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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雪溪:“好啦,好啦。”

柳闻南:“惹急了我一本春宫图拍他脸上。”

宿雪溪被他粗犷发言震到吭吭咳两声,柳闻南视线落在他身上又移开,有点发飘,又有点烦。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那么点事,也就那么回事,“萧长泽真没有什么变态倾向吧?”

宿雪溪:“……”

柳闻南又烦了,他在这杞人忧天什么,雪溪这样的,换了是他,只怕比萧长泽还……不是,这个假设不成立。

他摆摆手,“当我没问。”

啊哎烦死了。

他是不是真缺个夫人。

他到底当时在想什么,脑子全是水。

搞得他都想娶个夫人了。

宿雪溪好像读懂了他在想什么:“没考虑过婚事吗?”

柳闻南:“我哪有那个心思,养柳陈笙一个还不够吗。”

“他跟我自己亲生的也没差了。”

且未氏家主没有活过三十的,他都后继有人了,还成婚去祸害旁人做什么。以后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柳陈笙心里又得攒多少心思。

“不说了,走了。”

宿雪溪目送他离开,回身往府里走,在大门后瞧见一个站在角落里的小矮个。

柳陈笙手扶着墙,手指抠着墙皮,耷拉着眉眼,“小叔真啰嗦。”

宿雪溪揉了揉他的头。

柳闻南不太会养花,但把孩子养的很好。

第66章 第 66 章 神祭

萧长泽这几天每天回府脑子里就装一件事情, 雪溪刚从外面回来,就被萧长泽按着坐下。

“新鲜的。”萧长泽扒了荔枝皮,一颗晶莹剔透带着汁水的荔枝塞到雪溪唇边。

咬了下塞进嘴里的荔枝, 饱满多汁的果肉在他嘴里被咬出汁水, 雪溪道:“是挺新鲜的,一会让人送一点去西院给小笙尝尝。”

萧长泽:“送过了。”

萧长泽的手指按在他下唇上,雪溪把果核吐在他手心。

萧长泽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兴奋, 像狼看见肉。

一直知道萧长泽有点这方面的趣味,好长时间没见他这么放肆,雪溪还有点不太习惯, 他别开视线, “你快要把我养成人偶了。”

“怎么会。”萧长泽意犹未尽地摸了摸他的嘴唇,捏着他下巴凑上去尝了尝自己亲手剥好的荔枝有多甜。

萧长泽的奇怪倾向不止这些,还包括沐浴时不许雪溪自己脱衣服, 非要把他拘在怀里, 像拆什么包装一样慢条斯理地扯他的衣带,脱个衣服像剥石榴一样慢。

雪溪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推了推他:“你再这样,我要睡着了,一会你得帮我洗。”

萧长泽:“求之不得。”

“……随你。”

雪溪索性闭上眼睛, 洗完澡被穿上衣服,抱回床上, 一个时辰后他又重新回到浴池。

他浸在水里打了个呵欠,觉得中间去床上这一趟意义好像也不大。

萧长泽又开始给他擦头发, 待会可能还要再梳一会,萧长泽的手指很好看,指尖从头发里划过的时候很舒服。

雪溪枕在萧长泽腿上睡着了。

**

神祭是中洲一年一度的大事。

今年神祭之先, 却还有另一件朝野上下震惊的事情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太子于朝上请辞东宫之位,朝野上下震动。

但议论之余,其实又没有太多意外。

中洲这一代的几位皇子和历代都不太一样,萧氏皇族并非新历之后就被认定的皇室,原本新历后掌皇室权利的皇族因为不得民心的暴政内斗而倾覆,后来萧氏先祖继位后,家训中一条便是兄友弟恭,和睦而处。

想法是好的,可惜身处皇室中,表面再怎么谦恭友爱,也很难做到没有勾心斗角彼此防备。

毕竟,一代只会出一颗天命星,天命星陨落,就是能者居之,天命星只是天命的最优选,不等同于帝星,真正野心勃勃的皇子总能给自己九五之尊的梦寻一条出路。

但这一代……其实这一代的几位皇子按常理论是很容易内斗的。

先皇后去世留下一个嫡长子,如日中天的宠妃膝下两个皇子,还有一个家族权势滔天的淑妃同样两个皇子,再加一个多少年一直被人怀疑是民间私生子如今手握兵权的二皇子。

很难想象,这么多年下来,除了自幼便承继太子之位的萧长晋,余下人在朝中的党羽势力甚至比不过在沸水锅里滚过的鸡毛。

二皇子……二皇子军功累累,是在武将中很有威望,但是如此这般有威望的二皇子凡是休沐就潇洒的不见人影。

就这样,现在连皇长子也撂挑子不干了。

怎一个难字了得啊。

散朝之后,便有朝臣想到了奏折上不同笔迹的朱批,估摸着是人皇早就知道大皇子有辞去东宫之位的心,所以提早开始培养,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位皇子,明里暗里开始打听着。

二皇子?闲了一个多月确实开始做事了。

三皇子?最近风评确实有所好转,在朝堂上也时常能见到。

四皇子?踏踏实实勤勤恳恳,还主审了虞家通敌叛国的大案子。

五皇子?天天混迹在街头坊市里,收藏的东西都快够开上十家藏品店了,玩物丧志不行。

六皇子?更别提了,跟五皇子一样爱玩的年纪,课业都跟不上,还在禁足。

唉。

不管朝臣们私下里如何议论,神祭如期而至,按流程,人皇会携一众皇子和四位族长一同入朝暮双塔祭拜,仪式繁复,祭拜结束大约要一整天,今年皇子中和往常的区别大概就是六皇子,萧颂没带萧长瑜,因为禁足期限未过,至少对外是这么说的。

二皇子是收养的,并无真正的皇室血脉,虽然名义上有资格入塔,但他一向是不去的,今年也是一样。

四族族长中鬼族和魔族没什么变动,鬼族虽然选了代族长,但师海寻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去参加神祭,他没敢跟其他人说,其实他一开始就想自己去,但也知道好友们是担心他,好在人皇陛下的话也能让大家更放心一些,他也算有所交代。

至于代族长,师海寻不是个喜欢让人尴尬的人,他把鬼族事务暂时都交给了代族长处理,自己着实清闲了好一段时间。

牧云经过这段时间和仙族的磨合,在仙族族人中也获得了不少的支持与肯定。

而妖族明面上没有变动,实际谢明栖已经十几年没有登过朝暮双塔了,不过这倒没什么影响。

虽然十几年与妖族断联,但他行事风格周到,做事密不透风,加上谢灵如从前就一直在模仿他,换回身份后没有出现过什么额外的波澜。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至于私下,一族之长总归要有能镇得住手下人的手段。

谢灵如卸下了族长职,过得比以前轻松许多。

神祭前一天,薛玄特意来找过宿雪溪。

倒不是什么紧要事,谢灵如不肯回妖族,这两个月一直在魔族住着,他任族长的时候一直刻意模仿兄长从前打理妖族时的行事作风,但他骨子里就不是个拘谨性子,恢复身份之后更是没什么拘束,又加上跟薛玄多年交情,也不用藏着掖着什么,放松本性过得十分自在。

他是自在了,薛玄叹了口气,“我起初怕他无聊,给他开了藏书楼的禁制。”

谢灵如对修为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魔族的藏书对妖族的修炼本应没什么效用,薛玄最初给他打开禁制也只是让他闲着去看个乐趣。

没有想到,谢灵如在融会贯通这方面竟然也有着惊人的天赋。

他还真对着魔族的修炼之法悟到了提升自己修为的可行之法。

这也就算了,“我才发现藏书楼里少了一本禁术书。”薛玄说着揉了下眉心,有些无奈,他的身体一向不是很好,眉宇间总带着多少病气,还凝着几分愁绪。“不知道他拿走多久了。”

小兔子蔫巴巴地缩在他怀里,好像在打瞌睡,耳朵也垂下来,他无意识摸了摸兔子。

“你要是有空,帮忙探探口风。”

别人未必知道,薛玄最清楚,谢灵如骨子里是有些疯的,顶着谢明栖的身份时他总会收敛许多,现在恢复身份无所顾忌。

“一本书就算丢了也不妨事,我只怕他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宿雪溪应了下来。

谢灵如今年和他一样不用去参加神祭,宿雪溪便趁着神祭这日,把谢灵如邀到府上来玩。

灵如先前笃定玄天塔迟早会倒,应当是知道一些玄天塔有关的密辛,这其中一定涉及到了各族的某些利益,所以会联系到妖祸,甚至是仙族。

这密辛其实并不能算紧要的事,玄天塔地下镇压万鬼,怨气达到一定程度,会倒也是意料之中,而仙族,宿雪溪和柳闻南筹谋七年,嫁给萧长泽就是为了破局以平衡仙族气运,仙族至今还平稳无事,上辈子到死仙族都没有遇上大灾祸,说明他们所做的并非无用功。

灵如先前心里残存着对妖族的积怨,没能打消上辈子那拉妖族给谢明栖陪葬的想法,因此不肯说。

没想到今日却主动提了起来。

临近正午,谢灵如跟宿雪溪用过午膳后,闲散安逸地坐着,没有任何铺垫地提起了玄天塔的密辛。

“玄天塔的建立原本是为了镇压万鬼之怨,通天塔沟通万物之主,玄天塔内则是有四族守护神明驻守,沟通的是守护神明的力量,这力量一面用来压制塔下的万鬼,另一方面用于庇护各族。”

“神明的力量一直在消耗,而每年神祭,神明的力量都会有所增强,但这力量终归是有限的,当塔下万鬼之怨严重神明力量过多倾注于塔下,对各族的庇护就会减弱,各族承担的天灾就会增多。”

这不难理解,顾此失彼,神明的力量虽强,但神界人间只靠朝暮双塔连接,所能给予人间的力量并不是无穷尽的。

宿雪溪:“所以这几年各族频频受灾,其实是玄天塔下万鬼之怨越来越强的缘故?”

谢灵如支着下巴说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慵懒的劲,卸下族长职后,规矩仪态都没了束缚,他想如何便如何。

今日悬在耳朵上的耳坠是一个倒扣的小碗,纯金的,内里刻着“福”字,寓意扣住福气。

“鬼怨不除,玄天塔早晚有倒的一天,各族的祸端也不可避免。”

他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忽而一笑:“我给你的结婚贺礼还在吗?”

宿雪溪顿了顿,“在的。”

谢灵如点头,不怎么在意地说:“不在也没事,让他们自求多福。”

宿雪溪敏锐地发觉他话里有话,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谢灵如不答,“师海寻给你的也是一样的东西吧?我跟他说过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听我的。”

宿雪溪:“琉璃指骨。”

谢灵如满意地点点头,歪着脑袋,指尖沾着茶水,在桌上随意绘了一个有些复杂的图案,看着很像个倒着的七芒星。

在快要完笔的时候,宿雪溪下意识攥住了他的手,有些不太好的直觉,“灵如。”

“别怕,我没事的。”谢灵如划下最后一笔,“我只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让谢明栖有机会从我眼前消失。”

桌上的图案亮起幽幽的光。

谢灵如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神就不同了。

薛玄看清对面坐着的宿雪溪,环顾四周明显不是玄天塔内的景象,脸色瞬间变了。

正在此时,外面匆匆跑来人,大惊失色:“主上!不好了!”

“神祭还没结束,玄天塔塔门忽然关了,打不开!人皇皇子们还有族长们,都还在里面!”

第67章 第 67 章 好大一个烂摊子

桌上白瓷的茶盏咕噜滚在了木质的地板上, 茶水撒了一地。

玄天塔不可能无故封锁。

一些不起眼的细节从雪溪脑海中掠过,人皇为什么笃定师海寻入玄天塔无事?

萧长泽说的,人皇上辈子把一身福缘散到了哪里?

柳闻南为什么把柳陈笙送到了他这里, 真的是前段时间忙得一点时间都没有?

谢灵如——宿雪溪的目光锁在对面——又为什么一定要把薛玄换出来?

薛玄恨恨咬牙, 三皇子府离玄天塔有小半日的路程,而且玄天塔塔门已封,他赶不上。

“他是怎么知道的, ”薛玄不用问,就已经把眼下的情形弄清楚明白,可他想不通, “连我都是入塔后才知道人皇要做什么, 灵如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到底怎么回事?”宿雪溪问。

薛玄:“陛下要借神祭的机会,引神明之力,解决玄天塔下万鬼之怨的祸患。”

封住塔门, 可以最大限度, 维持与神明之间的沟通,获得源源不断的神明之力。

但……

“太冒险了……”宿雪溪喃道。

封住塔门,维持与神明之间的沟通,与直面神明之境无异,这样确实大概率能解决鬼怨, 可这需要时间,三天?五天?七天?

在塔内处于风暴中心的人, 以凡人之躯在直面神明之境和万鬼之怨的境地下,要怎么保证平安无事地出来。

宿雪溪手有点抖。

他沉默起身, 从架子上翻出了他和萧长泽新婚时收到的新婚贺礼。

一样一样摆在桌面上。

妖鉴。

附魔尺。

琉璃指骨。

还有白梨星佩,柳闻南!别人不知道人皇要做什么,柳闻南一定知道, 把柳陈笙送到他这里,一句话也没透露,真是好样的。

“这可真是……”宿雪溪低声道,“好大一个烂摊子。”

当时只觉得是朋友们商量好的,考虑他的处境赠与他的底气,没有想过还有真正用到的一天。

玄天塔下鬼怨是影响民心不能透露的密辛,而略略知晓玄天塔鬼怨内情的人,知道他如此想法势必会反对,所以人皇没有跟任何人透露,事先也没有暴露任何苗头。

朝堂百官不知道,四族族众不清楚。

人皇带着他们是孤注一掷了,留下后方残局压在他身上。

宿雪溪径直把妖鉴和附魔尺推到薛玄跟前。

薛玄:“干什么?”

宿雪溪反问:“你说呢?”

灵如都把他换出来了,薛玄顶着灵如的脸,妖族和魔族自然要交给他去稳定。

难不成还真让他一个人统辖四族发号施令吗?

薛玄:“……”

感受到宿雪溪浓浓的怨气,薛玄解释了一句道:“是灵如提议的,我和师海寻觉得他的主意好,才送你这个的。”

说完觉得太过生硬,又道:“回头再给你补个其他的新婚贺礼。”

宿雪溪不咸不淡:“哦。”不影响他又把两样信物往薛玄那边推了推。

薛玄:“……”魔族族长这辈子没这么心虚过!

薛玄抓过信物:“我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分工明确后,宿雪溪抓起余下两样信物,起身和他并肩向外走去,吩咐手下人去叫上西院的柳陈笙。

“文武百官如何?”

来报信的人回话道:“仍在玄天塔外候着,但人群骚动不止。”

“六皇子还在宫里。”宿雪溪语速很快,但有条不紊地吩咐道,“陛下既然有此一着,就一定会给六殿下留信物,去通知六殿下,我在城外等他。”

“再去个人,叫上鬼族的代族长,请他出面,召玄天塔外族人回族。”

“二殿下在哪?”

手下人不知,只能摇头,宿雪溪道:“三队人,分别去二皇子府、北营、重华宫找,找到人就说,请他带兵封锁玄天塔周围,塔门重开之前,不许任何人靠近。”

指尖汇聚仙力,宿雪溪在空中汇聚两封印信,一封发往仙族族中,给留守族中的风使甘松,要他稳住尚未外出的族人,另一封发往玄天塔外,给前往神祭的雨使绛夏,要他务必说服长老,不可轻举妄动。

宿雪溪赶到城外,不多时,萧长瑜就到了,看得出来相当匆忙,脸上还带着一道不小心蹭上去的朱笔墨痕,“二哥在我那,已经去调兵了。”

同他一道来的还有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一身便装,策马而来,倒是和平素的印象不同,“陛下给我留了一道册封太子,由太子监国的圣旨。”

宿雪溪点了点头,一夹马腹,来不及叙旧:“好,详细的路上说吧。”

第68章 第 68 章 哎,唉

一行四人各自都骑着马, 淑妃虽然久居深宫,但是骑上马也是毫不逊色。

萧长瑜这个年纪时虽然功课确实不怎么好,但是成日里跟二哥在一起, 在骑马射箭这些方面也是有些心得的。

唯一糟糕的只有柳陈笙。

柳家是占星世家, 柳闻南又不指望柳陈笙做个将军,在武学上对的要求约等于无,上辈子处于辅佐萧长瑜的需要, 在这方面下了一番苦功夫。

但这辈子这个岁数,十四岁的他骑马会是会,但是真骑不明白。

没过多久就被前面三个人甩远了。

宿雪溪和萧长瑜不约而同回头望了他一眼, 柳陈笙有点懊恼地道:“你们先走。”

薛玄走得比宿雪溪要早, 鬼族那位代族长比他还要早,不过并不奇怪,鬼族两幅形态, 如影如雾的鬼身形态像风一样。

只是这位代族长稳定人心的能力看上去很是一般, 犹犹豫豫踟蹰不定,看着玄天塔的方向,面上尽是溢于言表的担忧和忐忑,更加深了族人的恐慌。薛玄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看着言语商议间,鬼族竟有长老试图要上塔前查探情况。

好在代族长还算拎得清, 及时拦住长老,往四周看, 应当是知道不能贸然行事。

薛玄收回视线,走向魔族族众聚集的位置,谢灵如先是在迷雾之森魔族驻地住了一段时间, 后又在帝京魔族驻地住了两月有余,薛玄给他在魔族留的权限很大,魔族人对谢灵如已经可以算相当熟悉,因此看到他来,族人自动分列两旁,给他留出路来,很是尊重。

大概也正因为族人如此态度,薛玄走进族人中间时,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在长老跟前停下,用他平日的风格同几位长老道:“神祭中止,大长老带五名精卫留下留意动向,人族需要支援随时通知。”

“二长老领人回迷雾之森,加派三倍人手守地脉溢口,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辅以法阵着手镇压平息。”如果妖祸源头与地脉之下的不明力量相通,薛玄望了一眼玄天塔的方向,很难保证与塔下鬼怨全无联系。最好不要,但还是以防万一。

没有疾言厉色,语调甚至仿佛带着一点病气的缓慢,但字字句句实在凌厉逼人,让人心神凛然一震,不自觉地信服,“余下人撤回魔族驻地,来参加神祭的诸位都是我魔族肱骨,轻重缓急是非对错都拎得清,我不想听到有任何浑水摸鱼蛊惑族众的事情发生。”

族人异口同声应了声,迅速果决地执行了下去。

离薛玄离得最近的大长老和二长老对视一眼,对这风格感到熟悉,有点疑惑,又为族人的高效率感到沉默,主要这不是他们族长啊!这位是妖族族长的双生弟弟啊!啊!

二长老摇了摇头,谢灵如和族长关系亲密,风格相似也说不好。

大长老面上镇定内心有点慌地捋了一下胡须,藏书阁丢了本禁术书啊!他犹豫半天没有完成捋胡须的动作,最后收了手,试探道:“族长?”

薛玄正在心中思虑,闻言头也不抬,“说。”

大长老:“……”

二长老:“……”

薛玄怔了下,一面抬头一面摸索着打算将袖中附魔尺拿出来,大长老痛心疾首:“族长!虽然谢小公子的天赋出众,您也不能为了讨人欢心允他修禁术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薛玄对魔族的掌控力高的吓人,无论是族人还是长老皆唯他命是从,在族中事务上几乎没有人会跟他有分歧,他是天生的领导者,而他所带领的魔族人,把信念刻在了骨子里,上辈子面对暴动的地脉溢口没有一个逃兵,所有人奋不顾身几近灭族。

上下一心。

在被族长认可的谢灵如出现的时候,连信物都不需要出示,族众没有任何质疑之声。

但……正事之外,这帮上了年纪的老头嘴真的有点碎。

薛玄捏了捏眉心,“我没——”

二长老“啊”了一声,颇为遗憾道:“老夫还以为是什么夫妻相呢。”

薛玄把附魔尺拿出来拍在二长老胸口。

二长老碎碎念:“现在演也来不及了。”

他拿着附魔尺瞧了瞧,露出一丝会意的笑,跟大长老道:“定情信物呢。”

大长老压低声音:“族长,塔中什么情形?”

薛玄:“做好我们的事,不必过分忧虑。”塔外帮不上忙,该来的躲不掉,他们能做的就是不让塔内人为塔外分心。

大长老点点头,指着族长一侧耳朵上坠着的纯金倒扣福字小碗,纠正二长老道:“附魔尺算什么定情信物,这才是,族长亲手做的呢。”

二长老恍然,“你不早说,早点上妖族给族长提亲。”

薛玄被他们聒噪的头疼:“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别给我乱传!”

“哎呀哎呀,年轻人,急了急了。迷雾之森之事紧要,老夫先退下了。”二长老奉还附魔尺,领着人施施然走了。

大长老抄着袖子,神神秘秘高深莫测的笑着转头去点人留守塔下了。

薛玄:“……”

没浪费多少口舌,魔族行动果决迅速,薛玄又拿着妖鉴走向了妖族所在位置。

谢明栖给谢灵如翻案的时候,处理了妖族的大长老,顺带把妖族高层一并清洗了。薛玄拿着妖鉴,虽然还是换来了几句质疑,但是好在并不难化解。

轻烟长老,妖族族长的心腹,多少知道一些关于谢明栖谢灵如身份内情,其余人都各自领命去了,轻烟长老鬼鬼祟祟凑了过来,“族长。”

薛玄在魔族那边已经有过一次经验,抬眼看她,没有应声。

他不应,轻烟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道:“您……”

她张了张口又叹气,“您也真是的,好不容易兄弟能在一处了,族长真的很想你回去的,结果您在魔族一呆就是两个月。”

“明明两族信物都有,刚刚为什么先去魔族那边啊。”轻烟不满地道,“避嫌也不必如此吧。”

薛玄不便多说,只得道:“不是避嫌。”

轻烟显然和谢灵如相当熟悉,虽然一口一个“您”,但比旁人少了许多的距离感:“知道知道。”

“从小到大的,自己一口一个病秧子,别人说不得半句,真是的,魔族族长知道吗?”

她又叹了口气,真情实意为谢灵如忧心烦恼着,“魔族族长那身子骨,您看上他什么呀,谁知道能不能经得住族长的怒火呢,万一伤了病了,您又得受累天天惦记着。”

魔族族长有点沉默。

他舔了下上颚,半晌后抿唇,生生忍住了笑意。

灵如有随身带留影珠的习惯,这可不能怪他。

被卖得这么彻底,想看灵如的反应。

宿雪溪的印信到的比薛玄还早,绛夏收信后便第一时间向长老们转达了宿雪溪的意思,即便卸任族长,宿雪溪在族中包括在长老们这里,仍旧有着相当的分量。

是以宿雪溪一行人赶到玄天塔下时,四族之中,仙、妖、魔三族已然陆续撤走。

鬼族的代族长执行力虽差,宿雪溪到后,其他三族撤走,他探究的目光落在鬼族这位代族长身上,巧的是这位代族长也刚好在看宿雪溪。

两人对上视线,这位代族长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坚定硬气了一回,不多时,鬼族同样撤走,留下零星几人守在这里。

而骚动的人族朝臣一边,淑妃带着六皇子萧长瑜,阔步走近了众人视野之中。

宿雪溪这位名义上的师傅,落后几步,停在了朝臣聚集之末,遥遥看着淑妃娘娘打开了圣旨。

挺直的脊背和掷地有声的话音,一时让人模糊了她曾经久居深宫低调行事的印象。

她将宣读完的圣旨交给丞相,“陛下御笔亲书,国玺盖之,真伪不必本宫多言。”

她的目光扫过前排重臣,指尖柔柔擦去萧长瑜脸颊上的朱砂印,“诸位大人都看过六殿下的朱批,还有什么别的要问的吗?”

一众朝臣面面相觑,但细数下来这段日子诸多细节,又无一错漏矛盾不合理之处,来的甚至不是月妃娘娘,足见陛下周到。

其间有人回头望了眼宿雪溪,音量不大但足以让大家听到的话:“难怪陛下忽然下旨为六殿下择师。”

众人恍然。

丞相只有一处不明,“娘娘,陛下可是早就预料到此情此景?”如此看来,禁足六殿下半年似乎也是有深意。

淑妃尚未回音,齐整的行军队伍自远处奔袭而来,二皇子殿下萧长容率兵赶来,一来便将玄天塔围了个水泄不通。

刚刚消化完六殿下被册封太子的事实的丞相和众臣大惊失色。

二殿下这是要逼宫造反不成?!

“二殿下——”丞相的质问刚刚脱口,尚未说完,萧长容已经走近前来,毫不犹豫,撩起袍子来半跪下去,“臣萧长容参见太子殿下!”

丞相悄悄抹了把额头冷汗。

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重重砸回肚子里。

哎,唉。

皇子们感情是好啊。

第69章 第 69 章 因为做不到

丞相这后半句是吞回去了, 却还有没吞回去的朝臣,大无畏地站了出来,“二殿下这是做什么!陛下尚在塔中, 你要逼宫不成!”

朝臣间氛围一时有些凝滞, 窃窃私语声响起。

有的是在问:“二殿下莫非真的是陛下在宫外……?”

“就算真是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也入不了宗祠啊。”

“但他手握兵权……”

更多的是在问:“二殿下刚刚说什么?”

“他是不是在拜见太子殿下?我听错了吗?章大人在问什么?”

“他不是在拜见太子殿下吗?”

淑妃娘娘吸了半口气又呼出去,白眼翻到一半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但还是没忍住低声骂了句,“蠢货。”

逼得最低调的淑妃娘娘都骂人了。

有人拽了拽出言的章大人,耳语一番, 涨红了脸的章大人磕磕巴巴道了句“听错了”又飞快退了回去。

不怪朝臣误会, 实在萧长容带兵浩浩荡荡杀气腾腾而来,威慑力十足。

萧长瑜扶了下萧长容:“二哥请起。”

“诸位大人心系社稷,虽是误会一场, 却可见风骨。”

“开国志记中有载, 玄天塔神祭以获神明护佑之力,神祭未止而塔门紧扣,谓之神力源源不绝之赐福也。”

“国师提前算出了今年神祭会有所不同,但并不知其中细节,无法判断是好事还是坏事, 所以父皇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未免人心惶惶故而并未拿到朝堂上细说, 再加上前段时间四哥调查西海叛党一案刚刚告一段落,是否有漏网之鱼尚未可知, 诸位大人定能理解父皇的良苦用心。”

春风拂面般三言两语替朝臣缓解了尴尬,萧长瑜解释了下眼前的僵局,巧妙把人皇涉险之事囫囵圆了过去, 安抚朝臣的同时紧接着又把硕大一顶通敌的帽子悬在了头顶上,稍微有点脑子的朝臣都知道不能在此时公然提出异议,这帽子谁出声扣谁头上。

不提前段时间清洗西海叛党有多惨烈,朝臣们心里都有一杆忠君爱国的秤,西海叛党触怒的不仅是人皇。

没有朝臣出声,这倒是让萧长瑜高看了他们一点。

他望了一眼玄天塔的方向,少年尚未变声的嗓音清如流溪,却带着跨越时间的沉稳:“朝暮双塔的于我中洲的分量不必多言,西海早有异心,难保不会在此时有所行动,中洲此时正是最需要各位大人的时候,还请各位务必枕戈待旦,安稳朝局以迎父皇和族长们归来。”

“长瑜资历尚浅,父皇虽书了册封圣旨,原不该在此时加封,但我既然受了就会挑起这担子,情势如此诸位大人想必比我更拎得清,今日之后,在朝政上有异议尽管指出,其他的,就只等父皇出来,否则……”

他稍作停顿,视线缓慢从一众朝臣身上扫过,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出了可调三军的虎符,随手交给一旁的萧长容,语气轻飘飘的,却再无人敢轻视,“休怪孤不留情面。”

恩威并施,软硬兼具,丞相忽又想起了当时那篇无懈可击的完美奏疏,如今再看究竟出自哪位皇子之手当是没有歧义了。

底下有朝臣咽了咽口水。

瞎子都看出来了,原来六皇子殿下在大皇子辞去东宫之位前竟是一直是在藏拙。

之后便是萧长瑜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各人要做的事情,朝臣们该做事的做事,该撤走的撤走。

淑妃娘娘盯着萧长瑜上下打量,带着一点重新认识的目光,“我原本打算过来替你撑个场子,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月妃把你藏的也太好了,本宫都信了。”

萧长瑜年少时从不缺长辈关心,登基后万人之上执政二十余年,但还是头一次体验这种号令百官转头又被当小崽子哄的架势,难得的生出几分不好意思,又莫名让他心里泛着酸酸涩涩的欣喜。

淑妃:“既然这样,本宫就先回宫了,这里交给你们,能行?”

萧长瑜足以应付,他道:“娘娘放心,长瑜能的。”

宿雪溪在原地没有动,他脑海里几个画面一闪而过,很快,想要回忆却无从回忆,但那一情形留给他的感觉仍然残存。

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呢……

送走淑妃娘娘,萧长瑜在宿雪溪跟前站定,微微仰脸,“没给师父丢人吧。”

师父的夸奖,也想要。

方才一直被宿雪溪捕捉的画面忽然和眼前的人重叠起来,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脸庞,“不会给皇嫂丢人的。”

像是一把钥匙,尘封的记忆如潮水铺开。

他留给萧长瑜的传承是一缕残魂,那缕残魂保有的记忆里也多是萧长瑜的身影。

萧长瑜执政二十余年,细算下来,初时是最忙的时候,但基本每天晚上都会跟他学到深夜,后来渐渐得心应手,仍旧会每天抽出一段时间来待在他这里,学什么都好,什么都学。

宿雪溪见过他压力大到崩溃哭鼻子哭到鼻尖眼睛红彤彤,仍然擦擦鼻涕接着要学,也见过他思念亲人坐在他身旁眉目低落,一声声喊皇嫂。

可惜他的残魂里没有留下太多的情感,没有太多安慰的话语说给萧长瑜听。

也可惜,那时的他擅长的东西里,缺了一点生活的痕迹。

如果是这辈子,或许他可以教教萧长瑜烹茶养花,陪他练练投壶,研磨一下香粉……身份调换也好,萧长瑜对这些应该比他更熟。

萧长瑜久没有等到宿雪溪的反应,缩了缩脖子,是太幼稚了点。

宿雪溪却在此时摸了摸他的头,很轻的,“没给皇嫂丢人。”

萧长瑜:“……”哎呀,干嘛呀。

萧长瑜摸了摸鼻尖,以为他在说刚刚重生时的那句皇嫂,“我不是……我那时就是……”

宿雪溪:“很棒,从来没丢过人。”

萧长瑜眼睛一亮,宿雪溪点点头,给他肯定的答案,“刚刚忽然想起来。”

萧长瑜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眼里雾蒙蒙的,“那是,我是最棒的弟子。”

“父皇他们……”萧长瑜还是有些担忧,“会没事的吧?”

宿雪溪的表情算不上好,但他道:“别担心。”

人皇不算托大,他承诺师海寻会无事,以他的实力和几位族长联手,想要全身而退并非不可能。

只是……

宿雪溪轻轻呼了口气,对萧长瑜道,“去忙吧。”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萧长瑜,送走他后,宿雪溪仍在原处。

他指尖微动,仙力无声凝聚汇成了预言之术。

一片空茫。

再看。

再看。

……

一丝血迹从嘴角渗出。

他收了预言术。

罢了。

一回身,柳陈笙不知何时到了,正站在身后一米处,眼睛睁得大大的,盈满了不安。

半晌,他嗫嚅道:“看不到吗?”

宿雪溪摇了摇头,安慰他道:“不是代表他们会有事,而是因为神明不在天理预言之列,无从窥视。”

柳陈笙仍旧有些惶惶:“那你为什么还要施展预言之术?”

“因为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他追问。

“做不到始终理智。”

“为什么做不到?明明你看起来一直很冷静啊,大家都很冷静。”柳陈笙不明白。

出事时,宿雪溪就有条不紊将所有事情安排好了,不只是他,还有六皇子,还有谢公子,柳陈笙骑马慢一步,到的时候,这里已经非常有秩序了,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冷静。

“因为人心。”宿雪溪说。

“神明为世间法则公允,尚且有怜悯众生之心。”

“凡人有心,情生忧怖。”

关心则乱。

第70章 第 70 章 雾色

等待玄天塔塔门重开是个漫长煎熬的过程。

其实也就几日时间。

但这短短几日,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着。

神明神力过多倾注于玄天塔下,顾此失彼,塔外各族各有麻烦, 首当其冲的就是妖族几年来一直没能根除的妖祸, 频率又开始增加,规模不小。

玄天塔塔门闭后第二天夜里,地脉溢口忽然暴动, 迷雾之森驻扎的魔族人全都感受到了狂暴的灵力,所幸地脉溢口处已经设下了法阵,不仅锁住了地脉溢口没有移位, 同时也疏导了其中部分力量, 再加上魔族这次从一开始就派了相当数量的族人在守着,应对及时,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只是苦了薛玄, 妖族魔族两头奔忙。

不过也没苦多久, 他把宿雪溪拽去帮忙了。

反正鬼族有代族长,不用他们操心。仙族一直平安无事,虽然薛玄不知道为什么,但仙族确实一直平安无事。

第三日凌晨,鬼族忽有族人失控, 和妖祸不同,失控的鬼族族人并不伤人, 神智仍存,但体内鬼气却不受控制的逸散, 化作森森黑雾。

鬼族代族长带着鬼族长老们也是忙碌着。

仙族牧云不在,宿雪溪也没有插手族内事务,除了那天刚出事时交代甘松和绛夏的印信, 余下的甘松来问,宿雪溪也只是让他们和长老商议着来。

几位长老们只当他是过分恪守规矩,联姻后退了族长实权就不再越线,对此是生气又惋惜。

绛夏算是心思最为细腻的,至第五日,他来了宿雪溪这里。

不太会同族长寒暄,也鲜少会和族长说说笑笑,绛夏本想缓和下气氛再说来意,却发现他们过去总是习惯于精简直接地同族长沟通,于是坐在这里想不到合适的开场白竟显得有些木讷。

宿雪溪指尖点点桌子,温和一如既往:“怎么了?”

绛夏定了定心神:“属下有一事想问。”

宿雪溪示意他问。

绛夏:“族长,妖族、魔族、鬼族之祸,是不是与玄天塔塔门关闭有关?”

宿雪溪:“不必担心,都会结束的。”

宿雪溪什么都没有透露,可绛夏总觉得那个答案呼之欲出:“族长,为什么仙族至今平安无事?”

宿雪溪笑了笑:“怎么会有这么一问,仙族无事难道不好吗?”

绛夏:“您被赐婚三皇子之后,原本也是想过退婚的吧?属下记得人皇后来单独在占星台召见了您……”

是什么事情需要在占星台上说?

是什么事情可以重要到让族长放弃族长身份,委身下嫁人族皇子。

为什么曾经对族中事务那般上心的族长,卸下族长职务之后,遇到新任族长不在的时候,竟能狠得下心半分不肯再沾手。

绛夏:“族学里有一课,讲‘运’,气运,一人之气运,与一族之气运。”

“那堂课,属下学得最好。当时学堂先生说,一族之气运是众人气运所汇集,不完全由一人决定,但人与人的权重不同,对一族气运的影响就不同。”

“后来属下不懂‘权重’,请教学堂先生,他解释完,说也巧了,当时的族中确实有一个人的权重,足以左右族中运势,只是这种情况几百年都未必有一回。”

绛夏说这话时,目光始终追随宿雪溪,以期从他脸上看到一点不一样的反应。

但宿雪溪没有,他淡淡道:“嗯,然后呢?”

绛夏心头隐痛,他既觉悲愤又感到无能为力的沮丧:“我找沉舟长老算过,妖族、魔族、鬼族的气运这几日都在降,魔族的气运下降从魔雨时开始,妖族从妖祸生,鬼族从他们代族长择选出来那日起,而我们仙族……”

宿雪溪关注的重点却和绛夏说的不一样,为什么鬼族是代族长择选那日?

难道不是鬼气不受控时开始吗?

绛夏仍在说:“仙族从人皇赐婚开始。”失去了命定族长,换了的新任族长无从超越宿雪溪的分量,当时谁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可如今长老测算的结果显示,仙族正因为此,生躲过了灾殃。

宿雪溪已经在回忆师海寻同他说过的话,代族长确实过了清祭台,但师海寻也说过疑点,水清却沸,这真的是正常的吗?

当时他们都没有在意,现在却让宿雪溪不得不在意。

宿雪溪左思右想,最后抬手书一道印信传至玄天塔附近,询问塔下可有异动。

绛夏:“族长!”

绛夏:“您有没有在听属下说。”

宿雪溪颇有些无奈,他拍了拍绛夏的肩膀,绛夏说出这么许多就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来龙去脉,如今赐婚的目的也达到了,事已成定局,也不是一定要瞒着。

他道:“我在听。但无论如何,至少族人免受横祸是真的。”

绛夏确定了心中猜想,眉头跟着就愁苦了起来。

宿雪溪好笑道:“我和三皇子相处和睦也是真的。”

绛夏满眼心疼:“您……唉……”

宿雪溪又拍了绛夏肩膀两下,安慰人对他来说并不难,但他无意把自己和萧长泽的私事拿出来宣讲。

为仙族是他身为族长的职责,这一点他不后悔,他始终认为这是他该做的。

萧长泽是他得到的意外的惊喜,但情爱是两个人的事,他不喜欢过分摊开来任无关之人去品评议论。

值与不值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标准。

“好了好了,没你想的那么糟。我还有别事要忙,回去忙你的吧。”

“今日所言你自己知道便好,就不要说与他人听了。”

绛夏一脸欲言又止地走了,那道询问的印信收到了回复,信上说一切如常。

宿雪溪还是不放心,打算再往玄天塔去看一眼,他这几日都没有回三皇子府,毕竟还要帮薛玄处理一些事情,所以没有一直留在玄天塔下,而是在离玄天塔不远的一处驿站中。

若是有事,驿站过去也算方便。

要动身的时候,住隔壁的柳陈笙也不知道怎么听见的动静,不声不响就冒了出来,说什么也要跟着,宿雪溪带上了他。

萧长瑜和萧长容都在,塔下重重守卫。

夜色渐深,远山如墨。

近处却逐渐漫起了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