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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清穿) 玖渔 37458 字 10天前

“是不是没吃够?朕再给你剥。”

“嗯呐。”

于是乎洞房里响起了咔擦咔擦捏花生的声音。

皇帝极尽温柔,耐心为她剥花生,喂她吃花生,直听到她咕哝一句吃饱了,皇帝放下手里的一捧花生。

“嗯,好,轮到朕吃了。”

连着三日,吴雅就被出过坤宁宫一步,甚至没下过床榻几回。

第四日,皇帝早早就去上朝,吴雅也回到了养心殿里。

皇帝不准她住在别处,将她的东西都搬到了养心殿,再不准她离开。

这日,后宫嫔妃都循例来给皇后请安。

唯独皇贵妃称病没来。

吴雅落落大方召见了嫔妃们,并将今后无需来给她晨昏定省的消息告诉众人。

第084章 秘密

此时吴雅穿着皇后的明黄常服, 来到了承乾宫。

迎面却看到皇贵妃领着一众抬着账册的奴才正准备出门。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贵妃不必多礼。”

眼看着皇贵妃准备跪下行礼,吴雅赶忙伸手去搀扶。

可皇贵妃却执拗的避开她的手,径直跪在地上行妃妾之礼。

吴雅无奈搀扶她起身, 入了承乾宫里。

“皇后, 臣妾方才正要将账册统统送到您跟前。”

“娘娘, 我知道你在介怀何物, 今儿我亲自来这, 就是要与你说清楚。”

“我不打算掌管后宫,方才我也已令嫔妃无需对我晨昏定省,我虽然占着皇后的位置,但绝对不会统辖六宫。”

“我只要皇帝的心, 对权力没兴趣。”

“昨儿我已经与皇帝商量过,今后还是你来统辖后宫。”

“玛琭…你如此辛苦当上皇后, 难道不渴慕皇后的无上权势?”

皇贵妃没想到乌雅氏竟然对滔天权势不屑一顾。

“你知道的, 我若真想当皇后掌权,也不必等到现在。”

“今后这后宫还需仰仗你来统辖。”

皇贵妃诶了一句,对自己小肚鸡肠的猜忌感到无地自容。

“玛琭, 我家里选择了胤禛。”皇贵妃忽而面色凝重, 将家族的底牌直接掀开。

吴雅骇然。

“你…你父亲佟国维不是选择战队八阿哥?”

“那只是从前, 如今胤禛是皇后嫡子,又素来与佟家亲厚, 自然是新帝的最佳人选。”

“总之赫舍里一族的太子绝对不能是新帝, 否则我们佟家真完了。”

“玛琭,你看好哪个儿子当新帝?是胤禛还是十四?”

皇贵妃其实心里很清楚, 影响未来新帝人选的关键在乌雅氏。

只要乌雅氏愿意在表哥面前吹枕边风,她就一定能干预新帝的册立。

“我…这些事情你表哥不让我参与,说我慈母多败儿,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选择谁当新帝。”

皇帝交代过,不准她对外妄议储君一事,吴雅牢记在心。

“你怕什么,左不过是左手右手的选择,反正不是老四,就是老十四,表哥甚至可能选你的孙子继位,也绝对不会选择别的皇子。”

皇贵妃的语气极为笃定。

除了乌雅氏的孩子,表哥压根不可能选择别的皇子继承皇位。

“你且放心,无论是谁当皇帝,我都会让新帝善待佟家。”

吴雅知道皇贵妃终其一生都在为了娘家筹谋,于是开口给皇贵妃吃下一颗定心丸。

“玛琭…”皇贵妃含泪握住乌雅氏的手。

“有你这句话,甚至比表哥的圣旨管用,你对佟家的善意,我铭记在心,定也会转达给娘家。”

“今后佟家就是胤禛的后盾。”

吴雅与皇贵妃寒暄了许久,眼神不经意间落在那棵已半人高的绿箩,忽而忍不住颤了颤肩。

回到养心殿之后,皇帝还未从乾清宫议政回来。

此时梁九功来报,说太子夫妇前来。

“快些请太子夫妇进来说话,你让小厨房准备午膳,今儿本宫要留夫妇二人用午膳。”

太子夫妇这几年夫妻不睦许久,太子妃只诞育一个小格格,就再无所出。

此刻太子甚至丝毫不在吴雅面前掩饰对太子妃的厌恶,疾步入内,独自给她请安见礼。

太子妃踩着花盆底紧随其后,跟着行礼。

“快些起来,不必如此客气。”吴雅亲自将太子夫妇二人搀扶起来。

今后她就是太子名正言顺的继母,有资格受晚辈的礼数。

太子妃见礼之后,就面色尴尬的寻理由提前告退,只留下太子在养心殿内。

“皇额娘,您在养心殿里住的还好吗?儿臣觉得该让内务在养心殿多建造几间宫舍,您住着宽敞些。”

“好孩子,额娘和你汗阿玛住在一块,在哪都好,住太大的屋子要去寻你汗阿玛还得绕远路,太麻烦。”

吴雅瞧着太子满头大汗,于是取了帕子给孩子擦汗。

“额娘,儿臣都快三十了,您怎么还把儿臣当成孩子。”

太子满眼笑意接过额娘手里的帕子,自顾自擦汗。

“你八十也是额娘带大的孩子。”

“是是是,儿臣希望到一百岁还能奉养您。”

“你这孩子,近来怎么都消瘦了?朝堂上那些事情不必事无巨细抓着,分给底下人去做即可。”

“不聊朝堂上的事情,对了汗阿玛这些时日准备巡幸塞外和西巡山陕诸地,您又可以陪着汗阿玛四处游历。”

“真的啊!”吴雅满眼欣喜站起身来。

“那你去吗?”

“儿臣要留在紫禁城里监国。”太子满脸遗憾。

“回头我和你汗阿玛说说,让你一块去。”

胤礽正要欢喜道谢,忽而贴身奴才凌普施施然来到他身侧。

也不知凌普都说了些什么,太子顿时面色惨白。

“额娘,儿臣还有政务要处理,儿臣先告退,回头再来给您请安。”

“你快些去吧,朝政要紧。”

吴雅许久没看到沉稳的太子如此惊慌,她忍着没追问是何事,亲自将太子送出养心殿。

转头折步回到养心殿之后,吴雅叫来兰翠,让她去乾清宫打听打听朝堂上是不是出什么大事儿了。

没过多久,兰翠就带回来一个噩耗,太子母族的索额图大人被皇帝下了大狱。

“梁九功说这些年来,万岁爷在毓庆宫安插了许多眼线,将太子与旁人的对话,都事无巨细的记录。”

“万岁爷震怒,是因为索额图这些时日与太子的对话愈发僭越,甚至还有什么“行大事”、“先发之”等话,万岁爷愈发忍无可忍。”

“昨儿有人主动将索额图这些年的恶行举报到了万岁爷的面前,简直铁证如山。”

“如今证据确凿,万岁爷当即就将索额图摘了顶戴花翎下狱,还斥责索额图为本朝第一罪人。”

“听说为了防止索额图逃跑,愣是在他身上穿了九条铁链,每条铁链足足五斤重呢。”

吴雅咋舌,索额图快七十了,一把老骨头如何能熬得过去…

“万岁爷震怒之下,又下旨斩杀索额图的子嗣,眼下太子正在乾清宫哀求万岁爷。”

吴雅满眼震惊的捂着嘴角,历史上索额图好像是活活被饿死在牢狱中。

索额图的两个儿子也被盛怒的皇帝赐死。

这些年来,索额图的确教唆太子许久,许是皇帝册立新皇后,刺激了赫舍里一族,所以索额图才想撺掇太子举事逼宫。

幸而太子是好孩子,并没有被蛊惑,否则这会儿被下大狱的就是太子。

吴雅担心盛怒的皇帝会伤害太子,赶忙焦急前往乾清宫里。

果不其然,她看到皇帝正寒着脸用鞭子抽打太子。

“玄烨,你做甚!”吴雅急的将太子护在身后。

“你有话就好好说,怎么能打孩子!”

“你闪开!朕今日要打死这逆子!”

皇帝抡起鞭子,却被玛琭一把抓住手腕,夺走了鞭子。

“索额图是索额图,太子是好孩子,索额图犯错,与太子无关,你打孩子做甚!”

“孩子孩子,他都快三十了!都是你骄纵惯着,所以才如此不成器!”

吴雅被皇帝当众骂她教子无方,顿时粉泪盈盈。

“我就惯着怎么了?人是我惯坏的,那你打我好了,你打啊,打死我得了。”

吴雅含泪把鞭子往皇帝怀里塞,皇帝愕然张开双臂,压根不敢去接。

“快些把太子带回毓庆宫,另外把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放了,旁的我才不管。”

“玄烨,你今儿高低先把我打死了,再打死太子,你现在就打!”

吴雅不依不饶,抓着鞭子一个劲的往皇帝怀里送。

太子含泪看着额娘为了他,与汗阿玛置气,忍不住低头悄悄抹泪。

“哼!”

皇帝不满的哼了一声,气的将还在咄咄逼人的女人拦腰扛在肩上,径直回了养心殿里。

这么多年来,他依旧无法认同她教导孩子的方式。

可这并不影响二人的感情,方才看她护犊子的凶悍模样,皇帝原本还在暴怒,却被她叉腰的娇憨模样给气笑了,再发不起半点脾气来。

于是乎毓庆宫之事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随着索额图被饿死在狱中,此时也不了了之。

可随着索额图之死,朝堂上开始蠢蠢欲动,九龙夺嫡就此拉开序幕。

许多人将目光看向中宫皇后,毕竟皇后膝下有两位成年的嫡子。

吴雅也知道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的态度。

于是趁着太子生辰,吴雅亲自操办了太子的生辰宴,并让两个儿子亲自跪下庆贺太子生辰之喜。

在生辰宴上,太子几度低头,眼眶发红。

皇后的意思,长袖善舞的朝臣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就是东宫太子的身后,是她,谁也别想打太子的注意。

就连她的两个亲儿子也不能,他们即便是中宫嫡子,也要对毓庆宫太子俯首称臣。

可吴雅还是对政治太过单纯,如今朝堂上赫舍里一族式微,总有人想要试着将太子拽下马来。

她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杯水车薪。

甚至连她的儿子都开始对她不满。

此时十四阿哥胤禵板着脸来到了养心殿里。

“额娘,到底谁才是您的亲儿子!”

“小十四,你为何对额娘说这般话?”吴雅被儿子这般尖酸刻薄的话惊着了。

“四哥胳膊肘向外也就算了,怎么连您也拎不清?汗阿玛只会册立您的儿子为新君。”

吴雅骇然:“谁告诉你的!额娘从没有动过易储的想法。”

“额娘难道真不知道?”十四阿哥反问。

“额娘只盼着你们兄弟和睦,谁当皇帝都一样。”

吴雅心中忐忑,还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她做的一切稳定储君之位的举措都是徒劳。

“额娘,儿臣今儿只问您一次,您是不是向着四哥?所以才主动力挺四哥身后的毓庆宫。”

“胤禵!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和胤禛都是额娘所出,手心手背都是肉,额娘何曾偏心过?”

吴雅此刻心下一沉,历史上的德妃偏袒十四,而与老四母子不睦,可眼下她和胤禛的关系反而更融洽。

而她与小十四的母子关系却愈发剑拔弩张。

胤禛前些时日,比历史提早了五年,被皇帝晋为雍亲王,小十四就闹着也要亲王之位。

可祖宗规矩若一母所出的皇子,长兄封亲王,弟弟最多当郡王。

可小十四却不依不饶的闹腾,最后皇帝无奈,口头封了他一个大将军王,这小子才勉强善罢甘休。

小十四打小就爱争长短输赢,即便是一块肉饼,吴雅都恨不得尺子丈量,不偏不倚地切成一样的大小。

若胤禛的饼子上被筷子戳一个洞,她一定也要在小十四那块饼子同样的位置戳一样的洞才成。

否则小家伙宁愿饿着,也不吃饼子。

二人成家立业之后,吴雅给二人准备的礼物都要一样,甚至给二人福晋和孩子的礼物颜色款式都要一样。

就怕小十四和胤禛觉得她偏心。

皇帝鲜少和她说朝堂上的事情,她多方打听,才知道胤禛和小十四二人在朝堂上也并不和睦。

其实让太子继位是最好的选择,对胤禛和胤禵兄弟二人都好。

还能保全太子。

吴雅再三表达了她支持太子的立场,小十四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就气的拂袖而去。

吴雅头疼欲裂,午饭都愁得吃不下去。

而养心殿里母子争执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雍亲王府。

这些年来胤禛愈发韬光养晦,甚至安静的不去争执任何事情,只处理好汗阿玛和太子安排的差事,闲暇时,就呆在王府里陪伴那人和孩子们。

此时胤禛正在书房内处理汗阿玛摊派的奏折。

轩窗外,那人正扶着大肚子和孩子们在放风筝。

“爷,钮祜禄家给云黛姑娘…”

苏培盛看到四爷寒着脸觑了他一眼,赶忙改口:“钮祜禄家给云黛夫人安排了身份牌子,今后云黛就是四品典仪凌柱养在乡下的庶女。”

“好,把爷宠幸凌柱次女,致其有孕的消息传给皇额娘。”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吴雅才与小十四争执没多久,胤禛无媒媾和,让官员女儿怀孕的丑闻就传到了吴雅耳朵里。

她气的当即让人准备车马,径直前往雍亲王府训子。

吴雅气势汹汹杀到雍亲王府,就被奴才领到了后花园里。

当看到身怀六甲的吕云黛正和胤禛的三子一女在后花园里玩风筝之时,吴雅眼前一黑。

“娘娘,那位就是钮祜禄格格。”苏培盛硬着头皮指鹿为马。

“放肆!!你们当本宫是睁眼瞎!”吴雅气的破口大骂。

“去把吕云黛叫来,本宫有体己话要与她单独说。”

兰翠诶了一声,将人领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

吴雅扬手屏退奴才,满眼愧疚的看向吕云黛。

“是不是我儿子强迫了你?”

吕云黛扶着肚子,无奈道:“他早就开始强迫我,可我又能如何?”

吕云黛含泪看向齐齐看她的孩子们。

吕云黛并未遮掩眼神里的慈爱和温柔。

吴雅当即就看明白了她的眼神,那是母亲看孩子的舐犊之情。

“你…”吴雅眼前一黑。

“弘晖弘昀和弘时,还有小格格到底是谁的孩子!”

“是我的。”吕云黛悲戚道。

“什么!!”吴雅气得头晕目眩。

她没想到素来循规蹈矩的胤禛竟然才是最叛逆之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雅,你和我都是一样的灵魂,我很羡慕你得了独宠,但我没那么幸运,所以这些年我很痛苦。”

“云黛,我该怎么帮你?你尽管说,你现在就和我回宫可好?”

“可我的孩子们怎么办?”吕云黛含泪看着四个孩子。

“都带走!”吴雅气的面色铁青,当即让人将胤禛的四个孩子和身怀六甲的吕云黛一起带回了紫禁城里。

她前脚才将吕云黛母子安顿在景仁宫里,后脚就听到胤禛给身怀六甲的钮祜禄格格请封侧福晋的消息。

吴雅将这个消息告诉吕云黛,可她却依旧郁郁寡欢。

甚至当晚就破水早产了。

胤禛那混账压根就没离开紫禁城,而是赖在阿哥所里,甚至比吴雅更快赶到景仁宫里照料吕云黛母子。

吴雅赶到之时,就看见胤禛的奴才们齐刷刷跪在产房外头哭嚎,求主子爷快些出来。

吴雅原本暴怒的心情,忽而平静了下来。

吕云黛在意的是无法得到胤禛全部的爱,无法接受与别人分享胤禛,但她却没有否认过她爱胤禛。

而胤禛更为直白的对吕云黛表达了他的心意,他的孩子全都是吕云黛所出,再没有别的子嗣。

胤禛犯的是欺君之罪,他宁愿欺君,也不想背叛吕云黛。

这二人还真是…欢喜冤家。

吴雅轻叹一口气,大情种的儿子竟然也是个情种。

也不知皇帝知道胤禛独宠后宅女子,会不会气的暴跳如雷。

绝对不能让皇帝知道!

吴雅决定压下消息,让兰翠去处理乱局,自己则在偏殿里等着吕云黛母子平安的消息。

清晨时分,随着一声婴孩啼哭传来,吴雅松了一口气。

胤禛的第四子被包在襁褓里,抱到她面前。

“胤禛呢?”吴雅伸头看向门外。

“皇后娘娘,王爷这会儿正在产房里陪伴产后虚弱的钮祜禄侧福晋。”

苏培盛战战兢兢道。

吴雅白了一眼苏培盛,心里却是欢喜的。

如果这会胤禛将才为他生下孩子的吕云黛丢在一旁,欢天喜地在她面前炫耀他得了儿子,才真让人寒心。

“娘娘,四阿哥生的还真像王爷,真俊俏。”兰翠忍不住接过苏培盛手里的小阿哥。

“这孩子的名字让他额娘来取。”吴雅扬手,让人将小阿哥抱到生母那去。

没过多久,兰翠就出来传话,说钮祜禄侧福晋给四阿哥取名弘历,乳名元寿。

吴雅端着茶盏的手颤抖了片刻。

吕云黛和她都知道胤禛的四阿哥弘历将会是历史上的乾隆帝。

她能理解吕云黛的私心,左不过是想让今后的皇帝是她的儿子,如此才能护着她所有的孩子一生平安顺遂。

只是吕云黛这一举动,让乾隆大帝提早了十几年降生,也不知又将引起什么惊天动地的蝴蝶效应。

康熙四十二年八月末,皇帝带着她微服私访,准备去江南取道,再前往崖州猫冬。

此时吴雅正在楼船甲板上浇花,而皇帝正在给他最喜欢的兰花除草。

这艘楼船是皇帝让人按照她曾经居住六年的小楼船一比一复刻扩建的。

吴雅觉得待在楼船上,比待在紫禁城里舒服。

“明年开始就不用到崖州了。”

吴雅慨叹。

那些压制红丸后遗症的药物,皇帝无论在做什么,都会日日亲自监督她服下。

有了那些药物的加持,吴雅只要在紫禁城里不冻着,就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她再不想皇帝陪着她跋山涉水的奔波。

“无妨,朕觉得崖州极好,朕很喜欢。”皇帝知道她在愧疚,觉得连累他,于是温声软语安慰妻子。

“今年在崖州多准备些海鲜晒干了带回去,孩子们都说喜欢。”

“好。”皇帝挽起袖子,起身到小厨房做饭。

此时梁九功焦急地来寻万岁爷。

“皇上,江宁曹大人传来消息,说老夫人身子骨不爽利,卧床不起数月。”

“让太医院派最好的太医前去诊治,告诉乳母,朕开春后亲自去探望。”

皇帝语气淡漠。

面对曹家的事情,吴雅素来保持缄默,但她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

听闻曹家卷入了夺嫡党争,曹家暗中支持的皇子竟然是八阿哥胤禩。

而八爷一党在江南的势力愈发猖獗,皇帝估计快忍不下去了。

只因为八爷一党里有小十四,皇帝才睁一只眼闭眼。

可曹家参与了夺嫡,皇帝如今却依旧器重曹家。

曹寅的密折甚至无需到内阁,而是直接呈送到御前。

吴雅在曹家手里吃过不少暗亏,她更不想让皇帝夹在中间为难。

是以,吴雅对曹家也客客气气,并没有用皇后的身份刁难曹家的命妇。

她就等着曹家多行不义必自毙。

吴雅和皇帝在崖州住在离群索居的偏僻小岛上。

是以小岛上并没有别的邻居。

皇帝简直就是个大宅男,平日里除了处理京城传来的消息,就是做饭和钓鱼赶海、看书、陪她,再没心思做别的事情。

此时吴雅正做坐在皇帝身侧,看皇帝在润色她的画像。

“玄烨,如果此生你没遇到我,将会过什么样的人生?”

皇帝凝眉,搁笔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不知,也许会浑浑噩噩,一生不知情爱。”

“没有如果,不管你在哪,朕都会来到你身边。”

“玄烨,你记住,我叫吴雅,吴雅。”吴雅含泪抱住皇帝。

她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但她愈发的想要有来世轮回,能再和皇帝相知相恋。

“下辈子,下下辈子,我永远都是你的。”

“好,朕亦如是。”

皇帝不知她为何对她自己的汉人名字如此执着,但皇帝还是记下了。

皇帝从不信鬼神之说,但仍是忍不住悄悄让梁九功把玛琭和他的生辰八字,交给活佛和萨满,让他们想办法,将玛琭和他生生世世都绑在一起。

孩子们在腊月陆续抵达海岛过年,依旧没见到小十四的身影,除夕夜,吴雅因小十四没来,心里愈发不是滋味,竟罕见的喝醉酒。

皇帝知道她酒品差,所以几乎没让她喝醉过。

此世他正要将她抱回去歇息,胤禛却拦住皇帝的去路。

“汗阿玛,儿臣有些事情想问额娘。”

皇帝蹙眉,明显不悦。

一旁的梁九功赶忙开口道:“哎呦,雍亲王殿下,皇后娘娘这会醉的不省人事,要不等明儿娘娘苏醒之后再来?”

胤禛含泪匍匐在地:“汗阿玛,难道你不想知道皇额娘为何会消失六年,她又为何要离开?她究竟要去哪?”

皇帝似乎被戳中死穴,眸中墨色翻涌,面色愈发凝重。

这个问题就像一根刺,陷在皇帝的血肉中,每每想到这个问题,这根刺就狠狠戳痛皇帝的心口,让他不寒而栗,伤心欲绝。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就带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吴雅来到卧房内。

此时皇帝将她放在床榻上,握紧她的手。

“你来问。”皇帝的语气染着慌乱,他此刻很矛盾,就怕听到的答案让他无法承受。

胤禛颔首,他也没勇气问,而是将目光落在苏培盛的脸上。

苏培盛会意,于是捏着嗓子,学着吕云黛的口吻开始发问。

“吴雅…吴雅快醒醒,我是吕云黛。”

“唔…”

“唔,你…你不是逃去江南了…怎么又回来了?快些走,胤禛在这呢…”

“哎,我能逃去哪里…”

吴雅听到吕云黛这句哀伤的慨叹,忍不住热泪盈眶。

“是啊,我们能逃到哪儿去。”

“七年前走不成,就再也回不去了…”吴雅悲伤痛哭。

“七年前我没离开,也很后悔。”吕云黛哽咽。

“都是命,七年前你怀着孩子,离不开,若你狠心打掉孩子,就能回去了。”

“可…可我失败了,我醒来就在杭州,我想回家呜呜呜呜……”

“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离开。”吕云黛悲戚道。

“把…把那机器再造出来,你不是有图纸,你要什么,我…我是皇后,你要什么都成,我去搜罗来,快把机器造出来就能回家了。”

“好。”

“我头好疼,你让我歇息歇息。”

“我不回去了,我答应过他再不离开他,我走了玄烨怎么办啊,我要陪他,可我还是想回家呜呜呜呜…”

“你们的家在哪?”

醉眼迷离的吴雅听到这句话,忽而瞪圆眼睛,下意识朝着吕云黛的方向警惕望过去。

“你,你不是云黛…”

吴雅顿时吓得要起身,忽而皇帝点了她的睡穴,她瞬间瘫软在皇帝的怀里。

此时皇帝扶额坐在床榻前,胤禛亦是垂头丧气端坐在床前。

“找到图纸,毁掉。”皇帝的语气染着愤怒与颤音。

“儿臣遵旨。”

“别以为朕不知你和那个女人的乌糟事,她若敢撺掇你额娘离开,朕定不饶她。”

胤禛面色煞白,曲膝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滚,将图纸找出来毁掉!”

皇帝将她衣襟上的天子龙佩摘下,丢到胤禛面前。

“不惜代价。”

“儿臣遵旨。”胤禛将地上的天子龙佩捧在手里,含泪转身,连夜前往江南追寻那个女人的踪迹。

而此时皇帝却依旧枯坐在床榻前,轻轻抚摸她不安的睡颜。

“让太医来瞧瞧,看皇后的身体是否适合受孕。”

……

吴雅是被皇帝折腾醒的,此时皇帝正在她身上起伏,半梦半醒间,她主动躬身迎向皇帝。

“玄烨,怎么不叫醒我再要?”

“玛琭,可否再为朕诞育子嗣?”

吴雅诧异的看向皇帝。

“你不是不要孩子?我求着你都不答应。”

“嗯,朕改主意了,想要你为我多生几个孩子,朕已解了避子汤。”

“玛琭,快些怀上玄烨的骨血,我想要孩子。”

“好。”吴雅抱紧皇帝的腰肢。

这一晚皇帝极为卖力的耕耘,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直折腾到日上三竿,吴雅都有些招架不住。

只能软着身子伸手戳了戳皇帝的后腰。

他这才加快进程,吻着她的唇再次宣泄在内,缓缓退了出去。

吴雅红着脸取来了事帕子,替皇帝清理身子,再要给自己清理的时候已然来不及。

浓稠的精水溢出,她正红着脸准备去沐浴,可皇帝却再次翻身压下。

“玄烨,快些出去,天色不早了,孩子们该笑话咱了。”

“无妨。”皇帝温声软语哄着她,再次与她拥吻厮磨。

梁九功笑呵呵听着屋内男女情动欢好之声。

拿出了许久未使用的彤史本,记录下皇后侍寝的时间,以此来推断出龙嗣准确的受孕时间。

皇帝的执行能力素来不容置疑。

康熙四十三年,三月初,吴雅还在回紫禁城的楼船上,就被诊出怀了两个月的喜脉,是个小公主。

此时吴雅正坐在皇帝身侧吃苹果。

“胤禛这些时日怎么都不见人,你别总是安排苦差事给他,就不能安排京城里的差事吗?”

“好,待你临盆之时,朕就将孩子们统统召回紫禁城里。”

皇帝眉眼温柔,伸手轻轻抚着她尚且平坦的肚子,前所未有的安心。

此时兰翠也将后宫的琐事汇报给她。

皇贵妃将后宫的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吴雅并不担心,只不过皇贵妃愈发的开始打压和妃瓜尔佳氏。

吴雅凝眉,她知道这是佟佳一族和瓜尔佳一族的较量,甚至是佟家和太子的较量,毕竟瓜尔佳一族支持的是太子。

“兰翠,让皇贵妃别针对和妃。”

“无妨,让她忙起来就好,她不能闲着,一闲着佟家就开始给表妹安排乱七八糟的活。”

“梁九功,传朕旨意,晋平贵人赫舍里氏为平贵妃,和妃瓜尔佳氏晋为和贵妃。”

吴雅扶额,知道皇帝又在给一潭死水的紫禁城放鲶鱼了。

帝王之术讲究权衡牵制,皇帝在用帝王之术来帮着她制衡后宫,牵制前朝。

如今的高位嫔妃依旧四角齐全,并没有任何空档,赫舍里一族的女子被封贵妃,彻底打破了后宫一潭死水的表像。

这还不够,恰逢三年一期的选秀,皇帝又选了好些家世显赫的秀女充盈后宫,其实是故意搅乱后宫。

最后吴雅对皇帝罕见的发了脾气,他才勉强收敛,只象征性的将那些女人统统赐给了皇子和宗亲们。

那些女子入宫也只能守活寡,她实在不忍心再造孽。

而后宫里的嫔妃,吴雅也并没有亏待她们,反而将她们的待遇提高许多,就是为了弥补她独霸皇帝宠爱的亏欠。

这日,皇贵妃施施然来到养心殿里找吴雅诉苦,说那两个贵妃联手对付她,如今后宫里乌烟瘴气,拉帮结派。

“你别替表哥遮掩,我知道肯定是表哥做的坏事儿,他就是看我太清闲了,哼!等哪日,我这个骡马累死了,看谁还给做事儿。”

皇贵妃正说的慷慨激昂,看见表哥板着脸负手入内,顿时低头噤声。

“表嫂,我先走了,省的有人觉得我闲得慌,又添乱。”

吴雅捂嘴偷笑,皇帝和皇贵妃兄妹二人素来就像猫和老鼠似的,皇贵妃巴不得不见皇帝。

“表妹,你就是这般替朕打理后宫?嗯?”皇帝阴阳怪气揶揄。

皇贵妃吃力不讨好本就憋屈,此时被表哥一顿阴阳怪气的挖苦,顿时气的直跺脚。

“好了别念经了。我这就去处理后宫那些破事儿!”

皇贵妃一溜烟就跑的没影。

吴雅看着皇贵妃的身影,忽而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想起来钮祜禄贵妃临死前交给她的密信。

“玄烨,我想知道皇贵妃和那个暗卫的故事,后来怎么样了?”

皇帝看她一脸严肃,原以为是什么大事,却听她关心的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于是笑着开口:“那二人能有什么好结果?没有结果,只有苦果。”

“暗卫死了?”

“没有,舅舅还要用暗卫来胁迫表妹乖乖在紫禁城里当棋子。”

吴雅凝眉:“那暗卫在哪?”

“你问这些无关之人做甚?不必理会,准备一下,朕带你逛庙会。”皇帝岔开话题。

“我只是觉得皇贵妃很可怜,你们都在骗她。”

皇帝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并没有回话。

毕竟表妹是他和佟家最称手的棋子,他不想让任何事情毁掉他的棋子。

“玛琭,朕已经答应过你,待后宫佟氏一族女子死绝,朕将给佟家抬旗,佟家和表妹再不能贪求太甚。”

“可…皇贵妃这一生何曾替她自己求过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拿亲情和家族的利益压着她,让她从没为自己活过一日。”

“玛琭,不准妇人之仁,即便让表妹在自由和家族利益中抉择,她也一定会选择家族利益。”

“可你们都没问过她,又如何知道她的选择?”

吴雅心中愈发忐忑,若皇贵妃有朝一日得知,她最重视的亲情将她当成工具,让她与心爱之人相见不相识,又不知如何绝望。

“玄烨,我…我想自己掌管后宫,我想当有实权的皇后。”

吴雅鼓足勇气看向皇帝。

此时皇帝板着脸与她对视,盯着她眉眼中缱绻温柔的笑意,久久没回应。

“待你诞育小公主之后再说。”

吴雅歪头依偎在皇帝的怀里,再不提要掌权之事。

九月末,吴雅平安诞下小公主,这一回吴雅的基因争气了一回,小公主的眉眼与她有七八分相似。

皇帝更是对这个最小的孩子千恩万宠,自从小公主降生之后,皇帝果然信守承诺,亲自照顾小公主的起居。

出了月子之后,吴雅开始腾出手来掌管后宫琐事。

可她才接管后宫没两日,皇贵妃就病倒了,吴雅这才惊觉,后宫的权力,俨然是支撑皇贵妃活下去的最后信念。

这一回,她没有装病,而是切切实实病得不轻。

吴雅匆匆赶到承乾宫之时,被皇贵妃赶到门外的奴才们都跪在地上啜泣。

吴雅让小安子将寝宫大门撞开,独自入了昏暗的内殿。

“玛琭,你来了…”

吴雅愣怔在原地,幔帐后,皇贵妃的声音虚弱而沙哑。

“你在做甚?”

吴雅吓了一跳,只因为皇贵妃正在生嚼她侍弄呵护了一辈子的绿箩。

“这绿箩有毒不能吃!来人,快去请太医来!”

吴雅吓得伸手去夺皇贵妃手里的绿叶子,可她却忽然开始边笑边哭,起初只是低声啜泣,最后是绝望的嚎啕大哭。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我是个活在谎言里的傻子,是不是?”

“娘娘,无论我是谁,你都是娘娘,没人能越过你,只是眼下后宫的乱局对你很不利,我只想暂时帮你掌……”

“玛琭,呜呜呜…我该谢谢你没用他来利用我,也只有你才不会利用我,呜呜呜…”

“原以为这千年睡莲发芽,我就能自由,就能让他好好地活着,我日日浇水,为何就是不能发芽,呵呵呵……”

“煮熟的种子又如何能发芽……”

皇贵妃失魂落魄的将手里干瘪的睡莲种子狠狠砸在地上。

吴雅震惊而心疼的捂着嘴角,忍不住为皇贵妃扼腕叹息。

聪慧如皇贵妃,竟然会被如此拙劣幼稚的法子困守一生,也许她早就知道这种子永远都不会发芽。

只不过她还是乖乖的当棋子,只因皇贵妃想让心爱之人好好活着。

“玛琭,我每时每刻都想逃,可我不敢逃,呜呜呜呜……”

此时皇贵妃忽而哭嚎着匍匐在吴雅的脚下拼命磕头。

“玛琭,我再不管那些破事儿,我想为自己活一次,求你去找表哥,让他把卿羡还给我可好?”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卿羡。”

皇贵妃知道了…

她终于知道困住她的从来不是暗卫的尸首,可仅仅只是一具尸首就能困住她一辈子,让她当牛做马。

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难怪钮祜禄贵妃临死前笃定能扳倒皇贵妃。

“娘娘,我帮你,只是我不知道卿羡究竟在哪,我只知道他时刻都在你附近守着你,我帮你一块找找可好?”

“好,好……”

皇贵妃抱着早就支离破碎的绿箩,失魂落魄的来到殿外。

“让承乾宫的所有奴才都到这来集合。”

承乾宫里的奴才们都是皇贵妃的心腹,哪里可能隐藏着卿羡,是以失望在所难免。

第085章 美人

吴雅此刻心中五味杂陈, 痛苦纠结着。

以她对皇帝的了解,皇帝掌控欲极强,甚至达到了病态的地步。

他一定会将重要的人和事物, 放在他的眼皮底下时常能看见才安心。

显然皇贵妃也想到这一点。

此时皇贵妃倏然呜咽着噗通一下跪在她面前, 却没有再说一个字, 只拼命的磕头。

吴雅含泪将她搀扶起身, 心疼的擦拭她额头上的血迹。

皇贵妃素来强势, 哪里会这般低三下四求人。

“玛琭,只有你能帮我,求你。”

“兰翠,去将乾清宫和养心殿外头的三等侍卫都叫来。”

“不用, 我自己去甄别,免得打草惊蛇。”

皇贵妃含泪握紧乌雅氏的手, 踉踉跄跄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当年, 钮祜禄贵妃已然查到那暗卫藏身在紫禁城里,却并不知道究竟是谁,若再给钮祜禄贵妃几年, 她定能力挽狂澜。

一旦抓住卿羡之后, 即便钮祜禄贵妃让皇贵妃造反弑君, 她都可能照做。

此时吴雅搀扶着虚弱的皇贵妃,挨个查看侍卫们, 却并没有发现可疑人选。

可皇贵妃却没有放弃, 而是来到了养心殿后的皇极殿里。

就在此时,皇贵妃忽而刹住脚步, 蹲在原地抱着脑袋失声痛哭。

“玛琭,这些年来,他为何躲着我, 即便是让人告诉我一声他还活着也好。”

吴雅哽咽了一瞬。

“也许,他也在为你着想?想让你好好活着。”

“是,他肯定被威胁了,我就说他永远不会看我悲伤痛苦。”

皇贵妃顿时满眼悲戚,踉踉跄跄起身,开始挨个查看驻守皇极殿的侍卫。

却依旧徒留失望。

吴雅搀扶着皇贵妃转身,准备去别的地方寻找。

倏地,从皇极殿内走出一队侍卫。

皇贵妃忽而瞪圆眼睛,一个箭步冲到了一个清瘦侍卫面前。

那中年侍卫并无特别之处,只一双眼睛极尽温柔。

“你,随本宫去承乾宫!”

皇贵妃此刻死死抱住那侍卫的胳膊,就怕他逃走。

吴雅一抬眼,奴才们立即取来皇后的行障隔绝旁人窥视。

入了承乾宫之后,那侍卫却匍匐在地上求饶。

“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奴才满军镶黄旗董鄂素晖,不知主子带奴才来此有何要事?”

男人的语气带着惶恐。

“佟卿羡,我命令你抱我。”皇贵妃忽而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句。

可男人却依旧在战战兢兢的求饶。

最后吴雅都有些看不下去,准备问问皇贵妃是不是找错人了。

就在此时,皇贵妃忽而拔出那侍卫的佩刀,径直将刀柄插在矮凳上。

“滚。”

“奴才遵命。”那侍卫战战兢兢起身。

吴雅正要开口安慰皇贵妃,却见皇贵妃含泪闭眼,径直朝着身后的刀刃直直坠去。

她的动作很快,显然不曾给自己留下活路。

吴雅顿时目眦欲裂,当即就飞身跃起,可有一人却冲到她的面前,抢先一步将皇贵妃拽入怀中护着。

“呵呵,本宫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个奴才管,来人,将这侍卫赶出去!”

皇贵妃说着,转头就往刀刃上继续撞。

“阿媛,别冲动。”

还是同一个侍卫,可此时那侍卫的声音却清润温柔,不复方才畏畏缩缩的口吻。

“卿羡,我们走吧,带我走可好?我再不想留在这。”

“我不想再与你分开,带我走,求你。”皇贵妃哭的声泪俱下。

此时那侍卫也扯去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秀隽逸的脸。

吴雅看着这对相守不相识的苦情鸳鸯,忍不住含泪转身:“今日皇贵妃佟佳氏,已然薨逝于承乾宫,着令内务府立即准备皇贵妃丧葬事宜。”

皇贵妃此刻依旧紧紧依偎在心爱之人的怀里,与他相拥着跪地谢恩。

康熙四十三年十一月十六,酉时将至。

随着一辆朱轮马车离开紫禁城,掌管后宫数十年的皇贵妃佟佳氏彻底谢幕。

皇帝听到表妹竟然能放弃所有,与那个侍卫私奔的消息,默默良久。

可人是他自己的女人放走的,他本就理亏,就更不能迁怒他人,只能吃了闷亏。

吴雅求着皇帝将皇贵妃追封为孝懿皇后,算是给皇贵妃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的付出致谢。

也能让佟家免于在皇贵妃“死后”,地位一落千丈。

皇贵妃离开之后,吴雅彻底撑起了后宫的繁琐事物。

幸亏有敏妃和成妃二人鼎力相助,她才不会彻底陷在无休无止的琐事里。

这日,吴雅去毓庆宫寻太子,将让太子妃协理后宫的消息告诉太子。

“皇额娘,也许四福晋和十四福晋比太子妃更合适帮您料理后宫。”

吴雅哪里听不出太子口吻里的落寞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亲王福晋随亲王出宫开府别居后,只能料理王府家事,哪儿能打理后宫,好孩子,这后宫迟早也要交到太子妃手里。”

“你就可怜可怜额娘,让我偷个懒躲清闲可好?”

此时太子妃愈发惶恐,这些年来,她始终因为有眼无珠得罪皇后的事情提心吊胆。

此时听到皇后竟然主动开口让她打理后宫,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

“皇额娘,瓜尔佳氏愚笨,那您多指点指点她,若犯了错,您别惯着她。”

“臭小子,怎么对自己妻子说话的!”

吴雅笑着轻轻敲了太子的大脑门。

太子妃感激的看向皇额娘,捂嘴偷笑。

心里却愈发觉得自己蠢笨,分不清好坏。

自此,吴雅将后宫之事几乎都交给太子妃处理,又请敏妃和成妃二人协助。

太子妃蕙质兰心,处理琐事简直游刃有余,甚至有些地方处理的比她和皇贵妃还周到。

吴雅愈发满意这个儿媳妇。

这日,小十四领着福晋完颜氏前来请安。

吴雅一看小十四拉长脸,就知道这小子又要闹腾了。

果不然,吃过午膳之后,小十四就将福晋完颜氏留在了紫禁城里,美其名曰让婆母教教完颜氏如何掌家。

小十四显然是对让太子妃掌管后宫这件事不满。

完颜氏夹在婆母和十四爷之间,简直左右为难,最后只能忐忑留在婆母身边伺候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吴雅正头疼之时,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前来请安。

相比于十四的福晋,四福晋那拉氏反而落落大方些。

她还真只是来请安的,还带来好些礼物探望。

请安之后,四福晋就乖巧的出宫回了王府,全程都没提太子妃掌管后宫的事情。

三个儿媳里,吴雅其实心里最满意的还是四福晋那拉氏。

吴雅想不通,胤禛那混球为何就看不上那拉氏。

因为自己的儿子辜负那拉氏,对那拉氏有愧,吴雅素来对那拉氏极为宽厚。

而那拉氏也是不争不抢,不骄不躁的性子,连皇帝都对四福晋赞不绝口。

十四的福晋完颜氏是个憨厚本分的性子,看到完颜氏战战兢兢的站在那,吴雅心疼的让孩子坐到她身边来。

“好孩子,胤禵脾气火爆,你别与他一般见识,今后若受了委屈,就悄悄让人告诉皇额娘,皇额娘定给你出气。”

“皇额娘,爷对臣媳很好,您放心,今儿是爷和臣媳给您添堵了,求您别与爷计较。”

“你真是好孩子,一会儿额娘让兰翠嬤嬤送你出宫,别在这拘束的难受。”

吴雅带着完颜氏,亲自到她的库房里选了好些头面首饰,又亲自将儿媳送上了回府邸的马车。

她转身入了小厨房开始给皇帝准备午膳,待到将饭菜摆好,吴雅再次揉着眉心开始看账本,有些重要的事情,她仍然把持在自己的手里。

皇帝此刻也恰好提前下朝归来。

“过两日带你下江南,顺道再去崖州猫冬。”

“你最近怎么比我还闲得慌?”

自从皇帝把那些琐事分给皇子们之后,似乎比她还清闲。

吴雅嫉妒的将永远都看不完的账目随手一摊,再不想理会这些琐事。

“昨儿就满百日了。”

皇帝忽而亲昵的靠近她。

“对啊,宸宪公主昨儿才办了百日宴,怎么了?”

吴雅按住皇帝探入她衣襟下的温热大掌。

“朕说你诞下孩子已满百日,太医说早就可以同房了。”

吴雅莞尔,也知道他素了大半年,着实憋坏了,于是主动攀住他的脖子。

其实出月子之后就能同房,可皇帝疼惜她的身子,从不会贸然在出月子后立即要她侍寝。

“玄烨你快仔细瞧瞧,我是不是胖了些。”

“嗯,是胖了。”

皇帝盯着她的柔软,声音愈发喑哑。

吴雅正在捏腰上的肉,抬眸却发现皇帝在不正经的盯着别处看,顿时红着脸将他一把推倒。

皇帝也极为配合的抱着她,倒在龙榻上与她拥吻。

吴雅如今当上皇后,留在乾清宫或者养心殿里过夜就合情合理合法。

再没有敬事房的太监在门外扫兴。

眼下皇帝后宫形同虚设,但皇后对待嫔妃们极为宽厚,是以嫔妃们也知道斗不过皇后,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不敢兴风作浪。

只除了平贵妃赫舍里氏,仍是不识抬举的时常来养心殿里给皇后请安。

吴雅哪里不知道赫舍里氏醉翁之意不在酒。

赫舍里氏的身份尊贵,是太子生母孝诚皇后的胞妹,如今她亲姐姐的儿媳掌管后宫,她自然说话的底气十足。

俨然将自己当成是后宫第二人。

因着平贵妃是太子的亲姨母,吴雅也不好驳人家的面子,于是只能隐忍不发。

还是太子妃得到了消息,又将平贵妃到皇额娘面前添堵的消息告诉了自家爷。

可还没等到太子去劝说这位亲姨母,汗阿玛就先出手了。

平贵妃因不敬皇后,连降四级,被贬为平贵人。

太子妃原以为太子爷会恼怒,可当晚却看到太子爷高兴的喝酒唱曲儿,显然对汗阿玛的处置方式很满意,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其实她心里也欢喜的紧。

而此时养心殿里,炭盆将殿内烘得温暖如春。

吴雅瞧着门外的鹅毛大雪眼馋,于是让小太监打雪仗给她瞧瞧。

她身子骨无法遭受严寒侵袭,哪里可能出去打雪仗。

看着小太监们在外头堆雪人,又嬉笑撒欢的在院子里奔跑,吴雅就觉得欢喜,仿佛自己在打雪仗似的。

“娘娘,下江南的一应物件都准备好了,万岁爷说吃过午膳就出发。”

“万岁爷这会在哪呢?”

“万岁爷快下朝了,让梁九功先带话回来,还有这个。”兰翠将一捧盛放的红梅放到娘娘面前。

“今年的梅花开的这样早?一会帮本宫做些梅花簪子,别在头上梅香四溢,万岁爷喜欢。”

吴雅细嗅梅花,就满心欢喜的将梅花交给了兰翠。

皇帝下朝归来之时,就看见她旗头上的凤钗和珠翠都被盛放的梅花取代。

吴雅见皇帝回来,于是将准备好的梅花环扣在了皇帝的暖帽上。

皇帝笑着伸手正了正花冠:“好看吗?”

“没我好看。”吴雅边替皇帝换下龙袍,边踮起脚尖准备索吻。

皇帝折腰,让她不用踮脚尖,更方便偷吻他。

吴雅再回首之时,唇上才点的胭脂就所剩无几。

“今儿这口脂味道不错。”

“你嘴还真刁,昨儿你说内务府拿来的口脂味儿重,我才让人出宫采买的今冬最新款,可贵了。”

“无妨,朕还给得起脂粉钱。”

“一会让奴才多买些,你换着涂。”

吴雅抿唇憋笑:“我买了好多,匣子都装不下了。”

皇帝饶有兴致打开了脚下半人高的匣子,看到满满当当的胭脂水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二人用过午膳之后,吴雅就带着小公主,与皇帝一道踏上南巡的楼船。

御驾本打算驻跸在曹家几日,可偏不巧那几日江宁正在下雪,皇帝担心吴雅冻着,就临时取消了行程。

殊不知却给她和曹家的关系也埋下了隐患。

楼船才经过杭州,梁九功就禀报说曹家老夫人前来拜见帝后。

吴雅一听到曹老夫人前来,就忍不住眼皮子突突跳。

总觉得曹老夫人是来给她添堵的。

于是她惴惴不安跟着皇帝去见曹老夫人。

果不其然,曹老夫人一路追到杭州,竟然是给皇帝送美人的。

吴雅抱着小公主全程没有说话,只笑而不语,准备看看皇帝如何处理这件事。

“乳母有心了,一路奔波送佳人伴驾,梁九功,将这些女子带回去,赏赐给太子。”

吴雅:“……”

皇帝的皇子们成年后,除了要给皇帝当牛做马处理政务之外,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替皇帝分担烂桃花。

这些年来,皇子们的后宅都不知被皇帝塞进去多少秀女。

吴雅扶额,这回轮到可怜的太子爷接他汗阿玛丢来的烂桃花了。

回头她一定要多送些礼物安慰太子夫妇。

其实吴雅初时很反感皇帝乱点鸳鸯谱,可发现皇子们和皇族宗亲似乎并不排斥。

反而有些皇子还会主动去相看秀女,吴雅才想起来自己身处三妻四妾的古代。

男人们巴不得后宅里莺莺燕燕姹紫嫣红。

就连皇帝从前都没放弃过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美梦,更何况是皇子们。

既然皇子们乐意接受美人赏赐,吴雅后来也没拦着。

而此时曹老夫人心里却不是滋味,再看继后乌雅氏只含笑看着她,愈发不满。

那些都是她这些年亲自调教的美人,是个男人见到都会被迷住。

皇帝方才明明看那些女子的眼神都带着惊艳。

殊不知方才皇帝并非是惊艳的眼神,而是忐忑与恼怒,还带着小心翼翼看向皇后的表情。

皇帝就怕醋坛子打翻,今晚敲不开她的房门。

曹老夫人与皇帝寒暄了几句之后,就依依不舍下了楼船。

皇帝送走乳母,再转身之时,发现玛琭早就转身离开。

皇帝扶额,乳母还真是愈发会添乱,眼下他只能焦急先去安抚醋坛子。

吴雅此刻正抱着小公主看小太监在楼船尾钓鱼。

见皇帝疾步而来,于是将小公主交给兰翠,径直入了楼船内。

皇帝折步追到屋内,就看见她低头坐在软榻前。

“玛琭,朕一眼都没看那些美人。”

“没看怎么知道是美人儿?”

“……”

梁九功看到素来伶牙俐齿的万岁爷忽然变成了憨夫,赶忙帮万岁爷找回场子:“哎呦皇后娘娘,曹老夫人送到御前的自然是美人,哪儿能把歪瓜裂枣往御前凑。”

“方才奴才看得真真儿的,万岁爷的眼神都黏在您身上呢。”

“玄烨…”吴雅抓住皇帝的手腕。

“你是不是很惋惜再没机会坐拥后宫三千佳丽?”

“呵,朕遣散后宫的圣旨都已经发出去,是谁巴巴儿的又让人追回来?”

皇帝终于振了一回夫纲,硬气转身离开,就不理她…一会儿。

见皇帝生气了,吴雅赶忙追了出去,皇帝却骑马径直前往岸边的集市。

吴雅急眼了,于是骑上马儿追了出去。

今儿集市里嘈杂纷乱,皇帝倒是打马走的飞快。

吴雅一路跟着皇帝穿街走巷,蜿蜒曲折,最后停在了一处暗巷内。

“玄烨,我错了。”

此时吴雅气喘吁吁翻身下马,径直来到皇帝面前,扑进皇帝的怀里。

倏地,吴雅满眼惊恐,此人的身型和皇帝的很像,却并不是皇帝。

此时吴雅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是谁?

此刻她浑身绷紧,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刺激那人,可那人的双手却犹如钳子般,将她的腰肢掐得生疼。

“好久不见,乌雅氏。”

吴雅的下巴被捏紧,她疼的直掉泪,被迫抬头与那人对视。

嗡地一声,吴雅顿觉如遭雷击。

竟然是噶尔丹!

吴雅满眼惊恐看着噶尔丹脸上狰狞的刀疤,眼泪无助的落下。

此时耳畔传来厮杀声,她的随从们正在与人缠斗着。

吴雅正要惊呼,后颈却一阵吃痛,被噶尔丹一记手刀打晕……

吴雅苏醒之时,耳畔传来呼啸的冷风和大船劈波斩浪之声。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肺腑间针扎似的闷痛,显然这艘船在一路向北。

“醒了?”

噶尔丹略显粗旷的声音传来。

吴雅垂眸,发现自己换上了一身蒙古袍子,正准备起身,才发现全身绵软无力,她心下一惊,猜测自己肯定被噶尔丹喂下药物,不良于行。

“噶尔丹,真没想到你还活着,你绑走我想做甚?”

噶尔丹此刻坐在烤架前,目光幽怨盯着扑朔的火光。

“你们所有人都不巴不得当年我被毒死,可我又到底做错什么?我才是嫡子正统,皇位本就属于我,为何到头来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却一件都拿不回来?”

“当年若非你从中作梗,我的骆驼防线又如何会被破局,我已蛰伏在漠北不主动侵扰,为何他还要对我赶尽杀绝!”

“你被我所俘,要怪就怪玄烨!”

“兄长,你到底想做甚?”吴雅的语气放软,称呼也换成了兄长,毕竟噶尔丹是皇帝的亲兄弟。

“哈哈哈哈哈,我漂泊流亡一生,在有生之年竟然听到兄长二字,你还真是让我过目难忘。”

此时噶尔丹忽而起身走到吴雅面前,俯身捏紧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为何全天下的好东西和最好的女人,都是他的,这不公平,这些东西本该属于我,连你也本该是我的女人!”

吴雅心下一惊,她看到噶尔丹眸中浓烈的占有欲,甚至感觉到了他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你若要美人,只要放我走,我一定送一百个美人相赠,环肥燕瘦都有,甚至都能比我年轻貌美。”

“我…我好歹是你的弟媳,难道你要不顾伦常强暴弟媳吗?”

吴雅胆战心惊,忍不住开始颤抖,只因噶尔丹粗粝的手掌已然探入她的衣襟,在揉捏她的绵软。

“当年你指挥千军万马的英姿,本汗记忆犹新,现在,让本汗尝尝你的味道,看看为何本汗的弟弟会如此迷恋你。”

“放开我,呜…”

吴雅绝望啜泣,她的嘴被噶尔丹咬住,此刻他甚至在咬着她的唇瓣,一双手更是开始不安分的解她衣衫。

“大汗,康熙如约前来。”

“嗯。”噶尔丹不耐烦的轻哼一声,转而开始攻击她的脖子香腮和细颈。

吴雅羞耻的啜泣,脖子和脸颊传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刺痛,显然噶尔丹正在她身上留下让皇帝难堪的吻痕。

皇帝若看到她衣衫不整,满身欢爱痕迹,定会误会她失贞。

噶尔丹吻了许久,气喘吁吁将衣衫半解的女人抗在肩上,来到一处荒岛。

荒岛上正孤独矗立着一座尖顶石头屋,看着像是罗刹国哥特式的屋子。

显然她现在身处罗刹国附近。

不远处,吴雅看到大清的战舰停靠在岸边。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四周,就被噶尔丹扛入石头屋内,

刺目明亮的烛火让她无地自容,吴雅羞愧捂着眼睛,泣不成声。

“噶尔丹!!”

皇帝暴怒的声音传来。

吴雅止住哭声,这节骨眼上,她必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绝对不能让皇帝分心。

吴雅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抬眸看向皇帝。

他今日穿着一身墨狐大氅,此时面色铁青,显然收不住愤怒的情绪,将喜怒不形于色彻底抛诸脑后。

此时皇帝正愤恨盯着她的脸,吴雅下意识想伸手将扯落到肩上的蒙古袍拢好,掩盖那些羞耻的痕迹,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玄烨,你的女人,味道不错。”

噶尔丹开口说出的话,就能让皇帝暴怒的拔剑相向。

“玄烨,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分享一个女人,毕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噶尔丹!放她走!你我兄弟之间的恩怨,不必牵扯无辜之人。”

“玄烨,把我额吉还给我!”

噶尔丹直截了当说出目的。

“你先放她走!”

“不可能,你把额吉先还给我!”

“先放她!”

“哈哈哈哈,那你不妨试试!”噶尔丹忽而暴怒的将那个女人摔在地上,一脚狠狠踹向她。

吴雅疼的蜷缩起身子,却死死咬着唇不准自己哭喊。

噶尔丹被那倔强的女人激怒,愈发怒不可遏的拼命踢踹。

“哭啊,你给我拼命哭,惨叫哭嚎,哭啊!哭嚎给他听!”

吴雅含泪抬眸看一眼目眦欲裂的皇帝,艰难抬手,挡住自己的脸,一声不吭。

“够了!!!”

皇帝扬手,梁九功立即将一个老宫女打扮的老妪带入内。

“噶尔丹,你敢再碰她一下,朕今日定将你们母子挫骨扬灰!”

“额吉!!”噶尔丹含泪握紧额吉的手。

“孩子,莫要妇人之仁,快些杀了那继后,杀了她就等于杀死玄烨,就像杀死董鄂妃,就能杀死福临,杀了她!!”

废后近乎咆哮和癫狂的怒吼道。

“噶尔丹!!”皇帝忽而暴怒起身,与噶尔丹扭打厮杀起来。

吴雅此时蜷缩在地上,死死咬着苍白的唇,忧心忡忡盯着皇帝和噶尔丹二人在扭打。

就在此时,她的脖颈被死死掐住,却见废后满目狰狞,正拼命掐住她的脖子,想要掐死她。

噗呲一声,锋利的剑尖从后背刺穿废后的心口。

此刻废后一脸的不甘和怨毒,被梁九功一脚踹翻。

皇帝抛出佩剑击杀废后,再无抵御的兵器,被噶尔丹举着弯刀逼到墙角。

吴雅吓得魂飞魄散,当即抓住染血的剑尖,戳向掌心,掌心的剧痛瞬间让她双手恢复了些许气力。

吴雅心急如焚抓过梁九功手里的火铳,却因体力不支,只是将噶尔丹手里的弯刀打落在地。

奴才们想要一窝蜂上前擒拿噶尔丹。

可此时暴怒的皇帝却让所有人不准靠近。

这对沦为一生死敌的亲兄弟,此刻开始赤手空拳招招致命的搏杀起来。

吴雅捂着嘴巴不敢发声,只转身含泪,让太医帮她诊治。

待到太医解开她身上软筋散的毒之后,吴雅腾地站起身,提心吊胆盯着皇帝与噶尔丹之间的恶斗。

皇帝伸手矫健,噶尔丹因废后惨死,更是发狠的要为自己的母亲报仇雪恨,二人都不遗余力要致对方于死地。

眼看着二人都鼻青脸肿,吴雅再看不下去,于是拿起火铳,砰砰砰三枪,正中噶尔丹眉心。

可即便噶尔丹躺倒在血泊中,皇帝依旧没有停下疯狂暴揍他的尸首。

此时皇帝染血的拳头都陷进了被打爆的脑袋里,却依旧拼命挥拳。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劝慰发狂的万岁爷。

吴雅含泪让奴才们都出去。

她疾步走到皇帝的身边,伸手抱紧皇帝的脖子。

“玄烨,我想回家,带我回去可好?”

“我好疼,肋骨断了一侧,疼死了。”

吴雅开始撒娇的贴着皇帝的耳朵痛苦啜泣。

此时皇帝气喘吁吁,停下抡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皇帝没有说话,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离开石头屋子。

吴雅将脸颊埋在皇帝的怀里,呼吸间都是刺鼻的血腥气息,她心中愈发忐忑。

噶尔丹这个狗贼!临死前还给她和皇帝之间埋下一根刺。

她很担心皇帝会觉得她真与噶尔丹有龃龉之事,毕竟噶尔丹故意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已然等同于失节。

待到太医替她诊治过之后,皇帝抱着她入浴桶内药浴。

吴雅本想自己擦洗,可皇帝却执拗的推开她的手,一寸寸擦拭她的肌肤。

吴雅低头,看着身上密集的吻痕几乎遍布前胸后背,噶尔丹那狗贼甚至连她的绵软之地都不曾放过。

此时她满眼愧疚的垂下脑袋,不敢去看皇帝。

“玛琭,朕已让人替你准备避子汤,别怕,就当噩梦一场,都忘掉。”

吴雅呼吸一窒,意识到皇帝认为她被噶尔丹糟蹋了身子。

毕竟她被噶尔丹掳走半个多月,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肯定都发生过。

吴雅含泪抬眸看向皇帝的眼睛,庆幸在他含泪的眼眸里,只看到心疼和自责。

并没有厌恶和嫌弃。

“玄烨,我是不是该以死守节?才算贞洁烈女?”

“一派胡言,朕只要你活着,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朕只要你先活下去。”

“朕不在乎别的,朕只要你活着,玛琭,对不起,是玄烨连累了你…”

皇帝忽而哽咽的拥抱她,将脸颊埋在她的脖颈。

此时皇帝浑身都在轻轻颤抖,吴雅知道他在害怕,害怕再失去她。

她伸手抱紧皇帝,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静静听着皇帝啜泣。

“噶尔丹只想离间你我的感情罢了,所以才故意在我身上留下痕迹,避子汤我可以喝,但我只是想让你安心,并不代表我失贞,我先与你说清楚。”

“那就不喝。”皇帝的语气染着浓重的鼻音。

“真信我啊?”吴雅莞尔。

“嗯,信你,朕不在乎,朕只要你。”

吴雅含泪仰头,吻皇帝满是泪痕的眼睛。

“玄烨,那快些把这些痕迹盖掉可好?”

“好。”皇帝开始迫不及待宽衣解带,抱着她滚落到床榻上。

绵密的吻不断落下,皇帝留下的痕迹,交叠覆盖着那些恼人的痕迹,在她身上一寸寸烙印下他的印记。

后半夜之时,吴雅忽然来了月事,这也让她暗暗松一口气。

她就怕这百口莫辩的节骨眼,她没过多久又诊出喜脉来,皇帝又得添堵。

自那日之后,吴雅小心翼翼的观察皇帝对她的态度区别,可却发现皇帝愈发宠爱她,甚至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宠爱她。

她才彻底放下担忧。

康熙四十三年,腊月二十九,楼船停靠在崖州的小岛上。

孩子们前几日就已经抵达,吴雅竟然瞧见了身怀六甲的吕云黛。

如今二人算婆媳,吴雅觉得将吕云黛叫到跟前说体己话并不算突兀,于是她笑着朝吕云黛招手:“钮祜禄氏,陪本宫到岸边吹吹风。”

“不准去!”

“不能去!”

皇帝和胤禛父子二人几乎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吴雅甚至听出父子二人语气里明显染着焦急。

这是怎么回事?

“额娘,钮祜禄氏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还是让妹妹与您去散步可好?”胤禛牵紧吕云黛的手,闪身将她藏在身后。

“朕带你去钓鱼。”皇帝扣紧她的手,转身就往岸边疾步而行。

吴雅一脸懵然,怎么觉得皇帝很排斥她和吕云黛接触?

“玄烨,钮祜禄氏好歹算儿媳,我与她接触怎么了?你为何当众甩脸子?”

“朕不喜欢钮祜禄氏,你少接触她,否则朕立即让胤禛带着她滚回去!”

吴雅顿住脚步,她忽然意识到皇帝和胤禛的反常,也许事出有因,难道他们母子二人知道了她和吕云黛之间的事情?

于是吴雅压下惊慌,开口询问:“玄烨,你是不是都知道我和吕云黛之间的事情。”

“是!!”皇帝愤愤将手里早就攥到变形的鱼竿,狠狠砸在地上。

“朕知道你从未放弃过离开朕,朕知道你还会消失,朕已毁掉那能让你消失的机器!”

“朕还知道只要让你怀上朕的孩子,你就不会离开朕!”

“乌雅玛琭,你总想逼疯朕!”

“朕时时刻刻都处在随时都将失去你的痛苦和绝望里,你是不是很得意!朕为你失魂落魄,患得患失,沦为你裙下之臣,可你却还在想着离开朕!”

皇帝满脸怒容,语气却前所未有的悲情和慌乱。

皇帝步步紧逼,吴雅震惊而心虚的往后却步。

最后被皇帝逼到一棵椰子树下,她的后背抵在粗糙的树干上,不知所措。

原来这就是皇帝一反常态,让她怀孕的根本原因,也是吕云黛如今身怀六甲的原因。

她顿时心疼而愧疚的潸然泪下。

“哼,怎么!图纸被朕毁了,你伤心欲绝?呵,这辈子你死也要与朕同棺而葬!你还想逃去哪!”

吴雅咬唇,主动抱紧皇帝,将脸颊贴在皇帝的心口,听着他狂乱的心跳声。

他甚至不好奇她要去哪,而是一门心思钻进不让她离开的死胡同。

方才皇帝盛怒之下,每一个字都在控诉她存着离开他的心思。

此时皇帝还在絮絮叨叨,字字泣血的数落她居心叵测想离开他,吴雅从没见过这般啰嗦的皇帝。

她乖巧的依偎在皇帝的怀里,听着皇帝将这些时日的怨怼和不满统统宣泄。

也不知过去多久,皇帝忽而掐紧她的腰肢,将她揉进胸膛。

“乌雅玛琭,再敢逃,朕定与你同归于尽。”

“谁说我要走…”

“你!你酒后吐真言!”皇帝愤恨道。

吴雅噤声,仰头看向皇帝,原来去年皇帝将她灌醉,是想套她的话。

为了打消皇帝的疑虑,吴雅牵着皇帝的手,往卧房里走去。

“你又想做甚!”皇帝握紧她的手。

“喝酒,然后你再问我一次可好?”

“哼!朕再不想听。”

“但我想说。”吴雅转头让奴才们多准备些酒来。

入了卧房内,她就端着酒坛子开始喝酒。

她的酒量本就很差,才喝下半坛子烈酒,已然开始醉眼迷离。

皇帝从入卧房,就忐忑坐在一旁没拦着她喝酒,其实他也很想知道她的心。

此时醉醺醺的女人踉踉跄跄坐在他的怀里,抱着他亲吻。

皇帝与她拥吻片刻,就将唇瓣贴近她的耳边。

“玛琭,机器修好了,回家可好?”

“啊?不了…我有家…他在等我,不能让他伤心…你先走吧…”

“他是谁?”

“我老公,他是康熙。”吴雅醉醺醺的捂着嘴偷笑。

“我和你说,我可能耐了,康熙只爱我一个呢,嘻嘻嘻…”

“老公是何意?”皇帝凝眉,不知这是何意。

“你傻啊,老公就是明媒正娶扯证上岗的男人啊,嘻嘻嘻,我结婚了。”

“我嫁给了所有人的老公,嘿嘿。”

“……”

“咿,我老公回家了,你快走。拜拜~”

吴雅迷迷瞪瞪伸手捧住皇帝的脸,将鼻尖贴着皇帝的鼻尖。

皇帝正要吻住她的唇,忽而她不知咕哝了什么,倒头就躺在床榻上睡着。

“……”

吴雅苏醒之时,皇帝正坐在床榻边上看折子。

她只觉得头晕目眩,揉着眉心缓缓坐起身来。

此时她有些忐忑的看向皇帝,也不知道自己醉醺醺的都说了些什么。

看皇帝此刻面无表情的样子,她该不会是说了什么让他生气的话吧。

“玄烨…”

吴雅忐忑咬唇,不敢开口问他。

“叫老公。”皇帝忽而扣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吻上来。

吴雅尴尬的不知所措:“……”

吴雅被皇帝缠着叫了许久的老公,他才肯放她下床。

“玄烨,你若不放心,我们可以再要孩子。”

“不要!”皇帝斩钉截铁拒绝,毕竟诞育小公主已让他后悔莫及。

当时她产后血崩,皇帝吓得痛哭流涕,再不想经历崩溃那种绝望的崩溃。

“今后你只能在朕目光所及之地,再不准离开半步。”

“好。”

吴雅主动躬身迎向皇帝。

“嗯…你是我的,玛琭…”

皇帝愉悦的闷哼了一声,恨不得将她揉进血肉中,如此才觉得她完完全全属于他。

……

晚膳之时,吴雅并没有看到胤禛一家子。

吴雅顿时气的瞪了一眼皇帝:“你是不是把胤禛赶走了!”

“就不能是他怕你拐跑他的女人,自己溜走的?”皇帝阴阳怪气。

“哼。”吴雅也知道胤禛和皇帝都在忌惮她和吕云黛见面,只能无奈的叹一口气。

“皇额娘,四弟是要提前回去准备您和汗阿玛春猎与北狩一事,回宫您就能见到他。”

太子替四弟解释道。

“开春你和我们一块去吗?”

吴雅给太子夹了一块鱼肉。

“汗阿玛命四弟坐镇紫禁城,儿臣需随行。”

“这就好,你成日里就窝在四九城,也该出来透透气儿。”

“反正你汗阿玛有那么多的儿子,让他们轮流坐镇即可。”

“是。”太子满眼笑意。

汗阿玛的儿子虽看着多,但他能信任的儿子却屈指可数。

而同时能让太子和汗阿玛都信任的皇子,只有四弟胤禛。

旁的皇子即便汗阿玛信任,他这个太子也绝对不会信任。

第086章 九龙夺嫡

换言之, 即便他今后被拽下太子之位,只有他的四弟才配坐上储君之位,否则他不介意玉石俱焚, 血洗紫禁城。

吃过年夜饭之后, 吴雅就忍不住开始对皇帝碎碎念, 让他把小十四从西北军中召回来, 多陪陪她, 看看母子二人之间的关系能否破冰。

这些年来,小十四几乎常年在军中,母子二人一年都见不上几次。

吴雅不想与自己的儿子愈发母子情淡,甚至反目成仇。

“玄烨, 你觉得小十四如何?”

此时吴雅依偎在皇帝的怀里,揪着皇帝的辫子把玩。

“你想问哪方面?”皇帝大掌在她滑腻腰肢上缱绻摩挲。

“我都想听。”

“小十四性子急躁, 但行军打仗是佼佼者, 只不过权谋之术还需历练。”

“若你要听小十四是否是新帝人选,朕可以直接告诉你,他不适合当皇帝, 朕不可能册立他为皇子。”

“否则今后他会被奸诈的老八耍得团团转, 彻底被架空。”

吴雅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 但还是忍不住追问:“我们小十四哪儿不好了?你竟将他说成个愚蠢的莽夫似的。”

“他太过于良善,耳根子软, 喜怒都挂在脸上, 帝王第一课,需谨记帝王无情。”

“那老四呢?”

吴雅趁着皇帝今晚心情不错, 于是忍不住继续追问。

“哼,那小子倒是尚可,只是困于情障, 难堪大任。”

“哼,你的意思是我让你困于情障,影响你当千古一帝了?”

吴雅作势就要推开皇帝的怀抱。

“别恼了,其实朕觉得胤禛不错。”

皇帝敞开心扉,与她说枕边之言。

“那太子呢?其实太子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其实心里都清楚,不是吗?”

“睡吧,朕乏了。”

皇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翻身将她桎梏在怀中。

“呜…你乏了还来招惹我,方才你都要过一回了啊。”

皇帝哪里肯饶她,才浅尝即止的一回罢了,热身都还没开始。

吴雅也知道皇帝其实很重欲,如今他只守着她一个女人,她自然要全身心的喂饱皇帝,免得他憋坏身子。

“玄烨,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可好?”

“不好,你想都别想。专心些…”

“算命的不是说我命中有三子二女,你瞧瞧如今还差一个小阿哥就应验了。”

“你想想呀,若你我命中注定有五个孩子,那么这孩子迟早都会来,还不如早些来。”

“太医昨儿才来请过平安脉,说我的身子温养的很好,能平安孕育子嗣了。”

皇帝凝眉。

他开始认真思考她的歪理邪说。

“梁九功,准备绝子汤。”

玛琭的话点醒了他,皇帝决定一劳永逸,让自己再无法让她受孕。

“玄烨??你做甚!”

吴雅被皇帝极端的想法惊着了,早知道刚才就不说那句话了。

皇帝让人准备的绝子汤还能让谁喝?

只能是他自己要喝。

“好了好了,我不要了,我不给你生孩子了,你别作贱自己的龙体。”

吴雅吓得抱紧了皇帝。

“不必担心,只是不让你受孕的药,对情事并无影响,甚至更甚从前。”

此时兰翠也准备好了绝子汤,敲门入内。

吴雅连衣衫都来不及穿,就准备起身夺过绝子汤,却倏然感觉到浑身酥麻,身子一软,就跌坐在了皇帝的怀里。

此刻他浑身动弹不得,吴雅气的对皇帝大声疾呼:“你快些解开我的穴道,你再敢喝伤身子的药,我就再消失给你看!”

此时皇帝正端起绝子汤准备一饮而己。

听到这句威胁,皇帝忽而顿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色愈发阴鸷。

“乌雅玛琭!!你果然贼心不死!”

“是呢是呢,哼!”

吴雅看着皇帝暴怒的表情,愈发心虚不敢去看他愤怒的眼神。

砰的一声,皇帝将绝子汤狠狠砸碎在地上。

屋内顷刻间就被刺鼻的药味充斥,皇帝是真的恼了,甚至不曾解开她的穴道。

躲到门外的兰翠赶忙关好门,堵着耳朵不敢细听。

吴雅愈发后悔和心疼,只是一句离开的威胁,就能将皇帝激怒得失去理智。

“玄烨对不起,我错了,方才是气你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喝绝子汤伤身子。”

“呵,是你真情流露,朕都知道!乌雅玛琭!不要走,求你不要走,为什么总想着离开朕,不要走……”

一整晚,皇帝都在狂暴的要她,吴雅被皇帝吓着了,可她被点了穴道甚至连给皇帝擦泪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天将破晓之时,皇帝满脸泪痕,趴在她的怀里沉沉入睡。

吴雅实在没料到一句离开的话,成为皇帝触之即伤的魔咒和扎进血肉里的毒刺。

她只是戏言就能激怒皇帝,那么六年后,皇帝又该如何面对真正的生离死别。

吴雅不敢问,她已经猜到了答案。

皇帝趴在她的心口沉睡许久,直到日上三竿才幽幽转醒。

吴雅说错话,自知理亏,咬着唇,可怜兮兮的看向他。

“我们再要一个孩子。”皇帝哑着嗓子,眸中含泪与她对视。

“最后一个孩子。”

“好,都听你的,你别恼我。”

“嗯。”皇帝的吻继续压下,迫不及待想要给她孩子。

……

二月末,吴雅缠着皇帝带她到云南游玩,其实是来探亲访友。

皇贵妃和心爱之人隐居在了云南。

她带着皇帝来到昆明城西郊一片郁郁葱葱的果园里。

隔着竹篱笆,皇帝看到身怀六甲的表妹,正穿着摆衣女子的衣衫,坐在躺椅上,看着一个清俊男子在抚琴。

皇帝将目光落在表妹隆起的肚子,心中却是欣慰和释然。

“表哥!表嫂,你们怎么才来?不是来信说昨儿就来吗?”

皇贵妃在夫君卿羡的搀扶下,扶着肚子缓缓起身。

“玛琭,你快来吃鲜花饼,我夫君做的鲜花饼可好吃了。”

吴雅满眼笑意伸手轻轻抚摸着皇贵妃四五个月大的肚子。

皇贵妃满眼欣喜垂首看着肚子。

“出宫的时候就怀上了,其实我能生,我只是觉得和表哥生孩子很恶心,就像和亲哥哥乱伦似的,那一回也并非我所愿,而是我和表哥都被家里派来的奴才算计了。”

“已经恶心过一次,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恶心第二次,所以我宁愿杀母留子。”

“你别放在心上,表嫂。”

“我不在意,反而庆幸你此生能抛开那些重担,好好为自己活着。”

“咿,玛琭,你怎么也一脸孕相。”

此时皇贵妃忽而发现玛琭的鼻子似乎大了些。

吴雅莞尔:“你眼睛真毒,我昨儿才诊出一个多月的身孕,就被你瞧出来了。”

“你鼻子变大了,该是个小阿哥。”

吴雅含笑点头,轻抚肚子:“男女都好,只要平平安安降生就好。”

“可不是,我家的是龙凤胎,要不我们结亲可好?”

“不不不,还是别了。”

皇贵妃想起了那个苦命的雪孩子,再不想与表哥的血脉有任何交集。

女人们在闲聊,皇帝和那暗卫也在下棋打发时间。

奴才们在厨房里进进出出的忙碌着,很快就准备好一顿丰盛的午膳。

待到吃过午膳之后,吴雅带着皇帝和皇贵妃夫妇二人,来到曾经与皇帝泼水的地方。

此时吴雅拿着个水瓢,朝着皇帝泼水。

她忽而想起来当年皇帝被人嘲笑泼水只泼她的脚,像是在给她洗脚。

皇帝被表妹和妻子泼一身水后,也俯身舀一缥水,泼在了妻子的双脚上。

“表哥你真是妻奴,怎么泼水都舍不得泼到表嫂身上,腻腻歪歪的矫情死了。”

皇贵妃笑呵呵的舀了一瓢水,朝着夫君泼过去。

皇帝凝眉,正要俯身继续舀一瓢水给玛琭冲脚,忽而迎面泼来一瓢水,将他的衣衫彻底打湿。

吴雅插着腰捂着嘴角在偷笑:“玄烨,泼水是送福,你别小气,快给我多送些。”

皇帝拧紧的眉头舒展开,终于大气了一回,在她腿上泼了好些水,却担心她冻着,再不肯往上打湿她的衣衫。

吴雅开始不依不饶的嘲笑皇帝,最后彻底把皇帝惹恼,当即决定用不会着凉的泼水方式来反击。

吴雅哪里会料到皇帝竟然用那样羞人的方式,一路上紧闭的马车里都是吴雅娇柔的求饶声。

皇帝压根不给她拒绝,毫不吝惜地吻给她一身的福。

三月末,吴雅告别隐居在云南的皇贵妃夫妇,与皇帝一道回京。

沿途车马极缓慢,到了紫禁城都已是六月末。

此时吴雅扶着六个多月的肚子,站在阔别许久的养心殿前。

皇帝一回来就召集臣公上朝,吴雅则带着礼物去看望敏妃和成妃两个好姐妹。

成妃的身子骨不大爽利,求着她恩准,让她去胤佑的府邸里颐养天年。

吴雅没敢答应,毕竟皇帝健在,只有太妃才能去儿子的身边颐养天年。

眼看着成妃愈发失落的啜泣,吴雅只能答应她,等皇帝回来了就去求求皇帝。

可吴雅人还在成妃宫里,皇帝就派人来传话,说除了皇后,让紫禁城里有子嗣的嫔妃皆可迁居到皇子府邸里颐养天年。

消息传开之后,一下子惠妃和荣妃两个老姐妹就迫不及待的前来央求皇后恩准出宫。

甚至连好姐妹敏妃都来求她。

有了皇帝的准许,吴雅当即就批准了众妃出宫的请求。

紫禁城里四妃都出了紫禁城,高位嫔妃只剩下和贵妃一人和平贵妃二人。

是夜,吴雅带着礼物来到和贵妃的翊坤宫里。

“皇后姐姐怎么来了。”

和贵妃正在独自下棋,才多久没见,曾经光鲜亮丽的和贵妃却开始变得死气沉沉的。

“妹妹,如今紫禁城里有子嗣的嫔妃都出宫了,若你想出宫,我也可以帮你。”

和贵妃摇头:“姐姐,我入宫并非只为了情爱,更多是为了家族的利益。”

“如今我既没机会为了情爱,就只能为了家族的利益继续困在紫禁城。”

“我哪儿都不去,死也要死在紫禁城里,只盼着今后能晋一晋位份,如此也能为家族增添荣光。”

“好,我记下了,今后在紫禁城里若有何需要,可随时与我说。”

“好。”

“姐姐,你该小心赫舍里氏才对。”

“妹妹,你照顾好自己。”

吴雅这些时日,也时常听到紫禁城里的风言风语。

谣言将太子传得神乎其神,甚至比肩唐宗宋祖,吴雅却在心疼太子,显然有人在迫不及待的捧杀太子。

有些事情,是该到彻底清算的时候了。

吴雅回到养心殿之后,就派人将小十四召进养心殿。

此时看着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请安的儿子,吴雅目露沉痛,扬手甩了他一耳光。

“皇额娘!!”

胤禵被额娘莫名其妙的发难打懵了,顿时满脸怒容。

“这一巴掌,是替素来疼爱你的孝懿皇后打的。”

原本还在怨恨的胤禵,瞬间面色煞白。

是的,吴雅虽然不愿面对不堪的真相,但的确是她的小十四偷走了她藏在景仁宫里的密信,让皇贵妃知晓了骗局,差点逼死皇贵妃。

“皇额娘,儿臣也是为了巩固您的后位着想,外头的人都在说皇贵妃把持后宫的权柄不放手,把您这个皇后架空。”

“儿臣只是想让您当有实权的皇后,何错之有?”

吴雅无奈的苦笑,扬手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替疼爱你的二哥和四哥打的。”

“你别以为额娘不知道你在朝堂上都做了什么,你二哥和四哥将你当成亲弟弟,才不与你计较,今后额娘会嘱咐他们,不必再对你手下留情。”

“你让胤禩那群疯狗闭嘴,别再攀咬太子,否则额娘不介意亲自出手。”

“额娘!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儿子,为何您从不为我着想,到底二哥和我,谁才是你的亲儿子!”

胤禵早就怨气冲天,此刻开始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

“你们都是额娘的孩子,所以额娘不能看你被老八那混账利用,额娘最后悔的就是没坚持让你远离狡诈奸猾的胤禩!才让你被人挑拨离间,与自己的亲兄弟不和睦。”

“额娘,八哥和九哥十哥,比太子和四哥对我更好,他们才更像亲兄弟,儿臣与他们同舟共济!请额娘不要干涉前朝之事!”

“否则,儿子六亲不认!”

“你!!”吴雅被胤禵这句伤人的话气得浑身发抖,肚子都气的开始隐隐作痛。

“来人,把十四关到景仁宫里,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离开半步。”

“额娘,儿臣没有错,您若觉得儿臣不配当您的儿子,就让汗阿玛革除儿臣的黄带子,逐出玉碟,随便过继给谁都成!”

“蠢才,你真以为你们用算命瞎子和白果树来糊弄人,白加王即为皇这套算命之言,就能给老八增添荣光!”

“你别当你汗阿玛是傻子。”

吴雅之所有要把小十四禁锢在紫禁城里,就是因为察觉到皇帝已经忍无可忍,要对愈发猖狂的胤禩动手了。

她不希望小十四卷入其中,再被利用。

皇帝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睛,所以她人还在成妃宫里,皇帝就知道她做了什么。

这些年来,皇帝对她几乎病态的占有欲,让吴雅时刻都警惕着。

她知道皇帝迫切要知道她的行踪和点点滴滴,就怕她再失踪。

为了让皇帝安心,她并没有让皇帝撤走那些眼睛。

所以小十四和她今日的对话,很快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此刻正在批阅奏折,只笑而不语,夫妻相伴多年,他的心思从不曾刻意隐瞒枕边人。

皇帝并未在意这些,而是很欢喜,她终于开始认真琢磨他的心思了。

皇帝搁笔回了养心殿,钻进小厨房为妻儿洗手做羹汤。

紫禁城再次恢复平静,只不过一场风寒带走了几个新入宫没多久的小嫔妃性命,再无别的事情发生。

八月金秋,御驾前往木兰围场秋狝。

吴雅没让小十四来,只因她感觉到皇帝这几日的神色不对劲,偶尔还会露出猎人伺机而动的神情。

此次木兰秋狝,除了胤禛留守紫禁城,小十四被她关在紫禁城之外,所有皇子都到齐了。

如今的承德早就大兴土建造避暑山庄,是以吴雅不用住帐篷里。

御驾驻跸热河行宫第一日,皇帝就申斥八贝勒胤禩为辛者库贱妇所出,却柔奸成性,妄蓄大志,并下旨铲除八贝勒府邸的白果树。

就差没把胤禩卑贱,不准肖想储君之位直接宣之于口。

可吴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九龙夺嫡提前了几年,她记得胤禩一党在太子被一废之后,才蠢蠢欲动。

吴雅头疼扶额,如今她彻底没了历史的金手指,压根不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何事。

是夜,皇帝将把居心叵测的老八赶回府邸闭门思过三个月,就带着群臣夜猎。

吴雅有孕在身,早早的就回了热河行宫歇息。

夜里梁九功来传话,说万岁爷出塞行围,过几日才回来。

吴雅正被小阿哥闹腾的睡不着,怏怏不乐的诶了一声。

连着两三日,皇帝都派人送来沿途的特产和顶好的皮料。

他甚至来信,说让她捎几件她的旧衣,说想她的时候就抱着歇息。

吴雅早就思念成疾,当即决定立即动身去找皇帝,以解相思之苦。

可她才到半道上,就惊闻皇帝因太子每夜在天子所居的帏幄扒缝隙向里窥视,使得皇帝日夜不安,气的皇帝下旨要废了太子。

吴雅顿时骇然。

完了!

历史彻底改变,皇帝竟然提前四年废了太子。

“娘娘,万岁爷震怒,现御驾已回銮,万岁爷已提前遣官,将废皇太子一事,告祭天地、宗庙、社稷,又下旨将废太子幽禁于咸安宫。”

“立即回京城,快些!”

吴雅吓得扶着肚子不敢喘气,皇帝肯定知道这些,才故意支开她,就怕她搅局。

回京的路上也并不太平,皇长子胤禔也不知是不是蠢,竟在这节骨眼上说要为皇帝分忧,担下处死太子的恶名,最后被皇帝训斥了一顿。

可吴雅还是低估了皇子的野心,皇长子胤禔即便第一个被剔出九龙夺嫡,但仍是不遗余力的拽下了夺嫡最强劲的老八。

胤禔自知无望承继大统,竟然反其道而行,推荐八阿哥胤禩为储君人选,说著名的张相士曾经预言老八胤禩今后必大贵。

皇帝估摸着想顺势而为,申斥胤禩奸诈阴险,听闻相士狂言竟然不奏报,立即革去贝勒,为闲散宗室,还下旨将老八锁拿治罪。

吴雅心急如焚回到紫禁城里,第一时间前往太子被幽禁的咸安宫里探望。

“孩子,是不是有人陷害你,额娘知道你不会对你汗阿玛不利。”

吴雅看到太子一脸颓丧和无助,顿时心疼的伸手擦去太子眼角的泪痕。

“儿臣只是听闻有人会对汗阿玛不利,所以才趁夜亲自去汗阿玛帷帐戍守,并无僭越之心。”

“好孩子,额娘知道,你先在咸安宫里好好呆着,额娘亲自去乾清宫,为你杀下这一局,太子之位只能是你的,谁都别想抢!别怕,万事有额娘在。”

“额娘……”

太子哽咽的抓住额娘的手腕,将脸颊埋在额娘的手腕上痛哭流涕。

吴雅安抚好孩子之后,又留下几个心腹的奴才贴身照顾太子,免得有人趁机落井下石,对太子下黑手。

而乾清宫里,此刻正腥风血雨,阴险的老九胤禟撺掇十四弟胤禵,二人一同带着毒药前去死谏,求汗阿玛放过八哥。

性子耿直的小十四在言语间数次冲撞皇帝,皇帝气的拔刀相向,要杀了胤禵那逆子。

幸亏老实巴交的五阿哥胤祺跪抱劝止,皇帝才丢掉长刀。

吴雅来带乾清宫之时,小十四正被按在地上打板子。

吴雅心疼的看着小十四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后腰,终于还是不忍心,让奴才将后背血淋淋的孩子抬回景仁宫救治。

她心急如焚的入了乾清宫里,却看见暴怒的皇帝此刻正安静的在雕琢玉佩。

吴雅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下,看来皇帝对皇子们自相残杀的事情并不伤心。

“玄烨…”

“若要替逆子求情,就出去。”

吴雅捂嘴,乖巧的坐在皇帝的身侧,再不敢说一句话。

乾清宫里一时安静的只剩下皇帝刻刀雕琢的细响。

“玄烨,我想要桃木簪子。”

“好。”

皇帝将打磨好的墨玉同心玉佩穿上明黄同心结,这才满意的挂在她的衣襟上。

此时梁九功也拿来上好的桃木芯儿,恭恭敬敬放在御案上。

皇帝取来细炭笔,开始在桃木芯上仔细描样,不消片刻,一只振翅的凤凰就跃然于木芯上。

“玄烨…”

“晚膳想吃什么?”

吴雅才开口,就被皇帝冷冷的岔开话题。

“不吃了,我自己想办法,太子之位是我们胤礽的!谁也别想抢!”

皇帝凝眉,他就知道玛琭开口就是为了那逆子求情,所以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胤礽暴戾不仁,恣行捶挞诸王、贝勒、大臣,截留蒙古贡品,纵奴才敲诈勒索地方官,其罪当诛。”

“这些又是哪个皇子告黑状?为何你宁愿相信这些谣言,也不能相信太子?”

“太子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不敢保证他是多出类拔萃的人才,但一定不会是个道德败坏的小人。”

“太子从前捶挞老大和老十,是因那二人总欺负胤禛,太子护犊子而已,再有截留蒙古贡品更是子虚乌有,我的马儿不好,太子担心马儿狂躁伤了我,所以连夜截取了准备进贡的汗血马给我。”

“马儿还在上驷院呢,你回头自己去看,还有让奴才去敲诈旁人?肯定是奴才扯着太子的虎皮,太子是储君,何必用这种不耻手段敛财?”

“谁告的黑状,睡才是罪魁祸首,你若不放过太子,我就自己去查证,回头我得把那碎嘴的家伙撕碎了。”

吴雅起身,准备自己亲自动手,让皇帝把储君之位还给太子。

“胡闹!你大着肚子别瞎折腾!”

皇帝把笨拙起身的女人再次拽回怀里抱紧。

“玄烨,你是不是都知道来龙去脉,你只是想找个借口废太子?”

吴雅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身后的皇帝久久没有回应,皇帝答应过她,此生都不骗她,所以此刻他的沉默,已经是在默认。

“我自己去查,也求你在铁证如山前,别再针对太子。”

“玛琭,朕在给胤禛清君侧,你没看明白吗?”

吴雅愕然转身看向皇帝。

前段时间皇帝还对储君人选摇摆不定,为何忽然就选择了胤禛。

“为什么是胤禛?”吴雅忍不住追问。

皇帝嘴角浮出欣慰的笑容。

“他足够冷血,比任何一个皇子更为铁石心肠。”

“为何有情有义的皇子就不能当皇帝,你不也是有我?但也不影响你当圣君。”

“玛琭,你是朕此生唯一变数,朕自认在任何事情从不心慈手软,唯独你是朕的例外。”

“所以朕不再适合当皇帝。”

“玄烨,你这是何意?”吴雅吓得抱紧皇帝。

“等将朝堂肃清,朕会立即传位给胤禛,带你离开紫禁城。”

吴雅顿时愧疚的泪目,难怪皇帝会如此焦急的整顿朝堂,甚至开始对蠢蠢欲动的皇子们下狠手,原来他为了她,甚至不想当皇帝。

“我不要,你还有许多雄图霸业没有完成,你不是说要北征罗刹,你不是还要东征踏平东洋,西域还没彻底平定。”

“留给胤禛吧,朕只要你。”

“玄烨……”

“玛琭,太子心志不坚,受不住储君之位,即便再复立,他也再无法坐稳储君之位,你若真要念着这孩子孝顺,朕可复立太子。”

“但…这是最后一次。”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

吴雅被皇帝退位的念头震慑的头皮发麻,再不敢提出任何要求。

没过多久,皇三子胤祉就奏称大阿哥胤禔与蒙古喇嘛合谋魇镇于废太子胤礽,所以太子才行为失常。

皇帝大怒,下旨严查,揪出大阿哥胤禔才是罪魁祸首。

最后胤禔被褫夺王爵,幽禁于宗人府。

而胤禔的党羽还供出胤禔曾经撺掇相士劝说八阿哥刺杀太子,而被八阿哥给赶走一事,将陷入泥潭的八阿哥给拽了才出来。

如今刑部的轮值皇子是老十,不用猜就知道是老九和十四保下了老八。

太子很快被复立,可被复立后的太子却性情大变,开始大举打压曾经落井下石的异己。

无论吴雅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这孩子就像着魔似的。

康熙四十四年九月三十,吴雅诞下与皇帝的第五个孩子。

皇帝给孩子取名胤祈。

这个孩子在历史上并不存在,但他因年龄小,避开了九龙夺嫡,想必今后无论是胤禛还是太子登基,都会善待这个最小的兄弟。

而此时毓庆宫内,太子和胤禛兄弟二人正在密聊。

“二哥,军中这些势力都是十四弟的人,额娘不让我们与十四弟内讧。”

“四弟,如今胤祈年岁尚小,这储君之位,只有十四弟才是你的对手,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胤禛诧异的看向二哥。

“二哥,胤禛从不曾觊觎太子之位,也只有你坐镇太子之位,我才心服口服。”

太子欣慰的拍了拍四弟的肩膀。

“四弟,孤知道你将孤当成亲兄弟,可我们若不破釜沉舟,让十四弟登上储君之位,我们都将不得善终。”

“二哥心里明白,汗阿玛压根不想册立我为新帝,你的竞争对手是十四。”

“你比十四更孝顺额娘,若孤守不住太子之位,这位置必须是你来坐。”

“登上龙椅的新帝,必须对额娘最孝顺,十四弟不成。”太子语气笃定。

“二哥,就别无他法吗?”

胤禛其实这些年来并非装腔作势的韬光养晦,而是的确折服于太子哥的治国之才。

新帝的最佳人选是二哥。

否则即便是十四登基,他也会毫不留情将他拽下龙椅。

“四弟,储君之位,能把正常人逼疯,你就放过二哥吧。”

太子说出肺腑之言,这些年来,他就像各方势力角逐的靶子,没有一日过的踏实安生。

但他不敢退缩,他担心若自己守不住这个位置,那么四弟就要提早坐上这个位置,那些明枪暗箭会将他最疼爱的四弟伤得体无完肤。

胤禛默然,长叹一口气,与二哥继续饮醉。

……

九龙夺嫡以皇长子被圈禁的惨烈形式,彻底拉开序幕。

老八自知夺嫡无望,八爷党开始拥戴小十四夺嫡。

吴雅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朝堂上,太子和胤禛兄弟开始和小十四一党彻底对立,斗得你死我活。

而此时皇帝却仍是云淡风轻,照顾着一双年幼的儿女。

昨日,皇帝已下旨让几位亲王的儿子入宫伴驾,皇帝醉翁之意,自然是在胤禛的儿子,他想要亲自甄选出胤禛之后的新帝。

或者说,皇帝其实对她的儿子并不满意,只是没得选择,所以才会想着亲自甄选孙辈。

吴雅记得历史上康熙帝其实最喜欢的孙子是太子的长子弘皙,而非弘历,只不过乾隆帝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才大肆渲染他和祖父康熙的深厚亲情。

果不其然,皇帝的确对太子的长子弘皙夸赞有加。

对别的皇孙只不过尔尔,并没有刻意夸赞别的皇孙。

可是吴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皇帝看弘皙的眼神都带着精明的算计。

吴雅这才惊觉,皇帝这是在捧杀。

她不禁慨叹,历史原来也并非就是真相。

就像她的儿子胤禛,在后世黑料满天飞,只因为他登基后诸多利国利民的举措,得罪了读书人。

而流传后世的书,恰好是读书人所撰写,自然要假公济私泄愤。

这日,皇帝正在御花园里亲自教导皇孙们何为中庸之道。

吴雅瞧见胤禛家的小四弘历有些兴致缺缺,心不在焉。

她担心小四被素来严苛的皇帝责罚,于是将小弘历叫到跟前。

“弘历,你是不是不明白何为中庸之道?”

“玛嬤教你。”

“皇玛嬤,孙儿只是觉得无聊,这些先生和额娘在王府里都教导过。”

吴雅诧异的看向三岁的小弘历,她实在好奇,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吕云黛会如何教子。

“那你告诉玛嬤,你额娘说何为中庸之道。”

小弘历表情严肃的负手站在那。

“自己身边不留无用之物,旁人身边不留有用之物,宁教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咳咳咳咳……”

吴雅被小家伙这句明显是帝王之术的话给惊着了,这哪是中庸之道,分明就是物竞法则。

她正要教导孙儿真正的中庸之道,却发现皇帝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侧。

吴雅忐忑看向皇帝。

“甚好。”皇帝眸中的惊艳和赞许一闪而逝,很快就恢复不苟言笑的威严。

可吴雅知道,皇帝看中了弘历。

打那之后,皇帝又寻来大儒教导皇孙,日日都会亲自检查皇孙们的课业。

可胤禛家的小弘历,每回因课业不佳,都被盛怒的皇帝单独留堂责罚,小弘历课业多得甚至无法回府歇息,只能住在紫禁城的阿哥所里。

这日,胤禛夫妇心疼孩子,一早就来养心殿里为弘历求情。

吕云黛如今是侧福晋,吴雅瞧见她隆起的肚子,不胜唏嘘。

这些年来,吕云黛的肚子似乎就没有消停过,吴雅不动声色让太医来给吕云黛请了平安脉。

待确认她的身子被胤禛温养得适合生育,她才勉强能安心。

吕云黛如今脸上也挂着笑容,但吴雅总觉得她的笑容不达眼底。

胤禛绝对不允许吴雅和吕云黛单独相处,甚至连皇帝听闻吕云黛进宫,都心急如焚的提前结束早朝,穿着朝服就匆匆赶来。

吴雅眼看皇帝板着脸,于是只能无奈的让胤禛夫妇先离去。

“那弘历…”吕云黛被胤禛藏在身后,仍是忧心忡忡探头看向吴雅。

“弘历刻苦学功课,未必就是坏事。”吴雅朝着吕云黛意味深长点头颔首。

吕云黛顿时欣喜的曲膝跪安。

待到胤禛夫妇离开之后,皇帝忽而攥住吴雅的手腕。

“方才你对她点头颔首是何意?你们又在密谋什么?”

皇帝将玛琭和那人之间的表情尽收眼底,忍不住追问。

“玄烨,你冷静些,我只是在安抚她的情绪,让她这个当额娘的不必担心弘历在紫禁城里过的不好而已。”

“果真如此?”

“你若还疑神疑鬼,那我们可以再生孩子,让你安心可好?”

皇帝冷哼一声:“朕在你出月子之时,已服了绝子汤,你再激朕也无用。”

“玄烨,你…”

吴雅正准备苛责皇帝一顿,忽而梁九功施施然入内。

“万岁爷,山上又来信了。”

“烧掉。”

皇帝的面色阴沉的瘆人,这是他暴怒的前兆。

山上?吴雅纳闷,最近关于山上的来信愈发密集,她愈发好奇是谁来的信。

可每回她试探性的询问皇帝,皇帝只是冷着脸不愿意回答。

吴雅让兰翠私底下去询问梁九功,可梁九功宁愿跪搓衣板,也对这件事三缄其口。

打那日以后,吴雅再没有听说山上的来信,也渐渐将这件事淡忘。

康熙四十五年二月十七,吴雅正带着小十五和小公主在御花园里放风筝,忽而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

“地震了!!”

反应过来的小安子抱起小阿哥和小公主,朝着空旷地拔腿狂奔。

吴雅也吓得脱去花盆底鞋,只穿着萝袜被兰翠搀扶着狂奔逃命。

就在此时,吴雅瞧见一道明黄身影逆着逃窜的人群,朝她狂奔而来。

“玄烨,你快些跑,别回头!”

吴雅眼看皇帝依旧不管不顾,顿时急的拔腿往皇帝身边跑去。

“玛琭,快走!”

皇帝搂紧心爱的女人,运轻功离开。

来到空旷地没多久,地震也停歇,幸亏是一场并不严重的微震。

可皇帝却并不放心,而是让人在空旷地建起帐篷,以防出现更严重的余震。

这场轻微的地震,除了几处年久失修的殿宇倾斜之外,再无任何大面积的坍塌发生。

吴雅在帐篷里住了小半个月,皇帝才允许她回到养心殿里居住。

期间她听到一个不知该喜还是该悲的消息,吕云黛趁着地震的混乱逃跑了。

胤禛这几日都失魂落魄的来她这请安,旁敲侧击追问她知不知道吕云黛的下落。

“胤禛,她要的东西你给不起,即便她和你在一起也不会快乐,要不你还是顺其自然,别强求。”

“她要什么!儿臣都可以给,只要她在儿臣身边别离开,她要什么都成。”胤禛含泪看向额娘。

这些年来,他只宠爱她一个女人,他的子嗣也全部只给她一个女人。

胤禛想不明白,她还有什么不知足。

“她要的你给不起,她要的是此生唯一,就像额娘和你汗阿玛这般的唯一。”

咔擦一声,胤禛惊慌失措地将手里的茶盏捏碎。

他没料到那人要的东西是他最无法给予的奢望。

“年侧福晋前几日来请安,是个美人儿,你既得了美人,就不能再奢求别的。”

吴雅其实心里清楚吕云黛离开胤禛的根源在哪。

年侧福晋是胤禛主动求皇帝赏赐的的女子,想想都知道吕云黛绝对承受不住打击。

“胤禛,人都需取舍,吕云黛与额娘一样都是因爱而生,我和她要的爱,并非是博爱,你懂吗?”

吴雅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胤禛的肩膀,看着失魂落魄的孩子转身离开。

送走胤禛之后,吴雅起身走到盯着她一言不发许久的皇帝身边。

“玛琭,朕准备两年后带你离开紫禁城,不当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