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尝出滋味的羊肉噎在喉咙口,金九根本不敢咳嗽,憋得脸都红了,慌忙咽下。
她不接话,赵朔玉也不再继续说下去,温和问:"怎的只吃饭?菜色不合胃口?"
"不不不,挺好吃的。就是有点甜。"金九又扒了两口饭,发现他只是看着自己吃,"你……你怎么不吃?"
赵朔玉边捋衣袖,边笑着说:"你怎会吃出甜呢?这菜我没有放糖。"
说完,他端起一旁清冽似水的汤碗,慢慢悠悠喝起来。
没有放糖……
那怎么会吃着甜?
不等金九想明白,赵朔玉已经饮完那碗寡淡的汤,起身走到门边锁上了门。
金索哗啦啦穿过门环,捆成死结。
与此同时,金九忽然觉着自己身上有些发热,口干舌燥的,她不禁捧起汤碗,一饮而尽。
结果就是越喝越热,热得她……
“等等,你关门就算了,为什么要关窗?”金九忙起身,警惕看他。
“咔哒。”
窗户从内落锁。
赵朔玉背着她,边解开衣带,边缓缓道:“你不是总想听我出声?我怕等会喊得太过,你还不尽兴,那些人就听到动静了。”
第86章 屋外天光透入,玄色衣袍剥下后,单薄中衣透出颀长似竹的身躯。故意
屋外天光透入,玄色衣袍剥下后,单薄中衣透出颀长似竹的身躯。
故意拉下的衣襟半敞半遮,曾练武的痕迹依旧明显,线条流畅,每寸肌肤都是经过起稿修改后一笔勾勒成的浑然天成。
他走过来,那头泛光墨发也随之落下,衬地皮肤苍白,是极致的黑白对比,与她对视时,眼底水光细细流淌,带着直白到无法回避的引诱,看得金九浑身直冒热汗。
不等她说话,赵朔玉已经俯身抵过来,用力拥紧她,吻住她。
金九双手悬空在他胸口上,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她感觉自己体内流的不再是血,是岩浆,恨不得把赵朔玉这尊玉器烧融。可理智尚存,想要推拒,嘴又被堵住。
他看出她的犹豫,很是大方地替她做了决定,将她一只手按在蓬□□伏的心脉上,一只手放在腰带结口处。只要她准备好,随时都可以享用他。
“金怀瑜,金怀瑜……”他边吻边呢喃她的名字,半是强迫半是引诱,像条色泽斑斓的黑蛇绞上来。
“等等,宋十玉。”话出口,她腰上紧了紧。
赵朔玉揽着她,手臂青筋浮出山脉般的绵延,他几乎不费多大气力就将人从圆椅上抱起。二人之间距离霎那缩短,她半伏在他身上,被他挑出了几点火。
白檀乳香靠近后愈发馥郁,若有似无地勾着。
在贴近后,勾子变成渔网,铺天盖地将她笼罩。
唇舌绞动,她尝到他口中一星半点的清甜味道。脑子是要拒绝的,但他实在太过主动,从未有过的主动,金九不知不觉被他带着走,亲着吻着就走到榻边。
脚跟踢到垫起的踏板,赵朔玉到这时仍然是进攻姿态,他双手在支撑着她,缓和了突然倒下的冲击,跟随她一起倒进柔软衾被。
绯红官服覆上雪白中衣,她圆髻上束起的黑色发带被解下,被他顺手丢到榻边。泛着细光的中衣被揉皱,衣角刚被掀起些许,那双惯做金工的手忽然停住。
赵朔玉腰腹使力将人按在榻上,他知道她又在纠结,干脆这次就让他来主导。迷香点的极燃极旺,他不信情到深处,她不对自己下手。
何况,她心里分明有他。
顺手将薄被掀开,什么梅露玉具金器皆已准备好。
赵朔玉拉着她的手缓慢扯落衣带,将自己展露在她面前。
“你真不想要我吗?金怀瑜?”他跪坐在她眼前,压住她膝盖,随时可以钳制住她所有动作。
金九哪是不想,她又不是清修的尼姑需要禁欲。
何况……
他都做到这个份上,她怎么拒绝?
他故意弄得活色生香,从头发丝到衣着,都在迎合她的喜好。
要不是尚存一丝理智,金九真要翻身把赵朔玉压到他从今往后再也不敢这般大胆对她。
又是迷香又是诱哄……
该死的迷香,他究竟哪里弄来的?
金九内心挣扎,想到他未来前程,一狠心,便道:“宋……不是,赵朔玉,你、你冷静些。李家已经打听你的婚事,我们到此为止,不能再错上加错……”
赵朔玉盯着她说出他不爱听的话,慢慢俯身过来,左手撑在她脑袋旁,心不在焉地单手剥她官服。
都滚到榻上了,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呢?
她没有心吗?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到此为止?错上加错?你不是说要带我回金家?这就出尔反尔?”他按开官服腰带上的机关锁,正要抽出,被满脸通红的金九死死摁住。
她被压着也不忘张牙舞爪,狐假虎威道:“你,你再这样,我就到帝君面前参你!”
赵朔玉忍不住轻笑,干脆趴在她身上,湿漉漉的舌尖学着她从前教他的那样吻湿耳廓,边吻,他边说:“你去啊,说我被你干,说我不知廉耻,说我破坏你和澹兮的婚事。你怎么说我都认下,左右不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被打而已,又不是没被打过。只要你没办法把我弄成人彘,锁在瓮罐中,不然天涯海角,至死方休。”
从未想过这种话能从他嘴里听到,往日端雅大方的宋十玉在此时终于露出真面目,若不是中间经过过数十年风雨,他还是那个温和如玉的谦谦公子,现在经历这般许多,赵朔玉发现,所谓索求爱意其实和杀人差不多。
只要放下礼义廉耻,他又有什么好失去的?
家人皆已死去,剩下一个不亲不疏的表姐忙于政务,后宫比开水锅还热闹,无暇顾及他。
朋友各自成家,中间间隔的大片空白,他早已和他们形同陌路。
身份地位,坐上这位置耳边听到的都是阿谀奉承,规矩比天大,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的日子他过不下去。
"宋……赵朔玉。我……"金九说不出一点话,她憋了半晌,感觉鼻子有些痒不说,光是看他这样她就已经快受不了。
她努力把视线从他身上拔走,盯着房梁说,"你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当初,你也说我们到此为止,我不是同意了吗,你现在反悔……不,不大好……"
左右想不到其他好用的借口,金九咬牙拉出个挡箭牌:"我都要成婚了!你这样会被人说,到时候澹兮也……唔啊!"
赵朔玉狠狠在她肩膀处咬了一口,留下渗血牙印。
不等金九再次说话,他又咬伤了她的唇,尖牙陷入肉里,很快便尝到甜腥气。
金九疼得直皱眉,几次三番想要挣脱都被他强行压下。
口中塞满柔软,混着血腥,刚哼出声他就已不管不顾闯入,导致大片领地失守。
一滴湿淋打下,就落在她眼角。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
洇湿她的脸,大颗泪珠晃晃悠悠落下,如滂沱大雨,砸在她心口,砸得她心疼,砸得她不自觉停下挣扎的动作,砸得她忍不住去触摸他的发。
赵朔玉宛如停留在她唇上的血蛾,喉结滚动,不断吞咽她的血。
渐渐的,背上那双手终于不再抵触,抚上他的后颈,安抚似的轻拍。
金九想,算了,最后一次,任他这样吧。
她欠他太多太多,多到数不清,这辈子都没办法还了。
只要帝君在,江山在,他的日子总会好过。
她守在帝君身边,为帝君做事,间接的也是在守着他,都一样。
不论他身边是谁,他这样好的人,以后也必会有人比她对他要好。
免他伤心。
免他泪流。
免他颠沛流离。
金家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
若在以前,他是宋十玉,是花魁郎君,金家对他来说是好选择。她会护着他,拿到寻金术,交到帝君手中,再带着他分家另过。
可现在已经出现更好的地方,这个地方钱财权势皆有,金家对比下堪称龙潭虎穴,她不能这么自私,把他带回去陪自己吃苦受罪落不着好。
赵朔玉情绪好不容易缓下,凝视她唇上大片红色,眼中泪水再次砸落。
鲜红融入温凉,金九尝到了他泪水的咸味,很淡,若有似无的,很快被血腥掩盖。
"金怀瑜,带我走,别丢下我……"
"我收回到此为止的话,对不起,我太担心了,才会那样说。"
"你去求帝君,她信你,她会同意的。"
金九攥紧他的衣角,不说好与不好,只是问他:"这里……不好吗?"
权势、地位、财富,他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要跟自己走?
金家的账他盘过,她也曾与他说过,金九不信赵朔玉不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去处。
不过是小富即安的地方,还有大堆难缠的人。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句话简直是为金家量身定做。
"没有你,不好。城里我没有能说话的人,院子里的侍从宫里出来的,我让他们去找你,他们根本不听。"
没想到他会跟自己告状,金九只想笑。
侍从怎么可能听,帝君必是听了大臣的话才会以为他真的在纠缠女官。
自赵见知娶了女官又不好好对待这件事后,朝堂上下都很注意保持距离。
"朔玉。"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真名。
金九感觉到自己鼻子底下越来越痒,忍着这股痒,轻声道,"我不能带你走,你在这好好生活。会有人愿意与你交心的,你是很好很好的人,不该跟着我回去受罪。"
不出他所料的回答……
早知她不会同意,所以他从未说出口。
赵朔玉眼中的光缓缓暗淡,如被风吹灭的蜡烛,只留燃尽的灯芯。
他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平静问:"你更喜欢宋十玉对吗?你只愿意带他回金家,却不愿意带我,因为身份太大,你压不住,嫌麻烦,所以……你要丢下我,彻底了结我们的关系。"
"你想些什么?"金九摸到他背上结痂的伤口,那是缠丝蛊取出的地方。她小心翼翼护着那处,认真说,"从前你是宋十玉,身子不好又没家人朋友,金家是个好去处。可赵朔玉,心疾已愈,钱权在握,金家于你而言,无足轻重,沧衡城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若将金家分作中间层次的富贵之家,勾栏出身的宋十玉到金家意味着下半生将有保障,他的钱财金九不会碰,甚至会把金家的钱交到他手里。
而赵朔玉,是皇亲国戚,根本不屑金家带来的那么一小片金瓦。他注定要在宫中这捧金土中,长出属于自己的枝桠。
说白就是上嫁和下嫁的区别。
金九绝不允许赵朔玉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就为了与自己情爱,选择放弃这的一切。
赵朔玉听懂了,也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改变她的想法。
再纠缠下去,是个人都会认为他不识好歹,放着金屋不住住瓦屋。
他不再试图与她交涉,只沉默地低头吻她嘴角的伤口。
半敛墨色双眸看着她,情绪晦涩难懂,如隔着云雾,心事缭绕。
金九觉着不大对劲,她轻推开赵朔玉摸了把凉飕飕的鼻子,见到手背上的鲜血登时愣住。
"迷药放多了。"赵朔玉缓慢剥下最后一件中衣,伸手将梅露塞到她手上,"做完就好了。"
"……"
第87章 屋内传出细微动静,听不出是在做什么。门窗皆落锁,离近了能听到类
屋内传出细微动静,听不出是在做什么。
门窗皆落锁,离近了能听到类似蛀虫蛀木头的动静。
屋内迷香香丸快燃尽。
平日只用一颗,现下为了留住人,四五颗被烧空的香丸堆在一处,像座小小的黑色山峦。
褪下的华服乱糟糟扔在床下,衾被大半盖在衣物上,还有小半垫在苍白身躯弯拱处。
墨发散落,已分不清是谁的。
骨节修长的指尖眷恋地缠着她,依依不舍又无可奈何,她从指缝中溜出,握住他的腕摁在软枕边。
"嗯……太、太.深……"
赵朔玉抖着嗓,空出的那只手抓着她的手臂,修剪圆润的短甲不自觉在她臂上留下五道红痕。
"慢些,怀瑜,好凉……"
话虽如此,他的身体却比他做出更诚实的反应。
他是喜欢的。
心疾痊愈后还是头回如此肆无忌惮。
金九见他能适应,下意识舔了舔唇,刚刚吻得太激烈,他又吮又咬,伤口撕了半寸来长,现在堪堪止住血。
他唇上遗留的血色成了口脂,胡乱晕染出界,抹在苍白肤色上,是暧昧不清的一团,宛如碾碎的花汁浇在宣纸上,笔尖蘸点血水,从唇角流至脖颈,增添些许致命引诱。
薄淡干涸的透红将他下颚与脖颈上的棕色小痣染成红色,金九没忍住,俯身沿着这红色血液一路吻下,映上细密如雨的吻。
赵朔玉哼了声,仰起脖颈,明晃晃示意让她吻自己的喉结。
早在这事上达成默契的金九这次却晾着他,倒反回路去吮吻他的耳垂,故意往他耳朵里吹气的同时将梅露送入深处。
松绿锦缎随着闷哼声登时被几点晶莹染成深色。
苍白宣纸透出薄粉,利用血色起稿的金匠不够满意,提笔放入洗笔筒中,动作极快地洗去笔尖沾染上的色彩。从中溅出的水点落在宣纸上,碎成无数晶莹的花。
半透半隐。
颤巍巍映着黯淡天光,又迅速被宣纸吸干。
“等……等等!慢点……我不想这么快……”
赵朔玉没想到才短短一个来月的被迫禁念,后果会来得这般快且猛烈,他开始后悔不该点这么多迷香。
恍惚间,榻尾屏风上的螺钿变幻,拼凑出横冲直撞的牛犊,一下又一下朝树干过来,将对面那树寒梅枝桠撞得七零八落,晨露随着瓣粒砸下,直撞地花叶凋残。
停留于寒梅树上做巢的鸟雀被晃得头昏眼花,刚想拍拍翅膀飞走,下一刻就被调皮牧童抓住,掌指为笼,五指揉捏地它啁啾叫个不停。
与它一起响起的,还有床榻榫卯之间的空隙。
“嘎吱吱——嘎吱——”
赵朔玉实在承受不住,空出手去摸索榻边软塞,趁金九吻过来之前,急忙用软塞打翻香薰炉。
“叮叮当啷。”
金色熏炉被打翻,灰色香粉淹没未燃尽的迷香,立时将它扑熄。
“还有余力做这事?”金九顺手将他另一只手按在枕边,“以前你也喜欢这么快,现在心疾治愈,不喜欢更快吗?”
“嗯……不……御医说,要,好好养……”
才一句话也断续地不成样。
金九热得不行,干脆脱下官服丢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发梢上的汗珠滴落,与苍白宣纸上洇湿水迹融为一体。她刻意留下腰带,三下两下就将赵朔玉双手缚住,竟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你……”
赵朔玉愣住,她午时后不是还有公事吗?
本想提醒,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管她什么公事,她能在这多一刻钟是一刻钟,手段下作又如何,左右她心中还有自己,那就让这刻忻悦烙在她心上的影子深一些,更深一些,最好这辈子都不忘。
“怀瑜,怀瑜……”他压抑着喃喃出声,眼眶泛出薄薄血色,与残留在他皮肤上她的血相衬相映。
寒梅枝剧烈摇晃。
手心鸟雀挣扎出束缚,抖了抖被揉乱的羽翼。
他失神望着她,从喉间溢出几声破碎低喘。
金九忙吻住他,下意识的做贼心虚是许多次经历得来的教训。
薄纱覆上宣纸,吸去画纸多余的水色。
可多余的铅白仍是透过纱衣渗出,濡湿掌心。
赵朔玉紧紧搂住她,颤抖着几乎把她嵌进自己身体。
“你外衣脏了。”金九从混沌中清醒些许,仍是热得不行,她拉起黏在身上的中衣扇了扇,不禁问,“你究竟燃了多少迷香?”
赵朔玉巴不得她多留下些痕迹,让那些狗腿子捅到帝君面前,怎么会在意脏不脏。
至于迷香,百两一颗,从她在金玉楼带走他那刻就带在身上,和那些巫药混在一起,除了他这种常年服用药物的人,不会有人发现那些黑漆漆的药丸有何区别。
他不答,反倒带着试探问她:“再来一次吗?太快了,抱歉,许久没做,我……有些适应不来。松开我,你腰还未好……唔……”
金九直接将人从榻上拉起,让他坐在自己面前,搂着他,封住他未尽的话语。
什么叫腰不好。
她好得很。
金九不服气,仰头吻他下颚小痣。
单薄中衣被她拢起,拇指与中指张开丈量后腰宽度,她不禁问他:“怎的感觉又瘦了,你……没有好好吃饭吗?”
放在她身后的双手动了动,束在腕上的腰带悄无声息解开。
赵朔玉眼睫微颤,他将人抵在榻边屏风上,轻声说:“没有,我想你,想你买给我喝的糖水,还有金铺厨娘的手艺。你若不带我走,我就在此处熬到油尽灯枯,若是生不能与你共活,死后变成魂,我就能日日入梦缠着你。”
“你……”金九忍不住伸手拂去他额角流下的汗,“你这又是做什么?如今在沧衡城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有才华权势亦有靠山,总想着儿女情长……”
“未免太没志气?”赵朔玉接上她的话,他见她不说话,轻轻笑了声,轻得像阵风,“我好像从未跟你说过我的从前,你可知赵家没出事前我曾差点连中三元?人人都说我是神童,可我自知资质愚钝,纯是少时积累。”
“我父母年过四十才有的我,虽是独子,但家中对我看管甚严,规矩礼仪一日不曾懈怠,连睡觉都会有嬷嬷管着,但凡翻个身就要被叫起重睡。后来我开始明白事理,读书启蒙,跟随父亲走访民间,也曾想伴随我表姐身侧为她分忧。”
“之后赵家出事,金怀瑜,不怕你笑话,我已经被磨得没了心气,若没有碰到你,我是打算抱着玉玺的秘密就这么呆在三斛城,直到老死。可你出现了,呆在你身边是我从未感觉到的自由,你什么都会依着我,好像我做什么你都会替我兜底。金怀瑜,身在此,魂却系于你,我没办法放手,我想你,想与你一起……”
金九心中好不容易筑起的围墙被他轻易推倒,碎得彻彻底底。
她想说她从未如他所说那般好,只是初遇时太过惊艳,一见钟情,以至于相处时无论他做什么,她都觉着特别好。
说难听些,就是见色起意,后见倾心。
若他没有像封存许久的陈年佳酿那般越品越醇厚,她或许中途就与他分道扬镳。可赵朔玉真正做到了让她忽视他的容貌,撇去皮囊看到了他这个“人”。
以至于金九对他恋恋不忘,又心软不忍。
她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再遇到比赵朔玉更好的人。于是她瞒着赵朔玉也要和澹兮退婚,她不想再耽误他,也不想耽误澹兮。
可赵朔玉说要跟自己走,且不说帝君同意不同意,金九并不想让他放弃这的一切跟自己走。她仍是觉得,把赵朔玉放在这远远比放在金家那一亩三分地强,这天地广阔,真跟自己走了,他就只能看到头上那三寸苍穹。
“你还是不同意,是吗?”赵朔玉轻声问。
他知道一朝一夕根本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从她布局兵分两路将自己安安稳稳送回沧衡城这件事他就知道,能当上女官的人能是什么耳根子软的?平日里装着老实愚钝,关键时刻总有后手。
金九无法直接拒绝,她担心赵朔玉出事:“你,让我考虑考虑。”
总该给她时间想清楚些,若是带他走,她也得收拾好她的窝才能安置他。
可熟知人情世故的赵朔玉怎会不知这是拒绝。
她或许会犹豫,但骨子里的倔谁都改变不了。
权势地位对她来说是补品,与他而言是摆脱不了的束缚。
她还在思虑,赵朔玉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低头吻她。
他捧起她的脸,慢慢吻着,不断濡湿她唇角的伤。
金九再迟钝也发现赵朔玉自己挣脱了腰带,她就说自己那点小把戏怎么可能困住他,何况刚刚她还怕他疼刻意捆松了。
墨发垂落,像在乐人坊那晚,黑瀑般淋了她一身,几乎将人罩在这方天地。他身上惯有的药香侵袭,苦得发昏。
忽然,金九听到他在耳边问:“我送你的发带呢?”
发带?
那条石榴红发带?
"在我府邸。"
就放在她的妆匣里,和他送的珍珠发钗放在一处。
赵朔玉吻她的动作顿住,相隔不过半寸,他仔仔细细查看她的神色。
在暗处她的眼睛也不是完全的黑色,眼底汪着深棕色的晶莹,或许是刚经历过一场情事,朦胧胧的,却异常认真地看他。
他喜欢她这样全身心地凝视他,可他还是要问:"你没有,送给别人?"
比如,澹兮?
没有指名道姓,他怕听了心里膈应。
金九此刻被他迷得头脑发昏,否认道:"没有,一直在我屋内。"
"那为什么不带?"
"上朝时间太早,寅时末就要起,我就没在意……"
赵朔玉心底积攒的那股气总算散去不少:"下次束给我看。"
下次?
什么下次?
等等……
金九反应过来,他这是要……
"不行,赵朔玉,今天只能是最后一天。"
要不是她对他不设防,又以为他在开玩笑,说什么她都不可能被他哄到榻上。
大概不可能吧……
金九刚动摇一瞬,赵朔玉再次狠狠咬了她一口。
唇上刺痛袭来,她疼得后脑勺往后磕去。
屏风晃了晃,不等二人抓住它,黑漆云母插屏向前倒去。
"哐咔——"
细碎尘埃扬起,摔出好大一片声响。
屋外迅速响起脚步声,不过转眼间已到门口。
赵朔玉紧紧盯着金九,轻声问:"你明日什么时候来见我?"
大门被叩响,金索在门环上发出叮叮当当脆响。
"公子,公子,你是否有事?公子?"
拍门声越来越重。
金九手忙脚乱把衾被裹在他身上,想下榻,赵朔玉整个压来,轻舐去她嘴角流下的血,不依不饶问:"明日,什么时候?"
"祖宗,你放过我吧。"金九听着门外已经开始吩咐撞门,脑门上全是汗,"我们不能走这么近,你还有广阔天地,和我纠缠不清是在自毁前途!"
"嗯,明日,我等你,等不到你我就绝食。"赵朔玉轻笑,最后与她深吻,吮去她的血,意味深长说,"你今日留在我身上的痕迹,也会被别人看到。"
说完,他冲门外喊了声:"我与金大人谈话,等会就出去。"
金九听到门外急迫的拍门声停下,赶紧麻溜下榻穿衣。
可他刚刚对自己说的那句始终萦绕在她脑海。
他是什么意思?
不等金九想清楚,门外再次催促。
她赶紧折返回来,把赵朔玉的衣服给他囫囵穿上,连中衣衣带系在外衣上也顾不得改。忙完这一切,她又揣上弄脏的纱衣,整个团成团塞进大袖中,撑得衣袖鼓鼓囊囊,仿佛揣了床被褥。
欲盖弥彰的做法让赵朔玉忍不住弯起唇角。
他顺手拿起榻边已经空了的梅露瓷瓶,敲碎后当作暗器,打在金索上。
"咔哒啷啷。"
金索落地声响起的瞬间,门外天光倾泄而入。
门外侍从目光如炬,枪尖般直指金九。
第88章 说好是让二人分开,分着分着滚到榻上去了,不仅滚到榻上……赵朔玉
说好是让二人分开,分着分着滚到榻上去了,不仅滚到榻上……
赵朔玉褪下衣物,背上不仅有旧伤,还有深深浅浅的印子。
御医匆匆忙忙赶到,给他把了脉又看了后背的伤。
什么清心寡欲,休养期间不能纵欲无度之类说了一大通,人家压根没听进去。
侍从看到烛光下赵朔玉胸口吻痕,只觉头痛。
等御医走后,他上前警告赵朔玉,再有下次他就要告到帝君面前。
赵朔玉穿好外衣,因为低烧,整个人显得有些萎靡。
他不禁想起从前和金九的种种过往,她虽然不会照顾人,但呆在她身边就是会舒服些,听到侍从这么说,赵朔玉巴不得他把这事捅出去。
"你什么时候去告诉帝君?"赵朔玉斜眼看他。
金九为着自己前途不肯说,那他去说好了。
左右这劳什子前途权势都不是他想要的,顶多挨几顿骂这事就过去了。
又不是干了赵见知那种伤天害理的事,他赵朔玉就想跟她金九平淡度日,有什么好生气的。
“……”侍从被他气着,缓了几口气,仍是苦口婆心道,“她有婚约,自小就定下,您这么做会被都察院参的!这件事情全由您主动,她大可以推脱,到时候毁人姻缘的罪名压下来,您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他们最近已经在盯着您,您这相当于将把柄送到人家手上。”
“嗯,帝君什么时候召见我?”赵朔玉随手拿起金九留下的公文,哪怕喜爱于她,这手字委实……
赵朔玉想了个含蓄的说法,委实过于随性。
“您找帝君做什么?”侍从不解。
“金九不说,我说。”再拉扯下去,他猴年马月才能跟她在一起?
赵朔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小腹,她那死脑筋若能转过来,事情进展快些,他就不用这个法子了。
侍从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人要一条道走到黑。
帝君让他们这些人过来就是为了照顾好他,不能让人出事。
和女官私通……
还是和有婚约的……
已经算出事了……
主屋内打开。
侍从苦着脸出门,犹豫要不要汇报。
赵朔玉他们的经历多少有听说,要是没有金九,赵朔玉或许这辈子都无法突破消息封锁回到这。十几年光阴,流落在外,这几日相处他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虽寡言少语了些,但人是真的不错,不会为难下人。只要不是事关金九,衣食住行都很随意。
就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在情爱这件事上想不开呢?
世间女子如天上星辰那般多,非要在有婚约的女官身上吊死?
难道在外行走多年,喜欢搞些刺激的?
侍从觉得再想下去也无果,准备明日派人去拦截金九不给她进门,这样两人见不着面,总不会滚在一块了吧?
刚走出几步,忽听到背后赵朔玉问:“沧衡城的妖族市集在哪?”
这是想出去散散心了?
侍从拿不准赵朔玉的心思,想了想道:“在城北外边,驾马车过去需一个半时辰。”
“明日寅时你们带我去。”
自分下府邸以来赵朔玉从不说主动出门,自己闷在府里,连带着他们也闷在这。
侍从听到这祖宗总算要出门,忙应下,吩咐底下人去准备。
等到外边脚步声消失,整个院子都静了下来。
夏季夜风偶尔吹过,也不闷,低烧的人只会觉得有点冷。
赵朔玉脱下木屐,躺到榻上,耳边只能听到时不时传来的虫鸣和草木晃动的细响。
好安静……
太安静了……
静得他能听到自己缓慢的心跳。
她要是在,此刻必定会来找自己吧?
如果不来,他就去找她。
两人腻腻歪歪躺在一张床榻上,不想做的话也能抱着一起睡过去。
长夜漫漫,离开她以后他总是难以入眠。
赵朔玉干脆起身点烛,阅册提笔,仿着金九的笔迹替她写述职簿。
可刚动笔细看他就发现不对劲,这行文习惯怎的和其他公文不大一样?
像是……
星阑的习惯?
"懒猪。"似是在骂,又似是无奈。
赵朔玉叹口气,认命起身,替她按正确格式捋顺词句写完这批。
这怕是她腰伤未愈时写的,歪歪扭扭,透着股疲惫。
总归是为了玉玺和他在奔走,所以才找了代笔。
帝君都能看出来她是找了别人写,遑论吏部那些心眼子多的跟筛糠似的人。
赵朔玉看了两遍她的笔迹,这才蘸墨仿写。
灯烛被风吹得摇曳,将人影投到窗棂上。
今夜有雨,原本以为是谁家半夜在炸东西,当雨点增多时才确认是雨声。
值夜丫鬟从昏睡中惊醒,急急忙忙和其他丫鬟一起收起晾晒在外的花草衣物。
她们路过后院,听到金工房仍然亮着灯,支起耳朵听,似还有争吵声。
星阑头发都没梳,披着氅衣跟在提灯丫鬟后头匆匆往那处赶。
丫鬟们忙避让开,等她走过才窃窃私语。
"还在吵呢?都快一个时辰了。"
"能不吵吗,你乐意你的心上人被咬成那样回来,不说句体己话,又提起退婚?"
"那不行,好歹退了婚,这样怎么做都与对方无关。"
"那不就是嘛……"
她们各自拿着手上的物件,小声说着离开。
行过长廊,又经檐下,一路上头顶都有瓦片遮挡雨水。
越走越近,越近听得越清晰。
星阑望着金工房里头跟演皮影戏似的,两个人硬是闹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摔东西砸盆的动静太大,一下子把门也砸坏了一扇。
屋外二人盯着那扇门摇摇欲坠,最终承受不住石模的重量,哐哐好几声,顺着台阶砸进雨幕,拦腰断成两半。
"呃,星阑姑娘……还过去吗?"提灯丫鬟看了看自己身边身量矮小的星阑,"这时候过去,我怕……"
话还没说完,一把錾刀暗器般飞出,钉在不远处的树上。
再闹下去要出人命了……
星阑挥手让丫鬟退下,自己紧走几步上前,喊道:"你们两个别吵了!大半夜闹得邻里邻居都不安生!"
准备上演全武行的二人顿时停下所有动静。
几步过去,星阑眉眼俱是威严之色,唬得火炉前的澹兮和金九一愣一愣的。
她双眼映着光,异常明亮,目光犀利如刀,从澹兮手里攥着的圆刀,又到金九嘴角红到发暗的血痂大致明白了整件事情经过。
"你去见过赵朔玉了。"星阑笃定道。
光看金九那做贼心虚的样子她都知道自己猜准了七八成,难怪澹兮会发疯。
澹兮气得双眼赤红:"她不仅去见人家了,看看她的脸,都被他咬成那样,那个贱人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逼我主动退婚,他休想!"
星阑看他一眼:"你把刀放下,等会戳伤人怎么办。"
澹兮愣住刹那,随即冷笑:"我倒忘了你跟那贱人学武,可你是我亲妹妹,你怎么能站她们那边?"
星阑:"……"
她还没说话呢。
火光摇曳中,金九摇了摇头:"我不跟你吵,我也不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才选择和你退婚,你不用找他,这事和他无关。我只是想好了,与其耽误你,不如直接说清楚,我从未喜欢过你,一瞬间一刻钟都没有。"
"如果非要说和他有关系,唯一的关系就是我知道了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绝不是我们这样。澹兮,我从未跟你说过重话,因为我们的情谊,你从小帮过我许多,我重病时父母都不管,只有你愿意陪着,我绝不会忘记。你若是愿意,我们以后还能当朋友,不愿意的话,我仍是会帮你的族人,但我们……就此恩断义绝。"
就此恩断义绝……
最后四个字出来,星阑就知道要坏了。
果然,澹兮眼中蓦地涌出泪,失控地冲过去抱住金九,右手紧握成拳,一下又一下砸在她背上。
星阑急忙去拉他:"哥!你冷静些,金怀瑜脊柱还未长好要修养,你这样会弄死她的!"她见拉不开澹兮,忙去拉金九,"你挣扎两下啊!就这么被他捶打你傻了吗!"
金九硬挨了澹兮两拳,只觉胸腔震动,并无多少痛感就知他手下留了力。不然以他巫蛊师的身份,熟悉人身上每寸致命处,非得被他捶地吐血。
呜咽哭声从她肩窝处闷闷响起,澹兮哭得稀里哗啦,顺着她手臂跪下,哭着问:"你既不要他,又不要我,你究竟要什么!我比其他人都要了解你,知根知底,快二十年了……你为什么不要我啊!"
他哭得太惨烈,甚至盖过窗外雨声,星落活这么些年从未看过他这样,不由替他感到心酸,但想起赵朔玉漂泊半生,不由叹气。
情之一字果真伤人,左半边的字跟利剑似的,要把率先动心的人心脏劈成两半。
"要不两个……"星阑刚说出口,金九立马觉察到她要说什么,赶忙摆手。
哪行啊!
同时要两个?
金九一个都搞不定。
两个都放进后院就等着翻天吧。
澹兮没什么心眼,但胆子大,做事冲动不计较后果。
赵朔玉心眼多,明的暗的手段都有,真要全使出来,两人捆起来都不够他一个人打。
星阑也知自己出了个馊主意,急忙止住话头。她叹口气,去扯澹兮袖子:“哥,别哭了,你这样……太难看了。”
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又不是小孩,闹一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不,你们两个都向着赵朔玉,没有一个是向着……我的。”澹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从小,从小我就认定你。十六岁,我开窍了,你还没开窍。中途你们家与我退婚,说要换人,你无所谓,知道我废了多大功夫才扭回来吗!你不知道,因为你从来没喜欢过我。我曾多次自己一人孤身走上百里来见你,你匆匆来见一面就把我打发了……你在皇城追逐权势,可曾想过我等你这么多年!”
赵朔玉独自复仇数十年。
他澹兮的十年就不是十年了吗?
两人从牙牙学语就见过彼此,青梅竹马长大,闹过苦过笑过,他从未有过动摇,为什么她今年只是出宫一趟,就什么都变了?
“你先出去吧,我和你哥谈一谈。”金九扶着靠在自己腰上的澹兮,眼里是深深的无奈。
星阑摇摇头:“我先和他谈一谈吧。”
澹兮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不如让她先来承受这第一波余怒。
她们对视半晌,金九才点头应好。
将澹兮从金九腰上扒下来废了些力气,星阑扶着他,用脚尖勾住桌旁破破烂烂的椅子让他坐下。
竹编灯笼晕出昏昏暖黄,被风吹得摇晃不已。
大门被砸坏,仅剩半边门虚掩,里头融金用的炉火映出,照亮兄妹俩的身影。
星阑握着澹兮双手,蹲在他面前,微微侧过脸说着什么。
总板着的小脸上是少见的柔和,她的声音被雨声掩盖,金九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
望向天边一闪而过的雷电,金九恍惚间想起曾和宋十玉躲在屋檐下看雨。他在自己身边喝着竹筒里的糖水,身上药香吹来,是她已经习惯的苦味。
他现在会在府里做什么呢?
金九下意识想往外边走去,可等她往前几步,走到书房门前突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她的公文呢?!
第89章 “既然你仍是执意要跟我成婚,我给你两个月时间。第一个月在这熟悉所有
“既然你仍是执意要跟我成婚,我给你两个月时间。第一个月在这熟悉所有事务,月底回金家后,这些事务会增加至三四倍。”
账簿、私印,有关金家的货品流通记录等等都拿到澹兮面前。
金九抬眼望向哭得眼睛红肿的澹兮:“这里是你与我成婚后需要做的事,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但是,我希望你想清楚,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想从族中繁重事务中抽身,觉得和我成婚是更轻松的事。”
“澹兮,或许在你想象中觉得在我身边活得较为恣意,可是跟着我也意味着前期注定要被这些琐事吞没。我能帮着做,但帮不了多少,大多时候我会外出谈生意,拉拢关系。一旦我离开,这些事还是要落在你身上。”
她说得直白,但这些就是成婚后持家的压力,无法避免。
将来会面对的诸多种种,金九都已一五一十与他说清楚,包括可能爆发亲戚之间利益争斗,他要是扛不住,必然会影响到她。
澹*兮想过会遇到棘手的事,但从未想过如此棘手,在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文字时,眼前阵阵发晕。
巫蛊族有自己的文字,这些记录本上的有些字,他甚至看不懂是什么意思。随意翻了几页,连蒙带猜,还是有好多字不认识。
澹兮放下账本,咬牙问:“你是不是故意的?其实根本不用那么麻烦,我上次看到的账本根本没有那么细致入微,连三个月前的货品都有记录,你们金家换账房了?”
在他身后的星阑适时出声,提醒说:“哥,别说了。”
“我说说怎么了!就是比以前细多了,还分了好多栏,看着是清爽了,但这个、这个、是能写出来给外人看的吗?”
金九:“你拿的这本是备不时之需的内账,当然要分清楚。”
“那这个外账呢?”
星阑:“那是公账。”
“……所以,为什么要分的这么细?”澹兮见金九眼神越来越心虚,小声说,“我就问问,又没说不好,这样分了之后确实更好看些……”
星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是赵朔玉做的账本。”
你夸这几本账本做得好岂不是灭自己威风!
澹兮瞪圆眼睛,拍桌道:“你竟把这些都给他看了!”
金九点头承认:“给了。”
那时赵朔玉还是宋十玉,需要跟在金九身边等着澹兮回来治愈心疾,金九看他实在没什么事做,干脆给他安排了事情做,意外的是他竟做得还不错。
人在空闲时更易出事,脑子一旦闲下来就容易想东想西。宋十玉刚从金玉楼出来时,金九或多或少感觉到他有些许自厌,才厚着脸皮让他替自己处理杂事,好让他能从以前的事里脱身。
现在他做的账还有几本重要的在她这,转到澹兮手里,又成了吵架的导火索。
星阑急忙拦住又要吵架的澹兮,劝道:“哥,既然给你机会了,试试吧。”
“她是试试的样子吗!为了退婚这种招数都使出来了!她让我看的是账本?分明是让我看赵朔玉做得有多好,我多配不上她!升官发财死夫郎,人生三大幸事倒是让你碰上了!”澹兮怒气冲冲,“我要是学会这些,必定还有下一道关,下下一道……无穷无尽,她根本不是真心的!”
“没有下一道了。”金九已经起身,走向门外。
落过一夜雨后,屋檐雨水仍在滴滴嗒嗒构成断续雨帘,黑瓦上的青苔愈发浓绿翠艳,院子内的水池里有锦鲤张着嘴浮出水面。
着绯红官服的金九站在长廊上微微侧身,屋外天光犹如温润珍珠光泽,勾勒出她高挑身形。看似温和的脸在眉压眼时带着冰冷上位者的味道,仿佛嵌着珍珠的匕首。
“我是想让你知难而退,进金家不比你在族中轻快。你若想要过自在的生活,就和星阑一样,敢作敢当,放弃族中带给你的一切。你也别跟我说,是你母亲将山主之位传给你们,你是替星阑承担下来的。澹兮,你当真如此重要吗?我说句大不韪的话,九五之尊千百年来换了多少位,何况是你?”
“你疯了!这话是可以说的吗!”星阑慌忙去看周围,只有远处匆匆路过的丫鬟,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她不管二人还在针锋相对,出门将金九拉走推远:"不是还要去大理寺结案收尾吗!快走!"
说完,星阑急吼吼跑去那位路过的丫鬟那,试探她有没有听到。
哪怕帝君信任金九,但金九刚刚说的话若是传出去,谁都别想好过!
这一个两个吵起架来没轻没重,什么话都敢往外蹦,真不怕被夷九族?
等到星阑处理完事情已是一炷香后的事。
她正庆幸金九不喜人贴身伺候,每次都把人赶得远远的,导致府中丫鬟看到金九第一反应是离远些,只听到了无关痛痒的零碎字句。
在路过后院时,看到她哥澹兮对着账本发呆的样子,星阑又开始于心不忍。
但话说到这份上,自己再掺合进去显得爱管闲事,不如让二人都想清楚。
年深日久,不是一厢情愿能维系的。
距离近了,混着柴米油盐,琐事家事的糖水会变质,不合适的人绑在一起也会发霉溃烂,直至反目成仇。
行过檐下长廊,绕过影壁,出了院子往门外走去。
星阑正感叹官员府邸真大,忽而看到门口站着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还不走?"星阑惊讶看她,疾走几步凑近。
她身上背着的褡裢挂了个铃铛,和她严肃小脸完全不搭的俏皮动静从里面响到金九身边。
"那个……"金九有些难以启齿,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阶梯前,扭捏着半天不说话。
星阑斜睨她:"你究竟想干什么?能不能快点,我还要去读书。"
"是去,咳,赵朔玉那吗?"
"你有话要我传达?"星阑猜测,随即否认,"不是,他给我找了其他先生,偶尔会考教功课。他不喜欢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晃,尤其是我这种‘小孩’。"
她说这话时颇有些咬牙切齿。
其实赵朔玉也没做什么,只是有次忘记星阑身量矮小,教枪法时还未怎么动,枪尾就把人扫进了小池塘。
星阑发誓,她刚从水里浮上来那会,绝对绝对看到惯常冷着脸的赵朔玉笑了。
哪怕只是一瞬,也给她的自尊造成了伤害。
金九听得云里雾里:"他不喜欢小孩?"
"不喜欢,他绝对不喜欢!以前在金铺,厨娘带着她孙女忙活时就能看出他不喜欢!那小孩跟我腿一样高,看到他咿咿呀呀爬过来要抱,他想都不想就避开了。等等,你究竟在这做什么。"星阑说了一大堆,反应过来说岔了,忙把话题纠正回来。
"咳咳……"金九清嗓,目光躲闪道,"你、你今天,能不能去帮我,把落在他那的公文,带出来。"
让人代笔鬼混一通还忘记带走公文?
星阑看向金九的目光一言难尽。
金九这么干,总让她觉着朝堂是个草台班子。
还是说,只有金九这一个女官不正经?
看了许久,星阑勉为其难:"知道了,等会我上完课就去赵朔玉那。"
话音落下,二人皆已撑伞走出屋檐。
马车由马夫牵引过来,还未放下轿凳,远处传来清脆悦耳的銮铃声。
金九和星阑同时望去,看清是辆极其华丽的马车,两边还有黑甲卫护驾,正朝金府徐徐行来。
星阑丢下一句:"你的公文来了。"
随即跟猴似的窜上马车,钻进车厢催促道:"快走走走,带我去邹先生那。"
"你!"金九目瞪口呆,就看着星阑上了马车快速离开。
不是,这是她府上的马车啊!
星阑前脚刚走,后脚华丽的马车已至面前。
打头的侍从下马,冷淡看她一眼,又不得不行礼道:"金大人,我们赵公子邀您过府一叙。"
把他们主子睡了这件事看来是瞒不住……
金九咽咽口水,僵着脸道:"那个,我还有事。过段时间吧。"
"您今日应是去大理寺?马车已被星阑姑娘带走,不如坐我们这辆。"侍从说这话时,低垂的眼睛下意识瞄了眼车厢。
可惜金九没发现,胡乱摆着手道:"不用不用,我骑马就行。你们走吧。"
话音落下,车厢内传来说话声。
"阿瑜,你的公文,还要吗?"
侍从直起身,无奈退开。
在他身后,马车帘掀起,天光照亮那只苍白的手,却渗不入昏暗马车内。
赵朔玉低下头,故意咳了几声,用虚弱的嗓音道:"有些地方还需要修改,你的官印可带了?"
一旁侍从适时说话:"公子昨夜低烧,今早也未进食,金大人还是快些解决了吧。"
金九无语看他,这是她不想解决吗?
一时间,既心疼他身体病弱,又想回避,她硬着头皮行了个礼:"劳累赵公子走这一趟,下官自己修改就行,公子还是注意些,今日有雨,还是呆在府上吧。"
会跟他打官腔了。
赵朔玉也不生气,将叠好的公文给她。
从马车车窗流出一截墨黛紫袖,隐约看到袖子下遮盖的浓黑,从这浓彩中伸出的左手比玉脂还要白,白得毫无血色,青紫筋脉在骨节上如随时会断流的溪河,透着股死气。
"拿呀。"装满公文的褡裢递到她面前晃了晃。
他许久未病成这样,说话声都变得极软极软。
"……谢谢。"金九上前两步接下。
回答她的却又是咳嗽声。
赵朔玉已放下帘子,敲了敲窗沿示意离开。
侍从被他今日这般乖顺模样惊呆,看了看车帘又看了看金九,来回看了多次后才确认,这祖宗今日真的不纠缠。
他刚欢天喜地想上马,忽听到金九问了句:“你们……路过大理寺吗?”
马车内的赵朔玉露出浅淡笑意,像夜色中亮起的萤火之光,很快隐没于河中。
第90章 马车内,熏香炉袅袅生烟。趁金九在看公文,赵朔玉捧起一旁的竹筒,
马车内,熏香炉袅袅生烟。
趁金九在看公文,赵朔玉捧起一旁的竹筒,慢慢饮下清冽甘泉。
他做事向来很少发出动静,金九几乎习惯他安静的陪伴。
一连翻看好几本公文,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规规矩矩写完了,但这绝不是她写的。
"你……仿我的字迹?"金九看过赵朔玉写的账本,是极其飘逸锋利的字体,跟自己的一点都不搭边。
赵朔玉应了声,从窗边长椅上无声无息地挪过来,姿态懒散地靠在她肩上:"我昨日睡不着,想着干脆替你写了。你的述职簿是被打回来的吧?上面朱砂印地到处都是,我不替你改,吏部那边,你过不去。"
自己这手字没怎么练过,现在还在他面前丢脸……
金九羞愧地脸都红了,小声问:"谢谢。"
"我都替你做那么多,只得一句谢谢?"赵朔玉叹口气,"我还病着呢,今早寅时起的,头好晕,你摸摸我还烧吗?"
金九纠结片刻,望了眼外头,压紧帘边以防被人看到,轻轻替他揉按太阳穴。
指尖传来的温度有些烫,赵朔玉还未好全就来找自己,到底是黏人还是其他?
她分出心神,瞥眼角落的竹筒,其中一个已经空了,但筒内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残余。又想起他的侍从说他今早未进食,金九低头看他,问了句:"你吃朝食了吗?"
他阖上的双眼未动,浓密卷发也不曾束起,像只虚弱的雄豹歪在她身上。听到她问话,他才懒散道:"没有,就喝了些水。我说过的,你不来,我就绝食。"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般倔?
金九话到嘴边又不忍心说他,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看,此处已近街市,恰好她知道有几家卖朝食的店。
"停车。"她扶起趴在她身上的赵朔玉,不满瞪他,"在这给我呆着。"
"……嗯。"赵朔玉长发微乱,被她那么一瞪当真就乖乖坐在车上不动。
一盏茶过去……
两刻钟过去……
天边乌云厚重,有电光闪过,看起来又要下雨。
隐隐雷鸣压下,街上行人加快了步伐,小摊贩们皆在犹豫要不要收摊,见周围已无多少人,便陆陆续续收起商品。
又等了会,金九才从巷子中跑出,手里提着食盒,浓郁安息茴香没等靠近就扑了上来,霸道地冲进鼻息。
"等等,我们公子不能吃如此辛辣食物!"侍从赶忙上来拦住她,"御医说了,要清淡饮食,你买的什么东西?街边小巷粗食就敢送到我们……"
赵朔玉听到侍从说话,"唰"一下掀开车帘,目光冷冷:"我一直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如此爱管我闲事?我以前吃的糠咽菜,现在吃金大人买来的小食怎么了!"
侍从一听,多少有些生气,仍是行了个礼,不卑不亢道:"卑职名唤阿世,曾在帝君身边当差,帝君嘱咐我们要照顾好您,自是要事事周到。这小巷买来的吃食不干净,重辛辣,对您并无好处。"
"那个……"金九心虚地垂眼,"我以前……也常给他买这类吃食……干净的,这几家都是我在沧衡城常吃的店,你们要是觉得不合适……"
赵朔玉见不得她如此低声,气得拍了下车壁,直接道:"金怀瑜,上车!"
侍从急道:"公子!"
"你放心,我会和他一起吃,若出了什么毛病我会承担。里面都是清淡吃食,只是其中有一碟是西寇国那边的,味道重了些。"
"怀瑜!不必与他解释,上车就是。"
金九歉疚地笑笑,头回感受到赵朔玉如今的身不由己。
被这么多人盯着,连吃点小食都会被这样劝诫,怎会胃口好呢?
但他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多注意些也好。
阿世看金九这样,算是消气了。
总归她对宋十玉旧情难忘,又说出担责的话,总比一声不吭的怯懦之人强些。
停在路边的马车再次驶动,金九布好菜,见他仍是面色不虞,拿起刚买来的糖水哄道,"别生气,他也是为了你着想。先把今日朝食吃了。"
赵朔玉接过竹筒,发现是温的。
他盯着竹筒看了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又问:"你真的不带我走?"
在看到他不得自由以后,也绝不改变念头?
"怎么又说起这个?你在这呆的好好的,总想跟我吃苦做什么?来,张嘴,尝一口,新鲜出炉。"金九小心翼翼夹起一片撒了安息茴香的薄皮羊肉,哪怕在昏暗光线中,仍能看到上面冒出细小油泡。
她吹了吹,放在他唇边。
当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像以前那样哄着他,金九僵住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一靠近他,理智规矩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赵朔玉抓住她的手,墨色眼瞳底下泛起金棕色月牙般的光。
猎食的豹子般盯着她,慢慢吃下那块羊肉。
细不可闻的咀嚼声响起,金九莫名感觉背脊冰凉,就好像他吃的不是肉,而是自己。
不等她说话,赵朔玉顺手将羊肉塞入食盒,随即像只紫蝶般无声扑来:"别发出声音,阿瑜……"
他伸手扣住随车厢晃荡的布帘,吻上她的唇。
马车车厢小小的,静谧的,装了厚木板和锦布隔音。
角落香薰炉中金球始终保持平衡,丝丝缕缕药香飘出,混着不易觉察的甜香侵染呼吸。
赵朔玉微烫的温度覆上,金九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顿时昏头昏脑地回应他的吻。
她不自觉搂紧他的腰,让他以更舒服的姿态倒向自己。
唇齿相贴,温柔地试探后,她轻而易举撬开他紧闭的牙关,浓郁苦药与安息茴香混合,有种奇异的香气。
舌尖小心翼翼去勾他,得到的回应是少见的热烈。他气息已经乱了,不过几个回合就被她吻得酥麻。
赵朔玉不禁搂紧她,微微睁开眼,见她闭着眼,立时掀开车帘缝隙斜睨了眼外头。
快到大理寺了。
既然你不说,那就不能怪我了啊金怀瑜……
赵朔玉不动声色,解开腰带,拉散衣襟,将外层乌紫薄纱褪下,愈发用力压过去。
柔软几次三番碾过她唇角的伤,直至伤口裂开。
金九觉察出不对劲,他以前都很顾忌她的伤,怎么到了沧衡城后越来越凶猛?
像是……
像是什么呢?
像是恨不得咬下她一块肉。
"朔……"她刚出声,赵朔玉黛紫面料下滚烫的身躯在昭示着翻涌欲念。
"想要。"他干脆出声,再度吻上她的唇,舐去她的血。
金九想把他双手从自己身上剥下来,剥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她急了,总不能在马车上那个什么,被他侍从发现了怎么办?
赵朔玉刻意带了些颤声:"阿瑜……想要……"
"你低烧还未好!"
话说出口,金九意识到昨日是不是做得太狠,他身体承受不住才起烧?
想到这,她急忙叫停,赵朔玉没给她这个机会,将人抵在车壁,脱下第一层纱衣。
"等等,等等……赵朔玉!这里不行!"
"试了再说。"
他昨日时间那么短,什么行不行的,计划都到这,强迫女官的名声他背定了。
"不是!你什么时候松的腰带?!快穿上!"
"我里面穿了珍珠衣,你不看看?"
小尾指盖大小的鲛人珠,会晃,会滚,他不信她不喜欢。
"什么珍珠衣?"金九好奇,话说出来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珍珠衣,珍珠衣,去你的珍珠衣,赵朔玉明摆着在使美人计,自己中计了!
果然,下一瞬外边传来侍从提醒声:"公子,大理寺到了。"
金九寒毛在这刻竖起,她终于意识到赵朔玉想做什么了。
时间、地点、中途预留出的突发状况,全被他算了进来。
伪装成虚弱的豹子盯上猎物,扑将上来,狠狠纠缠,不死不休。
他名声不要了。
规矩不要了。
礼义廉耻都不要了,就毁于今日。
昭告所有人他与她的亲密。
金九没想到他能这么做,带着破釜沉舟的势头,非要在大理寺门前曝出这种事。
他未册封,礼部还在走流程,若让别人知道了对他有百害无一利。
她用力想要拉开他,赵朔玉束住她双手吻来,一场拉锯战在马车内展开。
侍从看到车厢摇晃,心下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家公子烧还没退呢!这么急做什么!
他慌慌张张想指挥车夫转头回去,车帘立时掀开半边,乌紫纱衣飞出一半,隐约间他们还看到车内……
马车适时摇晃,昭示里面的激烈。
侍从懵了。
站在大理寺门前的官员懵了。
连急匆匆赶来办事的都察院御史也懵了。
马车形制是赵家的没错。
銮铃,黑漆、雕花图案,是侯爷,那不就是……
"放肆——!"头发花白的御史怒发冲冠,"竟在车内行如此大胆之事!世风日下!不知廉耻!众目睽睽!光天化日!"
他嗓门极大,喊得大理寺卫队奔出,当看到那辆搭着乌紫纱衣的马车时顿了顿,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
"愣着干什么!围住啊!败坏风俗!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他一连说了三句成何体统,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昏厥过去。
身后穿着官服的人忙扶住他,口中喊着去请大夫。
声音逐渐嘈杂,大理寺里的人纷纷走出来看热闹。
上官月衍好奇走出,问其他官员怎么回事。
听到外边已经闹成一团,赵朔玉总算肯放开她。
金九已不知该如何收场,她怒视向赵朔玉,想骂人又骂不出一个字。
他双眼如静置的墨珠,映不出半点光。
浅淡唇色染上血红,涂了口脂般红润。
中衣下,珍珠在里面轻晃。
"你不答应,那我只能靠这种下作法子。阿瑜……对不起……"赵朔玉说完,褪下第二层黛紫锦缎将她整个罩住。
不等金九作出反应,他猛地踹开马车后门,将她推了出去。
众人目光先是落在那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紫色春卷上,旋即,马车正前方车门打开。
赵朔玉从车内弯腰走出,他衣服没有穿好,松松散散挂在身上,看到车外围着这么些人,笑了笑,满不在乎地开始的系衣带。
众人瞠目结舌,被他这大胆之举惊得呆愣在地。目光从他凌乱的发,沾染口脂的唇,再到敞开的衣襟……
站在大理寺门口看热闹的上官月衍意识到什么,几步跑到马车后那被暂时忽略的紫春卷那,小声问了句:“金怀瑜?”
“帮我解开!”熟悉的声音从里面飘出。
上官月衍忙不迭扯开一条缝,见金九衣着完整,顿时松了口气,她骂了句脏话,把人从黛紫外衣中剥出,却不是完全露出,而是严严实实包住金怀瑜的脑袋,春卷顿时变成单颗糖葫芦。
“金怀瑜我看你怎么跟帝君解释!真的色令智昏!他疯了你也跟着疯!在大理寺和都察院面前闹这出真真是活腻了!”上官月衍不顾金九挣扎,骂骂咧咧替她开路,把人送进大理寺内堂。
只是脚刚迈进门槛一步,府门外响起尖叫。
“快来人!御史大人昏过去了!”
上官月衍听到,不由回头望去,那位三朝元老果真翻着白眼昏死过去,她不由“啧”一声。
这保守半生的老学究怕是活了这么些年也没想到能看到如此荒淫无道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