始至终都没想过张将的占有欲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他不过是花钱找了一个看对眼的床.伴,他们在x生活上一拍即合,日子本该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着,直到某天他对这个床.伴没兴趣了,给他一笔钱或者满足他一些物质需求,彼此体面分开。

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如此,张将似乎根本就不懂床.伴的分寸,他只是跟季清文有一点暧昧的举动,张将恨不得要把他弄死,简直就是个疯子,要知道他这么玩不起,当初他死活都不可能招惹这个神经病的。

草!

沈辞洲思前想后,他得想个法子跟张将分开,他可不想招惹一个疯子,这感觉就像拨弄了一根缠满引线的炸.弹,随时随地可能引.爆失控,要不是季清文的事情,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张将还有这么一面。

他越想越烦,张将确实是他这几年最喜欢的一个床.伴,如果不是个疯子就好了。

这几个月的点点滴滴全都浮上沈辞洲的脑海。

他们在日落的田埂上散步,张将教他稻子和麦子的区别;

他们从梯子上爬到屋顶去看漫天的繁星,张将教他识别北斗星的方位;

他们给那只没有礼貌的小黑洗澡,洗废掉了他一件高定衬衫;

张将还喜欢开着他的破电瓶车带他去街上吃各种廉价又美味的小吃,还喜欢给他做很多好吃的,鲫鱼汤、乌鸡汤、排骨冬瓜汤、猪油渣炒青菜…

和张将在一块是很有趣,是一种他以前从没体验过的有趣,他往下缩想缩回被子里,结果下身又酸又麻,再有趣有什么用,还不是个疯子。

张将推开门把一碗刚刚做好的牛肉泡饭端到沈辞洲床边,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牛肉汤混合着鸡蛋和米饭。

“吃点吧。”。

沈辞洲扭过头不打算跟他再说一句话。

张将拿着勺子搅拌着牛肉泡饭,等饭稍微凉了凉,他看着沈辞洲背对着他的后脑勺,心里涌现出一股难过和愧疚,他并不想沈辞洲不高兴,也不想再继续吵架,他只想和他开开心心的,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我不计较你跟他,以后不能这样了。”

沈辞洲听到这话扭头过来,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张将:“你说什么?”

“这次的事我不计较了,以后你不要再劈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