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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清穿) 玖渔 60876 字 10天前

显然今日隆科多与她的对话,悉数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所以他才会羞辱了她一整日。

“我很疼…”吴雅终于还是没忍住再次哭出声来,此刻哀莫大于心死的疼痛,盖过身体的疼痛。

皇帝忽而顿住,板着脸起身离开,在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盒药膏。

吴雅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助的闭着眼,让皇帝擦药膏。

她才勉强喘一口气,皇帝却再次压下。

此时皇帝忽而暴怒的瞪着她,看的她心里发毛。

“你想合离?”

吴雅苦笑反问道:“可以吗?”

“不可能!乌雅玛琭,你生生世世只能属于朕,下辈子也只能是朕的!”

吴雅有一瞬间的错愕与无奈,她是不是该庆幸皇帝没有觉得她背叛他而龙颜大怒,而是因为她想与他合离,她随口给隆科多许下来世,而如此羞辱她?

“臣妾忽然希望这一世过后能魂飞魄散,再不入轮回转世。”

“皇上,按照祖宗规矩,妃妾不得留宿乾清宫,若皇上已尽兴,臣妾先行告退。”

吴雅伸手推了推皇帝,可皇帝却忽然沉了沉身,再次与她融在一快不分开。

“玛琭,朕输了,你赢了。”

“皇上,感情里没有对错输赢之分,您输了,臣妾也没有赢,我们都输得一败涂地。”

“如今这般相处也好,欢迎万岁爷随时翻臣妾的牌子召幸臣妾,只求万岁爷别让臣妾和别的女子一起侍寝就好,臣妾怕会扫兴。”

“当然,若万岁爷能继续驯服臣妾,让臣妾接受与姐妹们一起侍寝也未尝不可。”

“毕竟万岁爷您已成功将臣妾驯化的很乖了,臣妾现在已经接受了自己只是妃妾,需与人共事一夫的事实,再不敢痴心妄想,臣妾甚是感恩戴德,感念万岁爷隆恩。”

皇帝被她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她近来的确乖巧,甚至他故意不翻她的牌子,冷着她,她都不曾来乾清宫找他撒娇,找他抱怨。

她似乎完全不在乎他的宠爱,她甚至开始如他所愿,表现的大度和乖顺。

可皇帝反而开始慌了神,他甚至开始期待她来乾清宫撒娇争宠,渐渐因为她对他的冷漠,而变得不安和狂躁。

今日更是被隆科多与她的接触,而轻易引爆憋屈许久的怒火。

此时皇帝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些时日,他卯足劲想驯服自己的女人,结果驯服的是他自己。

皇帝终于败下阵来,语气染着讨好的温柔:“玛琭,别闹了,朕输了,今后你想如何过日子,朕都陪你,就如寻常夫妻那般,可好?”

“臣妾已经幡然醒悟,再不敢愚蠢犯错,不必万岁爷再费心了。”

吴雅的语气依旧保持妃妾的谦卑,她才不会相信皇帝的话,他肯定又在憋着坏水想着如何驯服她。

吴雅话音刚落,趁着皇帝失魂落魄之时,闪身挣脱他的怀抱。

“皇上,祖宗规矩妃妾不得留宿,臣妾先告退。”

吴雅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碎,只能取来挂在屏风上的披风随便裹紧身子,就这么踉踉跄跄的出了乾清宫。

“梁公公,敬事房的驮妃太监何在?本宫要去围房沐浴梳洗,另外本宫难孕,若不放心的话,也可给本宫送一盏避子汤,绝子汤就更好了。”

吴雅此刻心如止水,按部就班的依照嫔妃侍寝流程严格执行,绝不再行差踏错半步。

奴才们面面相觑,梁九功正不知所措之时,忽而万岁爷腰间只裹着薄毯子,就这么冲到了门边,将乌雅氏抱回了寝宫内。

殿门砰地一声再次被关上。

吴雅今日身心俱疲,再不想防抗了,于是满目破碎,由着皇帝将她抱到浴池里,仔细洗干净他留下的满身秽物。

她只疲惫的闭着眼睛,最后累的彻底昏睡过去。

吴雅苏醒之时,发现自己竟然在养心殿的龙榻上。

皇帝这些时日早就挂印封笔休春假,不必再早起上朝。

此时皇帝搂紧她的腰肢,一双深邃墨眸正温柔缱绻盯着她。

吴雅歇息了一晚上之后,身上恢复气力,于是缓缓坐起身来,屈膝跪在龙榻上,缓缓朝着皇帝的脚下跪着爬行,准备按照侍寝的规矩,爬到皇帝脚下,再毫无尊严的爬下龙床。

可她才趴下,准备跪着却步,却被皇帝一把抓住肩膀,轻轻一带,她再次跌入皇帝的怀抱。

“还早,再多睡会儿,朕已让人将胤禛接到养心殿。”

“臣妾遵旨。”吴雅乖巧依偎在皇帝的怀里。

“玛琭,是朕错了,朕只是…朕也是寻常男子,也会为心爱的女人失智,朕只是恼怒你许他来生,朕只是…只是嫉妒你吻过他…”

“对不起……”

皇帝昨日在千里目镜亲眼目睹她说她不快乐,她想合离,瞬间心如刀割,再听到她许下隆科多下辈子,皇帝顿时妒火中烧,瞬间失了理智。

他只想拼尽全力,不择手段向所有人宣示主权,让所有人都知道乌雅玛琭是他爱新觉罗玄烨的女人,谁都不准觊觎他的女人。

只是被愤怒和嫉妒冲昏头脑之后,他做出了幼稚可笑的事情,却事以愿违,伤害了心爱的女人。

皇帝发现他在她面前,总能轻易方寸大乱,丧失理智,做出幼稚可笑的行为,就像个蠢小子。

如今她终于如他所愿,做个乖巧听话的女人,不争不妒,不吵不闹,不无理取闹的闹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他却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慌乱,他能清晰感觉到心爱之人正在拼命逃离他,她在拼命努力尝试抛弃他,她准备不要他了。

他处心积虑准备的驯服和臣服的筹谋,最终竟然是他彻底被爱驯服,彻底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他被驯服了,她却开始不要他了。

皇帝没有爱过别人,不知道为何情爱是这般搓磨人心,却又让人甘之如饴,为爱沦陷期间。

他只知道,若不是她,他谁都不想要,他甚至不想孤独终老。

她在哪,他就必须随她而去,即便死生契阔,天涯海角。

吴雅发现皇帝开始变得让她无所适从。

此刻她坐在梳妆台前,皇帝竟然罕见的替她画眉,还会问她好不好看,需不需要修改,从前他总说画眉麻烦,总不耐烦的让奴才来伺候。

她和孩子在软垫护栏里玩耍,皇帝会坐在一旁看折子,偶尔还会坐在护栏里与孩子嬉戏片刻。

他再不会用女人来试探她的底限,甚至当着她的面取消了开春的选秀女。

对于皇帝假惺惺的变化,吴雅愈发防备,总觉得他在憋大招,对她进行致命一击。

于是她吃过早膳之后,就带着胤禛去御花园里蹓跶,避开与皇帝太多的接触。

此时她正在千秋亭内投喂金鱼,兰翠说隆科多求见。

吴雅顿时警铃大作,此时隆科多施施然来到她面前,忽而屈膝跪在了她的脚下。

“娘娘,都是奴才连累了娘娘,奴才该死…娘娘您可还安好?”

“大人,本宫自然很好,大人若没什么事的话,请速速离开,免得人言可畏。”

“你送的礼物我昨天收到了,我很喜欢,谢谢你,玛琭。”此时隆科多忽然压低了声音温柔款款的看向她。

“什么礼物?”顿时顿时吓得胆战心惊,昨日那场风波,她压根没来得及送出庆贺隆科多新婚的贺礼。

“我一定贴身收着一辈子,定不负相思意。”

“???”

吴雅意识到自己和隆科多似乎落入了圈套之中,于是赶忙追问起来。

“大人为何忽然来御花园?为何知道本宫在此?”

“不是你派人给我传话?让我务必来御花园相见?我见那荷包的确是你的手艺,这才前来。”隆科多此时面色凝重,也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

吴雅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于是赶忙让隆科多将礼物拿出来。

当看到隆科多从怀里取出一个绣着男女交缠,鸳鸯戏水的荷包,吴雅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脚跟。

这荷包的绣工与她极为相似,粗看就是她的手艺,显然对方很熟悉她的刺绣。

吴雅正要将那荷包接过,准备毁尸灭迹,忽而听到一阵温婉笑声。

“德贵妃妹妹手里拿的什么好东西?啧啧,是戏水鸳鸯荷包啊,一定是送给万岁爷的吧?”

吴雅冷着脸,对这种卑劣的宫斗戏码不厌其烦。

此时荣妃惠妃和安妃,敬嫔,端嫔、通嫔、禧嫔、襄嫔和好几个她记不住名字的贵人、常在,正站在假山旁,一个个都满眼震惊在窃窃私语。

荣妃和惠妃二人对视一眼,知道自己今儿被人给利用了,于是赶忙借口有事,不动声色准备溜之大吉。

安妃则捂着嘴巴,满眼震惊和探究。

其余几个妃子也低着头在窃窃私语,吴雅知道今日若她解释不清楚这传情的荷包,就会彻底身败名裂。

“啊这,隆科多大人毕竟是皇贵妃的弟弟,要不还是请皇贵妃来裁断?说不定另有隐情?要不还是算了吧,今儿就当我们姐妹几个没来过这。”

敬嫔的语气带着阴阳怪气。

御花园的消息不消片刻就传到了皇贵妃的耳朵里。

此时皇贵妃心急如焚的来到御花园里,后宫素来由她打理,她必须赶在表哥震怒之前处理好,否则若表哥下场干预后宫之事,她将被无能打脸。

皇帝处理前朝之事,素来不会主动干预后宫琐事。

可一旦皇帝干预,就说明执掌后宫的后妃无能,皇帝不满意,才会亲自下场处理后宫之事。

此时御花园内,吴雅却是不慌不忙。

后宫素来是非多,今日这场杀局,显然幕后黑手筹谋许久,此时她镇定自若想着如何破局。

她并没有表现的惊慌失措或者哭闹,她在脑海里抽丝剥茧,将最近与隆科多遇到的种种都串联起来。

“诸位姐姐妹妹今儿如此有雅兴?到御花园赏雪都不拉上本宫。”皇贵妃紧赶慢赶的来到千秋亭,将乌雅氏母子护在身后。

吴雅将四阿哥交给兰翠,走到了皇贵妃的身侧。

“要不…我们还是都散了吧,毕竟是皇贵妃您的家事,我们外人在这也不好意思。”

敬嫔忽而欲言又止,为难说道。

“后宫无家事,本宫只是纳闷了,本宫让乌雅氏给万岁爷绣的荷包,不慎被本宫的奴才拿错了,阴差阳错送到本宫弟弟手里,怎么本宫弟弟来归还拿错的荷包而已,你们一个个就像抓奸似的。”

“娘娘您说的是,既然是拿错,那我等就先退下了。”

“只不过…为何隆科多大人会把剑穗儿挂在腰上?哎呀…”敬嫔忽而惊慌的捂着嘴巴。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隆科多将剑穗挂在了腰间,那剑穗的做工竟然与荷包如出一辙。

“那剑穗都旧了,大人还真是节俭清正。”安妃忽而满是赞赏的看向隆科多。

此时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荷包会拿错,那用旧的剑穗呢?若还是说拿错,岂不是欲盖弥彰?

“对啊,这是德贵妃早年间在本宫身边当宫女之时,本宫让她做的,有什么问题吗?”

皇贵妃也知道今日这招杀局,是想杀乌雅氏的名声,让她身败名裂,此时只能硬着头皮护着乌雅氏。

是敬嫔和安妃!

吴雅始终保持沉默,就是为了观察众人的表情,此时看着上蹿下跳的敬嫔,和时不时冒出零星几句话,却都能将她不贞的事实锤死的安妃,她终于确定了幕后黑手。

吴雅已然想好自圆其说,忽而听到皇帝驾临的提醒。

她顿时噤声,此时她改变了自证的想法,反而想看看皇帝到底会怎么对待她。

此时她屏住呼吸,忐忑看向匆匆赶来,甚至没换下朝服的皇帝。

皇帝此刻目不斜视,径直来到了她身边。

“皇贵妃,你就是这般为朕分忧,为朕打理后宫?”

皇帝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和愠怒。

“万岁爷息怒。”

众人纷纷匍匐在地请罪,皇贵妃此刻浑身抖如筛糠,恨不得活剐了那些贱人,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乌雅氏。

“朕没闲工夫因你的无能,管后宫这些破事,梁九功,开始吧,快些!”皇帝不耐烦道。

梁九功诶了一声,一招手,就有十来个拿着不同刑具的大力太监排队来到了嫔妃们身侧。

大力太监们二话不说,抓着嫔妃们身边的奴才就开始当众行刑。

众人哪里会料到万岁爷竟然会不顾祖宗家法,公然插手后宫嫔妃间的纷争。

原以为万岁爷只是震怒的杀鸡儆猴,可那些闻所未闻的可怕刑具被轮番用上。

奴才们一个个被扒皮抽筋,点天灯,行梳洗之刑,将后背的肉一条条血淋淋的梳下来,有胆小的嫔妃吓得忍不住啜泣。

众人从未见过万岁爷动刑,此时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就在此时,忽而敬嫔的奴才春秀惊呼了一声:“是敬嫔,是敬嫔暗中给隆科多下药,让他神智不清,是敬嫔故意去景山给万岁爷送千里目镜,呜呜呜,别再打了,万岁爷饶命啊!!”

此时浑身煞白的敬嫔顿时换上凄楚的面孔。

“万岁爷,臣妾压根不知道春秀这奴才在说什么,她定是被人指使,才这般陷害臣妾。”

“今儿此事与臣妾绝对无关,什么下药?大可以让太医来给隆科多大人请脉,臣妾愿用母族发誓,臣妾绝无任何龌龊行径。”

敬嫔期期艾艾跪在地上啼哭不止。

“再说隆科多大人腰间的剑穗,一看就知道是旧物,想必许多人都见过,您一问便知。”

“是啊,万岁爷,臣妾们只是想着德贵妃的名声,所以不免多想了一番,万岁爷恕罪。”安妃温柔晓意的请罪。

“如今这事儿闹的,臣妾觉得可以请长生天来裁断,长生天的眼睛雪亮,定不会断错。”敬嫔决定孤注一掷。

吴雅忽而很想笑,这些人见栽赃不成,准备不问苍生问鬼神了。

不用猜就知道一会请神明的过程又会有幺蛾子。

此时皇帝忽而有些不耐烦,伸手扣紧她的十指。

“来人,将这二人打入冷宫。”

安妃和敬嫔二人听到皇帝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将她们打入冷宫,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皇上,乌雅氏若行得正坐的直,为何就不能请神明辨清白?臣妾今儿即便入了冷宫,也要替万岁爷忧心一二。”

敬嫔急眼了,今儿她即便死,也必须拉个垫背的。

皇帝忽而嗤笑道:“杀!”

吴雅很感动皇帝对她堂而皇之的偏宠,他并没有怀疑她的忠贞。

此时见皇帝准备将今日在场之人统统杀了以绝后患,吴雅忍不住开口阻拦。

“万岁爷,臣妾清清白白,眼里心里只有万岁爷一个男子,臣妾也想看看长生天是如何说的。”

她这句话让皇帝方才还阴鸷的神情,瞬间柔和起来。

皇帝本不想浪费时间让她费心思无谓的自证,此时见她柔柔朝着他笑,讨好的握紧他的手,皇帝无奈点头。

只要她高兴,这些东西一会再杀也无妨。

“好。”

敬嫔和安妃此时已然孤注一掷,瞪圆眼睛期待的看向前来问神的撒满。

吴雅抱着手臂,盯着撒满们在跳大神。

此时一个穿着兽皮和羽毛的撒满忽然请她走到神坛前,又将诸位嫔妃也一并请来。

众人面前都放着一碗鲜红朱砂。

吴雅凝眉,发现碗里的并不是朱砂,而是被朱砂染红的沙子和白糖,似乎还有一些白色细沫。

她诧异观察一旁皇贵妃面前的朱砂,发现和她一样,顿时放下心来。

那撒满唱唱跳跳许久,忽而喝下一口符水,继而拿来火把,将口中的符水喷向火把。

轰的一声闷响,燃烧的火龙涌出,众人面前的朱砂碗纷纷被点燃。

此时吴雅面前的朱砂碗忽而开始冒出漆黑之物,那漆黑之物疯狂膨胀扭曲,就像黑色的长蛇般,不断的从巴掌大的小碗里迅速膨胀变大,翻滚着身躯爬出小碗。

只是巴掌大的小碗,却仿佛永无止尽的从碗里爬出黑蛇,那黑蛇此刻正拼命的翻滚,变得愈发狰狞。

众人吓得惊呼着远离她。

“是淫蛇!万岁爷!是淫蛇现世祸主啊!”

请神的撒满纷纷吓得匍匐在地。

吴雅被这些拙劣的怪力乱神气笑了。

这些都是化学反应而已,但古代人都能被醋和油的混合物哄骗油锅取物,更何况是这种复杂些的化学反应,显然所有人对这种所谓的天降异象深信不疑。

此时皇贵妃却闹着要再来一次,在众人站定之后,点火那一瞬,皇贵妃忽然与乌雅氏换了位置。

没想到即便换了位置,依旧只有乌雅氏碗里会出现神明警示的祸蛇。

吴雅捂着嘴角偷笑,偷看向正对面看向她的皇帝。

此时皇帝却是不慌不忙的呷一口茶,嘱咐梁九功不知做什么,梁九功拔腿就离开了。

皇帝学贯中西,尤其对西洋之物颇感兴趣,更是微积分的狂热爱好者,皇帝偶尔心情不错之时,还会奖励他自己做两道微积分算术题。

皇帝是个好学之人,无论天文地理还是物理化学都不差,妥妥的理工直男,显然皇帝已经看出了端倪。

见皇帝为了维护她的名声,亲自为她证明,方才还不管不顾的对她偏听偏信,吴雅忽而有些感动。

若换做前几日,皇帝肯定会忍不住猜忌她和隆科多的关系,毕竟隆科多的剑穗是铁证。

此时梁九功取来了数个新碗,让众人再测一次。

这一回,所有人的碗都爬出了那条可怕的黑蛇,皇帝抬手,连话都懒得说。

梁九功顿时会意,拿着侍卫的长刀,砍杀了装神弄鬼的撒满。

剩下的两个撒满几乎没怎么动刑,就招出了敬嫔。

“皇上,这只是西洋的奇技淫巧罢了,怎么会有人信?臣妾曾经看过街边卖艺杂耍的用过此戏法,在西洋叫法老之蛇。”

“这种骗人的小把戏,连臣妾都会做,皇上,臣妾能做出更大的法老之蛇,不如今日让姐妹们也开开眼?”

“好。”皇帝眼前一亮,没想到她也知道这些奇怪之物。

吴雅转头让人取来小苏打和白糖,按照一比四的比例混合,又让取来烈酒和玻璃管。

她让人取来炉子开始将酒加热,随着酒液不断加热,沸点比水低的酒精慢慢蒸腾析出,随着玻璃管子落在一旁的容器内,提纯出酒精。

此时吴雅将冷却后的酒精倒进了沙子搅拌均匀,再与小苏打和白砂糖混合物搅拌在一起。

随着火苗燃起,连皇帝都惊的站起身来,只见巴掌大的碗口冒出的金蛇,仿若金龙般盘旋而上,仿佛要飞上九天。

“皇上,臣妾能召唤出金龙,那么臣妾算不算祥瑞?”吴雅眉眼弯弯,笑着看向皇帝。

“是,玛琭是朕的祥瑞。”皇帝忽而低沉愉悦地笑道。

此时众人恍然大悟,敬嫔还真是好手段,在大清朝没有人敢质疑长生天,她竟然如此亵渎神明!

“敬嫔贬为庶人,赐死!”

“安妃,杀!”

“佟佳氏!掌管后宫无能,罚俸一年!”

皇帝不耐烦的说完,就拉着乌雅氏离开。

吴雅还在震惊,历史上以尊贵身份入宫的安嫔和敬嫔,曾经是七嫔之首。

可这二人大概在康熙二十年前后就不知所终,历史上对二人下落,只寥寥记载四个字:下落不明。

甚至在后世查阅清史,都再找不到这二人的记录,她们死后甚至没有灵位,仿佛人间蒸发。

没想到这二人之死,竟与她有关。

此时皇帝将她径直带回了养心殿内。

“玛琭,此生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信,无论你问何事,朕此生都会用心回应,你无需费心自证。”

吴雅没想到皇帝的情话,竟然是承诺此生对她偏听偏信和偏宠。

她才不信皇帝的花言巧语,于是当即决定打脸皇帝。

皇帝虚伪,她只需要用幼稚简单的游戏,就能让他虚伪的嘴脸暴露出来。

“皇上,臣妾许久没玩过躲猫猫了,不如皇上陪臣妾玩?”

“皇上躲,臣妾找可好?”

“梁公公也一起玩可好?”

皇帝嘴角噙着笑容,难得她童心未泯,索性今日陪着她当一回孩子。

皇帝和梁九功主仆二人分别寻了隐秘处藏匿,皇帝初时还用轻功躲在房梁暗处,可担心她找不到,又飞身跃下,藏身在了门后。

吴雅数到二十下,转身开始寻找,轻易就发现了门后露出的一炔明黄龙袍,她忽而扯着嗓子发问:“万岁爷藏好了吗?”

藏在幔帐里的梁九功捂紧嘴巴,心想傻瓜才会回答,忽而听到皇帝沉沉答了一句:藏好了。

吴雅嘴角嘲讽的笑容僵了僵,没想到她本想嘲讽皇帝一番,可他却用笨拙的行动回应了她。

她垂下眼帘,忽而抱怨了一句:“臣妾是诈您的,万岁爷真笨…”

“朕说过此生都会用心回应玛琭,决不食言,开始找朕吧。”

吴雅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他似乎真的很怕她找不到他,甚至缓缓将半个肩膀都挪出了门后,故意让她看见。

她再也没有了戏耍作弄皇帝的心思,含泪狼狈的逃离乾清宫。

梁九功偷眼看到乌雅氏忽然跑出乾清宫,顿时惊的从幔帐后走出。

待看到乌雅氏头也不回的离开,梁九功忐忑走到门边,战战兢兢道:“万岁爷,娘娘走了…”

躲在门后的万岁爷久久都不曾出来,半晌之后,忽而失落的嗯了一句。

皇帝此刻慌乱极了,连呼吸都是难忍的剧痛,她似乎将交给他的心,再次藏了回去。

吴雅跑回景仁宫,就心不在焉的抱着胤禛玩耍。

她正在盯着胤禛把玩的小铃铛发呆,忽而兰翠提醒,说皇帝来了。

此时皇帝来到围栏里,与胤禛玩了一会,又俯身在她脸颊吻了一下,就起身往景仁宫小厨房走去。

很快小厨房内就飘散出馋人的肉香,闻着味道该是话梅排骨。

这是吴雅最喜欢吃的菜之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悄悄学的。

吴雅心中鄙夷,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在诱哄她就范,他既然想做饭,就让他做吧,等到他觉得自讨没趣,自然不会再处心积虑的讨好她。

皇帝似乎卯足劲想用温柔攻势逼她就范,竟然做出了一桌像模像样的午膳,有荤有素,摆盘精致,吴雅忍不住瞠目结舌。

面对美食,她索性将计就计,让他知难而退。

吃过午膳之后,吴雅抱着胤禛玩了一会,准备去午休。

她才抱着孩子躺下,皇帝就紧随其后,贴了上来。

吴雅往床榻里侧挪了挪,皇帝也跟着靠近,总是要与她贴的严丝合缝才肯罢休。

吴雅不再理会,闭着眼开始午睡。

恰逢春假,他不用上朝闲得慌,等到开春他上朝就不会这般折腾了,她暂且忍一个月。

吴雅如是想着,很快就沉沉入睡。

耳畔传来妻儿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从他入景仁宫,她就没与他说一句话。

皇帝很欢喜,觉得二人的关系开始破冰,至少她不会再敷衍的用柔顺的虚情假意对待他。

而是开始对他使小性子了。

他愈发怀念和喜欢她使小性子,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

此时皇帝一手撑起身子,俯身在她脸颊落下一吻,她的眼睫翕动起来,显然是在装睡。

皇帝的心间一窒,难过的红了眼眶。

他忽而赌气的将她背过身,搂紧在怀里,不安的吻不断的落在她的眉眼,可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回应。

皇帝愈发慌乱,想要与她贴得更近,于是忍不住开始焦急褪去她的衣衫。

直到二人之间再无任何阻隔,皇帝开始前所未有的急迫的要她。

装睡的吴雅快被皇帝气死了,她都装尸体了,他怎么还对她兴致勃勃。

她忍着羞意,让皇帝在她身上自娱自乐,无论皇帝如何做,甚至她忍不住发出声响,她也不曾睁眼去看他。

此时皇帝忽而不断的吻她的耳朵:“玛琭,玄烨错了,别不要我,求你…”

皇帝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在耳畔乍然响起。

吴雅此时心内五味杂陈,他竟然在卑微祈求她爱他,祈求她别不要他。

一滴滴灼人的眼泪不断落下,吴雅很快就泪流满脸,可那不是她的眼泪,而是皇帝。

他在哭,他哭的很无助,就像个被抛弃,无家可归的孩子。

吴雅此时心如刀割,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绝对不能上当,绝对不能被他欺骗。

他就像男狐狸精,总是在诡计多端的勾引她欺骗她,等到她傻傻的相信他,他又回再次对她露出利齿将她嚼碎。

她依旧没有睁眼,也不知过去多久,皇帝伸手帮她擦掉落在她脸上的眼泪。

此时四阿哥饿醒了,开始哇哇哭。

皇帝将四阿哥抱走之后,吴雅睁开眼睛,忐忑起身沐浴更衣。

待到她沐浴更衣之后,小厨房里再次传来梁九功的声音,这对主仆又开始唱双簧骗她了。

吴雅懒得继续内耗,索性由着皇帝折腾。

没想到晚膳竟然做的比午膳还精致,若非吴雅偶尔偷看小厨房里皇帝在切菜做饭,她都要怀疑皇帝找御膳房作弊了。

吃过晚膳之后,吴雅带着胤禛去皇贵妃那串门。

踏入承乾宫就听到皇贵妃在摔东西的声音。

此时彩玉入内通报,皇贵妃很快笑眼盈盈的出来,将小胤禛抱到怀里逗着。

“娘娘何故大发雷霆?”吴雅记得皇贵妃的情绪素来很稳定,几乎没见她大发雷霆过几次。

“本宫家里还是把那贱人送入宫了,表哥因着本宫没打理好后宫,方才又派人申斥本宫一顿,表哥说让那贱人入宫帮本宫协理后宫!”

“哼!表哥就是想将那贱人当搅动死水的鲶鱼,等着吧,那贱人入宫也是守活寡,这辈子死了都是老处女。”

皇贵妃气的直跺脚。

“本宫巴不得你当皇后执掌后宫,你快别和表哥闹了,你快去和表哥说你要当皇后!”

面对那来势汹汹的贱人,此时皇贵妃甚至顾不上自己能不能当皇后了,总之不能让那贱人钻空子。

她素来佛口蛇心,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阴险至极。

吴雅赶忙摆手拒绝,她压根就不想处理后宫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

“这皇后只能您来当,臣妾才服气,臣妾才不当皇后,成日里都是紫禁城那些蝇营狗苟的风波,臣妾看着就难受。”

“那贱人入宫初封就是妃!你要小心那贱人,她心仪之人,是表哥。”皇贵妃忽而面色凝重提醒道。

吴雅莞尔,面上依旧云淡风轻:“能抢走的心爱之人就不是真心爱我,若他被别人抢走,就说明他不爱我,既然不爱我,为何我要在意?”

“你说得倒是挺有道理的…”皇贵妃发现乌雅氏活得愈发通透,仿佛跳出红尘断情绝爱的老僧般。

第67章 第067章

“对了, 本宫还没尝过表哥做的菜,好吃吗?要不…一会本宫去景仁宫与你一起用膳?”

吴雅没有接话,她并没有病态的炫耀欲, 并不想向别人炫耀英明威武的皇帝陛下会为他洗手作羹汤。

皇帝是为了她做这些事情, 她不能用皇帝对她的情意当作炫耀的资本, 践踏皇帝的真心。

说到底, 这是皇帝和她两个人之间的私事。

“还是算了吧…我怕表哥会让我怎么吃的怎么吐出来。”

皇贵妃想到表哥阴测测的全名全姓叫她名字, 就不寒而栗。

“玛琭,今儿是本宫那好妹妹入宫第一日, 今日可否帮个忙,无论如何,你要将表哥留宿,把表哥留足三日即可。”

皇贵妃虽然知道表哥并不会对那贱人做什么,但仍是想恶趣味的让那贱人彻底下不来台。

“好。”吴雅准备不作为,倘若小佟佳氏能把皇帝勾走也好,她反而眼不见为净。

吴雅与皇贵妃闲聊片刻, 皇贵妃却是执意要把胤禛留在身边陪伴几日, 吴雅知道皇贵妃私心想让她不遗余力,务必给皇帝侍寝,只能无奈回了景仁宫。

吴雅谨记皇贵妃嘱托, 今晚务必要将皇帝留宿在景仁宫里。

于是她嘱咐兰翠悄悄寻来助兴的鹿血酒,准备喝下鹿血酒后, 糊里糊涂的给皇帝侍寝。

此时皇帝将做好的膳食摆好,见她在倒酒, 皇帝先是诧异, 待看清楚是鹿血酒之后,板着脸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鹿血酒。

吴雅才刚抿了一口, 手里的酒盏就被皇帝夺走。

“你若不愿,朕不会强迫你,朕…想你清醒时与朕欢好。”

“嗯…”吴雅红着脸低下头,甚至接下来只埋头吃饭,再不敢抬头去看皇帝灼灼目光。

吃过晚膳之后,没有孩子在身边缓冲她和皇帝的尴尬,吴雅愈发无所适从。

皇帝吃过晚膳之后,就回御书房处理朝政琐事。

紧接着皇帝今晚翻德贵妃绿头牌的消息就传来。

吴雅磨磨蹭蹭跟着太监来到养心殿里准备侍寝。

此时她正在沐浴,忽而皇帝竟闯了进来。

她甚至下意识没有想着遮羞,而是愣愣的在浴池里仰头看他。

“朕只是忽然想起你侍寝要除衣,被驮妃太监抬到朕面前。”

吴雅心里一暖,从前她侍寝的时候,不曾遭遇这种羞辱尊严的规矩,皇帝这是怕她受委屈,才匆匆赶来。

皇帝说出安抚的话之后,忍不住目光下移。

吴雅哪里会看不出皇帝动情了,此时耳尖都发红,她甚至还能清晰听到皇帝紊乱急促的呼吸声。

就在她以为皇帝会情不自禁在这要她的时候,他忽然背过身,笔挺的站在原地背对着她。

吴雅顿时哭笑不得,他…这是在站岗保护她?

她忽然蔫坏的想作弄皇帝一番,于是吴雅缓缓从浴池内走出,不着寸缕走到皇帝面前。

肉眼可见,皇帝眸色都染着迷离的欲色,他的喉结都忍不住极速滚动。

他已经隐忍到了极限,吴雅都知道,于是她又朝着皇帝靠近。

此时皇帝却忽然低头闭上了眼睛回避。

吴雅哪里见过皇帝这般纯情害羞的模样,此刻她的心情很怪异,就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口,带来酥酥痒痒的颤栗。

此时她赤足踩在了皇帝龙靴上,伸手主动勾住皇帝的脖子。

“玄烨,我洗好了呢…”

她的声音娇软可爱,皇帝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面对心爱的女人,他本就不多的自制力,轻而易举就彻底土崩瓦解了。

这一晚,她卯足了力气,不让皇帝离开她半分,情浓之时,她已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了完成皇贵妃的任务,还是另有所图,彻底沦陷在他温柔的攻势下。

到最后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他离不开她,还是她贪恋皇帝的温柔缱绻,只由着自己的心,将自己全身心交给他。

这一场让皇帝雀跃的情事,直到清晨薄暮之时,随着皇帝再次宣泄,才堪堪将歇。

此时吴雅半梦半醒,被皇帝搂在怀里。

她迷迷糊糊的在皇帝怀里寻了个舒服的角度,就依偎在皇帝怀中,累的沉沉入睡。

而此时皇帝却狂喜至极,全然没有半分睡意。

他抱着心爱的女人,忍不住吻她的眼角眉梢,他还想要她,可却担心吵醒她,于是一整晚都在隐忍,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当吴雅睁开眼睛,就看到皇帝正目光灼灼看着她。

皇帝这种充满侵占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吴雅正准备揉眼睛,就被皇帝迫不及待再次占据。

他还真是对情事乐此不疲,吴雅顿时哭笑不得,仰头吻住了他的薄唇。

后日就是除夕,皇帝才要了她一回,门外李德全就催着皇帝起来写福字,赐给各宫和王公大臣。

吴雅推了推还意犹未尽的皇帝,二人起身沐浴更衣,又一道吃过早膳之后,吴雅就陪着皇帝去御书房写福字。

皇帝今日一整日都会在御书房里御笔亲书福字,吴雅粗略数了数,还没到午膳的时辰,皇帝都快写了不下七八十个福字。

皇帝亲笔写下的第一个福字,毫无悬念属于她。

她愈发贪心了,还央着皇帝亲自画了年画娃娃和锦鲤,她要给娘家送去。

皇帝挥毫泼墨间,竟然画了两份,笑着说其中一份给她留着,除夕要亲自帮她贴春联和福字。

吴雅笑眼盈盈含羞点头。

她此刻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对皇帝到底是在逢场作戏,还是真情流露。

她开始沾沾自喜,也许自己的演技是不是愈发精湛,所以能骗过自己的心。

一直到除夕这日,吴雅接连霸宠三日,几乎与皇帝形影不离。

这日,她正陪皇帝在乾清宫里贴福字,忽而一个容貌温婉,与皇贵妃有三分相似,但长相更为明艳的少女站在了乾清宫大门口。

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入宫三日,却依旧没有承宠的小佟妃吧。

她终于还是沉不住气,来乾清宫争宠了。

“皇上,佟妃妹妹来了,您还陪臣妾去景仁宫贴福字儿吗?”

玄烨凝眉,才想起入宫的小表妹。

若非表妹掌管后宫不力,让乌雅氏受委屈,他压根不想将小表妹接入紫禁城。

皇帝深知两个表妹之间针锋相对,但帝王之术讲究权衡。

表妹在紫禁城里浸淫多年,愈发惫懒,他必须选择一个刺激表妹奋发图强的工具。

而眼前的小表妹,就是最好的工具。

此时那小佟佳氏看皇帝的眼神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爱慕之情。

难怪历史上小佟佳氏熬到二十四岁都不肯嫁人,依旧坚持等着入宫承宠,原来是对皇帝情根深重,才对皇贵妃的阴谋将计就计。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臣妾用从家里带来的梅花入馔,亲手做了姑母最喜欢吃的梅花糕,不知表哥可否品尝一二?”

“表妹,朕对你寄予厚望,后宫交给你打理,朕很安心。”

“这梅花糕,既是额娘爱吃,你拿去供奉在额娘灵位前即可。”

“表哥,今晚可否来延禧宫,臣妾新学了一曲残谱,想请表哥指正。”

吴雅看到小佟佳氏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柔弱小白花模样,有些无奈的转身不去看她。

“梁九功,把小表妹送去承乾宫,让皇贵妃亲自教导规矩。”皇帝不悦凝眉,忐忑看向转身背对他的乌雅氏。

吴雅忽然很感动,又很想笑。

她发现自己似乎不用亲自下场撕逼宫斗,皇帝几乎没给她宫斗的机会,甚至暗中帮她铲除了后宫里明里暗里的对手。

如今后宫一片祥和,再没有人敢来挑衅她。

她感动之余,又忍不住给了皇帝笑脸回报。

待到小佟佳氏期期艾艾的离开之后,吴雅才不管皇帝自己招惹的烂桃花,拿着御赐的福字转身准备回景仁宫。

她已然完成皇贵妃安排的任务,使劲浑身解数留住皇帝三日,她再不想看那些女人对皇帝献媚,于是急急忙忙的去承乾宫接胤禛回来。

她才将胤禛接回景仁宫,就看见皇帝正在认真贴福字。

正在牙牙学语的胤禛似乎对汗阿玛的举动很好奇,半个身子都倾斜着探向皇帝。

吴雅抱着胤禛站在了皇帝的身边,小家伙这才破涕为笑。

“朕将下旨废太子,册立胤禛为太子。”

吴雅顿时惊得瞪圆眼睛,皇帝竟然毫无征兆的下旨废黜太子,册立胤禛为太子。

“万岁爷,太子才六岁,年岁尚小并无过错,为何忽然要废太子?”

吴雅潜意识里不想让胤禛小小年纪当太子,历史上康熙的太子活得战战兢兢,熬到快四十岁还是个老太子。

就像陷入死循环复读四十年的高三复读生一样,看不到希望,他一生都被强势多疑的康熙帝忌惮和打压。

而太子的兄弟也暗地里对他落井下石,在这种高压环境下能超长待机苦熬近四十年没疯,可见太子并非是庸才,反而异常出类拔萃。

胤礽当太子后期,甚至精神紧绷,变得愈发不正常,甚至殴打平郡王,海善贝勒,普奇公,就连她的宝贝儿子胤禛,都曾经被太子一脚踹晕。

她顿时歇了替太子说情的圣母心。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若当上太子,也将会变成疯子,吴雅顿时急眼了。

“皇上,胤禛还小,可否等他成家立室了再说?”

吴雅私心不希望胤禛太过劳累,毕竟胤禛是历史上出名的肝帝,才当了十三年皇帝就累的一命呜呼。

“玛琭,他是未来的新帝,必须尽快磨砺帝王心性,你不准妇人之仁。”

“可胤禛才一岁,到六岁开智蒙学还早,他还那么小,懂什么家国天下。”

吴雅趁机把软糯糯的小胤禛往皇帝怀里放。

旗人规矩抱孙不抱子,意思是父母对儿子不能表达的太过宠爱,而是对孙子可以表达宠爱。

所以皇帝在她面前很少抱孩子,近来才有所改变,但也不会抱太久。

皇帝抱着软乎乎的小家伙,也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他才半岁多,皇帝也觉得操之过急,于是索性不再主动提及。

“要不让臣妾帮着照料太子可好?”吴雅想着把太子给教育好,走上正道,顺利当上皇帝也好。

她要让太子和胤禛成为雍正和十三爷那般亲厚的兄弟。

今后说不定能让她的胤禛好好活着,不必做那吃力不讨好的皇帝,兢兢业业为国为民,还被后世黑的体无完肤,遗臭万年。

随着慈宁宫的倒台,太子如今在紫禁城里身份极为尴尬。

太子的母族赫舍里氏在赫舍里皇后崩逝之后,也曾扶持赫舍里一族的僖嫔和平贵人,可这二人却并不算聪慧,甚至还有些愚蠢,竟然起了内讧。

这些时日,太子身边时常有奴才被赐死,而太子本人好好地走在御花园,竟然能数次落水,明眼人都能看出有人想要太子死。

首当其冲被猜忌的对象就是吴雅,毕竟她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又诞育了四阿哥,有充分的动机为了自己的儿子谋夺太子之位。

可吴雅知道,在紫禁城里有一人更希望太子死。

或者不止一人,而是多个世家对太子之位的觊觎。

既然不管是谁动了太子,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对象永远都是她,还不如将孤苦无依的太子养在膝下,一个六岁的孩子能十恶不赦到哪去?

“你想照顾就照顾吧,只是别累着。”

皇帝扶额,他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太子情绪很复杂,太子已然被皇玛嬷教唆得将他当成了竞争对手。

此时皇帝忽而萌生出一个主意,那就是先不动太子,古往今来太子之位总是伴随血雨腥风,兄弟残杀,他忽然舍不得最爱的四子吃苦。

太子已年满六岁,开春就要到南薰殿里蒙学。

傍晚时分,太子就被送到了景仁宫里,吴雅开始负责他日日的膳食,和日常的琐事。

几年不见,从前可爱的小太子如今却显得有些阴郁。

太子被皇帝教导的很好,即便只有六岁,但却依旧彬彬有礼。

“太子,该用晚膳了。”吴雅亲自来请太子用膳。

“德额娘,眼下并非紫禁城里用晚膳的时辰,孤已经吃过晚膳了。”

太子口中的晚膳是下午两点多的饭,紫禁城里一天只吃两顿饭,满人的陋习觉得人不能吃太饱,尤其是孩子,更是只能吃半饱,所以太子看着小身板瘦弱。

吴雅才不管满人这些陋习,她甚至开始潜移默化的改造皇帝,让皇帝渐渐习惯一日三餐。

“太子爷,今后来景仁宫,我们改成三餐用膳,下午还有一顿点心,只临睡前不能吃点心。”

太子乖巧的哦了一声,跟着德贵妃去前厅用膳。

此时伺候的奴才都被德贵妃赶出去,厅内只剩下太子和德贵妃二人。

胤礽藏在袖子里的手紧张的攥住,后背满是冷汗。

她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在他来的第一日,就想毒死他?

才六岁的孩子,即便心机深沉,也并不能完全掩盖情绪,此时太子浑身都开始恐惧的冒冷汗。

吴雅正纳闷为何太子不动筷子,是不是习惯了奴才伺候,忽然发现太子满脸恐惧盯着面前的饭菜。

吴雅凝眉,小家伙该不会以为她在饭菜里下毒吧…

吴雅不想费心解释,而是拿起筷子,将桌上所有菜都试吃了一遍,又把自己面前的饭吃了一大口。

“现在可以吃了吗?”

“孤…还不是很饿,可以吃德额娘那碗吗?”

吴雅忽而很心痛幼年丧母的太子,于是轻轻叹了口气,将自己吃过的饭,放到了太子面前,又端起他的饭吃起来。

“太子,我不知旁人都对你说过什么,但我希望胤禛今后的亲王之位,能由你来亲自册封。”

啪嗒一声,胤礽吓得将手里的筷子都掉落在地。

此时他满眼惊恐,不知为何德贵妃用这种大逆不道之言来试探他。

“孤…孤并无此意。”太子忐忑辩驳道。

“不,我希望太子励志当明君,今后让胤禛当闲散王爷,照顾他一辈子。”

“…”太子不敢回话,谁都知道汗阿玛最宠爱德贵妃,最喜欢德贵妃所出的老四。

他们都说他这个太子坐不长久,汗阿玛迟早都会废了他,改立四弟为太子。

德贵妃今日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是想替汗阿玛来试探他?

可太子的位置本来就是他的,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汗阿玛废太子。

太子此刻如履薄冰,愈发谨小慎微。

许是今日被惊吓过度,出了一声冷汗,太子在后半夜竟然开始发烧流鼻涕。

吴雅正准备和皇帝就寝,顿时惊的推开皇帝,到后殿去照顾太子。

可怜的太子在最脆弱的时候,都在哭嚎着要汗阿玛皇额娘,吴雅忍不住含泪抱紧了小家伙,温言软语哄着小家伙吃药。

喂完药之后,吴雅正要将空碗放在矮几上,忽而手上一轻,皇帝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将空碗接过。

夜里太子反复发烧,吴雅和皇帝二人轮流照顾太子,直到清晨之时,太子忽而听到有人在耳畔温柔唱着哄小孩睡觉的小调。

他一睁眼,就看到德贵妃正抱着他,一脸憔悴的哼着小曲。

显然她照顾了他一整晚。

她似乎与传说中阴险歹毒恃宠而骄的宠妃不一样。

不对,皇玛嬷说乌雅氏表里不一,佛口蛇心,她一定是装的!

胤礽板着脸,轻轻推开乌雅氏的怀抱。

吴雅正半梦半醒间,忽而被推了一下,她睁眼就看见小太子正用忽闪的大眼睛看着他。

吴雅赶忙伸手去测小太子的额温,没有再发烧了,她顿时松一口气。

今儿是除夕,吴雅早早的就在小厨房里开始忙碌着。

太子还在病中,所以吴雅没让他去嘈杂的除夕夜宴,她也没去,留在太子身边照顾。

小太子其实早就好利索了,只是不知道自己在景仁宫该如何与汗阿玛的宠妃相处,于是干脆装病。

此时他正揉着小脑袋,躺在床上翻来滚去,忽而嗅到馋人的肉香。

祖宗规矩,小孩子不能吃太饱,需要半饥半饱才能健康,所以胤礽每天几乎没吃多少肉。

一阵阵馋人的香气不断侵袭而来,小太子终于咽着口水坐起身来,朝着香气四溢的小厨房走去。

他走到小厨房门口,却被小厨房里的景象惊呆了。

汗阿玛正挽着袖子,拿着锅铲在做饭,而德贵妃正笑眼盈盈的坐在灶膛前添柴。

四弟胤禛正抱着个不知道是烤番薯还是苹果之类的食物啃得满脸都是。

此时四弟忽而抬头看向他,把手里烂糊糊的东西朝他递过来。

胤礽看着胖乎乎像个莲藕精的四弟,嘴上流着哈喇子朝他咯咯咯笑。

他忽而很想哭,他没料到汗阿玛在景仁宫是这般样子。

此时德贵妃见他站在门口,竟用火钳子从灶膛里扒拉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剥开之后,露出黄灿灿的内瓤递给他,原来那是烤番薯,和四弟手上吃的一模一样,甚至比四弟手上的大了许多。

胤礽乖乖坐在了温暖的灶膛前,忍不住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甜丝丝的烤地瓜软软糯糯,一直甜到心底。

胤礽偷偷看正在洗手作羹汤的汗阿玛,原来汗阿玛也会做饭,他还没吃过汗阿玛做的饭呢。

胤礽此刻雀跃欢喜,时不时偷看汗阿玛在切菜切肉。

此时皇帝将做好的汤面亲自端到八仙桌上,吴雅则用帕子将太子和四阿哥的手擦干净,将两个小家伙带到饭桌前。

“太子,你汗阿玛从除夕夜宴回来再与我们一道过节,他做了牛肉面,一会我们先吃些垫肚子。”

胤礽轻轻的诶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香甜的烤地瓜。

汗阿玛做的面并不算好吃,可德贵妃却吃的眼睛都亮了,满眼笑意。

胤礽以为是自己生病味觉不好,又仔细吃起来,依旧觉得不好吃。

吃过午膳之后,汗阿玛就离开了,可小厨房里的炊烟依旧不曾断过。

此时德贵妃又挽着袖子开始忙碌着准备今晚的年夜饭。

胤礽则被安排照料胖乎乎的四弟。

四弟还真是黏人,此时傻乎乎的抱着他的胳膊在啃,还时不时的捂着眼睛逗他。

皇玛嬷说他是太子,别的皇子都是他的竞争对手和敌人,不是他的兄弟。

可四弟这般可爱,哪里有半点敌人的样子?

此时小家伙忽然抓住他的手指啃了一口,痒痒的触感让胤礽忍不住眉开眼笑,俯身抱起小家伙走到小厨房里。

他忽然很羡慕四弟,有额娘这般疼爱。

此时德贵妃见他来了,竟然柔柔笑着从锅里捞出一块肥瘦相间的卤肉,径直塞到他口中。

猝不及防间,馋人的肉香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太子忍不住欢喜的咀嚼起来。

四弟这个小馋猫,连牙齿都没长出来,竟然也馋肉吃,此时着急的咿咿呀呀,伸出小胖手在扒拉他的嘴抢肉吃。

太子无奈的在四弟带着奶香的怀里亲昵蹭了蹭。

华灯初上,德贵妃才刚将丰盛的菜肴摆好,汗阿玛就回来了。

此时汗阿玛还穿着厚重的吉服,就迫不及待坐在了桌前用膳。

奴才们都退了出去,只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德贵妃的厨艺比汗阿玛精湛许多,桌上的每一道菜胤礽都喜欢得紧,许久都不曾停下筷子。

在景仁宫没有人会拦着他吃饱,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守岁之时,汗阿玛还取来了爆竹,胤礽兴奋的小脸红扑扑,他还是第一次与汗阿玛和别的兄弟一块放爆竹。

砰砰砰~~

随着绚烂的烟花在紫禁城夜空绽放,迎来了康熙二十年大年初一。

早就开始犯困的小太子和胤禛兄弟二人被奴才带下去歇息了。

此时吴雅依偎在皇帝怀里,看着漫天璀璨的烟火,忽而仰头笑着看向皇帝,不巧,皇帝此刻也正目光灼灼与她对视。

或者说,皇帝从始至终都没有看烟花,而是在看她。

“玄烨,新春大吉!”

“玛琭,新春大吉!玄烨心悦你,愿年年岁岁,生生世世与你相守。”

皇帝缱绻说着,就将一对儿青丝玉镯套在她手腕上。

相比于之前送的两个青丝玉镯,皇帝这一回送的愈发精致。

吴雅将给皇帝绣的新荷包挂在了皇帝腰间革带上,理了穗子。

却是在低头含笑,他真是送礼物都这般专一,数年如一日的送青丝镯子。

“玄烨,等我白发苍苍,你就送白玉青丝镯子可好?我陪你从青丝到白发。”

吴雅将亲手做的暖帽取来,正准备踮起脚尖替他戴上,他却先对她折下腰。

待到帽子理正,玄烨眉眼染着缱绻笑意,将心爱的女人揉进怀里,吴雅迎来了与皇帝在康熙二十年的第一个缠绵拥吻。

奴才们纷纷背过身回避,毋庸置疑,康熙二十年,德贵妃拔得头筹,成为后宫侍寝第一人。

此时雪越下越大,皇帝呼吸急促的松开她的唇,忽而再次朝她折腰。

“上来。”

“啊?”

“朕背你回养心殿。”

“为何忽然要背臣妾?臣妾自己能走…”

“免得你眼馋你妹妹,快上来。”皇帝笑着催促道。

吴雅捂脸,她想起来那日,她满眼羡慕的看到阿令阿背着二妹妹回景仁宫的场景。

他还真是心细如发,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都记下了,还刻意选在同样的大雪天里要背她。

“谁眼馋了,我也有。”吴雅红着脸趴在皇帝坚实的后背。

她的双脚惬意的轻摇着,笑眼盈盈问皇帝:“这双新做的花盆底鞋好看吗?鞋面上绣了你最喜欢的兰花。”

“好看,朕的玛琭穿什么都好看…”皇帝欲言又止,耳尖发烫,其实她不穿最好看。

他正忍不住浮想联翩,忽而被轻轻咬住了耳朵。

“玄烨,你不穿最好看了。”吴雅娇憨的喃喃道,皇帝的身材宽肩窄腰大长腿,肌理分明。

即便二人都生了孩子,可她每回都还是会因为看到皇帝的身子而脸红心跳,是的,她很馋皇帝的身子。

她的声音俏皮娇媚,皇帝脑袋瞬间一片空白,脸颊腾得通红。

“不知羞…”皇帝虽依旧保持云淡风轻的端方仪态,但脚下的步伐却开始加快。

可尴尬的是,吴雅这一晚来了月事。

自从她服下红丸之后,她的月事就再也没来过,无法行经,自然就无法孕育子嗣。

此时吴雅满心欢喜,连夜唤来太医为她诊脉。

当太医提到她能正常受孕之时,她顿时抱着皇帝的脖子喜极而泣。

可皇帝却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待到乌雅氏沉睡之后,皇帝辗转反侧,他不想让她怀孕生子,女人生孩子就像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他不愿她再涉险。

皇帝愈发忐忑不安,连夜让梁九功悄悄寻男子用的避子药来,需无色无味,方便携带。

她来月事总是腹痛不止,皇帝才吩咐完梁九功,转头就看见睡梦中的女人一头冷汗,面色惨白,此时皱着眉头痛苦嘤咛。

吴雅是被疼醒的,她痛经很严重,生完孩子似乎也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

此时她疼的捂着肚子,钻进了皇帝的怀里。

“太医准备了止疼药,你喝下就能好受些。”

皇帝递过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吴雅哼哼唧唧的皱眉服下,这才勉强能忍着疼不叫出声来。

第二日是大年初一,皇帝去祭拜祖宗之后,就回到了景仁宫照料她。

吴雅每回来月事都要五天,头三天最煎熬。

此时她正疼的捂着肚子躲在被窝里哭,忽而被子被掀开。

小太子手里拿着一颗粽子糖递给她。

“德额娘,孤生病之时,吃一颗粽子糖就不那么疼了,你也试试?”

吴雅道了声谢谢,将粽子糖送入口中,甜丝丝的虽然没有缓解疼痛,但她心里却愈发觉得欣慰,太子似乎在慢慢改变。

他刚来景仁宫时,太子周身的戾气和阴郁渐渐消散,渐渐恢复孩童该有的纯真。

“孤要去读书了,德额娘您好好歇息。”

胤礽说完就转身离开。

入夜,皇帝躺在了她身侧,吴雅正难受,于是随口说了句:“万岁爷,臣妾身子不适,要不万岁爷还是回乾清宫让别的姐妹伺候吧,让皇贵妃陪着下棋解闷也好。”

“乌雅玛琭,朕说过,朕到你身边,并非只想欢好,你我是夫妻,夫妻一体,朕没那么禽兽。朕只要你!”

吴雅听到皇帝生气了,顿时急的坐起身来。

她只是让皇帝找皇贵妃下棋而已,又不是逼着他宠幸别的女人,他什么时候如此守男德了??

眼见皇帝板着脸,背过身不理她,吴雅赶忙翻身钻到皇帝的怀里。

“玄烨,我疼,揉揉…”

“哼!”

皇帝冷哼,但却乖乖的将温热的手掌,贴在她的肚子上搓揉。

也不知皇帝到底是什么体质,冬暖夏凉,到了冬天身上就暖和的像火炉子。

吴雅忍不住贴到皇帝的怀里蹭了蹭。

“玄烨,你身上好暖。”

面对心爱之人的靠近,玄烨此刻绷直了身子,他自己都感觉到自己很烫,他平常并不会如此反常,可一旦靠近她,就忍不住燥意,血脉翻涌。

“快些睡觉。”皇帝哑着嗓子沉沉道。

吴雅服下汤药,此刻依偎在皇帝温暖的怀抱,渐渐的有了睡意。

此时她半梦半醒间,抬脚准备趴在皇帝身上,忽而触碰到了……

她顿时腾的涨红脸。

她知道皇帝忍得难受,此时皇帝眼尾低垂,尴尬的用手遮住脸颊的羞红。

男子的本能使然,他已经在尽力克制,可他的小兄弟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

“你先睡,朕冷静冷静,一会就好,不用理它…”

吴雅红着脸,忍着羞,开始用自己的法子替皇帝松快。

守在门外的梁九功正惬意喝茶,冷不丁听到万岁爷的声音,瞬间没了睡意。

也不知过去多久,万岁爷极乐地喟叹低呼着乌雅氏的闺名,乌雅氏突兀的咳嗽声传来,似乎被呛着了。

梁九功捂嘴偷笑,万岁爷这会估摸着舒坦了,紧接着屋内再次归于平静。

吴雅歇息到大年初三才缓过劲来。

今日皇帝将本该大年初一就该举行的祭拜补上,一大早皇帝就在皇宫内三十多处殿堂前进行上香叩拜,然后在皇极殿接受百官的各种朝拜,直到晚膳结束才能回来。

午膳之时,吴雅领着太子和胤禛到敏嫔宫里吃饭。

敏嫔看到乌雅姐姐把太子也带来,一时有些惶恐,可看太子似乎挺随和,只抱着四阿哥在玩耍,也就放下了戒心。

来到敏嫔宫里,太子顿时头大如抖,他的兄弟一下子从四弟一个变成了三个。

七弟和十三弟似乎很怕他,一靠近就嗷嗷哭。

还是四弟可爱,此时还贴心的抓了一大把糖,可劲的往他这个兄长怀里揣,太子一下就被懂事可爱的四弟逗乐了,开心的将他放在肩上兜了一大圈。

七弟和十三弟也开始抱着太子的腿,眼馋的咿咿呀呀求抱抱。

很快到了用膳的时候,敏嫔准备的膳食看着像是她亲手准备的,没有德额娘做的好吃,出于礼貌和涵养,太子仍是慢条斯理的吃了好些菜肴。

吃过午膳之后,几个孩子在软榻上打闹了片刻,就沉沉睡去。

此时章佳氏支开了戴佳氏,将乌雅姐姐叫到了屏风后说体己话。

“姐姐,你怎么把那位带在身边?你糊涂啊!”

“现在那位俨然是烫手的山芋,你瞧瞧连出自赫舍里一族的僖嫔都不敢多与那位接触,你怎么在此时将他留在身边?”

“妹妹,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雅心下一沉,该不会最近对小太子下狠手的势力,也包括章佳氏吧…

毕竟在紫禁城里有皇子的嫔妃,都有可能对太子不利。

“姐姐,你就不为四阿哥考虑前程吗?那位和四阿哥注定是死敌,皇位只有一个,不如趁着那位羽翼未丰,咱们何不趁早将他结果了?永绝后患?”

吴雅没想到素来温婉的章佳氏竟然也有狠辣的一面。

她知道章佳氏做的事情都是为她好,于是忍不住规劝。

“妹妹,你只需照顾好十三阿哥即可,当皇帝未必就是天下第一美事,我倒是希望胤禛今后能当个无忧无虑的闲散王爷。”

“姐姐…”章佳氏被乌雅姐姐一番话惊的瞠目结舌,怎么会有人不想让自己的亲骨肉当皇帝的?

“今后太子就由我亲自照料,我与他同吃同住,即便是一块糕点,也必须我亲自尝过才能给他吃。”

吴雅知道章佳氏听懂了她的暗示,于是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二人就绕出屏风后。

殊不知此时躺在软榻上熟睡的太子,正用袖子挡着眼睛。

待放下袖子之时,小家伙的眼睫有些湿润。

孩子们在里间午睡,吴雅则和两个好姐妹在廊下边晒太阳,边说笑着打络子。

此时梁九功满脸堆笑的前来,说是万岁爷的暖帽找不着了,让贵妃娘娘回去帮找找。

章佳氏和戴佳氏二人捂嘴偷笑,没想到皇帝竟然会用这般幼稚的借口催乌雅姐姐回去。

二人虽觉得好笑,但却一点都不羡慕乌雅姐姐,她们见识过帝王无情,更见识过皇帝雷霆万钧的手段,如今有儿子傍身,她们压根就不想去接触皇帝这种薄情寡恩之人。

世间也就乌雅姐姐将皇帝当成宝。

吴雅哪里会料到皇帝竟然用这么粗糙的借口催她回去,于是红着脸,让人将孩子们带回景仁宫。

吴雅担心皇帝等的着急,于是先行一步,留下奴才们照料太子和四阿哥。

可她才出永和宫,却被皇贵妃身边的彩玉拦住去路,说皇贵妃娘娘有要事与她商议。

吴雅无奈的让梁九功回去安抚皇帝一番,她立即折步去了承乾宫里。

此时皇贵妃依旧在侍弄那盆绿箩。

见她来了,皇贵妃屏退了奴才们。

“娘娘有何要事?万岁爷方才在催臣妾回去,臣妾估计只能陪娘娘小坐片刻。”

“玛琭,你怎么将太子给养在膝下了?你想做什么?”

“娘娘,臣妾只是觉得太子孤苦可怜,我知道娘娘和宫里的许多人都想让他死,可…他毕竟只是六岁的孩子,臣妾实在于心不忍。”

“哼,本宫就知道你妇人之仁,生在皇家本就是原罪,算他倒霉,更何况他还霸着太子的位置,表哥并没有废黜太子,这对我们来说并非好消息。”

“为了胤禛,太子必须死!”

皇贵妃忽而阴测测的笑了起来。

吴雅顿时毛骨悚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吓得拔腿就往外走。

“玛琭,今儿本宫都安排好了,太子会不慎落水而亡,水底下也都安排了练家子,绝对不留破绽。”

“你且在本宫这待一会儿,洗脱嫌疑。”

“娘娘!”

吴雅顿时急眼了,拔腿就冲出了殿内。

与此同时,小太子胤礽路过荷花池边,方才脚下莫名踩到什么东西,竟然跌入覆着薄冰的冰窟内。

小家伙在冰下乱窜,竟然距离冰窟越来越远,渐渐的迷失在冰下。

奴才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敢贸然下荷花池,就怕薄冰承受不住重量。

众人一个个脸上带着恐惧,但偶尔有沉不住气的露出麻木和慌乱的神情。

如今这后宫是皇贵妃和德贵妃的后宫,即便有人会水,也没人敢去救。

此时四阿哥胤禛被奴才抱在怀里,哭的满脸通红,嘴里含糊不清的唤着锅锅。

没想到四阿哥人生中说出的第一个词是哥哥。

眼见四阿哥哭的越来越伤心,兰翠伸手捂住了四阿哥的眼睛。

第68章 第068章

嘭的一声巨响,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道湖蓝身影飞扑到冰面上。

此时吴雅气喘吁吁,满眼惊恐看着冰下若隐若现的明黄色小小身影, 拼命伸手敲打结实的冰面。

这冰面少说有二十公分厚, 她的手打的生疼, 但却愈发焦急, 拼命捶打着。

“都死了吗!快来救人!今日若太子有事, 尔等都要陪葬!”

吴雅扯着嗓子怒吼,接着又继续拼命捶打冰面。

此时奴才们才纷纷跳下来帮忙, 不消片刻,冰面就被打碎,显然这些人都在眼睁睁等着太子死。

吴雅咬牙切齿,将奄奄一息面色惨白的小太子紧紧搂在怀里。

“传太医!!”

此刻吴雅焦急的给小太子按压心肺,做人工呼吸。

直到小家伙吐出几口水,抱着她的脖子伤心啜泣,她才气喘吁吁的抱紧小家伙。

“太子别怕, 我在这, 谁都不能欺负你,别怕。”

吴雅轻轻拍着小家伙发颤的后背,温声安慰道。

“今日伺候的奴才, 统统到慎行司领三十板子,若再出现此等疏忽, 杀!”

吴雅本就是宫女出身,所以很少随意打杀身边的奴才, 可今日她却破了例。

只因她必须要让身边伺候的奴才知道她对太子的真实态度。

回到景仁宫之时, 皇帝正挽着袖子,拿着锅铲从小厨房里出来。

吴雅担心挨骂, 拔腿就往后殿狂奔。

可皇帝却并未责备她没照顾好太子,而是将做好的饭菜带到后殿给太子吃,又拽着她去换了一身衣衫。

似乎皇帝对他的子嗣淡漠极了,难道帝王对自己的子嗣都是这般天家无父子,只有君臣尊卑的威严吗?

吴雅不想冒昧指摘和干预皇帝的育儿方式,毕竟皇帝的眼界和谋略比她高远,于是她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教导孩子。

打从这日开始,后宫众人都知道景仁宫对太子的真实态度,再无人敢对太子落井下石。

而皇贵妃本来还在忐忑,可皇帝表哥却并未苛责她半分,她顿时松了一口气,也渐渐想明白表哥对储君的真实意图。

皇贵妃是个蕙质兰心之人,瞬间就想明白这当中的弯弯绕绕,乌雅氏的谋算比她深远,她将太子教导好,今后手里就有两个皇子。

万一今后胤禛出了什么岔子,还能握紧太子这张底牌。

皇贵妃不禁感慨,没想到乌雅氏跟了表哥之后,也愈发老谋深算,她愈发自叹不如。

小太子许是惊吓过度,回来就开始发烧和梦魇,吴雅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两日,小家伙才恢复气色。

后日是吴雅回娘家省亲的日子,吴雅担心小太子一个人在紫禁城里有危险,于是斟酌许久,准备带着太子一起出宫。

可在去之前,她还要好好给皇帝吹吹枕边风,皇帝许久都没带她出宫玩儿了,她想央着皇帝带她出去玩。

是夜,皇帝简直喜出望外,她前所未有的主动。

皇帝甚至解锁了许多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福利。

她面子薄,从前无论他怎么哄她,她都耍赖不愿意。

可今晚她却主动极了。

此时吴雅扶着老腰,取来两个软垫,垫在腰下,又将双脚抬高,放在了皇帝的肩上。

“在做什么?”

“人家都说事后这般…能多承些雨露,增加受孕机会。”

吴雅其实也不知道这种道听途说有没有根据,但她今晚如此卖力,如果还不能怀上孩子,那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孕不育了。

此时她忽而又懊恼的扶额,她忽然想起来所谓的前七后八,月事前七天和后八天是安全期。

“呜呜,浪费了,过几日再战!”

皇帝见她如此迫切想要怀上他的子嗣,感动之余却心虚的垂下了眼帘。

他已服下避子药,她此生都不会再受累孕育子嗣。

此时听到她说要过几日再要她,皇帝着急了,他哪里肯依,他几乎一日都离不开她,哪里能忍受过几日才能要她。

皇帝瞬间将那碍事的软垫子挪开,纵着自己再次与她缱绻缠绵起来。

“玛琭,朕的雨露只给你,别急…”

“玄烨,后日我要带太子一起回娘家省亲,听说后日护国寺附近有庙会,可热闹了,你还没带我去那逛过呢。”

“好,后日带你去。”皇帝沉了沉身,俯身与她继续拥吻。

皇帝这几日都在忙着北边渐渐狼烟四起的乱局,吴雅不想让皇帝费心陪她回娘家,于是与皇帝约好酉时接她去逛庙会之后,就早早出宫回了娘家。

小太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出紫禁城。

德额娘家里人一个个看着都面善,此时小太子有些紧张的抓住了德额娘的袖子。

吴雅看出太子紧张,于是将四阿哥抱到太子怀里,让他陪着四阿哥缓解尴尬。

“锅…”

四阿哥忽而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句。

“是二哥,二哥,不是锅。”太子笑着纠正道。

吴雅将花椒木做的磨牙小玩具塞给胤禛,就让奴才们带兄弟二人去院子里玩会儿。

家里在商量今年秋天的两场婚事。

她弟弟白启的婚事定在八月十一,而她大妹妹玛颜珠的婚事定在八月十八。

前后脚只差了十日,这几日家里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吴雅身为贵妃,自然被家里安排做主婚人。

其实她心里有预感,即便她不主动提,皇帝也会亲自主持她弟弟妹妹的婚事。

她未来的弟媳早就开始打理家里的琐事,嫁过来就能开始当掌家主母。

富察家嫡支一脉的女子多入宫为妃或者嫁入宗室,所以家族都是按照嫔妃的标准来培养女儿,差不到哪里去。

期间吴雅的玛法和阿玛也悄悄问过她为何要抚养太子,吴雅只推说她生不出孩子,多一个孩子傍身也好筹谋。

玛法和阿玛竟高兴的夸赞她有智谋。

吴雅并没有解释太多,至少家里人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心安理得接受太子当她的养子。

小太子出宫之后愈发欢脱了,几乎疯玩了一整日。

晚膳过后,当小太子踏上回宫的马车之时,却发现汗阿玛正穿着微服,坐在马车里看折子。

“太子,奴才帮您换一身衣衫。”

梁九功手里捧着一身月白的常服,将太子领到后头的马车里换衣衫。

待到太子离开之后,吴雅熟练的从马车暗格里取出一身正红色的短褂子,外罩毛领的夹袄换上。

此时皇帝忽然打开了放在矮几上的食盒,将一盏还冒着热气的血燕羹放到她面前。

“先吃了再去逛庙会。”

“臣妾在家里都吃过了……”吴雅低着头,语气虚得慌。

“呵呵!”皇帝舀一勺雪燕羹递到她嘴边。

她有个坏习惯,若要去逛街,一定空着肚子不愿意多吃饭,然后在路边摊吃一堆乱七八糟的小吃,回来之后指不定又要肚子疼。

别的都好商量,唯独她这个臭毛病,皇帝从来不惯着。

吴雅知道皇帝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于是只能乖乖的将整碗雪燕羹吃完,这才见皇帝沉声下令出发。

马车距离护国寺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就被拥挤不堪的人群堵得寸步难行。

皇帝下了马车,习惯性的将四阿哥放在肩上坐稳。

吴雅扯了扯皇帝的袖子,皇帝嗯了一声,单手将胤礽放在另一侧肩上。

人潮如织,但她们一家四口身周总能与人群隔开间隙。

此时躲在暗处的便衣侍卫们却是一个个紧张的拱卫在万岁爷和娘娘身周,随时隔开人群。

吴雅则被琳琅满目的小吃摊吸引,简直目不暇接,时不时的买些新奇的小吃尝鲜。

她还趁机悄悄的给兰翠安排了任务,不准梁九功今晚再用那难吃的药盐荼毒皇帝。

此刻小太子坐在汗阿玛的肩上,笑眯眯抓着一串糖葫芦吃着,时不时也给馋嘴的四弟尝尝糖衣。

短短的几百米巷子竟然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走到尽头。

“下回咱趁着人少的时候再来吧,今儿还有好几条巷子没挤进去呢,可惜了。”

吴雅尝了半块刚出锅的小酥肉,等了一会,才将剩下的半块小酥肉塞到皇帝的口中。

“好吃吗?我尝着可酥脆了。”

“好吃,再来一块尝尝。”皇帝眉眼染着笑意,侧首与她对视。

跟在身后的梁九功都没来得及拧开药盐的盖子,就被兰翠一把夺过。

“人家一家子好好地,你偏要在这时候扫兴做甚!装什么大尾巴狼!”

梁九功挠挠头,只能悄悄抓住兰翠的袖子,再不敢吭声。

一家子又在六必居吃了宵夜才回宫。

幸亏有嬷嬷帮着伺候两个孩子,此时吴雅沐浴更衣之后,就累的斜躺在软榻上懒得动。

再看皇帝,依旧坐姿端方雅正,明明他今晚扛着两个孩子走了一路,应该比她累才对。

“过来练字。”

吴雅听到皇帝让她练字,顿时皱起脸来。

自从她时常在写给皇帝的小情书里写错字,甚至连她自己四个字的名字都能写错两个半之后,皇帝终于下定决心督促她好好写字。

从前日开始,吴雅每晚都必须练习写一百个汉字,还得交给皇帝审阅。

“玄烨…要不先欠着成不,我今儿脚都走麻了。”

吴雅最怕皇帝让她练字,皇帝教导她扫盲的时候,与平时温柔款款的模样大相径庭。

甚至她写错字,皇帝还会用小竹枝打她的手心。

“不行!”

“哦~~”

吴雅期期艾艾的坐到书桌前,皇帝将蘸好墨汁的毛笔塞到她手里,纠正她握笔的姿势。

吴雅开始苦着脸,默写三字经,可写着写着,她的字迹开始从勉强能看沦为鬼画符,

就连勉强能看明白的几个字,有一多半还是缺胳膊少腿的错别字。

其实也不怪吴雅,她写的是简体字。

繁体字的笔画多还不好记,她宁愿一辈子用满文写字。

此时吴雅涂涂改改半天憋不出下一句,最后耍赖的把笔一搁,坐到了皇帝的怀里。

皇帝正在埋头看密折,下意识将她搂在怀里,抬眸看向书桌上的宣纸。

“……”

“再练一张。”

“玄烨,我知道你嫌弃我没文化,粗俗,不会舞文弄墨,琴棋书画,可我不喜欢这些。”

吴雅实在忍不住了,于是准备和皇帝摊牌。

“呜呜呜你就是嫌弃我。”

“谁敢嫌弃你,只是今后胤禛瞧见他额娘写自己的名字乌雅玛琭,四个字都能错三个半,免不得会被人嘲笑他额娘大字不识。”

皇帝总能精准戳到她的痛楚,吴雅顿时来劲儿了,于是再次坐回了书桌前。

皇帝见她开始认真写字,于是边替她研墨,边低头继续看密折。

再抬头之时,宣纸上工工整整写满了她的名字,还有他的名字。

很好,乌雅玛琭四个字终于写对了三个,他的名字爱新觉罗玄烨,写对了一半。

此时吴雅忽而吓得捂嘴嘴角,赶忙将皇帝的名字涂掉。

“哎呀不好了,写错皇帝的名字要砍头的,呜呜呜,你别看,我再练练。”

皇帝被她欲盖弥彰销毁证据的迷糊样子气笑了。

于是取来宣纸,握住她的手开始亲自教导她写字。

吴雅被皇帝握住手背,初时还有模有样的认真练字,可随着皇帝的半个身子压下,她开始心猿意马。

于是蔫坏的往后挪了挪腰。

“别闹…”皇帝顿时绷直身子,哑着嗓子低声道。

“是臣妾写的不好吗?还是做的不好?嗯…”

吴雅又挪了挪腰,感觉到皇帝的呼吸开始紊乱,她反而又开始乖乖的继续写字。

皇帝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她就是在故意撩拨他。

但他偏就对她的美人计无计可施,只能乖乖中计。

吴雅正在假装练字,忽而被皇帝打横抱起,径直朝着床榻走去。

“不练了?臣妾还想发愤图强多练会呢。”

“嗯…练别的…”

皇帝三两下就褪去阻隔二人的衣衫,与她拥作一团。

门外,梁九功伸着脖子,看敬事房的太监在彤史册上记录德贵妃侍寝的记录。

一整页的记录都是德贵妃侍寝,德贵妃俨然一枝独秀霸宠许久。

可德贵妃承再多的雨露又如何?她压根就生不出孩子来,真真是可惜了。

皇帝今日估摸着也累的够呛,要了两回之后,就沉沉睡去。

吴雅却失眠了,许是今晚在庙会上喝了一竹筒的奶茶,她一喝奶茶就失眠,可今晚那奶茶着实可口,她没忍住喝多了。

此时吴雅蹑手蹑脚起身披衣,准备去耳房里的浴池,将方才情浓之时被皇帝弄脏的肚兜悄悄洗了,免得被奴才看到笑话。

她来到浴池,凑巧看见皇帝今日穿的常服,她记得胤禛不小心将糖渍沾染在皇帝的天青色荷包上。

那荷包是吴雅新做的,皇帝喜欢的紧,走哪儿都必须随身戴着。

反正都要洗,她顺便把荷包一起洗了,免得糖渍隔夜留下洗不掉的印子。

吴雅打开荷包,准备取出荷包里的东西,免得沾湿,却发现荷包里放着一个青瓷瓶。

吴雅好奇打开青瓷瓶,赫然发现瓷瓶里装满了一颗颗红色的药丸。

吴雅顿时骇然,难道皇帝龙体不适?她甚至不知道皇帝哪儿不舒服,显然皇帝在瞒着她吃药。

吴雅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很担心皇帝生病却在瞒着她,肯定是要命的病。

若她现在去追问皇帝或者梁九功,他们肯定不会告诉她真相。

吴雅面色煞白,愈发忧心忡忡,当即就藏起两颗药丸,准备明日让小安子悄悄带出宫去,找人问问这是什么药。

此时吴雅心如刀割,迫不及待回到床榻上,扑进了皇帝的怀里。

皇帝的警惕性异于常人,瞬间清醒,见她扑到他怀里低声啜泣,顿时惊的坐起身来。

“玛琭,告诉朕,谁欺负你?”

吴雅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赶忙摇摇头。

“方才臣妾做噩梦了,臣妾很怕。”

吴雅抱着皇帝的脖子忍不住啜泣,如今的历史走向愈发扑朔迷离,连她都不知道皇帝和自己的未来。

她很怕皇帝会离开她,此时她才正视自己的心,她和皇帝之间,从来不是她自以为是的逢场作戏,她爱他,无可救药的爱他。

一想到他病了,还刻意瞒着她,吴雅就忍不住恐惧的啜泣。

“梦境与事实相反,不必担心,别怕,万事有我。”皇帝心疼的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肩,温声细语安慰。

“玄烨,永远别离开我可好?”

“好,你也是,永远不准离开朕。”

“好。”吴雅哑着嗓子喃喃道。

她依偎在皇帝的怀里一整晚都忐忑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趁着皇帝沐浴的间隙,吴雅心慌意乱唤来小安子,让他立即带着药出宫一趟。

小安子才离开,吴雅就开始魂不守舍,时不时的朝着门口张望。

皇帝发现她今日总是焦躁不安,以为她被梦魇惊着了,于是让太医来给她请脉。

直到太医说她忧思过重,并无大碍之后,皇帝才去养心殿接见使臣,准备回来之后带她散散心,排解忧思。

直到午膳之时,小安子才回来。

吴雅早就望眼欲穿,心急如焚,当即就让小安子立即到跟前说话。

“娘娘,奴才悄悄到四九城里几家老字号问过了,都说此药是男子用的避子药。”

“什么?!”吴雅顿时诧异的瞪圆眼睛。

她悬着的心顿时放下,却又被皇帝的小动作气笑了,紧接着却又感动的红了眼眶,悄悄抹泪。

原来他曾经说舍不得让她再生孩子,说的是真的。

她还以为皇帝只是哄她开心而已,当时还在心里嘲讽皇帝肯定是为了与别的女人欢好,才找的出轨逻辑。

她忽然很担心这药会不会伤害龙体,又忍不住继续追问。

“小安子,这药对身体可有害?”

“娘娘,奴才问过大夫了,说是药三分毒,若长期服用,定会对身子有损伤,偶尔服用还不打紧。”

吴雅忍不住心疼的掉泪,他每晚都和她在一起,肯定每天都在服药。

“小安子,你立即再出宫一趟,让大夫照着这药丸的味道和形状,配置强身健体的药来,一定要让人辨别不出区别。”

小安子诶了一声,转身又出了紫禁城。

入夜,皇帝回来之时,吴雅借口要去看看胤禛,避开了与皇帝共浴。

她在胤禛身边待了一会,估摸着皇帝沐浴更衣好了,于是急急忙忙的回到正殿内。

此时梁九功正在伺候皇帝梳辫子,吴雅转身入了浴池内沐浴。

她焦急找到皇帝的荷包,将荷包里的药统统换成小安子带回来的药,这才长舒一口气。

待到沐浴更衣之后,皇帝正穿着寝衣,坐在床榻上看折子,见她来了,皇帝将折子放到了一旁的矮几上。

“玄烨…”吴雅缱绻唤了一声,扑进了他的怀里。

皇帝没料到她如此用力,整个人竟被她扑倒在床榻上。

眼见她开始替他解衣衫盘扣,皇帝却轻喘着按住了她的手背。

“等等,朕先去净手,方才沾了墨水。”

吴雅哼哼的翻身躺到床榻里侧,并不戳穿皇帝的谎言。

难怪他最近事前忽然都要去净手,哼!!

吴雅气的转身不想理他,她正在生闷气之时,皇帝就贴了上来。

此时皇帝的手正在解她的衣衫盘扣。

吴雅又气又心疼他吃那些药伤害龙体,最后百感交集的转身抱住皇帝的脖子,任他予取予求。

第二天一早,吴雅罕见的让人端坐胎药来。

梁九功早就得了万岁爷的吩咐,若今后娘娘要坐胎药,就换成补气血的药。

于是打从这日开始,吴雅除了月事,几乎天天都要喝坐胎药。

一直到四月末,吴雅这几日总觉得身上懒懒的不想动,时常犯困。

此时皇帝沐浴之后亲昵的贴近她,吴雅今日实在是不舒服,于是轻轻推开了皇帝。

其实前几日,她就觉得不舒服,只是还能忍。

“不舒服?让你别贪凉偷吃酥山就是不听,你这个月的月事已迟了四五日。”

吴雅正心口恶心得慌,直冒酸气,此时听到皇帝提醒她月事推迟了四五日,顿时欢喜的抱住皇帝的脖子。

“说不定我遇喜了呢?快些让太医来瞧瞧。”吴雅满是雀跃。

“不可能!”皇帝的语气极为笃定,她压根不可能怀上孩子。

“早些歇息。”皇帝的手忍不住探入她衣襟下,缠绵的吻也忍不住落在她脖颈上。

“为何连太医都说臣妾能正常受孕,皇上却似乎很笃定臣妾怀不上呢?”

皇帝正有些心醉神迷,猛然听到她的阴阳怪气,眼神瞬间恢复清明。

“朕不强求子嗣,顺其自然即可。”

吴雅学着皇帝的语气,冷哼了一声,推开皇帝,起身坐在玫瑰凳上。

“兰翠,去传太医,就说本宫遇喜了。”

“玛琭,朕不在乎子嗣,你别折腾自己,早些歇息。”

吴雅却是眉开眼笑,抓住皇帝的手放在了她的脉搏上,她知道皇帝略懂岐黄之术。

玄烨初时还微眯着眼神情淡然,待切脉之后,顿时惊得站起身来。

皇帝满脸震惊,愤而转身入了浴池内。

吴雅捂嘴偷笑,他倒是没第一时间质问孩子是谁的,而是直接去浴池怀疑他的药有问题。

眼看着皇帝满脸怒容,抓着药瓶子急步而来,吴雅赶忙绷起脸。

“乌雅玛琭!!你换了朕的药!”

皇帝气的将手里的药瓶子狠狠砸在地上。

一颗颗小药丸滚落在地,吴雅被皇帝大发雷霆的样子吓着了。

她满脸错愕,委屈的含泪看向皇帝。

“只许你吃那些伤身子的药,就不许我换药了?”

“皇上若担心臣妾怀孩子,今后就别来景仁宫,如此臣妾这辈子都怀不上。”

“今后都别来了,省的你再吃药,早早的驾崩,我还得巴巴儿得为你殉葬。”

吴雅越哭越大声,皇帝最见不得她掉泪,她知道该怎么捋顺炸毛的皇帝。

果不其然,皇帝此时急步走到她面前,着急伸手替她擦眼泪。

吴雅顿时破涕为笑,可又不敢笑,只绷着脸垂着脑袋不看他。

此时太医也来了,毫无悬念,吴雅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怀的是个小公主。

吴雅顿时满心欢喜,却看到皇帝还愣怔着面无表情。

她心下一沉,该不会是皇帝听到她怀了女儿不高兴吧,毕竟古代人都喜欢儿子。

她正凝眉伤心,忽而皇帝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肚子,眉眼温柔。

吴雅顿时傻眼了,原来他并非不高兴她怀的是小公主,而是高兴坏了,没回过神来。

“朕…有女儿了…”

“朕儿女双全了…玛琭,朕是不是在做梦…”

“玄烨,你放开些,别压着小公主。”

“今后我们的小公主能不去抚蒙吗?能不能让她自己择婿?”

“好,但择婿需朕掌眼甄选过,小姑娘知道什么?定会被空余皮囊之人诱骗。”

皇帝将乌雅氏打横抱起,缓缓走向床榻,轻轻放在床榻上。

此时看着柔媚的娇妻,玄烨忽而有些无奈的扶额,看来从今日开始,他要当戒骄戒色的苦行僧了。

守在门外的梁九功捂着嘴偷笑,万岁爷怎么还像头一回当阿玛似的,明明他早有数名公主可和皇子了。

可笑着笑着,他却笑不出来了,他忽然想起来万岁爷曾经说过四阿哥是朕之第一子。

梁九功垂下脑袋,压下眼底震惊,他终于意识到,万岁爷竟然只给乌雅氏的孩子序齿。

这意味着,只要乌雅氏的孩子活着,即便是庸才痴儿,将来也能继承江山,除非她没有子嗣。

梁九功越想越激动,原本这几日,他见万岁爷没有废黜太子,还在琢磨着到底将他最疼爱的关门弟子苏培盛安排在太子身边还是四阿哥身边。

此刻他彻底打定主意,明儿就去求着德贵妃,将苏培盛安排到四阿哥身边伺候。

正值换班之时,李德全也琢磨出了圣意,暗自得意自己押对了宝,年前就将他的干儿子柴玉送到了四阿哥身边伺候。

如今柴玉已是四阿哥身边的掌事太监,前途愈发不可限量。

第二日一早,景仁宫德贵妃怀上小公主的消息就传遍六宫。

许多人都暗暗松一口气,幸亏她怀的是不值钱的公主,若她再怀上皇子,说不定皇后之位都能唾手可得。

而也有人对乌雅氏怀上公主也怨恨不已,比如延禧宫佟妃,此时正躲在隔间里扎大肚子小人。

她将大肚子小人扎满绣花针之后,又急急忙忙让人梳妆打扮,她要去乾清宫送羹汤。

乌雅氏怀孕,也未必全都是坏消息。

如今乌雅氏有孕在身,自然无法伺候表哥,她就能趁此机会俘获表哥的心。

显然后宫里的女人们都是这般打算,佟妃来到乾清宫门口,就看到早就挤满门口的各宫贱人。

她那个生不出蛋的嫡姐倒是沉得住气,端着身份没来凑热闹。

今日除了皇贵妃,钮祜禄贵妃、年长的荣妃和惠妃,还有与乌雅氏交好的那几个贱人之外,后宫的女人几乎都齐聚在乾清宫门口。

站在最前头位份最高的定妃正袅袅婷婷候着,偷眼看到佟妃前来,于是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吴雅此刻正坐在皇帝怀里啃苹果。

“啧啧,万岁爷今后日日都群美环伺,艳福不浅,臣妾要不还是先回去了,免得打扰姐姐妹妹们来瞧万岁爷。”

皇帝哪里不知道她醋了,在故意说酸话。

皇帝头疼扶额,思索片刻,决定带着妻儿去畅春园过清净日子。

听到皇帝说带她去畅春园,吴雅顿时反应过来,皇帝说的是圆明园的前身。

历史上康熙帝就是在畅春园驾崩的。

自康熙开始,清代的皇帝为了躲避紫禁城的严苛规矩,时常躲在圆明园躲清静,顺便猎艳,养小脚美人,炼丹之类的。

吴雅还没去过畅春园,当即就高兴的让人立即从角门回去收拾行装,她还求着皇帝把太子和四阿哥一并带上。

于是乎,皇帝当日就动身去前往畅春园,后宫众人统统扑了空。

最后还是皇贵妃霸气的将后宫那些不安分的女子叫到承乾宫,劈头盖脸的训斥她们无能,无法拢住帝心,害得德贵妃有孕在身,还要不辞辛劳陪伴在君侧。

皇贵妃又当场责罚了几个在乾清宫门前吵闹的小答应,再没有人敢开口说要去畅春园伴驾一事。

当然,除了佟妃,她本就是家族送入宫中,接替无法孕育子嗣的嫡姐在紫禁城里的地位,她身上背着孕育龙种光耀门楣的重任。

于是佟妃后脚就将皇帝去畅春园的消息传回了家中,只要皇贵妃点头,后宫的嫔妃就能去畅春园。

但皇贵妃甚至来不及点头,就被家里通知,第二日佟妃要去畅春园伴驾。

皇贵妃只冷笑的淬了一句:“她这是上赶着找死的吧,那就祝她心想事成,只盼着别连累本宫。”

皇贵妃骂过之后,愈发觉得不妥,于是当即修书一封,让人立即送去畅春园给乌雅氏和表哥,免得让人误会是她的主意。

皇帝得到消息之时,只冷笑了一声,唤来梁九功:“传朕旨意,擢升纳兰明珠为内务府总管大臣,擢升乌雅额森之次子乌雅·岳色为内务府副总管大臣。”

梁九功听到万岁爷的旨意都惊着了。

如今内务府的大小管事几乎都是佟家人,万岁爷这是不高兴了,要将佟家掌管的内务府拿回来。

事关万岁爷母族佟佳氏,梁九功谨慎的多嘴问了一句。

“万岁爷…那原内务府总管大臣佟大人该如何安置。”

“摘顶戴花翎,降为四执库管事。”

梁九功吓得诶了一声,怎么回事?佟大人这是被一撸到底了,他愈发好奇佟家到底做了什么。

皇帝处理完折子之后,就到狮子园里陪伴在妻儿身边。

将满十个月的胤禛已经在蹒跚学步,但走的还不利索,可却在上个月开始清晰的发出字眼来。

小家伙念叨最多的就是二哥。

几乎都没怎么听到他唤额娘,更不曾听到小家伙叫阿玛。

此时皇帝负手入了殿内,小家伙正踉踉跄跄追着太子手里的布老虎,一个劲喊着二哥。

见他来了,胤禛忽而朝他张开双臂。

“阿麻…”

吴雅正在给孩子削苹果吃,听到胤禛竟然在叫阿麻,顿时吓得头皮发麻。

皇帝的脸上因为年幼时得天花,而留下几颗麻子,麻子是不能说的禁忌。

皇帝先是一怔,忽而笑着将胤禛抱在怀里。

“阿玛,玛,玛玛…”

“汗阿玛,四弟唤您阿玛。”太子此时也惊出一身冷汗,担心四弟被汗阿玛责备,于是硬着头皮,替四弟说话。

“无妨,胤禛牙牙学语口齿不清,需多教导他说话。”

太子应了一声,怕四弟又说错话,赶忙牵着四弟的手溜之大吉。

此时皇帝忽然坐在了镀银玻璃镜前,盯着镜子发呆。

吴雅担心皇帝多想,于是焦急坐到皇帝的怀里。

“你和孩子置气做甚?我又不是瞧你好看才喜欢你的。”

“无论你是何面貌,我都心悦你。”

吴雅见皇帝惆怅的神情,知道他被宝贝儿子一句阿麻整破防了,竟然产生容貌焦虑。

皇帝从前对容貌并不是很在意,帝王讲究威仪,而非俊美容貌。

此时却开始担心,心爱的女人会不会觉得他有麻子,不够俊美。

吴雅见皇帝的神情愈发幽怨,无计可施之下,她只能捧起皇帝的脸不停吻着。

“玄烨,倘若我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妪,浑身都是褶子,你还会对我如初吗?”

“说什么傻话,只要是你,朕都喜欢。”皇帝搂紧她的腰肢回吻。

“那你在意这些做甚?你本就俊美,这麻子正好让我有安全感,若太过俊美,我怕是会成日里驱赶那些莺莺燕燕,烦死了。”

“你若觉得我太过貌美不放心,那明儿我让人给我黥刑,在脸上刺字,你说该刺什么字儿好呢…”

“别闹。”皇帝一扫阴霾,只要她不在乎就好,他从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他是皇帝,没有人敢不要命的妄议天颜。

“就闹,我回头让人在心口刺你的名字,你说刺左边还是右边,要不…刺那…”

吴雅咬了咬皇帝的下巴。

“……”

“玛琭,你别再闹了,朕还要处理政务,晚膳再回家…”皇帝被心爱的女人撩拨得面红耳赤,当即站起身来逃离。

他已经隐忍到极限,再不敢与她单独相处。

面对心爱的女人,他压根没有任何抵抗力,无法成为君子。

吴雅哄好皇帝之后,就去寻太子和胤禛,此时兄弟二人正在摘桃花,说要给她编花环。

见吴雅来了,太子将编好的花环捧到了她的面前。

“德额娘,孤要去习功课,晚些时候回来用晚膳。”

“太子,要不把你四弟带上吧,让他听你念书也能学说话,免得下次在你汗阿玛面前说错话。”

胤禛很黏太子,太子读书的时候,胤禛乖乖的坐在一旁咿咿呀呀学着念。

吴雅起初还担心胤禛吵闹,影响太子读书,可看胤禛乖巧的跟着念书,也不再干预。

太子还对方才那件事惊魂未定,顿时忧心忡忡的点头应下,满眼笑意带着四弟一道去书房习功课。

此后孤独的太子身后,就跟着一个小尾巴,后来又成了三个小尾巴,兄弟四人和睦相处,形影不离,比之一母同胞更为亲厚。

这是后话,权且不提。

如今的圆明园还在扩建,趁着皇帝去处理政务的间隙,吴雅戴着孩子们编的花环,惬意在桃林内漫步散心。

此时兰翠将皇贵妃派人飞鸽传书送来的火漆密信交到她手上,吴雅展信一看,原来是佟妃要来畅春园。

“佟妃要来,你去把狮子园西边的厢房打扫出来。”

兰翠转头就去让人打扫,可却被告知西边被万岁爷安排给了太子,再问东边的院落被安排给了四阿哥。

兰翠又问了别的院落,毕竟畅春园里院落众多,难道都满了不成。

最后还是梁九功悄悄的把她拉到一边,让她别理会佟妃,万岁爷自有安排。

兰翠被点醒了,顿时欢喜的回去给娘娘传话。

却说佟妃还在延禧宫里收拾明日去畅春园的行装,却被家里派人告知,她不必去了。

佟妃气的将手里的织锦纱衣撕碎,又砸了准备带去畅春园的食盒,紫禁城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明儿要去畅春园伴驾。

可如今却忽然又被通知不让她去,明儿后宫里那些爱嚼舌根的碎嘴贱人,估摸着都会笑掉大牙。

佟妃又气又急,最后决定孤注一掷,执意前往畅春园。

富贵险中求,无论她做什么,都有佟家兜底,她怕什么!

她可没嫡女那矫揉造作的性子,也担不起佟家满门的荣耀。

家中姨娘就是趁着主母有孕,爬了父亲的床,才生下她,摇身一变成为风光的良妾。

只要她获得皇帝的宠爱,再诞育皇子,今后家族还得举全族之力,推举她的儿子当皇帝,她将是皇帝的母亲,是皇太后,再不是卑贱的庶女。

当皇贵妃知道那小贱人执意去了畅春园之时,顿时笑逐颜开,将这个消息告诉家里,又向表哥告了密。

“扶不上墙的烂泥!淬!爬床贱婢生的庶女,能是什么好德行!”

畅春园内,吴雅正在玩秋千架。

此时吴雅头上戴的桃花随着秋千荡起,纷纷落下。

吴雅担心孩子们做的花环损坏,于是脱掉花环,又自己揪了桃花盘成花环,戴在头上继续荡秋千。

“兰翠,再推高些。”

秋千荡起的失重感,压下了吴雅堵在心口的恶心感,于是她催着兰翠继续推秋千。

“娘娘,眼看暮色四合,该回去用晚膳了,一会万岁爷该派人来寻您了。”

吴雅莞尔,陶侃道:“那不是正好,梁九功若来,你还能与他多说会儿体己话。”

“娘娘瞎说,奴才没有。”

兰翠涨红脸,轻轻推着秋千架。

主仆二人正在说笑,忽而从桃林中窜出一头双目赤红,狂吠不止的松狮犬。

第69章 第069章

吴雅身边伺候的大力太监第一时间挡在娘娘身前。

“这不是从前宜妃养在畅春园里的雪团吗?这狗怎么回事?看着不大对劲。”

随侍在一侧的畅春园奴才咕哝道。

“娘娘, 这狗看着有古怪,您和兰翠先离开这,奴才们来对付!”

小安子领着一众身手不凡的大力太监拿着棍子朝那松狮犬围了上去。

此时不知是谁惊呼一句:“不好, 这狗像是狂犬症!”

众人一听是狂犬症, 纷纷吓得四散逃开, 毕竟狂犬症能要命, 几乎是绝症。

吴雅身边的奴才们虽然也发怵, 但仍是壮着胆挡在了娘娘身前保护。

只见那疯狗动作敏捷,撒腿间左突右冲, 竟灵巧避开阻拦的奴才们,朝着吴雅飞奔而来。

吴雅此时身上压根没有任何防身的利器,顿时惊的捂着肚子准备跳进湖里躲避。

身后疯狗的喘息声和狂吠声简直就在耳边,吴雅吓得面色煞白。

“额娘小心!”

一道稚嫩的声音乍然响起。

吴雅一回头,竟看到太子飞扑向那疯狗。

可恶,太子身边那些奴才该死!竟也不知拦着他,这些狗东西肯定贼心不死, 巴不得太子出事!

吴雅又惊又怒, 眼看着太子抓住疯狗的后腿,被那疯狗狠狠咬住手腕,她顿时目眦欲裂。

“太子!!”吴雅拔下发簪, 狠狠戳进那疯狗脑袋,贯穿了狗脑袋。

“速传太医!!”

此时吴雅吓得挽起太子的衣袖, 但见两排獠牙血印几乎深可见骨。

吴雅心疼的直落泪,赶忙清理他的伤口。

方才情急之下, 她竟听到太子唤她额娘, 而非德额娘。

此时太医也匆匆赶来,一个个看过疯狗之后, 却是面面相觑,只说太子服药之后,若百日内不出现恐水怕光的症状,即可无碍。

吴雅早就习惯了这些秉承少做少错,不冒进的咸鱼太医不作为,顿时气的面色铁青。

“晋代道教学家葛洪的《肘后备急方》有云,若为猘犬所伤,可取此猘犬脑髓液敷于伤口以毒攻毒,尔等立即用此方救治!”

在更有效的狂犬疫苗出现之前,用咬人的疯狗脑髓液治疗狂犬病是民间最立竿见影的偏方。

这种偏方的原理是通过在体外敷疯狗脑髓液,从而引发人体免疫反应,抵抗狂犬病毒。

只是这偏方太过激进和极端,磨洋工的太医院压根不敢在皇子龙孙身上尝试。

毕竟一旦出错,就是灭九族的死罪。

若用固定的方子治疗无效,即便龙颜大怒,最多只会让救治的太医陪葬,而不会株连九族。

死一人还是死九族,太医们还是拎得清的。

太医们哪里会不知道这偏方,但是太医院里所有的药方都需备案,备案册里没有这种偏方记录,没有就不能冒用,否则是诛九族的死罪。

吴雅看到那些太医还在装死,顿时气得把药箱夺到手里。

“你们只说如何取脑髓液,本宫自己让人救治,如此就与你们无关。”

这才见一个老太医站了出来,吴雅本想亲自操刀,却被疼的面色煞白却不曾掉泪的小太子抓住了手腕。

“德额娘,狂犬症会传染,您身怀小公主,不能鲁莽,让…让奴才们来即可。”

“没事,你先服下麻沸散,额娘很快就好了,别怕。”

小太子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只笑中带泪摇头。

吴雅无奈唤来最胆大心细的小安子,让他取疯狗的脑髓液替太子敷伤口。

小安子在太医们的指导下,很快就取出那疯狗的脑髓液,涂抹在太子伤口上。

此时穿着上朝衮服的皇帝也疾步而来,看到一地的血水,再看到心爱的女人眼泪盈盈看着他,皇帝顿时龙颜大怒。

“查!有关人等统统杀!”

梁九功和畅春园太监大总管崔玉树吓得浑身都是冷汗,战战兢兢匍匐在地上。

万岁爷的意思,就是查到但凡与这疯狗有关之人,哪怕是路过摸一把疯狗之人都要死。

万岁爷甚至懒得细查,而是宁可杀错。

这边厢皇帝正在气头上,忽而李德全来报,说佟妃娘娘前来。

吴雅此时压根没心思管皇帝的烂桃花,只让小安子将太子背回去。

吴雅忧心忡忡回到狮子园,就气的将伺候太子的奴才统统打发走,又将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小春子和小夏子,袭香嬷嬷,清荷等人安排到太子身边贴身伺候。

皇帝虽然懒得查,宁愿杀光所有与那疯狗有交集之人,但吴雅却想揪出幕后黑手。

今日整件事都透着古怪,那疯狗仿佛会认人似的,竟然避开小安子一众奴才们,径直冲向她。

她从前从未见过这条狗,为何这狗不去攻击别人,反而好像只攻击她?

吴雅倏然心下一沉,她想起训猎犬的法子,甚至是后世专门用途的犬类都会专门训练,接受特定的指令。

倘若有人故意拿带着她气息的物件来训练狗,让狗一嗅到她的气息就咬她呢?

可自从她当上皇帝女人之后,她的东西都有专人管理,少一件都要追责,即便是破损不用,也有专人销毁,以防被心术不正之人拿去行巫蛊厌胜之术。

此时吴雅忽然想起曾经给万琉哈氏和章佳氏、戴佳氏的孩子绣过肚兜、可那肚兜都清洗过才送去,压根不可能留下她的气息。

吴雅一时间没了头绪,此时兰翠端来一盏花茶,吴雅盯着兰翠身上的宫女服若有所思。

她想起早年间,在乾清宫当差之时,她和万琉哈氏还有章佳氏三人同住,关系好的甚至会互相换衣服穿。

后来她离开乾清宫,因乾清宫伺候的宫女穿的衣衫与别宫有所区别,于是吴雅将自己的衣衫分给了万琉哈氏和章佳氏二人。

她记得刚穿来之时,自己的香囊被换到了章佳氏身上,而她身上戴的香囊,始终都认不出到底是万琉哈氏还是章佳氏的。

她记得自己当时将香囊留给了章佳氏,于是她焦急的让兰翠亲自回紫禁城,悄悄查探敏嫔是否还收着那香囊,若还收着,就让敏嫔无需声张。

吴雅又附耳在兰翠耳畔,兰翠先是一惊,继而面色凝重,点头离去。

此时皇帝也匆匆赶来,还带了一众太医给她诊平安脉。

待到太医诊脉之后,吴雅让奴才们都下去,期期艾艾含泪坐在了皇帝的怀抱。

皇帝知道她在故意撒娇,可他很受用。

“玄烨,我想回紫禁城,可能要杀个人…要不还是不杀了,让她生不如死活着可好?”

“好,可要朕动手,你不必费心这些琐事。”

吴雅顿时止住娇滴滴的假哭声,她被皇帝的回答吓着了,却又感动至极。

他甚至都不问她要杀谁,竟一口答应。

“你…都不问我想杀谁吗?万一杀错你的小桃花呢…”

皇帝嗤笑一声,忽而捏了捏她腰间软肉。

“朕的桃花正在朕怀里当嘤嘤怪。”

嘤嘤怪是吴雅嘲笑胤禛哭鼻子的,没想到被皇帝现学现用来嘲笑她。

“嘤…”

吴雅被皇帝摸着腰间软肉,忍不住酥痒的嘤咛出声来。

“万岁爷就不好奇幕后黑手是谁?”

吴雅才不相信英明如皇帝,会看不出那疯狗的猫腻。

“左不过是后宫里的龌蹉事,朕已交给表妹处理,若朕再插手,将做实表妹无能,无法料理后宫之事,她被朕打了脸面,又该到你跟前拱火,烦人!”

吴雅忍不住憋笑,原来皇帝是担心他插手后宫之事,会让丢面子的皇贵妃到她面前诉苦,觉得皇贵妃啰嗦很烦人。

“后宫将不会出现新面孔,表妹会将那些女人管好,你别操心。”

“吴雅点点头,又与皇帝说了几句体己话,就准备去照料太子,却被皇帝抓住不让她去。

吴雅知道皇帝担心狂犬病会传染,她毕竟还怀着孩子,于是乖乖的不敢再提去看太子。

她准备第二日一早,就回紫禁城一趟,经过一夜的发酵,大鱼该沉不住气了。

此时李德全来报,说佟妃娘娘来了。

“呵…没有佟妃了,立即将她退回佟家。”

吴雅惊的抱紧皇帝,他说的是退,而非送,嫔妃被皇帝退回娘家简直是奇耻大辱,佟妃丢了家族脸面,估摸着回去也活不成了。

将嫔妃退回娘家,比废黜和逐出紫禁城,甚至直接杀了她,更为羞辱。

吴雅此刻甚至在庆幸自己得到皇帝的宠爱,不会面对如此践踏自尊的奇耻大辱。

皇帝安慰她一番之后,竟早早的就开始给小公主胎教。

吴雅在皇帝字正腔圆的之乎者也里,睡得那叫一个香。

却说敏嫔听了乌雅姐姐身边奴才的耳语,立即让奴才去库房里取出姐姐从前在乾清宫里当差用过的旧物,送到了景仁宫里。

而这边厢定妃也得了消息,她头一回慌乱的打翻手里的茶盏。

她没料到乌雅氏竟然这么快查到旧衣,此时定妃屏退左右,打开了一个紫檀木的箱子。

对着箱子里的旧衣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午膳之后,万琉哈氏就派人将旧衣一并送到了景仁宫里。

晚膳之后,万琉哈氏和章佳氏二人被请到了景仁宫。

今儿皇贵妃和两位贵妃,荣妃惠妃都齐聚在了景仁宫正殿里。

皇贵妃沉着脸,罕见拍了桌子。

“本宫惊闻昨儿德贵妃在畅春园里被疯狗袭击,幸而母女无恙。”

“那疯狗是宜妃从前养在畅春园的,只不过宜妃早就薨了多时,也怪不到她头上。”

“只是…这狗养在畅春园里,怎么还只逮着乌雅氏袭击?真是奇了怪了。”

贵妃钮祜禄氏本就与乌雅氏是姻亲关系,自是明白了今儿乌雅氏怕是要开杀戒了,她也乐得借花献佛,铲除异己。

于是钮祜禄贵妃也开始帮腔道:“如此稀奇的疯狗倒是世所罕见,只不过皇贵妃这么一说,倒是让臣妾想起从前去木兰秋狝之时,家里的猎狗都分抓兔子还是獐子的,亦有专门训练来捕狐狸和老虎、梅花鹿的猎犬。”

“左不过就是有人用动物的气息专门训练猎狗,让猎狗只会对熟悉气息的动物袭击而已。”

此时皇贵妃适时冷哼了一句。

“钮祜禄妹妹说的极为有理,只不过乌雅氏头一回去畅春园那疯狗就发狂只追着她咬,显然是训练许久。”

“估摸着是有人用德贵妃的贴身之物来训练疯狗,其心可诛!”惠妃那拉氏帮腔道。

“是啊是啊,训狗岂是一朝一夕,此人定居心叵测,蛰伏许久。”荣妃跟着说道。

“宫里高阶的嫔妃身周物品都有专人看守,销毁也会由多人监督,且必须登记在册,一查便知。”

此时吴雅发话了:“诸位姐姐,臣妾无能,就是查不到可疑之处,才来请皇贵妃做主的。”

“臣妾思来想去,想起从前在乾清宫当御前宫女之时,曾经与定妃和敏嫔二人互换衣衫,故而今日才打扰这二位妹妹将臣妾旧衣送来,免得旁人怀疑二人。”

“二位妹妹,这旧衣,本宫今日就当着诸位姐妹的面收回来,免得今后被人盗走做坏事,回头连累你们二人有口说不清。”

“现在,就请二位妹妹打开箱子吧。”

万琉哈氏和章佳氏昨儿就得了景仁宫的消息,让将乌雅姐姐的旧衣放在箱子里锁好再送来。

箱子的钥匙二人自己保管,此时二人打开箱子,取出两身一模一样的旧衣,又在众人面前摊开。

此时万琉哈氏却诧异的咿了一声。

“这件衣衫并非是臣妾藏的那身,臣妾曾经担心与敏嫔姐姐的衣衫拿错,在袖子里衬,用药水儿印了朵与衣衫同色的丁香花儿。”

“啊…为何臣妾的衣衫会到敏嫔妹妹箱子里。”

此时万琉哈氏忽而抓住敏嫔手里那件袍子袖口惊呼道。

章佳氏愕然看向万琉哈氏,她原本不知乌雅姐姐为何忽然与万琉哈氏疏远了许多,这些年来,她与万琉哈氏依旧情同姐妹。

二人的孩子也时常会一起玩耍,今日她才发现原来乌雅姐姐早就发现了万琉哈氏究竟是什么东西,所以才会刻意疏远,还明里暗里暗示她别和万琉哈氏走得太近。

她甚至想逼死她!

二人今日只需证明乌雅姐姐的旧衣尚在即可,若她不说,谁会看到那融在衣衫颜色里的痕迹?

此时章佳氏失望透顶,万琉哈氏换走她的衣衫,甚至不仅仅是为自保,而是想让她当替罪羊横死!

而吴雅此刻也失望至极,念在曾经的姐妹情份上,她虽刻意疏远万琉哈氏,但却从不曾主动挑衅或针对她。

若万琉哈氏只是换了章佳氏的衣衫,只求自保,吴雅今日甚至想过只敲打敲打她即可,可她却对清婉动手了,这是吴雅无法容忍之事。

此时章佳氏忽而冷笑一句,又道:“巧了,这件衣衫还真是臣妾的,臣妾昨儿把衣衫送来之前,在衣衫上涂抹了些夜光粉末。”

“请将殿内烛火吹熄,臣妾此身即可分明。”

随着店内烛火熄灭,众人在昏暗中看到一件散发荧光的衣衫。

待烛火再次通明,万琉哈氏依旧镇定自若,她早就料到乌雅氏虚张声势定有猫腻,正要开口抛出早就准备好的证据扭转乾坤,忽而看到乌雅氏身边的奴才拿着个浑身满是银针的大肚子布偶。

彩玉和兰翠将搜查定妃和敏嫔居所的消息禀报给皇贵妃。

奴才们搜查的极为仔细,凡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劈开了。

最后搜索许久,才在定妃寝宫一个看似不起眼衣柜暗格夹层里寻到一个浑身插满长针的大肚子布偶,那布偶上还写着德贵妃的生辰八字。

“不可能!这绝对不是我的!”

万琉哈氏一口断定,她从不屑也不敢用厌胜之术。

皇帝最忌讳有人行巫蛊厌胜之术,万琉哈氏从卑贱的小宫女一路摸爬滚打,靠着自己爬上妃位,她素来只相信事在人为,从不相信鬼神之说。

此时万琉哈氏气定神闲,正要有理有据反驳,忽而看到端坐在左侧的乌雅氏手里在把玩一个做工精巧的小木鱼。

那是!!她来景仁宫之前塞给小十二解闷磨牙的花椒木小鱼。

此刻她终于慌了神,含泪点头:“是!是臣妾猪油蒙了心,是臣妾嫉妒德贵妃得宠,所以用了贵妃旧衣,做布偶诅咒贵妃母女。”

死到临头,万琉哈氏仍在避重就轻,选择莫须有的诅咒罪名,却依旧不敢承认那疯狗与她有关。

吴雅收起手里的小木鱼,忽而无奈的摇摇头,她早就知道万琉哈氏会选择担下她不曾做过的诅咒之术。

毕竟这节骨眼上,她若都承认,估摸着万琉哈氏一族都将灰飞烟灭。

但这不重要,她必须将万琉哈氏拉下马,可她身后是皇帝,所以今日她才兵行险招。

方才兰翠拿出诅咒布偶之时,皇贵妃都慌神了,显然皇贵妃不想得罪万琉哈氏身后的皇帝。

若没有那布偶,皇贵妃肯定会大事化小,尽快息事宁人。

显而易见,万琉哈氏镇定自若的姿态说明她已有反杀后招。

可吴雅偏不给她机会出招,她要用让所有人都信服且证据确凿的厌胜之术,让万琉哈氏万劫不复。

“这…厌胜之术兹事体大,不如等万岁爷回来再处置万琉哈氏?”皇贵妃的语气带着不安。

“不必了,臣妾就是带着万岁爷的旨意来的,万岁爷发话了,将定妃打入冷宫,好生伺候,务必让她长命百岁。”

“另外,将十二阿哥送到慈宁宫给苏麻喇姑照料。”

“吴雅玛琭!!有事冲我来!放过小十二!你还是将我赐死吧,求你别把小十二送去慈宁宫给奴才抚养!”

万琉哈氏方才听到自己被打入冷宫都未曾落泪,此时却是吓得泪流满面。

小十二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更是万琉哈一族的荣光。

他是皇子!怎么能交给苏麻喇姑一个奴才抚养!他肯定会被教养成废物,就像养在太后膝下的五阿哥那般沦为庸才!

乌雅氏此举,简直杀人诛心!

皇贵妃听到乌雅氏说是表哥的意思,暗自松了一口气。

此时敏嫔含泪说要与昔日好姐妹万琉哈氏说几句体己话,众人看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再回想敏嫔平日里对万琉哈氏情同姐妹,可今日却被如此背刺,顿时唏嘘不已,纷纷离去。

此刻殿内只剩下吴雅和敏嫔站在万琉哈氏面前。

“呵呵呵呵…乌雅姐姐好手段,也不知万岁爷若知道你这般蛇蝎心肠,搬弄黑白,会不会后悔自己宠幸了一个蛇蝎美人。”

“你用小十二的性命威胁我,我已认下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为何你连蹒跚学步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你敢用小十二和万琉哈氏一族的性命和荣耀起誓吗?你发誓那疯狗与你无关!”

“呵…是或不是又如何?反正如今我已百口莫辩,只要姐姐能善待我儿,姐姐说是就是吧。”

“那又如何!这些事情总与你分不开干系,既然找不到铁证,那本宫就为你量身捏造罪证,你又能奈我何?”

“本宫知道你早就拆穿那两件衣衫的秘密,甚至说不定还准备好反杀的招数,本宫的杀招,从来不是故衣,而是厌胜之术。”

吴雅也不藏着掖着,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万琉哈氏触碰了她太多底线,她不能继续心慈手软姑息养奸。

“万岁爷绝对不会将十二送到慈宁宫,也不知姐姐假传圣旨,该当何罪。”

“万岁爷,臣妾有冤难诉,既乌雅姐姐要臣妾死,臣妾即便含冤莫白,也甘愿赴死。”

此时万琉哈氏忽而匍匐在地上,朝着吴雅身后叩拜。

吴雅呼吸一窒,皇帝来了…

其实她今日所作所为,也在试探皇帝对她的底限。

此刻她紧张咬唇,甚至不敢回头去看皇帝的表情。

“赐白绫!”

皇帝低沉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章佳氏第一个反应过来,以为皇帝因假传圣旨要赐死乌雅姐姐,顿时吓得匍匐在地。

“万岁爷,都是臣妾教唆德贵妃,求万岁爷恕罪,臣妾愿意替德贵妃赴死,求您饶恕娘娘被臣妾唆使之罪。”

吴雅此时垂着脑袋,依旧不敢转身,却是准备倔强的背对着皇帝跪下,感恩皇帝赐死她。

“罪妃…乌雅氏,叩谢万岁爷隆恩。”

吴雅含泪曲膝,正要下跪谢恩,忽而手腕被皇帝搀住。

“谁让你诅咒自己和孩子!哼!”

跪在地上一脸得意的万琉哈氏和满脸恐惧悲戚的章佳氏,不约而同瞠目结舌。

待到万琉哈氏反应过来皇帝要赐死之人是她之时,她吓得正要惊呼求饶,却被两个大力太监捂着嘴巴拖了下去。

“敏嫔,晋妃位,晋成嫔为成妃。”

跪在地上没回过神的敏嫔顿时喜极而泣,幸亏皇帝没有责备乌雅姐姐,此时敏妃含泪谢恩之后,就跟着奴才们一道退了出去。

吴雅仍未转身,不知该如何面对皇帝。

方才皇帝已然亲眼目睹她屈打成招,嚣张跋扈的奸妃嘴脸,她甚至假传了圣旨,她哪里还有脸面对皇帝。

“还愣着做甚?你犯错反倒给朕甩脸子?”

“朕买了沈记汤包和煎包,再不吃就凉了。”

吴雅捂脸,转身扑进皇帝的怀中,认错态度诚恳:“玄烨,我错了。”

“我是蛇蝎美人,你还会继续这般爱我宠我吗?”

吴雅依偎在皇帝怀里,忐忑询问,甚至害怕的不敢仰头看皇帝的表情。

“朕也并非善类,何必互相嫌弃?难道朕还要感激你不嫌弃朕歹毒,与朕长厢厮守?休想!”

“咿呀咿呀,谁让你谢了…”吴雅娇嗔着抱紧了皇帝的腰。

“今后若再敢诅咒自己,朕定不饶你!混账!”

“既看她不舒服,杀了便是,何必如此费心费力做这些无聊之事,你不嫌累?”

“我还假传圣旨了…”吴雅决定主动坦白从宽。

皇帝忽而俯身吻着她的眉眼,发现她眼下因那些无聊的算计而染着疲惫的乌青,顿时不悦皱眉:“下回记得带上朕的天子龙佩,如此无论你说什么,都是谕令圣旨,谁敢不从。”

皇帝埋怨之后,就将挂在腰间革带那块象征天子亲临的龙佩,随手挂在她衣襟上,替代她衣襟上的十八子手串压襟。

“会不会太张扬了…”吴雅不安的抚着衣襟上的龙佩。

“不会。”皇帝不想再讨论那些无聊的话题,索性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仰起头来。

吴雅还在因为自己当奸妃反而得了天子龙佩而惴惴不安,回神之时,皇帝的吻已然压下。

“玄烨,小公主还没满三个月呢,不能欢好,你且忍忍。”

“玛琭…可以再如那晚般…就一回可好?”

吴雅红着脸点点头,被皇帝打横抱起,径直入了床榻上。

此时奴才们也悄悄的入内熄灯。

昏暗的殿内,来不及收走的两件旧衣还放在地上,一件散发出柔和的荧光,若仔细看,另外一件旧衣竟然也开始散发出幽幽荧光来。

第二日一早,皇帝才去上朝,吴雅就被请到了承乾宫里。

还是昨天那些嫔妃,只不过曾经抚养在定妃膝下的八阿哥和十二阿哥被抱到了承乾宫。

此时皇贵妃被奴才搀扶着缓缓落座,皇贵妃振袖抬手间,众人才跟着落座。

“今儿请大家来,是想商议商议,养在定妃膝下的八阿哥该如何处置,万岁爷发话了,十二阿哥送到慈宁宫给苏麻喇姑教导。”

皇贵妃逡巡了一周,就低头吃茶。

钮祜禄贵妃已将九阿哥养在膝下,加上自己的十阿哥,压根不敢再开口多养一个儿子,毕竟紫禁城还有许多人没有孩子承欢膝下。

“娘娘,臣妾膝下已养着九阿哥和老十,这两个孩子已让臣妾心力交瘁,臣妾就不凑这热闹了。”

“是啊,你和德贵妃膝下都养着两个皇子,德贵妃如今又将添一位小公主,着实不能再费神了。”

吴雅正想开口将万琉哈氏的十二阿哥养在膝下,却被贵妃这句话堵死了她开口的机会。

于是只能尴尬的低头吃茶。

荣妃和惠妃最为年长,早已韶华不再,故而这二人素来人淡如菊,才不会争强好胜。

此时只剩下新晋的成妃和敏妃,这二人看到乌雅姐姐低着头,于是也跟着低头喝茶。

“娘娘,要不还是您能者多劳,将八阿哥养在膝下可好?”惠妃哪里看不出皇贵妃有意抚养八阿哥,于是顺水推舟道。

吴雅端茶的手轻轻颤了颤,她意识到为何方才皇贵妃要话赶话的将她开口的机会堵死。

原来是皇贵妃自己想将八阿哥养在膝下。

她记得历史上八阿哥的确曾经被养在皇贵妃膝下,与同样养在膝下的胤禛并称为大小阿哥。

“既如此,那本宫就勉为其难了。”

众人闻言,于是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待到离去之时,皇贵妃将吴雅留了下来。

此时皇贵妃抱着熟睡的八阿哥,忽而有些愧疚。

“玛琭,本宫也是身不由己,家里让本宫一定要得到一位皇子抚养,本宫思来想去,八阿哥是最合适的人选,你放心,八阿哥今后定争不过胤禛。”

“娘娘无需愧疚,您能得到一位皇子承欢膝下,臣妾打心眼里为您欢喜,也请娘娘您放宽心,好好抚养八阿哥才是。”

“本宫既将他抢来,就一定会将这孩子视如己出。”

吴雅又笑着与皇贵妃闲聊了几句育儿经,这才回乾清宫。

皇帝下朝之后,又带她回了畅春园里养胎。

吴雅回到畅春园没几日,就听闻八阿哥生母良贵人病故的消息。

她惊得捂住心口,皇贵妃终于还是下狠手杀母留子了。

只不过她很是不安,若今后八阿哥长大,知道自己的亲额娘是皇贵妃戕害,会不会生出怨恨之心。

……

康熙二十年七月十九,今日是胤禛一岁生辰,小家伙如今走路稳稳当当,说话也利索的很。

只不过这孩子除了跟着太子念书之外,说话总是言简意赅,能说一个字就不会多说一句话。

“奴才苏培盛给贵妃娘娘请安,四阿哥这会刚跟着太子爷下学,爷今儿新学了一首诗,说要亲自念给娘娘听。”

“儿子给额娘请安~”

胤禛的声音带着软糯的清冷感,板着脸就像个酷酷的小孩哥,活脱脱就是皇帝的迷你版。

“额娘,儿子今儿新学了《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吴雅欢喜的鼓掌,皇家的孩子果然都早慧,一岁的孩子还在忍不住尿裤子的年纪,都能摇头晃脑文绉绉念诗给她听了。

吴雅听着听着忍不住高兴的落泪。

“好好好,胤禛念得真好,今儿是你生辰,一会你汗阿玛和你太子哥要与你一起过生辰,今儿你还要抓周,你喜欢什么就抓什么。”

四阿哥贴身的太监苏培盛眼珠子转了转,赶忙笑着打趣道:“爷一会捡着方的拿准没错,嘿嘿嘿。”

吴雅觑了一眼苏培盛,梁九功送来的奴才的确机灵,但年岁尚小,沉不住气,回头她得提醒梁九功敲打教导一番才是。

吴雅扶着快八个月的肚子,牵着胤禛的小手来到布置一新的花厅里。

没过多久,皇帝也来了,吴雅看到梁九功手里捧着装玉玺的方盒子,顿时板起脸,让兰翠把玉玺悄悄藏好。

皇帝凝眉,正要发怒,却被乌雅氏一个吻就哄好了。

紧接着太子也来了。

太子带来了最心爱的毛笔,放在了放满各种抓周之物的八仙桌上。

此时皇帝俯身折腰,将胤禛抱到八仙桌上。

小家伙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一板一眼像个小古板,此时端坐在八仙桌上,逡巡一周,最后忽而转头,抓住了太子的手。

“儿子选二哥。”

胤禛将二哥的手抓紧,站在了八仙桌上。

吴雅捂着嘴角哭笑不得,却又忍不住感动,她有孕在身,身子骨时常不爽利,平日里无微不至照顾胤禛最多的竟然是七岁的太子。

看着兄弟二人感情深厚,吴雅顿感欣慰。

“再选!”皇帝凝眉。

胤禛也跟着皱眉,忽而又笑着抓住汗阿玛的手举了起来。

“儿子也要汗阿玛和额娘。”

吴雅快被小家伙萌化了,于是凑上去抓住了胤禛的胳膊。

“再选一次。”皇帝依旧不死心。

“我们四阿哥都选了世间最珍贵之物,难道万岁爷觉得臣妾不珍贵,还想选别的不成?”

皇帝说不过自己的女人,只能无奈摇头,抱着胤禛坐到了饭桌上。

是夜,吴雅扶着肚子,坐在了寝宫内的秋千架上,红着脸哄皇帝。

之前皇帝知道她喜欢荡秋千,担心她日晒雨淋,竟然把秋千架挪到了寝宫里。

只不过如果吴雅早知道这单纯的秋千架被皇帝开发出羞人的功能,一定不会再玩秋千架了。

此时吴雅累的依偎在皇帝的怀里,不住的开口告饶:“玄烨,不要了,说好就一回的。”

“乖,再来一次。”皇帝仍是意犹未尽,缠绵的吻不断落在她身上,温言软语哄着她。

“下个月就满八个月了…”皇帝忽而哀怨了一句。

吴雅愣怔片刻,反应过来太医说八个月后不能再沾情事。

看着皇帝委屈巴巴的模样,吴雅忍不住心软,于是被皇帝连哄带骗,半推半就从了他。

炎炎夏日,秋千架带起习习凉风,倒也惬意得紧。

……

第二日一早,吴雅趁着皇帝去上朝,悄悄把太子和胤禛拐出去玩。

此时母子三人正头顶着荷叶,吴雅的鬓角还簪着朵半开不开的荷花。

“胤禛你抓紧了丝线,别让螃蟹跑了。”

“嗯呐。”胤禛揪了揪丝线,继续遛螃蟹。

“德额娘快看,那莲蓬忒大,我去摘!”

太子浑身都是污泥,俨然成了泥腿子,此时小心翼翼的走到荷塘里摘莲蓬。

吴雅又瞧见荷塘边的梨树和海棠果,又领着孩子们去摘果子吃。

三人摘了果子,又发现树上有鸟窝。

苏培盛身手矫健,刺溜一下爬上树,很快就将一窝鸟蛋抱到主子面前。

“这鸟蛋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吴雅咽了咽口水。

胤禛:“……”

太子:“……”

太子把准备好的表达舐犊之情的诗作咽了下去。

太子:“看着是挺好吃的。”

“嘿嘿,那我们烤了吧,苏培盛你再去荷塘里抓几条鱼,再去膳房抓两只鸡,看看有没有鹿肉和酥山,小羊羔,一并取来。”

“你们来生火。”

于是皇帝赶来之时,就看到一大二小,三只泥猴子排排坐在火堆前烧烤。

也不知方才都吃了什么,满脸满嘴黢黑。

皇帝忍不住轻笑一声,折步走到肚大如盆的泥猴子面前,夺过她手里烤焦的鹿肉。

“今儿这么早下朝啊…不是说要到晚膳才回来?”吴雅心虚的不敢去看皇帝。

“朕若不回来,朕的畅春园都被泥猴子占山为王了。”

“想吃烤鹿肉?”

皇帝轻轻抚了抚她的肚子。

“想试着烤给你的,试几次都失败了。”

“朕来。”

皇帝将鹿肉和鹿肝调味之后,闲庭信步坐在火堆前烤制。

早就听说历史上康熙帝烤鹿肉和鹿肝很好吃,可吴雅都没机会陪皇帝狩猎,所以始终没吃到皇帝烤制的鹿肉。

此时吴雅扶着肚子,乖巧的坐在皇帝身侧,一手托腮看皇帝为她烤肉。

随着阵阵馋人的肉香四溢,太子和胤禛都忍不住围坐上来。

母子三人不约而同咕嘟着口水,伸着脖子。

皇帝被三人可爱的模样逗笑了,于是又让梁九功多准备些鹿肉来。

吴雅越看越饿,终于熬到皇帝烤好,她就迫不及待伸手去接。

皇帝却是不慌不忙,分了两串鹿肉和鹿肝交给太子和胤禛的奴才伺候。

此时皇帝站起身,将肉串举起来,满眼笑意看着他的馋猫抱着他撒娇要肉吃。

估摸着肉不烫嘴了,皇帝才将肉递给已经忍不住在张牙舞爪的女人。

吴雅早就馋得上头了,嗷呜一口咬住了鹿肝,她顿时眼前一亮,满足的眯瞪着眼睛狼吞虎咽起来。

“玄烨,我明儿还想吃你烤的鹿肉。”

“好。”皇帝笑着点头,取下她衣襟上的帕子,仔细替她擦掉嘴角的油星子。

“今儿这鹿肉勉强算好,待明年秋,朕带你去北狩,北边的鹿肉最佳。”

吴雅正吃的欢,含糊不清的应了声好,又把烤肉递给皇帝一道分享。

吃过午膳之后,太子就被皇帝赶去畅春园无逸斋读书去了。

小孩哥胤禛自是要跟着二哥一块去读书,小家伙还真是卷王,打小就卷得让人害怕。

吴雅此时扶着肚子,又悄悄让兰翠把孩子们带回去午睡。

清朝的皇子是历朝历代最苦的皇子,六岁开始起早贪黑念书,甚至一年只有自己的生辰和皇帝的生辰,以及除夕才放假,其余时间都要读书。

吴雅觉得教育孩子要张弛有度,既然皇帝当严父,她就当慈母。

所以她对孩子们素来宽厚和蔼,偶尔还会带孩子们出去疯玩放松一番。

原本孩子们每天凌晨三点就要起来温习功课,早上五点到七点上课,七点到九点要被皇帝抽查功课,九点到十一点要写字背书,中午只能歇息两个时辰。

紧接着下午一点到三点要学习骑射,三点到五点皇帝又来抽查今天的功课,直到晚上七点左右,皇帝抽查皇子们的骑射之后,才能让皇子们回去歇息。

一日内从文到武,从凌晨三点到晚上七点…可怜的孩子们整整十六个小时都在学习。

第70章 第070章

皇子们回去之后, 还必须完成当日教习布置的作业。

吴雅心疼的给兄弟二人做了小书包,甚至都装不下他们一整日要用的书。

此时看着兄弟二人背着沉重的小书包,吴雅心疼的轻捶着皇帝的心口。

眼尖的苏培盛以为娘娘心疼四阿哥自己背书包, 于是要去分忧, 可四阿哥却板着脸, 不让奴才们碰额娘给他做的小书包。

太子胤礽亦是如此, 日日都必须自己亲自背着德额娘给他做的杏黄色小书包去学功课。

等到皇帝去处理折子, 吴雅又悄悄让人去告诉兄弟二人,明儿开始上课的时辰推迟两个时辰。

她实在担心兄弟二人睡眠不足, 发育不良。

尤其是胤禛,历史上胤禛喜静,甚至因为体弱,被嘲讽为四力半。

所谓的力,就是拉开弓需要的臂力,每“力”为九斤十四两,清代武举考核中, 步射最低要求为五力。

康熙用的是桦皮弓, 日常能拉十一力,大概在一百二十多斤,甚至他极限能拉到十五力。

菜如吴雅, 也能拉开五力。

所以她的儿子雍正帝武力值就是弱鸡,而且弱得可怕。

难怪历史上雍正帝登基后, 从没有以皇帝的身份参加过一次木兰秋狝。

为了让胤禛不被后世嘲笑为弱鸡四力半,吴雅连夜求着皇帝给胤禛做了一把小弓箭, 她则学着皇帝, 亲自给太子做了一把黄杨木硬弓。

胤禛别的功课她压根不管,唯独骑射, 吴雅决定亲自盯着,让儿子摆脱四力半的群嘲耻辱。

第二日,吴雅掐着胤禛上骑射功课的点去盯梢。

小家伙如今才刚满一岁,距离六岁开蒙还早,却也是有模有样的抓着他汗阿玛亲手做的小软弓,对着面前的小靶子练起来,权当是玩具。

皇帝难得看到她对孩子的功课上心,心情大好的亲自挽弓骑射。

吴雅还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欣赏皇帝骑射,他还真是文治武功都力求极致。

他甚至在马背上,都依旧是儒雅端方,挽弓射箭更是俊朗潇洒,皇帝今儿穿着修身的猎装,勾勒出精悍身型,吴雅看得愈发脸红了。

于是又忍不住央着皇帝她骑马,在附近逛逛。

吴雅原想着让人牵一匹马来,忽而皇帝朝着她纵马而来,俯身朝着她伸出手掌。

吴雅莞尔,将手掌放在皇帝的手心里,被他轻轻一带,就稳稳当当落在皇帝的怀里。

此时皇帝勒着缰绳放慢速度,与她骑马漫步在湖畔。

皇帝方才练过骑射,此时还有些微微喘息,气息不匀。

“明年秋,带你去木兰围场秋狝,你喜欢什么皮料?墨狐还是白狐,亦或是旁的皮料,朕让人多养些。”

“真的吗?那臣妾想给你们父子三人做墨狐大氅,臣妾还要火狐毛做毛茸茸的龙华领巾,再给我们的小公主做一身白狐斗篷可好?”

“其实我还想给你们做暖帽,会不会太多了…”

皇帝低沉笑道:“朕坐拥四海,还养的起你和朕的孩子们。”

吴雅莞尔,伸手握住了皇帝的手背。

九月初,吴雅临盆在即,皇帝带着一家人回到紫禁城待产。

今儿天朗气清,是钦天监选好的刨喜坑吉日。

此时皇帝正亲自拿着金锄,在钦天监选好的景仁宫后殿西南边刨喜坑。

太子和胤禛兄弟二人也乖巧的在一侧用小锄头一块帮着刨土。

皇帝将准备好的筷子、红绸子、金银八宝等物,亲自放在刨好的喜坑内,就待小公主降生后,再将分娩后的胎盘、脐带埋在一起。

皇帝还亲自甄选了儿女双全的“妈妈里”在景仁宫里上夜守喜。

易产石和大楞蒸刀也早早的被请到景仁宫里。

皇帝更是住在了景仁宫里。

这一胎万事俱备,只待小公主随时瓜熟落蒂。

皇帝似乎在用尽一切来弥补她生胤禛之时的缺漏。

有皇帝在身边陪伴,吴雅再不用担惊受怕,于是日日心情舒畅等着小公主降临。

这日,吴雅躺在床榻上,难受的扶着肚子翻身,脚却忽然开始抽筋,她疼的惊呼一声,皇帝的手很快就握住她的脚揉捏。

吴雅仰头,就看到自己浮肿得像大萝卜的脚,正被皇帝放在膝上,轻轻揉着,奏折都散落一地。

“还疼吗?”皇帝皱眉,满眼心疼。

吴雅看到皇帝蹙眉,于是缓缓坐起身,伸手压平皇帝眉宇间愁绪。

“疼,但我很欢喜。”

吴雅将皇帝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让他感觉到二人生命的延续。

皇帝嘴角噙着温柔笑意,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

二人正在说笑,忽而吴雅吃痛的低呼了一声,紧接着就感觉到暖流不受控制的涌出,她的羊水破了。

“太医!!”

皇帝攥紧她的手,语气前所未有的慌乱,似乎比她还紧张。

吴雅忍着笑,让兰翠立即准备生产事宜。

接生嬷嬷端着热水和宁神的熏香入内。

此时接生嬷嬷褪去吴雅的裤子,吴雅正疼的直抽泣,忽而感觉到手掌被攥紧。

她一抬头,居然看到皇帝还在产房内,顿时大惊失色。

“玄烨,产房乃血腥污秽之地,你快些出去等着。”

皇帝岿然不动,甚至接过帕子开始擦拭她满头的冷汗。

“别闹,这不合祖宗规矩。”吴雅急眼了,赶忙推了推皇帝。

“朕就在这。”

吴雅顿时哭笑不得,却又感动的热泪盈眶。

“产房里都是你亲自安排的奴才,你别担心,快些出去等我。”

吴雅正要继续劝说,却被一阵阵宫缩的剧痛侵袭,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皇帝表现的很镇定从容,只不过偶尔给吴雅擦汗的手都在忍不住的颤抖,泄露他此刻紧张的情绪。

匆匆赶来的皇贵妃听闻表哥要陪产,顿时吓得面色煞白。

可惶恐归惶恐,她知道劝不住,再看景仁宫里外都是熟面孔,皇贵妃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表哥早就决心陪产,才会有今日这般安排。

皇贵妃再不敢吭声,只安静的寻来一把玫瑰凳,坐在门口等着好消息。

乌雅氏这一胎倒是个疼额娘的乖孩子,临近子时,皇贵妃守了大半日,正揉着眉心昏昏欲睡,忽而从产房里传出婴孩啼哭声。

而此时产房内,皇帝手里拿着金剪子无所适从。

“万岁爷,脐带在这呢,您抓的是小公主的脚丫子…”接生嬷嬷看到万岁爷呆呆地抓着小公主的脚丫子发呆,吓了一跳,赶忙提醒道。

“哦…”皇帝颤抖着手,亲自将脐带剪断,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女人生孩子。

从她开始喊疼的时候,皇帝一颗心就开始七上八下的恐慌。

她疼的撕心裂肺之时,皇帝更是自责的贴着她耳畔不住的道歉。

吴雅正疼的难受,竟然听到皇帝在对她说对不起,顿时哭笑不得,他这是因为让她怀孕道歉吗?

她被皇帝气笑了:“傻子!你再这般冒傻气,今后不理你了!”

这才见皇帝握住她的手,颤抖着唇,将脸颊埋在她的颈窝。

此时包在襁褓里的小公主被抱到了皇帝的手里。

吴雅已精疲力尽,掀起眼皮瞧了一眼,好啊,小公主虽然还皱巴巴,但眉眼却仍是与皇帝酷似,全无半点她的影子。

吴雅顿时欲哭无泪,皇帝的基因和他一样,简直霸道的可怕。

吴雅捂脸,打趣儿的推推皇帝父女二人:“带着你的宝贝公主快些走,没一点像我,哼!”

此时乳母前来,要抱小公主离开。

吴雅却是不依的,生下胤禛之时,因为她服下红丸的原因,所以并未亲自哺育胤禛,始终是她的遗憾。

如今有了条件,她哪里会错过亲自哺育女儿的机会。

吴雅抱着孩子缓缓背过身,扯开衣襟哺育。

“玛琭,朕准备了八个乳母,你无需操心孩子吃不饱,快些把公主交给乳母!不准亲喂!”

“我自己的孩子自己养。”

此时小家伙奶凶奶凶的一口咬紧口粮,吧唧吧唧吃得香甜。

吴雅头一回哺育孩子,方才孩子咬住之时,她疼的差点掉泪。

“乳母过来教导本宫亲喂,兰翠,请万岁爷出去等候。”

吴雅压根就不给皇帝反驳她的机会,只侧身背对着皇帝,让乳母指导她如何躺着喂孩子。

身后传来皇帝无奈的叹气声。

紧接着皇帝接替乳母的位置,帮着她调节孩子的位置,方便亲喂。

吴雅的身子被皇帝精心温养的很好,乳母说亲喂没有任何问题。

皇帝此时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皇帝就宣布大赦天下。

吴雅被皇帝大赦天下的圣旨惊得久久都回不过神来,可紧接着皇帝又赐小公主为固伦温宪公主。

吴雅傻眼了,她虽贵为贵妃,但依旧是妃妾,只有嫡出的公主才能获封固伦公主。

历史上温宪公主只活了二十岁,还是中暑热死的,一出生就母女分离,被抱到了太后膝下抚养。

好像还嫁给了佟佳子弟。

想到女儿年仅二十岁就憋屈的中暑而亡,吴雅顿时心疼的抱紧她。

如今孩子被她留在身边照料,她一定会让自己的女儿长命百岁。

想到历史上温宪公主红颜薄命,吴雅又觉得自己的女儿理应得到固伦公主封号,便也没再劝阻皇帝。

这日一早,吴雅正在喂孩子,皇帝才下朝归来,衮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安静的坐在床榻边满是温情看着她们母女二人。

“玄烨,这都半个月了,温宪的小名你到底想好没?”吴雅忍不住催促道。

“叫…大妞?”皇帝的语气有些忐忑。

吴雅:“!!!”

她罕见的白了皇帝一眼,这名字实在是土掉渣了,亏他还引经据典,查阅古籍半个月,就想出这破名字?

“或者叫大丫…”皇帝有些忐忑。

吴雅瞪圆眼睛,她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的男人没文化…

“她是朕之第一女,乳名需慎之又慎,要不还是叫大丫…”

此时小公主忽而舒服地哼哼了一声。

吴雅心下一惊,低头看到小公主嘴角弯弯,没想到小公主品味这么差,对她汗阿玛取笑掉大牙的乳名还挺满意。

吴雅凝眉,忍不住弱弱道:“玄烨,我先和你说好,大丫这个乳名是你起的,今后孩子大了如果因为名字不好听闹起来,你自己想法子哄她。”

她记得民间有给孩子取贱名好养活的说法,皇帝的孩子虽多,但死的更多,他这是担心小公主夭折,才慎重的取了这个乳名。

皇帝竟然罕见的腼腆一笑,郑重应了声好。

时值八月金秋,吴雅因在坐月子,所以没办法参加弟弟和妹妹的婚礼。

没想到皇帝竟然亲自主持了二人的婚礼。

吴雅要言谢,却被皇帝板着脸训斥了一顿,说她见外。

再过几日,吴雅就能出月子,近来紫禁城里风寒肆虐,吴雅让太医给皇帝和太子兄弟二人熬了些强身健体预防感冒的药,又给七阿哥和十三阿哥一并送了些。

风寒,大概就是后世的的病毒性流感,但古代人体弱,一场风寒就能轻易要命。

此时兰翠端着午膳入内,事无巨细的开始禀报紫禁城里发生的琐事。

“娘娘,昨儿六阿哥和十一阿哥薨了,前后脚没的。”

吴雅顿时惊得坐起身来,六阿哥胤祚和十一阿哥胤禌竟然没熬过这次风寒。

她心内五味杂陈,六阿哥胤祚是乌雅格格所出,这位乌雅格格是吴雅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压根没什么交集。

历史为了回正,将六阿哥胤祚安排给了别人当儿子,没想到六阿哥还是避不开早早夭折的命运。

吴雅心里堵得慌,她对六阿哥忽而涌出愧疚之情,六阿哥不足六岁,不能计入序齿。

她不忍心六阿哥今后在皇家玉碟里连名字都没留下,于是让兰翠去请示皇帝,就说乌雅格格与她是本家,她想将六阿哥记在她的名下,求皇帝给六阿哥序齿隆恩。

吴雅不想太特殊,又求皇帝将郭贵人的十一阿哥一并序齿。

皇帝压根不会拒绝她这点微不足道的要求,兰翠带来了皇帝应允的消息,却也带来乌雅格格也没了的消息。

吴雅心下一惊,总觉得这当中透露着古怪,如今有皇子的嫔妃里,位份最低位的就是乌雅格格和郭贵人。

为何偏偏死的就是两个低等嫔妃的皇子?

如今皇贵妃抚养八阿哥,大阿哥是惠妃所出,荣妃生了三阿哥和荣宪公主,吴雅自己膝下有太子和四阿哥,钮祜禄贵妃养着九阿哥和十阿哥。

加上成妃所出的七阿哥,敏妃所出的十三阿哥,还有被养在慈宁宫和宁寿宫里的五阿哥和十二阿哥。

加上早年间几个低位嫔妃所出的公主,皇帝的子嗣勉强不算单薄。

看来紫禁城里还是有人贼心不死,在蠢蠢欲动。

吴雅将目光投向承乾宫。

她总觉得那两个小皇子死得蹊跷,隐隐有承乾宫的影子。

皇贵妃,或者说是佟家,是在修剪那些母族卑贱的皇子,为八阿哥谋取储君之位扫除更多障碍吗?

吴雅心下一沉,赶忙吩咐兰翠,最近让太子和胤禛身边的奴才们都仔细些,除了景仁宫的东西,任何人给的东西都不能接触。

也不知道皇贵妃接下来要对付谁,谁又将痛失爱子。

如今剩下的皇子几乎都是九龙夺嫡的参赛选手,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吴雅本以为月末就能出月子,可皇帝却以她诞育四阿哥之时没温养好身子,竟押着她坐足了三个月的月子才放她出来。

直到十月初,吴雅才惆怅的捏着腰间一圈软肉,坐在皇帝的怀里叹气。

此时皇帝又让人送来了夜宵,吴雅连忙摆手:“不能吃了,从前的衣衫都穿不上了。”

吴雅极为自律,坚决不敢贪嘴,可一旁的乳母说这些都是催乳的汤水,她又皱着眉头乖乖清盘。

可今日小公主却不给力,吃的并不多,于是乎,是夜,吴雅被涨疼得坐起身来。

皇帝才沐浴更衣完,正坐在她身侧看折子,见她凝眉揉着胸口,于是让乳母进来瞧瞧。

乳母进来一瞧就知道娘娘残乳太甚,都拥堵结块了,于是催着娘娘揉散开,免得发烧。

可吴雅揉了半天,却愈发疼痛难忍,于是又唤来了乳母。

“娘娘,您必须尽快疏通才成,否则后半夜指不定发烧,您就不能再亲喂小公主了。”

“可揉不开啊,本宫此刻觉得就像挂着两个烧红的大石头似的,一动就疼。”

吴雅疼的直抽泣。

“娘娘,其实若揉不开,您也能试试疏通疏通。”

吴雅看着摇篮里睡得香甜的小公主,于是让兰翠去把小公主摇醒,可小家伙却完全不给面子。

“咳…娘娘,也未必就一定是小公主帮忙。”

乳母意味深长看一眼坐在娘娘身侧看折子的万岁爷。

吴雅眼前一亮,当即就让兰翠把胤禛带来。

此时皇帝忽然放下折子,垂着眼帘看不清情绪,只沉声道:“都下去。”

“哎哎哎,兰翠你快些把胤禛抱过来,本宫难受。”

兰翠红着脸,边捂嘴偷笑边抱着小公主退了出去,连她都听明白了,娘娘还没反应过来,还真是关心则乱。

吴雅还在难受的喊着兰翠,忽而衣襟被皇帝一把扯开。

“玄烨你做甚,我难受,你别碰我。”

“呆瓜!”皇帝轻笑了一声,俯身凑了过去。

……

后半夜之时,兰翠抱着饿醒的小公主站在门口,忽而听到里头娘娘哑着嗓子,懊恼的让她寻乳母喂小公主。

看来小公主的口粮被万岁爷给吃光,再没余粮了。

………

吴雅出月子之后,第一时间去拜见了皇贵妃,毕竟她如今是后宫之主。

今儿阳光明媚,不骄不躁,吴雅抱着小公主从承乾宫离开,准备去乾清宫看看皇帝。

这个时辰皇帝刚下朝不久,估摸着正在召见臣公,她担心打扰皇帝,于是带着小公主在紫禁城里闲逛。

路过永寿宫之时,吴雅瞧见数名太医着急忙慌入内。

娘娘抬眼看向永寿宫,兰翠就将永寿宫的情况告知。

“娘娘,永寿宫娘娘这些时日身子骨不爽利,汤药从不曾断过,太医都说估摸着不大好了。”

吴雅心下骇然,历史上温僖贵妃在孝懿仁皇后崩逝之后,一跃成为后宫第一人。

钮祜禄氏直到康熙三十三年才薨逝。

可如今才康熙二十年,她怎么忽然就病倒了?

“你把小公主先带回去,再备些礼物,本宫要去看看贵妃。”

兰翠应了一句,抱着小公主回了景仁宫。

吴雅踏入景仁宫,就嗅到浓烈的药味,再看到贵妃,顿时吓得捂住了嘴角。

“你来啦,本宫本想去瞧瞧你,可总是病体沉疴,怕过了病气给你,也就没去。”

钮祜禄贵妃此时躺在软榻上,瘦的颧骨嶙峋,都脱相了。

“娘娘需尽快好起来,十阿哥还小,需亲额娘照看才放心。”

钮祜禄贵妃有气无力的摇头,扬手让奴才们都退了出去。

“本宫怕是不成了,只是实在放心不下小十,乌雅氏,若本宫熬不住,你可否帮本宫抚养小十?”

“娘娘究竟得了什么病?”

“本宫,怕是和长姐一样,被恶鬼缠身。”

吴雅瞪圆眼睛,满眼震惊盯着钮祜禄贵妃。

当年孝昭皇后住进坤宁宫就总说夜半鬼敲门,即便服下安神的汤药,请来做法驱邪的喇嘛都无济于事。

没过多久就一命呜呼。

孝昭皇后死得蹊跷,吴雅甚至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当中有许多势力意外加速皇后死亡。

“娘娘,子不语怪力乱神,您需看开些。”吴雅忍不住劝说。

“乌雅氏,你需小心些,这后宫里步步杀机,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钮祜禄贵妃忽而哽咽的抓着乌雅氏的手腕啜泣。

“娘娘…”吴雅不免动容,钮祜禄氏在危难之时,甚至还盼着她好。

贵妃小钮祜禄氏在她家落魄之时,没少以她弟弟阿灵阿的名义接济吴雅的娘家。

且她在入宫之后,也为人和善,从不曾刁难吴雅。

此时吴雅很纠结,她不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毕竟钮祜禄一族血脉的十阿哥血统太过高贵,甚至是除了太子这个嫡出之外,血统最为高贵的皇子。

若太子并非嫡出,血统甚至也比不上十阿哥。

就凭这一点,后宫里最想要钮祜禄母子出事之人,第一个就是皇贵妃。

吴雅若出手帮助钮祜禄贵妃,就是公然与皇贵妃站在对立面。

可钮祜禄贵妃是她的姻亲,是她妹夫阿灵阿最敬重的姐姐。

若钮祜禄贵妃母子出事,阿灵阿肯定会伤心,吴雅的妹妹也会跟着伤心。

吴雅此刻头疼扶额,直到钮祜禄贵妃让人将嚎哭的十阿哥抱到吴雅怀里,摇摇欲坠匍匐在地,求她带回景仁宫照料之时,她再也绷不住热泪盈眶。

“娘娘,我始终觉得永寿宫的风水不好,要不您还是移宫别居,所谓人挪活,说不定您就能不药而愈?”

“咸福宫和储秀宫还空着,今儿天气不错,不如我陪您去这两座宫殿瞧瞧去。”

钮祜禄贵妃担心乌雅氏不抚养她的小十,于是强撑着病体,踉踉跄跄与乌雅氏去了咸福宫。

吴雅入了咸福宫,就径直来到咸福宫小厨房,再出来之时,面色凝重的直说咸福宫的风水也一般。

钮祜禄贵妃打趣道:“本宫竟不知,你倒是个风水先生。”

“杂书看多了也会些皮毛。”

吴雅又带着钮祜禄贵妃来到储秀宫里,储秀宫曾经是定妃万琉哈氏的居所。

不得不说万琉哈氏的确冰雪聪明,若不是吴雅将万琉哈氏反杀,真不知她又能蛰伏在暗处,搅动多少阴谋诡谲。

万琉哈氏所居的储秀宫很干净,并没有那些加了黄鳝血的朱漆,甚至连养的花都是她生前精心挑选过,很难动手脚的花草。

“娘娘,您今日若信我,就立即住在储秀宫可好?”

“可这储秀宫还没来得及修缮,娘娘怎么能住在这?”钮祜禄贵妃身边的奴才忽而提醒道。

倒是曾经伺候过孝昭皇后,与吴雅共事过的吟霜却在附和:“贵妃娘娘,奴才也觉得德贵妃选的好,储秀宫比永寿宫亮堂多了,奴才也瞧着欢喜。”

“那…本宫就去与皇贵妃说一声。”

吴雅应了一声,又转头让小安子以景仁宫的名义去领取被褥和杯盏,桌椅板凳,甚至是一些琐碎的锅碗瓢盆等日常用品。

总之除了钮祜禄贵妃母子和她身边伺候的奴才,永寿宫里的东西统统都不带到储秀宫里,而是以景仁宫的名义重新置办,再直接送到储秀宫来。

是夜,钮祜禄贵妃竟震惊的发现那些恶鬼并没有再来敲门。

她并不是个蠢材,当即就猜到她住的永寿宫有猫腻。

而乌雅氏,在用风水的无稽之谈,悄悄救她,她肯定知道些什么,可她今日显然也在避讳什么。

“会是谁?”钮祜禄贵妃凝眉苦思,确切说,还有谁?

“还能是谁,承乾宫肯定有份。”吟霜倒了一盏清水捧到娘娘面前。

打从今儿起,娘娘说今后她和十阿哥只喝清水。

钮祜禄贵妃顿时气的狠狠拍桌,她在紫禁城里素来安分守己,为何那贱人还是不肯罢休。

既如此,那就斗吧!

她压根就不怕佟佳氏,在钮祜禄一族面前,佟佳氏就是个南蛮子血统的小族。

于是素来与世无争的钮祜禄贵妃,渐渐在后宫活络起来,同时钮祜禄一族和佟佳一族开始在军中和朝堂卯上劲儿。

佟佳一族在树大根深的铁血世家钮祜禄一族面前,逐渐被碾压,两大家族之间的恶斗愈演愈烈。

后宫里更是风云变幻,甚至从不站队的荣妃和惠妃都在蠢蠢欲动。

如今的后宫俨然形成了三股势力,一股最强大的势力是钮祜禄贵妃,另外一股则是皇贵妃,还有一股势力,则是景仁宫宠妃德贵妃。

可德贵妃无论是家世,还是在后宫拉帮结派的活跃度都不及那二位娘娘。

后宫与朝堂总是息息相关,德贵妃在朝堂并无强大的娘家支撑,俨然是三股势力中最微不足道的存在。

直到赫舍里一族站出来力荐皇帝册立中宫继后,而赫舍里一族所举荐的人选,是抚养太子的景仁宫德贵妃。

众人才惊觉,原来德贵妃在朝堂上的底牌是赫舍里一族。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富察一族的天子近臣马齐也公然附议册立德贵妃为皇后。

紧接着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与钮祜禄氏一族旗鼓相当的瓜尔佳氏一族,也站在了德贵妃的身后。

要知道瓜尔佳氏可是八大世家里最源远流长的的家族,如今朝堂和军中许多重臣,瓜尔佳氏和钮祜禄氏的子弟几乎平分春色。

八大家族俨然有三大实力最盛的家族支持德贵妃为皇后,她已得到压倒性的优势。

局势愈发扭转,出自汉军旗的皇贵妃佟佳氏第一个败下阵,成了孤军。

毕竟其余七大家族都是纯血的满人血统,哪里会容许汉军旗女子将满人嫔妃压在脚下。

即便钮祜禄贵妃和德贵妃再不济,也无需掩耳盗铃的在汉人姓氏里加上佳字抬高身份。

继后之争,第一个出局的毫无悬念,是拥有汉人血统的佟佳氏,即便她是距离皇后仅一步之遥的皇贵妃又如何?

满蒙勋贵决不允许南蛮子血统当上大清的国母。

景仁宫内,吴雅有些心绪不宁,她完全没料到自己为救钮祜禄贵妃,无意中投下的小石子,竟然在前朝和后宫掀起轩然大波。

如今都不知该如何收场。

她完全不想当皇后,可如今却被几大家族强迫着裹足前行。

此时兰翠忽而施施然来到她面前。

“娘娘,钮祜禄贵妃来了。”

“嗯,请她到前殿,看茶。”

吴雅无奈的揉着眉心,更衣后去了前殿里。

与上个月奄奄一息的病容相比,如今的钮祜禄贵妃简直容光焕发。

“本宫今儿是来谢你给本宫寻了好住处。”

“对了,下月初十,本宫家里会去你家下定过聘,本宫家里的意思是想尽快让阿灵阿与你妹妹完婚。”

“这…我二妹妹和阿灵阿今年才十二岁,未免操之过急,不如等我妹妹及笄可好?”

吴雅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太早完婚,她担心妹妹太早生育会影响身体健康。

“你妹妹前两个月已来了月事初潮,如今都梳辫子扎了红头绳,是能当额娘的姑奶奶了。”

吴雅没想到钮祜禄家连她妹妹来月事这种事情都知道。

“我们满人哪里有汉人及笄的规矩,来了月事就能成婚了。”

吴雅还想推脱,可却找不到任何借口,于是又忍不住开口询问:“阿灵阿怎么说?”

钮祜禄贵妃呷一口茶:“他说你妹妹年岁还太小,不着急圆房,但还是想先娶回家养着。”

吴雅忍不住想起阿灵阿和妹妹相处之时温柔缱绻的模样。

再听阿灵阿这般说辞,竟是将二妹妹如珠如玉般宠着,甚至舍不得二妹妹太早圆房伤了身子,她再没理由阻拦二人完婚。

“那需请钦天监选个良辰吉日方可,到时候你我二人去当主婚人可好?”

“也许万岁爷会亲自主持我妹妹的婚礼。”吴雅提醒道。

钮祜禄贵妃顿时大喜,笑着点点头:“那再好不过。”

此时钮祜禄贵妃开始不动声色切入正题。

“乌雅氏,若你想当皇后,本宫可让贤。”

吴雅云淡风轻的摇头:“我从不想当什么皇后,我素来是散漫的性子,眼下还需抚养三个孩子,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当皇后。”

钮祜禄氏还以为乌雅氏在谦逊,于是又道:“只你我二人说体己话,出了这门,不管你我说些什么,我都是不认的。”

“我说的就是体己话。”吴雅的表情严肃。

钮祜禄贵妃顿时也面色凝重,她点点头:“那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有本宫在一日,佟佳氏就当不上皇后!”

“你好好过你的清闲日子,后宫里自是本宫与佟佳氏在斗法。”

钮祜禄氏如是说着,又与乌雅氏闲聊片刻,就离开了景仁宫。

吴雅才刚送走钮祜禄贵妃,又听兰翠说皇贵妃前来。

吴雅扶额,这二人是想拉拢她战队呢。

皇贵妃牵着八阿哥胤禩入内,一进来就让人将胤禛带来,让八阿哥和四阿哥多亲近亲近。

“胤禛素来由太子照顾,这会估摸着正跟着太子在布库房里练习摔跤。”

皇贵妃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扬手让奴才们带着八阿哥到小花园里玩耍。

“玛琭,你一定要与本宫站在对立面吗?”

吴雅接过兰翠端来的茶盏,亲自放到皇贵妃面前。

“臣妾不知娘娘这是何意?”

“钮祜禄氏有什么好的?你为何要帮她?是不是连你也瞧不起本宫汉人血统!”

吴雅忍不住无奈的轻叹一口气。

“娘娘,臣妾不想当皇后,但臣妾也不想后宫乌烟瘴气,佟佳一族的手,伸得太长了!”

“后宫是皇帝的后宫,不是吗?”

“玛琭,表哥对后宫那些人的态度你还看不清吗?即便我杀光那些人,表哥也不会拦着,我在帮着你们母子二人铲除异己,你到好,竟然在拆我的台。”

吴雅被皇贵妃这句冠冕堂皇的话气笑了。

她倒是真会借力打力。

“娘娘,臣妾只想让后宫祥和,那些孩子是无辜的,只要您能保证不对紫禁城里的孩子下手,臣妾就能保证永远没有人能越过您。”

“玛琭,你为何就不能体谅本宫也身不由己,你瞧瞧只是册立继后的风波而已,朝野内外多少人在羞辱我们佟佳一族是南蛮子血脉!”

“本宫当皇后,并不为了自己的虚荣,而是为了将家族抬入满军旗。”

“只要能让佟佳一族抬入满军两黄旗,本宫可以不当皇后。”

吴雅满眼惊愕看向皇贵妃,原来她入宫这般折腾,竟然是为了家族能抬旗。

吴雅本就是正黄旗包衣出身,所以对抬旗并不敏感,没想到佟佳一族对抬旗简直魔怔了。

此时看着皇贵妃捂着嘴角啜泣,吴雅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皇帝有自己的考量,他不把自己的母族抬入满军两黄旗,而是放在汉军两黄旗,自然有他的深意。

“玛琭,那今儿算是休战了吗?你若能说动储秀宫那贱人不争皇后,本宫就答应保持后宫现状。”

“当然,若是你抬出表哥,本宫和那贱人永远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吴雅面色一凛:“娘娘,左不过是后宫女人之间的琐事,臣妾不会用这些小事让万岁爷烦心。”

“知道了。”皇贵妃边擦眼泪边点头道。

她其实也不敢再惊动表哥,毕竟表哥对她和佟佳一族愈发不满,甚至已经不想再掩饰。

皇贵妃离开之后,吴雅喂过小公主,就钻到景仁宫小厨房里准备午膳,再过一会父子三人就该回来用膳了。

皇帝才下朝,就听闻景仁宫今日发生之事,顿时龙颜大怒,当即派人将表妹与钮祜禄氏训斥了一顿。

此时皇帝换上常服,折步入了小厨房里。

皇帝不喜欢她辛苦做饭,可她却嚷嚷着要减肥,要多动一动,皇帝无奈,只能由着她的性子。

但闲暇之时却一定会盯着她,不准她去小厨房里折腾。

小厨房,吴雅围着围裙,正将做好的番茄土豆焖牛腩盛到盘子里。

她做的这道菜皇帝和孩子们都喜欢的紧,皇帝尤其喜欢。

此时皇帝见洗干净的白菜还没切,于是挽起袖子开始切菜。

“一会做清炒白菜还是醋溜白菜?”

吴雅端着牛腩放到八仙桌上:“醋溜白菜吧,酸的开胃,最近太子没什么胃口。”

皇帝嗯了一句,开始洗锅,亲自下厨做醋溜白菜。

午时刚过,太子胤礽就背着小书包与四弟一道归来。

兄弟二人洗了手,就坐在饭桌前吃饭。

胤禛刚学习拿筷子,偶尔肉掉桌上,太子则会耐心的将掉落的肉收拾到渣斗里。

“二哥你快吃。”胤禛奶声奶气将一块二哥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夹到二哥碗里。

“四弟也吃。”胤礽夹了一块四弟喜欢吃的肉沫炖萝卜放进了四弟的碗里。

吴雅一低头,瞧见皇帝夹了一块她喜欢吃的红焖猪蹄给她。

吴雅笑着夹起一块皇帝喜欢吃的鹿肉递到他唇边,皇帝凤眸微眯,惬意笑纳。

太子和胤禛兄弟二人吃饱喝足之后,就被伺候的奴才带去歇息。

此时吴雅和皇帝还坐在饭桌前用膳,吴雅放下筷子,坐进皇帝的怀里。

“玄烨,我知道你写好了册立皇后的诏书,我昨儿都瞧见了。”

皇帝觑一眼梁九功那狗东西。

梁九功无辜的缩了缩脖子,皇帝给了德贵妃特权,可随意进出养心殿和乾清宫,真不赖他。

难怪那份立后圣旨不翼而飞,原来是德贵妃偷走了圣旨。

“那份圣旨还没绶玺,一会让梁九功把玉玺拿来,你自己盖。”

“我不想当皇后,当了皇后就得累死累活处理后宫琐事,我想多陪伴在你和孩子身边,不如就维持后宫现状可好?”

“哼,是不是佟素媛那混账对你说了什么!梁九功,让佟素媛滚过来!”皇帝怒不可遏。

“没呢没呢,臣妾和皇贵妃好着呢。”

吴雅急眼了,赶忙抱住了皇帝的脖子。

“朕的皇后之位只在你这一文不值,哼!你既不想当皇后,皇后之位就继续空悬,立后诏书你自己收着,哪日想当皇后,就自己去乾清宫拿玉玺盖印。”

“臣妾谢万岁爷隆恩。”

“可前朝那些立后纷争该如何是好?” 吴雅忧心忡忡的看向皇帝。

“无碍,他们不敢造次,朕自会亲自弹压。”皇帝语气仍是云淡风轻,运筹帷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