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蛋炒九穗米2 “你有本事……
“你有本事, 你也嘚瑟。”
孔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歪过脑袋张扬地朝大风挑了挑眉。
他与大风吵吵闹闹,陆压被人推着,手上攥着一把九穗禾, 往厨房走的同时无声沉了眸色。
金乌……又是金乌……
陆压手指一紧, 簌簌麦穗从手中滑落, 他眼神凉薄地盯着满桌子上的穗子,好半天才动手将穗子收捡进碗里。
没有脱壳的麦穗几乎不能吃, 陆压在厨房里翻了翻,翻出一个用来捣辣椒的研钵。
就这么一把米, 全部从九穗禾上摘下来,倒进里面用巧劲狠狠捣了几下,表皮的金壳与里面的米粒分离。
分离出来的九穗米两头纤细,整体像是能透光般晶莹剔透,对光时似乎有五色光芒在其中流转, 一粒一粒足有一节骨节那么长。
陆压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神仙食物,他沉思了一瞬, 按照煮饭的方式, 把米淘洗淘洗埋进电饭煲里蒸上四十分钟。
“……所以你就是不肯帮我。”
“我不知道要怎么帮你,你自己异想天开, 给我出难题, 我又不是你爹还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
……
陆压出门的脚步一顿,他歪过头, 视线精准捕捉到孔宣的身影。
孔宣与大风跑到后院的桃树下,正在争论之前的话题。
他叉着腰,满脸不赞同地歪头歪脑,一句话都懒得和这种傻鸟多说。
“总之, 我是开餐厅做生意没错,可不是什么都干的,你这种要求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孔宣说完把手一甩,拉着陆压的胳膊拦在自己面前,彻底厌烦了喋喋不休的大风。
他举起拳头,恐吓般挥了挥:“你再纠缠,我可没有这么好脾气了!”
好脾气?大风简直气笑了。
他低声怒喝:“你不帮我,有的是人帮我!”
“那就让我看看谁会帮你吧!”
孔宣面露厌烦,恶狠狠地和大风互放狠话,一脸凶恶地竖起中指,狠狠比划了个口型“傻哔”。
大风气得要死,赌气地拍拍翅膀瞬间化作一场狂风,呼啸着消失不见。
小院不见他的身影,满树桃叶哗啦啦落了一地。
孔宣平时对这棵桃树很喜欢,是他的一个自助餐点,经常坐上面偷偷啃两颗鸟粮。
现在桃树被大风刮得七零八落,三片叶子掉了两片,顿时气炸了:“没素质的坏鸟!”
他的桃树!
孔宣挥舞着拳头气得嗷嗷叫,差点就追上去给鸟一顿暴打。
陆压紧急抱住腰拖住了,猛猛挣扎的孔雀大王非常有劲,狠狠推搡了他几下,差一点点就飞上天空一个劲冲向月球,打得大风满脸桃花开。
孔宣的拳头一顿挥舞,最终气鼓鼓地停下动作,不舒服地按着男人的胳膊扭了扭,脚在空中蹬了蹬:“把我放下来!”
“大王还生气吗?”陆压低声问。
他的手臂稍微松了松,手指摩挲着在腰侧厮/磨,似乎在衡量孔宣的意图。
孔宣气死,鼓了鼓腮帮子一脸不忿:“你拦我干什么?这种坏鸟就是要被狠狠教训!”
需要受到孔雀大王正义铁拳的制裁。
陆压无声松开手臂,他歪过脑袋,近距离地观察孔宣脸上的表情。
孔宣表情生动,生气是生气,开心是开心,从来没有掩饰,此刻眸中火光憧憧,更是亮眼又火热。
张牙舞爪,十分漂亮。
莫名被人掐了一把腮帮子,正生气的孔宣立刻转过脑袋,凶巴巴地怒视陆压。
陆压罪恶的手还按在孔宣的脸上,他低声说:“大王,下次再教训他吧。”
别追上去了。
陆压的目光中透出一点情绪,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大风口中的金乌。
他太在意了。
陆压神色郁郁,一张漂亮的脸赫然在眼前放大,他瞳孔震颤,孔宣歪着脑袋,似乎打量他。
漂亮的眼睛上下扫了扫,突然弯起眼睛,孔宣语气笃定:“你怕我跑了。”
陆压突然哑言。
束缚孔宣的手臂彻底松懈离开,孔宣反而主动贴了上去,他与陆压离得很近,近到只要稍微往前一点,就能捕捉到彼此的呼吸。
他背着手,矜持地弯起唇角,忍不住掂了掂脚尖,似乎感到得意又快乐。
“鸦,你喜欢我?”
孔宣歪过脑袋,浓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披散在他肩膀,他目光盈盈,悄无声息地翘起唇角。
他几乎笃定,乃至说话的语气都忍不住上挑几分,泄露出几分怪异的兴奋。
陆压很淡定地说:“谁都喜欢你,大王。”
他按住孔宣逐渐靠近的肩膀,礼貌地往后推了推,推到安全的距离。
然而,孔雀大王似乎无处不在。
他将孔宣推开,视线却情不自禁地落在他的身上,看他脸上的神态、看他微微鼓起来的腮帮子……
那双漂亮的唇此刻正弯起,正笑得十分好看。
“是这样吗?”孔宣歪过头,状似思考地点了点下巴。
他面露好奇,好奇之下却满是狡黠的神情。
他实在太聪明了,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聪明又明媚,以至于陆压现在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只能将目光落在他的眉心,才能维持住脸上的镇定。
只是落在眉心,他又忍不住去看他灵动的眉头,他的五官似乎会说话,一举一动都透着令人喜欢的活泼。
于是陆压自欺欺人的目光又落在了孔宣脸上。
这么自欺欺人的说法,对于孔宣来说不足以取信,但他似乎信了,玩味地“唔”了一声,随着眼尾敛起几分调笑的弧度。
他的手指顺着陆压的下巴慢条斯理地滑到了脖颈,贴着不断滚动的喉结,漫不经心地勾住他的领子。
“鸦。”孔宣手上用力,一把将陆压拉向自己,他偏过头,在陆压耳边调笑低语:“不坦诚一点,可不是好孩子哦~”
好孩子就算骗人,也显得那么笨拙。
孔宣眨了眨眼,手上松开陆压的领子,又将他一把推了回去。
陆压神色怔怔,表面的冷淡似乎有一瞬间的碎裂。
他歪过脑袋,直到孔宣进去小楼,彻底消失在陆压的视线。
陆压摩挲着被刮蹭过的下颚,低声呢喃:“坦诚?”
就怕是我欲壑难填,彻底不肯放手。
他眸中昏暗难辨,唯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占/有/欲悄然泄露片刻。
孔宣不知道自己肆意招惹会是什么下场,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蹲着身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电饭煲上的数字,跟着一跳一跳地点头,孩子气地闻嗅着空气中的米香,香得整个人都迷瞪了。
孔宣想吃什么从来等不到第二天,他巴巴地等在电饭煲前,等着自己的米饭成熟。
陆压走过去,手掌轻轻从他头顶蹭过:“明天吃行不行?大王可以先去睡一觉。”
“炒饭要用隔夜的比较好吃。”
什么隔夜不隔夜的。
这在孔雀大王这里,根本没有这个说法!
孔宣大王张牙舞爪,凶巴巴地朝陆压龇牙:“不许不许!现在就要吃!”
大王想要,大王得到!
他举起拳头,一边控诉一边挥舞,以示自己必须要吃到的决心。
陆压顿时:“……”
好吧,大王是只小馋鸟。
陆压没有办法,只好搬着凳子,让大王坐在凳子上等。
他从冰箱里拿出两枚鸡蛋,葱花、胡萝卜和一些青豆。
时间到了,电饭煲跳了火,孔宣手指按在出口按键上,像是调皮的小鸟,满脸好奇地时不时按一下,被喷出来的热气扑了满脸,顿时害怕地闪躲一瞬,满脸狼狈地扁扁嘴巴。
他视线飘移,偷偷跟着陆压走来走去,悄悄吸了一口空气中淡淡的米香。
九穗禾种植在灵土里,内里灵气充足,米香浓郁,被蒸熟后更是香得不得了,大米的清香扑面散开,足以令任何一个大米爱好者神魂颠倒。
孔宣急不可耐,立刻娇气地命令:“我的米!”
他催着陆压快打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压的动作,陆压稍微慢一点他顿时扁起嘴巴。
在孔雀大王的监督下,陆压快速地将米饭盛出,放在盘子里晾凉。
为了让米饭到达最佳时机,陆压用了点办法,用勺子把米饭压散,感觉到米饭松散晾凉后他就开始下一步。
先把香肠、胡萝卜切成小粒,柿子椒切碎点缀辣味,和葱花青豆放在一起备用。
把鸡蛋打入小盆搅散,鸡蛋冒泡黏稠之后倒入米饭,把米饭和鸡蛋搅和在一起,搅拌均匀。
到这一步,陆压的食材准备算彻底做好了。
他起锅烧水,稍微煮一下香肠去掉盐分,再把锅烧热,加入油润锅下入香肠丁,炒出香味之后再倒入蛋液,在锅中炒出金黄色的鸡蛋花,下入葱丁、胡萝卜和青豆,再倒入米饭翻炒。
陆压刻意调了小火,让米饭完整地铺满锅底,用勺子慢慢炒制,再加入辣椒和盐调味,加入生抽炒出酱香。
只是稍微翻炒,米饭粒粒裹满金黄的蛋液,香味四溢咸香,像是有一把小勾子不住地在人鼻尖涌动勾缠。
漂亮的葱花往上面一点缀,金黄与青红交错,粒粒分明的米饭堆砌在一起,像是一座令人眼馋的金山,勾得人食指大动。
孔宣是一秒都等不下去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勺子已经自动到了他的手上。
大厨陆压稍微翻炒一下,出锅装盘,漂亮的黄金米饭盛在白瓷盘子上,显得格外漂亮诱人。
孔宣挥舞着勺子第一时间到达现场,他早已做好准备,陆压把盘子刚放下,他立刻挥舞着勺子,猛猛吃上一口!
一口炒饭还散着锅中的热气,烫得人恨不得原地起跳,热度在舌尖不停翻滚,美味的香气也不停在味蕾上蹦跶。
孔宣根本不怕烫,或者说是美味遮掩了这点不合时宜的温度,他把米饭塞入口中,顿时满脸幸福地眯起眼睛。
“唔唔唔!”超级好吃的!
他一边“唔唔”惊叹,一边挥舞着勺子,从漂亮的炒饭大山里挖起一勺塞进陆压嘴里。
陆压怔了一下,架不住他眼神示意,没躲过只好张口吃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会被烫到,但很惊讶的是,在被烫到之前,他最先品尝到的是食材本身的风味。
鸡蛋与青豆胡萝卜炒成一盘,各有各的特色,九穗米自身浓郁的米香在口中抿碎,淀粉的甜香与炒饭的酱香混杂在一起。
保持自身原味的同时很好地和其他几种食材交融到一起,变得美味异常。
确实超级好吃!
陆压面露惊讶,孔宣顿时得意地扬起眉头。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不忘往陆压嘴里也塞两口。
一叠蛋炒饭,被他们一人一口抿得干干净净。
勺子刮过最后一口米饭,干干净净地打扫进嘴里,孔宣用力抿了抿勺子,弯起唇角露出愉悦的表情。
“好吃。”
“好吃……”陆压注视着他弯起的唇角,手指动了动,没忍住伸手擦过他嘴角的油花。
漂亮的唇染上水色,只觉得色艳桃李,诱人至极。
被那双漂亮的凤眸盯上,陆压才恍若初醒,面色镇定地收回手:“下次我们找丹雀要一点回来煮。”
他说话坦然,只是藏在桌下的手忍不住蜷了蜷。
孔宣哼了一声,小声嘀咕:“丹雀才不肯给呢。”
九穗禾是由灵土种植,日日浇灌灵水,一旦换成了凡土凡水,就只会变成普普通通的大米而已。
种这么一把费劲死了。
丹雀手里的九穗禾恐怕也不多了……
孔宣突然神情一怔。
“怎么了?”陆压疑惑。
就见孔宣缓缓抬头,疑惑地望着他:“丹雀……是最近才苏醒的,她沉睡千年,哪里来的这么多新鲜成熟的九穗禾?”
大风见的不是丹雀,那他见的是谁?
丹雀濒死失踪一千多年,还有谁手里能有这么多九穗禾?
或者,大风口中说的“你不帮我有的是人帮我”到底是指谁?
孔宣脸上的神情微微变化,手中的勺子重重磕在瓷盘上,他面色阴沉,颇有种风雨欲来之势。
“哪个蠢货会管大风这点破事?”
除非,有利可图。
陆压收拾桌子,他从孔宣身边走过,垂眸思考过后问他:“你很在意他的事吗?大王。”
“大风那个傻哔——”孔宣有一瞬间想骂鸟,他脸色不好看,胡乱地摇了摇头。
“就算不是我,是别人也会关心他的,这是规矩。”
神兽往往是原初就存在的生灵,他们数量稀少孤身只影,规定彼此之间不能相互搏杀,而鸟类神兽更是以家族式抱团在一起彼此守望。
因为抱团的原因,每一个家族成员都是非常珍贵的存在。
就像丹雀救助金鹏,孔宣救助大风,家族规矩,家族成员遇难只要有余力一定要互相帮扶。
是以,尽管大风就是个没脑子的莽夫,孔宣在最开始也是真的想帮助他。
这是他们的坚持。
大风心心念念想要复活自己抢来的老婆,可千年前的人早就投胎转世不知道多少次了,就算通灵还魂,找回来的就真的是原来那一个吗?
孔宣越想越不对劲,他掏出手机,重重地在群里把大风的事打上去了。
正要一口气发出时,一只手遮住了屏幕。
孔宣抬起头,陆压探头过来,阴霾顺着发丝散落在他的眉眼,他眼眸深沉,定定地望着孔宣。
“大王,我有个问题。”
孔宣甩甩手:“说。”
“就算是家族式抱团,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你能确定群里上下一条心吗?”
陆压神色专注,从孔宣的表情中看出什么,他语气笃定:“你不能。”
是的,孔宣不能。
正如陆压所说,鸟类神兽以家族式抱团,他们不会主动杀害家族成员,甚至会主动帮扶。
但这并不代表上下一条心。
孔宣知道陆压的意思,眉心皱起两个小尖角:“你是觉得他们不一定是什么立场,最好别说?”
陆压不置可否:“我只是觉得,能被大风信任的,应该是熟人吧。”
确实。
孔宣低下头,一字一字地把原来的话删掉。
他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陆鸦鸦,那你又是什么立场呢?”
孔宣歪过脑袋,凤眸紧紧盯着对方。
他似乎真的要追问个所以然来,眸色极为认真,连一贯带笑的表情都收敛了许多。
陆压顿了一下:“我……我觉得维持现状就不错。”
妖族有自己的生存空间,人类也有自己的生存空间,彼此关联又彼此平行,不压迫不歧视正正常常生活吧。
只是很可惜,很多人很多妖不这样想。
孔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脸色阴霾尽散,露出明媚的表情,扬起眉头调笑:“你这愿望也太贪心了吧,又要和平又要不压迫,哪有怎么好的事啊。”
他笑得十分好看,轻松又自在,随意地朝陆压眨了眨眼,眼睛里似有星光闪烁。
陆压也忍不住失笑:“真的很空泛吗?我觉得还是个不错的愿望。”
“唔。”孔宣仔细想了想,一本正经点头赞同:“确实是很不错的愿望。”
他歪过脑袋,亲昵地靠在陆压肩膀上,下巴垫在他的肩上,白嫩嫩的侧脸和陆压贴在一起,他离得很近,脸上的笑容也很松快。
“这样就很好,这个愿望我很满意。”他满意地直点头,手圈在陆压身上,撒娇般埋着脑袋用力蹭了蹭,扬起头时,眼睛格外明亮。
“我很高兴。”
世界和平好,世界和平好啊!
听起来就很不容易死。
孔宣双眼晶亮,脸上的开心遮也遮不住,似乎浑身上下都因为这句话冒出了一连串的小花花。
他脚步轻快,走出几步还忍不住转过头,用眼睛、用勾起的唇角,勾得陆压的眼神忍不住跟着他一起走。
大风这件事就在他们这里轻松过去,没有人再有心思想他的那点破事了。
深夜,巨大的黑影掠过天空,它翅膀扇动,一瞬间裹挟着狂风与乌云飘然飞向高空,极速在某座深山停驻。
“你还是回来了。”有一个声音在山林中出现。
大风狠狠拧着眉头,凶厉的目光转向侧方,布满妖异的眼睛转动着,直直地将黑暗中的人影捕捉。
“给你,可以让你伤势恢复的药。”
一个小药瓶落在大风的手上,大风扒开封口嗅了嗅,仰头一股脑地喝了下去。
一对翅膀赫然在他背后张开,几乎遮天蔽日,势要将天地都压折。
巨翅颤了颤,不过几分钟,他身上被金羽贯穿的伤口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狰狞的血痕。
“从丹雀那里拿来的吧,老子一闻就知道了,少往自己身上居功。”他眉头紧皱,不耐烦地呵斥一声,恶声恶气地甩过脑袋:“别说那么多,你到底能不能帮我。”
“呵呵,你何必这么着急呢?”
那个声音呵呵笑了几声,似乎感觉到大风的不耐烦,他主动朝前走了几步,依旧躲藏在黑暗中,神色晦暗不明,轻柔阴沉的嗓音像是在黑暗中嘶嘶吐信的毒蛇,无声缠绕住致命的要害。
“我说什么来着,你找孔雀是没用的,他有天大的本事都不愿意帮你,最终还不是我……”
“嘿,你小子少拉踩人啊!”大风听不下去了,恨恨地点了点他。
那人的表情一瞬间扭曲起来,低沉的嗓音越发扭曲阴鸷,透着隐隐的疯狂:“……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总要护着他!明明他什么都不肯帮你!”
“那他也比你好。”
大风掏了掏耳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咧嘴笑了起来:“少扯那些没用的,我帮你干活,你帮我做事,各取所需一拍两散。”
“……”
那人扭曲了表情,良久才发出嘶哑阴鸷的冷笑:“呵呵,好好好,你放心,你只要帮我做事,等我大业一成,我们什么东西得不到?你想要什么我不能给你?”
他朝大风招手,声音变得缥缈又含糊,透着隐隐约约的蛊惑:“来,我告诉你。”
大风侧耳倾听,只听他幽幽吐息,冰冷的气息死死缠住了他的脖子。
“你去帮我杀了祂,然后带回给我。”
“我就给你想要的。”
第52章 第52章蛋炒九穗米3 “孔宣……
“孔宣!”
一大早上, 咋咋呼呼的叫喊声在小楼外响起,中气十足的声音连枝头的小鸟都站立不住,拍打着翅膀惊飞出去。
孔宣凌乱着长发,毛毛躁躁地拧着眉头, 从楼上往下一望, 顿时挑起眉:“重明?”
重明穿着利索的短裤背心, 外面套着一件冲锋衣,踩着铆钉靴, 整个人干练又利索,身上沾带着泥巴, 提着一个袋子像是干下工回家,赶早就来了孔宣这。
陆压开门把她迎进来,重明随手将手上的袋子塞进他的怀里。
袋子里有什么东西跳动,一放手顿时挣扎起来,冒出半截鱼尾巴, 扑腾着从袋子口往外跳。
陆压一把抓住,拉开袋子, 才发现是一条带着泥巴的草鱼。
“哝, 我自己钓的,给你们加个餐。”
重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看到楼梯口孔宣的身影, 顿时眼睛一亮,三两步冲上前, 一把抓住他。
“喂,你在群里发的那把九穗禾还在吗?我要了。”
孔宣垂着眼睛,眉眼困倦,反应了一会儿才散漫的拖长声音:“你说那个啊——”
“没有米诶, 都被我吃掉了。”他揉了揉眼睛,脑袋一歪,懒洋洋地靠在走过来的陆压肩膀上,柔软的腮帮子陷下去一块,他闭着眼打了个盹,差点又要睡晕过去了。
为了昨晚那一口蛋炒九穗米,孔宣可是活活等到了一点。
重明一大早上上门,天才亮了没多久,见不到几片云彩,只能看见清白的天空被太阳照亮,朦朦胧胧地飘着几片薄雾。
这可让孔雀大王深恶痛绝,最讨厌这种打扰人睡觉的鸟了!
坏鸟!
孔宣闭着眼睛,狠狠咬了一口递到嘴边的米糕。
米糕微酸,带着淀粉的甜味,混杂了一点蔓越莓。
孔宣稀里糊涂咬了一口,顿时弯起唇角,腮帮子动了动,露出愉快的表情。
“好吃。”
从摊倒到满血复活,只投喂了一块米糕。
重明锐利的眼睛从孔宣看到陆压,再从陆压看到孔宣,她摸摸下巴,眼神逐渐深长起来。
她一把揽住孔宣的肩膀,大姐大似地拍拍胸脯,示意般冲孔宣挑眉:“把你那把九穗禾给我,我就不跟群里八卦你。”
这群神鸟最喜欢的就是在群里聊八卦,什么炸裂的消息都敢聊。
陆压潜进里面,短短一段时间已经把妖管局现在什么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重明保证不八卦孔宣的感情生活,那是真的背叛了群里大家的革命友谊。
她拍着胸脯保证,孔宣掰着米糕,漫不经心地哼唧:“我又不怕你……”
他嘴上这么说,眼睛转向重明,重明朝他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很是真诚。
“你要那把草干嘛?”孔宣问。
重明思考了一会:“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最近救助了一只神兽。”
“就、你懂的。”她支吾一会儿,遮遮掩掩的实在不是她的做派,她藏不下去了,一口气把话说完了:“那家伙你也认识,是一只麒麟。”
“那只麒麟不知道被谁攻击了,大半夜从天而降把我屋顶都给砸了,现在意识昏昏沉沉地还发着烧,看起来要死了,我寻思着给他喂点灵草什么的,好歹撑一撑。”
“喂点灵草管用吗?”孔宣一边嚼米糕一边发问。
重明沉思:“应该行吧?那不然还能拉医院去?”
孔宣嚼嚼嚼:“说不定真的可以呢,现在人类不是说我们是第57个民族了吗?”
“哈,人类说的鬼话你真信?我敢拉过去,下一秒就给他解剖了。”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陆压淡淡开口:“为什么不求助妖管局?”
“妖管局再混乱,一只神兽,还是一只麒麟,总会收治的吧?”他转过头,眼眸深邃淡漠,更显露出几分凉薄之色。
重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那老家伙就他妈是个黑户!”
要是能到妖管局收治,重明早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了。
毕竟重明自己就在妖管局工作过,虽然因为一些内部原因已经离职了。
听到是黑户,孔宣来了兴趣:“什么情况?”
他脑子里想了一圈麒麟人选,想来想去根本就没几只麒麟,他突然挑起眉头:“我认识的麒麟……哪一个?”
看重明表情,孔宣瞬间了悟:“死掉的那个?”
重明是庇佑一方的神鸟,与孔雀金乌之类对人类敬而远之的存在不同,她曾长久地与人类纠缠在一起。
她会在遇到危险时拔下自己的羽毛庇护一方,也会捡拾被遗弃的孩童送养到新家庭,她性格大大咧咧,却有菩萨一般的心肠。
她曾是人类的保护神,也曾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重明捋了头发,忍不住叹气:“再次遇到他我还挺意外的,当年我与他为了保卫一座城的百姓,在城外独战群妖,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兄弟真牛掰,等打完了我一定要去结识一下。”
只可惜没有这个机会。
麒麟并不是擅长战斗的神兽,他们性格温和,热衷于跟随有德行的人类,帮助他们完成大业。
很多时候他们只是一个象征,一个符号。
当年他们在一座小城偶遇,小城饱受妖魔作乱之苦,逼迫他们日日献祭童男童女,吃光了七岁以下的孩子,就吃八岁、九岁……
整座城的百姓被妖魔圈养,只能麻木又痛苦地不断献出孩子。
重明当年意气风发,听到这件事顿时怒上心头,发誓要把那群妖魔全部铲除了。
他们在城外战了三天三夜,无数妖魔的尸骸铺了满地,重明战到力竭,却恣意大笑,她直呼痛快,一巴掌拍到麒麟战友的身上。
“好家伙,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打,晚上一起喝酒啊!城里有人送了我一坛顶好的女儿红,保证你喝了还想喝……喂喂!你怎么了?振作一点喂!”
浑身染血的麒麟在重明眼前轰然倒下,重明这才发现,这只麒麟已经被妖魔啃得遍体鳞伤,完全靠着一股狠劲冲到现在。
他早已失神丢魂,浑身血液流落干净,摔进一片污浊中,只有一双眼睛还眺望着远方逐渐清明的天空。
晨曦的光照落在他的身上,却照不暖他满身血液。
然后,曾经死去的战友就这么水灵灵地在一天晚上砸破她家屋顶,直接砸到她的身上,差点没把重明砸窒息了。
最重要的恐怕不是这个。
孔宣扬眉:“他身上的伤有问题?”
“不愧是你。”重明打了个响指。
“黑户白户好歹还能找医生,他伤口带毒昏迷不醒,我怕冒冒然给他找医生会害了他。”
重明心知现在大家都很浮躁,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情绪跟炸药桶一样,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达到怎么样的目的。
不过这些都跟重明没有关系,她从以前到现在,最想做的也只是保护自己想保护的而已。
“那你来找我,不怕我也有问题?”孔宣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了瓣米糕,自顾自地弯起唇角。
重明的胳膊还搭在他的肩膀上,她歪过脑袋,看着孔宣线条白净的侧脸,猝然哈哈大笑。
“你?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笑过之后对着孔宣认真地说:“你不会管那些闲事的。孔宣,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其实和金乌很像,都觉得这世间的一切与自己无关。和平也好,混乱也好,你自持羽毛,不会为了利益下场。”
“如果有天你站了哪一方,那就是我看错你了。”
孔宣忍不住勾起唇角:“那你可真是了解我。”
旋即他又说:“不过,你可一点都不了解金乌。”
他神色微暗,忍不住冷笑讥讽出声。
重明对此只是挑了下眉:“好歹他是为了救世而死。”
孔宣从不搭这种话,他翻出昨天收拾起来的九穗禾,递给重明后,他面露思索。
“你只要这个就可以吗?”
重明“嗯”了一声,想到什么眼神飘忽一瞬:“如果过几天还不行,我只能去找丹雀了。”
丹雀在不周山,那么大的不周山,她蛰伏起来养伤,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一直旁听的陆压思索片刻:“方便的话,我陪你去看看。”
这话可让两个人感到意外。
孔宣下意识歪过脑袋,满脸困惑地看着他。
“鸦,你什么时候还会治伤了?”
“不是治伤。”陆压简单解释一句,他转头看向重明:“可以吗?解毒方面,我应该有点心得。”
他语气淡淡,不轻不重的询问并不强烈。
可以去也可以不去。
重明在妖管局的时候听说过陆压,她不由凝思皱眉:“我听说过,听说你在清扫组的战绩很强,解毒……我没听说过。”
重明出于谨慎,并没有爽快答应。
陆压只是随意一点头,将重明送出去。
陆压回来的时候,孔宣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他翘着椅子,双腿抬着往后仰着脑袋,用一种极其古怪危险的姿势在空中摇晃。
“陆鸦鸦,你什么时候会解毒了?”
孔宣视线偏转,眼睛清凌凌地落在陆压身上。
他不免觉得怪异与新奇,毕竟解毒?从没有听说过。
陆压语气淡淡:“在妖管局发现的。”
他言辞闪烁不清,孔宣立刻扶正身体,一把钳制住男人的下颚让他看向自己。
孔宣眼神锐利,一只手比成八字卡在下颚上,锐利的眼神绽放光彩,几乎要将他上上下下都看遍了。
“怎么发现的?”
孔雀大王实在聪明,陆压挡不住他探寻的目光,他停顿了一下,才说:“之前在妖管局……”
“因为血脉特殊的原因,局里试图用灵物唤醒我体内的血脉,不过事实上并没有作用,但也不是什么作用都没有,我的血解毒会有奇效。”
毕竟喂了那么多天材地宝,如果起不到一点作用才是白费了。
陆压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妖管局也没有无休止地向他榨血,都是很正常的献血频率。
但只是听陆压这么一说,孔宣顿时气炸了。
他气呼呼地恨不得杀进妖管局,把那些欺负人的家伙都杀了。
“啊啊啊!”孔雀大王在空中一顿扑腾打拳,气呼呼地一把掰过陆压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
陆压不看,他还把人的脑袋眼皮扒拉过来,非要人看着自己。
“听着,陆鸦鸦!不许用自己的血给别人解毒!”
“大王……”陆压试图辩解。
但不讲道理的孔雀大王猛猛摇头,一连串地高声大喊:“你又不是草药成精,怎么可能解毒?反正我不许,不许不许不许!”
就是不可以!
怎么可以这样,又是孤儿又是被喂药还要当工具给人做事!
只是光想想,孔宣就要气炸了。
“不能听你的,你这家伙就是个锯嘴葫芦,藏藏藏,藏到最后什么都不和人说!”
孔宣气死了,凶巴巴地对着陆压一阵重申,喊着闹着陆压不可以再提这件事。
他眼中怒火中烧,一边生气一边为陆压打算:“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会不会威胁到你?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把人解决了。”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陆压只盯着他的嘴巴,默默发起了呆。
陆压怔怔地看着生气勃勃的孔雀大王,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杂糅了许许多多的情绪,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化作墨一般的深沉。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似乎有一瞬间忘记了怎么回话,过了一会才说:“……没关系。”
“他们现在都打不过我。”
“你还挺骄傲哦。”孔雀大王忍不住生气,阴阳怪气地哼唧一声,扒拉着陆压衣服问:“除了这个,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只喂灵药吗?还有没有对你不好?”
孔宣忍不住埋怨:“毕方和朱雀是干什么吃的,自家人被别人欺负了他们也不管!”
他们当然不管,陆压小的时候只是在危险中爆发些许天赋,但血脉斑杂,并不属于神兽的范畴,对于陆压虽然有所关心,但他到底要在人类中间生活。
在人类中间生活,只能交给人类自己管。
陆压心里清楚,面对孔宣的关心与不忿,才显得无所适从。
他年幼早慧,很多事情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了,只是在此刻才将满身冷漠撬开一点痕迹。
“……没有,没有。”他低声说着,大手一个劲地在孔宣背后抚摸。
陆压望着孔宣,目光专注地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他咀嚼着这种陌生怪异的感觉,轻声说:“没有其他的了。”
“真的吗?”孔宣狐疑追问。
陆压一次又一次点头,具体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知道。
孔宣半信半疑,打心里决定,以后一定要撬开这只锯嘴葫芦的嘴,倒个一干二净,看他还能藏什么东西!
陆压转移话题:“大王,今天晚上吃鸡还是鱼?”
重明带过来的鱼还活着,今天不吃养一养是没问题的。
贪嘴的孔雀大王大声哗哗:“当然是都要吃!”
他欢呼一声,一把扑到陆压肩膀上,抱着他的肩膀左右摇晃:“都吃都吃都吃——”
“吃黄焖鸡、酸菜鱼、小炒鱼、炖鸡汤……”
孔雀大王报了一连串的菜名,陆压扛着孔雀大王走进厨房,只顾着连连点头。
“好好好,都吃都吃。”
又是一天清晨。
早早地就有人在楼下开始叫人:“孔宣——”
三楼窗户探出一个毛躁躁的脑袋,一连被吵醒好几次的孔雀大王怒上心头,抓着头发怒喊:“叫魂啊重明!”
“你闲得没事,怎么又跑我这里来了?”
“你当我愿意啊。”重明翻了个白眼,马尾辫在空中一晃一晃。
她这次依旧提着一个袋子,把袋子往陆压怀里一塞,和孔宣互怼起来:“来你这一趟我得坐两小时火车,很辛苦的好吧?”
“那你别来。“
孔宣趴在楼梯围杆上,像是一只怨气十足的小鸟,探出个脑袋,眼睛幽幽地盯着重明。
重明才不管他,她直接对着陆压说:“你昨天说的解毒,真的靠谱吗?”
这可踩了火药桶了。
孔宣一下子蹦了起来,坐在扶梯上顺着往下滑到一楼,直接跳到重明与陆压中间,他叉着腰,努力支棱起超凶的表情,张牙舞爪地呵斥。
“假的假的,我们陆鸦鸦才不会解毒,你找他,小心他给你治死了。”
这种话重明才不听,她脑袋往左边偏,孔宣就往左边拦,往右边偏,他就往右边拦。
像是护小鸡仔的老母鸡一样,把陆压护得严严实实的。
重明无语:“我又不是看上他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孔宣哼了一声,就是不肯让开。
背后有人扒拉他,他反过手不耐烦地反推回去,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叉腰转过身拧着眉凶巴巴地训斥:“你扒拉我干什么!我都说不可以不可以,你昨天一点都没听,你这只坏鸦!”
他气哼哼的,忍不住想咬陆压,最好把他咬清醒了。
“大王,你先看看这个。”
陆压提起袋子晃了晃,里面的东西还在扑腾着腿,塑料袋簌簌作响,都快兜不住了。
孔宣探头看了一眼,只见袋子里兜着一只灰扑扑的鹰鸟,长得像是鹞鹰却长着人一样的脚,一被放出来,顿时发出“数斯数斯”的叫声。
这是一只可以治瘤病的妖鸟。
重明兜着手,朝他们挑眉:“我这次来可是很有诚意的,一只数斯。”
“你就帮帮我吧。”她嗓音放软,拉着孔雀大王轻声说。
孔雀大王可一点都受不了糖衣炮弹,平时陆压夸他几句,他都要高兴坏了,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重明性格一向大大咧咧,让她说软话比杀了她都难,但就是知道她这个性格,难得服软可把孔雀大王哄高兴了,看不见的羽毛都支棱起来了。
陆压无奈摇头,随手抽了根绳子把数斯的腿捆了,准备找个地方放好陪大王走一趟。
没想到孔宣断然拒绝:“不行。”
这可让重明为难了。
“不是,这都不行?”
“不行!”孔宣坚定摇头。
重明茫然地摸了摸脑袋,忍不住“嘶”了一声,彻底没辙了。
她思考了一会,狠狠皱起眉:“如果我说,那伤口像是熟人弄出来的呢?”
这样的话让孔宣稍微有了点兴趣,他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显然他并不打算松口,但愿意听一听。
陆压也适时走到他的身后,让他更加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都一副要听好戏的姿态,重明在原地转了转,彻底没辙了。
“好吧,你们知道的,我最多也只会包扎包扎伤口用点草药,毒我是真不熟悉,我一定要来找你也是有原因的。”
重明说着,眼神朝孔宣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孔宣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稍微坐直身体,往重明那边倾了倾。
重明继续说道:“其实麒麟身上的伤问题不大,多吃点有灵气的补补就好,但是他伤口上有一种毒,孔宣,或许你比我清楚。”
“你凭什么认定会是金鹏?”孔宣冷眼质问。
涉及到他弟弟的事,他双手环抱,深深拧起眉,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重明只说:“是不是,你去看了就知道。”
鸟类善毒的不多,但是金鹏性格阴沉,爱玩这种小把戏,爪子上常年淬毒,被抓上一次毒素侵吞效果明显。
孔宣对此看不上眼,但他对家人十分珍惜,被金鹏说一说撒撒娇也就只是拧着眉让他非必要不要用。
至于解毒。
孔宣唯一会解的毒,也只有这种了。
此刻他拧着眉,一言不发。
陆压无声叹了口气,低声递台阶:“我们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回。”
“你不能救人。”孔宣还是不太情愿。
“好好好,让大王救。”
陆压低声哄了几句,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出手。
孔宣这才不情不愿地点头:“好吧,我陪你去一趟,但说好,如果不是金鹏的毒找我也没用,你老老实实找丹雀别再找我了。”
他抱着手臂,说话冷酷无情,非要逼着重明答应。
重明挑眉:“那要是金鹏干的你可得帮我把人治好了!”
“不可能!”孔宣不耐烦了:“金鹏早死了。”
如果还活着……
孔宣又皱起了眉。
金鹏之前袭击丹雀的事他还没找他算账,又袭击麒麟,这家伙真的要挨打!
翅膀都给他打折了。
第53章 第53章虫草数斯汤 “……”……
“……”
“为什么是坐绿皮火车啊!”
“哐当哐当”行进的绿皮火车里挤满了老人家门带上车的农副产品, 又一次被站立不稳的老人家撞到,孔宣忍无可忍,一把将怀里的鸡抖下去。
大母鸡拍打着翅膀,扑簌簌落了他一脸羽毛。
重明脚下挤着一篮子橘子, 怀里帮一个老人家抱着鸡蛋, 她神色镇定极了, 随手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孔宣。
“消消气消消气,这火车怎么了?这火车可太好了, 又便宜又能进牲畜,老人家们就靠着这条线路卖点东西生活了。”
重明显然习惯了, 她和孔宣坐一边,陆压坐在对面,身边坐着一个去城里卖东西的老人家。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坐不到位置的,只能带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坐在过道上。
绿皮火车的车厢经过改装, 位置少,车厢大, 方便牲畜和货品上车。
从小城市通向大城市, 就这么一趟,小地方卖不上价的东西可能就能多买十几二十块。
重明一边剥橘子一边说:“没让你让座就不错了, 别吵。”
孔宣被橘子堵了嘴, 气呼呼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重明都快被他挤成纸片了, 两个人挪啊挪,硬是又挪出了一个位置给刚上车的老人家。
正互相用手肘击对方时,对面的陆压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一个老人。
孔宣和重明也一个接一个地站起, 有位置坐的老人顿时千恩万谢,把卖不出去的菜往他们手里塞。
重明果断举了举手,表示自己手里有,拿不了。
就这么站了一个多小时,绿皮火车晃悠晃悠,终于晃悠到了一座灰扑扑的小城边上。
重明带着人下了车,不忘塞给卖橘子的老人家二十块,她像是个导游,晃悠着马尾辫招呼陆压和孔宣跟着自己走。
孔宣视线在周围晃悠晃悠,忍不住挑眉:“你在这里很受欢迎啊?”
光下车走这一段路,重明熟练地和遇到的每一个人打招呼。
“这地方又小又穷,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就我一个年轻人可不就认识我吗?”重明一边说,一边在小摊上买了几袋子杂鱼和一把豆角。
穿过贫瘠灰暗的小街巷,他们走过掉漆的小楼,拐进像是自建房的小楼群里,在临海的一家门口站住了。
重明掏出钥匙,打开门放他们进去。
小楼用红砖搭建,表面的白漆都掉干净了,裸露着红砖水泥,空空荡荡地看不到几件家具,依旧打扫得十分干净。
孔宣和陆压进了房子,视线看了一圈,只觉得家徒四壁。
富贵对于重明这种存在来说早就是过眼云霄,陆压提着用袋子套住的数斯跟着重明进了厨房,厨房依旧空荡荡的。
重明捧着唯一一盆绿豆汤出来招呼人:“我这屋子远离人群,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当然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厨房一盆绿豆汤,你们要吗?”
不等两人反应,她利索地舀了三碗,一人一碗分了,自己端着咕咕咽干净了。
“走走走,跟我上楼看病人去。”
她雷厉风行,碗一放就要人跟着她走。
孔宣匆匆忙忙把碗一放,跟着她的脚步进去房间,看见一张单人床上放着一只似鹿似犬的巨兽,巨兽身披水蓝麟甲,头有鹿角,垂着长长的牛尾。
是一只从不周山上下来的水麒麟。
“哝,他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重明一指头顶,头顶一个半倒塌的大坑粗糙地用木板盖住,稍微遮了遮缝隙。
孔宣一时无言以对:“你就这样凑合?”
“不然呢?”重明摆手。
想修屋顶,也得有那个技术啊!
重明倒不是不想修,主要是家里多了一只麒麟,就算用障眼法遮住,来来往往人一多也难保不出意外。
也得亏是掉到了重明头上,要是像他的前辈一样,好好被人射杀了,可没有孔子再来哭一哭君王无德。
孔宣与重明插科打诨几句,孔宣抓着麒麟的蹄子摸了摸心肺,又去翻藏在鳞片下的伤口。
麒麟依旧闭着眼睛,只有起伏的呼吸昭示着他还活着。
藏在鳞片下的伤口被剥出来,一眼就是鹰钩利爪挠的,深深陷入皮肉,伤口周围泛着淡淡的青紫。
“我就说是金鹏吧?”重明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看孔宣动作。
孔宣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抽回手,手上染着黑红色的血,湿淋淋地沾在皮肤上,血腥味直叫人作呕。
“我需要一点东西。”他说着,把身上背的包卸下。
里面是临时去药店买的草药,但更多的是一些瓶瓶罐罐。
孔宣手脚麻利,几乎没有什么迟疑,轻松地把解药塞进麒麟嘴里,指挥陆压把伤口周边的肉给割掉。
麒麟是神兽,自愈能力远超人类,只是割去一点肉,被孔宣塞上一口神药,眨眼间就只剩下浅浅的碗口大的伤口。
再用临时买的消炎止血的草药熬煮灌下去,基本上就只等伤口自己愈合了。
做完这一切,孔宣叼着半截能量棒,站在小楼的楼顶眺望远方。
远方海岸潮起潮落,海浪打在沙滩上又悄无声息地褪去。
他脸色并不好看,把巧克力味的能量棒咬得咔咔作响。
海风吹动他的衣角,却吹不动他满心的复杂。
有人从楼梯走上来,他头也没回,低头咀嚼巧克力碎时,垂落的眼睫控制不住地颤了颤。
“大王。”陆压出声。
“……是他干的。”孔宣说。
他揣着手,一边思考一边说:“其实我不是很明白,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对孔宣来说,他在乎的事就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但是金鹏有太多太多的事在乎。
别人是不是看不起他,是不是不喜欢他,是不是对其他人比对自己好……
金鹏有太多太多在乎的东西,他总说自己小的时候过得不好,他克制不住。
他总会做下错事,然后又跪在孔宣面前痛哭流涕,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敢了,让哥哥再帮他一次。
孔宣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也试图把他关在没有人的汤谷反省,但一错眼,他好像又做了许多错事。
可那是妈妈拿命保下来的、他唯一的亲人啊。
孔宣忍不住叹气。
他一直情绪外露,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很少像是现在这样,阴霾爬上眼尾,透出淡淡的无力。
有那么一瞬间,他或许真的宁愿金鹏死了。
陆压靠过去,一口叼住孔宣手里半截能量棒,“咔嚓”一声,他手指摩/挲着青年光滑的下颚,黑眸深邃意气沉冷。
他品味着巧克力略带苦涩的味道,轻慢的嗓音透着安抚与莫名的寒凉:“没关系,他会变好的。”
“大王,不要难过。”陆压主动靠近,他侧过脑袋,黑发从他的眉眼滑落到孔宣脸上,轻轻地搔弄过他的眉眼,他也跟着发尾轻轻与孔宣触碰在一起。
脑袋对着脑袋,手掌按着肩膀,在细瘦的肩膀不断厮/磨。
“我会和你一起教导他。”
没关系,如果孔宣想要一个乖巧的弟弟,那这个恶人就让他来当。
陆压按着孔宣的脑袋,两个人轻轻靠在一起,在孔宣看不见的角落,他眸色深沉,手掌却耐心十足一下一下安抚般拂过他的后脑。
力量几乎遍布在他每一寸的肌肤下,此刻他却像是抚摸一具温润易碎的瓷器,动作中充满了小心翼翼。
男人宽阔的肩膀总是藏匿进衣服下,只有靠近的时候才能品味到他身上传递过来的力量感,像是从风雪硝烟中走出,一举一动都透着从容的意味。
很让人安心。
孔宣闭了闭眼,似乎从男人身上闻嗅到了淡淡的硝烟味,夹杂着血腥的清甜。
又或许,是他自身的想法。
孔宣猛地睁开眼,瞬间又满血复活,双手攥紧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没错!”他眼眸火焰燃烧,像是有熊熊烈火即将要燃烧一切。
“臭弟弟就是要挨揍,看我不把他翅膀打折了!”
臭弟弟就是欠教导!
孔雀大王必须打折这浑蛋玩意的翅膀!
孔宣怒上心头,决心要金鹏尝尝原生家庭的恐怖。
鸟腿都给他打断!
重明在楼梯口喊他:“孔宣,麒麟醒了!”
“我去了!”孔宣视死如归地和陆压比划了一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去面对债主去了。
陆压手下一空,孔雀大王撒手没,已经气势汹汹地走向既定的命运。
陆压愣了下神,忍不住失笑出声:“好吧。”
孔雀大王不需要安慰。
陆压咬了咬腮肉,不无遗憾地追了上去。
他追着孔宣的脚步下了楼,一进房间,就听见孔雀大王响亮的声音。
孔宣来势汹汹,冲到麒麟面前居高临下地大声宣布:“你放心,麒麟,你的委屈我心里知道,我作为金鹏他哥绝不会袖手旁观,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舍了我这条命也补偿你,等我找到金鹏,我必把他翅膀打折了扔你面前谢罪!”
陆压:……
大王,你也太意气了!
第54章 第54章虫草数斯汤2 “啊………
“啊……”麒麟满脸空白, 呆滞地仰望着拦在眼前的身影。
紧接着,另一个人影推开了眼前的人,两个人拉拉扯扯,或高或低的声音议论着, 嗡嗡灌进他的耳朵。
麒麟眼前发晕, 只感觉天地旋转, 眼前一片混乱。
“快!他要晕了!”有人惊呼出声,这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紧接着, 麒麟感觉人中一痛,滚烫苦涩的汤药灌进口中。
“唔唔——”他拼命挣扎, 总算从快要噎死的噩梦中缓过神来,仰着脑袋重重呼出一口气。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熟悉的晕眩感在极致的危机中烟消云散,他晃了晃脑袋,茫然地眨眨眼睛。
“咦?”模糊的视线清晰起来, 麒麟茫然环顾四周,视线在人群中转来转去:“重明?孔雀?金乌?”
重明大松了口气:“活了活了!”
她顿时高兴地大叫, 撸起袖子就往外走:“等着, 我就这就给你煮点吃的喝的好好补补。”
重明欢天喜地地走了,陆压也站起身, 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他们。
“我去帮重明炖汤。”
整间房子里只剩下孔宣和麒麟。
孔宣抱着手臂, 勉强在床边坐下,孤傲如孔雀大王, 第一次这么憋屈,语气的傲气都隐忍了几分:“麒麟,来跟我说说你受伤的事。”
“你放心,这件事和金鹏有关,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孔宣一诺千金,语气更是笃定极了,满是安抚的意味。
麒麟晃了晃脑袋,面露茫然,有一瞬间表情空白,像是不知道孔宣在说什么。
“你说……金鹏?”
他略有点迟疑,脸上露出极为茫然的表情,喃喃自语:“是金鹏干的吗?”
好像不是?
麒麟大病初愈,只感觉头疼欲裂,他不停地顺着孔宣的话去回响,孔宣的脸在他眼前变得模糊一片,隐约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袭击他的身影。
“不、不……”麒麟甩甩脑袋,语气虚弱却有力,一双湛蓝的眼睛盈盈望向孔宣。
他无疑是性格极其温和的存在,也不会随随便便冤枉人。
麒麟玉虚安摇摇头:“不是金鹏。”
这个回答可大大出乎了孔宣意料,他下意识抱紧手臂,无意识地仰起脑袋,眉毛纠缠在一起,一脸困惑。
孔宣质问:“你知道你身上中了毒吗?金鹏的毒。”
被他这么一说,玉虚安笃定的语气瞬间弱了:“这、这样吗?”
“可是、可是……”他悄声说:“袭击我的,是只雌鸟啊。”
而且……
玉虚安脸悄悄红了,忍不住干咳几声:“我觉得我应该没有误会,那只雌鸟想捉我去当压寨夫郎,我不愿意她才想用强的。”
麒麟当时一觉从地里醒来,稀里糊涂被狂暴的雨水冲出山体,幸亏有几个穿着红色马甲的人类划着奇怪的小舟把他救起来,还给他安排了住处和吃食。
麒麟偷偷听人类说话,才知道那些人是人民军队,过来抗洪救灾的。
他们把玉虚安当成灾民,看他衣服破破烂烂又一副虚弱的样子,还给他安排了医生。
那些人类判定玉虚安可能脑震荡暂时失忆了,公安局还帮他写文件寻亲。
用公安局临时办的身份证,玉虚安混进了人类群里,找了个日结的搬砖工作,租了偏僻地方的群租房勉强安顿下来。
一天晚上下班,他省钱走路回家时,偶遇了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子孤零零地在路口徘徊。
他当时还以为对方是迷路了需要帮助,主动靠过去把自己今天赚的工资都递给了对方。
玉虚安想到这里,莫名看向孔宣。
当时不觉得,现在看起来,那个小姑娘的眉眼有一分像孔宣。
玉虚安陷入沉思,孔宣不耐烦地催促他:“遇到落难的女孩,然后呢?”
玉虚安捂着伤口虚弱地笑笑:“然后她说我长得好看,问我愿不愿意当她第十八个丈夫。”
虽然知道现在社会男女关系不如他们以前封建闭塞,他们长命种之间也不是没有玩得花的,但是那个小姑娘看起来才成年没多久,把玉虚安吓了一跳。
他委婉推拒,急急忙忙要走。
小姑娘拉着他,拉拉扯扯间突然变成一只似鹤的大鸟,身上披着金黄色的鹰羽,怒气冲冲地骂玉虚安不识好歹,发话要把玉虚安捉回巢穴当压寨夫郎。
玉虚安不肯,两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玉虚安凝眉深思了片刻:“说起来,那小姑娘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我是一点都不认识。”
那小姑娘看起来才刚换了羽毛,不知道哪里来的十个八个压寨夫郎,叫嚣的口吻十分熟练,武力值也特别高。
尖尖的喙嘴一戳就是一个血洞,明明像是一只鹤鸟,却拥有一对鹰爪,一把下去挠得人血流如注,隐隐泛着黑血。
玉虚安眼见打不过,慌不择路就要跑,摇摇晃晃地飞出几百里地都不敢停歇。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
陆压几次差点把蒜苗当成虫草丢进锅里,重明实在看不过眼,挥舞着锅铲气势汹汹地赶人。
“你再这样就离开我的厨房!”
陆压回过神,连忙把丢进锅里的蒜头挑出。
他进了厨房,没管重明说要杀一只鸡的话,直接把重明捉住的那只数斯给杀了。
陆压动作干净利索,拎着翅膀拽着脚,刀往脖子上一割,血哗啦啦地流进沟槽里。
刀身一线血线连连滴落,映出他凉薄锐利的眉眼。
重明快速拿了个盆把血接了,嘴里吐槽:“败家爷们,这玩意能吃的也丢?”
她快速处理兽血,打算炒个血给麒麟补补。
陆压:“……麒麟是吃素的吧?”
重明军伍出身,一点都不挑剔:“管它吃素还是吃荤,一锅炒了大补。”
这么一个厨房塞了两大厨,陆压和重明各有各的拿手绝活,差点就因为炖汤里要不要放红枣海带打起来,最后说定各弄各的。
结果陆压炖汤的时候,心思忍不住跑偏,好几次差点把蒜头塞进汤锅里。
重明是彻底看不下去了:“担心你就过去看看,别在厨房里糟蹋粮食。”
陆压手脚麻利地把数斯肉和虫草、枸杞塞进锅里,他垂着眼,浓密的睫毛低垂着遮住眼底流动的光彩,淡淡的语调不露山水。
“大王自己可以搞定的。”
“而且。”陆压喃喃自语:“这种事,我们外人在不太好。”
说不定孔宣并不希望别人听到他弟弟的坏话?
重明不赞一词,只默数几个数。
果然,陆压把汤炖上,没三秒就忍不住往楼上走。
重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理这种嘴硬鸟,猛猛开火准备搞出一桌好菜。
陆压上了楼,脚步一直到房间门口才稍微加重了一点。
他凝神静气听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听到。
房间里,孔宣和麒麟正一人一边坐在床的两侧,他们拿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笔和纸,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陆压不动声色地走到大王身后,眼睛睨了一眼草纸:“大王,你在干嘛?”
画鸟?
孔宣头也没抬,咬着笔纠结着眉头,脸上呈现出一种空白的焦灼,似乎是CPU都给烧坏了。
“我在思考。”他说。
“思考什么?”陆压不动声色,循循善诱。
“思考……”孔宣下意识回头,一头撞进男人的怀里。
他脑袋撞在陆压的腰腹上,陆压肌肉紧绷一瞬,很快又放松下来,这一瞬间硬邦邦的可把孔宣磕惨了。
他捂着头,气呼呼地瞪圆了眼睛,狠狠戳了戳陆压的腹肌:“那么硬干什么!”
就只有你有八块腹肌吗!
孔雀大王有六块!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陆压软下嗓音,一边帮大王揉脑袋一边认错。
认错态度极其良好。
孔宣还是气鼓鼓的,一把撇开他的手:“别摸我头!”
坏鸦!
陆压无奈:“好好好。”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互动,完全没有在乎旁边还有一个人。
玉虚安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看陆压再看看孔宣,一时间居然有种莫名的荒诞感。
孔雀和金乌?
他眼睛睁得滚圆,被孔宣瞪了一眼,立马怂怂地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开始画画。
“大王,你们在画什么?”陆压忍不住发问。
孔宣手里的画十分潦草抽象,只能隐隐约约看出是一只鸟,麒麟就不同,他手绘极其工笔,用圆珠笔绘画出了水墨画的风采。
孔宣画鸟,麒麟也在画鸟。
为什么都要画鸟?
孔宣这才想起自己的画,他咬着笔头,一边纠结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因为我发现,金鹏可能不是罪魁祸首。”
说到这个,孔宣眼睛一眯,伸手推了推脸上并不存在的眼镜,锐利的眼睛仿佛有精光闪烁,他眼神锐利精明,隐隐有白光掠过,似能将所有看透。
“有一只鸟,用金鹏同样的毒作威作福!大抢特抢!拥有十八个压寨夫郎!”
真是太过分了!
“真是太过分了!”
重明一听到这话,顿时怒从心头起,愤怒拍桌:“我都没有十八个压寨夫郎!”
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懊悔不已,脸上夹杂着几分原来还能这么干得恍然。
陆压:???
孔宣:???
玉虚安怂怂地拉起被子,悄悄裹紧了自己,一脸惊恐地看着重明。
你也要强抢民男吗?
拍案就起、大怒咆哮的重明嫉妒的话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立刻干咳几声,摆摆手虚假挽尊:“我是说,太过分了!怎么能强抢民男呢?”
真的太过分了!
重明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都坐下,她矜持地坐下,干咳几声又是一副大姐大的爽朗阳光模样。
玉虚安勉强放下被子,挪到床边,弱弱地把自己的画递上:“大概,就是长这样的。”
他和孔宣对坐着埋头苦画,就是为了画出罪魁祸首的样貌。
金鹏的毒在一个叫嚣着有十八房夫郎的雌鸟身上,孔宣一时间有种不好的预测。
他默默抱紧自己,思考着要是弟弟遭遇什么不测,比如是某一房嗯嗯……他作为哥哥能做的,只有誓死捍卫弟弟复仇的权利了。
这个消息对孔雀大王颇有打击,他扶着额头,一时间居然不敢看重明的表情,就怕重明再给出噩耗。
然而幸运中的不幸,重明看了半天,一脸困惑发问:“咱们家族群有这只鸟吗?”
孔宣:???
“你不认识?”
孔宣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他一把拉住陆压的胳膊站起来,抽过草纸盯着上面的鸟,就快把草纸看出花来了。
重明抱臂:“你也不认识吧?”
孔宣与重明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陌生。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很有即视感,但很陌生。”
这样的描述在两只神鸟脑中转了一圈。
他们并不是七秒钟记忆的鱼类,鸟类的智商也绝没有人类想的低下。
也就是说,他和重明都不认识。
这在家族式抱团的神鸟群里,简直就是不可名状的存在。
怎么会有他们不认识的神鸟!
“会不会是外国妖怪?”重明猜测。
“问问朱雀。”孔宣掏出手机,利索地拍照传图。
陵光一时没回,可能在忙。
总而言之,这件事不是金鹏干的。
重明分析:“听起来是兴起作案,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
也就是说,玉虚安目前非常安全,不用担心被人寻仇。
孔宣打了个响指,眉飞色舞地挑起眉:“说得没错!”
不是金鹏做的,孔宣顿时支棱起来,招呼着众人开饭:“既然没有问题,那我们就开饭吧!”
他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浓汤味了。
数斯炖的汤,汤底澄澈金黄,虫草和枸杞浮在汤面,只是闷在瓦罐里就香得勾魂,等上面的盖子一掀,更是香得人神魂颠倒。
重明搬了桌子进屋,嗓音清扬地招呼众人快上桌吃饭。
一锅热气腾腾的汤放在中间,四幅碗筷各摆一边,孔宣和陆压端着菜放在桌子上。
四菜一汤,丰盛极了。
玉虚安被请上桌前还连连感慨:“你们不用这么客气!真是太客气了!”
他在工地搬砖都吃不上四菜一汤。
等他上桌子一看,顿时懵了。
只见桌子上摆着一盆虫草炖汤,一盘酸菜炒鸟血、素炒萝卜、山药排骨和一叠玉米炒青豆。
四菜一汤,一半都是荤菜。
玉虚安正在想要怎么越过排骨去夹萝卜和青豆时,一碗香喷喷的金汤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顿时慌乱:“啊!我不吃肉的!”
“没有肉,只有汤而已。”孔宣叼着鸟腿,三两下炫完一根,吐出大骨头解释。
“这汤超级补,你失血过多,多喝几口多喝几口!”重明把汤碗往他面前一推,喋喋不休地邀请。
陆压默默移开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玉虚安顿时急得原地起跳,满地打转跑,惊恐地大叫:“你们不要过来!”
“真的很好喝的!”重明狂追。
两个人顿时在不大的房间里绕起了圈圈,最终玉虚安不敌重明的蛮力,硬是仰着脑袋被灌了几口汤。
“我不吨吨吨——”
他呛了几口,涟涟水珠落在衣服上,柔弱隽秀的眉微微蹙起,闷闷地咳了几声。
脸上又是无奈又是苍白,虚弱得直泛咳嗽。
他大病初愈,身上还有伤,被重明堵着活像是强抢民男的可怜人。
热心地重明后知后觉对方不是她随随便便收养的小动物,连忙撒了手,下意识后退几步。
“对不起……”她刚道歉,手上的汤碗被人接了过去。
玉虚安笑得无奈,端着碗抿了几口,温声说:“入口温泽细腻,还挺好喝的。”
他的眼睛还看着重明,湿润的蓝眸像是一片湛蓝的天空,似宝玉般温润而泽。
“哦……”重明干巴巴的应声。
孔宣抿了口汤,顿时感觉这汤炖得十分美味,撇去油脂后清澈爽口,一口抿下,口齿留香。
他咕咕喝了半碗,才抬起头调侃重明,说话十分耐人寻味:”到底是汤香还是鸟香?”
重明甩了个白眼给他:“吃得还堵不上你的嘴!”
玉虚安看着重明,重明顿时觉得现在气氛刺挠,一把扯过玉虚安手里的碗,大大咧咧地说:“你实在不能喝就算了,我自己喝。”
她脑袋一仰,剩下半碗汤自己猛猛喝完了。
“香爆了!”重明喉咙滚动,直到碗里汤喝完了,才记得抬头大呼。
怎么会有这么香的汤!
入口丝滑,口齿留香,数斯的味道与虫草枸杞炖在一起,不知道怎么处理的,难得没有中草药的苦涩,肉味弥散在汤里,只剩下清澈的味道落在味蕾,油脂完全被撇去,又不至于寡淡无味。
就这么一口,把重明香迷糊了。
顿时也不管什么玉虚安还是麟虚安了,秒上餐桌,举着筷子招呼:”快来吃饭啊!还愣着干什么?”
“这汤炖得真好!”
玉虚安虚弱地笑了笑,茫茫然地坐上餐桌,只是视线还落在重明手上的碗上。
“麒麟,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孔宣出声,拉回他走丢的魂。
玉虚安回神,思考了一下:“我继续去工地搬砖?”
“要不要换个城市?”陆压适时出声。
他转过头,深邃的黑眸落在玉虚安的身上,似乎能看透他内心的迟疑:“我有办法帮你办身份证,你可以找个地方先躲一躲。”
毕竟那个一言不合就要强抢民男的小姑娘说不定还在那地方徘徊,玉虚安回去简直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