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红色圣诞节③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睡吗?……
连睿廷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这理直气壮没羞没燥的话,简直令人大跌眼镜,这些年他都学了些什么?
薛三面色毫无波动, 扯了张纸, 擦拭连睿廷唇上溢出来的茶液。
尼基塔就没这么幸运,胡子衣襟挂着几滴亮红的液体。他抓起一团纸巾, 胡乱扫了几下, 吹鼻子瞪眼:“米沙,你在画馆里都学了些什么?”
米沙耸了耸肩,橘子高高抛起又落下, 往连睿廷身上一靠, 作出小鸟依人状:“我愿意跟你回z国。”
连睿廷笑了笑,心里没太当回事, 拿过他手上的橘子, 两三下剥出果肉挑干净丝络,喂到米沙嘴边, “那伊戈尔不得天天想你。”
提到哥哥,米沙咀嚼的动作停滞一秒,把手盖到连睿廷掌心扣住, 亲亲他的脸,长叹一口气:“异国恋真够麻烦。”
尼基塔被他这话逗笑,抹了把胡子:“就算你嫁到莫斯科圣彼得堡,伊戈尔也不会放心。”
“我可不想嫁人, 麻烦死了。”
“别说孩子气的话。”
“本来就是, 你看哥哥这段时间,遭罪。”
尼基塔忽然陷入短暂的沉默,微叹:“婚礼并不都是这样。”他抬手按了按边几上的通讯铃, 片刻进来一个佣人,“伊戈尔还在忙?”
“是的,先生说请你们先用餐。”
尼基塔挥了下手,向连睿廷和薛三投去歉意的眼神,“明天婚礼,有很多事需要做最后的确认。”
连睿廷笑着颔首:“理解。”
尼基塔顿了顿,手指不停抚摸唇上浓密的胡子,“本来不用这么着急,米兰娜的父亲几个月前意外暴毙,没多久照顾她的管家死在房里,伊戈尔担心米兰娜的安全,便把婚礼匆匆提上日程,但他并不想简单敷衍过去,毕竟是人生大事。最近索科洛夫家上下忙成一团。”
他翻起手心,无奈道:“米兰娜父亲两年前就开始为她找丈夫,或许是已经有所预感。好在她和伊戈尔真心相爱,原本打算先订婚,没想到死亡来得这么突然。”
“米兰娜作为遗产继承人,背负几处价值极高的矿区。你们也知道近几年e国形势不好,没了父亲的女孩,就像待宰的羔羊。她父亲的那些好兄弟们不想她带着遗产,顺利嫁入索科洛夫家。”
“所以……”尼基塔扯了下胡子,脸上浮起不愿面对的怅然,“但愿明天婚礼一切顺利。”
尼基塔说这些话时,米沙异常安静,低着头,兀自把玩连睿廷的手指,躲在眉弓下的灰蓝瞳被浓密的睫毛遮住,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连睿廷斜眼看了他一会,附和了声“会的”。
又聊了些七七八八的事,伊戈尔依然没有回来,他们便没再等他,先去餐厅用餐。
席上还有几个索科洛夫家的人和伊戈尔的朋友,倒是不陌生,其中两个还算熟。
饭后他们到偏厅围坐闲聊了会,伊戈尔才姗姗出现,眉宇间蓄着不甚明显的疲惫。
一生一次的婚礼,不管背后的暗流涌动,前夜的单身派对是少不了的。
米沙全程寸步不离地黏着连睿廷,像只没安全感的小狗,主人走到哪跟到哪。
上一次因产业分配导致家里气氛紧绷,连睿廷刚好来到他身边,宽解了他烦闷的心情。
这次情况差不多,连睿廷再次出现,他几乎本能地依赖上了他。
米沙下巴搁在连睿廷肩头,看他起伏漂亮的侧脸,眼尾小痣像一颗花苞,笑起来会开出一朵小小的花。
米沙伸出手指摸了摸小痣,暗哼,这朵花怎么就不能属于我?!!
眼角皮肤有点痒,连睿廷轻轻挠了下,和一旁的薛三对视一眼,从复古法式风座椅里起身。
“你们去哪?”米沙连忙问。
连睿廷低声回:“卫生间。”
“我也去。”
米沙同样压低了声音,但三个人同时走动仍旧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一道大嗓门抛出鄙夷:“米沙,你是小狗吗?一晚上没见你和廷分开过。”
米沙表情立马垮了,拧紧眉头瞪他:“关你什么事!”说话的人是他四哥,逮到机会总要刺他几句。
连睿廷抓住米沙的手,冲那人微微一笑:“我们正要去方便,请米沙带个路。”
连睿廷回头看了眼米沙,拉着他一起离开派对。
“急什么?不是还没到明天吗?”
刚迈入卫生间,急噪的声音撞上来,连睿廷脚步一顿,若无其事地走到里面。
说话的人余光瞥见他们,匆匆对手机那头甩下一句“就这样”,目不斜视越过三人。
“他是?”连睿廷视线在那人背影停留几秒,随口。
米沙低着头:“做事的吧,我没怎么见过。”
一同来到盥洗台,连睿廷洗好手再烘干,注意到米沙嘴角耷拉,一脸丧气相。
他伸手提起米沙的嘴角,“伊戈尔结婚,你不开心?”想了想,“因为米兰娜的事?”
米沙扁了扁嘴,扑到连睿廷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脸贴着锁骨,忿忿道:“你可真坏,总是能轻易知道我想什么,但是又不爱我。”
说着手越抱越紧,勒出一段完美的倒三角肩腰。
连睿廷唇角微弯,手掌抚上米沙的后脑勺。
米沙沉默片刻,叹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米兰娜的处境就想到自己。葬礼那天,她孤零零站在棺椁前,身边围了很多人,他们的眼神很可怕,好像那已经不是疼爱的可怜侄女,而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宝藏。”
“没多久照顾她的管家死了,再次出现在葬礼上,我感觉她快碎了,可那些人投向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加掩饰。”
米沙脸埋进连睿廷的衣服里,感受着皮肤的温度,“其实我和她没有区别,无忧无虑活在亲人的庇护下,一旦他们出现不测,暴风雨就会把我们撕碎,我甚至还不如她,她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大提琴手,而我一事无成。”
他嘟囔道:“这段时间一点都不太平,哥哥都没睡过几天好觉。”
连睿廷抿了抿唇,下巴在米沙头顶划揉两下,手指顺着发丝拂到后颈轻柔地摩挲,“你想改变吗?”
米沙抬起头,娇生惯养出来的眼神,不谙世事里透出一丝迷茫,“改变?我都快三十了,还来得及吗?”
“为什么来不得及?”连睿廷捏了捏他的脸,笑说:“想改变,四十岁都来得及,伊戈尔会为你高兴。”
米沙抿紧唇,神情若有所思,像抱住一团勇气,深深陷入连睿廷的怀里,后颈握在他掌心,有种猫科动物被母亲叼住的安全感。
“好了,”一会,连睿廷拍拍米沙的背,“该回去了。”
“嗯。”
回去路上,连睿廷右胳膊拖着一个大挂件,此挂件还在耳边唧唧歪歪:“晚上我要跟你睡,不止今天,明天后天也要,你干嘛不多请几天假,才待两天就要走了。”
没等解释,米沙从他胸前探出头,看向另一边的薛三:“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睡吗?”
连睿廷抬了抬眼,怎么感觉怪怪的?
“不可以。”薛三看也没看米沙,冷酷拒绝。
米沙撇嘴哼道:“这么小气干嘛?我又不做什么,你不同意我也要。”
薛三这才斜斜觑他一眼:“那你问什么?”
“哦,通知你一下。”
“你想试试另一条胳膊脱臼的滋味?”
米沙梗住,可怜兮兮地仰头望着连睿廷:“宝贝,你说句话呀?”
连睿廷扑哧一笑,左手揉了揉他的头:“乖,自己睡~”
“哼,讨厌你!”
说讨厌,手不仅不松开,脸还要贴上来。
连睿廷没在意,米沙爱撒娇使小性子,但懂分寸不扭捏。派对结束后,抓着他亲亲抱抱一通,乖乖回自己房间了。
佣人带他们去客房,穿过富丽堂皇又浪漫喜庆的长廊,转角的落地窗外,大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灯光通明的花园,来来往往的男女忙和铲雪,更换新的婚礼置景。婚礼前夕,一里一外,平静又热闹。
翌日,门口传来敲门声时,两人刚好扣上袖扣。
连睿廷瞟了眼墙壁上的铜制古钟,时间还早。他与薛三对视:“该不会是米沙吧?”
薛三很想说不是,但显然,只有无所事事的小少爷,才会在大早上跑过来。
门一开,盛装打扮的米沙,对薛三露出个优雅绅士的笑:“早上好。”
“……”薛三嘴角微抽,边往里走,边不咸不淡地回:“早上好。”
“你们睡得好吗?”米沙踮了踮脚,轻快地跟上,笑容丝毫不减,却在触到两人的装扮,嘴角瞬间下落。
同款纯黑手工定制西服,一个坠着细珍珠流苏钻石麦穗胸针,一个相似形制的羽毛胸针,一篮一红宝石袖口,这么看都是一对。
但落也只落了几秒,米沙两眼冒星星,走到连睿廷身边,拨了拨胸前的珍珠流苏,亲亲他的侧脸:“宝贝,你今天真好看,很适合做我的新郎。”
“噗,”连睿廷忍俊不禁,“在Z国,你这叫土味情话。”
“我是真心的!”米沙不满道,视线在他们两身上打转,“你们会办婚礼吗?”
连睿廷玩笑:“请你当伴郎好不好?”
米沙睁大双眼:“你太残忍了。”他一把抓住连睿廷的手,恨恨道:“你要是敢请我当伴郎,我就在婚礼上强吻你。”
“哈哈哈,”连睿廷揽过米沙的肩,看着薛三的眼睛,向房间外走,“那你的胳膊可能要遭殃了。”
薛三眼里浮现笑意,指腹擦了擦他的唇角。
“你不保护我吗?”
“我也打不过三儿呀。”
闲侃到正厅,还没进去,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冲出来,面色紧绷如弦。
他们的说笑霎时止住,米沙喝住一个人:“发生什么事了?”
“米兰娜小姐不见了。”
第42章 红色圣诞节④ 一起长大的了不起啊!!……
连睿廷眼神一凝, 被米沙抓握的手受到惊恐的力道,片刻便松开了,他跟在米沙身后缓步进入大厅。
金碧辉煌的大厅装饰着红白交织的婚礼布景, 一圈圈花卉拱门, 披下碎钻闪烁的纱幔,红毯中心核桃木雕花沙发椅, 穿着喜服, 却充斥着一股凝重窒息的氛围。
“去告诉他们,米兰娜早就委托了我处理遗产,让他们来找我, 只会逼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算什么本事?”
伊戈尔的咆哮响彻整个大厅, 垒高果塔里的玫瑰花瓣掉落几片到桌面。
回音散去,厅内鸦雀无声。
进来的三人默默站在一张空置的沙发椅背后, 米沙手紧紧抓着雕花木, 指尖嵌进花缝里。
他咬住下唇,心有余悸地注视第一次发脾气的哥哥。
连睿廷轻拍两下他的手, 望向桌前仰头叉腰的伊戈尔。
他的额侧散下几绺塌垮的发丝,肩膀起伏明显,大红的俄式传统婚服绣花条绷紧, 细碎的花边压成细线。
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愤怒的状态,好像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贯的绅士稳重全然不见。
连睿廷捻了捻指腹,视线滑过在场的十来个人, 坐姿各不相同, 脸色倒是所差无几的死沉。
他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也许是在等消息,也许是在思索对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金色阳光透过琉璃花窗,洒下斑斓的光辉,天公作美,本该有一场美好的婚礼。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尼基塔,盯着他耳朵边的手机。
片刻屏幕熄灭,尼基塔攥紧手机,眉心皱起深深的褶子,“在鲁斯兰的扎列斯科沃别墅。”
“那还等什么?直接去抢人啊!”
“就怕我们刚在庄园门口现身,人就已经转移地点了。”
“今天好歹是婚礼,能不动手最好还是不要见血,不吉利。”
“谈判?他们那边怎么说?”
七嘴八舌的讨论暂停,众人的目光再次一齐转向闷头刷手机的人,对方抬起眼:“出于人道主义,他们愿意留一成给米兰娜。”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将一大早凝肃沉默的气氛砸得骂声四起。
“他们疯了吗?”
“就算老伊万在世,也不可能给他们这么多。”
“明摆着欺负米兰娜孤苦伶仃。”
……
那人继续道:“弗拉基斯拉夫态度很坚决,一步不退,他说他们好歹跟随老伊万多年,如果米兰娜能挑起重担,他们倒也愿意辅佐,但米兰娜从未接触过这些,如果要嫁到索科洛夫家,矿产就必须由他们接管。”
“看他们现在这个态度,辅佐听起来更像架空。”
“说得好像我们贪图遗产,婚约可是老伊万一早定下来的。”
“别谈了,人抢回来,到时候把他们全踢出去。”
……
一群人说来说去没个定论,渐渐沉寂下来,看向由始至终没吭声的伊戈尔。
他依然叉腰站在那里,腰背挺得笔直,仿若一座巍峨的山,永远屹立不倒。
大厅再次陷入安静,所有人等待着伊戈尔的决定。良久,他回过头,环顾一圈,沉声:“我同意和谈。”
“哈?你要把那几片矿区拱手让人?凭什么?”
伊戈尔看向质问的四弟:“我只在意米兰娜,这件事闹够了。”
“你要在意她就更不应该让步,这是她应得的。”
“是她应得的,还是你想要?”
四弟骂了句脏话,上身重重摔进座椅里,腮帮子如拉风箱鼓陷不停。
一人说:“我觉得一成太过分了,反正已经知道人在哪,不如先尝试救人,一边协商,应该属于米兰娜的,你也不能太慷慨。”
“谁去?”尼基塔左右看看,摸着胡子,“这个时候你们一漏面,要去做什么傻子都猜得到,他能等着让你们去救?”
“我倒是可以请人帮忙——”
“我,我去!”
十几道视线同时移向椅后的三人,米沙深吸口气,重复:“我去救嫂嫂,只有我从庄园离开,他们才不会往救人方向想。”
伊戈尔皱眉:“别胡闹,米沙。”他把目光往旁边挪,“廷,麻烦你陪米沙出去走走。”
“我没胡闹,我都快三十了,怎么就不能帮你,帮家里的忙?”
米沙话音一落,便接到他四哥的讥笑:“你拿得动枪?omega就老实待在家里等着嫁人。”
“然后像米兰娜一样被你们弄丢?我看你们alpha也不过如此,少瞧不起人!”
围观全程,连睿廷都还没来得及回应伊戈尔,米沙已经跟他四哥吵起来了。
他没去劝架,而是偏头看向薛三,四目直勾勾地相对,似有无形的交流淌在两人的眼睛里。
不到一分钟,薛三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软下来的目光里流露出无奈和妥协。
连睿廷浅浅勾起一抹胜利的笑,拉住一脸不服气的米沙,对伊戈尔说:“我和三儿陪米沙去。”
他的话一出,不仅米沙,伊戈尔,其他人俱是一愣。
“虽然我不了解你们的恩怨,但救人这件事,”连睿廷莞尔,“勉强和我的职业搭边。”
“廷,”伊戈尔走到他面前,压着眉弓:“我是邀请你来参加婚礼,怎么能让你涉险。”
“你遇到麻烦,我在这,怎么可能视若无睹,”连睿廷顿了顿,“未必要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你如果提前和他们谈妥,行动作废。”
他看着伊戈尔,语速不疾不徐:“没谈拢,顺利救到人,也能让你在这次,或者之后的谈判中无所顾忌,更有底气。”
伊戈尔眼底划过一丝惊讶,没料到连睿廷会看透他的真实想法。
管家的惨死,让米兰娜明白那些叔叔们的意图,她伤心于他们的不念旧情,踌躇莫展之际询问伊戈尔的意见。
伊戈尔认为把他们踢出去,既不符合道义,还可能对生意造成巨大影响,没人比他们更懂如何运作矿区,贸然换人,无疑自寻死路。
米兰娜觉得有道理,便把矿产委托给他处理。可惜他们太急了,连婚礼都等不了,更不相信他会愿意放弃这笔庞大的资产。
从头到尾伊戈尔只打算和平解决,拿回米兰娜应得的那份。
“如果廷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尼基塔站起来,把一支手机递过去,“雇佣b的联络方式在里面,有情况随时联系我。”
“好。”连睿廷接下手机。
米沙凑头去看那支手机:“也给我一支啊。”
“给你干什么,”尼基塔说,“你老实待在家里。”
米沙囔囔:“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廷是陪我去,我才是主角!”
伊戈尔按了按额角,叹:“米沙,别胡闹。”
“对,米沙才是主角。”连睿廷捏着手机旋转,笑眯眯劝伊戈尔:“小鸟想成长,你得先允许他走出笼子。”
伊戈尔微怔,看着满脸坚定的米沙,不知不觉弟弟已经长这么大了。
人的成长往往在一瞬间,最近太忙,他好像忽略了弟弟的转变。
伊戈尔沉思片刻:“好吧,但你必须听廷的。”
“知道。”米沙嘴角和眉梢扬得老高,歪头贴上连睿廷的肩膀,小声说:“宝贝,还是你最懂我。”
三人当即行动,开着米沙日常出行的那辆兰博基尼Estoque,驶出庄园大门,车窗降了下来。
“真美。”连睿廷望着窗外感叹了一句。
米沙跟着他转头看向外面:“哪里美?全是雪。”
“雪美。”
金灿灿的阳光铺在宽阔的雪原,宛如一地的珍珠翻来滚去,高耸的桦木和落叶松枝丫上结满了雪花,垂下长短不一的冰棱,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连睿廷倚回靠背,视线正对副驾驶的小片肩膀,“今天圣诞节。”
“宝贝,你想要什么礼物?”米沙抱住他的手臂,眼含憧憬:“我把我送给你怎么样?”
连睿廷好笑,刮了刮他的鼻梁:“太贵重了,简直无价之宝。”
米沙凑上去亲他的脸,啾啾两下,像偷吃蜜糖的小孩,整个人洋溢出甜蜜,嗓音娇嗔黏腻:“宝贝,你也是无价之宝。”
到了市区,他们进入一家餐厅吃午饭。尼基塔发来谈判进度和米兰娜那边的情况。
连睿廷把消息传给米沙看,车上美滋滋的米沙,心情一下跌回平地,绷紧的唇线透出一丝紧张。
换车前往扎列斯科沃别墅前,薛三突然下车离开。
“他去哪?”米沙探出车窗,瞅着薛三进到商场,“他要买东西吗?”
连睿廷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坐好,“也许吧。”
“需要买什么?让保镖买不就行了。”
连睿廷笑而不语。
很快薛三回来,拉开后座的门,塞进一袋衣服。
米沙翻开衣服袋子,是一套纯黑始祖鸟。薛三还穿着修身礼服,确实不适合干架。
他放好袋子,再抬头,却见薛三正往连睿廷手腕绑红丝带,他们的脸侧鼓起轻微的弧度。
“这是干什么?”
绑好后,薛三俯身握住连睿廷的后颈,交换一个亲吻,坐回副驾驶。
嘴里的糖果顶到另一侧,连睿廷抬起手腕,丝带坠下几颗小铃铛,撞上红宝石袖扣,发出一串小小的脆响,“节日仪式~”
米沙扁扁嘴:“我怎么没听过这种仪式。”
“我们俩的~”
哦,一起长大的了不起啊!!
第43章 红色圣诞节⑤ 来两把d州扑克
四个小时后, 三人来到扎列斯科沃别墅河对岸的度假屋。
重重桦木掩映,落满雪的房屋与地面厚厚的积雪连成一片,三辆雷克萨斯GX和四辆奔驰G500停在屋后。
进入度假屋, 扑面的暖空气中混杂着木材燃烧的气味, 壁炉里炀炀火焰发出几声噼啪,边上几个alpha, 其中一位大马金刀坐在木椅, 凌厉的面容火影摇晃。
对方站起来,手上甩着一把g洛克17,靴子踩在地板咯噔响, 凹陷的眼珠在连睿廷和薛三身上来回移动:“廷?”
连睿廷莞尔:“是我。”
“阿尔乔姆, ”他伸出手,露在战术手套外的指节横亘一条疤痕, “尼基塔让我听你安排。”
连睿廷不紧不慢从兜里拿出手和他握了下, 揽过米沙的肩,“听他的。”
米沙看他一眼, 暗自深呼吸,昂起头望向阿尔乔姆。
阿尔乔姆眼睛下落到米沙,嗤笑:“陪小少爷出来锻炼呢, 行吧,反正我拿钱办事。”
他转身走到窗前,外向支起木窗,下巴冲远处若隐若现的别墅扬了下, “我已经提前观察过, 起码四十几个人,外加三个狙击手。”
“这么多,我们才三十来个人。”米沙惊呼道, 下意识把目光投向连睿廷,却见他环顾着屋内环境,“宝贝?”
“嗯?”连睿廷视线一一滑过墙角七箱枪械,木桌周围、壁炉边的十一个雇佣b,和他们身后、侧面的二十个保镖。
“你有什么想法?”他领着米沙坐到中间的软沙发,手搁在他身后的靠背。
深茶色瞳孔静水流深,清晰地映着人影,米沙无措的心情逐渐被抚平,一股滚热的力量穿梭在四肢百骸。
他缓缓吐出口气:“再过两个小时天就黑了,不妨再等等,先摸清狙击手的位置,分成两队,一队吸引火力,最好能把鲁斯兰引出去,另一队从相反方位进去救米兰娜。”
米沙瞄了眼把椅子搬到他们对面的阿尔乔姆,问连睿廷:“可以吗?”
连睿廷抚上米沙的脸,指腹揩揉,慢慢将紧绷的肌肉软化,“可以的,米沙。”
阿尔乔姆翻了个白眼:“你想入赘索科洛夫家?”谄媚!
“索科洛夫还没有这个资格。”薛三把玩着蓝宝石袖扣,头也没抬,语气冷冰冰。
阿尔乔姆挑起眉头,注意到米沙只是撇撇嘴,没有被冒犯的意思。
他放下架在茶桌的腿,重新打量起这两个外国人,只看穿着,他们倒像一对。
薛三自进屋,闷头陷进沙发,一条腿横翘,只偶尔看几眼连睿廷,姿态没一处不彰显事不关己的冷傲。
连睿廷坐姿慵懒,双腿自然交叠,肩膀胸膛大敞,习惯性微微抬起头,率性不羁中流露出一种浑然天成的矜贵。
那种由内而外的从容气定,确实不是一般家庭能养出来的。
阿尔乔姆耸了耸肩,握住g洛克17举过头顶:“抱歉,眼拙。”
连睿廷歪了歪头:“阿尔乔姆先生,有什么想法?”
阿尔乔姆重新旋转那把g洛克17,口吻随意:“就按他说的咯,我们去救人。”
米沙不满:“那你刚才废什么话?”
阿尔乔姆眼皮往上一翻,枪在指尖飞速旋转,啪地一声,被他握入掌心,“我无聊。”
“哼。”米沙白他一眼,抿紧唇,抱住连睿廷的胳膊,心情看起来不太平稳。
连睿廷拍拍他的腿,眼神漫不经心地在屋里晃悠,客厅空间宽敞,站满三十来个人依然不显拥挤,墙壁柜子陈置着休闲娱乐用具,猎枪,球拍,棋牌等。
“宝贝?”他突然站起来,米沙悬着的心抖了抖,不出意外听到一声哧笑。
米沙皱起眉头:“你有大alpha主义吗?”
“没有,单纯觉得你这个称呼有趣。”阿尔乔姆呲牙笑道,笑容丝毫没有柔和凶狠的长相,反而更加慑人。
连睿廷回头安抚米沙:“我就走走。”他跨过小茶几,在阿尔乔姆的座椅边停下,取走他手里的g洛克17,左右翻看,“你的心头爱?”
“顺手而已,”阿尔乔姆盯着他的手,眼里闪过一丝紧张,“你小心点,别走火了,我可不想在自己人手里受伤。”
话刚说完,上膛声在他耳边炸开。
“嘭——”
六米外墙壁悬挂的羽毛球拍,插在网中间的羽毛球被击碎。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连贯到几乎没有瞄准的一枪惊住,尤其那几个雇佣b,气氛掉进诡异的沉默。
“确实挺顺手。”连睿廷吹了吹枪口,把g洛克17放回阿尔乔姆手里。
“宝贝,你好帅!”米沙最先反应过来,整个人跳起来,“你枪法竟然这么好!”
“运气,”连睿廷手揣进兜里,慢悠悠走向柜子,随口道:“我枪法一般,三十米□□也就三十环左右,三儿可是能达到四十五以上。”
“……”阿尔乔姆眉弓压得很深,神情怪异,左看看连睿廷,右看看薛三,“我听说z国禁枪,四十五环以上?”
薛三抬眸觑他一眼,凝望站在柜子前摆弄东西的连睿廷。
“三特别厉害,”米沙语气自豪,总算能噎一下这个讨厌的家伙,“比你还厉害。”
“哈?”阿尔乔姆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向薛三投去挑衅的目光,“是吗?”
米沙跌坐到薛三身边,抓住他的手臂,瞪着阿尔乔姆说:“三,快让他瞧瞧你的厉害。”
“无聊。”薛三嫌弃道,眼看连睿廷从柜子里翻出一副扑克。
“宝贝,你要玩牌吗?”米沙同样注意到连睿廷手里的扑克。
“还有点时间,”连睿廷坐回位置,冲阿尔乔姆抬了抬下巴:“来两把d州扑克?”
阿尔乔姆白眼翻上天,对这人简直无语至极:“我们是来救人的,你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玩扑克!”
“不然坐着干瞪眼?”
“……”服了!
连睿廷又问壁炉旁的几个雇佣b:“有没有兴趣来一把?”转头笑眯眯看米沙:“给我们米沙放松下心情。”
“宝贝。”米沙感动地亲了亲他的脸。
阿尔乔姆:“……”神经!
嘴上骂,身体却相当诚实地坐过来。
规则修改为往指定对象脸上贴纸,除了连睿廷、薛三、米沙、阿尔乔姆,剩下两个保镖,四个雇佣b。
连睿廷充当荷官,双手灵巧,变着花样洗牌,红丝带点缀的小铃铛叮铃叮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发完底牌,开始下注。
阿尔乔姆指向连睿廷:“我指定你,十张。”
连睿廷还没说话,米沙直戳他鼻子怒道:“我二十张。”
薛三:“你,十张。”
四个雇佣b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好意思老大,我们心疼你,一张。”
两个保镖:“那我们也指定你吧,五张。”
就剩连睿廷,他摊摊手:“顺应大家意思,三十。”
阿尔乔姆气得把枪拍到桌面,“我指定你们每个人。”
省去过程下注,五张公共牌依次摊开,阿尔乔姆的脸色顿时五彩缤纷:“靠,再来!”
一个小时后,其他人无事发生,阿尔乔姆上半身贴满纸巾,白花花,愣是找不出大块别的颜色。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骂了一串脏话,扒拉掉所有纸巾,怒视连睿廷:“你作弊?凭什么每次都是我最小!”
连睿廷盘起扑克牌拢在掌心,无辜地眨眨眼:“怎么会?”他忍不住笑了笑,“稳住,把你的怒气留给河对面的人。”
阿尔乔姆又骂了几句,脸色红得要喷火。他气冲冲掀开枪械,劈里啪啦一顿折腾,那架势恨不得立马对人扫射。
连睿廷咧嘴直乐,笑容在暗沉的屋内显得格外明媚。他身体一歪,倒在薛三肩膀。
米沙侧目看着他,即将升腾起的焦虑暂时落回去。他不确定连睿廷是不是故意替他出气,又或是单纯缓解他的情绪。
在他身边,就像躲在哥哥的羽翼,充满了无限的安全感。
“宝贝,你真好。”米沙吻了吻连睿廷耳朵。
连睿廷双眼眯成弯弯的月牙,揉揉他的头。
等阿尔乔姆分好武器和防弹衣,薛三换完衣服出来,捡了把枪试试手感,又往身上藏了把短刀。
“阿尔乔姆先生,”连睿廷忽然出声,顶着阿尔乔姆怒气不减的目光说:“你们也多藏把刀。”
阿尔乔姆顿住,眼里的愠怒褪去,意味深长道:“你有什么计划?”
连睿廷弯唇:“没有,只是觉得武器不嫌多,以防万一呢。”
阿尔乔姆嗤了声,沉思片刻仍听他的话,让兄弟们多藏把兵器。
准备得差不多,连睿廷起身走到阿尔乔姆面前,往他胸前口袋塞进一张大王,隔着衣服拍了拍,对视:“注意安全。”
阿尔乔姆眯起眼,摸上胸前的纸牌,盯着他走回去的背影,沉声:“走了。”
热闹的度假屋转眼只剩四个保镖和沙发上的三人。
空落的气氛容易滋生不安,米沙有点坐不住,跑到窗口拿望远镜窥探,这会那里尚且安宁。
“啪”壁炉里火星飞溅,米沙吓得身体一哆嗦,抚着胸口来回走动,“应该没问题吧?”
连睿廷从善如流:“没问题。”
米沙停下脚步,看他气定神闲坐在那,整个下午,连睿廷一直是这副闲散的模样,好像他们不是要救人,而是在度假。
“宝贝,你好淡定。”米沙窝到连睿廷身边,企图从他身上感染一点信心。
连睿廷抚摸他的肩膀,柔声宽慰:“相信自己,相信阿尔乔姆,他是专业的。最差的结果无非是遗产让渡,他们不会对米兰娜动手。”
“你怎么知道?”米沙仰起头注视他。
连睿廷把尼基塔的那支手机交给米沙,“尼基塔一直有反馈情况,用处不大,我就没告诉你。”
“哦。”他这么说,米沙就没打开看,“我相信你。”
他们在度假屋等了半个小时,按计划去别墅外接应阿尔乔姆。
车里很安静,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两声枪响,揪着米沙的心脏。
连睿廷捏着那支手机打转,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米沙的腿。
“有人来了。”时刻警惕的保镖突然说,“是阿尔乔姆!”
“太好了,他们成功了!”米沙惊喜道,伸出脖子张望,只见黢黑的树林里,阿尔乔姆护着一个女人穿出来,他压抑激动喊了句:“米兰娜。”
就在他们泅过小溪上岸,一道轮胎摩擦声如同一颗炸弹,所有人心头巨震。
“我倒要看看,伊戈尔身边还有谁能来救人!”粗犷的男声从车后冒出,一个大胡子男人出现在众人视野。
“米沙??哈哈哈哈,伊戈尔疯了吗?嫌米兰娜不够,又给我送筹码!”
第44章 红色圣诞节⑥ 像你这么漂亮的还没试过……
米沙手死死攀着窗沿, 后车射过来的灯光亮得刺眼,他铁青的脸色暴露无遗,嘴唇哆嗦, 色厉内荏道:“想得真美,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哈哈哈哈,是吗?”鲁斯兰讥诮的话刚落, 又两道轮胎摩擦声炸起, 跑下十几个人,把他们团团围住。
阿尔乔姆和他的手下,带着米兰娜, 停在距离米沙两米处。
这片无人涉足的荒路, 数十双黑靴无情践踏,满地白净的厚雪此刻一塌糊涂。
黑洞洞的枪管互相对峙, 气氛剑拔弩张, 路边矮灌木的枝丫不堪重负,一抔雪哗地坠落, 动静不亚于一颗子弹出膛。
第三道呲啦惊响,吸引火力的保镖赶过来,场上双方势力出现微妙的平衡。
米沙底气如皮球般膨胀, 少爷脾气升起:“鲁斯兰,你可真好意思,米兰娜敬你一声叔父,你却这么对她, 你对得起老伊万吗?”
鲁斯兰眉心挤出深刻的沟壑, 藏在大胡子里的嘴巴蠕动不显,嗓音压抑着愤怒:“我跟随老伊万二十几年,为他出生入死, 到头来一无所得,他对得起我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鲁斯兰向阿尔乔姆走近,几支枪管跟随移动。
他直指躲在阿尔乔姆身后的米兰娜,怒骂:“她要带着遗产嫁给索科洛夫,脑子被驴踢了!爱情?狗屁!”
“你如果不是老伊万的女儿,伊戈尔会正眼瞧你吗?愚蠢!!”
“你有没有搞错?”米沙推开车门,昂首顶上鲁斯兰的愤怒,“婚约是老伊万定下的,如果他没死,肯定会请哥哥帮忙打理,哪轮得到你反对?”
“听听,米兰娜。”鲁斯兰嗤笑,“我早说过伊戈尔绝不可能放弃占据你的遗产,他是你爱人之前,先是索科洛夫的alpha!贪婪是他的本性!”
“狗屁!”米沙气得大喊,他不允许别人侮辱哥哥,“收起你可笑的臆想,哼,这根本是你自己的真实想法吧,你们知道老伊万没有继承人,早就想好吞掉他的资产,结果他找了哥哥,你们着急了,对吧,说不定老伊万根本——”
“嘭——”
朝天一枪打断了米沙的话。
鲁斯兰缓缓把枪指向米沙,紧锁的眉弓下,鹰似的眼瞳迸射出阴狠的视线,有如实质一般蜇人,大胡子里吐出低哑森冷的字句:“米沙,你最好管住嘴。”
“别伤害米沙!”米兰娜再也承受不住,她冲到鲁斯兰跟前,抓住他持枪的手臂,带着哭腔摇头:“够了叔叔,我不结婚了,我跟你回去,你放他们走吧。”
阿尔乔姆眼珠快翻到脑后,他用枪撇开包围他们的枪管,阔步走到米沙旁侧,其他人有样学样,形势倏然分明。
“米兰娜!”米沙急得想拉她,但枪管正对着他脑门,啥也做不了,只能干着急,“你不要哥哥了吗?”
米沙心急如焚,向车里投去求救的眼神,那双昏暗里白得晃眼的手,顷刻合拢扑克。
连睿廷露出安抚的笑,长腿落地,微弱的积雪碾碎声稍纵即逝。
“你是谁?”鲁斯兰瞪向这个贸然出现的人。
“伊戈尔的朋友,”连睿廷带着一丝叹息开口,“本来是要见证一对新人的幸福结合,没想到发生叔叔挟持侄女的事。”
鲁斯兰鼻腔里泄出一声重哼,“我说伊戈尔怎么会让米沙来,原来另有帮手。”
他眯起眼扫视连睿廷上下,“你不是e国人,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缺胳膊少腿回家,可就不好解释。”
连睿廷轻笑,环顾一圈在场的人,颇为困恼道:“说好帮忙,结果无功而返,实在太说不过去。”
他打着商量:“现在天色已晚,这么对峙下去不是个事,我们可以先坐下来好好谈谈。”
鲁斯兰叫嚣:“谈屁,没得谈!要么赶紧滚,要么把命留下。”
“你敢!”米沙喝道,“我们要是受伤,哥哥不会放过你。”
连睿廷点点头:“是啊,伊戈尔很重视家人,真出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的语气变得循循善诱:“来之前伊戈尔跟我交了底,他更倾向和平解决,那边正在交涉,你肯定也清楚,”
“仔细想想,你们搞这一出,归根结底是想赚钱,和平解决倒没什么,如果因此和索科洛夫结下深仇大怨,岂不是得不偿失?”
鲁斯兰眼皮略微下垂,悬空的手臂晃了晃。
连睿廷接着说,话里话外尽显无奈:“就像你说的,我不想带伤离开伊尔库,挨过一晚说不定他们谈妥了,我们刚好可以接回米兰娜小姐,方便我跟伊戈尔交代。”
鲁斯兰猝然发问:“既然伊戈尔一开始就打算和平解决,那你们来干什么?”
连睿廷认真说:“米兰娜小姐是伊戈尔的未婚妻,任何一个丈夫,面对心爱的妻子被人挟持都不可能保持冷静。”
米兰娜往前走了两步,喃喃:“伊戈尔。”
鲁斯兰一把将她拉回来,恨铁不成钢地剜她。他放下枪,轻蔑地睨了眼连睿廷:“巧言令色。”
说完便拽着米兰娜上车。
米沙听得直龇牙,冲那辆发动的车呸了声,转身拉住连睿廷的手。
连睿廷蛮无所谓,捏了下他的脸:“走了。”
车上,米沙抱住连睿廷的胳膊小声问:“宝贝,你是不是早就有计划了?”
连睿廷笑着摇头:“没有,我觉得你的想法可行,这不是差一点就成功了吗?”
“那还是失败了呀。”米沙泄气,脸紧贴他的衣服,沾染冰雪气息也不在意,“等下怎么办?去了别墅,更难得手吧,鲁斯兰人还比我们多。”
“随机应变,”连睿廷闲闲地说,“反正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米沙呆愣:“啊?”
连睿廷好笑,刮了刮他的鼻子,“放心,可能到不了明天,事情已经解决了。”
***
奢靡的别墅大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虹光。
鲁斯兰身体塞满单体沙发,两臂摊在扶手,眉弓下沉,眼神犀利,两腮的肌肉收紧,显得整个人阴鸷不好惹。
米兰娜坐在离他最近的法式公主椅,神色惶惶,望着斜对面的米沙和连睿廷。
十几个保镖拱卫在他们周遭。
相对的,阿尔乔姆等人同样护在两人周围,薛三则杵在沙发靠背,眼下便是连睿廷的头顶。
米沙也在看连睿廷,看他翘着二郎腿,姿态悠闲地玩起扑克——怎么还把牌带出来了,还有心情玩?
洗牌的啪嗒声,间或清脆的叮铃,回荡在过分安静的客厅。
“都看着我,怪让人不好意思。”
米沙一愣,环视四周,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连睿廷身上。
此人嘴里说不好意思,神态却坦然得要命。
米沙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以连睿廷出众的相貌和飘逸的气质,理所应当成为瞩目的焦点。
“你和米沙什么关系?”鲁斯兰问,他没错过进门前米沙的一句“宝贝”。
连睿廷看了看米沙,轻飘飘:“多年前交往过。”
“倒也不用加限定词。”米沙幽怨槽道。
连睿廷利索改口:“好的,前任。”
“嗯!”相当轻快。
鲁斯兰:“……”
他重新打量起连睿廷,亮如白昼的灯光下,那副为婚礼精心打扮过的美貌无与伦比,手工西装勾勒的身材看得眼热。
“米沙竟然还有眼光这么好的时候。”
米沙不爽:“我眼光一直很好。”
连睿廷挑了挑眉,指尖缓慢划过扑克,混着声响启唇:“长夜漫漫,打发下时间?”
此言一出,最先给出反应的是阿尔乔姆,脱口而出一个脏字,把众人的注意夺去。
阿尔乔姆迎上鲁斯兰的目光:“好心劝告,别和他玩,阴险的家伙。”
连睿廷头也不转地提醒:“阿尔乔姆先生,我们才是一伙。”
鲁斯兰冷笑:“你们弹双簧吗?”
“弹个屁,给我付钱是尼基塔,老子恨不得崩了他。”
米沙看不下去:“自己运气不好还怪人。”
“嗯嗯,玩牌比的是运气,鲁斯兰先生运气应该不错,”连睿廷笑眯眯,“听说你曾经一晚上赢了八千万。”
鲁斯兰眯眼:“你对我很了解。”
连睿廷摊摊手:“伊戈尔请我帮忙,总不能让我一头雾水,”他晃了晃扑克,“来吗?”
鲁斯兰身体前倾:“赌什么?”
“赌钱太俗套了,我们来赌人。”
鲁斯兰沉眉。
连睿廷视线滑过伫立的保镖们,“谁输了,他们就卸枪归对方。”
他盯着鲁斯兰的眼睛,莞尔:“玩么?”
鲁斯兰往后一靠,眼神幽深:“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这是你的地盘,”连睿廷撇撇嘴,“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下棋,赌注换成棋子而已。”
“卸枪就是诚意。”
鲁斯兰眼睛下落到他那双修长的手,腕间的红丝带衬得皮肤似凝雪,摇晃的小铃铛一声声脆响,摄人心魄。
“你洗牌的动作很娴熟,看起来比我经验丰富。”
“在我的国家赌是违法行为,”连睿廷笑了笑,换了个花哨的切牌,“学几个耍帅的招式,可是能吸引很多omega的注意。”
“你还需要靠这种手段吸引omega?”鲁斯兰抹了下嘴角,发出一声轻佻的笑,“你倒像被吸引的那个。”
他朝连睿廷抬起下巴,砸吧嘴:“加上你,才能勾起我的兴趣。”舌尖舔过上唇,“我cao过不少alpha,像你这么漂亮的还没试过,肯定很带感。”
米沙一口怒气提到嗓子眼:“你有病啊。”
薛三抚了抚腰间的枪,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
“啪”
连睿廷砸下洗好的牌,双手往茶几边缘一撑,似笑非笑:“行,棋子输光了,”
“我归你。”
第45章 红色圣诞节⑦ 亲我
鲁斯兰哼笑, 双手同样撑在茶几两侧,深影下的灰瞳透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兴味,“我已经想好要用什么姿势。”
面对他的挑衅, 连睿廷神色自若, 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指尖压住两张底牌, “我先抵阿尔乔姆。”
被点名的阿尔乔姆一顿, 望向连睿廷的目光别有深意,片刻便自然抹去。他走到组合沙发边,屁股往扶手一放, 转了两下枪, 对鲁斯兰说:“祝你好运。”
鲁斯兰摸了摸胡子:“安德烈。”他最得意的手下。
连睿廷不紧不慢依次翻出三张公共牌,“来这么久, 也没喝上一口茶, 这是鲁斯兰先生的待客之道?”
鲁斯兰哂笑:“你们是客人吗?”他冲安德烈抬了抬下巴。
不一会,佣人送上热气腾腾的红茶。
连睿廷端起瓷杯啜了口热茶, 视线从公共牌溜向鲁斯兰:“阿尔乔姆,你挑一个人吧。”
“你每次只敢一个?”鲁斯兰放下茶杯,不以为意地念了两个手下的名字。
连睿廷纳闷:“你很急吗?”
“是的, ”鲁斯兰语气暧昧又狎昵,“长夜漫漫,我更想和你换个地方打发时间。”
连睿廷笑着掀开第四张公共牌,话锋突然转向米兰娜:“米兰娜小姐看起来很冷。”
米兰娜没想到他会注意自己, 怔忡了几秒, 双手捧紧热茶杯,扯起一个动容的笑:“谢谢,我还可以。”
但她一头美丽的灰栗长发在白灯下显得无精打采, 嘴唇不见血色,没有换下的红色婚服亦黯淡无光,整个人的状态极其勉强。
“你真是个很不体贴的alpha。”连睿廷歪了歪头,言辞鲜见冷厉,“年长者的风度,是掉到矿洞里了吗?”
“……”鲁斯兰暗骂,给安德烈使了个眼色,身体不耐烦地跌回沙发,吹起胡子:“你真是事多。”
安德烈拿来一张毛毯,披到米兰娜身上。
米兰娜裹紧毯子,冲连睿廷笑笑:“谢谢。”看了眼浑身散发不悦的鲁斯兰,轻声:“谢谢叔叔。”
鲁斯兰眸色微闪,重新坐起来,粗咧咧地囔道:“快点。”
连睿廷边翻开第五张公共牌,边悠悠感叹:“多好的侄女~”
“你——”鲁斯兰刚想发怒,看到第五张牌,气势瞬间泄了,得意地扬眉:“你输了。”
五张牌分别是红心K,黑桃J,黑桃Q,方块5,黑桃10。
他把两张底牌甩开,动作得意,直接撞飞摆在中间的公共牌,两张牌分别是黑桃8,黑桃9。
连睿廷慢腾腾摊出底牌,方块K,黑桃K。
他扁了扁嘴,长手一伸拢过所有纸牌,遗憾地说:“鲁斯兰先生的运气确实很好。”
连睿廷洗着牌,看向阿尔乔姆:“不好意思,我把你输了。”
深茶色瞳孔含笑,给人的感觉却如同深渊,表面涟漪泛泛,实则深处暗流涌动。
阿尔乔姆与他短暂对视,两手一言难尽地扬起,着地的脚踏出重响,下一秒被枪支落地的声音盖过,“合着你的手段全用我身上了。”
“都说了是你运气不好。”米沙看着他们卸装备,一把把枪、弹匣扔到地上,连匕首都没有省下。
他内心萌生不安,本来人就不如鲁斯兰多,还自断手臂,廷在搞什么?
米沙扯了扯连睿廷的衣服。
连睿廷没回头,只是轻拍他的手。
倚仗没了武器,又被自家雇主抛弃,阿尔乔姆开始放肆,闲逛起别墅,东看看西望望,跑到安德烈身边,摸他的枪,“不错,回头给兄弟们换上。”
另外三个雇佣b同样没再守护他们,走到鲁斯兰后面的偏厅,搬来几把椅子,大喇喇坐那。
阿尔乔姆甚至唤来佣人给他们上茶。
诚然他们只拿钱办事,不必毕恭毕敬,但这是不是太不客气了。
鲁斯兰面色相当不虞。
“继续?”连睿廷唤回鲁斯兰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
鲁斯兰盯着连睿廷,“你该不会想做什么吧?”
连睿廷噗嗤一笑,指了指满地的枪械:“做什么,肉搏吗?”
“试验肉身能抗几颗子弹?”说着摇了摇头,他把底牌分好,分别翻开三张公共牌,“三儿。”
米沙睁大眼睛,看了看身后的薛三,再看连睿廷,不敢相信:“宝贝?”
鲁斯兰视线从米沙脸上移到那位三儿,也是z国人,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高深莫测。
“这又是谁?”
“我的人,”连睿廷漫不经心地翻出第四张公共牌,“你连安德烈都押上了,我自然得拿出相应的分量。”
他点了点纸牌:“专心点,鲁斯兰先生,我再加两个好了。”
鲁斯兰眼里流出一线审视,那张漂亮的脸实在太淡定了,淡定得挑不出错,淡定让人不安。
“一个。”
连睿廷笑出声,眼尾上挑:“怎么呢?你不想快点结束吗?”
鲁斯兰哼道:“谁知道你葫芦里卖什么药,越美丽的事物越危险。”
第五张公共牌亮出来,分别是红心A,黑桃A,方块7,梅花2,黑桃10。
连睿廷与他对视,随即揭开底牌,红心Q,方块J。
鲁斯兰眼睛一亮,胜利的喜悦顿时压住了那点狐疑,“真遗憾,我又赢了。”
——梅花A,方块A。
他摸摸下巴:“你运气这么差?”
连睿廷嗔怪地瞟他一眼:“听起来像炫耀。”
“哼哼。”
旁边枪支落地接连响起。
连睿廷一抬眼,薛三已经出现在鲁斯兰侧面的长桌旁,隔着半个客厅四目相对。
到此为止,已经有九个人卸枪离开他们身边。
连睿廷收回视线,开始第三局。
“鲁斯兰先生是看着米兰娜小姐出生的?”他一面洗牌分牌,一面以闲聊的口吻道。
鲁斯兰察觉到米兰娜的视线投过来,他假装没看见,手指快速敲砸沙发扶手几下,敷衍地嗯了声。
“那感情应该不错吧。”连睿廷一一摆出公共牌,“如果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孩,我肯定不会让她受一分委屈。”
鲁斯兰拧紧眉头,手指杂乱无章地敲击,粗着嗓子:“别说这种无聊的话。”
他倾身去看牌,眉心骤然一松,“看起来我又要赢了。”
“是吗?”连睿廷放下最后一张牌,依次方块10,黑桃9,红心3,梅花5,黑桃7。
鲁斯兰大手一拍,红心Q,黑桃J,他勾起唇角:“你要归我了。”
连睿廷不疾不徐地分别打开两张底牌,梅花K,方块A,“险胜,运气到我这了。”
话音一落,哀嚎遽然打破此间闲适的氛围,紧接枪声乍响。
鲁斯兰脸色骤变,腾地一下站起来,只见原本卸掉武器,悠哉坐在偏厅品茶的阿尔乔姆等人,不知哪来的刀,狠狠扎进他的人手臂,以迅雷之势夺走枪,几息间便撂倒了一片。
“你——”鲁斯兰刚摸到枪,后脑勺抵上冰凉的枪口。
“鲁斯兰!”安德烈从地上爬起来,目眦欲裂。
抵枪那人身手太快,他不过在出手和保护鲁斯兰之间迟疑了几秒,对方已经冲到他面前,一拳砸向太阳穴。
“你这个贱人,”鲁斯兰咬牙切齿,瞪向依旧从容坐在沙发里的连睿廷,“我以为你是想借此废掉我的人,没想到是要把人插到我身边,这就是你的诚意?”
阿尔乔姆正压制鲁斯兰剩余的手下,抽空喊一句:“早跟你说过这家伙很阴险。”
他朝连睿廷抛了个媚眼,“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我只会说干得漂亮。”
连睿廷拉着米沙起身,无辜地说:“他们确实卸枪了没错,防身匕首也扔了,至于刀,我不是很清楚他们藏在哪,没法判断是不是卸干净了。”
“狗屁,”鲁斯兰恶狠狠地唾骂,“你们根本就串通好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
“那倒没有,”连睿廷带着剩下几个保镖,走到米兰娜身边,向他伸出手,“是阿尔乔姆先生太聪明了。”
米兰娜惊魂未定,呆呆地搭上手,缩到他身后。
“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故意戏弄我。”阿尔乔姆哼道。
守在别墅外的人,听到枪声火速赶过来,碍于鲁斯兰被挟持,面对不断逼近的对方亦不敢轻举妄动。
眼见米兰娜即将离开别墅,鲁斯兰心生不甘,抬肘向后顶,拔出枪就要射击。
薛三躲开他的肘击,早就准备的刀,在他举起枪的一刹,指尖翻了个刀花,捅进他的小臂。
“啊——”鲁斯兰吃痛,手指无意识松开,枪滑落掉到地上。
与此同时,安德烈身姿迅猛,朝连睿廷三人发难,一脚踹开挡在前面的保镖,枪对准他们的方向,伸手欲抓住任意一人。
枪声响起的瞬间,连睿廷将米兰娜推到米沙怀里,自己避之不及成了安德烈的人质。
“廷!”米沙惊叫。
“放了鲁斯兰!”安德烈一手掐住连睿廷的脖子,用枪抵压他的太阳穴,凌厉视线似箭,射向鲁斯兰身后的人。
连睿廷斜了眼安德烈,看向薛三,昂着头乖乖不动。
薛三眼睛微眯,杀意一闪而过。他钳制鲁斯兰向安德烈靠近。
双方人质交换的前一刻,连睿廷突然眨了下左眼,脖子上的力量松弛,他蓦地朝左扑,翻滚到沙发前。
电光火石之际,薛三挥刀刺向安德烈的右肩,迅速补上一脚,将人踢出去,再回身挡住鲁斯兰的拳头。
其他人见状,纷纷加入进来。
保护连睿廷的很多年里,薛三难得有真正动手的机会,他从小学的综合格斗,大些时候开始练传统武术。
刀砍到人骨的那刻,长久憋住心里的杀意瞬间被激活,秉持着一线理智没有下死手,每枪,每刀都打在不致命但无力反抗的位置。
枪火刀影,击碎的琉璃瓷片沾染鲜血,溅落一地。
原本突袭抢占的优势,在薛三一顿猛干,下手越来越收不住的情形下,乱战很快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直到米兰娜惊呼响彻:“你受伤了!”
薛三浑身陡然一震,踢开面前一人,飞速找到躲在沙发后的连睿廷,苍白的脸色让他心脏倏地停拍,手不自觉哆嗦,“谁?”
米兰娜与米沙一起掺扶连睿廷,满脸写着歉疚:“对不起,刚刚有人想抓我,他是为了救我才中枪的。”
薛三转身抓住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手下,翻折手臂,刀重重扎进对方的胸口,“啊唔——”
力气之大,隐约可听骨头错位断折声,整个客厅只剩下惨叫,所有人惊得一动不动。
阿尔乔姆目睹那折磨人的手段,五官挤在一块,嘶声:“疯了吧。”
“三儿。”
像按下开关,薛三动作霎时停住,抛下偏弯的刀,回到连睿廷身边。
“快走快走!”米沙急慌慌搂着连睿廷,想扶他离开,薛三粗粝森冷的吐字令他脊背一凉:“别碰他。”
米沙转眼便被薛三溅满血的脸吓到,眼里渗出来的煞气,似从地狱带出来的。
薛三用力推开他,打横抱起连睿廷,大步跨过一地七倒八歪的人。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车上,扯开连睿廷冒血的部位,后背靠近臂膀的地方有个血窟窿。
“没事,子弹擦过而已。”连睿廷弱声宽慰。
“你从来没受过伤,”薛三眼眶通红,身形不住颤抖,仿佛快碎掉了,“我就不应该听你的,读懂你意思以后,就应该不管不顾把你打晕带走,好过让你流血。”
“三儿,”连睿廷心已经融化成滚热的液体,泛着丝丝心疼。他抬手抚上薛三的脸,抹去眼睑的血,带着一点撒娇:“亲我。”
第46章 红色圣诞节⑧ 看我
薛三立刻捧住连睿廷的脸, 含住他失去血色的唇瓣,反复舔吮,想把它们滋润如常。
他吻得动情, 唇舌缠绵, 手指却不由地颤抖,仿佛那颗子弹打中的是他的心脏。
——“保护他照顾他, 必要的时候挡在他面前。”
明明这多么年, 他一直做得很好,这次竟然让他受伤了……
“宝——”
米沙拉开车门,两人亲吻的画面撞入眼帘, 他的话仓促地咽了回去, 站在车边不知所措。
听到声音的两人分开,薛三浑身上下都是血, 眼睑红得可怕, 冰冷的眼神带着死亡气息,让人不敢靠近一步。
米沙咽了咽口水, 手抠着车门,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米兰娜还在身边呢。
“上来呀, 该回去了。”连睿廷从薛三怀里探头喊了句,声音有气无力。
米沙和米兰娜这才上车,坐在他们前排。
保镖驱车回克里卡诺庄园。
一路很安静,米沙跪在座椅, 扒着椅背注视连睿廷, 皱着眉头,紧咬下唇,一副心疼得要死的表情。
“很抱歉。”米兰娜忍不住说, 压抑的愧疚迫使她一定要做些什么,“也非常感谢你,如果可以,请允许我补偿。”
车内光线昏暗,连睿廷血色不足的脸,宛如一朵昙花,绽开一抹浅浅的笑:“那种情况,正常人都会这么做,”
他窝在薛三的脖颈间,蹭了蹭,“伤得不严重,不用太介怀。”
“宝贝,你的脸好白。”米沙讷讷道。
“流血了嘛。”
薛三摸摸连睿廷的脸,低头亲吻额头,声音又轻又哑道:“别说话了。”
“看——”米沙的话再次吞回去,他有点怕这个样子的薛三。
连睿廷朝他弯了弯眼,作了个口型:“没事。”
米沙点点头,下巴垫着手背,直愣愣地看着他。
到克里卡诺庄园,下车时米沙想帮忙扶连睿廷,薛三直接把人抱起,避开他的手,碰都不让碰一下。
“廷!”等在电梯口的伊戈尔大步迎上来。
“伊戈尔!”米兰娜小跑地扑进他怀里,被叔叔挟持囚禁,再经历一场乱战,她竭力的坚强在看到丈夫的一刻破碎了。
“没事了没事了。”伊戈尔心疼地回抱。
米兰娜在他胸口伏了几秒,立刻仰起头,抓住伊戈尔的双臂,看向走过来的三人:“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我知道。”伊戈尔拉着她的手,跟上薛三的脚步:“医生已经准备好了。”
从落地到接受治疗,统共花了不到五分钟。
连睿廷赤裸着上身,抿紧唇,任由医生缠绷带,眉心蹙起一点褶皱,转眼又被抹平。
薛三半跪在他腿边,紧握着他的手,脸侧肌肉紧绷,神情没有一丝松懈。
伊戈尔,米兰娜和米沙皆一脸凝重地守在旁边,尼基塔则去处理善后的事。
气氛紧张过头。
“没有伤到骨头,问题不大,伤口别沾水。”医生利落地处理完伤势,收拾好东西便离开。
所有人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唯独薛三,小心翼翼帮他穿好衣服,老母鸡护犊子似的,把人揽进怀里。
伊戈尔上前说话都得调个位,“廷,”他蹲在连睿廷侧边,姿态放得很低,张了张口,满腔的话竟不知从何说起,半响他双手并拢抵上额头,“谢谢,谢谢你慷慨帮忙,更谢谢你救了米兰娜。”
连睿廷面色精神了些,握上他的手臂,把人扶到座位,说:“我们z国人有句古话‘士为知己者死’,为朋友两肋插刀,应该的,如果换做你,一定也会尽力帮忙,对吗?”
伊戈尔点点头,抓住他的手,语气郑重:“很多年前你救了我,今天又救了我的妻子,今后索科洛夫会无条件为你做任何事,承诺会延续到我的下一代。”
“这承诺太重了。”连睿廷沉思片刻,倒也没多说。他看了眼薛三,对伊戈尔道:“鲁斯兰那边情况不太好。”
整个下午到晚上,他和尼基塔一直保持联系,根据伊戈尔的谈判形势,来决定下一步要到什么程度。
但最后薛三因为他受伤而发狂,下手太狠了些,超出预期后果。
伊戈尔跟着看了眼薛三,一身狼狈,状态属实有点糟糕。
他拍拍连睿廷的手:“不用在意,我会处理好,今天辛苦了,你们好好休息一晚。”
伊戈尔朝米兰娜伸手,紧握着她,庄重地说:“明天婚礼继续。”
连睿廷轻笑:“好。”
他刚一站起来,人就腾空了。
“宝贝。”米沙下意识想跟上去,被伊戈尔拉住:“米沙,别去打扰他们。”
嗯,别来,我得解决一下家事。
连睿廷坦然缩在薛三怀里,看着他冷邦邦的脸,心笑道。
浴室内。
莹白灯光打在两具赤条条的身体上,像镀了一层釉,哗啦的水声响了几下,又恢复安静。
连睿廷坐在冒着稀薄热气的浴缸,对面薛三低着头,仔细给他擦身体,动作很轻,很谨慎,生怕穿过左腋和右肩的绷带沾上一点水。
自己脸上的血迹都没有清理,薄唇绷得平直,样子怪慑人。
连睿廷开口打破沉默,音调拖得又长又娇:“三儿~”
“伤口疼?”薛三放下浴球,紧张地问,压着水花检查他肩后的伤口。
“没事,”连睿廷按住薛三的肩,“医生都说问题不大,别担心。”
薛三气息沉了沉,湿漉漉的手指抚上他左腰侧,离纱布只差一指甲盖的距离。
连睿廷的皮肤白皙滑腻,腰腹肌肉壁垒分明,仿若符合黄金分割的石膏雕塑,是一副健康又标准的身材。
万千宠爱长大的少爷,没有一点娇惯脆弱,相反透出一股侠气。
“以后我不会再事事听你的。”薛三突然说,抬起的眼眸蕴着认真。
连睿廷心知是什么情况,但还是故意卖委屈:“你不爱我了吗?”
“一码归一码。”薛三重新拿起浴球,抬起他的手臂小心擦拭,停顿了下,“我宁愿受伤的是我。”
连睿廷抿了抿唇,凝着他不敢看纱布的眼睛,蓦地将他推进水里,跨坐到大腿。
“溅到水了。”薛三着急道,挣扎着想起来,视线黏在那条雪白的纱布。
连睿廷捏住他下巴抬起头,命令:“看我。”
他脸上浮起少有的严肃,目光自上而下,落在薛三一动不能动的面部,沉声:“这只是意外,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臆想撇干净。”
薛三喉结滚了滚,急切的神色渐渐隐去,视野里那张熟悉无比的脸,一下子变得极具压迫感。
他的心脏不受控地剧烈跳动。
连睿廷摩挲着指腹下的皮肤,“你以为受伤的是你,我就会没事?”
维持不到两分钟的肃容顷刻融化,他俯身亲吻薛三的唇,玩笑里带着认真:“我的心也会受伤的。”
薛三用力吞咽唾液,心跳的速度似乎超出负荷,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听我的吗?”
“嗯。”
连睿廷心满意足,啄了下薛三的鼻尖:“不许再说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他的唇移到薛三的唇上,“以后我们都不会受伤。”
捏着下巴亲了会,连睿廷放开手。
失去控制的薛三呆了一秒,徐徐呼出口气,平复过载的心跳。
四目相对,他脑子里近乎空白,源于本能的渴望,环住连睿廷的腰,脸贴上他的胸膛,嘴唇细细描摹轮廓。
头顶的呼吸重了,薛三的唇一点点往上,连绷带也没有略过,锁骨,喉结,每一寸皮肤,留下一个个浅浅的牙印。
连睿廷双手搭在他肩上。
(……此处应有三儿亲吻和标记廷,但是改了八百遍都过不了审==)
严格说连睿廷不是个重欲的人,交往对象不提,他不会主动进入下一步,两三个月的恋情,多数走不到结合。
他爱上那些人,寻求的只是精神上的快乐,快乐完了,自然就到头了。
再者与omega上床,劳心劳力,与alpha又得控制信息素,很大程度降低了他对这方面的兴趣。
只有和薛三可以体会到完全的乐趣,既可以安心躺着享受,又不必顾及信息素的排斥。
碍于伤势草草结束后,连睿廷被薛三擦干打包裹进被窝,他自己再回到浴室洗澡。
腺体里荡漾着薛三的信息素,连睿廷整个人漫着懒洋洋,趴在枕头上,眯着眼,像只餍足的猫。
他在思考要不要借由伤势找韩检多请一天假,后天假期可就要结束了。
但多请一天假,连部长就会知道,正中来之前他的叮嘱。
不妙。
连睿廷想了想便作罢,老老实实带伤回去上班。
感觉有点惨。
他摸到手机,翻出好友群,不知被谁改了名字,‘我单身我骄傲’。
神经。
连睿廷嫌弃地撇撇嘴,拍了张照发送。
连睿廷:我受伤了【可怜】
赵靖:宝贝,一个套路玩两次?
陈思域:这次道具还挺齐全,绷带都用上了。
林成沛:@薛三,真的吗?
连睿廷:三儿在洗澡。
林成沛:。
赵靖:。
陈思域:。
宁思远:。
第47章 红色圣诞节⑨ 让你不要太纵着他
连睿廷:是真的中枪了【可怜】
韩墨:中枪?!!
韩墨:你等等。
连睿廷:?
江濂:真的?
连睿廷:你也不相信哥哥?
江濂:视频。
赵靖:那就群视频, 看看咋回事,伤得重不重?
连睿廷正悠悠输入“重”,屏幕弹出一个视频通话, 但对象却不是江濂或群视频, 而是“爸爸”。
……服了韩墨!
连睿廷感到一阵头疼,慢腾腾爬起来, 按下接听, 连部长那张严肃的脸出现,“爸~”
连父瞅见他被子外的肩膀有白纱布,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跟你说别掺和别人的事吗?”
连睿廷一点不怵:“不掺和, 那还是我吗?”
连父心梗:“你还很骄傲?!”
“不骄傲, ”连睿廷拉下被子,给他看后面的伤, “医生说问题不大, 没伤到骨头,被子弹擦伤了而已。”
“薛三呢?”
说到薛三, 薛三从浴室出来,听出是连父的声音,找来浴袍穿上。
“三儿那会在打架呢, ”连睿廷看他一眼,对连父说,“我本来是躲着的,有人想抢伊戈尔的未婚妻, 我见义勇为。”
“你还见义勇为, 自己几斤几两没点数?”
薛三从他手里拿过手机,对上屏幕里的连父:“抱歉,连先生, 我没保护好睿廷。”
连睿廷啧道:“三儿~”
连父盯着薛三的脸,恨铁不成钢:“让你不要太纵着他,从小到大,他说东你不往西,白的说成黑的,你都点头应和,事事依着他,现在明知道有危险还顺着他。”
薛三没反驳:“对不起。”
连睿廷抢回手机,决定换个怀柔策略:“爸爸,我都受伤了,你还要说我吗?”
连父:“……”没辙了。
他重重叹出口气,恨恨道:“明天我让人过去接你,赶紧回来!”
“明天伊戈尔婚礼。”
“明天晚上,就这样,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