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安思考了一下。
重明大手一挥,爽朗地拍拍他的肩膀:“还纠结什么啊!这段时间就住我这里养伤,你也别想那么多,要是真有鸟犯下多起大案,毕方和朱雀不会不管的。”
“可是……”玉虚安欲言又止,架不住重明的力气,忍不住晃了晃。
就这个虚弱程度,走出去都能被人单杀了。
重明摇摇头,语气强硬起来:“就这么说定了,你放心,我之前欠你一顿酒,绝对不会不管你的!”
玉虚安的去处就这么三言两语敲定了,孔宣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看他们两个。
忍不住侧过身跟陆压吐槽:“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陆压:?
这话重明耳尖听到了,她顿时面露凶恶,皮笑肉不笑地朝孔宣露出一个狞笑。
“你少来!”
孔雀大王就不是吓大的!
孔宣正要反击,被陆压一拉,顿时哼了一声,懒得搭理这只暴力雌鸟!
一顿饭吃完,玉虚安也安置好了,孔宣和陆压就要走了。
重明把他们送到门口,只有他们几个,她兜着手站在门口,风吹起她的衣摆,她语调严肃:“孔雀,我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你多小心。”
他们眼熟又不认识,还和金鹏有牵扯。
重明左思右想,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你放心吧,金鹏那家伙从小就打不过我,真敢搞事,翅膀都给他打折了。”
孔宣漫不经心,视线向上看到了窗边的玉虚安,他挥挥手,离开的背影飒飒缠风。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高大的男人背影沉稳,不紧不慢地跟随在孔宣身边,隐约回护着他。
重明严肃的情绪稍稍缓和,她想:也对,金鹏那小东西能干什么坏事?
他们都想得简单,孔宣回程路上买了根棒棒糖,踩着黄昏的界限和陆压一起下了火车。
“下次可不坐这玩意了。”孔宣皱着眉,语气嫌弃。
想到一只鸡差点飞大王脸上,陆压忍俊不禁:“好,下次我们坐高铁。”
“这个好!”提到高铁,孔宣眼睛一亮,连忙赞许。
他们说说笑笑地回家,此刻,枝繁叶茂的桃树越过院墙,簌簌飘散几片残叶落进邻居的院墙内。
不知何时起的风卷着落叶飘到了台阶上,暗色的液体缓缓从里面晕出了痕迹。
极度密闭昏暗的室内,浓郁的血腥味冲天透出,一具庞大的血肉尸体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猩红血线,不断地颤抖闪烁,未知的呓语在痛苦中疯狂嘶吼挣扎。
眉眼凶厉的男人扯出刀,鲜血噗呲溅上他的眉眼,他眉眼染血,无情地凝视着眼前没有血色的“肉丸”,声音低沉凶厉。
“他要你死的,别怪我,帝江。”
第55章 第55章虫草数斯汤3 “轰隆……
“轰隆——”
猝然惊动的雷鸣在天空炸响, 孔宣与陆压走进店门的一瞬间,倾盆大雨擦着屋檐的边缘轰然泼下。
孔宣似有所觉,下意识地转过头将视线投射向远方,远远看见一个影子拍打着翅膀越飞越远。
他鼻尖微动, 莫名皱起眉头:“大风?他来找我……不对!”
孔宣脸色一变, 直接冲进磅礴大雨中。
雨水浇透泥巴, 浇出浓重的土腥味,与霉臭的雨水交融在一起, 模糊着感知,浓重地糊在嗅觉中。
孔宣却精准闻嗅到空气中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踩过泥水,三两下冲到隔壁,也顾不上什么敲门不敲门,直接一脚把门踹开。
陆压慢他一步,将伞架在他的头顶。
一把黑伞顺着他们的脚步向前, 逆着风雨的方向走向小楼。
小楼常年紧闭,门一打开, 浓重的血腥味顺着晕出的液体露出一角, 混杂着诡异的霉味,露出极端不祥的氛围。
“帝江!帝江!”
孔宣一边喊一边往上攀爬着楼梯, 他脚步飞快, 完全顾不上身后的陆压,顺着楼梯不断地盘旋向上。
鲜血被他踩在脚下, 他像是从水里捞鱼般,顺路将浸没在血水中的血丝捞起。
从一楼跑到三楼,血丝从他胳膊堆积溢出,他鞋底沾满血液, 怔神地在三楼的阶梯口停住。
在不久前,帝江用它们编织了一件衣服,就像神话里一样,披上“衣服”他也变成了人。
可现在,帝江不知所踪,从祂身上生长而出的血丝也彻底失去了供给源,变作干枯的海菜。
数不清的血丝早已失去了颜色,它们脱力从孔宣手臂流落而下。
“大王。”
陆压追上楼,眼神飞速从孔宣身上掠过,凉薄的眼睛落在满地血腥上,他猝然沉了眸色。
“这么多血。”
指尖掠过扶梯,陆压环顾四周,整间屋子像是被血洗过般,从屋顶涟涟浇了一地血液。
谁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陆压深思:“这不是简单的入室。”
这是虐杀。
有人杀死了帝江,可能为了携带方便,肢解了祂的尸体。
“是大风,我嗅到他的气息了。”
孔宣面色冷凝,长眸锐利,深邃如墨的色彩上挑出犹如刀锋一般的弧度,显露出无边杀伐之相。
他只是在三楼看了一眼,将满是血腥抛在身后,长腿大跨步地往外走,猎猎狂风吹动他的衣摆。
他从陆压身边掠过,白皙的脸庞此刻凝着霜雪,斜飞的长眉更如刀锋锐利。
“神兽之间不互杀,这是规矩。”
何况手段如此残忍。
孔宣咬牙恨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诮,神色更加凌厉庄严,疾言厉色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呜——”
连绵的雨夜,警笛声也被大雨浇闷了声音,一切动静都被倾泻流落的大雨遮掩在焦灼的雨丝下,只有不停闪烁的蓝红光色映在雷雨天的窗户上,将灰蒙蒙的光景映出几分色彩。
孔宣将阳台的玻璃门打开,凉薄的雨丝被风吹进室内,他孤身俯视下面来往的警车,不高兴地纠结起眉头。
“为什么要叫这些人类?”这些人类什么都查不出来!
孔雀大王对人类世界的警察不屑一顾。
他倚在阳台围栏上,雨丝浇湿了他的发丝,湿淋淋地粘在他单薄的衣服上,隐约透出肩胛骨的痕迹,纤细的腰身也隐约可见。
他置身乱风骤雨,显露出几分落拓狼狈,唯有一双锐利的凤眸明亮如洗。
报警是陆压提议的,陆压端着一杯热可可,将一件干毛巾披在孔宣头上。
孔宣杀气腾腾的表情被遮住,风雨也一同被遮蔽在毛巾之外。
陆压将热可可递到他的手上,嗓音轻慢耐心:“血太多了,我们进去的痕迹遮不掉的,如果被邻居发现报警,警察会上门找我们麻烦。”
“大王,你也不想有警察上门吧?”
陆压转过头,一双眼睛深邃清明,似乎带着些许笑意。
孔宣被他笑得忍不住偏移目光,忍不住哼了一声,无意识将热乎乎的饮品抿进嘴里,热可可甜滋滋的味道舒适又甜蜜,孔宣顿时又哼了一声,被糖衣炮弹打击得无话可说。
陆压目光落在楼下,警察来来往往,这其中,似乎有几个人格外不同。
他又说:“何况我们的帮手里,未必不能有人类。”
比如安全局。
安全局的立场至少是和普通人站一起的,一只偏向中立的神兽被谋杀了,安全局绝不会坐视不理。
就算是千金买马骨,也必须要让其他可能被拉拢的神兽看到他们的态度。
孔宣认为这是神兽之间的事,他们自己能处理。
这也是妖管局一直以来的做法,神兽犯事私下解决,仇杀、谋杀一概不管,甚至可能因为对方的实力而有所放纵。
陆压不这么认为。
人和妖之间,需要引进新的秩序了。
陆压眸色黑沉,手上却极其轻柔地隔着毛巾揉了揉大王的头发,嗓音低哑性感:“回房间了,小心感冒。”
窗外风雨雷鸣,窗内一室寂静。
昏昏暗的环境下,只有一盏小台灯照亮一小方天地。
孔宣换了身衣服,头发也只是半干,在毛巾上晕出花似的痕迹,披散在削瘦的肩膀,抿上一口热可可,顿时弯起唇角,脸上漫出些许温暖的绯色。
他仰起头,发丝被人抓在手里轻轻擦过,从他的视线里可以看到陆压线条流畅的下颚和专注的眉眼。
似乎今天发生的事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孔宣都快气炸了,他依旧事不关己,一脸淡定。
孔宣突然觉得不爽,手撩起一缕发尾搔弄过他的下巴,扬起下巴将陆压的手压住不许他动。
他把脑袋一歪,枕在男人的掌心,轻哼出声:“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你都不在乎?”
那可是帝江!
在他们隔壁被杀了诶!
孔雀大王不开心地歪着脑袋,小脸枕在掌心,陆压忍不住比了比,一时间居然有点失语。
他情难自禁地将手贴在孔宣的脸侧,细腻温润的皮肤像是含绯的白玉,令人爱不释手,不住摩/挲/厮/磨。
他才恍然回答:“大王,我是人,不是石头。”
他可没有什么铁石心肠。
孔宣哼声:“那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就算我死了也不难过吗?”
孔宣说着说着,忍不住挑起眼尾,上挑着眼睛注视着陆压,换了好几个姿势,试图从他脸上看到难过或是其他什么情绪。
他动作不老实,陆压手里还抓着他的头发。
孔雀大王娇气得很,不喜欢用吹风机吹干的头发,随性地披在肩膀上,往往陆压看不过去拿着毛巾帮他擦了。
他动得太快,陆压不得不按着他的肩膀按回去,把毛巾盖他脸上。
潮湿温热的毛巾盖在脸上,孔宣眼前一片漆黑,他撩起毛巾一角,看到了一双润湿又沉默的眼睛。
那双眼睛黑漆深沉,像是有一个漩涡般,每每长久注视都似乎会被里面的凉薄吞没,可此刻,这双眼睛湿润如水,像是一汪破碎的月光。
陆压低声说:“大王,不要乱开玩笑。”
“哦……”
孔宣鬼使神差地将毛巾盖了回去,姿态难得乖巧,只有毛巾下隐约露出的耳尖红了一片。
他忍了又忍,这期间屁股像是有针扎一般显得坐立难安,抱着杯子忍不住咬着边缘思考。
“鸦。”孔宣出声。
陆压应声。
孔宣又不说话了,他脸埋在毛巾里闷笑两声,像是偷腥的小狐狸,眼睛里满是狡黠。
“我知道了。”
陆压:?
孔宣却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他把杯子一放,脚步轻盈地走向房间,回过头朝陆压眨了眨眼。
“晚安~”
旋即就像是一片狡黠的月光,翩然潜进了房间。
陆压无奈失笑,低声答应:“晚安。”
客厅的灯就此熄灭,窗外雨丝连绵,乌云沉沉压在头顶,醺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楼下负责收拾残局的安全局成员猝然抬起头,视线从隔壁漆黑的窗子上一闪而过。
他转过头,在满天雨幕下接通了安全局的电话。
“对对,确认了,情报属实,没见到凶手返回现场……对对,发现皮屑和血液……嗯,我知道了……”
“滴滴——”
安全局内部。
电子屏幕占据房间的一整面墙壁,掌控全局的男人身着军装,身上的上校军章在璀璨刺目的白昼灯下熠熠生辉。
上校捏了捏鼻梁,久经风霜的坚毅脸庞折痕深深,一道道命令顺着他的指尖发出。
他冷声命令:“不计任何代价,封锁消息!我们绝不能让这种消息出现在网上引起恐慌。”
“至于陆压,先和他保持合作消息,不要激怒他,他对我们还有用,不要让偏向我们的民众寒心。”
……
一大早上,连绵的雨丝淋淋敲击着窗台,好萌的清晨被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惊破。
一身病号服的青年一边狂拍店门一边喊话,“滋滋”挠门声哀怨又凄厉,扯着嗓子愤怒嘶喊:
“孔宣!孔宣!你有本事把我送男人,有本事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
“孔宣!”
孔宣一个激灵,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第56章 第56章双生合欢糕 “孔宣!你个……
“孔宣!你个浑蛋, 你见钱眼开、见色忘友、阴险狡诈、无情无义——”
一连串的怒骂噼里啪啦地砸向大门,连绵的雨丝都遮不住语气里的哀怨愤怒,嘶吼着哐哐砸门。
正是此时,一队车队极速在路口停驻, 一个青年人着急忙慌人跑下车, 手指指着门口的病人急声大呼:“他在这!快!”
青年一声招呼, 车队里下来七八个穿着西装的黑衣保镖。
九凤扭头一看,顿时气得骂街, 急得直挠门:”孔宣!孔宣!你特码——”
“你!”
九凤骂骂咧咧,突然门一开, 他没有支撑,往店子里一倒。
视线里冒出个脑袋,眉眼张扬的青年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逼问:“你干什么呢!来我门口骂街!”
九凤顾不上和他多说,着急忙慌推搡着孔宣进了门, 把店门一关,整个人贴在门上, 任凭大门被人敲得哐哐作响也不敢松懈。
看孔宣在旁边抱臂看好戏, 顿时急声怒骂:“你看你干的好事!”
“我干了什么好事?”孔宣扬眉。
他视线在九凤身上的病号服和玻璃门外被保镖簇拥满脸焦急的张晚照,神色猝然意味深长起来, 颇为玩味地翘起唇角。
“哇哦, 落跑新郎~”
九凤气得仰倒,差点没晕过去, 一时疏忽,差点被人突破大门,里面紧张兮兮地堵了回去。
他身板不壮,力气不小, 几个保镖推门都没把他推开。
张晚照在门外焦急哄人:“九凤你先出来,我保证不换你的药了,我给你换的那都是维生素片,不是想害你。”
“我们可以去医生面前对峙,你出来,我们好好说说啊……”
九凤急眼了:“你骗人!你昨天晚上偷偷干什么了?你以为我没发现,你馋我身子,我看你简直就是昏了头了!”
张晚照脸色一白,可怜巴巴地贴着门上劝说:“九哥,我没有,你别跑了好不好?医生说你最近好很多了,我们再去看看医生好?”
“不行!”
一群人隔着一扇玻璃门上演偶像大戏。
陆压提着一袋子菜回来,被堵在门口观望一会儿,从后门进了小楼。
“怎么了?”
孔宣一门心思看热闹,听到他的声音还吓了一跳。
他懵懵地回过头,眼睛对着陆压眨了眨,陆压视线在他圆滚滚的眼睛上转了一圈,落在了一身病号服的九凤身上。
“需要帮忙吗?”陆压水灵灵地拿出一把大锁。
九凤大喜过望,连忙让开位置,堵着门朝陆压招呼:“来来来!”
快锁快锁!
九凤一脸激动,俨然是遇到了热心的吃瓜群众。
陆压缓缓看见,九凤目露期待,眼见他骨节分明的手落在门上,抓着门把手稍稍一用力。
瞬时间,几个保镖挤出一条缝隙,让身形瘦弱的张晚照钻了进来。
下一秒,陆压落锁,转过身注视着傻眼的九凤和乱糟糟的张晚照。
“不用客气。”
他拍拍手,落得一身轻松,体贴地示意九凤不用太过感谢他。
九凤:我#&♂%¢↑Ψ……
孔宣在旁边看了半天,饶有趣味地问:“你人格分裂好了吗?”
“狗屁的人格分裂!”九凤气得直仰倒。
提到这个,他简直捶胸顿足,气上心头长吁短叹:“庸医!庸医!”
“看来是好了。”孔宣头一点,视线飘到旁边的张晚照身上,他凤眸微敛,勾起耐人寻味的笑容:“你既然好了,那就不是因为有人换了你的药生气。”
他拢着袖子,搬了个凳子坐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问:“那你为什么生气?”
张晚照眼睛睁大,下意识地看向九凤。
不是因为发现换药了,那就是在昨晚……
意识到这件事,张晚照脸色一白,居然没有再闹着要九凤跟他离开,嘴唇嗫嚅着,偏开头忍不住眨了眨眼。
就听九凤指着他大声嚷嚷,言辞掷地有声:“还不是这个人类想吃我!”
他痛心疾首地痛斥:“我也算你的救命恩鸟,你怎么可以和那些庸俗的人类一样馋我的身子,我的品格我的美貌,我所有的一切居然都唤不起你那一点点良心,我真是看透你了!”
张晚照:?
“等等,你说馋、馋什么?”
那个身子是正经身子还是不正经身子?
张晚照满脸空白。
孔宣在旁边听得更是忍不住战术性后仰,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空白又茫然的CPU烧坏了的表情。
他目光转移到张晚照身上,然后又转到九凤身上,眼中的怀疑徘徊在“大胆!居然有人胆敢吃鸟肉”和“九凤你是个木头”中间徘徊。
“你真的有病?”孔宣实在忍不住了,一脚踹翻九凤。
想到自己没睡好的觉,忍不住偷偷踹两脚,指着张晚照很不礼貌地翻了个白眼。
“你哪只眼睛看他馋你身子?”
孔宣手指一指,张晚照支支吾吾地憋红了脸。
九凤狐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目光搜寻着,似乎要看出什么破绽。
张晚照坐立难安,实在忍不住了,大声承认:“没错,我就是馋你身子!”
我就知道!九凤瞳孔地震,正要跟孔宣申诉。
就见张晚照攥着拳头过来,拎着他的领子低头、强吻、抬头一条龙。
他一抹嘴巴,气势汹汹地问:“我就馋了,我不只馋你身子,我还要和你结婚,馋一辈子!”
张晚照大声呼呼,声音很大,气势汹汹,脸红到脖子根了。
“你你你……”九凤指尖颤抖,指着张晚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憋了半天憋出一声惊惧到撇叉的破音:“嘎?”
旁边两个吃瓜路人惊叹鼓掌:“哇!”
进度飞速啊!
孔宣功成身退,坐在板凳上看好戏,看着看着眼角余光睨到旁边的陆压,突然感觉不爽,忍不住咬牙“嗤”了一声,没好气的踹了旁边的凳子一脚。
张牙舞爪地催促:“人家跟你告白呢,怎么样,答不答应!”
他眉梢一扬,斜飞的长眉向上挑起,更显恣意嚣张。
正主还没反应,他先急上了。
“大王。”旁观者二号出声,他拦住焦急的孔雀大王,状似老实地为两人找补:“不要急,一下子表白就没戏看了。”
孔宣挑眉,很缺德地笑了两声:“你说得对。”
“……不要把我们当戏看啊!”九凤忍不住吐槽。
他脸上狰狞恼怒,混杂着几分红晕,气势汹汹地朝孔宣竖起一根中指。
飞速就撤回了,再慢一点就要被打。
孔宣忍不住嗤笑,抱着手臂慵懒地倚靠在旁边人身上,随性的挑了下眉。
似乎在嘲笑九凤的虚张声势。
“所以,你的答案呢?”张晚照不管这些,只一个劲盯着九凤,变本加厉地上前一步逼问。
“你想办法给我治病,又答应在疗养院好好吃药……之前你脑子不清楚,现在你总清楚吧。”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张晚照神色倔强,他依旧瘦弱的骨骼似乎在发颤,碰撞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就这么睁着一双眼睛,用倔强又绮丽的目光向他,等待着一个答案,等待闸刀的落下。
但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可是跟孔宣保证过,他活多久就要缠着九凤多久。
他的神色里清晰地透露出这个意思。
九凤摸了摸脑袋,他忍不住龇牙,手捂着脸,好一会儿才说:“这可难搞了……”
他嘀咕着,又没忍住抓了抓头:“好吧!好吧!”
九凤有点自暴自弃了,他向后仰头,视线看向孔宣:“孔雀,再帮我一个忙?”
孔宣挑起唇角,漫不经心地拉长语调:“什么忙?说来听听?”
“一对漂亮猎物什么的吧。”九凤有点不确定,还征询张晚照的意见:“你们人类结婚是要这些吧?”
张晚照呆滞地眨了眨眼:?
“我就说很麻烦吧。”九凤又忍不住嘀咕起来。
孔宣照着他的背就是一脚,没好气地叉腰训斥:“还有老婆送上门,你就偷着乐吧!”
怎么会有人老婆送上门还嫌麻烦的?
孔宣看了眼陆压,更加面无表情。
哦,还有主动跟老婆分房间睡的。
孔雀大王怒上心头,一怒之下撇开脑袋,打算跟不识好歹的陆鸦鸦绝交一秒。
反应过来的张晚照发出惊天尖叫。
“不用不用不用——”他激动地一把扑进九凤怀里,抬起头对准九凤就是一顿啵啵啵。
一边亲一边猛猛摇头。
什么猎物什么聘礼,完全不要!
九凤被亲得晕头转向,脸上只剩下迷茫又克制不住的傻笑。
陆压在一旁看着,品味到了莫名的嫉妒。
他下意识看向孔宣,视线落在他清绮的侧脸,幻想着张扬霸道的孔雀大王激动起来会是什么样。
那只金乌……
有看到过吗?
陆压凝望着孔宣,孔宣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激动到不知天地为何物,如同做了夫妻般缠绵在一起的两人。
忍不住狞笑叫停:“再亲下去我收费了啊!收很多钱,收到你们破产!看你们拿什么结婚!”
孔雀大王,酸!
第57章 第57章双生合欢糕2 孔宣满……
孔宣满脸不爽, 抱着手臂坐在两人对面。
被亲懵的九凤到现在还回不过神来,张晚照则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欢喜表情,看起来快乐得要蹦起来了。
“九哥,我们回疗养院吧, 你突然跑出来, 疗养院快要急疯了。”张晚照快乐得喋喋不休。
他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咧着嘴巴,比起以前那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多了几分快乐与纯粹。
九凤摇摇头。
张晚照又说:“那我们回家,我们回家住, 不回疗养院了。”
张晚照非把九凤送到疗养院的原因,是因为九凤吃了太多精神类的药物,要慢慢戒断与换药,私人疗养院会更遵循家属的意见。
至少,张晚照说换药, 医院的医生会保持专业素养不同意,疗养院则会在劝说无果后答应下来。
他们俩一起在疗养院住, 九凤的精神分裂好多了, 张晚照因为抑郁而瘦到皮包骨的恐怖模样也肉眼可见胖了起来。
现在不回去也可以。
张晚照半哄半商量,九凤还是摇头。
“回去?我不回去。”九凤不假思索地拒绝。
“为什么啊!”张晚照急了。
九凤顿了顿, 他与孔宣对视, 那双泛着青色的凤眼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他苏醒后就一直在医院居住,基本没有怎么出来面对现代社会, 但不代表九凤不知道现在的局势。
九凤问孔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回不周山吗?”
不周山是他们原初生灵永恒的“故乡”。
不论走到何处,不管走出多久的岁月,他们一定会回去的。
孔宣听出了九凤的意思,他下意识皱眉, 感到了极大的不可思议:“你不想回不周山?”
“不是不回,是缓回,慢回,有规律有计划地回去。”九凤解释,他身上气息沉静,在这一瞬间似乎又浮起了些许混乱的气息。
九凤说:“我有不好的预感,孔雀,你知道的,我生来有九个头颅,每个头颅都有不同的能力。”
他是一只九头鸟,身形像凤,却有九个脑袋,九个不同的意识,他不是代表吉祥的神鸟,很多时候他会给人类带来灾祸。
因为他预知灾难,追寻灾难,他每次出现都会有灾祸发生。
“孔雀,结婚真的超级麻烦,除了自己外还要管另一个人,不过这也没办法了……”
九凤又忍不住嘀咕起来,他抓了抓头发,虽然抱怨,但脸上没有什么后悔的。
“反正人类的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孔雀你报个价,你帮我弄个东西,然后不管怎么样,我要带着老婆逃命去了。”
“不周山?等事情平息了我会考虑回去的,提醒你,你现在最好也别想着回去。”
九凤不发疯的时候,思维相当清醒,甚至能给出一点建议。
他一旦说什么的时候,最好真的这么做,尽管他的预知能力很垃圾,甚至说不清会发生什么,但他的直觉基本不会出错。
孔宣思考着,面色晦暗难辨。
“不周山……”他咀嚼着这几个字,下意识往陆压的身边偏了偏,靠在椅背上歪头笑了起来。
他现在可不会回去的。
陆鸦鸦在这里,他怎么能抛下陆鸦鸦跑路?
孔宣轻快地笑了一下,他歪过脑袋,笑意浮光掠影般从他眉眼晃过。
“怕什么,我才不回去呢。”
他肆无忌惮地笑着,漫不经心地摆弄长发,浓密的长发披散在他的肩头,他眼睛转动,目光绮丽深长地望向九凤。
“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人类的寿命还是太过短暂了。”九凤说道。
他抓住张晚照的手,张晚照脸上兴奋的情绪稍稍收敛,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被九凤一把抓住了。
“你不要大雁,那就换一个吧,换生死与共的长生好不好?”
九凤目光专注,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意味,而是认认真真地跟张晚照打商量。
但说是商量,他早就决定好了。
不等张晚照反应,他一把拉着十指相扣的手压在桌子上,目光坚定地说:“我要一株双生合欢草!”
合欢仙草叶片和花果相依相偎,有情人常常用此来互许终生,这其中有一种双命孪生的双生合欢草,夫妻共同服下可以让彼此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永拥长生。
现在世界的灵气还不足以滋生出令人长生不死的渠道,但九凤要许予张晚照一场同生共死的长生。
“!”
孔宣瞳孔放大,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陆压,死鸦鸦还是这个不动声色的死样子。
“鸦!你看他!”
孔宣忍不住了,指着九凤飞速控诉。
怎么会有人又争又抢?刚有了老婆就要和老婆同生共死!
陆压你说句话啊!
孔宣目光控诉哀怨,眼刀飞也似地直往陆压身上戳。
陆压:?
陆压歪过脑袋,隐晦地和大王挨在一起,小小声问:“怎么了大王?”
是这个东西很难找吗?
孔宣只觉得额角青筋跳动,皮笑肉不笑地扯开笑容,手指一掐,直接掐住了陆压硬邦邦的脸皮,用力扯了扯。
恨不得扒开陆压的耳朵,对着他大喊:“你看看他啊!坏鸦!”
神鸟群里有玩浪漫的,玩纯爱的,还有入室抢劫的……
怎么就一点没学到呢!
孔宣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可掬,狠狠地伸手在陆压腰上猛掐了几把,手撩起他的衣摆直接钻了进去。
陆压:。
他一把摁住孔宣的手,视线扫过九凤与张晚照,两双眼睛正吃瓜地看着他们。
被他视线一扫,瞬间看天看地,不敢看他们。
陆压摁着孔宣的手,低眸与他对视,孔宣瞪圆眼睛,大有一副“有本事你管我”的嚣张,狠狠摸了两把腹肌。
紧接着,他歪过脑袋,故意把头靠在陆压肩上,在他肩上吐气如兰,哀怨控诉:“话不会说,让我摸摸都不行?”
“哼~”他哼了一声,娇嗔怨怼,尾音万转千回。
哼得人骨头都酥麻了。
陆压后腰一麻,下意识绷紧腰腹,掐住他手腕的手也松了。
厮/磨着青年细腻的皮肤,陆压眼神晦暗,一根一根地收紧手指,隐忍低语:“好。”
他收紧手指,非但没有把孔宣拨开,还纵容帮扶,将他的手掌彻底贴在腰腹上。
硬邦邦的腰腹肌肉缩紧绷硬,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在一瞬间拉紧了张力,灼热的温度似有一团火,烫得人掌心发麻。
正哼唧控诉的孔宣一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体,急声答应:“好、好!”
他嗓音扭曲一瞬,差一点又被陆压拉倒回去,急急忙忙拔高声音甩手提醒:“合欢草!双生合欢草!”
“你要这个对吧!没问题我马上就能给你弄来你什么时候要明天行不行我——”
孔宣急声秃噜,一秒停顿也没有,飞速将话题接过。
他张了张嘴,藏在发丝下的耳朵早已染满了涩意。
“啊……”
不对劲!不对劲啊!
九凤恍然,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表情耐人寻味极了。
孔宣被他看他浑身不自在,像是有无数只群友在身上爬,顿时恼怒不已,攥紧拳头张牙舞爪地逼问:“双生合欢草,你还要不要了!”
“要要要!”九凤和张晚照齐齐点头。
张晚照直接掏出手机就要打钱:“一点心意,请务必帮忙!结婚请你坐主桌!”
拜托拜托!
张晚照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
爱信等。
这种事拜月老、菩萨是没用,但是拜孔雀大王……
孔宣矜傲地扬起下巴,摆摆手表示小事一桩,轻轻松松。
送走了九凤和张晚照,陆压回过头,探究地询问:“大王,要去哪里找双生合欢草?”
“这个嘛,找别人可能还真没有。”孔宣点了点下巴,得意地翘起唇角,狡黠地朝陆压眨了眨眼。
“谁叫找的是我呢?”
孔宣神采飞扬地挑起长眉,眉毛似乎在跳舞般,脸上的表情活泼又灵动。
孔雀大王肯定有!
“我之前存了一点,虽然没有带出来,不过回去之前苏醒的地方找找应该是没问题。”
孔宣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在手机点了点。
陆压探过头,和他脑袋挨着脑袋一起看地图,看着孔宣轻车熟路地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正好是某座神山的地址。
但是这些对于陆压来说并不重要。
他目光探究,深深地凝望着孔宣的侧脸。
孔宣嘴角翘起的笑容依旧得意又张扬,像是一片秾烈的花海,令人的目光忍不住黏着在他的身上。
可是陆压又忍不住想:为什么会有双生合欢草?
他要和谁一起共拥长生?
陆压不动声色地和孔宣挨在一起,感受到对方清浅的呼吸落在感知中,似乎在感受他的存在,确认他的身边只有自己。
只是这样的行为慢慢就变了味,陆压表面依旧是一副沉稳淡漠的模样,手臂却将孔宣半环绕在怀里,在孔宣面前的温和化作如有实质的占/有/欲。
他表面正经,却欲壑难填,无声品味着嫉妒的思绪,自我折磨般收紧了手指。
不管是谁,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是他的了。
第58章 第58章双生合欢糕3 “…………
“……”
孔宣猛然转过头, 他举起手机,不大的手机比在脸边,他眉眼弯弯,手指点在屏幕上笑盈盈地挑眉示意:“鸦, 我们现在就出发怎么样?”
笑容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 也看不见陆压阴郁的神情。
他转头太快, 陆压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这一瞬间, 他凝视着孔宣的笑容,像是在看一朵盛烂的花。
盈盈的电子光遮不住他眼底流漾的绚丽光彩, 漫漫如星海铺陈出一片璀璨明亮的青色。
陆压怔怔点头,没有任何想要忤逆他的想法。
孔宣顿时欢呼一声,兴奋地搜寻路线,嘴巴嘀嘀咕咕:“这种东西我有不少,应该能找到很多, 到时候我们送给他们一点,自己吃一点。”
陆压顿时疑惑:“我们?吃?”
“是呀。”孔宣点头。
突然他反应过来, 双手交叠抵在下巴, 歪着脑袋忽闪着睫羽看向陆压,笑得又坏又甜。
“鸦。”他眨眨眼睛, 意味深长地撩起发尾, 逗弄般在陆压的手背打转,身体往陆压的方向倾了倾。
“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吃双生合欢草吗?”
他扬着脸, 长眉蹙起,流露出几分哀怨的神情,手指拨弄着发丝,眼尾低垂, 眉宇间的神采更加婉约秾烈。
陆压心脏一跳。
就见孔宣脸上露出了恶劣又戏谑的表情,嬉笑着一头倒在他怀里,笑得停不下来。
“你好笨啊,陆鸦鸦,怎么可能只是吃点草就能同命长生?”
孔宣窃笑出声,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得意,神飞气扬地朝陆压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双生合欢草是让彼此短暂心意相通,想要同命长生,需要在同时吃下双生合欢草时向天地许诺同生共死,天地可鉴才会起效果。”
不然,那也只是一株短暂让人心意相通的仙草而已。
天地认证何其苛刻,只有抱着愿意为对方殉情的信念才能通过,双生合欢草只是一种增加成功率的催化剂而已。
“哎呀,你说那张晚照真的能通过天地考验吗?同命长生,呵呵。”
孔宣玩味讥笑,漫不经心地从陆压怀里起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的笑容冻出几分冷诮。
其实同生共死,也未必奏效。
如果一方真的下定决心斩断情缘,只要有一方心甘情愿用心头血护住对方心脉,对方也能勉强苟活。
可是既然决心斩断情缘,又怎么会愿意用心头血护住对方心脉?
只有傻子才这么干。
孔宣睨向陆压,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心脏,嗔怒骂他:“傻子,蠢货。”
陆鸦鸦就是个傻子。
陆压抓着孔宣指指点点的手,低头靠近,将下巴垫在他的手心。
“大王。”
他轻轻蹭了蹭孔宣的掌心,抿出一点情愫:“如果有多的,我能留一点吗?”
“你要这个干嘛?”孔宣横他一眼,“自己吃啊?”
“嗯,自己吃。”陆压低沉应答。
说话间,他喉间滚动,吐出的气息似乎连同心跳一起传递到孔宣掌心。
孔宣掌心放置着男人的下巴,也似乎放置着隐晦难辨的真心。
“那种东西,再吃可就没用了……”孔宣嘟囔着。
他眼睛睨向陆压,在被陆压捕捉到之前飞速移开,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你要那就给你吧。”
不过嘛。
孔宣飞速用眼角余光睨了他一眼,仰着下巴好心提醒:“你吃了也没用了。”
哼哼~
陆压垂眸低笑:“没关系。”
有没有用,试了才知道。
知道了东西在哪,两个人说定马上出发。
难得这次是去他的“埋骨之地”,孔宣好好准备一番,换了身漂亮的白色卫衣,柔和的青绿水墨在大面积的白色中铺撒挥陈,薄衣遮不住他衣下细瘦的腰身,反而衬得人眉眼沉静婉约。
他从楼梯走下,眉眼一弯,狭长的丹凤眼凌厉张扬,更灵动狡黠。
像是神人从画中走出般。
陆压在楼下等着,一时眸色惊动,神色怔怔。
孔宣走到他的身边,瞬间张扬起灵动的神采,脚步轻快地越过他往前走:“gogogo!”
快走快走快走!
孔宣欢喜得不行,迫不及待要走,脚步快得陆压迈着大长腿都有点跟不上。
远远看他又蹦又跳的,不老实的碎发飘在头顶,解开封印般欢快地迎风摇晃。
仿佛去的不是埋骨之地,而是回快乐老家。
当时孔宣能从山里飞出来落到陆压家门口,除了一双有力的翅膀怒气冲冲势要与天斗外,出土的地方距离陆压家也不是很远。
两个人如愿坐上高铁,在人类快速移动的科技工具下,时速达到350公里。
三个小时后,孔宣和陆压背着包,从出租车上下来。
他们眼前是一座十分古怪的山脉,中间高山矗立,边缘却像是一座山被劈开般,在两边倾倒堆积,连一些树木也呈现出诡异的倾斜状态。
孔宣站在山脚向上眺望,人类的形态在高山下犹如蝼蚁,比树木还要低矮,观视高山犹如看到了顶天立地的天柱。
他提了提背包带子,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轻车熟路地带着陆压上去。
“就是这座山突然从地里冒出来,把我的洞府都顶坏了,还把我顶了出来。”孔宣一边说一边走。
他也不看地上有没有什么树枝石头,直接把鞋子踩进草丛里就往上走,崎岖的山路也走得如履平地。
“妖管局上来过。”陆压环顾四周,从地上捡到了几片破碎的绝缘胶带。
这种胶带是用来捆束灵气,背面印着妖管局的logo。
他将胶带叠了叠收进口袋里,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木棍走到前面开路。
陆压干活利索,拿木棍在前面左右打了打,很快清出一条路。
孔宣踮着脚往他前面看了看,对比前面杂乱看不见的道路,再对比现在脚下能看见落脚点的泥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偷偷弯起唇角。
“笨鸦。”孔雀大王嘟囔着,伸手戳了戳陆鸦鸦的后背。
陆压转过头,就见他脑袋一偏,歪头歪脑地倒在他的背上。
孔宣直接攀着男人的肩膀往上一跳,男人硬邦邦的肩膀晃都不晃,反而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臂弯。
孔雀大王得意得不行,晃着脑袋,毛毛躁躁地蹭到陆压的颈窝,肆意地在他耳边命令:“你背我走,我给你指路。”
“快走快走,驾!”
孔宣欢快地晃着腿,圈着陆压的脖子撒娇。
陆压被晃了一跳,从善如流地架住大王的腿弯,好脾气答应:“好,大王指路。”
他脚步很稳,拖着腿弯把人往上一带,沿着看不见的山路往上走。
一路上,孔宣的视线被周围的东西吸引,时不时探头指指头顶停驻的小鸟,或者伸手去勾山上的果实。
他晃着腿,将一朵山花放到鼻尖轻嗅,靡颜腻理的肌肤泛起健康的绯色,随着敛起的眸子流露出格外欢喜的色彩。
“鸦鸦。”孔宣俯身,绵软的身子靠近,压在陆压头上。
陆压呼吸一窒,沉声答应:“嗯?”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张明媚笑颜,孔宣倒过头,将手中的花递到他的面前,调皮地逗了逗。
“鸦鸦。”他又开始叫了。
像是变成了某种声音是“鸦鸦”的神鸟,孔宣唤了一声又一声,忍不住窃笑出声。
手中的花越积越多,随着陆压的应声,孔宣低头将脸埋进艳丽的山花中。
他低声呓语:“真像是一场梦啊。”
被山劈开的洞府裸露在外面,被雨水冲刷,经过泥石流和人为搬运清开后,就只剩下一大片裸露在外的壁画与拥有开凿痕迹的两瓣空间。
孔宣蹦着从陆压身上下来,他脚步直接,越过那些模糊的壁画直直往空间里面探寻。
陆压却在壁画外停留。
这些壁画像是唐时敦煌佛传的风格,工笔娴熟,在长久的岁月侵蚀下依旧留下了鲜亮的色彩。
陆压拿出手机,他点开一组图片对比起来,几乎可以判定玉先生当时拿出来的照片就是在这里拍下的。
只是孔宣当时并没有认出这模糊又熟悉的绘画。
或许他也不在乎这些壁画。
陆压却认真地看了起来。
壁画很模糊,甚至不成一个故事,只是单纯地描绘着青光佛衣的神人。
神人被众生朝拜,在满天莲花中掐着拈花指,被浩浩佛光笼罩。
祂或坐或卧,或笑或嗔。
祂从画中转过头,对着陆压拈花一笑,笑得极其恶劣可憎。
那一瞬间,陆压仿佛通过壁画看到了一尊披满珠宝的玉面佛王,佛王如洛神飞天,顺着漫漫青色冲天而起,披帛摇曳间祂尽情舒展身躯。
祂飞天高璇,绕着陆压恣意舞动,无数神异在陆压面前闪烁而过。
“陆压。”
陆压听到了孔宣的声音,他忍不住勾起唇角,想要扭头答应,却看见一片青光中,有人站起了身。
那人穿着灰色道袍,头戴象牙阴阳玉冠,端得君子端方,姿态高雅雍华。
他转过头,面目糊在满天青光中模糊不清,只能听见一声带笑的应答:“孔宣。”
“陆压,我摘了好看的花,你喜欢吗?”
“你挑得都好。”
“陆压,画画有我好看吗?快看我掉了一片羽毛是不是变得不漂亮了?”
“还是那么漂亮。”
“陆压……”
“陆压……”
“陆压,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
“……”
第59章 第59章双生合欢糕4 “…………
“……”
“找到了。”
封在壁画中的月轮连篇串联, 十个月影衔接合并,化作一轮圆月高高飞向天空,闪烁反转成浓烈的太阳,恰此时光芒万丈。
“哒叭”太阳坠地, 化作一个盒子从壁画中掉出。
孔宣眉梢轻扬, 脸上的得意直白勾画唇角上扬, 他一把把盒子拿起,兴奋地欢呼出声。
“鸦, 我找到了,快看啊!”
他蹦蹦跳跳地跑向陆压, 冲着他的背影轻轻撞了一下,俏皮地歪过脑袋朝他眨了眨眼,眼中满是狡黠。
陆压一动不动,孔宣顿时疑惑,视线在周围乱飘, 凶巴巴地四处搜寻:“嗯?你在看什么?”
直到他看到了满墙模糊的壁画。
“啊,你在看这个啊。”
他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 像是在看什么事不关己、不感兴趣的东西, 眼神飞速掠过了,无趣味地把目光落在陆压身上。
他目光专注, 眉眼带笑, 凌厉张扬的眉眼更是神飞气扬,翘起唇角一个劲地把手里的箱子拿给陆压看。
陆压眼睛转动一瞬, 目光清冷绮丽地转向他,追随着孔宣的身影。
这一瞬间,他的目光掺入极其深沉的晦暗,磁性的嗓音低沉极了。
“这些壁画, 都是你吗?”他抚摸过那些极尽工笔的墙绘,仿佛摸索到了千年前的缱绻爱意。
壁画并不连贯,每一副都极具工笔,以极致绮丽的工笔将一尊孔雀法身描绘,即便时间过去壁画褪色,这份爱意依旧历久弥新。
一眼望去五色壁画繁复华丽,联翩散去万千光华,唯有漫漫孔雀羽依旧环绕神人身侧,回护缱绻。
传说中孔雀作恶多端、肆意妄为,佛以身渡厄,于是他吞佛而死,佛从他的脊骨破体而出,他被佛祖渡化,披上佛衣彩石被尊众佛之母,号孔雀明王。
“孔雀明王……”陆压低声呢喃。
“鸦,你不要翻我旧账!”孔宣气鼓鼓的,唇角抿得发直,低声哼了一声,有点心虚又有点不高兴,尾音婉转低落。
当然,孔宣就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在当年也算是一等一的祸害。
他看不上金鹏的下作,只因他强大妄为、张扬跋扈,想要什么自取就是,有人死了与他何干?
这对于孔宣来说是实打实的旧账,他吞佛而死,又因佛祖渡厄重生,被尊为佛母大金曜孔雀明王。
提这些往事,孔宣鼓了鼓腮帮子,连忙转到陆压面前,不许他看了。
“不许看!不许看!”他大声嚷嚷,又小声嘀咕起来:“痛死了,看着就幻痛,就知道画我黑历史,讨厌死了。”
被佛渡厄对孔宣来说可谓是阴影重重,背脊被整个撕开的痛苦令他辗转反侧,很长一段时间想起来就不自觉发颤。
他那时夜夜梦魇,几乎无法入睡,睁眼闭眼都是那满天刺眼的佛光与诡谲凌乱的佛经。
他幻痛、幻听、幻视,在夜里不自觉哀嚎鸣叫,只觉每根骨头缝都在发痛。
好痛……
好痛……
泥塑金裹,将他塑造成佛母、明王,那些华丽的珠宝与佛衣只会刺痛他的神经,压迫他的魂魄。
他痛苦不堪,神像上血泪斑斑。
然而人类叫好着孔雀大王的改邪归正,神鸟朋友们祝福他的信仰渐增,他的弟弟金鹏……
金鹏……
孔宣几乎想不起来金鹏那个时候在干什么,他只觉得自己一直痛苦,对于孤傲不逊的孔宣来说,泥塑金装只会打碎他的脊骨、模糊他的面容。
直到。
世界上唯一的三足金乌落在他身边。
日升月恒的轮回为他停滞,长久的月夜抚慰了他的痛苦,怜惜他所有的伤痕。
陆压与他同病相怜,亲眼目睹自己的九个兄弟被人类射杀的痛苦与愧疚曾长久地纠缠着他。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为什么只有他活了下来……
无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变得冷漠寡言,他幼时失去了九个兄弟,还未长大父母就在大劫中相继死去。
他唯有守着清规戒律日日行善积德,以期死去兄弟们无忧无虑的来生。
即便是这点心愿也显得不合时宜。
他的兄弟们没有来生,十日同天的玩闹也化作无尽枷锁将他牢牢束缚。
抱团取暖也好,来当说客也好,什么都好。
唯有金乌与他舔舐伤口,唯有金乌慰他满身伤痛。
唯有金乌,教他怎么在佛教体系下摆烂混经费,干坏事怎么找佛教人兜底,怎么扯大旗当一个谁都不敢惹的大辈分老辈子,怎么供奉当明王吃供奉捞金身、壁画、信仰……
咳咳。
想到这里,孔宣的眼神越来越飘忽心虚,忍不住干咳几声,抱紧怀里的小盒子,张牙舞爪地催促。
“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我们快走,快走快走!”
孔宣一下撞在陆压的肩膀上,拱着推着要把他往外面退。
他凶巴巴地皱起眉头,陆压仔细打量,看不到一点阴霾,唯有神采飞扬的活力。
黑历史?
陆压垂眸,猝然笑了起来,是他与他的来时路吧。
“大王。”他按住孔宣的肩膀,低垂下头,半山隐隐从他背后倾颓卸下,也将孔宣隐没在阴影下。
手指厮/磨着光洁的下颚,陆压稍稍用力,捻着孔宣的下巴被迫抬头,漂亮的凤眸怔怔地与他对视。
陆压面色晦暗,意味不明低笑一声,嗓音恍若呓语:“壁画很好看,大王。”
他很爱你。
你也很爱他。
那么你接触我,也是因为他吗?因为金乌?
陆压低垂的眼眸遮掩了所有情绪,像是畏惧猎物逃脱般,手掌掐住孔宣的腰侧。
他缓慢摩/挲,轻声开口:“大王,我很想问一件事。”
孔宣被陆压抵在墙壁,无边雀羽顺着他的后背在壁画上肆意绽放。
他手中的盒子掉落,脚尖被迫踮起,只能攥着男人的肩膀,惊惶茫然地扇动着睫毛。
浓密的睫羽像是振动的蝶翅,流露出几分焦躁不安与无所适从。
孔宣试图找回场子,他手掌张了张,本能深吸口气。
在他说话之前,陆压先开口了:“大王,你是不是有过一个伴侣?”
陆压偏过头,手掌覆住壁画上的神人,从腰侧摩挲到脸,无边情愫注定如壁画一般黯然褪色,斑驳离散。
“他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他。
孔宣:!
孔宣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难道想起什么了?
孔宣一下子激动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陆压,试图从他不动声色的脸上看出一点破绽。
然而陆压实在是不动声色,似乎连嘴角都往下弯了几个像素点。
孔宣猝然困惑,歪过脑袋仔仔细细地打量他,忍不住咬住指甲,目光疑惑地时不时落在他的身上。
不是想起了什么?
孔宣顿时不爽,脑袋往后一靠,靠在石壁上还没来得及不高兴,猝然被人掐住了脸。
“鸦?”
他猛地扑进陆压的怀里,陆压似乎克制着什么,连手臂肌肉都绷得梆硬,圈在腰上,像是一道固执的枷锁,锁得人动弹不得。
无人看到的角落,陆压下颚紧绷,发尾扫过眉眼落下一片化不开的阴霾。
千万年的时光,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陆压隐忍深思,似乎想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然而他辗转隐忍,依旧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意得不行。
“孔宣。”他摸索到孔宣的脸,低垂下头亲昵地蹭过他脸上的发丝,直白地抵着额头。
他嗓音发颤,深沉低哑的音色连同尾音一起模糊不清:“不喜欢他了,行不行?”
不要喜欢他了。
陆压躬着身,肩背绷紧出弧线,他圈着孔宣,像是行走在寒风中的人圈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像是一只忠诚而沉默的大型犬,早已习惯用这样隐忍小心的态度去试探征询主人的意见,加诸哀求之意。
他张口失声、剖心析肝,将一份真心鲜血淋漓地捧给眼前人。
与此同时,他前进一步,彻底将孔宣圈在石壁与手臂之间的缝隙。
孔宣忍不住偏了下头,不敌陆压灼灼的目光。
陆压的目光像是要把他捉住拆骨吃了,刺得人浑身不自在,他躲避般偏开头,眼神似有一把小勾子,似有若无地瞥向陆压:“不要喜欢?”
这可不行。
孔宣还在思考陆压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哪里露馅,更别说表露出对谁的喜欢与爱。
他死之后,他几乎从不讨论他。
只是这个问题,孔宣可以不假思索地,直白给出答案。
当着陆压的面,孔宣噗呲笑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荣光明亮,即便在黑暗中依旧鲜明亮眼。
他挑起眼睛,眼尾下弯起弧度,挑眉时促狭地眨了眨眼,摇头晃脑地拒绝:“不行哦。”
“因为,我喜欢他呀~”
孔宣嗓音轻柔,咬字清晰,尾音上挑时婉转动人,话语间无关丝毫情/欲,温暖与甜意就溢出来了,不见丝毫阴霾与难过,就这么朝着陆压弯起笑眼。
如同那人还活着般,轻松地勾起唇角,流露出润泽柔软的情态。
“……”
第60章 第60章双生合欢糕5 孔宣将……
孔宣将胳膊搭在陆压的肩膀上, 他圈着陆压的脖子,头低着头靠在一起,一边发笑一边乱蹭。
他又重复:“我喜欢他。”
陆压的视线死死钉在孔宣的脸上,那样温软漂亮的笑容, 只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到幸福。
可惜, 这份幸福不是他的。
陆压踉跄后退两步, 踢到了脚边的盒子,他低下头, 那个漂亮的梧桐木盒子上刻着一对鸳鸯戏水,角落里是两片纠缠的小羽毛。
小羽毛鲜亮精致, 回护般彼此纠缠在一起。
孔宣不喜欢人类,他喜欢的是和自己一样漂亮的神鸟。
陆压将盒子捡起,指腹摸过两片羽毛,打开后里面的双生合欢叶像两瓣爱心,彼此纠缠在一起, 洋洋洒洒堆了满盒。
经过时间的洗礼,依旧鲜嫩漂亮。
而孔宣早就和人心意相通、长生合欢。
陆压猝然收紧手指。
孔宣站在原地, 眼睫眨动间狡黠地看着陆压, 看着陆压痛苦、纠结、发怔。
他脸上的玩味与戏谑如有实质,似乎在品味陆压此刻的表情, 像神话里描述的那样, 有着与生俱来的恶劣,嚣张跋扈、顽劣坏心。
下一秒, 陆压抬头,将几片合欢草塞进嘴里,他快步向前,猛地拽着孔宣的领子拉向自己。
“唔!”
孔宣瞳孔震颤, 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唇上一烫,几片清甜的合欢叶从陆压的嘴里渡了过来。
他下意识想要反抗,却被陆压捉住破绽,抵在石墙上压住腰腹,就连双腿都被膝盖挤开,只能被迫承受男人的一举一动。
清甜的合欢叶撬开牙关渡进嘴里,孔宣喉咙滚动,早已忘乎所以顾不上这些。
他呼吸急促,瞳孔来回转动,随着激烈的动作而逐渐涣散迷离,任由不属于自己的气息肆意地在口腔扫荡勾缠。
孔宣的思绪彻底迷离,他混乱茫然地被迫承受,无力决定开始和结束。
被放开时,他茫茫然地蹭了蹭潮湿的嘴角,衣领被揉皱扯开,随着呼吸露出大片的肌肤。
他醺醺然迷醉,意乱神荡,清晰地听见剧烈震颤的心跳声在耳膜跳动。
噗通——
噗通——
“我心跳得好快……”孔宣话才出口,被男人抓着手按到了对方胸口上。
他顿时一惊,“噗通噗通”的心跳声猝然明晰起来。
“不是你的心在跳,是我。”陆压说。
他心跳剧烈,似乎要跳出胸膛,从身体里脱出,彻彻底底地剖析在孔宣面前。
陆压难地笑了起来,极轻极轻地说:“心意相通,原来如此。”
双生合欢草,不只是让人心念相通,它能让彼此清晰感受到所有。
谎言、爱意、痛苦、犹豫……所有的一切皆化作明晰的心跳。
在于那颗小小的肉团在胸腔震动地回响。
陆压逼近,他的脸色模糊在洞穴的晦暗中,唯独身上的气息鲜明得令人无法忽视。
地下的潮气翻涌熏热了孔宣的意识,不知何时,陆压已经逼迫到了他的面前。
孔宣莫名觉得焦灼,他鼻尖泛起汗意,下意识往后退,靠在石壁上退无可退时才感觉到焦头烂额。
“等等,我可以解释,我……”
孔宣焦急解释,陆压头一低,亲了亲他的鼻尖。
“不用。”
不用?不用什么?不用解释还是不会相信?
孔宣头脑风暴,他恍惚看着陆压后退,脸上露出了空白到迷茫的表情。
可恶,这就是陆鸦鸦扰乱鸟心的计谋吗?!
他成功了!
孔宣直到被陆压牵着走出山洞的时候,依旧不明白陆压说的不用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抓耳挠腮,抓心挠肝,焦灼万分。
男人的手很稳很紧,拉着孔宣往外走,没有丝毫回头。
孔宣歪过脑袋,只看见男人深刻的脸部线条,他表情淡然,依旧不动声色,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他抓着自己往墙上摁的时候,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弦,像是一只即将出手的巨兽,凶猛、强势,苏得人双腿发麻。
在被强制的动作中,孔宣最先感觉到的不是冒犯与恐惧,而是兴奋,头皮发麻的兴奋。
让恪守清规戒律苦修的神人为自己破戒,清冷的眉眼沾染上红尘情意,流露出那样隐忍凶厉的情动表情。
孔宣的心像是滋生出无尽海浪,他激动于男人这时展露出的侵略性,他被男人摄取剥夺强制,他的反抗羞恼只是一点催化剂。
他愉悦又动容,品味着男人对自己的绝对索取,感受着男人带来的压迫与威胁。
孔宣脸上潮红一片,无意识地捂了捂脸,只感觉自己的意识早已混乱迷离,满脑子都只剩下陆压那双凶猛如野兽的眼睛。
加诸爱意纠葛与痛苦的眼睛。
他爱他,毋庸置疑。
所以陆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上车回家,孔宣都没有琢磨透陆压的意思,陆压就跟没事人一样,态度正常地带着孔宣上车。
出租车到了店门口,陆压率先下车,回头请孔宣下来。
孔宣狐疑犹豫,眼睛一直跟着他转来转去,恨不得掐着陆压的脖子狠狠摇晃,让他倒豆子似地把所有想法都说出来。
“怎么回事啊鸦!”
大胆!居然敢钓孔雀大王!
孔宣一把扑到陆压背上,他圈着男人的脖子,用力地来回摇晃,气得直蹬腿,在空中打旋飞蹬。
好好一只孔雀急得学兔子蹬鹰。
陆压被勒着脖子被迫后仰,他手上还拿着漂亮的梧桐木盒子,第一时间把盒子放到桌子上,才一只手扒拉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另一只手不忘托起大王的屁股。
有了支撑,孔宣借力往上一窜,双腿圈在陆压的腰上,半个胸膛压在他的头顶,像是一座大山沉沉压下,捂着陆压的眼睛咿咿呀呀地控诉。
孔宣哼了一声,低着头把下巴垫在男人头顶,手臂胡乱抱着他的脑袋,凶巴巴恐吓指责:“大胆!还不快从实招来!”
陆压被蒙着眼,当作自己什么都看不见,故意在原地转了几圈,装傻充愣问:”大王在说什么?”
可恶,居然装傻!
“当然是你亲我!”孔宣怒上心头,口不择言。
话说出口,他顿时觉得不妙,感觉到手臂被人拉开,陆压转过头,那双黑沉的眼睛背着光,透不出一点光色,露出压抑如深渊之下无边无际的阴沉颜色。
他隐忍深沉,如黑水下的水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人拉入深渊。
可陆压拉着孔宣的手,又一次摸上了心口。
——他直白明细的心脏。
“大王还想我再说什么?”他低声询问。
性感磁性的声音带着令人着迷的蛊惑意味,慢声细语间迫近直击,意味不明的追问挑衅。
陆压掏心逼近,孔宣顿时兵荒马乱。
他嘴巴微张,所有的得意与挑衅都卡在喉咙里,哼哼唧唧地憋红了脸,慌慌张张地要下来。
这一次不是他想下就可以下,陆压钳制住他的双腿,大手就这么卡在大腿上。
任凭孔宣吱哇乱叫,胡乱踢踹,努力地想要把自己拔出来也纹丝不动。
陆压点到为止,在孔宣力度变弱的时候松了手,孔宣顿时火烧屁股般跳了下来。
这可完全不像孔雀大王的性格,孔宣反应过来后恼怒地瞪着陆压,耳朵尖都红了。
他嘴巴嘀咕,又有点怂陆压的追迫,怂怂地骂人:“坏鸦!超级大坏鸦!”
“大王。”陆压无奈,沉着脸提醒:“骂人没有用的。”
他几步上前,浑身的气场像是裹挟着极度的冰寒与硝烟,伸手利索地要去圈孔宣的腰。
孔宣下意识跑路,把身子一扭三两下跑上楼梯,转过头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大骂:“坏鸦!”
他骂完就跑,逃得慌不择路,蹭蹭蹭上了楼,脚步踩得特别重,宣告自己的脾气。
陆压追着后面提醒:“大王记得通知九凤来拿东西。”
孔宣:“你好啰嗦!”
孔宣三两步蹦上楼,走出楼梯口顿时反应不对,他拍拍胸脯,努力攥紧拳头在空中挥了挥,试图给自己张扬起气场。
“我为什么要怕这只坏鸦!应该是这只坏鸦怕我才对!”
“亲就亲,哼,亲嘴我还没怕过谁!小处鸟。”
孔宣嘀嘀咕咕,色厉内荏地为自己壮胆。
他决定晚上给这只坏鸦一点颜色看看。
至于为什么不是现在?
孔雀大王摸摸胡乱跳动的心脏,哼哼唧唧地表示自己先饶过这只坏鸦。
晚上必叫他丢盔卸甲、跪地求饶!
孔宣顿时又支棱起来,精神抖擞地联系九凤,让他速速前来,免得坏了孔雀大王的好事。
[九凤]:[OK]
[九凤]:我马上就来。
[孔雀]:你打算带着老婆上哪逃难?
[九凤]:我逃难还能告诉你?
……
哈!
孔宣愤怒敲屏幕,怒怼九凤,噼里啪啦战力不减当年。
一顿输出之后,孔宣爽了,精神抖擞地走下楼,又是满脸矜傲,志得意满的颐指气使下战书:“鸦,你等着!”
孔雀大王会让你明白谁才是一家之主!
陆压头也不抬:“糕点吃甜的还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