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081章
“没事…”吴雅此刻满眼惊恐, 站在被推倒的屏风后,捂着心口。
她手里那份密信都被攥成一团,吴雅胆战心惊剧烈喘息着, 手都在忍不住发抖。
她此刻无比期盼, 这辈子都用不到这东西。
吃过午膳之后, 钮祜禄贵妃薨逝的消息传来。
吴雅从前不管后宫的琐事, 可却主动请缨, 揽下了钮祜禄贵妃的葬礼事宜。
皇帝也给了钮祜禄一族女子天大的隆恩,竟然赐下钮祜禄贵妃谥号, 谥曰温僖贵妃。
这位温僖贵妃,是大清开国后第一位有谥号的贵妃,更是清代唯一的一位有谥号的贵妃,给足了钮祜禄一族空前绝后的体面。
随着温僖贵妃薨逝,钮祜禄一族在后宫再无喉舌和依仗。
这日,吴雅听说皇贵妃在安排修缮和翻新温僖贵妃住过的储秀宫。
听小安子说,储秀宫几乎连草皮都被挖开。
吴雅哦了一声, 将做好的午膳端到八仙桌上。
此时小十四和十阿哥也回来用膳, 二人还带回来八阿哥和九阿哥。
吴雅又去多做了两道菜。
随着温僖贵妃薨逝,八阿哥被分到了惠妃膝下照顾,而九阿哥则被分到了敏妃膝下照顾。
十阿哥, 则被吴雅留在身边照顾。
这些十四五岁的少年早就懂事,这一两年陆陆续续都将成婚, 成婚后很快将离开紫禁城开府别居。
说是养在膝下,左不过就是今后他们入宫之时, 也能到养母宫里请安, 免得连入宫的理由都找不到。
兄弟几人吃完午膳之后,又一块在廊下练习打拳, 说傍晚皇帝会到布库房抽查。
过了今年之后,除了小十四,其余的皇子都将到朝堂上历练,皇帝也会安排差事给他们办理。
这一两年其实皇子们都在陆陆续续的接差事。
十阿哥是几人里最憨厚单纯的,他额娘让他跟着德额娘,他就果真对她推心置腹。
难怪这孩子在惨烈的九龙夺嫡里即便斗败,也能全身而退,除了他高贵的血统保护他之外,他最讨喜的就是敦厚纯良的性子。
反倒是老八和老九,面上永远都是和煦温柔的笑意,但那笑意却和他们汗阿玛一样,全都是伪装。
吴雅留意了那二人,见他们对小十四的确没恶意,才由着兄弟们亲近。
这日,吴雅正在听兰翠说温宪公主初孕,但孕吐厉害的却是额驸张廷玉,听说张廷玉吐得都告了病假。
她顿时忍俊不禁,听说男子太爱自己的妻子,才会对妻子怀孕感同身受,代替妻子孕吐。
张廷玉自成婚之后,的确与温宪恩爱有加,夫妻琴瑟和鸣。
“主子,四阿哥回宫了。”
“哼,他还知道回来!”
吴雅嘴上虽然在抱怨,可脸上的欣喜却遮不住,急急的就追到了门口。
远远的就看到一身鸦青皇子蟒袍的胤禛,正迈着四方步朝她走来。
几个月不见,这孩子看着愈发沉稳,脸上也褪去了稚嫩,生的愈发像皇帝。
“儿臣给额娘请安。”
四阿哥一扬手,身后拎着大包小包的奴才就将礼物送入了景仁宫里。
吴雅冷不丁瞧见胤禛身后站着个穿黑衣扎利落马尾辫的少女。
此时那少女也恰好在瞧她,见她看过来,少女赶忙垂下了脑袋。
“这位是?”
“吕云黛,是儿臣的奴才。”
“怎么和紫禁城里的奴才不大一样,你是汉军哪个旗的?”
“回娘娘,奴才出自汉军镶黄旗。”
那少女倒是不卑不亢。
吴雅凝眉:“你是…承乾宫送给胤禛的暗卫?”
“回娘娘,正是。”
吴雅哦了一声,就牵着胤禛的手入了景仁宫内。
“你瞧瞧你出去办差几个月,怎么愈发清瘦了?此次去江南办差如何了?”
“尚可。”
“额娘,儿臣给您带了礼物,一会还要去汗阿玛跟前汇报,晚些时候回来陪您用膳。”
“你快些去吧。”
胤禛只带了苏培盛去养心殿,此时他的女暗卫正站在一侧,一动不动。
“小吕,胤禛身边像你这样的暗卫总共几人?都是男是女啊?”
“回娘娘,总共三人,另外两位是男子,所以不得入后宫。”
“这些时日,胤禛在外头办差都好吗?可有受伤?”
“回娘娘,四阿哥很好。”
吴雅觑一眼那小姑娘,一看就知道胤禛交代过她不准乱说话。
此时吴雅百无聊赖的开始跳爆汗操。
忽而身后传来一句犹如晴天霹雳的话:“娘娘…您…你知道…知道电脑吗?”
吴雅满眼震惊,愣怔许久,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电脑。
此时她浑身发颤,缓缓转过身。
“你…”
“你是……”
吴雅呼吸都变得急促,从未料到会在这遇到同类。
“我出生自1999,娘娘呢…”
吕云黛此时激动的泪流满面,在这个地狱的清朝,她竟然遇到了同类。
“我叫吴雅,帝都人,比你大五岁。”
“你…我们进去说体己话。”
吴雅此刻激动的语无伦次,拉着吕云黛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你知道该怎么穿回去吗?”吕云黛先开口。
“我不知道,我猜测我掉进了时空裂隙或者平行世界,也许只有死亡才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吴雅含泪哽咽道。
可如今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她的亲人和牵绊,她哪里可能离开。
“小吕,我们还有同类吗?”
“还有一个,她在研究怎么利用磁暴和时间膨胀接近光速,打开时空裂隙。”
“所以…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并不是概念?”吴雅捂嘴,她似乎看到了回家的希望。
“吴雅,最多两年,我们就能一起回家。”
“好,好好。”吴雅顿时喜极而泣。
可一想到要离开,她却又忍不住心如刀割。
“可我还有孩子和家人…”吴雅哽咽道。
“吴雅,你清醒一些,现在这个清朝和历史上的清朝完全不一样,也许是我们的出现造成了蝴蝶效应,这里只是一个平行世界而已,这些人统统都是npc,你怎么能对纸片人产生感情?”
吕云黛没想到眼前这个同类竟然穿成了历史上的德妃,甚至还和这些npc产生了不应该存在的感情羁绊。
“那你还走吗?”
吴雅满脸痛苦,挣扎了许久,最后含泪点头:“走!”
……
胤禛回来之时,已过了晚膳的时辰,沐浴更衣之后,胤禛独自躺在床榻上。
忽而唇角微扬:“安置。”
守在门外的吕云黛被苏培盛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她深吸一口气,被苏培盛领着去沐浴更衣。
女暗卫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给主子发泄欲望。
那个王八蛋怎么即便回宫都不放过她,奇怪的是清朝的皇子不是一堆侍妾吗?怎么雍正小时候身边只有一堆老嬷嬷??
这人真是…床技又菜瘾又大,几乎每天都要纾解几次,他技术生涩的差点以为是她在犯罪,欺负了纯情小处男。
她来到紫禁城才发现,他技术烂也不能全怪他,毕竟他好像真的没沾过别的女人,她大概率是这个变态的第一个女人。
吕云黛抱着一夜情玩玩他的念头,脱掉衣服爬到他的怀里。
抛开他变态和冷血的一面,不得不说历史上的雍正帝身材和样貌的确无可挑剔。
只不过后世流传的怎么都是尖嘴猴腮的马喽画像?吕云黛没想明白,开始收回心神,尽职尽责给变态泄欲。
几番酣畅云雨巫山之后,吕云黛趁着变态歇息,就绕到耳房清洗,将那人留在她身内的精水用内力逼出体外,她才不想怀上变态的孩子。
处理干净之后,她才重新披衣,继续守在门外。
……
吴雅一整晚都喜忧参半的没有歇息,今晚皇帝依旧没有回来。
这些年来,皇帝和她都习惯了不再厮守的日子。
孩子们也长大了,小十四独立的就像小大人,平日里压根不需她照顾。
小公主有疼她的额驸照料。
而她的玛法和阿玛也陆续作古。
所有人都有了圆满的归宿,吴雅受够了无尽的等待和孤寂。
这一晚她辗转反侧,想着接下来的两年里,她该怎么让所有人都习惯她消失。
尤其是皇帝…
可一想到皇帝,吴雅又自嘲的摇头,他最爱的还是权势和江山,她活生生在这,他都没空陪伴,更何况她死去。
于是乎吴雅彻底放下,开始不断为了离开做准备。
第二日一早,她到如意馆里,找出了她所有的画像,带回景仁宫统统烧掉,免得孩子们和那人睹物思人。
她开始逐渐不主动前往养心殿,不再给皇帝亲手做衣衫。
吴雅甚至开始用内务府绣娘做的衣衫鞋袜,一点点替换掉她曾经给皇帝做的旧物,将她留在皇帝身边的痕迹一点点抹去。
康熙三十五年正月,皇帝下旨御驾亲征噶尔丹。
与此同时,吕云黛送来了好消息,穿越地点在贺兰山,时间定在三月,时间等她通知。
吴雅顿时大喜。
皇帝最近都在忙着御驾亲征之事,这一回依旧不准吴雅随行。
吴雅推脱了几下,就顺水推舟应承,但还是坚持让皇帝带她去乌兰布通城。
她趁着皇帝御驾亲征,就能悄悄从乌兰布通城前往贺兰山。
皇帝拗不过,只能答应。
一路上她变得愈发粘人,几乎日日都缠在他身上,皇帝自觉因为朝政而冷落了她,愈发愧疚。
这日,御驾出了古北道口,皇帝带着她到附近的城镇微服私访。
她今日兴致不错,似乎很喜欢试穿嫁衣,此时皇帝看到一身凤冠霞帔的女人款款而来,起身牵起她的手。
“好看吗?”
“嗯,回去之后朕要册立你为皇后。不准再拒绝!”
离别在即,吴雅不想破坏气氛,于是含泪点头应允。
“玄烨,我喜欢这身嫁衣,你给我买好不好?”
皇帝点头,买下了这身并不算华丽的嫁衣。
吴雅买下嫁衣之后,皇帝就带她回到了驿馆里,今晚皇帝依旧没有回来陪她,吴雅早就习惯了孤独。
接下来皇帝将她送到乌兰布通城,就亲自统帅着大军讨伐噶尔丹。
皇帝离开第二日,吴雅就去信皇帝,说她先回紫禁城。
可一路上她却以游山玩水为借口,径直朝着贺兰山的方向行进。
……
康熙三十五年二月末,前方捷报频频传来。
皇帝此时满眼喜色,正张开手臂,让奴才伺候更衣。
此时梁九功捧着一个明黄的精致荷包,正准备挂在万岁爷的腰间革带,却看见万岁爷蹙眉。
“换一个。”皇帝沉声道。
梁九功诶了一声,转身又取来一个五福祥云的荷包。
“再换!”皇帝不悦皱眉。
梁九功不知道万岁爷为何发怒,于是来到放荷包的匣子里,仔细一瞧,顿时发现了端倪。
他才发现匣子里的十几个荷包,竟然没有一个出自德贵妃之手。
可德贵妃做的荷包都去哪了?
梁九功冥思苦想,想起来近年来,德贵妃几乎每个月都要整理万岁爷的衣衫鞋袜,将旧衣衫替换掉。
可…她替换的新物件似乎没有一件是她亲手做的。
这是怎么回事?
梁九功担心万岁爷一会发现了会追问,又仔细翻查了万岁爷的衣衫鞋袜和帽子,发现果然没有德贵妃做的东西,顿时骇然。
此时梁九功捧着一个崭新的荷包来到皇帝的身边,不出所料,皇帝忽而震怒的将荷包掀翻在地。
“万岁爷息怒…奴才找遍了匣子,没有德贵妃做的。”
“不可能!”皇帝大步流星来到存放御用之物的匣子前,打开匣子查看一番,果然都是簇新的荷包。
皇帝忽而觉得莫名的恐慌,随即掀开所有的匣子,这才愕然发现,无论是衣衫鞋袜还是寝衣,都是陌生的针脚。
这些东西虽然精致,却没有一样是她做的。
莫名的恐惧和绝望忽然弥漫周身,这些时日,他都一门心思投入在御驾亲征中,甚至想不起来这些东西何时被替换。
“她在哪!!”
“娘娘这几日即将抵达贺兰山。”
“立即准备车马!”
“啊…万岁爷,眼下这战事正在节骨眼上,眼看噶尔丹即将大败,你若此时离开…”
“传朕旨意,令内大臣马思喀与抚远大将军费扬古趁胜追击!”
……
贺兰山南麓,今日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暴雨。
吴雅让奴才们在山下的土地庙候着,她则按照吕云黛给的地图,来到了半山腰一处空地。
此时空地上正矗立着一个三米高的奇怪物品,就像魔方似的,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怎么才来!快点过来,一会我要引雷触发时间膨胀。”
一个年轻的女子朝她招手,看她的肤色和异瞳,显然是混血儿,此时那女子朝着她招手。
吴雅诶了一声,疾步上前。
“一会引雷之后,我们只有一分半钟的时间,雷电击中机器之后,我先进去,你跟紧点。”
“好!”
那女子开始伸手转动机器上密集的齿轮,咔哒咔哒轰鸣般的声音充斥耳膜。
轰隆隆。
数道惊雷炸响,机器上的引雷针将雷电引入机器,很快那机器就被一阵刺目的白光笼罩。
“玛琭!你在做甚!!”
吴雅听到皇帝声嘶力竭的声音传来,她含泪转身,看到皇帝正纵马疾驰朝她飞奔而来。
她赶忙转过身不去看他。
此时那年轻女子半个身子已然踏入发着白光的机器里,吴雅清晰的看到她的身躯逐渐透明。
她惊讶的捂住嘴巴。
轰隆一声惊雷,那女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白光里。
“快啊,你还有三十秒,否则只能困在机器里!”
女子的声音愈发飘渺,仿佛从天际传来。
身后是皇帝几乎声泪俱下的惊呼声。
吴雅边抹泪,边踏入白光中。
“玄烨,对不起,我该走了…”
“就当我这辈子欠着你,你我都不再需要彼此,我真的该走了,我要回家,忘掉我。”
“乌雅玛琭!!”
皇帝眼睁睁看着她的身躯渐渐变透明,顿时目眦欲裂,迫不及待飞身跃起,扑向那奇怪的发光盒子。
嗡的一声,皇帝即将抓住她的衣袖之时,她竟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一道惊雷劈下,那奇怪的盒子被劈中,瞬间四分五裂,沦为满地残骸。
皇帝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胆战心惊爬起身,开始搜寻她的踪迹。
“乌雅玛琭!!”皇帝悲愤交加,痛不欲生。
原来她的离开,是蓄谋已久,她早就决定不要他了!
“玛琭,求你回来,玄烨什么都不要了,求你回来,别不要我…”
皇帝绝望的跪坐在地上,伤心欲绝。
康熙三十六年三月,皇帝下旨祭奠贺兰山,没有人知道皇帝为何突发奇想,要祭奠贺兰山。
四月初,皇帝死敌噶尔丹仰药而亡,御驾班师回朝。
康熙四十一年九月,杭州城这几日都在拆卸西湖边的彩灯。
康熙爷本欲第四次南巡,可御驾才到德州,就因皇太子染病,御驾中途回銮。
此时一穿着粗布麻衣,头戴大红方巾的女子正将摘下的彩灯拿去前头换工钱。
那女子虽不施粉黛,容貌却生的极秀美。
吴雅此时接过了今日的工钱,就回了一艘小巧的楼船上。
这楼船极袖珍,只有一间屋子,做饭都要在甲板上,还需摇橹才能前行。
吴雅却是很满意,六年来,她吃住都在这艘楼船,天气好的时候,还会驾船游历四方。
前几日,她才从渤海来到杭州,她准备在杭州当船夫赚些银子,再到海南猫冬。
每年冬天,她都会到海南避寒。
如今河清海晏,大清再无战事,今年的钱愈发好赚了,她刚到西湖,就有官差敲锣打鼓的招募采集花灯的临时工。
吴雅忙了小半个月,用赚到的钱裁了几尺宣软的棉布,又买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日常之物,就随手取下挂在船头的鱼干烹煮。
今儿她心情不错,还给自己加了一个煎蛋。
六年前,她穿越失败,苏醒之时,人竟然在千里之外的杭州,还真是造化弄人。
她压根没想着回去继续当孤独的深宫怨妇。
这六年来她过的很充实,游历大江南北,还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好友。
三五不时呼朋唤友到四处游玩,钱财散尽再继续存钱。
只逢年过节之时,会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
吃过午膳之后,她将晒干的衣衫收回船舱内,又在船头挂出“商船,一客一两银,一个时辰畅游西湖十八景。”
不怪她的价格奢侈,毕竟她的楼船是她精心打造的家,不大的楼船上简直堪称一步一景。
此时她豢养的小鹦鹉和两只大黄狗,两只小狸花猫也开始可劲的卖萌揽客。
不一会,就吸引来五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
五人交了钱,吴雅就将准备好的馥郁花茶与她自己做的糕点,送到姑娘们面前。
姑娘们每人面前放着一个盘中,盘子里放着一盏茶,还有两块糕点。
精致的糕点味道更是一绝,甚至让许多人瞠目结舌,再要买的时候,却被告知限量,每客一份。
有钱人家的姑娘们吃过点心之后,吴雅就开始戴着斗笠摇橹,时不时的哼两句江南小调。
她养的小猫儿和小兔子被那些大家闺秀们抱在手里爱不释手。
一日下来,吴雅赚到了三十两银子。
她心满意足,准备再打工七八日,就出发去崖州猫冬。
崖州,就是海南三亚,她忽然很想念在三亚赶海的日子。
这些年来,她过的很好,皇帝也是。
朝廷三年一选秀,皇帝没有落下,只不过始终没有听闻新的皇子公主诞生,吴雅愈发愧疚,肯定是皇帝吃了什么避子药,伤了根本。
此时吴雅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坐在西湖月色下惆怅。
还有九年,她就能回家了,以死亡的方式。
随着年岁渐长,红丸的后遗症越来越明显,当年朱耷说她只能活三四十年。
吴雅算了算,她最迟康熙五十年就能回家。
所以这才是她躲着皇帝的真正原因,回去做什么?让他再崩溃的经历一次失去她的痛苦?
她再不忍心去伤害皇帝半分。
“船家,还捎客吗?”
吴雅正要回答还捎,忽而压低了斗笠,甚至下意识扯高了围在脖子上的方巾,遮挡住半张脸。
“歇息了。”吴雅故意捏着嗓子,用江南的吴侬软语回答。
“我愿意出十倍价。”
梁九功选了许久,才选中这条楼船,方才他站在岸边仔细瞧过,这艘楼船要价虽然贵得离谱,但却最为干净雅致。
“不捎!”吴雅起身就要摇橹离开,忽而楼船一晃,几个彪形大汉跃上楼船。
“你这船夫也真有趣,我可没说你能拒绝。”
“上去仔细检查一番,快些,一会主子们该来了。”
此时梁九功皮笑肉不笑的走到她面前,吴雅愈发压低脑袋。
“我也不白用你的楼船,这是银子,你只需乖乖划船,把嘴闭紧就成。”
“嗯。”
吴雅无奈的点头,接过了银子。
她明明听说皇帝御驾回銮才敢来杭州,可如今梁九功在杭州,说明皇帝肯定也来了。
所以皇帝御驾提前回銮只是个谎言,皇帝竟然微服私访下了江南。
吴雅简直懊悔莫及,早知道不来杭州了。
此时她低着脑袋站在了船尾,甚至又取来蓑衣遮挡身型。
六年不见,他应该认不出她才对,就连梁九功方才都没认出她来,不是么。
不消片刻,梁九功就领着一众人踏上楼船。
吴雅看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跟在穿着鸦青色短褂的皇帝身后,看那女子时不时含情脉脉看向皇帝,吴雅低下了脑袋。
“开船。”梁九功的声音传来,吴雅开始缓缓摇橹。
“爷,您瞧这楼船布置的真好,还有可爱的小兔子。”
和贵妃瓜尔佳氏温言软语,频频朝着皇帝投去含情脉脉的眼神。
她入宫没多久,就被册封为和嫔,没过多久就被封为和贵妃。
可奇怪的是皇帝虽然时常翻她的牌子侍寝,却总是看着她发呆,一看就看一整晚,再没有别的亲密接触。
他甚至给她留宿乾清宫的殊荣,让她宠冠后宫,显然是因为喜欢她的。
此时皇帝又在看着她出神,和贵妃愈发含情脉脉与皇帝对视。
她必须趁着此次陪伴皇帝微服私访的机会,尽快侍寝,怀上龙嗣,如此才能恩宠不断。
此时和贵妃捂嘴浅笑,却被皇帝抓住帕子。
“你不该这般笑,你该低头噙笑,再笑一次。”
和贵妃愣怔片刻,皇帝有好些奇怪的爱好,比如她必须用特定的一颦一笑,在皇帝面前用特定的指法吃特定的东西,带特定的首饰,别的都不能沾。
“今日给你买的胭脂可喜欢?”
“臣妾…我很喜欢,玄烨。”
和贵妃还是不大习惯僭越的用你我之称,甚至直呼皇帝名字的时候,她依旧会觉得惶恐不安。
“玄烨,你快看,今儿的月亮甚美。”
和贵妃牵起皇帝的手,却想起来皇帝让她必须扣紧他的十指,于是又忐忑的扣紧皇帝的手掌,牵着他的手来到甲板赏月。
“嗯,甚美,转过去。”
和贵妃转过身,仰头看向明月,身后皇帝搂紧她,将下巴贴在她的颈窝。
“爷…”
“别动,别说话。”
和贵妃不敢再动,于是乖乖的站在原地。
此时吴雅早就泪流满面,原来他并不只是对她特殊和偏爱。
他对她做过的每一件事,正在她的新欢身上一件件履行。
她深吸一口气,止住眼泪,对他再没有任何愧疚和依恋。
她正走神间,忽而眼前寒光一闪。
嗖的一声凄厉箭哮声传来,吴雅吓得闪身回避,却吃痛的闷哼一声。
她的右边肩胛骨被一道暗箭刺穿,此时水底跃出数道矫健的黑影。
“有刺客!”梁九功惊呼一声,
潜伏在各处的大内侍卫纷纷从岸边和水底冲出来。
今晚这波刺客极为凶悍,皇帝身边那女子此刻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一个劲的往船尾躲避。
吴雅只能往一旁挪,不想挨着她太近。
砰的一声突兀的火铳声传来。
吴雅下意识飞身跃起,挡在了被侍卫团团护着的皇帝身前。
“进船舱。”她的声音压的很低,甚至故意装作很粗旷。
“你是谁!!”
皇帝暴怒的声音传来,吴雅的手腕被狠狠握紧。
她吓了一跳,愈发抓紧了遮挡脸颊的斗笠。可她才抓住斗笠边缘,戴在头上的斗笠就被掀翻。
吴雅吓得感觉捂着蒙脸的方巾,可方巾却被蛮横的扯落。
完了!吴雅吓得用袖子遮住脸,想要甩来皇帝的手,却怎么都甩不来。
皇帝的手此刻几乎陷进她的手腕里,她被攥的生疼。
吴雅又气又急,最后铤而走险,主动往皇帝怀里钻,揪住他的衣衫就吻了上去。
皇帝终于开始愤怒的挣扎,可渐渐的原本紧绷的身子开始发颤。
趁着皇帝走神之时,吴雅一把推开皇帝,纵身跳下西湖。
“乌雅玛琭!!”皇帝暴怒的声音随着她钻入水底而变得渐渐模糊,逐渐消失。
此时吴雅拼命的往断桥的方向游去,可身后的凫水声却越来越清晰。
她吓得一个猛子又扎进昏暗的湖底。
今儿她就是溺死在湖底,也不能让皇帝发现她。
眼前是一片漆黑的死寂,她不再闭气,任由冰冷的湖水灌入。
倏地,她被人一把搂紧,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口中,皇帝正在给她渡气。
吴雅想要挣扎,却再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渐渐的失去知觉。
吴雅苏醒之时,发现自己身处在富丽堂皇的陌生楼船内。
她吓得坐起身来,忽而觉得脚踝上传来一阵剧痛,吴雅低头,竟然看到脚上不知绑着什么东西,她一动就传来针扎似的剧痛。
她正不知所措,忽而被人狠狠掐住了下巴,迫使她抬头仰视。
“还想去哪?嗯?”
此刻皇帝双目赤红,露出阴鸷的冷笑。
“你只能死在我面前。”
皇帝忽而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吴雅只觉得整个人腾空而起,她挣扎片刻,却释然的垂下双手。
可皇帝显然不满意她乖顺的表现,而是将她按在地上。
冰冷的地面让她后背一颤,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着寸缕。
皇帝边攥住她的脖子,边褪去衣衫,毫无任何温情可言,就这么蛮横的闯了进来。
吴雅疼的直掉泪,从前情浓之时,他永远舍不得她掉泪,总是会停下来温言软语哄着她。
可此刻他却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即便她哭得声泪俱下,他却依旧我行我素。
“现在开始,你只是朕的生育工具,朕会一直让你怀上骨血,直到你死为止。”
吴雅听到这句话,顿时吓得毛骨悚然,拼命去推开皇帝,可他却强势的将她压进怀中,几乎咬穿了她的肩膀才宣泄。
吴雅疼的浑身发颤,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不停歇的侵占。
一整晚,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期间皇帝甚至还吃药助兴。
吴雅早就声嘶力竭,数不清到底清醒和昏迷了几次。
待到她再次苏醒之时,兰翠正在替她沐浴。
“主子,这些年您去哪儿了,呜呜呜…”
兰翠满眼恐惧却愈发心疼,主子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都是渗血的牙印子,万岁爷这是要将主子生吞活剥了去。
“兰翠…”吴雅的声音嘶哑。
“我…脚上是什么…”
“主子,奴才也不知道,梁九功只说今后您一辈子不用再走路了。”
“您只要下地,那利器就会越收越紧,让人痛不欲生,最后勒断您的双脚。”
“哦。”
“我们要去哪?”
“我们要回紫禁城,再过七八日就能到。”
此时门外传来梁九功的声音:“好了吗?万岁爷今晚召幸德贵妃。”
“能不能让娘娘歇息两日?娘娘那破溃出血了,再这么下去娘娘会死的!”
兰翠心疼的直掉泪,可她说的话哪里有人会听,很快两个老嬷嬷入内,将才勉强清洗干净的德贵妃包在毯子里抬走。
床榻上,皇帝正衣襟大开,在喝闷酒。
两个老嬷嬷将她放在龙榻上,剥去毯子,就退了出去。
吴雅躺在皇帝身侧,此时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皇帝边喝酒,一双猩红的眼睛冷冷地在她身上逡巡,不知在想什么。
吴雅看他在恶狠狠瞪她,鼻子一酸,忍不住落泪。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皇帝解释,本来就是她的错,是她处心积虑的离开皇帝。
可她想在今晚,和皇帝彻底交心。
“玄烨,我想与你今晚交心,彻底聊开。”
“呵,朕不需要你的肮脏的心。”
皇帝冷笑着,将酒坛子一扔,就再次将她桎梏在怀中。
一整晚狂暴的惩罚,让吴雅几乎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最后她疼的开始有气无力的推他,可换来的却是他变本加厉暴戾恣睢。
第二天,她终于开始发烧生病。
直到太医都惊恐地说娘娘再这般下去,会有性命之忧,吴雅才得到两日的歇息。
可即便是休息,她也要和皇帝呆在一起。
这日,吴雅喝过药之后,正有些昏昏欲睡,忽而听到女子娇柔的笑声。
她睁开眼,就看到皇帝正抱着那日的新欢,笑着朝床榻走来。
皇帝仿佛没看到她,而是将那女子的衣衫褪去,就在她身侧躺下。
“出去!”
吴雅只觉得奇耻大辱,他竟然在她枕边宠幸别的女人。
吴雅含泪看着皇帝开始与那嫔妃拥吻,顿时绝望的啜泣。
他曾经答应过她,不会用女人来羞辱她,可他却食言了,还让她亲眼看着他与别的女人欢好。
吴雅绝望合眼,狠狠的撞向床头。
“乌雅玛琭!!”
皇帝暴怒的声音传来。
“滚!”
正被皇帝撩拨动情的和贵妃简直欲哭无泪,就差一点点,她就能侍寝成功。
此时两个驮妃太监冲进来,将不着寸缕的和贵妃抬了出去。
……
吴雅只觉得头疼欲裂,一睁眼就看到皇帝暴怒的眼神,紧接着她的脖子就被死死掐住。
“再敢寻死,乌雅氏诛九族!”
“贱妇!凭何你还如此恬不知耻,强迫朕为你守身如玉!你不配!”
“对不起,万岁爷,要不…您再让那位娘娘进来侍寝,奴才…贱妇…定不会再吭声。”
“万岁爷这些年没有贱妇,也过得很好,不是吗?”
“咳咳咳咳…”吴雅捂着嘴角,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天气转凉,这些年来,她像越冬的候鸟,入冬都会到崖州避寒。
眼下应该到了十月初,所以她才会这么难受,呼吸都仿佛被冰碴子戳着肺腑。
如果不保暖,她应该很快又要肺部生出病灶,就是后世的支气管炎和肺炎。
她的病灶很奇葩,她的肺腑愈发适应不了严寒,甚至开始对冷空气产生出过激的反应。
眼下皇帝正下旨全速北上回京,随着一路向北,她会越来越难以适应冰天雪地的气候。
所以这些年来,她从不在冬日里踏足下雪的北方。
“传太医!”皇帝的语气依旧凉薄。
可太医来了之后,她却开始抗拒诊脉。
皇帝此时开始前所未有的恐慌,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给太医诊脉。
“不必再诊脉,左不过是红丸留下的后遗症罢了。多穿些衣衫即可。”
吴雅的语气很着急。
几个太医开始轮番搭脉,一个个俱是面如死灰。
死脉,而且是油尽灯枯的死脉。
怎么会,前几日德贵妃的脉搏虽然不算强健,但好歹是虚弱之像,怎么才间隔七八日,忽然变成了油尽灯枯的死脉??
太医们此时战战兢兢,将贵妃的死脉禀报给万岁爷。
“都说了没事,去…去多添几个炭盆来,拿一床厚实的被子,让我…让我歇息几日。”
“待到春江水暖之时,就好了。”
“为何会是死脉!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必须让她活,否则杀无赦!”
砰地一声,皇帝哽咽的狠狠掀翻桌子。
他忽然意识到也许她狠心抛夫弃子,还有别情。
是了,还有九年,她还剩下九年。
这个时间是皇帝这些年最害怕面对的事情。
他一直铭记这个让他崩溃和绝望的死亡时刻。
他甚至不敢去细想,只要脑海里一闪而过这个时间,就是一阵钻心刺骨生不如死的痛。
“都下去。”
此时皇帝仰头,语气悲切。
房内只剩下炭盆偶尔发出的哔啵声响。
吴雅裹紧被子,勉强缓过神来。
“待到春日来临,死脉就没有了。”吴雅看皇帝含泪朝她走来,她赶忙开口安慰皇帝。
此时皇帝疾步凑到她面前,取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了她双脚的束缚,紧接着将她紧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我想去崖州,我每年冬天都去崖州越冬。”
“别怕,去崖州就好了。”
“好。”
守在门外的梁九功边抹泪,边让楼船转舵,全速前往崖州。
吴雅和皇帝二人一整晚都没有说话,她依偎在皇帝温暖的怀抱里,很快就沉沉入睡。
第二日苏醒之时,吴雅并没有见到皇帝,兰翠说皇帝亲自到岸上去给她采买日用。
吴雅莞尔,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衫,让兰翠去请和贵妃瓜尔佳氏。
“娘娘,和贵妃说身子不适,无法前来。”兰翠气呼呼的来回话。
“我去见她也好。”
吴雅起身去了和贵妃的屋里。
“德贵妃姐姐怎么来了?”
这些年来,皇帝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然不愿公布她的死讯,甚至还准备了好些傀儡。
所以所有人都认为德贵妃依旧好好地在景仁宫里。
是以,和贵妃瓜尔佳氏仗着自己是御前第一宠妃,素来没将早就失宠的德贵妃放在眼里。
她是万岁爷最宠爱的妃子,又出自煊赫的瓜尔佳氏一族。
小门小户的乌雅氏一族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只要她诞下皇子,皇后宝座就能唾手可得。
第82章 第082章
“德姐姐, 你不是在景仁宫里养病许久?怎么忽然就悄悄来了江南?”
“对了,听说你腿脚不便,这是妹妹亲手做的元宝底鞋, 前几日就想送去给姐姐, 今儿正好姐姐拿回去。”
吴雅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元宝底鞋, 大多是上年纪的满人才会穿的鞋子。
她没有回应瓜尔佳氏的挑衅, 毕竟瓜尔佳氏正值芳华,的确有这个资本嘲讽她年老色衰。
此时吴雅盯着容貌娇美清丽脱俗的瓜尔佳氏, 许久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离开这些年,他新得的新欢是这般模样。
男人还真是至死是少年,永远都只会钟情于年轻貌美的女子。
此时瓜尔佳氏看到乌雅氏盯着她看,愈发觉得乌雅氏矫揉造作,既然豁出脸面追万岁爷出紫禁城,还在这端着架子。
“姐姐若无旁的事情,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万岁爷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妹妹今晚还要伺候万岁爷,姐姐若无旁的事,可去河岸散散心, 买些称心之物带回去。”
“好。”吴雅垂下脑袋,听明白瓜尔佳氏在暗示, 让她别在皇帝和她面前碍眼,别再打扰她给皇帝侍寝的春宵一刻。
回到屋内之后, 吴雅将攥了一路的元宝底鞋交给兰翠, 默默许久。
兰翠心中不忿,和贵妃显然就是借着一双鞋, 来嘲讽娘娘不及她年轻貌美。
此时吴雅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瓜尔佳氏伺候万岁爷多久了?”
“有三年了,她入宫初封就是嫔位,后来侍寝后不到三个月就被万岁爷册封为贵妃,俨然…是如今后宫第一宠妃。”
“她在紫禁城里出行都是乘坐万岁爷赏赐的御撵。”
“好。”吴雅将手里的茶盏放下。
让兰翠拿一件厚实的斗篷,她准备到岸上散散心。
兰翠应了一声,取来斗篷,跟着娘娘来到河岸边的繁巷里。
吴雅心不在焉的逛着,漫不经心走进一间看着款式不错的成衣铺子里。
“主子,这银红的夹袄最衬您的肤色白皙,您试试这身银红织金马面裙?准保好看!”
兰翠见娘娘怏怏不乐,于是凑上前去主动活跃气氛。
“好。”
吴雅拿了衣衫,来到更衣间里,可她才褪去外袍,忽而房门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她掀开帘子,甚至没看清是谁,只觉得一阵劲风刮过,她的手腕就被攥紧。
皇帝此刻气喘吁吁的站在她面前,抓紧她的手腕。
“又想去哪?”
皇帝的语气很急迫,带着愤怒的质问。
吴雅鼻子一酸,却是垂下脑袋没说话。
她不知道皇帝既有了新欢,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她压根接受不了和别的女人分享皇帝。
她吸了吸鼻子:“我四处逛逛,想着等你与和妹妹歇息了再回去。”
“我怕自己失了分寸,再如那晚打扰你们的雅兴就不好了。”
此时皇帝还在急促喘息着,愤怒过后,才看到她只穿着单薄的中衣,手里攥的银红袄子都被她揉皱了。
“玄烨,你既有了新欢,能不能…放过我…”吴雅哽咽祈求。
“乌雅玛琭!没有新欢,朕从来只有你一人,是你铁石心肠抛下朕!”
“这些年,朕知道你在躲朕!朕知道你善妒,所以用天下皆知的选秀女来气你,气你现身。”
“可无论玄烨怎么做,玛琭都不要玄烨了,呵呵呵……”
皇帝此时满眼痛苦,笑中带泪,一把将失而复得的女人搂进怀中,他恨不能将她绑在身上,他也曾疯狂的付诸行动。
“不准再离开朕半步,否则朕也不知会做出何种丧心病狂之事,朕发誓,你再敢离开朕,定会与你…同归于尽。”
吴雅被皇帝吓着了,他竟然用同归于尽这个词语,来形容她和他之间的感情。
她满脸错愕,心乱如麻。
皇帝夺过她手里的袄子,仔细替她穿好衣衫之后,又解下斗篷,将她罩在斗篷里,只露出一截下巴。
她只讷讷地站在原地,任由皇帝摆弄。
此时皇帝将她打横抱在怀里,绷紧的下颌紧紧贴着她的脸颊。
回到楼船之后,皇帝将她抱回床榻,就寒着脸转身离去。
吴雅含泪看着皇帝迫不及待离去的背影,猜测他是去寻瓜尔佳氏,于是边落泪边起身去锁门。
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此时因为嫉妒而变得扭曲的面容。
她正含泪低头,将门关上,眼看只剩下一道窄缝,忽而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掌。
吴雅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却见皇帝拎着一个大包袱疾步入内。
“为何忽然锁门!”
“你不是去和贵妃那歇息?怎么回来了?”
“我哪儿知道你会回来…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皇帝听到她酸溜溜的语气,就知道她醋了,他无奈扶额,意识到她似乎没听明白方才他在成衣铺中那番表白。
“谁说朕要去她那歇息?”
吴雅低头看着软底鞋面上的蝴蝶,没说话。
“梁九功,去查!查出来杀无赦!”
“万岁爷,是和贵妃自己说的,娘娘本客客气气请和贵妃前来,可人家倒是摆谱儿,于是娘娘去和贵妃那闲坐,还被数落人老珠黄,送了一双元宝底鞋。”
兰翠忍不住替娘娘鸣不平。
“也是和贵妃暗示娘娘碍眼,让娘娘去岸上逛逛,说今晚她要伺候万岁爷,估摸着觉得咱们娘娘碍眼吧。”
“兰翠,别说了。”
吴雅实在不想挑拨皇帝和新欢的关系。
毕竟皇帝对新欢的宠爱程度,她已经亲眼所见,亲耳听到,皇帝对新欢的宠爱程度,甚至连她都望尘莫及。
“梁九功,处理干净。”
皇帝目露凶狠,语气满是肃杀之意。
吴雅听出皇帝语气里的杀意,顿时吓得抓住皇帝的胳膊。
“玄烨,你要做甚?”
“你这笨蛋脑袋,现在连朕想做什么都猜不到?”皇帝轻哼一声。
此时梁九功忽而凉飕飕的问了一句:“万岁爷,那瓜尔佳氏的尸首还要带回紫禁城吗?”
吴雅大惊失色,她没想到皇帝杀的竟然是他的新欢瓜尔佳氏。
她方才还以为皇帝要杀瓜尔佳氏身边碎嘴的奴才。
“玄烨,她好歹是伺候过你的女人,你…”
“一派胡言,乌雅玛琭,你到底明不明白,朕从爱上你开始,就始终只有你一个女人!”
“啊…”吴雅这会真听懂了。
皇帝的意思是除了她,他没有再碰过别的女人。
他竟然愿意为她守身如玉六年…
“那你就更不该杀她,你既毁了她一生,让她在紫禁城里守活寡,就不能再杀她。”
“你答应过我,此生不用女人赌气,你说的话哪一句才是真的?”
“你明明就很喜欢她,她那般年轻貌美,你该喜欢这样的女子,我都瞧见了,听见了,别总是把我当傻瓜哄骗。”
皇帝此时只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脚,于是只能让人将瓜尔佳氏送回紫禁城。
他的玛琭气性小,爱拈酸吃醋,他都知道。
吴雅见皇帝没大开杀戒,于是见好就收。
“拿的什么?”
皇帝牵起她的手来到软榻旁,打开了包袱,但见包袱里都是女人用的衣衫鞋袜,甚至还有肚兜月事带。
包袱里的匣子还放着好些精致首饰。
吴雅拿起一件杏黄的缎蓝打籽绣牡丹纹肚兜,又褪去外袍隔着中衣试了试。
还挺合身。
“不用试。”
“朕这些时日,亲自丈量过你的身子许多次。朕知道买什么尺头。”
此时梁九功端进来一碗漆黑一碗暗红的汤药。
皇帝将那碗漆黑的汤药先捧到她的唇边。
“咿…今儿这汤药闻着和前几日的不同?这是什么药?”
皇帝愧疚低头:“是避子汤,前些时日,朕对你…太过孟浪…”
吴雅听到这句话,不免浑身恐惧的轻颤。
那几日皇帝的狂暴,简直让她魂飞魄散,支离破碎,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刺痛的想落泪。
她柳眉拧紧:“万岁爷不是说要让我继续怀上孩子,一直为你怀孕生孩子到死的么,怎么这会不硬气了?”
“玛琭,玄烨知错…”
皇帝的语气满是愧疚。
“朕当时气疯了…想着你只要怀上朕的骨血,就不会再想着离开朕。”
吴雅漠然,皇帝那几日,几乎都没有离开她的身体,从白天到黑夜的疯狂与她欢好。
她的身子骨虽然虚弱,但还是能行经受孕,怀不上才奇怪。
此时她忽然有个大胆的念头,她想继续给皇帝生几个孩子,给皇帝留下更多的亲人,九年后她若离世,孩子们也能陪着皇帝。
吴雅打定主意之后,把避子汤推开。
“我不喝,这几日我总觉得不大对劲,再过一个月让太医把脉,若怀上就生下来。”
“还有一碗是什么?”吴雅故意岔开话题。
皇帝并未回答,而是抿唇端起那碗暗红汤药,一饮而尽。
“你为何要喝药?等等…”
吴雅愈发忐忑不安,伸手去夺皇帝手里的汤药,可皇帝力气大,一只大掌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待到吴雅扑到皇帝怀里之时,他已将空空如也的汤碗放在了她手里。
“玄烨!你喝的什么药?”
“避子汤。”皇帝语气淡然。
“谁让你喝了!”吴雅又气又急。
“你快些吐出来,呜呜呜…”吴雅伸手就要去给皇帝催吐。
可皇帝却咬住她的指尖不松开。
吴雅急眼了,最后气的捶打他的胸膛:“你既服下避子汤,那我还喝什么,不喝了!怀上孩子就让你自己亲自照顾!”
皇帝讷讷:“……”
此时外头又传来侍卫的提醒声,又来了一波刺客突袭。
吴雅纳闷,不知道为何沿途总有刺客追杀皇帝,可皇帝却只让人将刺客赶走,并没有因此大为震惊。
“究竟是谁频频刺杀圣驾?”吴雅好奇询问。
“你那四个孩子。”
“……”她的孩子?
“太子、胤禛、温宪和小十四?”紫禁城里能为她对抗皇帝的孩子,而不被皇帝责备的孩子,只有这四个。
“拜你所赐,孩子们以为朕杀了你,与朕老死不相往来,这些年,朕彻底成了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
“我错了,一会我就修书一封,替你沉冤昭雪。”
吴雅心疼的抱住皇帝的肩,难怪皇帝面对穷凶极恶的刺客,敢怒不敢言。
原来是孩子们干的好事儿。
“哎呦娘娘,这六年万岁爷的万寿节都聚不齐皇子公主们,去年十四爷还在万岁爷万寿节送了您的灵牌…”
“这些年来,万岁爷逢年过节,都是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在景仁宫过的,还得时时刻刻防着皇子公主们明里暗里的刺杀下毒。”
“去年四阿哥借着万岁爷去景仁宫的机会,差点将万岁爷毒死,万岁爷躺了一个多月才下得去龙榻。”
梁九功叽叽喳喳的在门口,将万岁爷这些年来被众叛亲离和疯狂背刺的凄惨处境,一股脑的告诉了德贵妃。
吴雅边听边心疼的抹泪,她发现自己好像大错特错。
她若撇下皇帝不管,他好像过的愈加生不如死,还不如好好陪在皇帝身边。
“不成,我这就写信去。”
“哼,不必写,朕已让他们滚到你跟前,当面向朕磕头道歉!”
吴雅心疼至极,素来雷霆万钧不留情面的皇帝,竟然为了她,对孩子们无底线的忍让。
“好好好,让他们多磕几个,你别难过。”
“哼~”皇帝气哼哼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径直揉进胸膛里。
“玛琭,身上还疼吗?”皇帝目光灼灼含情。
“早不疼了,前几日是吓唬你的,谁让你那般欺负人,我差点死在床上。”
“是玄烨不对。”
皇帝的嗓音染着沙哑的欲,俯身吻向她含情脉脉的眉眼,最后含住她的唇。
这一刻,他只想与她融为一体,永远不分开。
……
康熙四十一年,腊月二十一。
崖州,吴雅正仰头看皇帝用轻功飞身跃起摘椰子。
此时她身边围着四个小外孙,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看着外祖手里的椰子。
“张若霭、张若澄、张若淑、张若渟!!你们四个家伙今儿都吃过几个椰子了!不准再吃了。”
温宪公主插着腰,柳眉倒竖。
“去去去,一群气人的秃小子,找你们爹爹钓鱼去!”
“汗阿玛您快下来,让奴才们去就成!”温宪公主急的在椰子树下跺脚。
“无妨。”皇帝穿着木屐,平稳落在沙地上。
“万岁爷,娘娘,太子爷和雍亲王前来。”
吴雅顺着梁九功手指的方向,就看到穿着便装的太子和胤禛兄弟二人正有说有笑朝着他们走来。
吴雅离开这些年,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至少太子和胤禛兄弟二人为了替她这个额娘报仇,形成坑皇帝的最强联盟,兄弟之间的关系愈发亲厚。
但这实力最恐怖的兄弟二人,也将皇帝坑的最惨。
这兄弟二人像约好了似的,不知为何,都没带自己的嫡福晋前来。
太子身后是他的侧福晋李佳氏,就是曾经皇帝为太子选中的太子妃人选。
而太子左手边跟着他的庶长子弘皙,弘皙的生母正是侧福晋李佳氏。
胤禛身后跟着女暗卫吕云黛,牵着两个小男孩。
苏培盛则牵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
吴雅都猜不准哪个才是胤禛的嫡长子弘晖,悄悄问兰翠,才愕然发现那三个孩子都是胤禛的嫡出。
吴雅心下存疑,历史上雍正帝的嫡出子嗣只有大阿哥弘晖才对。
她看了看牵着孩子的吕云黛,发现她眉眼间都变得温柔,不再如从前那般冷漠。
当年吕云黛本准备与她一起回去,可临行前,吕云带黛却说她走不了。
吴雅都没来得及问她原因,她准备找机会问一问。
“二哥四哥,昨儿我可是给汗阿玛足足磕了五个响头道歉,你们二人少说也要三拜九叩,磕十个响头才成。”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尴尬的挠头。
“成!”
“好。”
胤禛和太子朝着皇帝行三拜九叩大礼,还多磕了几个头,弥补这些年来对汗阿玛的伤害。
“好好好,一家子就要好好的。”
吴雅看到兄恭弟友和谐共处的温馨场面,高兴的忍不住落泪。
“小十四怎么没跟着一块来?”吴
雅看了看兄弟二人身后的楼船。
“怎么都不带你们的福晋一块来?”
“十四弟如今在西北军中公务繁忙,他让儿臣带了信,说等您三月回京城之时再去探望您。”
“额娘做了好些海鲜,咱一块去尝尝吧。”小公主忽而焦急催促道。
吴雅牵着太子和胤禛的手,欢喜的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这其乐融融一家团聚的时刻,只温宪公主脸上的笑容很淡,她攥紧额驸张廷玉的手,愈发忐忑。
也不知额娘回京城,若知道十四弟和四哥那般恶斗,会不会伤心欲绝。
“别担心。”
额驸张廷玉感觉到爱妻情绪低落,温声细语安慰道。
自从丈母娘德贵妃失踪之后,皇帝再不复从前励精图治,夙兴夜寐。
他意志消沉自暴自弃,成日里几乎都醉生梦死。
许多事情他懒得管也不想管,几乎对朝堂上的所有事情都不闻不问,如今吏治腐败,国库更是捉襟见肘。
这六年来,皇帝穷兵黩武,几乎把许多必要的不必要的,甚至之后几代人才需操心的战事提前征伐。
皇帝上战场就舍生忘死,甚至任性的不穿戴防御铠甲,更是数次险些命丧疆场。
确切来说,他这些年来都在蓄意寻死。
内务府用来冲喜的棺椁,都不知停在乾清宫几回。
可如今不一样了,德贵妃回来了。
如今的万岁爷,仿佛又恢复意气风发的雄主明君风范,一定会将心思重新放在朝堂,肃清朝政,稳定朝堂只是弹指间。
吃过午膳之后,吴雅趁着皇帝将胤禛和太子叫走的空隙,将吕云黛叫到一旁。
“当年你怎么没来?”
“你怎么没走?”
二人不约而同发问。
吴雅无奈摇头:“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人就从千里之外的贺兰山穿到雷峰塔下。”
“你呢?”
“我当年我怀孕了,穿越器无法带走这个时代的人,所以我压根没办法离开这。”
“啊?”吴雅诧异看向吕云黛。
“你嫁给谁了?你不是说你不会为了npc动情的吗?”
“那…你还走吗?”
吴雅好奇吕云黛这般杀伐果断的女子,会为什么样的男人生儿育女。
“我可能一辈子都要留在这,直到死亡。”
吕云黛的语气满是伤感,她含泪转身,眉眼温柔,看向正在沙滩上与奴才们玩球的三个孩子。
“你…你今后有什么事若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吴雅感觉到了吕云黛悲伤的情绪。
“其实留下了也并非全无好处。”
吴雅看到皇帝拿着鱼竿,正款款朝她走来。
“在聊什么?”
“在问胤禛的奴才,胤禛的近况如何。”
“朕带你去海岛钓鱼。”
“孩子们不去吗?”
“孩子们大了,给他们些隐私。”
吴雅觉得皇帝说的有道理,她看了看艳阳高照,万里风烟,于是准备晒一晒日光浴。
她转头回屋准备了一番,就提着小包袱跟皇帝去海岛钓鱼。
紧随着主子出屋的兰翠悄摸把梁九功叫到一旁。
“一会估摸着得用上行障,你需让人准备着,用最宽最高的。”
兰翠红着脸,偷眼看向娘娘手里的小包袱,那样清凉的衣衫,简直让人面红耳赤,什么也遮不住。
行障是贵族出行时,用于遮挡风沙和保护隐私的移动屏风。
梁九功看到兰翠羞红脸,顿时会意。
后宫里就德贵妃娘娘伺候万岁爷之时,用的狎昵手段,最让奴才们猝不及防,难怪她能独得圣心。
上了私人海岛之后,奴才们开始用明黄行障在碧海与沙滩间圈出一处私密海域。
皇帝换上她准备的坎肩和齐膝的轻薄裤子,坐在礁石上开始钓鱼。
早有奴才们将一群群娘娘喜欢吃的东星斑和小黄鱼往御前悄悄驱赶。
待将鱼虾都准备到主子们能唾手可得的地方,奴才们纷纷退到了行障外头伺候。
“玄烨,我晒一会日光浴,要一起吗?”
“朕先钓鱼,你就待在朕身边,别走太远。”
吴雅此时穿着自己改良过的比基尼,看皇帝头都没抬,在专心致志钓鱼,顿时有些不自信的低头,看自己玲珑有致的身材。
她正有些不高兴,忽而看见皇帝面前的三四个鱼竿都在动,此时皇帝的眼里只有满眼的鱼,简直沉迷其中。
没想到皇帝还有当钓鱼佬的潜质,吴雅瞧着皇帝愈发心无旁骛,起劲的钓鱼,忽而很想笑。
于是她将席子铺在皇帝的身后,用纱巾盖住脸颊,开始晒日光浴。
皇帝吊了好些五花八门的鱼,忍不住要与心爱的女人分享喜悦。
“玛…”
倏地,皇帝手里的鱼竿啪嗒一声掉落,被上钩的鱼儿拽入海中。
此时皇帝满脸羞红,她身上穿的奇怪衣衫半遮不遮,甚至完全没遮住。
此时她微微朝他侧身,那对本就呼之欲出的绵软更是…
皇帝的呼吸愈发急促,碧海青天之下,美人玉体横陈,仿若最蛊惑的邀欢。
皇帝忍不住也不想忍,他现在就想要她。
吴雅正用纱巾蒙着头睡觉,迷迷糊糊间,忽而感觉到有人褪去她的遮羞布。
她惊得正要喊人,嘴巴却被人堵住。
隔着朦胧的纱巾,皇帝灼热的呼吸透过纱巾喷洒在她脸颊上,湿热微痒。
“呜…不钓鱼了吗?”
“朕才是你的鱼。”皇帝的声音早就染上低沉喑哑的欲。
“我又没人你上钩。”
吴雅搂紧皇帝的脖子,将双脚缠紧皇帝精悍的腰肢。
“嗯…你不必用钩,朕自会咬住你,咬一辈子。”
情浓之时,吴雅被皇帝盈满,最后遮羞的纱巾也被皇帝扯开,在碧海苍穹下忘情厮磨。
行障外头只剩下心腹的奴才们在近前伺候着。
兰翠早将了事帕子和干净的衣衫备好。
此时梁九功从暗礁拎起两头儿臂粗的龙虾,朝着兰翠晃了晃,用唇语无声说今晚给她加餐。
兰翠莞尔,满眼洋溢着幸福笑意,让人给梁九功带话,让他再抓些螃蟹和大扇贝来,再整一条鹦鹉鱼就更美了。
直到夕阳薄暮之时,行帐里头传来万岁爷的声音,让将斗篷从缝隙里递进来。
吴雅此刻青丝乱若揉云,软着身子被皇帝裹进斗篷里,出了行障。
兰翠只偷眼看到娘娘一双莹白玉足露出斗篷,再想细看,万岁爷已然寒着脸,腾出一手,将斗篷扯住,这下连玉足都遮挡的严严实实。
待到主子们入了楼船之后,奴才们才将海岛上的鱼虾捯饬上船,回到岛上之时,太子和胤禛两家人都没回来。
吴雅纳闷,太子身边带着女人,没回来很正常,可就连胤禛都没回来,这是怎么回事?
“胤禛怎么没回来?”吴雅忍不住开口询问。
“…笨。”皇帝将剥好的龙虾肉放到她面前,无奈叹气,她素来对感情总是迟钝慢热。
“啊?”吴雅懵懵然。
“你就没瞧出胤禛身边那唯一的女奴才是家眷?”
吴雅心下一沉,惊讶的站起身来。
“呵,朕说那孩子喜怒不定也许不对,朕发现愈发看不透胤禛这孩子,他简直心机叵测。”
“哼,从前你说人家喜怒不定,人家现在洗心革面,你又说人家心机叵测。我生的儿子哪儿不好了?”
皇帝垂眸,经验告诉他,最好别回嘴,否则有他好果子吃,于是他继续与手里的兰花蟹较劲。
此时吴雅却有些忐忑,该不会让吕云黛怀孕的男子,是她的儿子胤禛吧…
她顿时心急如焚,准备寻个合适的时机,去问问吕云黛。
可直到过了正月,孩子们都踏上回京的行程,吴雅都再没机会找到与吕云黛独处的机会。
如今朝堂上的琐事,都被皇帝分派给皇子们执行,加上有张廷玉这个能干的女婿帮忙,皇帝日日只需半日处理京中传来的悬而不决的琐事即可。
二月末,吴雅跟随皇帝踏上回京的楼船。
近来天灾无情,诸多地域水患频频。
胤禛和小十三这些时日,正奉旨在江浙与黄河下游处理水灾事宜。
小十三胤祥听闻她在附近,还特意送了好些礼物过来。
这些年来,小十三胤祥和与在军中地位颇高,振臂一呼从者如云的小七胤佑,可谓是胤禛的左膀右臂。
小十三在明面上与胤禛交好,而小七看着与所有皇子都不亲厚,可皇帝却说小七暗地里其实是老四党。
皇帝私下其实都知道皇子们之间结党营私的勾当,只是觉得孩子们在他眼皮底下钻营,就像上蹿下跳的猴子而已。
皇帝只需要轻抬抬手,就能将孩子们压在他的五指山下。
一路上昼夜兼程回到紫禁城之时,吴雅同时收到一匣子的药。
为了缓解她身上红丸的后遗症,皇帝密令太医用朱家女子的血为活药引,为她炼制缓解后遗症之药,吴雅愈发忐忑不安起来。
她这才知道,当年从皇帝知道红丸有后遗症开始,就秘密让人研制药物。
也不知这才两个巴掌大小的匣子里,装着多少朱家女子鲜活的生命。
要知道几十个朱家童女的血合在一起,才能成为红丸解药的药引。
“玄烨,吃完这些药我就不吃了,别再为我滥杀无辜可好?”
“嗯。”皇帝含糊其辞应了一声。
一旁的梁九功也跟着诶了一句。
他知道万岁爷这句话,只是在安抚娘娘,不需要真的去执行。
如今被圈养的朱家女子唯一活下来的理由,就是生下女孩来,她们需不断的孕育出女娃娃来采血,以供应娘娘每日需服下的药物。
吴雅一回到紫禁城里,就瞧见景仁宫门口站着好几个人影。
皇贵妃站在最前端,此时含泪朝着乌雅氏疾步走来。
吴雅瞧见了敏妃和成妃,还有小公主和两个陌生的女子。
“你可算回来了!”皇贵妃挽住乌雅氏的手,险些泣不成声。
“这些年来本宫受了多少窝囊气,玛琭,你可得替本宫连本带利讨回来才是。”
皇贵妃絮絮叨叨,将和贵妃瓜尔佳氏这些年来,仗着家族显赫和皇帝宠爱,在后宫目中无人欺凌旁人的事情告知。
敏妃和成妃二人也含泪向乌雅姐姐控诉了瓜尔佳氏的跋扈。
听到瓜尔佳氏欺负到她的好姐妹头上,吴雅忍无可忍,当即决定反击。
此时那两个陌生的年轻女子上前来见礼。
“儿媳乌拉那拉氏给额娘请安。”
“儿媳完颜氏给额娘请安。”
“老四家的,小十四家的,你们快些起来,让额娘好好瞧瞧。”
吴雅满心欢喜的将准备好的镯子套在两个儿媳的手腕上。
吴雅与大家好好地吃过团聚午膳之后,皇贵妃就迫不及待在御花园里组了扬眉吐气局。
此刻御花园内,嫔妃们都早早的前来赏牡丹。
花房里今年精心培育出好些早春时节的罕见品种。
皇贵妃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一盆正红色的牡丹花面前,正要伸手掐一朵花,忽而一只带着华贵镶东珠护甲的手抢先一步,将花开最盛的那朵正红牡丹摘下,别在鬓边。
“皇贵妃姐姐,万岁爷说臣妾带牡丹最为娇艳明媚,嘱咐臣妾簪花定要簪牡丹,按理说这牡丹臣妾不该戴,可圣意难为,姐姐您不会介意吧。”
皇贵妃脸上洋溢着笑容,这些时日积压的恶气,今儿她要好好清算清算。
“娘娘,臣妾姗姗来迟,请娘娘莫要怪罪。”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鲜少露面的德贵妃乌雅氏,正从假山夹道翩跹而至。
吴雅冷眼看着瓜尔佳氏旗头上的正红牡丹,再看皇贵妃一脸憋屈的样子,顿时怒不可遏。
连皇贵妃在瓜尔佳氏面前都如此憋屈,就更别提她的好姐妹敏妃和成妃二人。
瓜尔佳氏妄想当皇后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这…正红只有皇后和太子妃才能戴,紫禁城里如今没有皇后才对啊,方才臣妾远远看着和贵妃簪红牡丹,差点以为万岁爷已册立和贵妃为皇后呢。”
“娘娘,这合规矩吗?和贵妃能戴得,那姐妹们是不是都能佩戴正红牡丹?”
皇贵妃抿唇,语气凉丝丝:“咱都是妃妾,哪里是正宫,这红牡丹花,连本宫这个皇贵妃都没资格戴,可和贵妃妹妹有万岁爷口谕,说只有她能戴正红色牡丹。”
“独一份的恩宠,咱哪有这好福气享受。”皇贵妃阴阳怪气道。
“哦?万岁爷口谕?”吴雅挑眉。
这瓜尔佳氏还真得皇帝的恩宠,甚至还敢假借皇帝的语气发号施令。
皇帝都没对她说过这些情话。
吴雅开始忍不住拈酸吃醋,于是寻了一处石凳,边抹泪边坐在了石凳上。
早有人将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皇帝,是以皇帝闻讯赶来,就看到她坐在冰冷的石凳子上,眼睛都哭的发红。
“放肆!!”皇帝暴怒,疾步走来。
嫔妃们纷纷匍匐在地见礼,只有和贵妃得了万岁爷的谕令,她今后见谁都不准下跪。
吴雅偷眼看到瓜尔佳氏还站在原地,并没有跪下,就知道她不用下跪的恩宠也并非独一份。
于是她赌气的起身噗通一下,与嫔妃们一道匍匐在地上。
“谁让你跪!!”
皇帝又气又急,赶忙伸手将她搀扶起身。
“不是独一份的东西,臣妾不稀罕!”
吴雅自知她的智商斗不过皇帝,所以和皇帝斗法的时候,她从不用太多的心机和手段,都是直截了当,用最直白的方式。
此时她转身随手掐下一朵芍药花,别在发髻上,气哼哼就走。
皇帝此刻懊恼扶额,他这些年来糊涂的给自己挖了大坑,如今彻底遭了报应。
皇帝觑一眼梁九功和皇贵妃,就疾步去追妻。
待到万岁爷离开之后,梁九功忽而皮笑肉不笑道:“哎呦和贵妃,这正红是正室皇后才能佩戴,您怎如此僭越的戴上了?”
“啊?瓜尔佳氏方才说是万岁爷让她戴的?”皇贵妃故作惊讶。
“这…奴才倒是不曾听万岁爷说过这句话,和贵妃您真糊涂啊,怎么能假传谕令呢。”
“不可能,万岁爷肯定说过,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万岁爷。”
瓜尔佳氏急眼了,这些年来,她几乎独宠后宫。
她也不是一两次扯着皇帝的虎皮狐假虎威,可皇帝素来都是宠溺的纵着她。
没想到今日,皇帝身边的奴才竟然当众打她的脸。
和贵妃此时面色煞白,吓得泪流满面。
“放肆!瓜尔佳氏,你虽然得宠,但怎么能假传万岁爷的口谕!这可是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
“娘娘息怒,方才贵妃娘娘说的是万岁爷恩准她佩戴牡丹,这朵牡丹的颜色也并非是正红,您瞧瞧这花瓣儿底部还有粉瓣儿呢,她哪里敢真戴正红。”
瓜尔佳氏身边伺候的老嬷嬷眼疾手快的将娘娘发髻上的牡丹揪下,捧到皇贵妃的面前。
“贵妃方才只说不该戴牡丹,但并未说戴的就是正红牡丹,请皇贵妃娘娘明鉴。”
“这样啊,今儿这牡丹宴着实扫兴,都散了吧。”
皇贵妃脸上的笑容依旧,方才玛琭哭着离开,表哥又不顾体统的追出去,已然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此刻开始,即便她弄死和贵妃,表哥也不会干预。
待到众人离开之后,皇贵妃转头就让人将和贵妃超规格的待遇减到妃级别待遇。
而此时吴雅气呼呼的回到景仁宫里。
再转头看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此时耷拉着脑袋,还知道他犯了错。
吴雅才不肯善罢甘休,于是走到妆奁盒子前,将天子龙佩往那人怀里丢。
她还不解气,又把那人做的镯子和耳坠子一股脑的丢回去还给他。
“不要了,都不要了,连你也不要了!都给瓜尔佳氏,出去!”
“玛琭,别的话任凭你打骂,不准说不要朕!!”
皇帝怒喝着将她揉进胸膛。
吴雅在皇帝怀里边哭边挣扎。
“还来找我做甚,你还骗我说你不喜欢她,我再不想听你撒谎骗我,出去,你若再不滚,我即刻再消失给你看!呜…”
吴雅快被皇帝气疯了,每回他词穷的时候,就会用情事来堵住她的嘴。
此时皇帝将她揉在怀里,发狠的吻着她,吴雅的唇瓣都开始刺痛,忍不住含泪拼命去推他。
皇帝吻了许久,才呼吸急促的松开她的唇。
“玛琭…朕只是觉得她的身型与你酷似…这些年你不要玄烨…我…日日都生不如死,只能用如此卑劣和幼稚的办法,假装你还在身边,否则我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可我没有碰她,我只要你,只要玛琭一人,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不要我…”
皇帝的语气呜咽,脸颊埋在她的颈窝。
吴雅许久没见到皇帝如此情绪低落,此时竟然躲在她怀里低声啜泣。
吴雅忍不住心疼,伸手轻轻抚着皇帝轻颤的肩:“谁说我不要你,我也只要你。”
“好。”
皇帝忽而抬头,轻咬住她的耳朵。
“现在就给我,我也给你。玛琭,玄烨要你。”
吴雅被皇帝揉在怀里,她赌气说不要他,他真是气坏了,可劲的折腾着她。
期间吴雅板着脸,问了皇帝究竟都给了瓜尔佳氏什么恩宠,皇帝坦白从宽,一五一十统统抖落出来。
当亲耳听到皇帝允许瓜尔佳氏可乘坐御撵出行,还带瓜尔佳氏出宫游玩,吴雅气的一口咬住皇帝的喉结,在他脖颈上留下好几个牙印子。
直到日落之后,入内伺候的梁九功看到万岁爷脖子上,和下颌棱角处的牙印子和吻痕,都惊呆了。
可万岁爷却顶着身上的欢爱痕迹,依旧正襟危坐,把玫瑰凳子都坐出了龙椅的架势。
第83章 第083章
“嗯…什么时辰…”
吴雅还在半梦半醒间, 伸手撩开幔帐。
她的嗓音染着娇媚的沙哑,皇帝起身,走到床榻边。
“你辛苦半日, 多歇息会。”
吴雅脸颊顿时发烫, 抓过软枕丢向皇帝这个让人累的浑身瘫软的罪魁祸首。
皇帝笑着接住软枕, 浑身舒畅的转身坐在了书桌前看折子。
吴雅哼哼两句, 就困的继续倒头沉睡。
直到天黑, 吴雅被皇帝揪起来沐浴,才迷迷瞪瞪地抱住皇帝的脖子, 耍赖让他帮忙洗澡。
她几乎全程都在眯瞪着眼睛,最后皇帝终于用了杀招,绵密灼热的吻不断落下,直到她的脖子被皇帝吻疼了,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好啊!
他还真是睚眦必报,竟在她脖颈儿上留下了两个青紫色的吻痕。
吴雅气的赶忙翻箱倒柜找出一条龙华领巾遮羞。
这日,吴雅与皇帝吃过晚膳之后, 想着去敏妃和成妃宫里坐坐。
历史上敏妃章佳氏在康熙三十六年就不在了, 可如今却依旧健在,否则吴雅在紫禁城里就再没几个说体己话的人了。
可她才走出景仁宫大门,迎面遇到的奴才竟然纷纷背过身, 面对红墙回避。
在紫禁城里奴才们只对御驾面墙回避。
吴雅纳闷,赶忙将兰翠叫到跟前, 问她是不是皇帝又颁布了什么偏袒她的旨意。
兰翠看着娘娘一脸懵然的神情,也猜测出方才娘娘沐浴更衣的时候, 估摸着全程都是万岁爷在亲自伺候, 于是伸手指了指娘娘的衣襟。
“娘娘,您的压襟是天子龙佩, 见龙佩如天子亲临,他们自然要回避的。”
“啊?”吴雅惊得低头,果然看见衣襟上原本该挂十八子手串压襟的地方,被一块缀着明黄丝绦的盘龙玉佩取代。
吴雅吓得赶忙将手里的帕子别在了衣襟上,挡住了天子龙佩。
她被皇帝揪起来之后,起床气犯了,迷迷瞪瞪的压根没注意皇帝到底给她穿戴了些什么。
皇帝的审美素来很合吴雅的心意,甚至有时候衣衫首饰相得益彰的配色,让吴雅都望尘莫及。
所以通常皇帝伺候她穿衣梳妆的时候,吴雅总能安心的当甩手掌柜。
今儿大意了,她倒是被皇帝给诓骗了去。
吴雅捂脸,愈发往敏妃宫里疾步而去。
有些答案,整个紫禁城里,也只有敏妃会对她知无不言。
敏妃章佳氏得了乌雅姐姐要来她宫里的消息,早早的就候在大门口等姐姐前来。
此时看到乌雅姐姐火急火燎的往她这疾步而来,敏妃赶忙追上前去。
“姐姐走慢些。”
“妹妹,我从崖州带了好些特产,还准备了好些合浦明珠给你,拳头大的合浦明珠,可好看了。”
敏妃满眼笑意,乌雅姐姐对她极好,有什么好东西她都不怕自己得不到一份,只因乌雅姐姐永远都会为她筹谋。
二人说笑着入了永和宫里。
“妹妹,这紫禁城里也只有你才能与我说几句推心置腹的真心话。”
“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问的?”
敏妃将姐姐爱吃的糕点和花茶捧到她面前。
“我想知道小十四这些年是不是和胤禛兄弟二人不和睦?”
吴雅哪里会察觉不到,小十四和胤禛就连入宫给她请安,都是前后脚错开的,从不曾兄弟一块前来。
敏妃嘴角的笑容僵了僵:“姐姐,孩子们年岁都不小了,都已经当上阿玛,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少操些心。”
“清婉~”吴雅凝眉。
敏妃知道姐妹恼了,于是只能面色凝重放下茶盏。
“姐姐,这些年来,小十四与老八和老九、老十他们几个走得很近,反倒是与胤禛小十三不怎么亲近。”
“如今小十四正好在西北军中历练,与同在军中的老七似乎也颇为针锋相对。”
“具体原因我问过胤祥,他也说不清楚,只说胤禛帮着毓庆宫,好几回得罪了小十四,十四怨恨他四哥不帮着他这个亲兄弟。”
吴雅头疼扶额,看来这件事只能去问当事人,可小十四前两日见与她吃过一顿午膳之后,就已动身前往西北军中。
胤禛昨儿陪了她一整日后,今儿一早就又和小十三去直隶办差了。
吴雅能问的只有太子,不巧太子这两日都在忙着代替皇帝祭祀的繁琐之事。
于是她与敏妃说了几句体己话,就怏怏不乐的回了景仁宫。
远远的就看见御前伺候的黄马褂侍卫们守在景仁宫门口。
皇帝这是…在等她回家吗?
意识到皇帝在等她,吴雅眼角酸涩踏入寝宫内。
此时皇帝正侧躺在软榻上看密折,见她回来,皇帝将密折放在一旁。
“你在等我回家吗?玄烨?”
“等得难受。”
皇帝终于体会到望眼欲穿等待心爱之人回家的心情,一整晚,他的心境都是孤独的。
“玄烨,我在这等了你许多年,今后都换你等我可好?”
“好。”皇帝已然迫不及待的开始吻她,要索取他今晚彷徨苦等一夜的奖励。
吴雅瞧见皇帝脖子上深浅不一的吻痕,于是又蔫坏的留下交叠的新痕。
“哼,嗯…”皇帝加重了些力道,她这才老实吻他的脸。
伴随着景仁宫德贵妃接连霸宠半个月之久,翊坤宫里和贵妃瓜尔佳氏彻底坐不住了。
这日一早,她泪眼盈盈来到养心殿门口求见。
吴雅正站在御案前,看皇帝亲自给她描画金鱼儿风筝,听到李德全说瓜尔佳氏求见,她嘴角的笑容僵了僵。
她忽然变得扭曲阴暗,想看看平日里瓜尔佳氏和皇帝究竟是如何相处的。
“好,一会你将她请进养心殿里,别说本宫在这。”
“你…”
皇帝正要说话,却见她柳眉倒竖,叉腰狠狠道:“你什么你,从前你们怎么相处的,今儿就处给我瞧瞧,否则再别来找我。”
吴雅撂下狠话,就转身入幔帐后的的屏风躲起来。
此时皇帝却如临大敌,他绷住身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瓜尔佳氏素来主动热情,他很担心她会做出格之事。
瓜尔佳氏一踏入养心殿内,就如从前那般袅袅婷婷来到万岁爷身侧。
“去岁臣妾求着万岁爷给臣妾画风筝,您却抽不出空来,没想到万岁爷今年还记着臣妾,这风筝画的真好,臣妾谢谢万岁爷。”
“万岁爷,臣妾都许久没见到您了,这几日,您上朝之时,臣妾都站在八角亭里远远地看您一眼,臣妾时时刻刻都想着万岁爷。”
美人落泪,不禁让人善心悦目,连躲在幔帐后的吴雅都看得出神。
此时瓜尔佳氏又伸手要去与皇帝十指紧扣,可皇帝却不耐烦的收回手。
“玄烨,你是不是恼了我?我那日在御花园里真没有戴正红的牡丹。”
“只要你待我好,你我二人缱绻恩爱一辈子,即便是在你身边当端茶递水的奴婢我都甘之如饴。”
“送她回去!”
皇帝此时后背都已经让冷汗打湿,几乎是咬牙切齿,艰难从牙缝里溢出这句话。
“我不走,玄烨,今儿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养心殿里陪着你可好?”
“滚!!”
李德全领着两个大力太监,将还在撒娇的和贵妃拖了下去。
待到殿门关紧那一瞬,皇帝心跳都变得狂乱无比,几乎一个箭步冲到幔帐后。
看到她脸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揶揄笑容,皇帝才松一口气。
“哼,她也不过如此,你快些忙你的,我要回景仁宫给你做饭了。”
“你想吃什么?要不吃火锅吧,我去切萝卜和肉片。”
吴雅的语气都染着欢快,絮絮叨叨的往前走,并没有去看跟在身后的皇帝。
此时她的腰肢忽然被皇帝抱紧。
“玛琭,玄烨错了,你打我骂我都成,别这样…”
吴雅脸上的笑容瞬间皲裂,眼泪蓄满眼眶,她仰头将眼泪生生逼回眼睛。
“玄烨,没有人能保证一生只爱一人,你没有错。”
“你也…从来没有保证过一生只会爱我一个女人,所以你不必道歉。”
“玛琭,玄烨此生只爱你一个女子!我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只是将她当成你的影子,寄情罢了!”
“好了好了,你别再解释这些,我又没怪你,你还不能让我醋一会儿吗?”
吴雅含笑转身与皇帝相拥,满眼笑意,哪里还能看到半点泪痕。
“不要醋,朕是你的,永远都只属于你一人。”
皇帝依旧觉得不安,自从失而复得之后,他必须时时刻刻知道她身在何处,否则就会涌出不安和焦躁的情绪。
也只有二人燕好之时,他一遍遍的将她占据,融在她的身子里,才勉强能安心些。
吴雅哄好皇帝之后,就独自离开了养心殿。
此时吴雅偷眼瞧了瞧跟在身后不远处的梁九功,转头让兰翠把梁九功支开。
兰翠领命,二话不说冲到梁九功的藏身处,揪住了他的耳朵。
“哎呦,你想守寡不成,我耳朵都快被你拧断了。”
梁九功疼的眉头都皱起。
“跟什么跟,娘娘想独处一会儿都不成吗?紫禁城里插翅难飞,万岁爷还担心娘娘跑了不成。”
“姑奶奶,我这是在办差,万岁爷让我时刻跟着娘娘,若玩忽职守,我就得吃挂落儿,那你真要守寡了。”
“淬,你安心在这呆着,一会娘娘去哪儿了,我自会与你说清楚。”
梁九功委屈巴巴的诶了一声,再没敢跟上去。
兰翠安抚好梁九功之后,就跟着娘娘去往人少的翊坤宫后门。
此时瓜尔佳氏正气的砸东西,听到乌雅氏那贱人前来,顿时咬着后槽牙,让人将那贱人请进来。
吴雅入了翊坤宫,就看到瓜尔佳氏正坐在主位上,甚至不曾起身相迎。
二人都是贵妃,按理说该起身才对,可见瓜尔佳氏压根就不将吴雅放在眼里。
“今儿是什么风,倒是把姐姐给刮到本宫这来了。”
“我有几句体己话要与妹妹说。”
吴雅扬手,她的奴才们统统退了出去。
瓜尔佳氏一个眼神,伺候的奴才们也一并退了出去。
此时内殿只剩下二人。
“妹妹,我知道如何获得圣心,我愿倾囊相助。”
“呵呵呵呵呵…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复宠几日,就能骑在本宫头上?”
瓜尔佳氏只觉得今儿听到了最大的笑话,忍不住讥讽的笑出声来。
“你不想到死都是没真正侍寝的老处子吧。”吴雅也不惯着她,开口就是王炸。
“你!!”此时瓜尔佳氏又羞又怒,再也坐不住了,腾的站起身来,冲到了乌雅氏的面前。
“你在胡说些什么,本宫今儿定要撕烂你的臭嘴!”
“恼什么!”吴雅似笑非笑抓住瓜尔佳氏扬起的手腕。
“你到底是不是没沾染过男人,内务府里的老嬤嬤来验一验便知。”
“你…你为何要帮本宫获得圣心,本宫若得了宠爱,你势必会失宠。”
“因为…我看出你对万岁爷真心爱慕,也看出…你是陪伴他余生的最好选择。”
是的,皇帝既然将瓜尔佳氏打造成寄情之物,说明瓜尔佳氏并没有遭到皇帝的排斥。
换一句话说,皇帝很可能在今后会对瓜尔佳氏日久生情。
其实和皇帝重逢那一瞬,她都在思考着如何将皇帝失去她的痛苦,降到最低。
而爱慕皇帝的瓜尔佳氏,就是吴雅最好的选择。
“你说说用何办法?”瓜尔佳氏愈发好奇。
“学我,全方位的学我,最好变成另外一个我。”
“乌雅氏!你是不是疯了!你…”
“你其实早就在学我的一颦一笑,不是吗?”吴雅反唇相讥。
此时瓜尔佳氏终于面如死灰,满是难堪和羞耻。
是的,这些年来,她始终知道自己为何得宠。
只因为所有人都说她的眉眼与德贵妃乌雅氏年少时有几分神似。
可即便只是这几分神似,就足够让她宠冠后宫。
真不敢想象德贵妃年少时,又是如何得宠。
“为何要教我…为何选我…只是因为我像你?只是因为我爱慕万岁爷?”
瓜尔佳氏已然被乌雅氏毫不留情的击穿尊严,此时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因为我想让你好好爱他,陪着他,让他也爱你。”
“乌雅氏,我还是不懂…”
“和贵妃,其实是因为…我快死了。”
……
后宫的局势愈发瞬息万变,两大宠妃在一夕间成为了好姐妹。
皇贵妃愈发看不懂乌雅氏与瓜尔佳氏相处融洽是出于何种目的。
但表哥交代过的事情,她还是要抓紧落实。
如今后宫里那些碍眼的小喽喽都收拾干净,只剩下瓜尔佳氏这最碍眼的存在。
“嬷嬷,让底下人抓点紧,本宫不希望看到瓜尔佳氏活到端午宫宴。”
“娘娘,可如今德贵妃和瓜尔佳氏交好,几乎日日都会去瓜尔佳氏的翊坤宫里,您确定真要动手?”
“照做即可。”皇贵妃云淡风轻端起茶盏呷了一口。
而此时翊坤宫里,吴雅正在小厨房里亲自教瓜尔佳做皇帝喜欢吃的菜。
瓜尔佳氏为了得到皇帝的心,还真是能吃苦。
此时吴雅正在尝瓜尔佳氏亲手做的番茄牛腩,才几日的功夫,瓜尔佳氏就将这道菜学的炉火纯青,甚至比她做的更好。
吴雅此刻欢喜之余,却也百感交集,她在手把手教自己的情敌怎么让皇帝爱上她。
“怎么样了?”
“很好,味道没有问题,一会我带回去给他尝尝,若他尝不出区别,这道菜你就学成了。”
“谢谢乌雅姐姐教诲。”瓜尔佳氏激动的抓住锅铲。
“那道炒鹿肝如何?”
吴雅夹了一块鹿肝品尝,满意的点点头。
“今儿先就这两道菜,一会我带回去给他尝尝。”
“对了你今儿给他缝的凉帽不对,我的阵脚更密些。”
“好好好,姐姐你快些回去吧,我一会再练练。”
“那我先走了。”
吴雅拎着食盒回到景仁宫里,又钻进小厨房里炒了三个皇帝爱吃的菜。
她摆好碗筷没多久,皇帝就下朝回来用膳。
皇帝换上一身常服之后,就坐在她身侧用膳。
皇帝夹了一块红焖鹿肉放进她的碗里,就伸筷子去夹牛腩。
吴雅此时紧张的咬住筷子头,偷眼看皇帝吃牛腩的表情。
皇帝似乎皱了眉,将尝一口的牛腩放到了骨碟里,便再也没碰过那道牛腩。
紧接着那道炒鹿肝也被皇帝冷待。
“怎么不吃牛腩和鹿肝?今儿做的更好吃。”
“不好吃,不是你做的。”皇帝正埋头在吃她做的红焖鹿肉。
皇帝夹了一块她炒的佛手百合木瓜,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哪儿不好吃了,这不是和平常一样的吗?”
吴雅心虚道。
“不一样。”皇帝语气笃定。
吴雅悻悻然,开始低头吃起炒鹿肝和牛腩。
她愈发纳闷,明明味道完全一样,皇帝怎么能一口就尝出不是她亲手做的?
此时皇帝又开始吃桌上的茯苓饼和牛舌酥。
皇帝与吴雅一起用膳的时候,并不让奴才们留下伺候。
二人吃饭的时候就像寻常人家的夫妻日常,压根没半点繁琐的规矩束缚。
是以皇帝喜欢吃什么,也许旁人不知道,但吴雅身为皇帝的枕边人,知道的一清二楚。
吴雅见皇帝只咬一口牛舌酥,就不再动筷子,转而开始吃她做的茯苓饼,顿时垂下脑袋。
这该如何是好?压根瞒不过皇帝的舌头。
“今儿怎么就挑食儿了?”吴雅忍不住咕哝道。
“没有挑,朕在吃你做的菜。”
吴雅抬眸,就看到桌上的饭菜泾渭分明,瓜尔佳氏做的菜几乎原封不动。
“这都是菜,哪儿能尝出区别?你就是挑了。”吴雅不依不饶。
“你做的不一样,朕不知如何解释,但…只要朕尝到你亲手做的吃食,就一定能认出来。”
“也许是习惯了。”皇帝见她吃得慢,于是开始将菜递到她唇边喂她吃饭。
吴雅感动的热泪盈眶。
“今年生辰礼物,我给你做了一身寝衣。过几日给你。”
吴雅比对过瓜尔佳氏做的寝衣,和她的针脚完全没有区别。
她有这个自信,皇帝绝对认不出来。
“你的生辰礼物朕也准备好了,待你生辰那日,再给你。”
“是什么呀?”吴雅满眼期待,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皇帝。
“那日就知道了。”
“乖乖吃饭!”皇帝开始喂她吃饭。
吴雅愈发好奇与期待她的生辰。
皇帝下朝之后,就会将任务分派给皇子们和内阁大臣们一起处理。
是以皇帝甚至日日都能有空暇陪她睡午觉,陪她吃晚膳和散步。
所以吴雅只在皇帝上早朝的时间,才能去翊坤宫里教瓜尔佳氏。
只是瓜尔佳氏这两日身子骨有些欠安,说是偏头痛的毛病又犯了。
吴雅见她刺绣的时候,头疼的直皱眉,于是只让她今日学做汗巾,再没有安排别的事情给她。
转眼就到皇帝万寿节这日,吴雅今晚特意给皇帝斟了好些酒,此时皇帝醉醺醺的被奴才送到了景仁宫里。
待到皇帝沐浴更衣之后,吴雅心如刀割,来到了耳房。
耳房内,瓜尔佳氏与她同样装束,甚至连身上的熏香气味都一模一样。
“你去吧。”
“谢谢姐姐。”瓜尔佳氏满面娇红,疾步就入了昏暗的寝殿内。
少顷,殿内就传来皇帝一声声缱绻的玛琭,吴雅心痛的窒息,正要绝望的捂住耳朵,忽而听到瓜尔佳氏痛苦的惊呼。
那惊呼并非是初承雨露之时破身的痛呼,而是恐惧的呼喊。
“放肆!”皇帝暴怒的声音震碎耳膜。
吴雅骇然,正不知所措之时,梁九功和兰翠已然推门而入,殿内瞬间烛火通明。
“和贵妃!!”兰翠几乎咬牙切齿。
此时和贵妃瓜尔佳氏不着寸缕,难堪地抱紧了身子。
她想不通方才她完全按照乌雅氏教导的法子侍寝,一切都很顺利。
可到最后关头,皇帝忽然刹住温柔得让她沉醉的动作,将她一脚踹下。
此时皇帝也没穿衣衫,他抱着脑袋,将床榻上被撕碎的寝衣丢到吴雅面前。
“滚!统统都滚!!!”
兰翠和梁九功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德贵妃竟然串通和贵妃,给万岁爷下了套。
二人赶忙用毯子裹紧疼得面色煞白的和贵妃离开。
吴雅垂着脑袋不知所措。
“你…也滚!”皇帝哽咽的声音传来。
吴雅羞愧的曲膝跪在地上。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余生有个伴儿,瓜尔佳氏对你真情实意,我…我想着你也挺喜欢她,说不定能日久生情。”
“所以…这些时日…我都在教她怎么伺候好你,我和瓜尔佳氏都是为了你…”
“乌雅玛琭,你把朕当什么东西!!”
“滚!!”
迎面飞来一个瓷枕,吴雅跪在原地没去躲避。
倏然皇帝飞身跃起,将那瓷枕抓住,她的脑门才没被砸到。
“玄烨,时间会改变一切,你和她一定能日久生情,就当是为了我…能不能试一试?”
“呵呵,日久生情?若真心相许,又岂能与旁人日久生情,只是不够爱罢了,何必为背叛找借口!”
“你就是这般践踏朕的真心!很好。”
皇帝此时满脸怒容,从未料到会被自己的枕边人算计,简直是奇耻大辱。
此时皇帝满面怒气,边扣盘扣,边面色铁青往殿外离去。
吴雅面如死灰跪坐在地,再没有勇气开口挽留皇帝。
她枯坐了一整晚,第二日一早,翊坤宫和贵妃被降为和妃的消息就传来。
吴雅愈发愧疚,当即前往翊坤宫探望。
和贵妃昨儿夜里竟然被暴怒的皇帝生生踹断两根肋骨,此时正疼的泪流满面。
见吴雅来了,和妃终于还是忍不住屈辱而痛苦的啜泣。
“昨夜我按照你侍寝的步骤严格执行,不知哪里出了错漏。”
“如今我倒是想明白了,唯一的错漏,就是我,我不是你。”和妃悲戚道。
“我可能这辈子都得不到万岁爷的心,乌雅姐姐你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般,要不…我去将你的贵妃之位求回来可好?”
吴雅此时唯一能想到的补偿方式,就是将贵妃的名分还给瓜尔佳氏。
“不必了,万岁爷饶我不死,已是我的造化,再不能贪心不足,我有自知之明。”
其实跟着乌雅氏学习如何伺候皇帝之时,瓜尔佳氏愈发的心惊乌雅氏和皇帝之间的相处方式。
他们压根就不是帝王和宠妃的相处之道,更像寻常百姓家夫妻间的缱绻日常。
她哪里会抵得过乌雅氏与皇帝同床共枕夫妻二十余载的情份。
她压根没有资格论输赢,她甚至连与乌雅氏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吴雅失魂落魄从翊坤宫离开,下意识走到了养心殿门口。
得到消息的梁九功赶忙将德贵妃请到了养心殿内。
“娘娘,万岁爷今儿取消了早朝,一大早就开始喝酒了,这该如何是好。”
“你们去把酒都收起来。”
吴雅心疼的直掉泪,疾步就入了皇帝的寝殿。
此时皇帝颓然坐在地上,正仰头喝闷酒。
“滚!”
皇帝忽而暴怒道。
此时皇帝眸色迷离满是醉意,见她朝他靠近,顿时怒不可遏。
“这回又是什么把戏?人皮面具?嗯…乌雅玛琭又躲在哪个角落看着朕?”
“是我,我错了,我今后再也不敢犯混,玄烨,你别吓我。”
吴雅含泪坐到皇帝面前。
“呵…”皇帝忽而揪住她的衣襟,用力一扯,就撕开了她的衣衫。
吴雅正忐忑之时,忽而肩上传来一阵刺痛。
皇帝竟然愤恨的咬住了她的肩膀。
“呵呵呵…”
皇帝冷笑着开始解开自己的龙袍。
就这么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要她。
要了一回之后,吴雅忍不住开始冻的哆嗦,皇帝轻哼一声,将她抱起身,却依旧没有退出她的身子。
“玄烨,你就不能试…呜…”
皇帝压根不想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霸道的吻压下。
她一旦想开口说话,他就立即以吻封缄,如是往复。
最后吴雅彻底精疲力竭,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无奈的发出破碎低呼。
“乌雅玛琭,朕知道你在图谋不轨,只是没料到你如此丧心病狂,你休想得逞,朕绝不妥协,更不会要别的女子,再有下回,杀无赦!”
吴雅顿时无地自容,她早就知道自己斗不过皇帝,于是讨好的主动仰头去吻皇帝的薄唇。
可皇帝却寒着脸避开,吴雅顿时不知所措的流泪。
皇帝忽而将唇凑到她眼角,语气依旧温柔缱绻:“没说杀你,你哭什么!你哭又如何,朕再不信你。”
“休想再让朕为你吻泪。”
面对皇帝温柔的眼神和嘴硬的话语,吴雅愈发愧疚,忍不住潸然泪下。
“好了,别哭了,朕吻就是。”
皇帝开始焦急的一遍遍吻她的眼泪,最后被她哭的彻底乱了方寸,只能无奈的吻住她的眼睛。
“别哭了,朕给你吻。”皇帝将唇主动印到她的唇上,动作愈发温柔。
“玄烨,若我不在了,你当如何?”
“不用你操心,朕自有安排,朕会过得很好。”
皇帝显然不高兴她这句扫兴的话,很快就吻着她的唇宣泄。
“那就好。”吴雅听到皇帝承诺他会过得很好,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下。
“你的生辰礼物,过两日再给你可好?”
“当我的皇后,玛琭,这是朕此生最好的礼物。”
“别,我不想当皇后。”
吴雅感动的泪目,皇帝并未将当皇后的恩典放在她的生辰,而是很尊重她,说成是他生辰最想要的珍贵礼物,全然没有半点施恩和馈赠之意。
让她当皇后,竟是他此生最大的心愿。
吴雅心间弥漫开来一阵阵酸涩的闷痛,却又被满心欢喜压下。
百转千回间,她终是摇头拒绝,她不想让皇帝被人嘲笑他又克死了皇后。
“晚了,朕方才已下旨罪己,并同时下旨册立你为皇后,已晓谕天下。”
“啊!!不成!梁九功,兰翠,你们快去把圣旨追回来!”
“罪己?你发罪己诏做甚?”吴雅后知后觉,急的直掉泪。
“朕此生最无可恕之罪,是一再对你心软,未尽早立你为皇后,此朕之罪一也,未给你一场嫁娶婚礼,此为朕之第二罪,朕之第三罪,就是被你诓骗,未尽早让你搬到养心殿与朕同住。”
“玄烨,你别闹了,快些把圣旨追回来,我不要这些!”
吴雅此刻心内五味杂陈,感动的抱紧了皇帝,焦急催着他快些撤回旨意。
可皇帝哪里肯听,翻身又把她揉进了怀里。
傍晚时分,皇帝册立德贵妃乌雅氏为皇后的旨意,很快就晓谕六宫。
消息传来之时,皇贵妃正在侍弄半人高的绿箩。
她头一回失态的戳破了绿箩叶子,也戳破了自己的指尖,顿时心疼得在破洞的绿箩叶子上吻了好几下。
“娘娘,这该如何是好?”
“本宫也不知道。”皇贵妃此时面如死灰,有了新皇后,她这个皇贵妃地位就变得尴尬起来。
今后该如何在后宫立足。
……
吴雅简直欲哭无泪,显然皇帝早就做好册立皇后的准备,午膳之时,养心殿里就开始张灯结彩。
“玛琭,现在不成婚,今后朕就抱着你的尸首成婚,也好。”
吴雅顿时被皇帝这番话吓着,再不敢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她知道皇帝并非戏言,而是真的会这么做。
“我嫁,你别说吓人的话。”
“好,今后你的生辰就是朕娶你为妻之时,双喜临门。”
皇帝略带薄茧的指腹在她手心摩挲,满眼笑意。
而吴雅却被一辆马车径直送回了娘家。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娘家早就披红挂绿,高朋满座。
她懵然的被十全老太太开了脸,换上一身皇后大婚穿的大红八团彩云龙凤同合吉服袍,戴上了沉甸甸的凤冠。
紧接她被一群命妇簇拥着离开。
不知谁说了句万岁爷亲自来接亲。
这可把吴雅吓坏了,皇帝压根不可能亲自来接亲。
按照帝后大婚流程,皇帝不可能纡尊降贵出宫迎亲,而是会派遣迎亲使者到皇后娘家对皇后进行册立之后,再将皇后迎入紫禁城,称奉迎礼。
众人无不震惊于万岁爷对继后乌雅氏的宠爱程度。
“皇后娘娘,万岁爷亲自送来了皇后的金册与金宝。”
吴雅蒙着盖头,正要在嬷嬷的搀扶下跪地谢恩,可皇帝却沉声吩咐她免礼。
满人娶嫡妻都在半夜,此时临近子夜时分,吴雅愈发忐忑不安,却忍不住雀跃和欢喜。
此时她手里被塞进一把沉甸甸的双喜如意,和一个苹果,寓意平平安安。
“娘娘,奴才扶您入凤舆内。”
凤舆是帝王专用的明黄,内部都是皇帝御笔写的龙字。
在一阵锣鼓喧天中,吴雅恍恍惚惚地坐在轿子里。
皇帝到底筹谋了多久…这场婚礼简直太过流畅,就像预演了无数次。
此时兰翠的声音传入轿子内:“皇后娘娘,马上就要入大清门了。”
吴雅惊的握紧了手里的如意和苹果。
“为何要入大清门?这不合规矩。”
大清门是清朝国门的象征,平日里不开启,只有皇帝和太后才有资格出入。
而大清皇后要走大清门,必须满足一个极苛刻的条件:
必须是大清门抬入紫禁城的皇后才有资格走大清门,意思是皇帝在登基之时,尚未婚配,登基后娶的第一位元后,才有资格从大清门过。
她是继后,则没有资格走大清门。
清朝甚至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非大清门入者,不得废黜大清门入者。
意思是只有走大清门的太后,才有资格废黜从大清门抬进来的皇后。
所以即便历史上慈禧再恨同治帝的皇后阿鲁特氏,也没有资格废了她,只因慈禧是妃妾,而阿鲁特氏乃大清门抬进来的皇后。
“娘娘,您就是万岁爷的规矩,万岁爷只会守着您。”兰翠忍不住欢喜的说着吉祥话。
此时礼官在外头提醒已到乾清宫。
吴雅要在乾清宫里行礼,再前往皇后所在的坤宁宫与皇帝洞房。
只听咚的一声,皇帝亲自挽弓在轿门射箭之后,她在两个命妇的搀扶下,出了凤舆内。
“娘娘,请将您手里的如意和苹果交给奴才,再请您抱好金宝瓶,跨过火盆才能入乾清宫。”
吴雅诶了一声,按照提醒接住了金宝瓶跨过火盆,入了乾清宫内。
在乾清宫里行了礼之后,吴雅被皇帝牵着手,往坤宁宫西暖阁洞房行合卺礼。
在坤宁宫门口跨过马鞍之后,吴雅接过破开一半的匏与皇帝手里的合到一起。
又饮下合卺酒。
最后是吃子孙饽饽。
吴雅含羞咬了一口生饽饽。
“娘娘生不生?”
吴雅看到皇帝眉眼含笑看着她。
“生过了…”
“生了三个呢。”她又忐忑的补了一句:“本宫生的最多了。”
众人哪里料到皇后不按常理回答,听到答案之后,一个个垂着脑袋憋笑。
“嗯,皇后已为朕诞下二子一女,朕甚是感念皇后为朕开枝散叶。”
“今日朕与皇后大婚之喜,尔等皆重赏。”
“传朕旨意,立即大赦天下!”
众人纷纷匍匐在地谢恩。
待到众人离开之后,吴雅和皇帝坐在了龙凤喜床上。
“玄烨,你快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发梦了?”
吴雅仍是觉得整个人有些飘飘然,仿佛踩在云端上不切实际。
皇帝把她头上沉重的凤冠和额头上的金约取下,又摘掉她脖子上的领约。
此时皇帝凝眉,伸手轻轻揉着她额头上被金约勒出的红痕。
皇帝将唇凑到她发红的额头上,落下或轻或重的吻。
皇帝有些紧张,此时解开她衣衫上如意盘扣的手都忍不住轻颤抖。
吴雅初时还在红着脸帮皇帝脱龙袍,可待到她脱掉皇帝的外袍,抬眸却看到皇帝额头上的汗珠,她顿时诧异的顺着皇帝直愣愣的眼神低头看去。
却发现皇帝还在紧张兮兮的解第一颗扣子。
她何曾见过皇帝这般紧张的手足无措,顿时哭笑不得,于是抓住皇帝的手掌,自己解开了衣衫。
待二人裸裎相见之时,吴雅依偎在皇帝怀里,缓缓躺下。
忽而觉得后背膈得慌。
“玄烨,撒喜帐的早生贵子膈人。”
龙凤床的毯子下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取早生贵子的吉祥寓意。
“嗯。”皇帝的声音早就染着沙哑的欲,他扯过摞在床榻里侧的被子,铺开垫在她后背。
春宵一刻,皇帝按捺不住翻身,给她当软垫,将她抱在怀里。
“咔擦…”一道突兀的脆响打破旖旎的氛围。
皇帝垂眸,竟然看见她趴在他怀里,正在剥花生。
“……”
“这花生真好吃。”
“……”
“玄烨你快尝尝。”吴雅给皇帝塞了两颗最饱满的花生。
“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