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彩虹③ 一人一天哥哥
驻扎地距离小镇不算特别远, 两辆七座越野车随时可以进镇采购或者吃顿新鲜大餐。
因为连继衡和薛三的到来,众人便决定进镇吃顿丰盛的午餐,早餐就相对应付。
两个小朋友各一块三明治和牛奶坐在小板凳乖乖吃饭。
薛三拿到牛奶时有些迟疑, 不知道他的病好了没有, 万一拉肚子怎么办。
连睿廷双手捧着牛奶瓶,含着吸管小口地啜, 瞥见小伙伴迟迟没有开喝, 疑惑地问:“三三,你不爱奶吗?”
薛三看了眼大人,插上吸管喝起来, “没有, 爱喝。”应该没问题吧?
连睿廷很开心,小伙伴和他一样爱喝奶。他满足地举起牛奶瓶:“干杯。”
薛三愣了愣, 学着他的样子举起来, 两个牛奶瓶撞到一起:“干杯。”
吃完饭,连睿廷咻咻跑进帐篷, 抱着一本绘本出来,“三三,”他牵住薛三的手, “我们去找爸爸。”
虽然有小伙伴非常高兴,但他也很想念爸爸,他知道过几天爸爸就会离开去工作了。
“爸爸,我想听这本书。”连睿廷把绘本塞到他爸手里, 攀坐到连继衡腿上, 一转眼看到薛三还站着。
他立马滑下来,东张西望,很快选中一条小折叠凳, 咻咻跑去搬过来,放到他爸腿中间,“三三你坐这。”然后爬回连继衡腿上。
薛三有点不知所错,悄悄观察连主任的脸色,没有发现不悦,便小心坐在小折叠凳,和连睿廷面对面,一高一低。
连继衡揽着儿子以防他摔下去,摊开绘本放在两个小朋友中间,刚要开口念,连睿廷突然说:“爸爸,你可以念英语吗?”
“为什么?”
连睿廷一本正经:“三三听不懂英语,我们要教他。”这样以后三三就可以和他一起交新朋友。
连继衡看向薛三,薛三腾地站起来:“我我会认真学。”他嘴角微抽,我有这么吓人吗?
“不急,你多跟他说说话,慢慢就会了。”
“看什么呢?”
肩上传来重压,连继衡头也没回便知是他前妻,清香从上方袭来:“读绘本呀。”
连睿廷:“对呀,妈咪,你和我们一起读吗?”
“好啊。”阮蓁搬来凳子,紧挨着连继衡坐下,拍拍自己的腿,“来,小三,来干妈这。”
野外照明有限,她给儿子读绘本也是在白天。连继衡说她带着儿子乱跑会毁了他,阮蓁是绝对不认的,连睿廷该有的教育她向来上心。
薛三听话地学连睿廷坐到阮蓁腿上,绘本搁到连继衡和阮蓁靠在一起的大腿。
他看了看两个大人,看了看对面乐呵呵的连睿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随后有个人说出他心里的怪异:“哦哟,画面太幸福了,不敢看。”
薛三看向说话的人,是那个黑长发男,说完捂着眼睛走了,旁边的麻花辫女人今天披着头发,拿着本子坐在靠背凳,横起一支铅笔:“构图不错。”
另一个女人笑嘻嘻说:“衡哥每次来都得吃狗粮。”
连继衡淡淡道:“也没来几次。”工作性质原因出趟国麻烦得很,看儿子还得等前妻心情好主动回国。
“狗粮在精不在多~”女人对着他们拍了张照,贴着画画的女人玩起手机。
“爸爸,我们也可以吃狗粮吗?”连睿廷仰头问。
连继衡摸了摸儿子的头,温声说:“不可以,她开玩笑的。”
“哦。”
薛三多看了几眼连主任的手,脑袋也被人摸了下,是干妈摸的。
他已经有点习惯这个动作,就像此刻连睿廷的爸爸妈妈一起给他讲故事,发生了就会习惯。
他的爸妈别说讲故事,一起坐下来说说话都很少发现过。在此之前,他根本想不到一家人还可以这样。
连睿廷显然理所当然,他会直白地让爸爸讲故事,玩爸爸的手指,会在爸爸停下来的时候,问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连主任便会耐心给他解释。
“三三,你懂了吗?”连睿廷也会问他。
“懂了。”应该懂了吧。
读完一本绘本,一行八九个人开车前往小镇用餐。
一路上连睿廷和薛三小手紧紧握着,大人交流多用英语,他忙着给薛三翻译,顺便教他说。
到镇上一家西餐厅,两个小朋友各一份儿童餐。
连睿廷经常被阮蓁投喂各种食物,没有挑食的毛病,薛三以前吃不饱,现在只要有的吃就行。
一顿饭反而是两个小朋友先吃完,大人慢慢悠悠地吃着饭喝着酒侃着天。
连睿廷环顾了一圈桌面,转头对薛三说:“三三,我们去玩吧,他们还要吃好久。”
薛三:“去哪玩?”
“去外面。”连睿廷跳下凳子,扯了扯连继衡的衣摆:“爸爸,我和三三出去玩。”
“不要走远,就在门口。”
“好~”
连睿廷拉着薛三走到餐厅门口,两边立着两盆高高的盆栽,比他们两个高出一大截,往后面一躲就看不见人了。
“三三,我们来捉迷藏吧。”连睿廷提议,上次说好和保罗玩捉迷藏,结果没玩上,他和妈妈就离开那了。
“好。”薛三看向长长的马路,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长得黑黢黢,梳着很多辫子,样子怪吓人,“连主任叫我们不要走远,我们去里面吧,我来找你。”
连睿廷把薛三的身体掰向马路,从后面捂住他的眼睛:“好,那你在这里数十个数,再来找我,然后我反过来找你。”
“好,一,二……十。”数到十,薛三睁开眼,转身进餐厅里面找连睿廷,一张张桌子找过去,窗帘后,柜台,卫生间,全部翻了个遍。
他顿时有些着急,害怕他被让人掳走,他妈总叫他机灵点,不许跟不三不四的人说话,就算认识也不行,说外面的人天天惦记掳小孩。
薛三走到干妈面前,不敢跟连主任说,干妈看起来脾气好,应该不会被骂。
“睿廷——”他的话戛然而止。
“怎么啦?小三三。”阮蓁摸了摸他的脸。
薛三直直地盯着玻璃窗外,摇摇头:“我在和睿廷玩捉迷藏,我找到他了。”
“好哦,小三三真棒。”
薛三愣愣地望着干妈仙女似的脸,挠了挠脸:“我我去找他。”说完立马跑到餐厅门口。
他扒开其中一个大盆栽的叶子,和那对玻璃珠眼睛对视上,连睿廷从地面跳起来,惊呼:“三三,你找我啦!”
“嗯。”幸好在里面发现了。
“现在换我来找你。”连睿廷自觉面向街,双手捂住眼睛,“一,二,三……”
薛三没急着进去,左右里外张望了下,决定躲在入门的窗帘后,这样可以守着门口的连睿廷,洋娃娃这么漂亮,会被坏人掳走的。
他钻进窗帘后,严实地拽好帘子,只露出一双墨色眼珠。
数到“九”,一个斜挎着包,头发绑着丝巾的女人靠近连睿廷,“小朋友,你在哭吗?”
薛三忙不迭掀开窗帘冲出去,牢牢抱住连睿廷,隔开他和女人,小脸绷得紧张兮兮。
连睿廷放下手,懵懵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薛三,“三三?”
女人怔愣几秒反应过来,笑说:“你是他哥哥吗?别害怕,我只是看他一个人在这,还捂着眼睛,以为他和家人走丢了。”
“我们在玩捉迷藏,”连睿廷攀着薛三迟迟不松开的手臂,对女人说:“我爸爸妈妈在里面,谢谢你,姐姐。”
“那就好,”女人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真可爱。回手时又揉了把另一个酷酷的男生,“哥哥也很好。”
连睿廷提醒:“我是哥哥。”
“你是哥哥吗?”女人笑说,“那你被弟弟保护咯。”
“我是哥哥,”薛三松开手,改为环住连睿廷的胳膊,严肃地说:“我要保护你,所以我是哥哥。”
“那我也可以保护你,我也是哥哥。”
女人好笑,蹲下来跟他们说话:“哥哥不是这么论的,你们两谁大?”
连睿廷:“我五岁。”
薛三:“我也五岁。”
女人:“那你们生日是哪天知道吗?”
连睿廷:“我四月26号。”
薛三呆呆:“我我不知道我生日。”
女人惊讶:“你没有过过生日吗?”这两人不是亲兄弟?
薛三闷闷地说:“没有。”
“爸爸肯定知道,我们去问爸爸。”连睿廷抱抱他,回头冲女人挥手:“姐姐,我们要去找爸爸了,拜拜~”
“拜拜。”
回到餐厅,连睿廷牵着薛三,目标明确地找到连继衡:“爸爸,三三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连继衡一顿,摸出手机找到薛三的资料,“四月十号。”
连睿廷立马捧住薛三的脸,小声说:“三三,你生日是四月十号,下次我陪你过生日好不好?”
“嗯。”薛三重重点了下脑袋。
连睿廷搂住他的脖子贴了贴脸,继续问他爸:“爸爸,那我和三三谁是哥哥?”
旁边披着头发的女人问:“廷廷想当哥哥吗?”
“想~”连睿廷大声回道,当哥哥很酷!
连继衡笑道:“小三比你大,他是哥哥。”
“啊?”连睿廷撇撇嘴,“可我们都是五岁。”
薛三晃了晃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没关系,我会听你的。”
“真的吗?”连睿廷想了想,“那我们换着当吧,今天我当哥哥,明天你当。”反正他们都是五岁,一样大就都可以当哥哥!
“呃,”薛三不懂,这还能换吗?“好吧……”
连睿廷心满意足,双手继续捧住薛三的脸,哄道:“三三,你今天要叫我哥哥哦。”
薛三:“哥哥……”好奇怪啊!
“明天换我叫你哥哥。”
“好。”那行。
有了小伙伴,对连睿廷来说好处多多。大人们玩大人的游戏,他可以和小伙伴帮小蚂蚁搬开拦路的石头,比赛谁折的飞机飞得远,拎桶去河边打水堆泥房子,也可以一起看书写字,教小伙伴说英语……
他不用再整日跟在大人屁股后面,他是哥哥,也是弟弟,有他们的小世界。
三天后,连继衡假期结束得回国,阮蓁这趟放松之旅待得够久,便打算一起离开,一个回中国,一个回意大利。
机场候机,连睿廷依依不舍地趴在连继衡怀里,环着他的脖子,“爸爸,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连继衡轻叹:“爸爸尽量。”他瞟了眼一身摩登造型,带着墨镜的阮蓁,放低音量:“囝囝,跟爸爸回家好不好,姑姑家有个弟弟,想不想看?”
“连继衡,我没聋。”阮蓁在墨镜下大翻白眼。
连继衡清清嗓子:“囝囝,跟爸爸走吧。”
此话一出,阮蓁没什么反应,薛□□倒紧张起来,他是连主任找来保护连睿廷的,如果连睿廷回去,会不会就不要他了。
“可是……”连睿廷小脸皱起纠结的神情,他很想爸爸,也想看姑姑家的弟弟,但是同样不想和妈妈分开。
苦恼的模样落在连继衡眼里,他顿时心软了,大人的问题,实在不应该让小孩承担,“没事,爸爸尽量来看你。”
“好!”
阮蓁摘下墨镜,揉了揉儿子的头,口吻不经意道:“等囝囝再长大一些就可以回去看弟弟。”
连继衡斜她一眼:“呵,我提醒你,睿廷快到念书的年纪。”
“小学有什么好念的,我都能教。”
“你觉得小学仅仅教的是书本知识?”
“现在有小三啊。”
被点名的薛三刚松一口气,立马挺直背:“我会好好照顾睿廷。”
阮蓁闻言瞪了眼连继衡,抬手把薛三招到身边:“我们小三三也是宝宝呢,不要这样想哦,你和囝囝是好朋友,好朋友要互相照顾,对不对?”
连睿廷大声附和:“对!”
连继衡轻笑,捏捏儿子软乎的脸:“要多想爸爸。”
连睿廷凑到他脸上啵唧:“我每天都会想你的爸爸。”
“嗯,爸爸也会每天想你。”
薛三靠在阮蓁怀里,静静注视连睿廷和连主任惜别,心想,连主任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说好教他功夫呢?
他并不羡慕连睿廷有很爱他的爸妈,渴望才会滋生羡慕,出生时没有被亲吻,蹒跚学步时没有被拥抱的孩子,情感世界大多干涸凉薄。
他们即将乘上飞机,开启他和连睿廷陪伴一生的未来。
对一切没有渴望的薛三,在连睿廷身上找到延续人生的意义,收获了有关明天的渴望。
阮蓁在意大利的家是一间带大阳台的两居室,小客厅挂满了画框,一大一小两个画架,颜料画纸垒得老高。
原本连睿廷跟她同睡,另一间房暂时当客卧书房用。
有了薛三,她提前找人改成儿童房,放置一张两层床。
“囝囝第一次不和妈妈睡,晚上会不会害怕?”
连睿廷瞅着他的新房间,还有他的小伙伴,爽快地说:“不会!”
“好好,乖宝贝,”阮蓁牵着两个小朋友进浴室,“今天已经很晚咯,洗完澡就睡觉觉。”
野外那几天,连睿廷和薛三是跟大人一起洗澡,连继衡和马丁一人照顾一个。
家里洗澡方便,浴缸放满泡泡水,两个小朋友脱光光坐进去,阮蓁指挥他们互相擦背,“对,就是这样,脖子也要擦哦。”
一缸泡泡被他们搅合得飞到空中,流泻到地面。
“咦,三三这里有个洞。”连睿廷像发现什么新奇的事,扒开薛三背上的泡泡,戳了戳那块疤。
阮蓁揩了下那块小小的凹口,惊愕道:“是受过伤吗?”
薛三看不见是什么东西,听干妈的话,在浅薄的记忆里努力搜刮受伤的事,“有天爸爸生气,砸了碗。”
阮蓁怔住,看着薛三的眼神染上怜悯。
“痛不痛?”连睿廷往小疤吹了吹气,问妈妈:“爸爸生气,为什么要砸三三?”
薛三连忙纠正:“是我爸爸。”停顿会,闷闷地说:“他已经死了。”
“哦,我爸爸不会打人,”连睿廷不理解死亡的概念,只想着要安慰薛三。他抬起沾满泡泡的手托住薛三下巴,“三三,不要难过。”
阮蓁敛去眼底的情绪,扯起笑容:“嗯嗯,不要难过,以后有干妈和囝囝,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连睿廷点头如小鸡啄米,薛三情不自禁跟着点头,其实他一点都不难过,难过是什么?
洗完澡,两个小朋友穿上同款小黄花睡衣。
“谁睡上面谁睡下面,你们自己决定,”阮蓁给他们擦完儿童润肤乳,一人亲了一口,“妈妈就在隔壁,晚安,宝贝们~”
“晚安妈妈。”
“晚安干妈。”
房门关上,连睿廷爬到下面的床,卷起被子看向薛三:“三三,你想睡哪?”
薛三站在床边:“都可以,你先选吧。”
连睿廷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毛毛虫似的滚了一圈,“三三,你一个人睡觉害怕吗?”
薛三:“不害怕。”和吴妈住的时候,他一直是一个人睡,“你会害怕吗?”
连睿廷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我不知道,妈妈会陪我睡。”他没有一个人睡过,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薛三看了眼上面的床,两张床一样大,比他家睡三个小孩的床还大,“那我陪你睡。”
“好!”连睿廷兴冲冲卷开被子,让小伙伴睡进来。
薛三睡在外侧,关掉灯躺好,热热软软的东西飞快在他脸上贴了下,“三三晚安。”
他摸了摸脸,刚才干妈亲了他,他也亲了干妈,现在连睿廷亲了他,他是不是也应该亲连睿廷?
薛三只犹豫片刻,找到连睿廷的脸快速碰了碰,“晚安,囝囝。”
第二天,连睿廷和薛三一同醒来,他还在被窝里赖床,薛三干脆下床,从衣柜里找出两套衣服,一套黄色衬裤,一套蓝色,“你想穿哪件?”
连睿廷眨巴眼睛,嗓音黏糊糊地说:“黄色的。”
“好。”薛三放下黄色那套,自力更生穿好蓝色的村裤。
连睿廷滚到床边,托着腮,一脸崇拜样:“三三你好厉害。”
“你起来吗?”薛三拿起黄色那套衣服,“我给你穿衣服。”
第52章 彩虹④ 妥妥青梅竹马啊
连睿廷眼睛扑闪, 呆了呆,“三三要给我穿衣服吗?”
薛三抿着小嘴,面容严肃地点点头, 一副小大人模样, “你起来吗?”
“起!”连睿廷左右滚了一圈,顾涌地爬起来, 坐在床边慢腾腾解衣服扣子, 嘴里叽歪:“三三,你为什么要帮我穿衣服?”
薛三凑过去跟他一起解扣子,“连主任说我要照顾你。””连主任是谁?”
“你爸爸。”
衣服脱完, 薛三拿起衣服披到连睿廷后背。连睿廷配合抬手伸进去, 看着面前的小伙伴,歪头:“你为什么叫我爸爸连主任?”
两双小手一个从上, 一个从下开始扣扣子, 薛三手停顿片刻,被这个问题难住:“其他人这样叫, 我就这样叫了,我也不知道。”
最后一个扣子扣完,连睿廷捧住薛三的脸, 笑嘻嘻:“那你跟我一起叫爸爸。”
叫爸爸……薛三脑子里浮现连继衡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庞,身形抖了抖,虽然连主任对连睿廷充满耐心和宠爱,他还是打心底对连继衡有一点点发怵, 叫不出爸爸。
像干妈, 美丽又温柔,他就没什么心理压力直接叫了。
穿好衣服,两个小朋友手牵手跑进卫生间。盥洗台比他们高, 薛三搬来小板凳,爬到上面取来他们的儿童牙刷,挤好牙膏倒好水杯,小心翼翼端下来递给连睿廷。
连睿廷全程睁大眼睛:“三三,你好厉害!”
以往他和妈妈一起睡,早上妈妈会帮他穿衣服挤牙膏,少数时候他才会自己做,三三不仅能自己穿衣服挤牙膏,还能帮他做,好厉害!
“我在家就是自己穿衣服刷牙。”薛三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厉害的,他以前每次醒来爸妈都不在,只能自己穿衣服,吃他们留的粥,再洗掉碗,不然等他们回来就会抱怨,累死累活回来还得伺候你,天王老子啊。
再小些是姐姐照顾他,后来姐姐跟妈妈去村里捡垃圾,他一个守着家,当然什么都得做。
薛三说得一板一眼,连睿廷注视他没有表情的脸,心里升起一点点无法理解的难过。
三三好像要做很多活,可他和自己一样才五岁呀。
连睿廷印象中,小朋友是不用干活的,即使爸爸不在身边,妈妈有时候很忙,也有外祖,有舅舅,有专门照顾他的阿姨。
他在尚且美好而狭窄的世界里,不懂小伙伴为什么不爱笑,为什么这么厉害,能做很多事情。
等到再大一些,跟随妈妈见识到世界的另一面,他总算明白并不是每个小朋友都拥有幸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很多像三三这样的宝宝,要干很多活,脸上没有笑容。
唯一区别的是,三三幸运地遇到他,其他孩子终其一生也逃脱不了沉没的命运。
连睿廷吐掉最后一口水,一张湿乎乎的洗脸巾覆到面上,快速地胡乱擦拭一通,洗脸巾掀开,薛三带着水汽,新鲜的脸近在眼前。
他用湿润的脸贴上薛三:“谢谢你,三三~”
薛三扔掉洗脸巾,牵着他的手离开卫生间,按照这几天干妈做的擦香香。
以前薛三的脸经常干得裂痛,尤其冬天的时候,他家别说小孩,大人都没有擦香香的习惯。
“我帮你。”薛三往他脸上抹香香后,连睿廷挖了一指节,揩到薛三侧脸,没晕开,蘸着乳白润肤乳左右画了三根胡须,最后在鼻头点了点,“三三小猫咪。”
薛三透过镜子看了眼,又挖了一点点在连睿廷鼻尖,“囝囝小猫咪。”
“咚咚”
阮蓁敲门进来,惊喜道:“你们已经起床啦,好棒,”她在两个小朋友面前蹲下,“是在扮小猫咪吗?”
连睿廷点点头,在阮蓁鼻尖同样抹了小白点:“妈妈是大猫咪。”
阮蓁揉揉儿子软乎的脸蛋:“嗯嗯,我们是猫咪家族。”
她摸了下薛三的头,“你们已经刷牙洗脸了吗?好厉害呀,都不用妈妈帮忙。”
“是三三帮我穿的衣服,还帮我挤牙膏擦脸。”连睿廷抹匀薛三脸上的“胡须”,“我也帮三三擦香香。”
“对呀,好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助哦。”阮蓁笑着说,眼里溢出满满的慈爱,大早上看到两个不用操心又可爱的小朋友,美好的心情油然而生。
同意连继衡给儿子找个伴真是正确的选择,不用担心儿子一个人在家孤独了。
“好啦,我们去吃早饭,”阮蓁牵起两个小朋友的手,“妈妈等下要去工作,你们自己在家可以吗?”
连睿廷:“可以!”
薛三:“嗯,我会看好囝囝。”
连睿廷认真提醒:“三三,今天我是哥哥。”
薛三:“哦……我会听囝囝的话。”
阮蓁忍俊不禁:“那你们在家玩,如果想出门,要给妈妈打电话哦,中午莉娜阿姨会来给你们做饭,好不好?”
“好!”
“乖宝,亲亲。”阮蓁在两个小朋友脸上各亲一口。
等一大两小吃完早饭,阮蓁出去工作,家里剩下两个小朋友。
连睿廷对此蛮习惯,妈妈有自己的事要做,如果不忙会带他一起去工作的地方,如果当天忙或者人多,他就会独自留在家里,有时会有干妈姨妈来陪他。
现在有三三,他再也不用一个人。
“三三,我们先玩积木好不好?”连睿廷牵着薛三的手回到儿童房,两层床对面用布围栏开辟出玩乐区,堆满各种乐高,遥控车、飞机,恐龙,人偶,甚至还有芭比娃娃。
薛三一眼瞄到那个粉裙子的芭比娃娃,惊奇地问:“这是你的吗?”
“对呀,”连睿廷拿起芭比娃娃,旁边小匣子里叠放着一打小裙子,“我们先给露娜换个黄色的裙子,下午再给他换蓝色的裙子,好不好?”
“可以,”薛三翻出黄色裙子递给他,看他熟练地撕开芭比娃娃裙子后面的魔术贴,忍不住说:“你为什么玩洋娃娃?这是女孩子玩的。”
连睿廷眨巴眼睛,深茶色瞳孔透出不解:“妈妈没说这是女孩子玩的,我觉得她好漂亮,妈妈就给我买了。”
薛三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小卖铺的老板说,洋娃娃都是给女孩子的,芳芳就很想要洋娃娃,但是她家没钱买不了。”
“芳芳是谁?”
“她住我家隔壁。”
“哦,邻居小朋友。”
“是吧。”
“那她后来买了吗?”
“没有。”
连睿廷看向手里的芭比娃娃,粉裙子脱到一半,他忽然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玩了,“那什么是男孩子玩的?”
薛三指向地上的小汽车积木:“这些,小卖铺老板说男孩子才买小汽车。”
连睿廷望着一地的汽车恐龙,困惑:“那女孩子不可以玩这些吗?她们好可怜啊,好多玩具不能玩。”
他看了看芭比娃娃,又看了看地上的小汽车,眼珠转悠片刻,嘴角咧出笑容:“女孩子玩芭比娃娃,男孩子玩小汽车,大家都是好朋友,好朋友要互相分享,这样大家都可以玩芭比娃娃和小汽车了。”
薛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嗯。”
连睿廷继续给芭比娃娃穿衣服,“我觉得芭比娃娃特别漂亮可爱,所以想玩它,女孩子如果觉得小汽车很酷,当然也会想要玩,为什么不给我们玩,好奇怪。”
薛三把他换下来的粉裙子放进匣子里,“我也不知道,大人有很多道理。”
“大人总是不快乐,因为他们喜欢定下很多奇怪的规矩。”
穿好黄裙子,连睿廷举起芭比娃娃,“好看吗?三三。”
“好看。”
他搂着芭比娃娃抱住薛三:“我们是小宝宝,不学大人的规矩。”
“嗯!”
“我们今天给露娜搭个城堡好不好?”
“好。”
连睿廷做一件事总会投入百分之百的专注,一点没有多数小朋友坐不住的毛病。他跟妈妈学画画,可以三四个小时乖乖坐在画架前,玩积木,缺个零件,搭错了,也会非常耐心地仔细检查从头来过。
阮蓁经常担心他因此忘记喝水,专门在玩具区安装了小型饮水机,一抬头便能看见妈妈贴的小纸条。
薛三从小生活环境注定他要在意大人脸色,注意到小饮水机,不用阮蓁说,他也知道要干什么。
在连睿廷沉迷忘我时,薛三主动去小饮水机前,拿起旁边的库洛米儿童直饮杯装水,“囝囝喝水。”
连睿廷从搭好一半的积木里抬头,捧住胖乎乎的杯子喝了口水,送到薛三嘴边:“三三喝。”
一个人喝水喝完就没事了,两个人喝水,你一口我一口,好像总喝不完,满满的杯子在两双小手之间传来传去,很快就见了底。
“喝完了,”连睿廷摸摸肚子,“好饱,嗝~”
薛三也没好到哪去:“你想尿尿吗?”
不提还好,一提就想,他们立即手拉手跑进卫生间,洗手的时候玩了波水。
连睿廷惦记城堡没搭完,擦干净手匆匆钻进玩具区,指挥薛三把城堡的尖顶盖上,他盖下面的小房子。
等到城堡竣工,连睿廷抱来芭比娃娃,把它放在花园里,整理好漂亮的裙摆,“露娜晒太阳。”
薛三:“嗯!”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一道温柔的女声:“玩好了吗?要吃饭了。”
两个人一同望过去,连睿廷拉着薛三的手站起来,“莉娜阿姨,这是三三。”
莉娜俯身摸了摸薛三的头,莞尔:“三三你好,我是莉娜阿姨。”
薛三站得板正:“莉娜阿姨好。”
莉娜偏头看了眼他们搭的城堡,竖了个大拇指,“搭得真好看。”她牵出两个小朋友,“让露娜继续晒太阳,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好,”连睿廷仰头看她,“莉娜阿姨你已经做好饭了吗?”
“是呀,我来的时候本来想先亲亲廷廷,但是你在好认真地搭积木,阿姨不想打扰你~”
“没关系,”连睿廷晃了晃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莉娜阿姨比积木重要。”
“乖宝,来补个亲亲,”莉娜心花怒放,弯腰亲了亲连睿廷的额头,没有厚此薄彼,同样亲了下薛三的额头,“三三也亲亲。”
薛三愣愣地摸上被她亲的地方,张口想学连睿廷说些什么,脑子里搜刮一通,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莉娜是阮蓁请来做饭的阿姨,阮蓁做饭水平只能说勉强能入口,偶尔心情好会下下厨,大多数时候是莉娜做。
莉娜是在意大利生活的华人,能做一手出色的纯正中餐,菜式花样多,连睿廷最喜欢她做的饭。
吃前他还和薛三小声说:“莉娜阿姨做的饭可好吃了。”
薛三对饭菜好不好吃要求不高,有的吃就行,之前吴妈做的饭就很好吃,看莉娜做的菜卖相诱人,应该不会差。
他夹起一筷子肉放进嘴里,想了想说:“好好吃。”
莉娜笑着摸他的脑袋:“谢谢,三三有没有不爱吃的菜,下次阿姨不做。”
薛三:“没有,我什么都吃。”
连睿廷:“我也什么都吃。”
“你们都好棒,不挑食的好孩子。”
莉娜陪两个小朋友吃完饭,整理完厨房,又和他们玩了会才离开。
家里再次剩下两个小朋友,连睿廷拉着薛三回到房间:“三三你想做什么,玩玩具吗?”
薛三蛮无所谓道:“都可以,你想做什么?”
连睿廷思考会,翻出一本大画册,铺到床上,与薛三头挨着头一起看,“那我们看画册吧,上面的画都好漂亮,妈妈说我要再长大一些才能画。”
“你喜欢画画吗?”薛三好奇地问,家里墙上挂着好多画,“干妈是做什么的?”卖画吗?
“喜欢,妈妈是画家!”
“画家是干嘛的?”
“就是画画的,然后有很多人喜欢。”
“哦,你长大也会当画家吗?”
连睿廷摇摇头:“不知道,我现在只会画画,还有好多东西没有见过,要学了才知道。”
薛三震惊:“你都要学吗?好累啊。”
“可我不学怎么知道喜不喜欢。”
“干活不用喜欢啊。”他妈肯定不喜欢捡垃圾,但是她只能捡垃圾。
“不喜欢为什么要做?”连睿廷盯着小伙伴,突然问:“三三你不喜欢我吗?”
薛三脱口而出:“喜欢。”漂亮的洋娃娃谁不喜欢,而且跟着他有饭吃有新衣服穿。
“我也喜欢你。”连睿廷啾了啾他的脸,转瞬耷拉着嘴角,恹恹地说:“如果你哪天不喜欢我了,要告诉我哦,爸爸会给你找新的喜欢的人。”
“不会的,”薛三着急道,“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
很好哄的连睿廷立即阴转晴:“嗯嗯,我也会一直一直喜欢你。”
约定了要一直一直喜欢对方,他们便安心看画册,两个小脑袋仿佛长在一起,一刻不分开。
画册有小半个他们大,每翻一页就得昂起头,一个捏页角,一个捏页心,一起翻过去。
有些页写满晦涩的文字,薛三一字不识,连睿廷认识的不多,依然会给小伙伴一个个指着读出来,偶尔翻译成英语教薛三。
他知道的东西比薛三多,从来不吝啬告诉小伙伴。分享,共享,这时候养成的习惯,延续到未来的不分彼此。
画册最后一页翻完,大门恰好响起铃声。
“妈妈回来了吗?”
他们小跑到门口,门打开是一位高大魁梧的陌生男人。
“你找谁?”
薛三一听连睿廷这话,立即挤到他前面:“你不认识吗?”
“不认识。”
得到回答,薛三就要关门,一定是掳小孩的坏人,他妈告诉他不可以给坏人进屋。
“等等,”男人赶忙按住门,“我是连继衡先生找来教薛三功夫的,你们谁是薛三?”
连睿廷恍然:“爸爸的朋友吗?教功夫?三三你知道吗?”
薛三点点头,往后退开让男人进来,终于来了,还以为连先生忘记这件事。
“你是薛三?”男人脱鞋跨进地板,反手带上门,视线从薛三移到连睿廷身上,“那你就是连先生的儿子?下半张脸真有点像。”
男人又高又壮,连睿廷仰面问:“叔叔,你是爸爸的朋友吗?”
“不是,我要能当你爸的朋友,还打什么架,早去马尔代夫享福了。”男人大喇喇走进屋,脱下黑色棒球服甩到沙发背,露出穿着黑背心的上半身,臂膀和胸膛肌肉遒劲健硕,是一种力量感十足的饱满,不至于夸张到令人不适。
他一屁股陷进沙发,招来薛三:“我叫托马斯,中文名林宇,你可以叫我教练,”顿了顿,“也可以叫我老师,我会教你综合格斗,散打,诶诶,反正我保证不藏私。”
“打架嘛,重点是想方设法把对方干倒干废,喊招式太傻逼了。”
托马斯捏着薛三的肩膀推远了一点,仔细打量,“细胳膊细腿,去,扎个小马步,我叫你起来才能起。”
薛三点点头,走到茶几旁边,呆住:“马步怎么扎?”
托马斯无语,脚尖踢开他的两条腿,“半蹲,再蹲下去点,好,双手握拳放在胯旁边,好,就这样,稳住。”
指导完,他重新陷进软沙发,双腿往茶几一架,掏出手机玩起来。
连睿廷看得一愣一愣,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人,粗犷没礼貌,很是新奇。
他走到薛三身边,蹲下与他平视:“三三,你还好吗?”
没经过训练,蹲了不到一分钟,薛三脸色已经红通通,咬牙硬撑:“还好。”
看起来不好啊。
连睿廷跑到托马斯身边,戳戳他硬邦邦的肱二头肌,“叔叔,可以叫三三起来吗?”
托马斯头也没抬:“不可以,马步都扎不住,学什么功夫。”
“为什么要学功夫?”
“问你爸去。”
连睿廷撅起嘴巴,爸爸不在,问不了啊。他回头看向皱起小脸的薛三,又瞧了眼凶巴巴的托马斯,走到薛三身边,学他的模样蹲下,“三三我陪你。”
托马斯见状,啧道:“你个小少爷学什么,很累很辛苦的。”这小少爷受点伤,怎么跟连先生交代。
以防万一,他得给连先生打个电话说明一下。
电话是秘书接的,等待的过程,连睿廷没坚持住,啪地坐到地上。
“囝囝你摔了疼吗?”薛三着急扶他,结果自己蹲得更久,双腿无力,身体向后跌坐到地面。
两个人眼等着眼,忽地同时笑起来。连睿廷搂着薛三的脖子,“三三~”
“……”托马斯简直没眼看,好在连继衡接上电话:“怎么?”
“连先生,您儿子舍不得薛三一个人扎马步,非要陪他一起,您看要教他吗?”
“你把电话给我儿子。”
托马斯盘腿坐到两个小朋友面前,任劳任怨举着电话。
手机那头发出柔和的嗓音:“睿廷。”
连睿廷凑近屏幕:“爸爸,你为什么要三三学功夫啊?”
“学功夫是为了防身,囝囝,这是好事,万一以后有人欺负你们,三三可以保护你。”
“那我也要学。”
“宝宝,一个人学就可以了,反正你们会一直在一起,不会分开对不对?你还要画画呢,学功夫可就没时间画画了。”
连睿廷看看薛三,皱起眉:“可是三三好难受啊。”
“任何事开始的时候都很困难,你之前举画笔,手也酸酸的对吗?”
连睿廷咕哝:“好吧。”他转身抱住薛三:“三三你辛苦了。”
薛三回抱他:“我愿意的。”
两个小朋友又开始相亲相爱,托马斯实在看不得这些,擎着手机赶紧远离他们。
“连先生,要是您儿子后面又想加入,您看怎么着?”
连继衡语气恢复冷硬:“那就随他吧,你照样教就是,自己学来防身也好。”
“行。”得了话,托马斯便放下心,正要挂电话,那头又说:“你找几部武侠电影电视给他们看看,引导他们产生兴趣,心里好接受一点……”
“……”神经。
托马斯微笑:“好的,那我今天先给他们看看电影,打开新世界大门。”
屏幕一黑,他忍不住嘀咕:“没想到连先生是这样的人,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还心里好接受,打一顿接受得更快,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托马斯收起手机,提溜起两个小孩到沙发坐好,“你家平板在哪?”
“在那。”连睿廷指向柜子夹层,他见托马斯划拉平板,好奇问:“叔叔,不扎马步了吗?”
“不急,我们来看个电影。”托马斯挑了部《少林寺》,“有不懂的问我。”
“好!”
连睿廷平日输入最多的是纸质绘本和迪斯尼动画,第一次看国产影片,还是偏传统文化的武打片,着实开了眼界。
一个半小时过去,两个小朋友看得意犹未尽,追着托马斯问东问西。
托马斯烦了,拿出搪塞小孩的万能金句:“等你们长大就知道。”
但是对连睿廷不管用,遇到再难的问题,阮蓁和连继衡都会耐心地尽量用浅显的说法解释。
试图堵住小孩嘴的托马斯紧接被问:“叔叔,你也在少林寺学的功夫吗?”
托马斯盯着他圆溜溜的稚嫩眼睛,往后一瘫,生无可恋道:“是是是。”
“叔叔,你也打过坏人吗?”
“别说坏人,好人我也打过。”
“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活命呗。托马斯指使他的小学生倒杯水,捏了把连睿廷的脸,哼道:“我学武又不是为了报仇,为了什么狗屁情怀。”
他接过薛三递来的水,大喝了一口,随意的口吻里不掩回首往事的怅然:“小时候家里穷,爹妈就把我扔到寺里混口饭吃,后面长大了,他们又把我叫回去打工养弟弟,做苦力赚几个饭钱,有次不知道天高地厚,教训了个欺负女人的人渣,结果人家有钱有势,轻伤就把我送进牢里坐了三年。”
“出来后在国内混不下去,跟人跑到这,要活要赚钱,我又没文凭,只有一双够硬的拳头,打黑拳的时候被人看上了,干起人命活,”托马斯靠近他们,压低声音:“我不仅打过好人,我还杀过好人呢。”
他眼睑有块深刻的刀疤,沉着眼非常唬人,连睿廷与薛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托马斯没心肝地大笑:“所以别看电影里拍的什么报仇惩恶,很牛逼的样子,侠本来就是有钱人吃饱饭撑出来的屎尿,多饿几顿就老实了。”
说完,耳边一闪而过连先生的话,他拍了下嘴,我是要引导他们对武术感兴趣,说的狗屁。
托马斯坐起来清清嗓子:“我瞎说的,学一身功夫不仅帅,还可以保护自己帮助别人,大大的好啊。”
连睿廷眨巴眼睛,叔叔怎么前后说的不一样。
“老师很厉害。”饿过肚子的薛三只觉得老师很了不起,靠自己变成了很厉害的大人。
托马斯愣了一下,捏他的脸:“听说你是个孤儿,命好啊,这么小被连先生看上,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跟自己摸爬打滚比,学功夫那点苦压根算不了什么。”
“嗯,所以老师很厉害,我会好好学,”薛三牵住连睿廷的手,“我不想帮助别人,只想保护睿廷。”
连睿廷笑弯了眼,抱着他贴脸蹭了蹭。
托马斯笑了下,支着脑袋看他们,脑洞大开:“要是以后你们俩一个分化成omega,一个分化成alpha,在一起不顺理成章,妥妥青梅竹马啊,小三三人生赢家。”
连睿廷疑问:“为什么一定要omega和alpha才可以在一起,麦克斯叔叔和利欧叔叔都是alpha也在一起了。”
托马斯哽住:“你家不一样啊,你家就你一个,两个alpha不能生孩子。”
“为什么我不一样?”
托马斯嘶道:“算了,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连睿廷有点不高兴,这叔叔怎么这样啊,好讨厌!
薛三按平他嘟起来的嘴,安慰:“囝囝,没事,我们长大了就会知道。”
连睿廷嗫嗫:“可是我长大了,是长大后的我知道的,我现在还是不知道呀,他又不能来告诉现在的我。”
托马斯:“……”
连睿廷靠着小伙伴不开心了一小会,又问:“叔叔,那你学功夫累不累?”不想三三累。
托马斯耸耸肩:“没啥感觉。”以防他追问,接着说:“小时候没时间感觉累,练完了有饭,光惦记吃饭了,长大了……”
他沉默片刻,扯了扯嘴角:“经历过更累的事情,这个反倒不累了,很轻松。”
“更累的事情是什么?”
“……”托马斯叹气,“不知道怎么说。”他两手掐住连睿廷的脸颊摇了摇,“小少爷你别问了,十万个为什么啊。”
薛三拍掉他的手,捂住连睿廷的脸:“老师,不要欺负囝囝。”
托马斯举手投降。
连睿廷盖住薛三的手背,瞅着托马斯:“叔叔,那你现在还累吗?”
“现在有钱了怎么还会累。”
“那就好。”连睿廷挨近薛三,“三三,我陪你~”
“没必要,”托马斯打断他,他可不想教连先生的孩子,嘴上说随便,真磕到碰到必变脸,“你要是学了,他可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连睿廷:“为什么?爸爸说只要我要三三,他就会一直陪我。”
“去问你妈。”
好讨厌!
连睿廷已经不想和这个叔叔说话了。
但是三三要和托马斯学功夫,他得留在客厅陪三三,他用抱枕挡住一半视野,不看托马斯。
托马斯乐得清净,没察觉他的心情,只看他把脸塞进抱枕卖萌。
晚上阮蓁回来,连睿廷第一时间扑到她怀里:“妈妈,为什么我不能和三三一起学功夫?”
“托马斯今天来了吗?”阮蓁抱起儿子往里走。
“嗯嗯,他好讨厌,不回答我的问题,老是说等我长大了就知道。”
阮蓁好笑:“也许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许是不愿意说,我们要理解尊重他。”
“好吧,”连睿廷搂住她的脖子,“妈妈,那我能和三三一起学武术吗?”
“你喜欢武术吗?”
“我觉得好酷!”
阮蓁倒了杯水回到客厅,薛三正乖乖坐在沙发。
她紧挨着薛三坐下,把连睿廷放到腿上,循循善诱:“觉得好酷不算喜欢哦,万一你学了发现不喜欢,那你是要半途而废,还是勉强自己陪三三?”
连睿廷琢磨会,问薛三:“那三三你喜欢吗?”
薛三看了眼阮蓁:“喜欢。”
阮蓁轻轻抚摸他的头,眼底浮起怜爱。
她握住儿子的手,“囝囝是因为想陪三三才学功夫对吗?可是陪伴不一定要一起学哦,你可以在旁边守着他,可以画画弹琴看书,在一起就是陪伴。”
连睿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画画陪三三。”
“嗯嗯,囝囝还想学什么,想学小提琴吗?”
“可以,”连睿廷做了个拉小提琴的动作,“我给三三伴奏。”
第二天托马斯再来,连睿廷已经支好了画架。他把三三和托马斯打拳的样子画到纸上,从秋天到冬天,画了厚厚一叠。
阮蓁请了一位钢琴老师和一位小提琴老师,是连睿廷听音乐会感兴趣的乐器之二。
每天下午,客厅的画风是一面虎虎生风,一面或静谧优雅或余音绕梁。
意大利的几个月,两小只的生活丰富充实,学习的间隙,阮蓁经常带他们参观画展,远游野餐,教他们习文识字。
她不想儿子坐到无趣的教室,学些无意义的课本知识,也不会过度溺爱他到一无是处,要先拥有才能自由选择。
托马斯这个不正经的老师,每隔一段时间,借口薛三学得不错,该奖励他们,跟阮蓁打了声招呼,带着两个小朋友出去兜风,实则偷懒摸鱼。
有次遇到他BOSS家的小孩西埃罗,八岁,以为是他和远在中国的恋人的双胞胎,好心邀请他们去庄园玩。
“你结婚了吗?”前往庄园的路上,连睿廷困惑地问,他跟西埃罗解释他们不是托马斯的小孩,对方好像听不懂。
托马斯捂唇咳了咳:“他跟你一样是个好奇宝宝,老问我中国的事,我就编了个悲惨故事,大概是不忍心揭穿我的伤心往事,之后就消停了。”
“所以你骗人?”连睿廷不懂他为什么宁愿骗人,也不好好回答小孩的问题。
托马斯无所谓道:“充其量是善意的谎言。”
“大人说自己的谎言是善良的,所以骗过了鼻子,下次我们也要这样说。”连睿廷凑到薛三耳边小声说。
“我听得到。”
连睿廷大声重复:“大人说自己的谎言是善良的,所以骗过了鼻子,下次我们也要这样说。”
托马斯:“……”
到庄园,西埃罗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玩具,并提出他们可以随时来找他玩。
连睿廷不忍心西埃罗被欺骗,想了又想,决定告诉他实话。
谁知西埃罗却说:“我知道啊,那么蠢的故事谁会相信啊,逗他玩呢,叫他每次敷衍我。”
连睿廷看向西埃罗的目光瞬间从被欺骗的可怜小孩,变成惩罚邪恶大人的英雄。
西埃罗并未察觉,注意转向了薛三:“你是托马斯的新学生?我们来切磋一下。”
他的中文是从托马斯那学的,水平相当有限,一句话中英两种语言混搭,听得刚接触英语没多久的薛三云里雾里。
从小在多语言环境长大的连睿廷轻松听懂,他在西埃罗和薛三头上比划,用英语说:“你比三三高,不公平。”
西埃罗觉得有道理:“那等你再大一点,长大了我们再来比试。”
薛三看向连睿廷,听他翻译完,冷酷地哦了声,比试能干嘛,奇怪的外国小孩。
他们在西埃罗那待了一个小时,听他显摆自己的厉害经历,什么足球比赛大获全胜,什么打架撂倒多少个人,像只喋喋不休的八哥。
西埃罗的中文本来就不好,话一多,只能讲母语。
英语尚且费劲,意语简直像噪音,听得薛三额角直跳,索性屏蔽,闷头吃起点心。
连睿廷这时候的意语只到简单沟通的程度,后面也听不懂了,加入到薛三吃点心的行列。
他忽然有点理解托马斯叔叔的善意谎言了。
最后托马斯领着他们回家的时候,西埃罗囔囔着邀请他们下次再来。
连睿廷叹气:“等我学会了意语再来吧。”听不懂话可怎么交朋友啊,这可是他和三三一起交的第一个朋友!
没多久到中国新年,阮蓁和两个孩子前往新西兰过年,她的两位哥哥同样会从国内过来。
连睿廷许久未见外祖父,两个舅舅以及三个表哥表姐。
一落地,他牵着薛三直奔屋里,“外公,舅舅,我来啦!”
“囝囝,”外祖父张开手臂迎出来,半蹲下抱起连睿廷,“重咯,再大点外公就抱不动了咯。”
连睿廷拨拨外公的胡子:“再大点我抱外公。”他挣扎着落地,揽住薛三的肩:“外公,这是三三,我的小伙伴。”
薛三骤然见年纪大的长辈,声音发抖:“外公。”
外祖父显然知道薛三的存在,皱巴巴但温热的大手抚摸他的头顶,眼睛嵌在皱纹里闪烁着笑意:“好孩子。”
“睿廷!”里头跑出两男一女三个八九岁的孩子。
“大表哥,二表姐,三表哥。”连睿廷依次和三个表哥表姐拥抱完,继续给薛三介绍:“我的小伙伴三三,三三,这是大表哥,二表姐,三表哥。”
二表姐率先向薛三伸出手:“你好呀三三。”
“二表姐好,”薛三握住她的手,又依次叫了两个表哥。他们年纪和他的哥姐差不多,但是看起来更亲切,姐姐对他好,哥哥只会使唤他,这三个新的哥哥姐姐不像会使唤人的样子。
“你们快进去玩。”外祖父挥着孩子们进屋,看向走在后头的女儿,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阮蓁向里张望了下:“哥嘞?”
“采购去了,快回来了。”
屋里三个国内来的表哥表姐,正拆开送给连睿廷和薛三的礼物。
薛三着实惊讶,他没想到自己也有份,而且不是单纯的一式两份,颜色和款式都有精心挑选。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礼物,他看到阮蓁望过来的眼神,想到她说自己以后就是她的干儿子。
薛三当时没有当真,他记着自己是连先生找来照顾连睿廷的,可此刻捧着和连睿廷同等分量的礼物,他深切意识到,干妈真的把他当成家人对待。
这种感觉在接下来的几天,他和连睿廷一起被外祖父,两个舅舅关照,变得越发浓烈。
在被家人簇拥的氛围,薛三懂得了老师说的那句命好。
因为连睿廷,他本该贫瘠的人生开始走向幸福的坦途。
第53章 彩虹⑤ 希望睿廷分化成omega当我……
薛三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生日派对是在七岁。
六岁生日那天, 他们一家三口刚刚落地阿姆斯特丹,阮蓁在餐厅为他庆祝生日,送餐服务员一边唱着生日歌, 一边推来点燃蜡烛的蛋糕, 邻座陌生人热情地送上歌声。
异国他乡,环绕着陌生人的祝福和连睿廷阮蓁的陪伴, 他吃上了人生第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 虽然环境不正式,依然在他心里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
这次他们在法国,阮蓁的好友艾玛家。
前两个星期连睿廷的生日是在意大利过的, 有不少人, 托马斯、西埃罗也在。那天不是假期,国内的舅舅表哥表姐无法到场, 只寄来了礼物。
带着寿星头环的连睿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吹灭蜡烛许下心愿。
那天睡觉前,连睿廷在被子里贴着薛三的耳朵, 气音说:“三三,你知道我许的什么愿望吗?”
薛三被他的呼吸吹得耳朵痒,侧过身捕捉到他的眼睛:“什么愿望?”
“和三三一直在一起, 永远不分开。”
这次薛三决定也许这个愿望。
艾玛阿姨给家里布置了生日现场,气球鲜花纱幔,四个大大的生日快乐银色气球飘在空中,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摆。
薛三任由阮蓁戴上寿星头环, 眼睛一眨不眨地瞥向连睿廷和一个女孩, 那是艾玛阿姨的女儿莱莎。
两年的多语言环境,加上西埃罗这个小话痨,薛三经历过一段语言混乱期, 一句话蹦出几个不同的单词,现在已经能用英语沟通,意语大部分能听懂。
但艾玛、莱莎和参加生日宴会的其他几个叔叔阿姨,交流用的是法语,他完全一窍不通,幸好他们和他说话会用英语。
说到语言,薛三觉得连睿廷简直是天才,来法国几天,他学会了不少法语词汇。
仔细想想是他对一切充满好奇,飞机汽车怎么说,再见你好怎么说,花朵碗碟水杯怎么说,出现在眼前的事物都要问个遍。
连睿廷对新东西求知欲望强烈,可能也是他总能最快学习和接受某项事物的原因,毕竟不会有比兴趣更好的老师。
薛三则做不到,他更多的是被动接收外界的一切。以前生活的那块贫瘠土地,单薄荒芜,很多新事物在他眼里没有实感,遇到的第一反应不是“这是什么”,而是“和我没关系”。
英语、意语、功夫、读书写字,都是需要,他需要学习这些。
这两年眼界逐渐拓宽,薛三时常有种不真实感,这是我吗?这是我能拥有的吗?这属于我吗?
他像一只风筝,被阮蓁连睿廷牵着,飘过每一个全新的土地,每一寸光阴。
“好啦,去和囝囝莱莎玩,艾玛阿姨亲手做的蛋糕过一会就好。”阮蓁调整好头环,对薛三说。
“嗯。”薛三碰了碰头环,急切跑了两步又返回来:“谢谢艾玛阿姨。”
艾玛冲他飞吻几下。
薛三来到连睿廷和莱莎旁边,他们正在给芭比娃娃梳头发,喜欢芭比娃娃的男孩与女孩凑到一块。
“三三,”连睿廷撕了一张小红花和小蛋糕贴纸贴到薛三脸颊,“寿星要贴哦。”说着又往他额头贴了一张蝴蝶结。
薛三伸出头,一动不动让他贴。
莱莎放下芭比娃娃,翻出一张亮晶晶带着钻石的贴纸,凑过来:“我也要贴,廷,你给我贴这个,贴眼睛这。”
“好。”连睿廷端详了下薛三的脸,神情满意:“特别好看,”他转头对莱莎说:“我来帮你贴。”
薛三依次摸了摸脸上的贴纸,乖乖坐着看连睿廷给莱莎贴亮晶晶的贴片,嘴里和对方碎碎念:“贴眼睛下面好看,眉毛上面可以贴大花花。”
莱莎:“好,我听你的。”
薛三目光移到莱莎脸上,发现他们说的是英语,还好能听懂。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在意莱莎,这个像天使一样的女孩,和连睿廷在一起的画面既和谐又赏心悦目。
令他想起前段时间,跟随干妈参加一位阿姨的婚礼,见到的新娘新郎和他们的两个花童。
大人们说他们很般配,郎才女貌。
睿廷和莱莎会结婚吗?
薛三心里突然冒出这个问题,伴随着一点点难过。
他害怕失去连睿廷,这两年他们每时每刻黏在一起,起床第一眼是对方,睡前最后一眼也是对方,他打拳他画画练琴,看书练字写题,出门手总牵在一起。
他喜欢连睿廷贴着他耳朵说悄悄话,喜欢连睿廷第一时间和他分享美食和趣事,喜欢连睿廷教他说英语意语,给他讲解不出的题看不懂的字。
薛三无法想象有一天连睿廷去和别人玩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这种感觉在和西埃罗相处时没有产生过。
他想可能因为西埃罗是个话痨,对方热衷吹嘘自己的厉害,他和连睿廷听得耳朵起茧,秉承着不能嫌弃朋友,每次光吃零食瞎点头。
可莱莎是个小天使,漂亮可爱。
如果他们结婚,自己还能每天和连睿廷无时无刻待在一起吗?
薛三重新看向连睿廷,长大两岁,他的五官清晰许多,从精致洋娃娃显出一点男孩的帅气。
看了会,薛三拿起那张帖剩的贴纸,挑了一朵小红花,三个小星星,贴在连睿廷左眼眼尾,围住那粒小小的痣,像花心,像拱卫的月亮。
距离眼睛很近,连睿廷条件反射地眨了眨眼,朝薛三咧出笑容。
“小三,孩子们,快来吃生日蛋糕啦。”阮蓁进来喊了一句。
三个贴贴纸的小朋友顶着花花的脸,手牵手跑出房。
艾玛做的八寸大蛋糕,草莓蓝莓铺在用果酱画的卡通人像上,插了几根巧克力饼干,和七根蜡烛。
“小三,先许个愿。”
薛三站在蛋糕前,周围簇拥着或陌生或熟悉的大人,连睿廷在他右手边,双手合拢,一脸兴奋地注视他。
——希望我永远是睿廷最好最亲密的伙伴。
薛三松开祈愿的双手,一口气吹灭蜡烛。
嗯,换个愿望,他不仅不想和连睿廷分开,还想做他最好最亲密的伙伴,莱莎也比不了的伙伴。
“三三,切蛋糕,第一块你想给谁?”
“给睿廷。”薛三毫不犹豫地答,切下草莓最多的那块给连睿廷。
阮蓁开玩笑:“我还以为三三会给妈妈呢。”
薛三愣了愣,赶忙切下第二块给阮蓁,“第二块给干妈。”
连睿廷叼起最上面一颗草莓,边咀嚼边仰头跟他妈说:“妈妈不要难过,我的第一块给你。”
每次生日连睿廷的第一块蛋糕都是给阮蓁,第二块如果连继衡在则给他,不在就给薛三,三三是他除爸爸妈妈外最喜欢的人。
薛三上一次生日蛋糕第一块也是给连睿廷,此后每次无一例外都是他。
吃完蛋糕,拆了好几份大人送的礼物,其实大多东西是冗余的,玩具衣服用品他从来不缺。
之前二表姐打电话问他想要什么礼物,薛三答不出来,他没什么想要的。
但生日收礼物的仪式感,对小孩来说远比内容重要,即使是一盒曲奇饼干。
三个小朋友端着蛋糕,坐到电视机前看起《小马宝莉》,大人坐在他们身边聊天玩牌。
有个大人提了一嘴某某孩子早恋的问题,紧接话题落到在场小孩身上:“我看睿廷和莱莎挺合适,非要早恋自家人也放心,要是跟
xx一样找个嗑药的家伙,上帝啊!我会心痛死。”
他探头问:“廷廷,喜不喜欢莱莎?”
连睿廷顺口答:“喜欢!”
“那长大让莱莎当你老婆好不好?”
连睿廷转身趴在沙发背看向说话的omega叔叔:“为什么喜欢就要做老婆?我也喜欢三三,喜欢茱莉,难道他们都要做我老婆吗?”
那人坏笑:“那不一样,朋友的喜欢和当老婆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诶,等你再长大一些就知道了。”
讨厌!
连睿廷立马坐回来,他讨厌每个用“长大就知道”敷衍小孩的大人,他们根本不懂,不管以后他长得再大,现在不知道的事还是不知道。
如果我在今天很想吃草莓,但是没有吃到,也许明天后天可以吃到,也许明天后天我不想吃了,今天遗憾的心情怎么都不会抚平。
用以后来弥补过去,本身就没有意义,那一刻留下的困惑难过都是真实存在的,是过去的自己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回应。
连睿廷凑到薛三耳边嘀咕了句“和托马斯一样的讨厌鬼”,然后他就没放在心上,继续看动画片。
他的讨厌不是真的讨厌,毕竟这两年和托马斯相处得还是很好的。
薛三也明白,看了眼那个大人,对他倒也没什么想法,只是记住了那句“做老婆”的话。
等到他们回家,关灯睡到一张床上,薛三在被子摸到连睿廷的手,小小声说:“囝囝你睡着了吗?”
“没有,”连睿廷反手牵住他,同样小小声道:“我在等你告诉我你的愿望。”
薛三顿了顿,不答反问:“你喜欢莱莎吗?做老婆的那种喜欢。”
连睿廷往他怀里挤了挤:“你知道做朋友的喜欢和做老婆的喜欢哪里不一样吗?”
薛三思考片刻:“做老婆会生小孩,但是做朋友不会。”
“可是麦克斯叫利欧老婆,他们不会生孩子。”
“呃,好像是。”薛三犯难了,他能感觉到不一样,但是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做老婆会亲嘴,做朋友不会吧。”
连睿廷也在思考:“妈妈以前是爸爸的老婆,他们生了我,但是她现在会和卡里尔叔叔亲嘴。”
“你忘了妈妈说,喜欢是让自己开心的事,”他学着阮蓁的口气,“只要不做坏事就好。”
薛三想起来了,那是今年情人节,阮蓁松口和追她一年的卡里尔去过节,第二天才回来。
当时卡里尔开了个玩笑,说要当连睿廷的爸爸。
连睿廷不愿意,他有自己的爸爸,也很爱爸爸,不想要别人当爸爸,便严肃拒绝了:“卡里尔叔叔,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我已经有爸爸了。”
卡里尔:“你爸爸跟你妈妈离婚了,我和你妈妈结婚就是你爸爸,如果你爸爸和别的女人结婚,你也会多一个妈妈,这很正常的,宝贝。”
“爸爸没说他会和别的女人结婚,”连睿廷不相信,拿起手机给连继衡打电话,非要问个答案。
连继衡在电话里再三保证,不会和别的女人结婚,他只会有一个妈妈。
电话挂断,阮蓁表态:“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
最后卡里尔带着失望离开。
那天连睿廷问阮蓁:“为什么卡里尔叔叔想要当我爸爸?”
阮蓁思考了会说:“因为妈妈和卡里尔叔叔在交往,是情侣,大多数情侣通常都会结婚,结了婚,他就是我丈夫,也会成为你爸爸。”
“那爸爸呢?”
“爸爸还是你爸爸,永远不会改变,只是会多一个。”
连睿廷双手拖着腮,皱着眉忧愁道:“那你要是和卡里尔叔叔离婚,再和别人结婚,我岂不是又会多一个爸爸,那以后我会有好多好多爸爸。”
阮蓁被他的模样逗笑,捂住他的手搓了搓小脸,“我不会和别人结婚,妈妈只是现在喜欢他,可能过一两个月不喜欢就分手了。”
“喜欢是件你情我愿的开心事,不一定要有个结果,我今天喜欢卡里尔,以后可能还会喜欢别人,是人之常情,没有规定我们一定要和某个人过一辈子。”她点了点儿子的鼻尖,“前提是不做坏事。”
“什么算坏事?”
“同时和两个人在一起,或者介入到别人之间。”
连睿廷若有所思:“那爸爸呢?你不喜欢爸吗?”
“喜欢,”阮蓁搂住儿子,“你是爸爸妈妈爱的结晶,爸爸是特殊的,妈妈爱他,但我们不合适,就像穿不上的鞋,勉强只会挤得脚难受,我只能收藏起来,去穿能穿得进的鞋。”
连睿廷听得似懂非懂,不经意在心里植入了喜欢是享受的观念,与他个性底色不谋而合,也可以说是这种观念造就了他未来多情的个性。
一旁默默听完全程的薛三,心里想的是,还能这样?
他妈可是说要是他爸敢去找别的女人,就把他腿打断。
但薛三想到干妈那张仙女似的脸,被很多人喜欢是应该的吧。
他摸黑找到连睿廷的脸,遗传了干妈的美貌,被很多人喜欢也是应该的吧。
薛三重重叹了口气,愿望可能实现不了了。
“怎么啦三三,你为什么叹气?”连睿廷翻身压到他身上,“你还没说许的什么愿望。”
“希望我永远是睿廷最好最亲密的伙伴。”薛三闷声复述。
连睿廷不假思索地回:“好啊,三三永远是我最好最亲密的伙伴,任何人都比不了。”
“那你以后的老婆呢?”
连睿廷趴在薛三身上想了会,搂着他的脖子,笑呵呵道:“那三三当我老婆吧!”
“我我怎么当你老婆,我是男孩子。”薛三突然结巴起来,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喜的,随后反应过来,“我得分化成omega才行。”
他双手环抱住连睿廷,“我要保护你,还是你分化成omega比较好,你当老婆。”
连睿廷挤着他的脸哼唧:“都可以,反正我们不分开~”
“嗯!”薛三趁今天生日还没有结束,暗暗多许了个愿,希望自己分化成alpha,睿廷分化成omega当我老婆,这样他就可以当睿廷最好最亲密的伙伴。
之后没多久到莱莎的生日,艾玛送给女儿一只心心念念的小金毛。
当天三个小朋友追着金毛在院子里玩了整整一天。
连睿廷回家后念念不忘,询问阮蓁他们是否可以养一只小狗或者小猫。
通常他想要什么,阮蓁都会答应,这次却罕见地沉默了。
她把连睿廷和薛三拉到身边,认真地说:“养小猫小狗不是件随便的事,我们得给它们一个稳定的家,得训练、陪伴,给它们铲粑粑,可我们不会一直住在这里,那小狗小猫要跟着我们到处跑吗?”
“它们不能坐太长时间的飞机,可能会生病,我们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想法就害它们生病对不对?”
连睿廷认同地点头,继而想到莱莎:“那我们离开的时候请莱莎照顾小狗可以吗?”
阮蓁抚摸他的头:“囝囝,我们不是短暂的离开,不是说两三天一两个星期,是很长一段时间,莱莎没理由照顾我们的小狗。”
连睿廷趴进妈妈怀里,委屈巴巴道:“那我不可以拥有小狗了吗?”
阮蓁摸摸他小脸:“到时候回爸爸那,如果你还想养小狗,让爸爸帮你养一只,好不好?”
“好吧~”
话是这么说,连睿廷仍免不了失望,直到睡觉前兴致都不太高,整个人恹恹的。
薛三看不得他这样,抱着他哄:“没关系的囝囝,我们可以去莱莎家和小狗玩,等回连主任那,我们就可以有自己的小狗了。”
“那还得等好久啊。”连睿廷枕着薛三的肩头闷闷不乐。
“很快的。”很快是多久,薛三也不知道,说起来没什么底气,只是笨拙地宽慰他,不希望他不开心。
同样不希望儿子失望的阮蓁,第二天带他们去了一个地方——流浪动物收容所。
“妈妈,你是说这里所有的小动物都是被抛弃,没有家的吗?”
一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关在笼子里的小猫小狗,有的懒懒地趴着,有的扒着笼子冲他们叫,有的一声不吭地盯着他们。
连睿廷被门口一只不停叫唤的比格吓到,躲在阮蓁身后,这只小狗凶巴巴,一点不如莱莎的金毛可爱。
“是的囝囝,没有家的小动物只能流浪,待在这里已经很幸运了。”阮蓁半蹲下与他平视,指着叫唤的比格:“你看,小狗也会有脾气,并不都是可爱温驯的,有没有闻到臭粑粑的味道?”
“嗯!好臭。”连睿廷看了会比格,望向里头其他小狗小猫,它们在笼子吃喝拉撒,“好可怜。”
“但它们在这里有饭吃,有房子住,如果我们随便养一只小狗,又照顾不好它们,它们可能会比这里的小猫小狗还可怜。”
阮蓁牵着他往里走,这家收容所比较小,救助的动物不少,笼子打理得还算干净,只是动物多的地方,味道难免过重。
“小动物不是芭比娃娃,它们是有生命的,我们得保证能照顾好它们,才可以带它们回家。”
连睿廷视线从它们身上一一滑过,脑海里浮现出莱莎的金毛,两厢对比,它们还是很可怜的。
莱莎的小狗可以在草地自由奔跑,有宽敞的狗房子,有很多肉吃,这里的小猫小狗都没有。
“我知道了妈妈。”他想,还是等我再大一点,能照顾好小狗,再养一只吧。
第54章 彩虹⑥ 他好像没法拒绝连睿廷
离开流浪动物收容所回去的路上, 连睿廷兴致平平,趴在车窗望着外面的风景。
薛三在后面注视他,感染到他低落的情绪, 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薛三对养不养动物不在意, 对流浪动物的处境亦没有太大感受,他感受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滋味, 那些被收容的猫狗已经生活得很好了。
睿廷在不高兴什么?
车辆疾驰, 风呼呼向后吹,连睿廷额前的发丝纷飞,向来爱笑的眼睛半眯起来, 下巴垫着手背, 嘴角耷拉,写满愁绪。
窗外的城市景观和路人像刷子潦草横扫一笔, 在他眼前匆匆撇过。
连睿廷其实没再惦记不能养小狗的事, 只不过他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小猫小狗,竟然会遭遇这种可怜的情况, 有一点替它们难过。
“妈妈,”他坐回车里,对开车的阮蓁说, “我可以给收容所里的小猫小狗买食物吗?”
“可以的,宝贝。”阮蓁回头看他一眼,“等下妈妈就联系收容所的负责人,我们给猫猫狗狗捐钱捐食物好不好?”
“好。”
有了钱, 小猫小狗应该可以吃饱饭。
给流浪动物救助站提供资金帮助的想法, 连睿廷牢牢记在了心里,一直到长大成年,他每年都会有这样一笔固定支出。
回到家, 连睿廷第一时间坐到画架前,他想给流浪的猫猫狗狗画一副画。
用时三天画作完成,被阮蓁挂到墙壁,连睿廷走远走近地来回端详,问身旁的薛三:“三三,好看吗?”
薛三重重地点头:“好看。”他拉住连睿廷的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你高兴了吗?”
连睿廷一把环住他的腰,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高兴!三三你担心我吗?”
“嗯。”薛三闷闷地说,“我感觉你看了猫狗就不高兴,可我不知道要怎么让你高兴。”
连睿廷双手捧住薛三的脸:“我没事,就是有一点为没有家的小猫小狗难过,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不要担心。”
薛三见他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悬着的心总算着地:“好。”
连睿廷伸出食指支起薛三的嘴角,纳闷道:“三三,你为什么老是不笑,你有心事要告诉我吗?”
薛三抓住他的手指,“我没有心事,”他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就没有遇到想笑的事。”
连睿廷挠挠下巴思索会,突然袭击薛三的胳肢窝,胡乱抓搔一通。薛三虽不解,仍抬起手臂任他抓。
连睿廷呆住:“你不怕痒吗?”
薛三恍然大悟:“痒。”
“那你怎么不笑也不躲?”
薛三讷讷:“憋住了,我以为你想玩。”
连睿廷不由更加佩服他:“三三你好厉害。”他再次抓上薛三的胳肢窝,“你不要憋,快笑快笑嘛。”
忍耐是薛三再小些时候刻入脑子里的意识,伤了疼了难过了,爸妈不会哄他,甚至他们心情不好还会把怨气发泄在他身上。
这次薛三听连睿廷的话,松开惯性紧绷的弦,身体遵从本能地往后躲,酷酷的脸撕开儿童应有的纯真,不由自主地展露出笑容。
“嘿嘿,三三笑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逗薛三笑成了连睿廷的一大乐趣。他会在看书,看电视,睡觉前出其不意地挠薛三的痒,挠得他咯咯笑不停才作罢。
有次被托马斯看到,恶趣味发作,趁薛三专注扎马步,故意使出魔爪挠他。
薛三性子沉稳,忍耐力强,日复一日坚持下来,他的马步扎得稳当当,结果被托马斯防不胜防的骚扰,一屁股摔地上。
薛三瞪圆的眼睛流露出不可置信,嘴又笑起来,惊愕里面混杂着喜,显得表情略微滑稽。
托马斯毫不客气地大笑,笑完反过来恶人先告状:“你怎么回事,这都忍不了,万一坏人挠你胳肢窝,你不就完了吗?”
薛三立马抿紧嘴爬起来,严肃道:“我知道了老师,我会忍住。”
托马斯装模做样地颔首:“嗯,下次注意,接着蹲吧。”
一旁拉小提琴的连睿廷目睹这一幕,放下琴和弓,跑到厨房倒来一杯水给托马斯:“叔叔,你不要怪三三,是我想让三三多笑笑。”
“……”托马斯放下二郎腿,心虚地咳了咳,接过水杯,悻悻:“我没怪他,和人打架嘛,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他低头喝起水,手臂轻微抬起,余光里一只小手猝不及防地探进腋下抓了把肉。
“噗”托马斯喷出入口的水,没来得及夹住那只手,眼睁睁被它溜走。他缩起胳膊,瞪连睿廷:“你干什么?”
连睿廷摊摊手,小脸满是无辜:“我想试试叔叔怕挠痒痒吗?叔叔打架这么厉害,应该不怕吧。”
托马斯:“……”这小孩。
他往椅子里坐了坐,两条手臂紧贴身体,表现出一丝防备,没好气地说:“跟他开个玩笑,打架谁会那么无聊。”
连睿廷撇撇嘴:“叔叔,那你好无聊哦。”
托马斯耸肩:“是挺无聊。”他指向小提琴,“换个别的曲子,天天拉同一首,耳朵听出茧了。”
“我在练习,老师说要练到弓放上去,不需要思考就能拉出来,”连睿廷捡起琴和弓,问:“那你想听什么?”
托马搁下水杯,在有限的音乐常识里翻找:“贝多芬那个什么爱丽丝,要不二泉映月吧,我当年出狱,听人拉这个差点没把我拉到河里。”
连睿廷手臂无力下垂,小提琴和琴弓跌在地面,发出嗒的闷响。他欲言又止,眼里浮现一言难尽的古怪,“叔叔,你认识我拉的乐器吗?”
“小提琴啊。”
“致爱丽丝是钢琴曲,”连睿廷叹气,“你说的二泉映月我没有听过,你确定是小提琴曲吗?”
托马斯咧咧:“这种高大上的东西我哪懂,好听不就得了。”
他冲客厅那架钢琴抬抬下巴:“你不是会钢琴吗?弹钢琴也就那两首,我都听腻了。”
连睿廷一本正经道:“我在努力学习,那你为什么每次教招式前,让三三先扎马步?”
托马斯啧了声,摆摆手:“行行行,你继续学习。”
奇怪的人。连睿廷重新架起小提琴,不厌其烦地拉弓,心里却记住了托马斯说的两首曲子。
几个月后到托马斯生日,连睿廷为他弹奏了《致爱丽丝》。
连睿廷没有提前告诉托马斯,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弹完以后,托马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连睿廷忍不住问:“我弹的不好听吗?”
托马斯愣了下,稀奇,这小孩子跟我要表扬呢。
他相当配合地鼓掌:“好听好听,真不错,总算换曲子了,这首叫什么,听得我如痴如醉。”
连睿廷盯着他的脸:“《致爱丽丝》,叔叔,今天是你生日。”
托马斯怔住,回忆了下刚才的曲子,我说这么耳熟?小孩特意为我学的,生日礼物?
托马斯坚硬如铁的心难得松软,虽然这小孩问题多心眼不小,还挺有心。
这时薛三递上一个纯黑罗意威钱包:“老师,生日快乐。”
托马斯独身多年,对人和事早就不会产生多余的期待。这一刻他不太想承认被两个小孩子触动。
托马斯迅速收起钱包,一手抱一个,风风火火出门:“走,吃大餐去。”
“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我生日?”点好餐,托马斯看着面前也算朝夕相处快三年的小孩,好奇问道。
连睿廷回:“爸爸说的。”
有次和连继衡视频聊到托马斯,连睿廷顺嘴问了句托马斯的生日。
除却妈妈的朋友们,托马斯是他认识最久的大人,虽然有时候挺讨厌,但他也会带他和三三出去玩,给他们买好吃的和玩具,总体来说人还是很好的。
连继衡自然不会允许一无所知的人留在儿子身边,查了下资料当即就告诉他们。
于是有了《致爱丽丝》和钱包。
托马斯的反应,连睿廷感到奇怪:“叔叔,你不喜欢《致爱丽丝》吗?”
“谈不上喜不喜欢,我就知道那么几首。”托马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弹得不错,以后我不说你老弹一首了,听吐了也不说。”
连睿廷:“……”还是讨厌多一点点。
这件事后,托马斯对他们明面上的态度看似没有改变,这么多摸爬打滚刀尖舔血的生活,脾性早就深入骨髓,改是改不了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对这两个小孩入了几分心。
见惯世态炎凉的人,一旦收获暖意,说不在乎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