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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如白他一眼,他总是格外在意修为:“我要是有你的实力就好了。”

宿雪溪:“那你还把月华宝莹珠送我?”

谢灵如瞥他一眼,还是好好说了句话,“仙族那种森严苛刻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那时的你比我更需要它。三皇子对你好吗?”

宿雪溪:“我挺喜欢现在的日子。”

谢灵如哼笑了一声:“我想也是。”

“你在迷雾之森为什么会问我做梦之事?”他问。

宿雪溪:“因为我、阿寻、薛玄都梦见了一些事。”

谢灵如:“我听薛玄说了,迷雾之森的地脉溢口就是他梦到的,他说你重生了,你知道的最多,为什么还会问我?”

宿雪溪:“因为我始终没有明白,你跟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灵如:“哪句?”

上辈子谢明栖死后,妖族流言纷纷,谢灵如不解释,只身离开妖族,宿雪溪在玄天塔下找到他,他正仰头望着玄天塔塔尖。

站了许久,一脸漠然的谢灵如同他道:“我想他们所有人给我哥哥陪葬,雪溪,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信了谢灵如的鬼话。”

那天他只说过两句话,另一句便是指着玄天塔问他:“妖祸……呵,玄天塔终有一日会倒,仙族你还要救吗?”

就是这一句,宿雪溪上辈子至死都未曾明白。仙族并未有如妖祸一般的灾殃发生,但玄天塔倒却是事实,那么谢灵如所言的救仙族指的又是什么?

是玄天塔倒后,万鬼肆虐,遭灾中洲子民包括仙族吗?

宿雪溪觉得不像。

宿雪溪将他最后一句话转达,并未直言谢明栖的死,熟料谢灵如听完,径直道:“我是这么说的?我哥哥死了,是不是?”

宿雪溪心头一震,避重就轻道:“这个薛玄没有跟你说?”

谢灵如捻了捻指尖,觉得颇有意思,笑了声:“没有,他不敢说。”

宿雪溪沉默了,薛玄比他更熟悉谢灵如少年时的过往,不说自有考量,那他或许也不该多言。

谢灵如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你不用遮掩,我了解我自己,既然我说了这句话,那我哥哥肯定不在了。也没什么,反正已经是上辈子了,这辈子他还活着,这就够了。”

谢灵如判断得不错,可是他是如何从简单的一句话中精确地判断出自己未来所想?

除非他说这句话时心中所知的事情,现在已经知晓。

宿雪溪追问道:“究竟是什么缘故?”

谢灵如看似漫不经心地拨了下耳坠,耳下叮当作响,“我也做了一个梦。”他道。

“我梦到的部分应该很重要吧,我知道妖祸的解决之法,我知道仙族……”他顿了下,深深看向宿雪溪,跳过了仙族的话题,“我还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我甚至知道我上辈子为妖族而死。”

宿雪溪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但你现在不愿意。”否则他也不会同他绕圈子说这么多话了。

谢灵如又笑了:“所以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你太聪明了雪溪。”

“也没有那么地不愿意吧,”谢灵如捧着脸,带着恨意又带着天真,两种情绪杂糅在眼底,“上辈子我没时间犹豫,但这辈子不一样,我只想知道,我哥哥一辈子都要守护的妖族,究竟值不值得他去守护。”

“若是值得,我仍然可以为保他们不惜豁出性命。”

“若不值得,我也不介意手染鲜血,亲手埋葬他们。”

“上辈子魔族都灭族了,妖族灭也就灭了。”

“谢明栖十二岁就残杀族长毒害兄长,被逐出妖族,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为过,你说是吧?雪溪。”

谢灵如撂着狠话,对面是雪溪,他的状态又格外放松。

他对雪溪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如果没有萧长泽的存在,或许他真的会考虑把雪溪抢回去藏起来。

好吧,关起来。

雪溪总有这种能力,能让他单独面对他时坦然自若地道出内心最真实最阴暗的想法。

他厌恶道:“这个族长我真是当够了。”

宿雪溪徐缓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温柔,道:“我不劝你,我只想你知道,这辈子你哥哥不会死,薛玄也不会死。”

“没关系,生气没关系,难过也没关系,大家都还在。”

“别乱煽情,谁在意。”谢灵如起身就要走,宿雪溪也站起身送他,却见谢灵如在离门口一步之遥站了片刻,低头回身大步走过来,猛地抱住了他。

“你真的很讨厌。”

“特别讨厌。”

继谢灵如来访之后,约莫又有半月过去,多日不见的师海寻也有了消息,不仅有了消息,还大摇大摆从三皇子府正门进来,底下人来报的时候,倒让宿雪溪不适应了。

师海寻心情还不错,东看看西看看:“三皇子府确实比仙族好哎。”

宿雪溪给他倒茶,“怎么说?”

师海寻:“不知道,感觉吧。”

宿雪溪:“……”

师海寻真诚:“仙族执事处那里我进去就觉得不舒服,这里虽然侍从也很多,但是不会有压抑的感觉。”没人会一直盯着他,拦着他,至少他不用爬墙了,下次也能光明正大地进来。

宿雪溪笑道:“今日怎么有空来寻我,前段时间不是闭关了?感觉如何?”

师海寻面色凝重了些:“今日来找你就是来说这个的。”

宿雪溪笑意微敛:“闭关不顺利?”

“可能是不顺利吧。”师海寻道,“其实我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

“我感觉……我不存在了。”

“我有时会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神魂好像处在另一个空间之中。”

身体感知不到神魂,神魂不能全然控制不了身体,感到被束缚被捆绑,好像处在浓重的怨气压抑的环境之中,耳边尽是厉鬼哭嚎声。

这种状态时轻时重,轻的时候只有细微的感觉,重的时候甚至仿佛完全脱离身体。

师海寻向来乐观,“你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能治吗?治不了我是不是可以找长老们卖个惨,正好卸掉族长之位逍遥去。”

“雪溪?雪溪??”

宿雪溪似在出神,回神时指尖一抖,茶杯盛着滚烫的沸水滚落在地,打湿他的衣摆。

师海寻皱着眉,“你怎么了?烫着没有?我开玩笑的,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我最近是不是练的太多走火入魔了。”

当日晚间,萧长泽回府的时候,管家同他说雪溪在前厅待客,仙族族长宿云来访。

雪溪交代了,让他如果回来可以直接进去。

萧长泽反应了一会,才想起管家口中的宿云说的是牧云任族长之后冠姓为宿的新名。

“他怎么来了?仙族出什么大事了?”

管家也不知道,只能摇头。

牧云如今已是仙族新任族长,萧长泽进去时与他见了礼,牧云却也冲他回了个礼。

萧长泽找了个位置坐下,宿雪溪同牧云道:“此事你做得没错,现下最重要的是安抚住族人,但长老们若总是这样不顾大局横加阻挠,你也不该过分听之任之。”

牧云迟疑着。

宿雪溪道:“是不忍下手吗?”

牧云摇头,“不是,我与长老们本就不和已久,只是以为主上会不赞同。”

宿雪溪:“我说过不必顾虑我,你已是族长,若还事事顾虑我,反受掣肘。长老们与我如何是我和他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况且你作为一族之长,仙族利益高于个人,当断则断,倘若是我,在其位,也会做出有益仙族的决定。”

牧云叹气,一脸受教的模样道:“主上说的是,是牧云狭隘了。”

宿雪溪:“不许叫主上。”

牧云满面认真:“是,牧云记住了。”

说完他又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哦,对了主上,还有件事。”

宿雪溪:“……”

萧长泽正喝着茶被呛到,吭阬咳嗽起来,雪溪回头瞧了他一眼,萧长泽喝着茶顺便用茶杯盖子挡着脸,试图降低存在感。

宿雪溪:“什么事?”

牧云神色凝重:“最近妖族有些不好的流言,是关于谢族长的,我想着主上或许会关心。”

宿雪溪想起那日灵如在他这里说过的话,问道:“灵如怎么了?”

牧云道:“妖族近日私下流言纷纷,都传现在的妖族族长并非他们真正的族长,而是前些日子被已经逐出妖族的谢明栖冒名顶替了,传言中还有诸多的证据佐证,但这些证据无非也就是性格喜好习惯有变之类的,大多捕风捉影,真假难辨。”

宿雪溪蹙眉:“灵如对此什么反应?”

牧云:“妖族族长对此不置一词。”

第47章 第 47 章 只是感觉你今日不太高兴……

灵如嘴上说得极端, 最终还是选择了比较平和的方式。

牧云走后,喝了一肚子茶水的萧长泽放下茶杯,颇为好奇, “他如今已经是手握大权的仙族族长, 为什么还是对你这么在意?”

宿雪溪同他讲过霜林晚的事情,“牧云幼时家贫,遭荒年, 亲人皆故,他是我成立霜林晚收留的第一批孩子,那年的孩子情况大多都是像他这样, 但和其他年纪尚小的孩子不一样, 他那时已经记事,聪慧机警,帮我做了很多事。后来我就问他愿不愿意进仙族执事处。”

萧长泽:“他说什么?”

宿雪溪叹了口气:“他说若我需要他进他就进, 若我不需要他就在霜林晚呆着。”

“不慕权势, ”萧长泽道:“至今仍然执着于奉你为主,他这个人挺重情的。”

重情义是好事,雪溪也知道牧云这份心,可太过执着了反而牵绊他。

“他太在意我的看法了。”

萧长泽宽慰他:“这是好事,说明你没救错人。”

宿雪溪无奈:“嗯。”

萧长泽:“谢族长……那个传言是怎么回事?”

上辈子是因为谢明栖的死导致长生灯灭, 这辈子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为什么还是传出了这样的流言?

宿雪溪:“先不说这个, 我要去一趟薛玄那里,你……”方才师海寻前脚刚走, 牧云便来了,宿雪溪本要去找薛玄就耽搁了这一会。

萧长泽不做他想:“我陪你一起。”

宿雪溪点点头,“那我们路上说。”

车夫赶来马车, 雪溪先上,萧长泽在下面同管家说了几句话,凑到马车车窗处问道:“薛族长是在魔族还是在迷雾之森?”

雪溪似在出神,萧长泽唤道:“雪溪?”

雪溪:“嗯?”

雪溪:“怎么了?”

萧长泽:“管家说长瑜方才路过府上的时候提了一篓鱼放门房了,给我们的。”

“长瑜?”雪溪抬眼望去,管家手里拎着鱼篓,提起来给他看,鱼尾还漏在外面。

萧长泽笑道:“据说是去钓鱼了。我想着问问我们找薛族长是去迷雾之森还是魔族,回来得早的话我们今日就尝个鲜。”

魔族在帝京内,来回也不费多长时间,但如果去迷雾之森,来回就得到深夜。

“在迷雾之森。”雪溪道,他靠在马车窗边,“难得长瑜有这兴致,不如留下来,府上方塘里还空着,只有荷叶,刚好能把这些鱼放进去养。”

萧长泽正欲点头,管家露出为难的神色,低声提醒道:“可是殿下的意思是要做来吃。”

萧长泽顿时沉下脸来,“府上事情谁来做主,我不想说第二遍。”

管家被他眼神吓得当即噤声,雪溪无奈道:“你别吓他。”

萧长泽没有好脸色:“照做即可。”

管家喏喏应下。

萧长泽上了马车,雪溪瞧他脸色:“怎么又不高兴了?”

萧长泽:“我最近忙,忽略你了,他们是不是……”

“不是,”雪溪打断他,“别胡思乱想。”

萧长泽生着闷气,雪溪捏了一把他的脸,“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啊,我们的三皇子殿下。”

萧长泽拽过他的手咬了一口。

雪溪就靠在一旁笑。

萧长泽:“不是要故意刁难他,只是感觉今日你不太高兴,又恰巧听他说了这么一句。”

雪溪一怔,又笑着摇了摇头,“你真是……”

萧长泽:“雪溪。”

他还未出口,雪溪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萧长泽道:“你答应过我了,不管做什么想什么都要告诉我的。”

雪溪按了按眉心,他不是不能说,也不是不想说,只是自己也没理清缘故。

“牧云之前,阿寻来过。”

他把师海寻来的情形说与萧长泽听,“阿寻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但是我们还记得,你觉得他的描述,像什么?”

冲天怨气,万鬼肆虐,但凡经历过的,大抵都不会忘记玄天塔倒塌时的人间惨状。

而宿雪溪,他也忘不掉师海寻舍身镇压塔下鬼怨。

雪溪声音很轻:“你说,这是前世记忆带给他的幻觉,还是……他现在的神魂真的在玄天塔下?”

明明雪溪在问的是师海寻,萧长泽却有种他在问自己的感觉。

但雪溪似乎又并不想听他的推测,垂眼道:“九月神祭,众族长会随陛下入玄天塔,我找薛玄,是为了让他去试探一下。”

神祭有资格能入玄天塔的,有人皇,有四位族长和众皇子。

玄天塔下镇压万鬼之怨,危险非常,此事不便说与牧云,灵如那边大概率是顾不上,找薛玄是最合适的。

萧长泽:“神祭我也会去。”

宿雪溪迟疑片刻,道:“好。”

薛玄这段时间一直留在迷雾之森,谢明栖也没有离开,谢灵如则是回了妖族。

魔族族人为他们引路后便行礼离开,告知道:“族长和谢公子在楼上。”

萧长泽提着魔族族人为他们留下的风灯,和雪溪一道上了楼,把风灯挂在了廊下。

为了方便,木制回廊上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个专门用来悬挂风灯的地方,位置不矮也不高,不需要踩着梯子,也不需要弯腰,刚好方便放置和取用。

放好了灯,萧长泽回身跟上雪溪,却发现雪溪正站在门口,门是敞开的。

萧长泽一面往房间里看去,一面问道:“怎么不进去?”

话音方落,萧长泽便知道了雪溪停在门外的原因。

书桌前,昏睡着的谢明栖靠在薛玄的肩膀上,怀里抱着薛玄的小兔子,那小兔子睁着一双红色的漂亮眼睛,乖乖的窝着一动不动,耳朵也安逸地垂下来。

薛玄注意到门外的他们,轻轻扶着谢明栖的额头,让他靠到旁边的矮榻上,出来关上门,引他们往隔壁去:“跟我来。”

甚是摸不着头脑地萧长泽还陷在震惊中难以复加,忍不住拉着雪溪落后数步,低声道:“上辈子薛族长和谢明栖公子关系就这么好吗?”他还真没怎么留意过,这两人有交集就已经令他很惊讶了。

雪溪颇为古怪地瞥了萧长泽一眼。

身体不是太好的薛族长提着风灯引路,迎着夜风低咳了两声。

咳完又咳两声。

第48章 第 48 章 你抠门成精了?

隔壁不远, 薛玄推开门,进去点了灯,“灵如前段时间去找过你。”

宿雪溪跟萧长泽一起, 随他入座, 回薛玄道:“是。”

烛火跳了下,室内明亮起来,薛玄对桌而坐, 道:“我们计划时,我本想着,他们兄弟两个见了面, 灵如这么多年的心结就算解不开, 好歹也能消融一点。”

谢灵如和谢明栖的关系并非外界传言那般。

当年的真相也并非外人所见,灵如是被人陷害,千夫所指, 局势一时难以扭转, 形势所迫,谢明栖为了保护灵如,才出此下策,顶了灵如的名替他受过。

宿雪溪却不这样觉得,谢灵如想见谢明栖是真的, “但灵如在意的,并非只是哥哥这么多年不肯见他。”

宿雪溪:“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谢明栖的去向?”

薛玄默了默。

萧长泽:“?”

宿雪溪:“灵如没生气, 对吧,他能理解哥哥的苦心, 这么多年爱惜羽毛用心经营妖族,又何尝不是对谢明栖的一种维护。对他来说谢明栖过的好,才是更重要的。”

薛玄不得不承认道:“你看的比我透。”

萧长泽:“……”

合着薛族长这么多年一直知道谢明栖的下落, 看着谢族长惦念着哥哥也没告诉他啊。

宿雪溪:“妖族的流言我听说了,灵如怎么说服谢明栖回去的?”

薛玄:“当年的事情灵如一直没有放弃追查,他手里有证据,他让谢明栖回去替他翻案。我们都能看出来灵如的目的并非翻案,但替灵如翻案是谢明栖一直的心愿,这个理由他拒绝不了。”

“还有件事,”薛玄微微偏头,看向的是隔壁的方向,“妖族有一门分魂之术,需借助仙力修补融合,我想请你帮忙。”

宿雪溪微顿。

连萧长泽也觉得这分魂之术听起来熟悉。

宿雪溪:“你说的是灵如?”

薛玄:“是。”

宿雪溪:“怎么发现的?”

“你知道?”薛玄诧异道。

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灵如从前就找过你?”

分魂之术难度高风险高,灵如未必是一次成功,那他当年分魂的时候,找到的帮手应当就是雪溪。

宿雪溪:“此术为妖族秘术,灵如不许我外传。”

薛玄:“那你……”

宿雪溪:“我并不知道他用来做什么了。”

“是谢明栖发现的。”薛玄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谢明栖熟悉妖族术法,和灵如见面那日,他察觉到灵如和我的兔子之间有微弱的联系。”

兔子是灵如年少时送他的。

他以为兔子对灵如亲近是因为灵如曾经养过一段时间,却没想到这是神魂之间天然的吸引。

灵如把自己的神魂分了,附在小兔子身上,这么多年,一直在用妖族秘术替他滋养身体。

宿雪溪却拒绝了他:“这个忙我不能帮。”

这个回答在薛玄意料之外,他不解道:“为什么?”

宿雪溪:“妖族的分魂之术,灵如从神魂里分出去的这一部分并没有更多的意识,但是却可以蕴养他人神魂。”

薛玄的身体一直很差,族中医师曾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二岁。

薛玄:“以前我不知道,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但现在,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差……”

宿雪溪知道他要说什么,薛玄最近这几年的身体虽然有虚弱,但论起来,一直也都还好。反而是灵如,分魂之术对自身百害而无一利,神魂久不归位,对身体造成的损害是不可逆的。

薛玄也是为灵如好,宿雪溪也知道,可这件事不是这样的道理,他问的直白:“你同灵如商量了吗?”

“你是出于关心他,又或许你担心他不同意,但这都不是理由。”

薛玄说着难得的气话:“他把神魂分了替我养身体,我也没有同意。”

宿雪溪:“可他送你小兔子经过你同意了。”

“薛玄,”宿雪溪语重心长劝道,“不要替灵如做决定,谢明栖已经这样做过一次了,你也要这样吗?”

不能否认雪溪说得有道理,可理智上知道是这样,实际要做到却很难。

沉默良久,薛玄捂了下脸,“我知道了,我会跟他好好说。”

“不说这个了,你来找我什么事?”把自己调整好,薛玄问起了宿雪溪的来意。

宿雪溪把师海寻的事情说与他听,薛玄听着,面上越发严肃起来。

这不是小事。

“时空回溯的秘术记载上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宿雪溪只能遗憾摇头,密文太过复杂,长瑜重生前只是听柳陈笙口述重要内容,唯一能看懂密文的只有重生前的柳陈笙,可他重生至今也只梦到过辅佐长瑜那些年的情形,关于时间回溯更多的却没有印象。

薛玄沉思片刻,道,“这样,九月神祭让师海寻先不要去。”

“这样保险,我和阿寻也这样想过。”

但神祭是中洲一年一度的大事,皇子可以缺席,四族族长却都要到场,鬼族族长不可能不露面。

“要如何向人皇交代?”

是什么样重要的事,能比神祭还重要?

两人为难之际,萧长泽忽然道:“鬼族可选一位代族长,神祭祭礼条文中有这样一条,父皇会同意的。”

宿雪溪和薛玄齐看向他。

萧长泽笑道:“别这么看我,你们突然这样看我我很有压力。”

宿雪溪:“我记得代族长是要上清祭台的。”

“确实如此。”萧长泽道。

神祭祭礼条文中是有这样一条,存在年岁很久,但甚少被启用,以至于大家虽然有所闻,却对此并不熟悉。

清祭台鉴能力也鉴品德,顺利过清祭台的代族长完全有能力做族长,但是如此一来,往后代族长在族中的位置就很是尴尬。

薛玄:“想不到三殿下对神祭祭礼如此熟悉,神祭很多年没有出过代族长了,我都快要忘了还有这样一条。”

萧长泽:“哪里,我记得的不多,只是刚好有这一条。”

也不是专门去背过的,是他还小的时候,大概有七八岁吧,那一年神祭,他感染风寒,病得很重,烧的迷迷糊糊的,母妃守了他一日,夜里父皇来看他。

一只大手摸在他的额头上,年幼的萧长泽被父皇扶起来,一勺一勺地喂水。

萧长泽发干的嗓子被滋润后也带着点嘶哑,说话还有着瓮声瓮气的鼻音,“父皇,今天神祭。”

萧颂:“是啊。”

萧长泽睁着眼睛,比平时少了几分灵活:“可我没去,我想去的,早上我喝了药又睡着了。”

万籁俱寂的夜里,父子叙话,两人话音音量都不高,萧颂眼底带着淡淡的温情,道:“往年不是说最烦神祭,觉得礼仪繁琐严苛,内容多又无趣,今年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想着去?”

萧长泽不解:“神祭皇子不是必须要去吗?父皇经常说,皇家天潢贵胄不是理所当然的,我身为皇子有皇子的尊荣,也要承担起皇子的责任。”

他撇着嘴:“虽然很无趣,但我应该去。”

萧颂哄孩子的话从不会因为他年纪尚小就说得随意。

“你说得对,责任在身我们不能逃避,但是如果真的有不得已的缘故,也要懂得变通,就像文武百官上朝,如果有事或者病倒了,不能上朝,会怎么办?”

萧长泽:“我知道,他们可以告假的。”

“嗯,对。”萧颂肯定道,“神祭也是一样。”

“小长泽发热昏睡了一天一夜,没有办法去神祭,只好告假了,万物之主不会责怪你,百官黎民也不会。”

萧长泽松了口气,又仰头问:“那族长们呢?也可以告假吗?”

萧颂:“可以,只是会比较麻烦,四族族长不可缺位,一旦缺位,族中必要有代族长替族长参与神祭。而代族长身份需经各族守护神明认可,顺利过清祭台,方有资格入玄天塔。”

萧长泽第一次听说清祭台,“清祭台,也是祭台吗?”

萧颂:“也是祭台,清祭台祭坛设在玄天塔东,有很多年没有用过了。”

和其他祭台不一样的是,祭台上设有清池,盛满清水。

代族长持香上祀,若清池中水波荡漾沿池外壁流下,说明守护神明认可这位代族长,若未流下,则资格不够需要换人,若清水变混或者变红,说明此人德行败坏或者是罪孽太重,则需彻查。

萧长泽没有很在意这个,他接着问:“父皇也是吗?父皇也可以告假吗?”

说完又无意识的咬了下手指,“父皇不在,谁领神祭。”

萧颂把他的手指从牙上捉下来,道:“人皇不在,还有太子,如果父皇病了,就让你太子哥哥代替我去。”

萧长泽:“呸呸,父皇才不会生病,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萧颂哈哈笑道:“好,呸呸,父皇长命百岁。”

“我下次也会好好保重身体的。”萧长泽煞有介事地点头道。

萧颂忍俊不禁:“好,等好起来,去跟着你太子哥哥练练骑射,强身健体,身体素质和灵力修为同样重要。”

“笃笃”两下敲门声,打断了萧长泽的思绪。

门没关,门口站着打呵欠的谢……谢明栖吧,确实是谢明栖,但此谢明栖非彼谢明栖。

听过了薛玄和雪溪关于谢灵如的对话,萧长泽大致也了解了现在的状况。

妖族这两位双生子错位多年,如今又各归其位。

小兔子在谢灵如肩膀上稳稳窝着,不时抖下耳朵,忽略它一爪一道血痕的凶残,此时颇为可爱喜人。

“说什么呢?”他随意地走了进来,瞧了眼宿雪溪,又看了看萧长泽,雪溪成婚后,这三皇子殿下他真是走哪带哪。

心里盘算了下帝京和迷雾之森的距离,谢灵如冲他二人道:“刚到?这个时辰了来这边,你们两个晚膳用了没?”

说完又往空空的桌上瞥了眼,“薛玄,你抠门成精了?魔族穷成这样?连杯茶都不给他俩倒?”

第49章 第 49 章 “好香。”

薛玄一愣:“唉, 还真是。”刚开始还记着,后面顾着说话,就给忘了。

他起身去添茶, 一面调笑道:“过日子要精打细算, 雪溪自家人,不算客。”

路过谢灵如跟前,谢灵如一巴掌糊在他身上, “说什么呢。”

他指着薛玄冲雪溪道:“下回你请他喝白水。”

薛玄道:“那不行。”

谢灵如一脸无语,怼他道:“薛大族长,你说的是人话?”

薛玄就笑。

宿雪溪和萧长泽也跟着笑, 雪溪道:“不喝了吧, 我们也该回了,明日长泽还要早起上朝,他这几日忙。”

谢灵如道:“正好方才我醒的时候饿了, 让厨房备了点吃的, 马上就好,你们留下来吃过再走。”

宿雪溪还待拒绝:“不了,我们回去吃就——”

“坐着。”谢灵如打断,“薛玄去催一下小厨房。”

宿雪溪:“哦。”

薛玄:“好。”

萧长泽:“噗。”

谢灵如把目光投向笑出声的萧长泽:“三皇子殿下,不介意吧?”

萧长泽忙收起笑:“不介意不介意。”

饭菜很快端上来, 都是一些家常菜,四人围坐一桌, 薛玄不太饿,只当夜宵, 也跟着吃了一点。

离开时谢灵如送他们上马车,天色这么晚想过留他们暂住,但明日回帝京确实不方便, 也就没有再留他们。

马车渐渐走远,萧长泽悄悄松了口气。

雪溪留意到他的动作:“?”

萧长泽:“有一种,见岳父岳母的感觉。”

雪溪:“……”这是怎么能联想到一起的。

萧长泽自己说完把自己逗笑了,但他笑着,仍然道:“真的,我每一次被他们问到关于你的问题,都会有特别强烈的这样的感觉。”

比如谢灵如挑剔地说雪溪瘦了,问他雪溪现在吃人族的饭菜什么口味?是不是不爱吃。

比如薛玄说哪里瘦了,分明是你有日子没见了,过几日他们也要从迷雾之森回魔族,到时候可以经常往来,最后还加了一句,“是吧,三殿下?”

谢灵如还要嫌弃他一句:“谁要去魔族住,族长又穷又抠门,连杯茶水都混不上。”

薛玄:“……”

萧长泽形容完,笑道:“有没有很像?”

雪溪无奈。

“挺好的。”萧长泽忽然冒出这样一句。雪溪早早失去亲人,身边有这样一群视他为亲人的挚友,挺好的。

雪溪:“什么?”

“没什么”萧长泽道,“你困不困?还有好一段距离,先在马车上睡一会。”

雪溪不困,反摸了摸他的脸,这几日萧长泽早出晚归,今天还跟着他到这样晚,有些心疼,“我还好,是你比较累,不该让你跟来的。你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萧长泽:“我们说好的。”不管雪溪要做什么都要告诉他。

雪溪抿唇:“就是说好了,才让你跟来。”

萧长泽懒散靠过去,靠在雪溪身上,长臂一捞,脸埋在雪溪衣服间,浅淡的馨香萦绕在鼻尖。他也还好,对他来说,与其在府中等雪溪,不如现在这样,能贴着人更让他觉得安心。

“我哪有那么脆弱,”萧长泽道,瞅着雪溪的表情,他又美滋滋改口道:“那我眯一会?”

“嗯。”雪溪应了一声。

萧长泽闭上眼睛。

坊间有关三皇子殿下的传闻很多,真实的没多少,但对他的的长相样貌评价倒是中肯得很。雪溪低头,视线掠过他的脸,落在他身上。

距离九月神祭还有好一段时间,其实他完全可以等明日再去同薛玄商议,可以不必那么着急。

但他还是来了。

因为他不止担心师海寻的安危。

上辈子以身镇压玄天塔塔下万鬼的师海寻,神魂可能留在了玄天塔下。如果是真的,说明时空回溯对玄天塔没有造成影响。

玄天塔有没有被回溯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通天塔没有。

那个曾经被他刻意略过的疑问又重新占据了他的视野。

时空回溯后,通天塔内时空并未重置,上辈子的萧长泽在他死后入了通天塔,魂灵一并归于通天塔内,他是如何跟他们一起来到了现在的时间线上?

萧长泽他……真的回来了吗?

手指轻轻贴上萧长泽耳后,是强而有力沉稳的心脏跳动,还有温热的体温。

不是他的幻觉。

萧长泽闭着眼睛捉住他的手,拉到唇边在他手心亲了亲。

可是阿寻也是一样活生生的站在面前。

雪溪抬了抬胳膊,将萧长泽抱住。

未知即恐惧,他愿意未雨绸缪,但不喜欢为未知之事过分忧虑,很不喜欢。

在通天塔又如何。

反正放手是不可能的。

睡梦中的萧长泽忽然被抱住,眉心微抬,又在熟悉的气息中渐渐沉睡,呼吸匀长。

再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下。

萧长泽从靠着雪溪身上的姿势坐起来,挑了马车窗上的帘子,发现马车竟然已经停在府中了,“怎么没叫醒我?”

雪溪没动,萧长泽唤他道:“雪溪?”

“嗯?你醒了。”雪溪回神,“你刚说什么?”

萧长泽捏了捏他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 胳膊,“我说你怎么也没叫醒我,肩膀压麻了没?”

雪溪:“还好,见你睡得熟就没叫你。”马车里铺着软垫,空间也足够大,就让萧长泽接着睡了。

萧长泽凑近他,眼睛与他不过半掌距离,离得近,视线里只有看到放大的眼睛,像黑曜石乌黑透亮,但离得太近,又反而需要更用心地去看。

雪溪:“怎——”

萧长泽弯着眼睛,突然动了,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像那个他在仙族时无数次抬头,被风吹过却无声无响的檐下铃,而今已经被萧长泽修好,挂在了皇子府他们卧房的檐下,随风而动,叮当作响,脆生生的留在他心里。

“走吧。”

萧长泽下了马车,雪溪跟在他身后,正要踩到地面上,忽然被凌空抱起。

雪溪猝不及防下意识抱住萧长泽肩膀,有些发懵,萧长泽偷袭成功,一脸坏笑,把人颠了下更紧更牢地抱着,原地打了个转,“走啦!”

守夜的下人瞌睡飞了,在廊下坐着嘿嘿笑。

巡逻的侍卫眼角余光偷偷瞥着,互相交换眼神,神色揶揄。

雪溪推了推他:“有人呢。”

萧长泽扫了一眼,高调道:“看什么?皇子妃,我的。”

他玩笑道:“我的,不许看,再看挖眼睛。”

侍卫们清清嗓子整齐排着队往前走去。

守夜的小厮则在他看过来时飞快捂住眼睛。

萧长泽:“哼。”

雪溪:“……”大半夜的又发什么疯呢,又没喝酒,也不怕人笑话。

回到房间,萧长泽把雪溪放在床上,踢掉脚上的鞋,张开手臂就扑到了床上,还顺手拉下了床幔,雪溪被他带得也倒在床上。

像孩子一样。

雪溪无奈问他:“你不困了?”

萧长泽:“困,但是贴着你又不想睡了。”

“快睡,”雪溪摸了摸他的眼下,“你现在的脸色就像被山精吸了精气。”

萧长泽胳膊支起来,抵着额头,瞧着他,“没有山精,只有你。”

雪溪:“……”

雪溪偏过头去,往另一边翻身,萧长泽顺手捏住他的发带。

顺滑如瀑的青丝穿过发带,被萧长泽扯散开来,萧长泽捞起一把头发,发丝滑进指缝。

雪溪感觉到,手指虚虚拢了下,又翻身回来,对上捻着他发丝的萧长泽。

雪溪:“?”

萧长泽:“好香。”

雪溪:“……”

萧长泽:“你说我们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怎么忽然说这个?老了以后,头发花白,牙齿也掉了?”

萧长泽勾着他的衣领,雪溪脖颈藏在领口之下的心血赤珠露出来,像雪日里的红梅。

他摩挲两下,手掌沿着雪溪前襟落在衣带处,缓缓拉开,“我刚刚梦见我老了。”

雪溪:“嗯?”

萧长泽扯下他的外衣,连着自己的衣服一起扔到了床幔外。

雪溪阻止不及:“哎——”

萧长泽膝盖压着他的腿,半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手指还在绕着他头发,“就像你说的,我牙齿都掉了,说话还漏风,头发花白,皮肤松弛全是皱纹,腰背佝偻着。”

……做的什么梦。

雪溪:“那我呢?”

萧长泽:“你还像现在一样,年轻又好看,然后他们都说我从前就配不上你,现在更配不上你,还有好多人向你示好,然后……”

“……”根据这个瞎说八道的劲,可以确定萧长泽梦见的不是这个。

雪溪顺着他的话:“然后我就抛弃你,换了个比你年轻的。”

萧长泽目光幽幽:“你嫌我。”

雪溪无辜道:“我没有,你做梦的,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萧长泽低头惩罚地咬了他一口。

雪溪诚恳道:“……我不是山精,哪有人长生不老,容颜不衰的。”

萧长泽:“你就是。”

雪溪手臂勾着他脖子,仰头吻上去,细细密密的吻让呼吸缠绵一处,“好,我是。专程来吸你精气。”

“所以你究竟梦见什么了。”

“梦见……”

梦见雪溪受万物之主点化成神,却为了他坠红尘万丈,落烟火凡尘。

他一边愧悔万分,一边又贪恋温暖,像个偷窃幸福的丑角,下作又自私。

第50章 第 50 章 从脖颈一直红到耳根……

萧长泽最后也没说他到底梦见了什么。

但意识迷糊半梦半醒间, 他似乎听到萧长泽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当时太累了,直接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再回忆,又没能想起来萧长泽究竟说的什么。

后来吃饭的时候, 他问萧长泽, 叼着筷子的萧长泽疑问“嗯”了一声,迟疑小声道:“我昨晚说了好多话……”

他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是这么说出来, 不是故意的比故意的杀伤力更大。

雪溪从脖颈一直红到耳根,觉得他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了。

他把和薛玄商量的结果跟师海寻说了,师海寻点头, 从鬼族族中寻个代族长这件事还是很简单的。

毕竟鬼族经常需要有人处理族中事务, 人选还是很多的。

妖族族中的流言传了数日,族长忙于处理内务,解决不时出现的小范围聚集性妖祸, 并不理睬, 但最终还是在脚不沾地的某一个日子爆发了。

其中大概也有谢明栖刻意的引导。

上辈子的流言纷纷,也不曾有人纠集众人同族长对峙。

而谢明栖只需要把族中供奉的长生灯请出来,便能一验身份。

长生灯认主,验明正身,流言又哑了火, 息了声,谢明栖却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把弟弟的旧案重新翻了出来。

大长老谋害前族长被彼时刚满十二岁的灵如撞破, 灵如当时是没有意识到大长老在做什么。大长老便顺水推舟,给他喂了点药, 让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为是他害死了族长又险些害了哥哥。

灵如年少时性子孤傲,不甚合群,除了哥哥, 和同龄人总是不太能玩得到一起去,事情出了,明里暗里总会有人说:“看果然如此,就知道他是个坏胚,为了少族长之位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长老们联合起来,大长老带头,要处置谢灵如。

谢灵如不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刚刚受了重伤,尚且虚弱的谢明栖捂着弟弟的眼睛,以一种没关系什么都可以放心交给他的语气哄他入睡,“相信我,明天就好了,都会好起来的。”

谢灵如闻着熏香,一觉睡到了傍晚,只觉得头痛欲裂,醒来时所有人都喊他少族长。

而族人口中那个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弟弟”,已经被逐出妖族,不知安危不知去向。

事成定局,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又不能揭穿真相,甚至受到族人阻拦,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寻哥哥。

他要顶着哥哥的身份,维护哥哥在他人心中印象,他还要担起妖族,让哥哥成为所有人心目中那个最好的族长。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把自己活成了哥哥应有的模样。

又在心底期待,总有一天,要在重逢时安心地把妖族重新交回到哥哥手里,说一声,看,你年少时的心愿,我有在好好替你完成。

然后理直气壮地骂他一顿。

再重新做回那个眼高于顶,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族长弟弟。

铁证如山,岁月晃晃悠悠就过去了一十七年,谢灵如听闻妖族处死真正罪魁,替他正名,重新接纳他回妖族,心中竟然也没有太多的波澜。

在所有人都关注他的动向之际,谢灵如受师海寻之邀去鬼族呆了几日,又在雪溪这里做客,最后光明正大住去了魔族。

谢明栖也不好说什么。

他们兄弟两个和薛玄很早相识,灵如小的时候就能跟薛玄玩到一起,后来他们身份互换,薛玄一眼就分辨出来,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谢明栖的行踪,谢明栖离了妖族鞭长莫及,薛玄这么多年对灵如照拂有加。

谢明栖真的不好说什么。

但是自从迷雾之森和灵如再见,察觉到小兔子和灵如的联系,他又总觉得说不上来的不得劲。

后来才知道,这是一种哥哥看孩子看水灵灵小白菜的心理。

但是太晚了。

**

妖族风波尚未平息,人族这边波澜又起。

萧长泽这日回来,同雪溪说起了一桩事,是白日里东宫宴席上,太子妃虞燕柳身边的嫡母被杀了,“被刀砍死的,死的很惨。”

雪溪听得惊心,第一反应:“有刺客?有人要刺杀太子或是太子妃?”

其实换了任何一个人,大概都会这样想,萧长泽却说,“不是。”

雪溪就问:“不是?那是谁杀的?为何而杀?”

萧长泽跟他讨论的时候正坐在床下,仰头靠在床边,而雪溪坐在床上低头看他,萧长泽把头努力往后仰了仰,“还不知道。”

“最开始的时候,太子妃的母家虞家人在后院发现人死,闹起来,死的其实并非太子妃的亲生母亲,而是她的继母,她母亲早逝,父亲这几年娶了续弦,虞家不肯轻易罢休,事情闹到了父皇跟前。”

“他们本以为太子兄长会站在他们这边,没想到闻讯赶去的兄长竟当众承认人是他杀的。”

雪溪:“太子?”太子性情敦厚温和,不会无故砍人的,其中必有什么缘由,而且是非常严重恶劣的情节。

“虞夫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萧长泽:“兄长没说,他没来得及说原因,二哥也赶去了。”

雪溪:“?”

萧长泽转身换了个姿势,趴在床边,揪着雪溪的袖子玩:“二哥匆匆进去,二话没说,直接跪下,说人是他杀的。”

雪溪:“太子殿下和二殿下都这样说?”

萧长泽揪完他袖子玩,又开始揪他衣带,雪溪听他说着,原本还怪紧张的,看萧长泽的小动作,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了。

“对,父皇气笑了,说他们也不知道提前串供,两个哪够,怎么着不得三个,然后……”

雪溪:“然后……?”

萧长泽哭笑不得:“然后长瑜也去了,说是他干的。”

雪溪:“……”

萧长泽摊手:“再后来,父皇就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他们三个。宫里还没有消息,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等等看。”

雪溪若有所思:“你觉得是为什么?”

萧长泽和他对上视线,从他眼里看到相似的神情,“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早就觉得上辈子皇兄和长嫂的孩子死的有蹊跷,所以他并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