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犟脾气没改,心眼子还多……
通天塔外, 风雪愈发急促。
月妃娘娘的剑锋裹挟着灵力,一次次劈空而至,雪溪以仙力做盾挡在身前, 脚下石阶受不住这冲击崩裂开来, 阶上人却也并未被逼退。
“娘娘!”
雪溪侧身再次避开一道剑气,袖口被划裂。
嘴上说着要杀他,动手却处处留一线, 且方才从月妃娘娘身上分明涌现了强大的妖力,可是现下却又只动用人族的灵力,若是身负两族血脉确实有可能灵妖混修, 但要杀他却不用更强的妖力。
“萧长泽到底跟您说了什么?”
月妃娘娘不管他说什么, 全做过耳风,剑势陡然一转,细密凌厉, 迎面而来。
雪溪指尖一挑, 几丝仙力如灵巧的游鱼缠上月妃娘娘手腕,让她灵力一瞬涩滞。
受制于人,月妃娘娘终于开口,“他来找我数次,求我务必于通天塔前拦下你, 不过——”她顿了一下,视线略做平移后又慢慢移回来, 继而道,“本宫身为人母的心想必你也能理解, 都是因为你,我儿才有此一遭横祸,看他如此真心喜欢你, 我做母亲的在这了结了你,既替他报了仇,也不算是违背他的遗愿,算是两全其美。”
雪溪:“……”
“好,”雪溪点头,月妃娘娘不肯承认也罢,“既然您是要杀我的,左右我入塔生死不定,成了救他出来,不成也是入塔陪他,不是一样?”
“不行,那我答应我儿的事岂不是失信。”手心里的火焰“腾”地燃起,蔓延烧过手腕,月妃灵力恢复通畅,雪溪瞳孔一缩,反手格挡,下一秒月妃娘娘已经闪现至他身后,一剑劈向雪溪后颈。
长剑铮鸣,雪溪以仙力化剑,生生挡住了这一击,剧烈相撞的仙力与灵力掀起气浪,让周遭乱舞的雪花被吹得打着旋飞。
雪溪掌心微颤,经脉隐隐作痛,口中腥甜。
月妃娘娘脚步下意识一退,心中跟着飘过“完了完了我是不是下手太重”的自我怀疑,而后在同雪溪对上眼神时心下一个咯噔。
坏了。
露馅了。
她快速用表情遮掩过去,再度逼近。
为时已晚。
雪溪在她灵力扫过来的一瞬,“扑通”一声直直跪在石板之上。
……
……
一时周遭风雪都好像跟着月妃娘娘的呼吸一起停滞了。
雪溪眼底浮起一层薄红,指尖微颤,伸手抓住了月妃娘娘的衣袖,哀求道:“娘娘。”
“求您了。”
“他也是您的孩子,您就忍心吗。”
这变脸速度堪比翻书,月妃娘娘表情复杂,“起来,你好歹也是……”
她咬牙道:“你的实力分明与我不相上下!”用这种手段不嫌掉身份!!!
雪溪:“是您未发挥出全部实力。”
月妃:“我那是——!!”
她那是不方便动用神力!她的神力承载自妖神之身,如今是凡人,还不到她能无所顾忌动用妖力的时候!
雪溪不管她有什么未尽之言,只眼眶泛红,低声道:“我知道您答应了萧长泽,但就算您今日把我打成重伤不能动,我一样不会放弃入塔,晚一分他便多一分危险。我不可能走的,请您,让开。”
月妃娘娘越看越是不敢相信昔日正直光明的南境之主卖可怜卖得竟然如此熟练,连长瑜小时候撒娇都没有这么可人,她磨着牙道:“我若不让,你又待如何?”
雪溪松开她,自袖间拔出短匕,神情决绝:“左右是一死,我陪他一起,就不劳烦您动手了。”
月妃再度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这么恋爱脑上头的人除了萧颂她身边还有第二个?
来不及想明白,眼前寒光一闪,月妃下意识去拦,却见雪溪身形微动,反手将一个凝在指尖的小小困灵阵扔在了月妃额边。
“我不会伤您。但今日……我必须进去。”
月妃娘娘一阵眩晕,恍惚之际竟被自己气笑了。
她果然是跟萧颂呆久了被传染了!!!
雪溪让昏睡过去的月妃娘娘靠在石台边,冲她深深一揖,转身靠近通天塔。
柳闻南送他的黄色的护身符从他怀里被掏出,表面迅速被仙力凝结成冰,咔咔几声裂成粉末。
柳闻南做了伪装,细看还是能发现这不是普通护身符。
他和萧长泽的事,他接受朋友的帮助,但不会牵扯朋友的性命为自己兜底。
白色砖石砌成的塔身上带着黯淡斑驳的痕迹,雪溪衣摆微动,走上前去,十步之外的天地间,寒风呼号,塔门前却只有一片寂静,仿佛与世隔绝。
这道门只有皇室血脉能够打开。
要进,只能闯。
萧长泽扭头看着主神,万物之主从他赤|裸裸的眼神里读出他心中所想。
“吾这门不是谁都能破的,否则这千万年,通天塔如何在中洲屹立不倒。”
“除非……”
萧长泽心情跟着祂的话跌宕起伏,紧张追问:“除非什么?”
万物之主:“除非他挟持了你的血亲。”
这点萧长泽是知道的,不仅得是皇室血脉,还得是体内流出的新鲜的血。
眼看离星图完整还需要最后一点时间,萧长泽心中仍旧忧虑,雪溪不做莽撞的事,如果打定主意一心闯塔,怎么着也得劫上六弟过来?
“如果拿着他们的血能不能打开门?”
万物之主:“不能,寻常血液离体三刻即散温,需要活血,活血方有‘灵’。”
萧长泽:“‘灵’?”
万物之主:“鲜血离体之后与本体断开联系,失去‘灵’之源,逐渐干涸灰败,你可以理解为活血与身体仍有联系,所以生生不息。”
萧长泽:“只要‘死了’的血都不行?”
万物之主:“没错——”
话音未落,塔门前雪溪指尖自脖颈处擦过,勾出衣领下压着的一条红线,末端坠着一颗温热泛着红光的珠子。
萧长泽脸都木了,僵硬扭头,万物之主无声望天,沉默瞬间在塔内蔓延开来。
严格来说,万物之主也没说错。
心血赤珠里的血确实与本体有着强烈的联系,且不会轻易断开。
塔门震动,冥冥中感知到和心血赤珠的微弱联系在逐渐加强,是雪溪在寻他,萧长泽顾不得多想什么,当即闭眼掐诀,周身无风自动,穹顶之上,星图之中,几颗主星被无形的力量拉着,偏离了轨迹。
天象有变,四周异象陡生,狂风卷地而来,又忽然悄无声息地消失。
狂风声中夹杂着主神的几声劝阻,但被萧长泽无视了。
心血赤珠蕴含着精纯的力量,其中的血当然是“活”的,更别说萧长泽取血时为表心意取的又多又纯。
通天塔已开,一片虚空的塔内吸引着雪溪,空气中熟悉的灵力气息弱得几乎感受不到。
如论如何,雪溪铁了心地要将萧长泽留下。
他将心血赤珠握在掌心,抬脚毫不犹豫向塔内走去。
方要踏入门内,面前骤然起了一层无形的壁垒,手心里灼灼发烫的心血赤珠不容忽视,逼得他不得已停了下来。
珠子里凝成晶的血肉眼可见地开始褪色,取而代之的流向他身前挡路的屏障。
好像有哨声。
真的有哨声。
初时一声声急促,而后变得持续不断,像阻拦,像安抚。
是了。
雪溪将心血赤珠贴近耳畔,那哨声变得更加清晰。
是他送给萧长泽的,这传音的法阵还是他亲自画下来的。
萧长泽不许他进,哪怕用这种方式也要阻止他,好极了。
雪溪盯地看着掌心里的心血赤珠良久,心中无数纷杂念头闪过,犹豫再三,最终背对着通天塔的大门,泄愤似地将一直妥帖保管的珠子重重摔在了石阶上。
心血赤珠在台阶上跳了几下,滚得看不见了。
通天塔内,一片虚无,虚空中有风从身后飘来,带着温度,拂过人脸庞,吹起鬓边发丝,又像一个自身后而来的拥抱。
雪溪扭头。
风温柔的拂起了他的发丝。
通天塔白玉的塔身砖石缝隙里无端生出些血色。
仿佛时空回溯前,萧长泽入塔血祭,塔身上一抹一抹的红色刺的人眼睛疼。
那风止了一息,又再度拂过,像在催促。
已经醒过来的月妃娘娘揉着额角,在前方石阶下等着他,雪溪突然折身,忽然跑下台阶。
蹲下身,心血赤珠被他重新捡起。
捡起后也没有重新站起来,而是蹲在地上不动,那姿态,仿佛随时都会碎掉。
月妃娘娘无奈地看着,还真是从没见过这位露出这么脆弱的样子。
看一眼心都要碎了,这谁招架得住啊。
好在不等她想出合适的话来安慰,雪溪已经自己站起身,攥着珠子一步三晃地下了石阶。
不用再费口舌,月妃娘娘惊喜非常,看他状态不好,也并未多想,只以为是他未能得进塔内心中太过郁结,便直接喊了侍从来,不由分说将雪溪塞进马车,反复叮嘱交代道:“太傅奔波劳累,一定送回三皇子府好生休息。”
望着马车载着向城里驶去,月妃娘娘长舒一口气。
“犟脾气倒是没改,好在有人劝得动了。”
她回头望了一眼通天塔,塔身的血迹已消,塔门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关上。
风雪复又席卷而来,盖住了地上的痕迹,但是遮掩不住灵力的走向。
就在她也准备要离开时,近处细微且有规律的灵气流动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蹙了蹙眉。
一个阵法?捡珠子的时候在她眼皮子底下结的阵?
等等。
“这是……共身聚魂阵???”
他用心血赤珠做媒介把那小子的魂魄招自己身上了????
月妃算是彻底服气了。
难怪看着那么虚弱。
收回方才的话。
犟脾气没改,心眼子还多了八百个。
第92章 第 92 章 我没有答应过你。
萧长泽硬拉星轨, 确如他所想那般,时空复现,他挣脱了通天塔的束缚, 但是踏出塔门前还是难以避免的被错乱的时空冲散了魂魄。
他用最后的意识抱了抱雪溪, 向外推了推他,继而失去了意识。
其实该是有很多不甘和不舍的,可是最后的最后, 留给他的时间太短太短,他只来得及留恋一下雪溪身上的余温。
再睁眼的时候,他坐在马车里。
马车速度不慢, 但并不颠簸, 宽敞的马车里布置略显陌生,但从规制上可以看出是母妃的车架。
萧长泽动了动,抬手去拨马车侧的木窗, 却在抬手的瞬间顿住了。
这手, 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件袖口绣着银丝暗纹的白色衣服,也十分眼熟。
他怎么会在雪溪身体里?!!
“雪溪?你在吗?”
萧长泽闭上眼睛,从身体里感受不到雪溪的气息,手心里躺着的心血赤珠中血色淡得几乎看不到。
“停车,停车!”
马车停下, 护送的侍从上前,隔着马车车门询问, “太傅有什么吩咐?”
“你们——”萧长泽眼看着手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将心血赤珠丢在了一旁。
随后声线一致却带着熟悉清冷感的声音代替他道:“忽然想起有一事忘记问娘娘了, 但并不紧要,继续走吧。”
侍从退下,马车继续前进。
萧长泽低声道:“雪溪。”
……
没人理他。
他放软声音:“雪溪?”
萧长泽抄起手:“我还在生气呢。”
说完萧长泽就发现身体侧卧到一旁, 闭上眼睛小憩起来了,把不搭理他的态度表现得相当直白。
萧长泽:“……”
行、叭。
先休息,待会再生,待会再生。
萧长泽跟着雪溪这一眯,再醒来就是在府里的床上。
已经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从床上坐起来,守在外间原地来回走的管家瞧见了,激动地老泪纵横,“殿下,您可是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萧长泽刚回到自己的身体还有些不适应,活动了下不太适配的关节,向外张望了下,问道:“雪溪呢?”
管家迟疑了一下,道:“少君他,被国师带走了。”
·
月妃娘娘回宫路上,还未进城门,远远就见一个布衣青衫的中年男子在城楼下等着。
她莲步款款,上前没有见礼,萧颂也不在意,在她身边没见到其他人,“那两个孩子……”
月妃想到共身聚魂阵就一阵头痛:“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折腾去吧。”
她顿了下,视线飘移,今日在塔下听主神抱怨薛放离和师砚之最近都不在神殿。
萧长泽这边以后大概也不用她去操心了,按道理她也该回神殿了,但是……萧颂这里,昨天她才作保说不会走。
但……要论起来,他们的缘分早在万年前就该断了,留恋什么的……
“我今日——”
人皇何其敏锐,当即从她的表情中猜出了七分,“你要走?”
月妃:“……”
月妃:“我没有这么说啊。”
萧颂:“那你是想说什么?”
月妃:“我就是说今日天气不错。”
萧颂神情忽然郑重了些:“我已经在命内阁协理,着手准备禅位太子之事了,要不了多久,朕会还你一个萧仪。”
谢观玉视线有些模糊,喃喃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说呢。”
萧颂拨了拨她鬓边的发,如今两人早都不是曾经年少肆意的容颜,时过境迁这么多年,山海都变了模样,不记得从前时还好,可是想起来,他就想做最初的那个人,只做观玉一个人的萧仪。
过了这一世,以后大概率要陌路了。
背着皇权和责任,他的承诺,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从来没有好好兑现过。
月妃扭头往城门走去。
萧颂的深情表白被无视:“喂!干什么去!说正经的呢,你不说点什么?”
月妃:“有空把你脑子里的水倒倒吧,全是春花秋月。”
月妃:“老没正经。”老头老太太了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萧颂:“你还没答应我呢。”
月妃远远摆手:“我明日就走了。”
萧颂气急败坏:“朕不准!!!”
月妃:“哦。”
月妃回头冲他福了福身:“忘了说,今晚我约了淑妃妹妹吃茶,不回月清宫了。”
萧颂:“?”
萧颂沉思道:“你离淑妃远一点,她……朕总觉得……她好像对你有意思。”
月妃:“?”
月妃:“嗯?被你发现啦。”
萧颂:“???”
“给朕站住!”
·
“就你厉害!能看穿护身符是什么做的还能不反噬本主!显着你了!啊!”
“什么自己孤身赴死殉情是什么很光彩值得你吹嘘一辈子的事吗!!”
萧长泽跟着柳陈笙过来的时候,正巧听见这两句,柳闻南气得仿佛一个要炸的爆竹,而雪溪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棋谱,像是开了什么静音咒,低着头看书,一派岁月静好。
“你!!!你要气死我!”
柳闻南说不动他,扭头寻求援助,“谢公子,你说句话呀!你就不生气吗!”
顺着柳闻南的视线看去,旁边正坐着坐姿规矩的谢灵如,和正微微笑着摸兔子耳朵的薛玄。
谢灵如没说话,薛玄斜卧在侧,抬眼正面对着谢灵如,面带微笑替他接了话,“国师说的对,雪溪此次太过任性。”
柳闻南被他的笑弄得毛毛的,但魔族族长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有些危险,柳闻南本身就有些怵他,也就没多想。
他附和道:“就是。”
“咳咳,小叔。”柳陈笙出声道,“三殿下来了。”
萧长泽迈进了门,绕过屏风进了内室,屋内几人视线齐齐落在他身上,将人上下打量一番。
萧长泽的视线始终在雪溪身上,而雪溪只看了一眼确认他无事就将视线收了回去。
倒是柳闻南凑过去围着他转了一圈,又将他拉过去按着坐下,薛玄给他把了脉,“尚可。”
柳闻南跟着也摸了摸他的脉,点了点头,算是对薛玄说法的认同,摸着摸着又突然“咦”了一声。
他指尖蓄灵力重新探脉,奇道:“有点离魂的遗症,但是身体在自行修补,像是……像是……”
萧长泽收了手,“我幼时有离魂症,母妃请人为我治过。”
柳闻南点点头,没有再细问下去,“那倒是件好事了,难怪这么快就醒了。无大碍,补补元气养养便好。”
萧长泽看向雪溪:“劳诸位担心了,我来寻雪溪回家,改日碎月楼我做东,大家务必赏脸。”
柳闻南拱了拱手:“三殿下客气。”
谢灵如瞧了一眼软榻上靠着的雪溪,雪溪正巧也在看他,看了他又看了薛玄,然后再看谢灵如。
谢灵如:“……”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雪溪:“灵如——”
“雪溪。”薛玄忽然出声打断,“既然如此,我和小栖就不打扰了。”
谢灵如或者应该说谢明栖猛地转头,从他和哥哥将身份换回来后,他就做回了谢明栖,但是私下里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朋友们喊习惯了有时还是会喊他灵如,薛玄也是,大家都没有刻意纠正过。
他和雪溪和师海寻他们认识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谢灵如了。
和薛玄认识的早,从前哥哥还是少族长的时候,薛玄确实经常这样叫他。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忽然换回这个称呼。
雪溪直觉此事不能善了,再次试图拦下他们,“薛玄,你——”
薛玄再一次打断他道:“一体双魂本就伤身,共身聚魂阵更是以身养魂的阵法,无论是共身还是剥离对宿主身体的伤害是巨大的,你也该好好休养,我那里有些灵药能用上,晚些差人送到你府上。”
萧长泽:“!!!”
雪溪:“……”
萧长泽才不管薛玄和谢明栖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暗流涌动,他只听见魔族族长说雪溪身体受到了巨大的伤害,雪溪自顾不暇,只能眼看着谢明栖被带走。
这两人一走,雪溪同柳闻南告辞,上了马车。
萧长泽跟着上马车,往他身边一坐,嘴里念叨着:“我还以为你不想与我同乘了。”
雪溪神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撩起车帘,道:“给三殿下重新安排一辆马车,他单独走。”
“哎!哎哎哎!”萧长泽跟着倾身过去把帘子拉下,“没有的事,我同你们少君说笑呢。”
他说完,扭头就一把将雪溪抱了个满怀,无视雪溪的反应将胳膊收紧,“你干嘛啊。”
“我如约回来了,我以为你应该高兴才对。”
“你差一点就进通天塔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不是说好了等我吗?我生气了你都不哄我。”
温凉的指尖抵在额心,将他推远了些,“第一,我没有答应过你。”
“写几百封诀别信一天一封凌迟爱人的蠢事,我也是第一次见。”
“三殿下请母亲截杀自己爱人殉情的举动,同样令人拜服。”
萧长泽:“……你听我解释。”
雪溪:“嗯,诀别前还要把定情信物毁掉,我听你狡辩。”
“……不对啊。”萧长泽品了品,也没品明白自己怎么从生气的人变成了被生气的人,“明明是你……你还强行使用共生聚魂阵。”
雪溪:“是啊,我影响你魂魄逍遥天地间了。”
萧长泽一头杵在雪溪肩膀上,也不去分辨那些谁对谁错了,“别说了,我错了。”
雪溪拍了拍萧长泽的后背,没有说话,稍显冷淡的脸上浮现几分灵动的笑意。
任由萧长泽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第93章 第 93 章 不许,不用问为什么,我……
萧长泽在宫里突然“躺尸”这个事情并没有大肆宣扬出去, 所以他突然“诈尸”也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如今他平平安安的,就更没有必要传出去了。
知道其中内情的人也只是低调的来探望了一下。
比如萧长瑜和萧长容。
这一天一夜, 萧长瑜要被吓死了, 连父皇有意让位的风声传来都左耳朵进右耳多出,没产生什么太大反应。直到确认萧长泽无事,回到内阁理事时才后知后觉惊得把砚台都打翻了弄了一身的墨。
又比如萧长晋。
大皇子是带皇妃一起来的, 萧长泽介怀上次的事情,但两人都明白皇嫂心地不坏,她能来, 他们还是乐意的。
皇长兄很高兴两人平安归来, 只不过,他对没能扛下雪溪三招这件事情十分耿耿于怀,当然, 皇兄是一个胸怀非常宽阔的人, 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钻牛角尖,也就是听皇嫂说,他最近除了抱孩子逗孩子,其他时间都在勤奋修炼中,颇有几分废寝忘食的架势。
萧长泽当即表示皇兄不用如此自苦, 能接雪溪三招已经很厉害了,险些被慈爱的皇长兄当场暴打。
再比如师海寻和临星。
出事的时候师海寻没有得到消息, 而临星因为被某人使唤去重操旧业履行鬼族族长职务,消息略灵通了些, 知道了此事。
两人送了一堆灵药来,反复确认过两人都没事才放心。
同时师海寻痛心疾首地表达了对雪溪隐瞒这件事情的寒心,雪溪用了好一会才把他炸毛的状态安抚下去, 结果萧长泽没忍住跟雪溪嘀咕说:“明明是一个人,怎么觉得临星比师族长稳重?”
因为一句话,雪溪多哄了师海寻半个时辰,送走他们之后萧长泽主动自罚半个时辰不说话——尽管他没做到。
牧云也来过,代表他自己和几位长老一起来的。
不知道是哪个长老最先听说了风声,四个长老很快都知道了,但是思来想去没有再像从前一样上门打扰,而是询问牧云,托新族长来代为探望。
大约是受了上回见面的影响,几位长老近来都没有再没有为难过牧云,也没有再同他故意争执,偶尔有意见不合,也都是从仙族利益的角度出发,不带私人情绪在内。
牧云将此事说来,雪溪十分欣慰.
说不上现在萧长泽和雪溪现在谁的伤更重,但是不管谁的伤更重,被摁着休养那个是雪溪。
萧长泽一如既往地霸道。
不过他也没有不重视自己的身体,现在深冬,再有几日就是年关,府里烧着地龙,卧房里暖融融的。
萧长泽吩咐人从四处搜罗来的各种典籍,还有从府上书库里找出来的,和宫里藏书阁借来的,厚厚摞在书桌上,立志要在养伤期间看完。
雪溪靠在床头,怀里放着手炉,一张一张叠信纸。
萧长泽坐得不远不近的位置,背朝雪溪,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如果耳朵没有红就更真实了。
他扭头偷偷看向雪溪,又在雪溪看过来的时候“唰”地扭回去。
雪溪慢条斯理地将信纸按顺序整理,床头的桌子上,烛灯下整齐地摆着一圈颜色各异的漂亮小花,中间托盘上放着一颗留影珠。
萧长泽将手里的典籍翻了三遍,抬头望天。
时间能不能再倒流一回,让他把黑历史消灭。
他深吸一口气,扔下手里的书,坐到床边,一把握住雪溪整理信的手,破釜沉舟道:“我们商量一件事。”
雪溪“嗯”了一声,“在商量之前,你今日的日志写了吗?”
萧长泽:“……”
萧长泽:“以后不写了,这些能不能还我。”
雪溪两臂搭在他肩膀上,绕在他脖颈上,雪松淡淡的冷香勾的人意乱。
“为什么?”雪溪歪着头问。
“因为……”送人信又收回去这种事,实在不太礼貌,但他也知道这些内容多幼稚,萧长泽脸热热的,鼻子也痒痒的,手习惯性地搭在雪溪腰间,莫名有些心猿意马,“我写的不好。”
雪溪:“我觉得挺好的,看完一封就期待下一封。”
萧长泽:“……改天给你写更好的。”
雪溪搭在萧长泽脖子上的手收紧了几分,“那你再给我写,我不给你原来的,我不就有两份了?给了你,你写了两份我就只有一份,不是很不公平?”
萧长泽晃了下神:“……”竟然很有道理。
“但是——”
“啪嗒。”
萧长泽:“?”
萧长泽顺着动静微小的“啪嗒”声看去,雪溪霜白色的衣袖上仿佛开了一朵红梅。
哦,两朵了。
三皇子殿下和他顾盼生姿的皇子妃两人沉默对坐,萧长泽默默收了搭在雪溪腰间的手,雪溪捏着自己的衣袖,给萧长泽擦鼻血。
“别。”萧长泽捉住他的手,自己囫囵擦了两下,“都给你弄脏了。”
“我们成婚……”雪溪道,“也有七八年了吧。”
萧长泽:“加上这辈子八年零六个月。”
“又不是一年一次,”甚至他几乎从不拒绝萧长泽,所以雪溪十分不理解,“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说话间,红色的血珠很应景地又滴了两滴。
萧长泽沉默望天,“可能,也许是……”正是因为从来不忍着,所以要偶尔忍一回就格外刺激神经。
雪溪:“你偷偷补身体补过头了?”
萧长泽呲着牙,掐了一把雪溪的腰:“没有!是因为你最近在养伤,要注意身体!”
“其实,也不是只有一种方式。”
萧长泽回答的很果断:“不需要。”
雪溪:“为什么?”
萧长泽:“上次你的手都磨红了!”
雪溪抬眼:“那其他的呢?”
萧长泽盯着他的眼睛,半晌才笑了下,他的雪溪不是不懂,是太纵着他,可情欲是冲动,是人之常情,在这以先,爱首先是尊重,是珍惜,是克制。
他喜欢和雪溪亲密,确实有的人会在这方面想很多花样,但他从不在情|事上糟践雪溪。
他见不得雪溪低头,在他面前也一样。
萧长泽:“不许,不用问为什么,我不许。”
雪溪“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垂下眼睫,半掩住其中温柔的眸光,拿袖子干净的位置,又擦了擦萧长泽脸上的血,神情专注。
然后就越擦越多。
萧长泽:“……”
雪溪:“……”
雪溪专注不下去,推开他,下床去了。
萧长泽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拉住他的衣袖问:“去哪?”
雪溪:“沐浴,换衣服,要一起吗?”
萧长泽眼睛微睁,内心摇摇摆摆,但还是坚定拒绝,“不。你要好好休养。”
雪溪淡淡道:“哦?你想哪去了,你今晚打算不沐浴就休息吗?”
萧长泽:“……”怎么觉得雪溪好像变坏了。
萧长泽闷头捡起地上的书,“我要看书,待会再去。”
雪溪点点头,取了干净的衣服,路过萧长泽的时候道:“书拿倒了。”
萧长泽:“……”
萧长泽硬着头皮:“我觉得倒着看更有意思。”
雪溪点点头,绕过屏风往后去,附和的声音远远传来:“你说的对。”
萧长泽放下书,叹了口气,把书盖在了脸上。
忽而雪溪的又从屏风后倒退回来,拎着刚刚脱下来的沾血外衣,道:“其实你也没有那么想要把信要回去,是吧?帮我把信收起来。”
萧长泽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嗯,嗯。”
萧长泽等雪溪沐浴完也去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雪溪靠在床边,手里拿着他先前在看的那本书,书页对着烛光。
那本书因为时间太久远,上面的墨迹都不是太清楚。
萧长泽坐到雪溪身边,忽然生出了几分紧张,但仅在片刻之间就散去了,他拿来毛巾,捞起雪溪湿漉漉的头发,裹上灵力细细替他擦干头发,假装随口问道:“这书怎么了?”
他拿着这些书翻了几天,雪溪只在最初刚拿过来的时候翻了几页,没什么兴趣,转头去做其他事情了。
雪溪将书又放了回去,道:“看你最近一直在看,好奇你在看什么。”
萧长泽:“又进了一次通天塔,我在塔中见到了主神,谈话中祂提到了祂有四位伴生神明。”
“我就是……忽然对神明先历时候的故事很感兴趣,就随便搜罗了一些典籍来看,那时候中洲还不是如今这样,以灵气形态不同分五域四境,四境之主就是后来的各族守护神明,可我从小只细学过人族和皇室的历史,对这些的了解不深,你们仙妖魔鬼对自家守护神明的记载应该比人族更清楚吧。”
雪溪:“并非如此。”
“各族对守护神明的记载多为神明诞生之后,典籍中鲜少会有他们成神之前的经历,即便有也是野史,并不准确,因此即便是四族对自己守护神明的过去也是知之甚少。”
萧长泽略有些遗憾,“这样啊。”
头发干得差不多了,萧长泽拢了拢雪溪略有些松散的衣领,“没事,我也就是一时好奇,早些休息。”
雪溪微微偏头,身上带着刚刚沐浴过后的清香,不知是不是因为夜晚困乏的缘故,说话都带着一股闲适随意的劲。
“你想知道我从前的事,我讲给你听啊。”
萧长泽:“???!!”
不开玩笑,萧长泽惊得窜了起来,险些从床上摔下去。
还是雪溪拉了他一把,有些莫名。
萧长泽定了定心神,只当自己理解错了:“你说什么?”
雪溪:“我是说,你想知道我还是南境之主时的过去,不必翻这些。”
萧长泽吓得心跳直接停了。
第94章 第 94 章 “没骗我吧。”
他的声音都磕磕绊绊的, “你你你怎么会……”
说着说着先把自己说得红了眼圈,“你是不是已经……”
雪溪有了过去的记忆,说明他神格已经完整, 万物之主是没必要骗他的, 入世须有始终神格才能完整,这个“终”是什么呢?
是什么时候呢?
是闯通天塔的时候?还是用共生聚魂阵的时候?
还在状况外的雪溪摸了摸萧长泽的额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没有发热。
萧长泽捏住他的手腕,没有心思打趣,“别闹。”
“怎么回事?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雪溪打量他片刻, 道:“你以为我死了?”
显而易见。
雪溪:“我这么弱吗?”
萧长泽可疑地沉默了。半晌, 他小声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雪溪极具压迫感地缓缓歪头,萧长泽还没有要体验家暴的意向,赶在他说话前正色道:“万物之主说的。”
他将主神在通天塔内的原话转述给雪溪听。
“我没有。”
“不过就算真的……你也不用担心。伴生神明不会死的, 也不会失去神格, 即使这次神格重塑失败了,也不会。”雪溪道。
即便彻底失去神格,也只是神力会逐渐衰败到难以为继,直至沉睡,以神明的身份。
萧长泽不理解, “那你这一趟岂不是没有意义?”
雪溪很有耐心地解释。
“成为伴生神明并不完全是主神选中我们,我们彼此是双向的选择, 主神亲历过所有伴生神明的来时路,遍历辛苦, 同身所受,能够彼此理解才能相互接纳,这才是‘伴生’的真正意义。”
“严格论起来, 四位伴生神明真正开始辅佐主神,是从神明新历开始,主神应劫从沉睡中醒来,醉酒至天明,在‘神明之书’上刻了一条祝福,象征着主神和伴生神明之间结下真正的联系。”
“什么祝福?”
雪溪拿过床头放着的古籍,翻到书末页,摊开来给萧长泽看,上面是龙飞凤舞的拓文。
「世事无穷无尽,纷杂恶欲此消彼长。
新历元年,神明祝福世间仁爱永恒,万物恩泽,其所爱永不跌足。」
“等等,”萧长泽将这一页翻过来又翻过去,“这本我虽然没看完,但是最后一页我看过,白天管家不小心打翻了茶盏,茶水淌在桌上,差点把书弄湿,我还专门确认过,那时明明没有这一页的。”
萧长泽记的非常清楚,奇怪道:“我肯定没记错。”
雪溪笑笑,又从桌上随意拿了一本来,递给他,“看看这个呢。”
萧长泽依言翻开书,这一本末页上是同样的内容。
他思索着,下床去拿了其余的典籍,拿在手里一边翻动,一边走向床榻,神奇的是,本来没有内容的末页,随着他多走了这两步,竟然凭空就出现了。
萧长泽震撼地揉了揉眼睛。
“你刚才说,这句祝福是刻在‘神明之书’上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凡世的典籍上?”
雪溪笑笑,指尖抚过书页上的字:“是法则,‘神明之书’是万物之主的法器,与法则同根同源,直接刻在神明之书,受到了法则的认可,但法则又无法去解释,就出现了这种玄妙的情况。”
“如果你也考据地编纂修订一本旧历的典籍,在成书时,可能也会凭空出现这样一张附页。”
显然突破了萧长泽的认知:“是靠近你就会出现吗?”
雪溪:“不是,与我无关,是法则决定的,法则认定你知道了这些真相,就会对你显露出来。”
“永不跌足……所以你才说你永远都不会死?”
“在神明之书存续期间,永远不会完全失去神格。”怕萧长泽不理解,雪溪补充道,“神明之书,只要万物之主存在,就会一直存在。”
萧长泽的温热的手掌盖住雪溪的手,“你跟我说实话,你的神格,现在是什么样的?”
神格不完整也不影响雪溪是神明,但是完整的神格和不完整的肯定有影响,雪溪现在看起来没事的状态,让萧长泽拿不准。
通天塔一行,究竟有没有影响雪溪的历劫。
还是影响了吧。
雪溪拍拍他的手背,“法则为了保证这一条祝福的运转,在限制允许的最大范围之内,保证了我神格的完整。”
“简单来说,法则在风险之前,在判定我的经历足够拿到神格时,允了我此世的‘终’,而这个‘终’,与生老病死的‘终’并不相同。”
这不对,涉及到雪溪的安危,萧长泽逻辑无比的清晰,“就算你这一次没有拿到神格,短时间内,也不会违背神明之书上的祝福,法则为什么会这么做?”
雪溪默了默,沉默的时间让萧长泽心惊胆战。
雪溪:“还有其他的原因。我现在神格完整,凡人的身体也没有死。”
萧长泽:“不方便说?”
倒也不是,只是他也不是很确定。
雪溪:“与我的安危无关。”
“那我不问了。”萧长泽笑笑,指尖戳了戳雪溪脸颊,好像要戳个酒窝出来,“总之是一个法则不得不出手的原因。”
他轻轻抱住人,重重亲了一口脸蛋。
亲完又确认了一遍,“没骗我吧。”
雪溪:“……”
“我知道了没有没有没有。”
美滋滋的三皇子殿下又亲了一口。
被推开了。
抗拒的三皇子妃手指抵着他的额头:“洗澡去,我要睡了。”
“不行,你还没给我讲南境之主的故事。”
萧长泽拢起雪溪耳侧的碎发,想起万物之主说的雪溪的曾经,寥寥几语,却那般沉重。
雪溪顺着他的动作低头,不知怎么又改了主意:“要睡觉了。”
萧长泽看着时辰不早了,也不急于这一时,把被子扯过来给他盖上:“好,你先睡,我去沐浴,一会就来。”
快过年了,底下商铺陆陆续续送来不少账本。
虽然三皇子殿下说过以后府上都是少君管事,但是少君对审账这个事情没有任何兴趣,煮一杯茶在三殿下旁边看着他审,顺便聊几句朝堂局势。
除夕人族的祭礼,按理说该由人皇主持,就算不是人皇,也该是皇帝垂暮时的实权太子,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年底本来就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风声说人皇有意让位,如今萧颂又铁了心让萧长瑜来主持祭礼,摆明了就是跟群臣摊牌他要力保新太子。
其实从神祭至今,长瑜的实力也算是群臣有目共睹的,问题是,太快了。
从大皇子请辞,扶持新太子,到如今的让位新太子,连半年时间都不到,六皇子又是月妃的儿子,很难不让有心之人多想。
一些关于“宠妃”“祸国”“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之类的流言慢慢滋生。
萧长泽难免听到一些,有些担心,去宫里探望过母妃,想说父皇太过冲动,还没说几句就被被父皇管教让他少管大人的事。
气得萧长泽大逆不道地冲父皇邦邦锤了两拳,直接被父皇遣返回府,罚了两天禁闭。
雪溪揣着暖炉倚在榻上,笑着看他气鼓鼓的样子。
“你还笑我!”萧长泽很不解气,更多的是气父皇的冲动,母妃有多避讳宠妃这件事,父皇明明比他清楚。
“父皇明明不是固执己见的人,这么多年也没有让人诟病母妃,他还教我们谋定后动,这次的决定这么草率,实在不像他。”
倒是像从前的他,雪溪想。
谢观玉的过去,他也曾有所耳闻,她一直未曾放弃为故去的孩子重塑肉身,神殿众人也都是知道的。
……就是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倒是和他结缘了。
萧长泽看他突然扶额:“怎么了?”
雪溪有些无奈,笑着摇摇头,“没什么,随他们去吧,你父皇在位几十年,积威深重,又不是根基不稳的少年帝王,再者你母妃神格都是完整的,状态与我差不多,不会有事的。”
萧长泽脑子里有什么闪过,太快了没能抓住:“哦,也是,就是不知道长瑜能不能扛住来自朝堂的压力。”
转头他又八卦起来:“你说父皇知道母妃的身份吗?”
雪溪惊奇地挑了挑眉,想起萧长泽并不知道他父皇和母妃的爱情故事,但这事当事人讳莫如深,不好由他越俎代庖地去宣扬,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你最近有灵如和薛玄的消息吗?我是说明栖。”自从上次薛玄将人带走,就再没有了消息。
说来也是,他都听到鬼族族长越发勤勉的消息,听到妖族族长刻苦练功的消息,魔族那边愣是一点风声都不曾有。
雪溪思忖片刻,“薛玄对魔族的掌控力很强,如果他不想什么消息传出来,那就不可能走漏半点风声。”
“殿下,年关将近,我们去魔族走动走动?”
萧长泽:“啊?今天?我刚被父皇禁足了两日……”
雪溪:“那我自己去吧。”
萧长泽:“不行!我也要去。”
说去就去,立刻让管家准备马车,“父皇现在顾不上我,总不能再让二哥来关我个禁闭……说起来,有二哥的支持在,也不用担心长瑜。”
雪溪抖开披风,萧长泽接过来给他系上,拍了拍雪白毛茸茸的领子。
“何止是有二殿下的助力,暗地里还有大殿下和淑妃娘娘,比这更难的情况长瑜都经历了,他是最不用担心的。”
萧长泽一想也是。
他不比雪溪有长瑜在位时的记忆,偶尔也会忽略这件事,正要上马车,萧长泽忽然顿住,雪溪从车里疑惑看他。
萧长泽满满的不解:“我对长瑜后来的事情知道的没有那么清楚,连我都不清楚,二哥去边关前,中洲并无异样,按道理他也不该知道后来的事情。”
回顾和二哥的接触,二哥可不像是不清楚的样子,恰恰相反,他比相伴辅佐长瑜的柳陈笙还要心疼长瑜。
他原本以为是他们感情深厚所致。
可是,真正不知道的正常反应,是探究吧。
就像他在从万物之主那里知道雪溪真实身份是南境之主,知道他曾经经历了许多苦,除了心疼,更重要的是想尽办法想知道雪溪的过去那样。
雪溪这几日都开始赖账了,明明说好可以问的,又改口不肯讲了。长瑜连胳膊划伤都要遮遮掩掩,他肯说?重生后第一面在宴席之上见到旧人被刺激到,直接昏倒,二哥舍得让他事无巨细地重复当年过往?
柳陈笙知道但柳陈笙的记忆恢复得也最晚。
“所以二哥是怎么知道的?”
萧长泽摇摆不定地得出刨除所有不可能后最合理的答案,
“他没死吗?”
雪溪指节弹过来,弹在他脑门上。
萧长泽懵懵的。
“胡说什么呢。”
“还以为你早就知道。”还真把二殿下当西海卧底了,雪溪又好气又好笑地催促道,“上车,我讲给你听。”
第95章 第 95 章 不是,这个以前是前到多……
萧长泽上了马车, 大喇喇往车上一坐,对于自己居然不知道这件事表示不满。
“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哥哥。”
“你和长瑜都知道,我居然不知道。”
雪溪:“长瑜不知道。”
萧长泽:“?”
其实这件事说巧也不算巧, “最开始我不了解二殿下和长瑜之间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他们后来决裂了,长瑜重生后对二殿下的态度有异,便调查了二殿下的行踪和身世, 查出二殿下的生母是先皇后娘娘,生父却始终没有半点痕迹。”
这不正常。
先皇后假死被人皇瞒得严严实实的尚且能追查出几分踪迹,说明他散出去的眼线能力不弱, 除非二皇子的这位生父, 比先皇后的身份更为复杂。
后来雪溪从萧长泽和长瑜的叙述中得知了两位殿下之间的过往,解除了对二殿下的怀疑,却并没有放下这个疑惑。
直到他前往迷雾之森, 和柳闻南薛玄等人一起研究地脉问题, 二殿下夜闯魔族营地,来寻长瑜。
他们都在。
萧长泽:“是我去找你的那一次?”
雪溪:“不是,比那一次更早,早上数日。”
萧长容眼底赤红,和长瑜刚重生时被所有活人吓到不一样, 萧长容的异样并不明显,只是格外缄默地和长瑜聊了几句前世的话题, 便催长瑜去休息了。
长瑜对他这个二哥是极为信任的,不疑有他, 但对雪溪和薛玄而言就不一定了。
“就像你说的,死在西海一战的二殿下无论如何都不该知道后面的事情。”
萧长泽抓肝挠心的,“所以是为什么?”
雪溪:“长瑜曾赠与二殿下的玉佩, 一直被二殿下贴身佩戴,后来他战死沙场,这玉佩又被长瑜收着。二殿下死后,魂魄一直附在玉佩上。”
萧长泽:“?!”
魂魄附物……萧长泽皱了皱眉,过去他曾听母妃说过,西海皇族血脉逝去后都会有大巫负责将寄存他们魂灵的物品带回皇族陵寝,如此魂灵方得长眠,如果三个月内没能归家,一直在野外曝晒,就会逐渐消散。
如此说来,二哥想必是因为长瑜将寄身的玉佩随身携带的缘故,魂灵未得长眠也未曾消散,一直跟在长瑜身边。
这就说得通了。
“这种体质只有西海皇族会有。”
“没错。”
当日长瑜去休息后,木屋中只余薛玄和雪溪二人,柳陈笙不想在这种重生相认的感人场景里碍眼,提前带着陈笙回屋。
雪溪想通了先前不明白的疑惑。二殿下生父是比先皇后还要更为隐秘的身世,这便对上了。
薛玄更直白些,“二殿下当年领兵攻打西海,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萧长容抬起残红未消的眼,指节敲敲桌子,“我着人假扮了我暗中过来的,薛族长这里说话可够隐秘?”
薛玄和雪溪对视一眼,推开窗吩咐了值守的族人,密不透风的结界将整个屋子纳入其中。
魔族族长在二皇子殿下评判的眼神中淡定坐下,“整个中洲没有比魔族更严密的地方,能从魔族这里走漏出去的消息,一定是我主动放出去的。”
这倒是句真话,早在前世地脉暴动魔族举族控制暴动就能看出来。
萧长容神色一暗,不自觉低声道了句“可惜了”。
灭族也是薛玄的痛,但他不是个沉湎过去的人,重来一世,重要的是当下。
薛玄:“二殿下现在可以说了吗?”
萧长容起身,深深一礼,“求二位族长相助。”
萧长泽:“后来?”
雪溪:“后来二殿下详述西海之行,和盘托出了生父生母的身世,再三请我们相助他除掉藏在他身边暗处的那双手。再往后你就知道了。”
萧长泽:“你们设了全套,引那个人自己上钩,顺便还把谢族长钓了出来,激他们兄弟相认。”
“我猜,这肯定不是薛族长设的计。”
雪溪以为他有什么高深见解:“何以见得?”
萧长泽神秘一笑,“觉得薛族长不敢这么大胆。”
雪溪:“确实,如果他要促成他们兄弟两人见面,这么多年有很多机会。”
“不不不,”萧长泽却满脸促狭地笑着摇头,拖着声调,“我是想说——薛族长是怕夫人的类型。”
雪溪:“……”
雪溪:“………………”
你还是别说了。
马车停在魔族内,因着是拜访薛玄,所以族人直接引着去了族长住处。
雪溪搭着萧长泽的手进了院中,只在院中央还未走近,屋内传出一声呵斥,“薛玄!!!!”
继而是一声:“哎你又弄了些什么!”
刚下马车的萧长泽和雪溪在原地顿了顿。
周遭的魔族族人已经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主屋周围方圆三里内撤出去了。
好吧,可能有些夸张,总之,萧长泽环顾四周,周围但凡能听见声音的地方,除了他们两个已经没有人了。
萧长泽略带犹豫:“要不……我们……还是改日再来?”
一阵细微叮叮当当声响过,“哎呀走开走开走开,我不戴,烦死了。”
正门蓦地打开。
橘色的新衣裳上绣着精美的金丝落叶纹样,随着人的动作灵动万分,像是置身晚秋枫叶林中。
这还不是最吸引人的。
雪溪的视线从头到脚,落在谢灵如头发上坠着的鎏金发链,上面缀着几只点翠蝴蝶,随着谢灵如的动作,蝴蝶翅膀轻轻翕动,在光线的映照下,折射一种孔雀蓝色的华光。
胸前叠戴两串不同款式的璎珞,一串青玉,一串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