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豪门文女配(十五)“给你的,先拿着……
“我们要过去了,你做好准备”
“收到”
回应后,阿怜将消息和聊天框全都删除,深吸一口气,穿过欧式小门往人群聚集的音乐大厅走去。
美人戴着点缀有珍珠和鸟羽的蓝色蝴蝶假面,只露出饱满的唇和小巧的下巴。
白色的蕾丝手套在她纤细的臂弯处略微褶皱,修长而贴身的复古丝绒长裙随着她的走动变换光泽。
她放在小腹前的手腕微垂,葱白的指节拿着老式金属扣钱
夹,像是直接从海派老电影里走出来的人。
拉着小提琴的乐手看得出神,差点没跟上钢琴的节奏,反应过来后精神奕奕,拉得更欢,只是眼睛再没离开过人群中的焦点。
“这次准备在B市待多久?”
“再半个月吧,开完月末那场会就走。”
与顾宴一齐赶来的林阙刚与陆征打了个照面,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注意到了不远处人群的变化——
三五成群的宾客们谈话声渐消,且都抬头望着同一个方向。
他心里忽有了不好的预感,向顾宴和陆征交代,“你们先聊”,就拨开人群往那边走。
带着面具的女人正匆忙赶往这个方向,他只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阿怜。
她一看见他便顿住脚步,面具后的眼睛睁大,匆忙转身往反方向逃。
他加快脚步去追,想到她来此的目的,心底的怒火越烧越凶,面色黑沉如水。
“林阙干什么去了?”陆征只注意到林阙大步离去的背影。
倚在桌边的顾宴眸光闪动。
他仰头喝了口酒,“不知道,等他回来咱们问问他。”
陆征不甚在意地点头。
他近几年很少参加宴会,不是在陆氏集团办公室工作,就是回梧桐路的老洋房休息。
这次的假面舞会若非顾宴极力邀约,说林阙回B市不多,下次见不知是什么时候,他也不会参加。
穿着长裙的阿怜走得不快,不出所料地被林阙抓着手腕带进供宾客临时休息的房间。
林阙转动复古钥匙反锁好门,而后取出来揣进兜里,呼吸沉重地朝着阿怜靠近。
“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刚刚想干什么?”
“嗯?”
他一进门就摘下了面具扔在了地上,面上的怒火一览无余。
“我是不是给你太多自由了?”
“你这一年都这么听话,就为了等这个时候?”
阿怜没回答他,仿佛被他吓住,只随着他逼近的动作颤抖着后退,好几次被地毯勾到高跟差点跌倒,直到最后退无可退,膝盖一软跌坐在了沙发上。
“你别告诉我,你还喜欢他”
他清楚她接近赵笙是为了报复,抛弃起来毫不手软,却拿不准当时她对陆征的感情是否掺假,至今仍耿耿于怀。
今天被她这么一勾,累积的妒意化作汹涌的怒火,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回答我!”
他的失望和不安全都通过愤怒的质问发泄出来。
“我们连思毓都有了,难道你还想从我身边逃开!?你就这么冷血!?”
“你住口”她最受不了他拿孩子威胁她,“到底是谁冷血没人性?”
“孩子不是我想要的!你要是真的爱孩子,就不会让他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他不过是你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
“我就是喜欢陆征又怎样?”她崩溃地指责,“要不是你,我早就跟他结婚了!我会跟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们的孩子会得到完整的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你住口!”林阙的眼皮突突跳动,因怒气而加速流动的血液冲得他头痛不已。
他倾身按住阿怜,粗鲁地扯开她的面具。
一道血线在她白皙光滑的脸侧显现。
伤口不大,却如同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将他的怒火浇灭,一时只余恐慌和害怕。
她侧着脸闭眼哭泣,像是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任他摆布。
他转身抽出桌上的纸巾,压抑着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擦去那道刺目的血迹,生怕弄疼了她,“对不起老婆,我不是故意的”
“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见她伸手要挠,林阙立马抛开电话抓住她的手,喝道,“你要干什么!?”
“你不就是喜欢我这张脸吗?”她斜睨着冷嘲,“要是破相能让你放过我,我宁愿如此”
他死死抱住她,“我爱你,是爱你的全部。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放你走”
“你从前对我的喜欢呢?全都没有了吗?你别喜欢陆征,别喜欢任何人,就喜欢我,为什么不行呢?我哪里比他差?除了放你离开,我能给你我拥有的一切,你为什么就是不接受,非要说反话来激我?”
她冷漠地闭眼,不给他任何回应。
林阙站起来踉跄地后退半步,颤抖着唇微张,半晌才自嘲道,“你就是仗着我爱你”
……
雾蒙蒙的深夜,一辆车亮起灯光,从林家老宅驶离。
坐在后座的阿怜回首望向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老宅,还有种脚不沾地的虚浮感。
方才从林家老宅出来,一路畅通无阻,无一不在提醒她,她是真的要离开了。
自那次假面舞会后,她跟林阙冷战。
林阙将她关在守卫严密的林家老宅,自己去市中心的公寓住。
当初林家老爷子在得知真相后,当场便给了顾宴肯定答复,说肯定要送她走,只不过,不会让她带走林思毓。
她本就不打算带走他。
留在林家,他至少衣食无忧,而一无所有出国的她注定会拮据一段时间。
深夜的B市机场仍有不少奔波的人,有的睡在椅子上,有的在24小时营业的星巴克敲电脑。
阿怜拿着新证件反复摩挲,眼眶逐渐潮湿,脚步越来越快。
在通过安检口进入候机厅的那刻,她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她循着指引继续往登机口走,忽地脚步一僵,双眼瞪大。
顾宴?他怎么会在这?
难道他反悔了?
“你别怕”,顾宴主动朝她走来,眼神在她脸上顿了顿,似是猜到她所想,解释道,“我不是来捉你回去的”
他并未如往常一样穿着西服,一副精英做派,只穿着休闲的帽衫,看起来年轻不少。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过来,“给你的,先拿着用。”
“你和社会脱节那么多年,出去之后总不能打工为生”
“老爷子给你的卡你最好别刷,还是刷这张吧,里面有几百万,供你过渡”
阿怜
感激不尽地接过,“谢谢你”
她没想到顾宴会这么体贴。
她确实是打算出去之后找工作养活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刷林家的卡,以免泄漏踪迹。
“你是专程为这个而来的吗?”她抬头看向高自己一个头的顾宴,眸子里闪烁着泪光。
“咳”,顾宴移开目光,扬起下巴插兜道,“我刚好要去日本出差,就订了差不多时间的票,算是顺路吧。”
“毕竟你也挺可怜的,林阙那么一搞,你之前的财产都拿不回来了。”
忆及过去,阿怜苦笑,“我之前的财产其实也没有多少。”
他们说着话移步到一家少人的咖啡厅,顾宴点了两杯巧克力奶。
“林阙那边确定没事吗?我们在这里聊天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四年的控制让阿怜心有戚戚,虽然顾宴最初态度恶劣,但帮忙的事他实打实地做了,还顺带给她在国外生活的资金,她不得不为他考虑。
顾宴姿态从容,“你放心,只要林老爷子还在,他就不可能越级追究”
“先不说这一路的所有痕迹都可以被人为擦除”
“就算完全不管,B市是首都,调取机场数据需要很高的权限,层层审批最少耗时一个月。”
“而每天的数据量积累起来规模庞大,硬件无法负载,今天的数据不出半个月就会被覆盖掉。”
阿怜这才放心,端起巧克力奶喝了一口,眼珠左右乱窜。
从前没怎么相处过,今后大概率也不会再见,她也不知该跟顾宴说些什么好,一时只余沉默。
最后是顾宴主动开口,“对了,有件事之前没告诉你,怕你状态不好,耽误了计划。”
“什么事?”
“你母亲在两年前过世了。”
阿怜动作一顿,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伤感,难过,遗憾,确实是有的,却没有那么撕心裂肺。
像是浸没在一场潮湿的雨里,她感到了不适,并明确地知道自己需要找个地方去躲雨,却不会难过到因此哭出来。
“我也是后来听说的,你母亲在你出事前曾委托律师,在她过世后将周氏控股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你。如果无法转让给你,就由善方基金代为管理,无条件资助添馨福利院的孩子顺利读书长大。”
“可惜你原有的身份被死亡了,只剩第二个选择。”
“这样也挺好的,”阿怜温柔一笑,“弟弟妹妹受到资助,有了保障,就不会像当年的我那样急着打工赚学费,回过头一看,青春里有的只是无尽的辛苦和忙碌。”
说完她有些尴尬,她不指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顾宴能共情这些,忙转移话题道,“你出差是去做什么?”
“高端医疗器械合作的事”,顾宴粗略地回,也喝了一口巧克力奶以做调整。
听她说那些话,他的胸腔也跟着刺痛,连带着喉间漫上苦涩,巧克力的黏腻正好能压一压。
“出去之后打算做些什么?”他放下杯子问。
“还不确定,”阿怜低下头,语气迟疑,“估计会先休息一段时间吧,这几年我过得很累。”
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累。
她白皙的脸上绽开真诚的笑,精巧的五官似乎在发着光,“多亏了你给我的这笔钱,要不然我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顾宴的脸有些红,“没事,举手之劳”
等她用完那几百万,再转点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又坐了一会,登机口开放登机,响起的通知广播穿过店内轻柔的音乐来到耳边。
“我得走了”,阿怜拿起装着证件和登机牌的小包起身。
临到店门口时,阿怜忽地顿住,顾宴走在她身后,没来得及刹车,贴近时只闻到一股浅淡馨香。
“不好意思,”她红着脸转身,“我还想请你帮我给顾飞带一句话”
“谢谢他的帮助,要是没有他,我不可能如愿离开。希望他好好生活,找回自己的热爱,我会默默关注他的。如果他发新专辑,我会去买来听。”
“我记住了,出差回来就转告他。”
身前突然袭来一阵温暖,顾宴瞳孔放大,颈后的皮肤也起了战栗。
她抱住了他,虽然很快退开,但确实是抱了。
她什么意思?
顾宴盯着她的脸欲求解答案。
“当然,还要谢谢你。”
“你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从没对我做过不好的事,还帮我脱离林阙的掌控,这份恩情我会铭记在心的。”
顾宴有些心虚,若说不好的事,从前散播她的八卦新闻倒也算一件,只不过当时顾及跟司家的关系没暴露她的身份,因此没对她造成什么明显的影响。
当时他主要是想让顾飞下定决心跟她断开。
“今后应该没机会再见了,所以我想着临走前解释清楚,不留遗憾。”
顾宴眉头微皱,又点头道,“理解”
他站在咖啡店门口,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通往飞机的廊桥入口。
第122章 豪门文女配(十六)“我又来C城出差……
代表大会结束后,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掌声雷动,久久未歇。
林阙同几位同事握手后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告辞离去。
他整理着身上的中式礼服,皮鞋踏过长长的红地毯,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这几天他忙着开会,现在会议结束,想到马上就能带着她和孩子回特区,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急切和欢喜。
上车后,他立马询问助理,“夫人这几天怎么样?”
“林宅那边反应说夫人这几天很安静,饭菜送进去之后多少会动一些,应该已经消气了。”
林阙满意地点头,又问,“她去看过孩子吗?”
助理摇头,“没有,夫人一直呆在房间里,没出来过。”
他声音低落,“……好,直接回林宅。”
车子缓缓启动,他闭眼后仰,鼻息沉重。
那日她的指责虽说中了几分,却不全对。
思毓的出生确实是他别有目的,为了彻底绑住她也好,为了给爷爷一个交代也好,总归不是出于纯粹的父亲对孩子的期盼和爱。
可思毓毕竟是他跟她的孩子,是他们结合的证明,他怎么会不爱?
只是他没想到她对思毓的态度依旧这么冷漠,和孩子刚出生时相比没有半点缓和。
难道真如她所说,如果是她跟陆征的孩子,她就会尽力去疼爱吗?
紧闭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又吐出一口气,试图疏解内心淤积的痛意。
没关系,反正现在拥有她的是他林阙,而不是陆征。
笃笃笃——
林阙站在门外屈指敲门。
“阿怜,我们明天就回特区了。”
“那天是我错了,是我气昏了头才不小心弄伤了你。我们带着思毓回特区,我会取消海螺湾的门禁,只要你按时回家,想做什么都行。”
敲了许久的房门没有得到回应,林阙心下焦急,找来佣人开门,直接跨了进去。
“阿怜?”他高声喊道。
没看见想见的人,房间里也无人回应呼唤,他心里一慌,快步打开衣帽间,没人,调转方向去洗浴间,还是没人。
空荡荡的房间让他一颗心坠到谷底。
斜射的日光透过淋浴间的百叶窗落在他空白而怔然的脸上,他忽而低下头笑了一声,似毒蛇吐息般阴冷道,“你又逃?”
他立即派人去追,从林宅周围的监控查起。
安排好这一切,他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松懈些许。
思毓被保姆带着在花园里玩秋千,一见他来,立刻欢喜地叫着“爸爸抱”
十多天未见,孩子想他了。
他抱着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思毓,握住他肉乎乎的小手,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暖。
他紧绷着嘴角低声抱怨,“你妈妈是个大坏蛋……”,顿了顿又道,“爸爸也是。”
林思毓正是学语期,闻言蜷起手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他的肩头,重复道,“坏蛋!”
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出逃,他有信心能把独自出笼的鸟儿捉回来。
直到派出的人说调取监控受阻,他才后知后觉这件事可能跟爷爷有关。
他急匆匆地往老宅书房去,一见面还没问,就从他熟悉的、略带责备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
“爷爷你……”
他声音颤抖,被难以相信的事实击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红着眼痛心地质问,再没了往日的尊敬和臣服。
“你送她离开,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思毓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走到这一步我用了多久,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你却把这一切都毁了!”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表现出过分溺爱倾向的东西,爷爷都会收走或清理掉,要他保持理智,不为欲望所控,但这次不一样。
“她是我的爱人,是孩子的母亲,你怎么能瞒着我做下这样的事?”
“我还没问你,你倒质问起我来了?”林朝南气得直咳嗽,“你好好想想,你就没瞒着我做什么?”
“要不是她跟我说,我还不知道要被你蒙在鼓里瞒多久!既然你做得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我不信你预料不到如今这个场面。”
“送她离开完全是为你好,要是被人发现,你……”
林阙喘着粗气打断,神态里全是绝望又无可奈何的怒火,“您总说是为我考虑,又有哪次是真的站在我的角度思考问题?”
“您在意的,从来都是一个合格的权力继承者,相比之下,我的幸福又算得了什
么?”
他怒目圆睁,声音嘶哑得如同被关在铁笼里的困兽。
林朝南一愣,眼前人愤怒而疯狂的模样忽然与多年前的林予琛重合了。
当年的心脏配型,为了不被人抓住更大的把柄,他将那颗与林阙母亲匹配的心脏还给了原本的病人,动用国外的人脉为林阙的母亲于薇紧急安排了另一颗心脏。
虽然这样的操作让林予琛逃过一劫,但却间接导致了于薇的死亡,林予琛知道后就疯了。
“父亲,你在意的只有林家,不是我,也不是薇薇,我宁愿不做你的儿子,背负了那么多责任,到头来却连自己爱的人都救不了”
这事他没告诉过林阙,林阙只以为,他父亲的疯病是因为接受不了他母亲的过世。
看着林阙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林朝南头脑一阵眩晕,紧闭着眼低下头,突咳出一口暗色的鲜血,呈星点状喷洒在桌上。
年迈的老人缓了一会,掏出随身带的手帕将桌面擦拭干净,而后颤巍巍地收回裤袋。
时至暮年,他想起疗养院里疯掉的儿子和孙儿方才痛苦至极的模样,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
“顾宴,你说我真的做错了吗?”
有爷爷在头上压着,派出去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林阙彻夜难眠,无处倾诉心中痛苦,只能找到还算信任的顾宴跟他坦白。
“她怎么那么狠心?我们做了四年夫妻,还有了思毓,结果她说扔就扔,一点都不念及旧情。”
“她该是早就想好了,要趁着回来的那段时间远走高飞,为此不惜假装与我恩爱一年,让我放松警惕。”
他仰头饮下一瓶酒,头脑发晕时听顾宴说,“可能她打心底里不相信任何人的爱吧”
“想想她之前经历过什么,她被伤害过那么多次,心防高不是很正常?”
林阙转过头幽幽地盯着他。
顾宴心里一紧,急忙笑道,“我不是为她说话,就是帮你分析分析。”
“如果你在她追你的时候答应她,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哎,难呐”
“我之前就说过,爱情这种事,时机真的太重要了。”
当时她追在林阙身后跑,虽然没有告白,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对林阙的喜欢,是将赤诚的心上贡了出去,等林阙答应。
而今情况却完全颠倒。
她舍弃过去,断尾求生,林阙费尽心机,爱而不得。
顾宴感慨地摇摇头,他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完全是上帝视角。
林阙低低地笑了一声,“你还没谈过恋爱,倒是对感情一事有不少的见解。”
“我又不是没喜欢过别人,多少还是能理解你感受的”,顾宴耸肩道。
林阙听出了他话里的不赞同,低头沉默了一会,忽道,“现在司家缓过来了,你没想着尝试跟司妙玲重新开始?”
“什么叫重新开始?”顾宴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们就没开始过好不好?”
“当初她想跟我结婚叫我帮她,我没同意,现在没成仇人都算好的。”
“要是跟她谈恋爱,她明面上不做什么,背地里想着报复我怎么办?”
“这就是不同之处,”林阙叹道,“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就只会想去她身边,看到她,陪着她。她想伤害你也罢,厌恶你、害怕你也罢,无论她对你是什么态度,你只想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本人,感受她的温度和存在。”
“先是好奇,你会好奇她在做什么,跟谁说话,会不会有喜欢的人。然后是担心,担心她会不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委屈,生病或过得不好。种种一切最后都变成一个念头,就是你要亲眼看见她才能放心,从无边的焦躁中得到解脱。”
见顾宴不说话,林阙以为他对这话题不感兴趣,便拍拍他的肩膀,及时收住,“今后你总会明白的”
送林阙下楼,看着他坐进车内后,顾宴忽问他,“这都快一年了,你还在找她吗?”
“当然。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放弃。”
“我需要她,思毓也需要她。一年两年或许找不到,十年二十年呢?我就不信,她能躲我一辈子。”
“真够执着的,”顾宴后退一步躲开天上飘下的细雨,“回去好好歇歇,别跟陆征一样急得差点发疯,至少你还有个孩子需要照顾。”
“当然,我没他那么急躁。”
林阙没跟顾宴说过要保密,他知道这种棘手的事顾宴不会跟任何人说。
顾宴从小就怕麻烦。
回到家的顾宴脱了鞋躺在沙发上,这套他长居的大平层很空旷,窗外的雨已经下大,密密麻麻地织成连绵不绝的雨幕,单调得很容易令人出神。
“没事,只是好奇罢了”,他忽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
手机的冷光落在他略显凌乱的发间,屏幕上是手机银行的界面。
在这里他能看到更新的刷卡的信息。
通过这些信息,他能大致拼凑出她的行程和日常。
她落地是在英国,在英国住了一个月的酒店,而后乘飞机去了南法,在那里住下了。
南法物价便宜,阳光灿烂,又有着漂亮的海岸线,最适合她这种受过创伤的人自我疗愈。
他滑动刷新,今天的消费记录只有一条,他输入店名搜索,那是一家开在海边的冰淇淋店。
对比菜单,她应该是买了一个柠檬塔。
顾宴皱眉。
她今天只吃了一个柠檬塔?
他退回去查看,卡里的余额还很多,完全用不着这么省。
她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他完全忘记了她会做饭这种可能,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担忧中。
几秒后他有些愣怔,将手机倒扣在靠枕下,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似乎真有些不对劲。
……
顾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又是一周的开端,董事长助理敲门道,“顾总,送行程表”
“进”
进门后董助不曾乱看,将打印好的行程表放到桌上,不出预料地看到了面朝下扣在桌上的手机。
等他放好离开,又从门缝中窥到了顾总去够手机的动作。
肯定有情况。
之前群里说他还不信,如今出差回来亲眼看见才信了几分。
虽然没看见‘顾总对着手机笑得荡漾’的画面,但依他今天这番举动,手机里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又难以割舍的东西。
看着多出来的那几条短信,顾宴下意识勾起嘴角,又颇为复杂地凝眉叹气。
他已经克制过了,但没办法,就是想看。
甚至嫌手机银行里更新不够及时,办理了短信通知。
她那边每每刷卡,他的手机里就会多出一条消费短信。
有点变态,但没关系,他又没打扰到她,只是好奇而已。
他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他能做什么?
夜幕初上,华灯璀璨。
大平层公寓里,顾宴刚洗完澡就接到了顾飞打来的电话。
他裹着浴巾按动了接听键。
“什么事?”
“哥,她住在哪个城市你知道吗?我参加的综艺要飞去国外录一期节目,向我们征求意见,我想……”
“不知道,”顾宴冷声地打断,顿了一下才道,“好不容易才把她送走,别再想着给我添麻烦”
“……好吧”
顾宴将手机扔在沙发上,他刚刚差点脱口而出的后半句其实是,“你别去打扰她”
“嗡嗡”
手机发出短促的震动,是新短信,他下意识就要去看,忽地僵住。
他到底在干什么?看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心里憋着气,全是对自己的,等了快一分钟,还是认命地弯腰拿起来,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他咬着牙难为情地闭眼,脸和脖子全都红透了。
她买这些玩具做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不可置信地逐字查看,确认无误后,他呼出的气都变得滚烫灼热。
给自己用?
他不敢细想那个画面,匆匆抛下手机回到了浴室。
洗完冷水澡后他漫步到厨房打开冰箱,从制冰格里铲出些冰块放进玻璃杯中,拿起开瓶器翘开瓶盖,倒入清冽的酒水。
他一连喝了好几杯,沾着水珠的喉结上下滚动。
这下总不能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忽然,手机又开始震动。
他捏着起雾的杯子去看,虽身处家中,动作却扭捏得像是在做贼。
杜蕾斯?杜蕾斯!
买给谁用?
天杀的,是哪个野男人?
酒精放大了他的情绪,他愤怒地戳开通讯录,打给已经下班回家的总助。
“给我订去C城的机票!”
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知道没有业务!不是为了工作!”
“还需要准备什么?越快越好!”
来接顾宴去机场的总助吸了吸鼻子,“顾总,你这……”,确定不是一时冲动?
顾宴揉了揉太阳穴,“工资是吧,放心,回来就给你加。”
总助眼睛一亮,顿时什么都不问了,脑里只剩一个念头——他得顺利把顾总送到机场登机
蔚蓝的海岸线旁座落着一家装点着柠檬立牌的咖啡店。
门一开就传来‘叮铃铃’的风铃声。
“bonjour!”
咖啡店的店员说着法语的欢迎光临。
分别时是在机场咖啡店,重逢时是在海边咖啡店。
她穿着印有白雏菊小花的黄色抹胸吊带,头发扎在脑后,看着晒黑了一些,却依旧漂亮得惊人,眼里松弛的笑意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染上惊诧和疑惑。
她飞快地张望一圈,似在确认来的是否只有他一人。
顾宴站起来迎了过去。
一旁跟她同行的卷发女人好奇地看着他走近,用英语问她,两人是否认识。
阿怜点点头说认识。
顾宴站定后惊喜开口,“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对于好心给钱的金主大大,阿怜还是有不少感激的。
“索菲,这是我的老朋友,我想在这里跟他谈谈,先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没问题”,索菲还是有些不放心,翘起大拇指和小指比作电话放在耳边,“有什么事你就打电话告诉我。”
这家店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近,但因为面包和蛋糕格外好吃,她们每个星期三都会多走几步来这里买一点带回去。
顾宴正是根据刷卡的信息专门等在这的,世间哪那么多巧合。
不过他不敢说出来,谎称来这里出差,听说这家店的蛋糕比较好吃,就来坐坐,没想到能遇见她。
他心中打着鼓,不知道她信没信这个太过巧合的解释,只听她说,“这家的蛋糕确实很好吃,你应该尝尝。”
她向服务员要了几个蛋糕,服务员显然是认识她的,暧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送上蛋糕后眨眼道,“enjoy~”
“吃吧,别客气”,阿怜笑着分给他一只叉子,“都是用你的钱买的”
他听话地吃了一口,奶香浓郁,柠檬的清爽随着奶油在舌尖漫开,而后是甜度适中的焦糖碎饼干底,这样的搭配确实令人惊艳。
阿怜递给他一张纸巾,指着嘴角道,“你这里沾了奶油”
“哦”,他略显局促地接过,将嘴角擦干净,而后将手垂下,无意识把包裹着奶油的纸巾捏成了团。
“对了,说到钱,钱还够用吗?你在这里生活得怎么样?”
“够用,”她笑得开心,丝毫不见身处B市时的那种阴霾,“托你的福,我现在生活得很开心,我租了很棒的公寓,遇到很好的邻居,并且跟她成为了朋友——就是刚刚离开的索菲,她也是来这旅居的。”
“这里阳光很好,生活节奏缓慢,我每天能睡到自然醒,在家里养了几盆花,大多数时候自己做饭。有时我会跟索菲去海边散步,或者去周围骑行,最近我在学习冲浪,教练非常耐心……”
“卡里的钱按照我现在的用法,应该还够我花十年”
顾宴听得入神,盯着她如花的笑颜移不开眼,只觉得浑身都变得轻松欢愉起来。
乍然听见她最后一句,当即不假思索道,“不够用的话……”,我就再转给你。
还好他及时刹车,“不够用的话,你可以联系我。”
他暗暗呼出一口气,绝不能让她起疑。
“这怎么好意思,已经麻烦你很多了”,她难为情地低头,耳廓有些红。
她没有把话说死,毕竟要是有人无偿提供生活所需的金钱,谁会乐意去打工呢?
她正是年轻的时候吃过打工的苦,所以想得很现实。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顾宴心情舒畅,语气豁达,“这些钱对我来说用处也不大,而且……而且顾飞曾拜托我要好好照看你,那些钱你就安心用着,不够了就跟我说。”
又闲闲散散地聊了一些,顾宴见缝插针地试探,“你现在的感情生活怎么样?”
阿怜明显怔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带上了些许犹疑。
顾宴忙解释撇下勺子解释道,“是顾飞让我问的,他很好奇,怕你还没有走出之前的阴影,说如果有机会联系到你一定要问问。”
“没有,”她似乎信了,摇摇头认真回道,“估计很久都不会有了,我很享受现在的单身生活。”
顾宴暗自松了口气,却也没彻底放下心来。
那她买杜蕾斯是干什么用的?
她绝不是那种随意跟人发生关系的人。
暂且压下心中疑惑,等到吃完蛋糕,顾宴适时提出送她回家,阿怜却坚持不用他送。
“你不是出差吗?肯定还有工作,我不想过多耽误你的时间。”
于是顾宴
也不勉强,买了几袋蛋糕和面包给她,在夕阳下的岔路口同她道别。
岔路口分三叉,主干道沿着海岸线蔓延,一旁泛着金光的海面宽阔无际,带着热气的微风吹来,撩动着发丝,他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走远,耳边嘈杂声渐远。
他想起林阙说过的话,承认了心里不知何时生起的爱意。
他想看着她,一直看着。
如果这就是爱的话,他确实对她起了心思。
在她拒绝他送她回家时,他感到明显的失落,却不敢表现出来。
不过,这次来C城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他拿到了她的新号码。
总助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卷入了一项对顾总来说至关重要的计划。
从C城回来的顾总春风拂面,待人亲和极了,不仅信守承诺给他涨了30%的工资,还让他去看看能跟C城建立什么业务,说办好了还有奖励。
“不需要特别重要,也不一定高盈利,只要有业务联系就行,你回去想想办法,跟其他部门协调一下,方案半个月内提交给我。”
等待方案的期间,每每夜里入睡时,他总是先例行翻看消费短信猜测她的日常,而后点开那个放在通讯录里的外国号码。
现在他不敢拨通,也不敢发消息,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他可以。
这一天来得很快,一月后,飞机刚在在C城落地,顾宴就迫不及待地发了消息。
“我又来C城出差了,要见一面吗?”
等了几分钟,她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复,“都可以。”
顾宴的嘴角扬起轻快的笑意,只要不是明确的拒绝就好。
“行,要不在你家见面?这样比较安全,不容易被无关的人看到。”
“好”
紧接着,她发来了一串地址。
不同于上一次临时起意,这次他是真安排好了工作,不过没重要到需要他亲自出面的程度,只是为了一盘醋包的饺子。
合作方安排了司机在机场接他,他直接报了阿怜给的地址,说先去这。
阿怜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上次她就觉得顾宴有些奇怪,但又没能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现下他突然要来家里,她无法不感到不安。
算了,反正这是在国外,料他也不敢做出什么。
时至傍晚,她从冰箱里拿出几个做好的蛋挞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又洗了些水果,想了想,把能够看见的酒都收了起来,放在冰箱后面。
刚忙活完,就收到了顾宴的短信,“我到楼下了”
阿怜拉开窗帘,她住在二楼,一眼就看到了从车里出来的顾宴。
她认识那辆车上的图案。
是本地的一个主打环保和可持续发展的新兴护肤品公司,最近刚推出海盐洁面乳,到处都是他们的广告。
出于从前的职业病,她下意识留意了这些信息。
难道顾宴真是来谈工作的?
疑惑间,顾宴已走到门外按动了门铃。
阿怜深吸一口气打开门,招呼道,“快进来坐吧”
顾宴飞快地扫了一眼室内,沙发,电视,盖着格子布的餐桌,窗帘半合的阳台,处处干净整洁,虽然空间不大,但充斥着温暖的生活气息。
“需要换鞋吗?”
“家里没有男士拖鞋,”阿怜有些窘迫地抓起了钥匙,“楼下不远处就有超市,我去看看”
顾宴制止了她,“不用这么麻烦,我不会常来,这次带了鞋套。”
听他这么说,阿怜松了口气的同时忽有些愧疚。
是她恶意揣度了,顾宴或许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工作顺路来看看她。
“这是你做的?”听着阿怜的介绍,顾宴眼里闪过温柔细碎的光。
“对,现在我有大把的时间,除了学新东西,整天就是研究怎么做好吃的。”
等聊完近况,顾宴忽拿出手机问她,“你想看看林思毓的照片吗?”
“他又长大了不少。”
阿怜犹豫了一会,到这时她已经完全放下对顾宴戒心。
只是她对于林思毓情感很复杂,不能陪他长大,她有些许的自责愧疚,但这些负面情绪无法挡住她追寻自由的脚步。
在成为母亲之前,她先是一个完整的人。
“不看了吧”,她怕看了之后晚上多想,睡不着觉。
见阿怜又在自己面前露出那种脆弱犹疑的神色,顾宴也有点后悔提出这个话题。
虽然这有助于她在他面前敞开心扉,将他当朋友看,但看见她隐匿笑颜,他忽然发觉,舍不得令她苦恼于过去的事。
她既然来到了新的环境,就该开启新的生活。
“没关系,”他理解她的心里的矛盾,善解人意地安抚道,“你不想看就不看,不必自责。”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在林家很受重视,被养得很好。就算没有你在身边,他今后的生活也丝毫不受影响。等他长大了知道真相,也会理解你的。”
只是林阙会否告诉他真相还是个有待商榷的问题。
阿怜眼眶发酸,忍了又忍还是没抑制住落泪的冲动,她难为情地挡住眼睛,声音里带着哭腔,“其实我从前也想过要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回到司家时我满怀期待,完全没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难以预料的事,”她抹了抹泪,“幸福很难,我现在只想要安定。”
在国外生活的一年,不同的文化语境无可避免地使她感到孤独。
虽然交到了新朋友,但那些新朋友没有一个知道她沉重的过去,即使他们会一起去海边野餐,去酒吧喝酒,去周围骑行、徒步,但在精神上,她依旧是一个人。
借着今天的机会,她向顾宴倾诉了很多,顾宴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静静地听着,不时给她回应,在她哭得伤心时还给她递纸巾。
等送别顾宴时,她能感到自己的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对不起,让你听我说这么多废话。”
“不用对不起,”顾宴转过身来很认真地对她说,“作为朋友,我很想了解你对过去的想法。”
“从前没机会听你说这些,现在仔细一想,当初很多事确实是我们对不起你”
“我虽然没伤害过你,但却有好几次袖手旁观”
“你应该能感觉到,我就是个怕麻烦的人,我很自私”
“顾飞他很早就去了音乐学院进修,剩我一个人接手顾家的产业,刚进公司时事情多得要命,有一次我甚至一个月每天只睡3、5个小时,自那以后我发誓,不归我管的事我绝对不管,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猝死了,有命挣钱没命花。”
阿怜破涕为笑,“你没有那么自私,你如果真自私,就不会同意顾飞去娱乐圈发展,也不会冒着风险送我出国了。”
目送顾宴坐上Ocean公司的车,阿怜才从阳台离开回到客厅。
沙发上放着两个绘制着海浪的袋子,顾宴说这是Ocean公司送给他的见面礼,一些女性护肤品,他不太用得着,就全部留给她了。
“下次见”,她想起顾宴临走时的话,不自觉跟着念道,“下次见”
第123章 豪门文女配(十七)“你要是不听的话……
音乐才子顾子晔因个人原因沉寂四年后重返娱乐圈,一反从前低调的风格,不仅一年内连发两张专辑,还成为了《我在xx唱给你听》的常驻嘉宾,随着节目组全球飞行驻唱。
在他发布第一张专辑的当日,热搜全被与他相关的词条占领,好似四年的空白期没给他的人气造成丝毫的影响。
不过,有专业音评人就他两张专辑的曲风分析,说就第一张专辑的大部分曲目的流行元素来看,应该是四年前完成的,却不知为何到现在才发布。
第二张专辑情绪的递进则十分明显,先是充斥着痛苦、迷惘悔恨的催泪曲,而后从《rebirth》单曲开始,逐渐过渡到轻松自由的曲子,曲调多昂扬向上,仿佛充满了某种希冀和期盼。
知晓往事的粉丝猜测,顾子晔是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了。
叶子论坛:
【前线消息,男神他们的下一站是C城,有姐妹组队一起去听线下的吗?】
【我我我,预计早几天到先去周围玩玩!】
【加我w一起订机票:xxxxx】
节目录制期间正是暑假,因此有不少年轻粉丝同步追线下摄制,毕竟现场听明星乐队唱弹诱惑力巨大,尤其是当乐队里还有自担时。
B市富丽京都。
自顾飞复出后就开始分析他动态的赵笙几乎已经确定,顾飞必然知道什么,不然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出这么大的转变。
他一直不信阿怜已经死了。
借车祸之类的事故偷梁换柱的事他从小耳濡目染,而那起车祸又太过巧合,驾驶越野车撞向他们的司机是个在逃的死刑犯,刚好也在那场事故中丧生,死无对证。
且车祸发生后不久,高架桥的监控因片区停电重启,记录下的画面发生了短暂的时间跳跃。
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肯定是人为设计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人相信阿怜已经死亡。
只不过他没从参与救援的医护人员那获得半点有用的线索,转院痊愈后,寻来的其他线索又陆续断了,直到这次顾飞复出,令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他凝视着满墙的双人照片,默默抽完一支烟,拿出手机拨通电话,“今晚七点,老地方见。”
等他掐着时间推开门时,陆征早已坐在包厢沙发里,桌上放着瓶喝了一半的酒,酒杯里的酒液已经见底。
事故发生的第一年,他们
心里揣着怒火互相指责,见面即互殴。
后来冷静了下来,因目的一致,就开始联手调查。
“你也觉得顾飞有问题?”陆征睁开眼开门见山地问。
赵笙点头,“要不是知道了什么,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活跃?”
得亏他当初被顾飞弄得烦不胜烦,查清楚了他跟阿怜之间的纠葛。
赵笙关上门,往前几步坐在沙发上,转头问,“那个号码你查出什么了没?”
“B市的号码。打过去没人接,持有人信息调取受阻,不久之后就成了空号。”
最近陆征在老洋房卧室的衣柜里发现了一张粉金色的名片,名片夹在她的贴身衣物中,上面只写着一串电话号码,没有其他信息。
“除了我和她,那段时间去过老洋房的,就只有林阙和顾宴。”
细数她跟两人的交集,他首先怀疑的是林家,可现在有了新线索,他又对顾家起了疑。
“昨年林阙也在找人,”赵笙沉吟道,“派去国外调查的人传回来的,说林家雇了许多私家侦探,中途跟他们碰上了。”
赵笙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仰起头眯眼继续道,“他有个三岁的儿子,叫林思毓,对外称他生母是特区政务部的人。”
他平静地陈述着,忽而话锋一转,“但据我所知,圈内至今没人见过她真人长什么样。”
“你的意思是——”,陆征神经一痛,被这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惊得站了起来。
半晌,他紧握的拳头松开,起伏的胸膛也逐渐平息,扭头道,“可她不能怀孕。”
“呵,”赵笙摇着头冷笑一声,“你别说你当初没想过用其他手段。”
“既然你想得到,林阙会想不到?”
找了这么多年的罪魁祸首竟在身边,还跟他称兄道弟,陆征虽已信了大半,还是疑惑地问道,“可他不该顾及着他爸吗?”
小时候他们去林宅做客,总格外忌惮那个无论是辈分还是年龄上都可以做他们爷爷的人。
“首先,那四年他几乎全年呆在特区,特区又全都是他的人,只要他想,没人敢透消息回来,”赵笙阴郁的眼在袅袅烟雾中若隐若现,“其次,昨年他恰好回来开三年一次的代表大会,算算时间,孩子母亲应该就是在那时候失踪的。”
陆征一愣,忽记起一年前的假面舞会。
那时林阙毫不犹豫地抛下他和顾宴,未交代原由就匆匆离去。
想明白其中关窍,他渐渐红了眼眶,眼中流露怨憎之色。
林阙倒是一点都不露怯。
他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咬牙骂道,“他真是个不要脸的畜生!”
“谁说不是呢?”赵笙弯曲指节将烧了一半的烟扭曲按灭,“先找人。这帐,我们之后再跟他算。”
陆征几个深呼吸平复情绪后坐下,“按现在得到的消息,她大概率在国外,我们安排在国内的人手可以收一收了。”
又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绑架顾飞,引她自投罗网。”
赵笙的回答不带半点迟疑。
陆征欲言又止,“……她怕是会恨死你。”
“没关系,她已经恨死我了,再多一点也无妨,”赵笙又顿了一会,“难道你还有更好更快的办法?”
陆征张了张口,终是没说出反驳的话,“那就照你说的办。”
半晌又补充道,“顾家林家那边我去应付,你尽快办”
虽不知道林阙查到哪一步了,但相比于林阙,他们的优势是可以随时出国,应该能赶在林阙之前找到她。
“你别想着白捡便宜,”赵笙看出了陆征的小心思,“先说好,绑顾飞是我们一致敲定的主意。”
代表录音笔正在工作的指示红光闪烁跳动,赵笙好整以暇地看着陆征,等他作答。
陆征翻了个白眼,只能顺着他说,“对,绑顾飞是我们一致敲定的主意。”
万里之外的C城。
街道旁停着的计程车内,顾宴抱着手臂,脸色不太好看。
不远处,阿怜同一个年轻的外国男性并肩走着,男人怀中抱着两盆花,低着头跟她有说有笑。
她虽看着地面,眼角眉梢却带着轻快的笑意,一点都没有面对陌生人的拘谨。
她取出门禁卡刷开门闸,两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楼梯的入口。
“Sir?”司机转头来看他。
顾宴冷脸抽出一张大额现钞递给他,让他再等一会。
司机笑着接过连连点头,不再说话干扰。
他拨通电话,“喂,我到C城了,现在就打车过去。”
不一会,那个外国男性就从大门出来,按照原路返回。
等那人走远,他带着股气大力推开车门匆匆上楼,总觉得自己像个捉奸的妒夫。
更惨的是,他无名无份,在她眼里只是个普通朋友。
他深呼吸按动门铃,看见她轻盈笑脸的那一刻,沉重的心情稍有缓和。
然而,看她杵在阳台为那两盆花树剪枝,他终是忍不住去试探。
“这两盆花从前没见过,是新买的吗?”
“对,今天刚买的”,她没有察觉异常,拿着园艺剪动作不停,如寻常一样跟他念叨,“花店老板人很好,说带着土的花盆太重,直接帮我送到家,搬上楼。”
原来是花店老板,顾宴暗自松了口气。
“他帮你搬进来的?”
“对,怎么了?”她放下剪刀转头来看他,柔软的黑发拂过肩颈,显得温婉极了。
顾宴眼神闪烁,双手局促地放在了膝盖上。
“你一个人住还是得小心点,万一他想对你做点什么怎么办?”
阿怜道顾宴是为自己着想,没有细想随口安慰,“你放心,我跟他认识很久了,他不是那样的人。”
顾宴满脑子都是‘认识很久了’,一时控制不住心中的醋意,面露不赞同,“你哪能知道他内心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他就是对你有想法,才主动帮你搬花。”
“否则那么多买花的人,他每个都帮,怎么忙得过来?”
“你怎么知道他是男性?你看见了?”,阿怜已从他的话中品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顾宴懊恼着没说话。
她抿着唇看向他,悄悄抛出一个诱饵,“如果我说,我也对他有感觉呢?”
顾宴的眼神一下就变了,不再是那副故作轻松的模样。
他侧过脸不再看她,脖子硬邦邦地梗起,腮帮因咬紧牙关而紧绷,一看就是生气了又不想让她察觉。
“就算……就算你对他有感觉,也别轻易跟他谈恋爱。”
“不是说谈恋爱不好,你从过去走出来,开启新的生活是好事,只不过外国人到底跟我们有文化差异,很多生活习惯都不一样,而且你得小心,有的外国人专门钻法律的空子针对有钱的华人做局,别到时候人财两空……”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阿怜无奈打断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怎么不是?”顾宴倏地站起来,眼露受伤地盯着她,“我们是朋友,你一个人生活在国外,我为什么不能操心?”
“顾宴,不该是这种操心”,阿怜心里也很乱,她低下头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她不清楚顾宴到底察没察觉这份细微的不同,不想直白地说出来伤害他的自尊。
“我跟他是朋友,跟你也是朋友。”
“我能接受你来家里做客,是因为我信任你,他也一样。”
“为什么你觉得你来这里没问题,却不接受我的其他朋友来我家里做客呢?”
“我……”,顾宴手足无措地呆立着。
为什么呢?
因为他超越朋友身份的占有欲。
他越界了。
“我,对不起”,他以身体不适为由仓皇离开,接下来的几天躺在酒店里神思不属。
完蛋了,她明显是察觉到他的心思了。
怎么办?
他几乎将手机盯出花来,才发去一条消息,“我还在C城,我们再见一面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发出之后他忐忑地等待着回复。
没过多久就弹出一条新短信,“有什么在这里说,是一样的。”
顾宴红了眼眶,把手机敲得噼啪作响,“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不想见我?就因为那晚我说错了话?”
等了许久没等到她回复,他干脆坦然承认,“是,我是对你有想法,但我从来没在行为上越界不是吗?”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尊重你的想法和感受。你就当我是朋友,完全没必要一刀切避开我,我绝对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又过了一天,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顾宴不敢贸然打电话,只能继续发消息,“阿怜,你理理我吧。”
还是没有回复,他抹了一手委屈泪,“我罪不至此,我好歹帮过你。”
最初不情不愿的帮忙,竟成了他挟恩相报的筹码。
这次她很快回复了他,“现在我很混乱,你给我些时间好好想想行吗?”
他心中的愁云瞬间消散,“行!”
公寓卧室内,阿怜关掉手机呆滞地翻身。
顾宴确实帮了她很多,且他多次来C城出差,每次都来看她,听她倾诉,陪她吃饭,她一时难以割舍这份来之不易的陪伴。
可她实在又怕。
怕重新回到过去那种被剥夺自由的处境中去。
因睡前多想,晚上她不出预料地做了噩梦。
醒来后她喘着气擦去头上渗出的汗,软着腿下地,去厨房接了一杯水喝下压惊。
“喂,我想退租,对,地址是xxxx。”
电话那头的回复却让她大吃一惊。
顾宴居然把这间公寓买下来了。
她打电话去问,顾宴略带失落地坦白,“本来想当作生日惊喜的,没想到你提前发现了。”
“你放心,我已经在机场,不久后就要登机了。下次再来估计在一个月以后。你就当我是个心甘情愿对你好的朋友,不要那么介意,你相信我,我跟他们不一样。”
“……当然,要是你执意想跟我断开联系,我也接受,只不过需要独自消化一段时间罢了。”
挂断电话后,阿怜在沙发上呆坐许久。
不得不说,她心软了。
如果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她完全不排斥跟顾宴接触。
……
C城最近多了许多中国人的身影,阿怜上网一搜才知道,原来是顾飞参加的那个综艺节目要来这里录制了。
据说拍摄地在C城一个还算著名的古建筑广场。
她不打算去现场,只默默关注着动向。
随着节目组落地C城,网上出现了许多粉丝拍摄的路透图。
路透图中的顾飞看起来状态很好。
时光流逝,他已褪去青涩,显得更加稳重成熟,还保留着那股引人瞩目的气质,是天然的聚光体。
本以为摄制会如常进行,谁知却突兀传来顾飞失踪的消息。
这骇人听闻的消息在网络上出现后不久就被压下,任粉丝在网上闹翻了天,远在海外的节目组集体闭麦,对顾飞的去向只字不提。
阿怜等得心焦,主动联系顾宴,“是不是林阙做的?”
“不是,”顾宴声音嘶哑,语气凝重地对她说,“你别管这事,暂时别出门,我来解决。”
又干熬了一周,网上传警方已立案,对于人在何处、状态如何却没有丝毫的进展,她再也无法忍受良心的谴责,选择视而不见,抖着手拨通了那个熟记于心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不久就有陌生的车辆停在楼下,跟电话那头确认之后,她战战兢兢地上了车。
随着周围的街景变得陌生,她打着鼓的心反而沉寂下来。
至少不是林阙。
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车停在C城内为数不多的一栋现代化高楼前,进楼之后没走几步,她就看见了等在大厅的两人。
赵笙穿着西装梳着背头,单手插兜靠在窗边,眉眼阴鸷透着股阴郁的气息,看过来时那阴冷的线条虽有几分缓和,却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坐在沙发上的陆征倒没他看着吓人,只是更为狼狈,下巴上挂着胡子青茬,眼下也带着乌黑,一看就没怎么休息好,是匆匆赶来的。
她一露面,两人齐齐向她走来,阿怜倒退一步贴在玻璃上,慌乱喊道,“别过来!”
“别哭”,赵笙出声安抚时她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急哭了。
她匆匆抬手抹去眼泪,“顾飞在哪?我要见他!”
看到完好无损的顾飞的那刻,她悬起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顾飞摇摇头。
他满嘴苦涩,未曾料到他们会以他作饵诱她现身。
他是想见她,想得发疯,但却万万不想以这种方式。
“那就好”,她强撑着勾起嘴角,强忍着心里的害怕转身面对目光灼灼的两人。
对着顾飞是一副关切态度,对着使手段逼她现身的两人,她却没什么和善的脸色,“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赵笙似梦呓般反问。
他摇着头上前,眼神紧锁着她,“可是阿怜,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你引诱我爱上你,一边说着要跟我永远在一起,一边毫不留情地把我抛弃了。”
“对陆征,你至少还给他留下一个你爱着他的幻梦。”
“对我,你却连丁点念想都不留,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了吗?”
眼看着他越走越近,顾飞焦急地挡在阿怜面前,“你想干什么?别过来!”
“扑通!”
在两人紧张的注视中,赵笙膝盖一弯利落跪下了。
陆征在他说出后两句话时就皱起眉,见他下跪心里更是惊疑不定。
赵笙这是在演哪一出?
“我知道你不喜欢被迫做决定,我也不想惹你生气,可是我实在是太想你了,我知道你肯定还活着,想了你整整五年,没有哪一分哪一秒是不在想的……”
赵笙跪得笔直,望进阿怜的视线,认真剖白忏悔,他眼眶湿红,声线也跟着颤抖,“这都是陆征的主意。”
“你!”骤然听到最后一句,陆征被气得发晕,大声喊了句,“你胡说!”,来不及多想也跟着滑跪了过去。
他揍了赵笙一拳,赵笙居然也没挡,只捂着脸闷哼了一声。
“阿怜!他颠倒黑白!这计划是他提出来的!我只是同意了而已!”
见阿怜面露迟疑,陆征指着门外,“不信你去问外边的人,我才刚落地C城,他赵笙可是早就等在这了!”
赵笙捂着脸冷静看他,“这证明不了什么”
门外守着的两波人手尴尬地对视一眼,装作没听到。
“录音笔呢!你当时录音了!”
“什么录音笔?”
“你个卑鄙小人!我xx你……”
看着跪在面前互相推卸责任的两人,阿怜蔓延全身的紧张逐渐消退,僵硬的肢体逐渐回暖。
情况比她想象得好太多,如果他们的目的不是强硬地带她回国,而是想在感情上做文章,那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们先……”起来。
她还没说完,忽听几声枪响,面色陡然一变。
门外一阵人声嘈杂,敞开的门被外边守着的人关上,不一会又被踹开了。
顾宴捂着腹部扶着门框,脸色苍白额头带汗地看向她,“阿怜……”
“哥!”
“顾宴!”
阿怜呼吸一滞,越过几人去扶他,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熟悉而强势的命令,“阿怜,别动”
“你要是不听的话,我就杀了他。”
冰冷的命令不带一丝犹豫,是林阙的声音。
“慢慢转过来”,不多时他又补了句,“谁都别动!”
阿怜僵着腿,扶着呼吸一长一短的顾宴慢慢转身,面向林阙时眼里的泪已经盈眶。
黑洞洞的枪口因她听话转身而被放下,林阙冷着一张脸不见丝毫慌乱。
要是她刚刚继续往前走,他是真的会开枪。
“把他交给顾飞,到我身边来”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瞬间滴落。
“我没事,别听他的”,顾宴带血的手虚弱地握住她的。
枪口瞬间对准顾宴的脑袋,林阙拉开保险栓,“闭嘴!把你的脏
手拿开!”
“顾宴,枉我那么信任你,什么都跟你说”,她似乎能听见林阙磨牙吮血的声音,“你居然瞒着我送她出国,还对她有所企图”
“我没一枪杀了你,已经是手下留情”
“你他妈的再敢碰她一下试试!?”
阿怜呼吸急促地抽开手,对他喊,“你别冲动!”
她松开顾宴,交给上前来的顾飞,一步步走向堵住门口光线的林阙。
房间内所有的眼睛此刻全都集中在距离逐渐缩近的两人身上。
等终于重新抱住她,林阙埋在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嗜血的目光一一扫过房内的觊觎者,忽在她耳边说道,“你知道吗?这一年,思毓一直在问我,妈妈去哪了。”
“我只能跟他说,妈妈贪玩,出去度假了。”
“他又问,那妈妈多久能回来,妈妈不想我们吗?”
“你说,我该怎么回答?”
阿怜在他怀里不住颤抖。
林阙的眼里闪过病态的独占欲,看着屋内几人的目光中带上了点滴感同身受的同情。
“阿怜,其实你才是最狠心的那个,你谁都不爱,你只想着报复,不过是在我这里玩脱了而已。”
“结婚四年,我们日日恩爱缠绵,至亲至深,就没有哪怕一刻是捂热过你的。”
“既然如此,我不会再心存妄想,这次回去,我不会再让你离开特区哪怕一步。”
耳边的呓语带着旧日的梦魇一齐袭来,冲得她一阵阵发晕。
她齿间冷颤,毫无预兆地握住了林阙拿枪的手,扣动了板机。
腹部一阵尖锐的疼痛,耳边是炸开的惊呼,眩晕感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晕过去之前,她艰难地努动唇瓣,对着眼前模糊的人像道,“……我宁愿去死,都不愿失去自、由”
第124章 豪门文女配(十八)“今后你可以去你……
往日只有零散人员进出的大楼前陆续涌出好几波面色焦急、步履匆匆的人。
因为不久前一连串的枪声,街上早已没什么看热闹的行人,商户店门紧闭,只有些许老建筑的窗户还开着,似有人从楼上暗中偷窥这处的情况。
几辆极为现代化的黑车停在高楼前,锋利流畅的线条与这座长年沐浴在阳光下的沿海小城格格不入。
“啪!”
赵笙一进车就甩上门对司机喊道,“跟上前面那辆车!”,他急得眉心皱成‘川’字,额头挂满了汗珠,一点没注意到车外焦急拍打车窗喊着什么的陆征。
眼看着车子从手底下溜走,陆征咬着牙大骂了一声,马不停蹄地跑向后一辆,他匆忙拉开车门跃进后座,还没关门就抓着椅背吼道,“快跟上!”
第三辆黑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时,顾飞恰扶着中弹的顾宴出现在门口。
他加快脚步,将捂着腹部失血过多的顾宴小心送进开到眼前的车里,又绕了半圈坐上副驾。
“哥!”,见顾宴额头冒着冷汗仰在后座,意识不太清醒,顾飞眼眶发红,只握着拳头犹豫了半秒,就急声命令道,“去医院!”
见一个高大的东亚男人横抱着染血的女人冲进医院,不少来看诊的病人被吓得在胸前划十字,人群自动为他们分开一条道。
林阙一路嘀咕着,“没事,会好的”,“马上”,“马上就到了”
他的眼里充斥着血色,眼珠机械地飞速转动,各式英法双语指示牌印入眼帘,他抱着昏迷的阿怜,飞速穿过喧哗的人群和寂静而嗡鸣的长廊,来到急诊室抢救区。
“救救她!”
“快救救她!”
“求你们救救她!”
在医护将怀中人接走后,他先是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而后挣扎着用手撑地站起跟了过去,途中有人拉他或推他,他全似行尸走肉一般无所反应,直到最后停在急救手术室前,亮起的红光落在他肌肉颤抖的脸上,他才渐渐恢复知觉,低下头无言地落泪。
泪水滴滴嗒嗒地砸下,他僵立原地如木偶,双脚如被灌了水泥,未曾挪动半分。
匆匆赶来的赵笙和陆征脚步渐停,望着亮起的红光,又见林阙垂着肩颈失魂落魄的模样,满腹怒火焦急化作无力迷茫,遂一站一坐,也静静等候在手术室的门外。
心焦之下,赵笙犯了烟瘾,他眼眶泛红,颤抖着将手插入裤兜摸上烟盒,转瞬又忆起这是在医院,禁止抽烟,然而他不想出去,只得克制本能,把手抽了出来。
陆征抱着头,如坐针毡,一分钟不到就站起来,在寂静的长廊尽头来回踱步。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冲到门前,揪着林阙的领子呼呼喘着粗气。
他的拳头几乎已经怼到林阙脸上,却又在最后一秒止住了。
林阙没看他,连睫毛都没怎么眨动,似被抽了魂。
陆征眼白里全是暴起的红血丝,鼻翼因压抑的愤怒而翕张。
他松开林阙的衣领,压低声音恶狠狠道,“等她脱离危险再跟你算账”
安顿好顾宴的顾飞姗姗来迟,他身上也沾着血,眼里的惊惧仍未消褪半分。
见红光一直未灭,他抹去不受控制溢出的眼泪,被铺天盖地的自责淹没。
要不是他,她根本就不会来,更不会中枪。
紧张而死寂的氛围直到担架床被推出来才有所缓解。
医生取下口罩,镜片上起了雾,“好消息,抢救很成功。”
“还好是胸腹连接处中弹,要是再往上一点击碎肋骨,骨头碎片刺入心脏的话,就没有现在这么幸运了。”
“阿怜……”,林阙刚扶上担架床就被赵笙扯开推倒在地,“你他妈离她远点!”
“咔嚓”,刺目的白光一闪而过。
几人皆停下动作朝白光看去。
是一个躲在长廊转角,带着鸭舌帽手持相机的中年男人。
狗仔心道要完,刚想跑就被赶来的保镖挟持住了。
监护病房外,狗仔被拷住双手,胆战心惊地蹲在地上,两侧是看护他的强壮保镖,没有一丝逃脱的可能。
他是业内资深娱记,顾子晔失踪的消息一出,他就如同狗嗅到了肉腥味一样,立马买机票火速赶往C城。
C城不大,位于城中心的高楼有数辆黑车和专业的保镖团队进出,他一眼就看出其中必有玄机。
于是在黑车齐齐赶往医院时,他也找来一辆本地的计程车急忙跟在后面,拍了一路。
直到摸进医院,因室内灯光昏暗,智能模式下的相机开启了闪光,而他因为神经紧张忘记了手动调整,被抓了个现行。
要说为什么神经紧张——
‘失踪’的大明星顾子晔扶着中弹的顾氏老总已让他吃了一大惊,此前他从没想过这两人之间会有联系。
而尾随顾子晔到达另一间手术室门外,看见其余几人时,他更是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
陆家少爷他在几年前的晚宴上有幸见过一面,绝不会认错,至于另两个,一个是新闻频道上的常客,另一个没见过,但想来也是什么天潢贵胄级别的人物。
他这是误打误撞入了天局了,能保下一条命都算好的。
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痛。
他到底为什么要手贱去按一下快门?
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他就该赶紧走!
病房的门被打开,几双皮鞋停在他眼前,他涕泗横流地向上望去,还没开口说求饶的话就被一脚踹晕了过去。
醒来时是在医院的灌木丛旁,天色已十分昏暗。
他摸了摸全身,落下了劫后余生的眼泪。
从前宝贝不已的相机不在身边,他却丝毫不在意,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走到角落,抖着手拿出手机订了最快回国的机票。
……
一阵欢快的乐曲由朦胧转为清晰,阿怜睁开眼歪了歪头,电视上正播放着天气预报。
金发碧眼的播报员说着优雅的法语,播报幕墙上有七个太阳,接下来又是持续一周的艳阳天。
“阿怜,你醒了!”
她的鼻腔里还插着输氧管,艰难地循声看去,是顾飞。
他按动了红色按钮,充斥着阳光的病房里很快涌入大量的医护人员。
他们一边做检查,一边记录情况,顾飞被隔在人群外,踮起脚来看她。
而后不久,穿着病号服的顾宴也进来了。
他看着瘦了一些,脸色还有些苍白,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
等医护离开带上门,顾宴和顾飞都凑到了病床前。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她眨眨眼,“有点痛……”
这话一出,两人就红了眼眶。
她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插着输氧管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时看起来有多么脆弱。
“你呢?”
她没忘了腹部中弹的顾宴。
“我比你好得多,别担心我”,顾宴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先喝点水”,顾飞端来一杯温水扶着她的头小心喂下,又放下杯子,对穿着病号服的两人说,“王妈该来送饭了,我下去接她”
在医院修养一直到出院,阿怜只见过顾飞和顾宴两人。
她没问其他人在哪,他们也没主动说。
只是出院当天,顾宴抱来一捧太阳似的金灿灿的花,笑着对她说,“今后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除非你愿意,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你的生活。”
是她向死而生,换来他们的妥协,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
B市。
昏暗的室内,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阿怜抱着捧花沐浴在阳光下的照片,林阙单手捂着口鼻,哭得不能自抑。
“爸爸!”
清晰的敲门声将他从无边的悲戚中拉出来。
他一打开门,林思毓就冲上来抱住他的双腿。
“爸爸,我做了噩梦,我梦见妈妈在哭,一直在哭,怎么劝都没用”
他揉着通红的眼睛抬起头,忽地顿住了,“爸爸,你怎么也在哭?”
林阙深吸一口气擦去泪水,蹲下身将穿着睡衣的林思毓抱起来,往他的卧室走,“人们会哭,是因为伤心,需要发泄。”
“那妈妈为什么伤心?”
“妈妈伤心,是因为……因为她跟你一样,她很想你,但见不到你。”
“那爸爸又为什么伤心?”
“因为爸爸也想妈妈……”
哄睡林思毓后,林阙轻手轻脚地出门,碰上了等在门外的林朝南。
“你……哎。”
“是我对不起你。”
林朝南的傲骨似在此刻被打碎了。
他是坐北朝南、身居高位了一辈子,可林家子孙三代的幸福却也毁在他手上。
失去爱人而疯魔的儿子,失去母亲和爱人的孙子,失去母亲的曾孙,令他再也无法坚定地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是政治婚姻,不知道怎么去爱人,只知道教子孙如何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即便现在心生懊悔也无从弥补。
林阙一言不发,抬脚越过他。
林朝南佝偻着脊背,忽对着林阙的背影道,“你放心,思毓的感情,我再也不会插手了”,也没机会插手了。
“我会用我的余岁尽量去补偿他。”
……
富丽京都。
赵笙将最新传回来的照片冲洗好,挂在了那堵照片墙上。
这面墙承载着他们所有的美好回忆,哪怕是她的伪装,哪怕她从没爱过他,他也甘之如饴,珍重万分。
只要他清楚,他爱着她就行了。
“赵笙,这花园里光秃秃的,都是草皮一点都不好看,我想看到满片满片的花,沐浴在阳光下的那种!”
他的手指抚上照片中她苍白的脸颊。
她笑得那么开心,是因为她也终于沐浴在阳光下了吗?
他嫉妒给她拍下照片的人,他也想亲眼看她笑,可他不能,他得信守承诺。
罢了,只要知道她还在这个世界的一角好好地活着就行。
他又去了一趟墓园,于暮霭沉沉中低声自语。
“母亲”
【被卷入两家仇恨,无辜丧命的母亲。】
“要是我早点放下仇恨,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她本来也是无辜之人,却被我选中成了向司家报复的突破口。】
“我和那些杀掉你的司家人又有什么区别?”
伞斜向一边,豆大的雨点打湿了他的头发,溅起的泥水沾湿了他的裤脚。
雨声渐大,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雨水,他,身前小小的墓碑,和不为肉眼所见的,他心里那些苦涩的无法愈合的伤疤。
“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应得的惩罚”
……
位于CBD的顶楼办公室。
夜幕之下,电脑上的冷光洒在陆征呆滞而空白的脸上。
“陆征!你为什么不看我!我要生气了!”
他闻声看向被窗外灯光照亮的皮质沙发。
‘阿怜’坐在那里,抱着手臂,气冲冲地努起唇,等他目光看去,她却又扬起下巴不看他了。
“你在看谁?看司妙玲?你就那么喜欢她?也对,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当然更喜欢她!”
陆征将目光移到屏幕上,上面也是阿怜,在C城,刚刚出院的阿怜。
他知道,他又发病了,但他没第一时间打开抽屉去拿药。
“我就是个无名无份的情人!你只是贪恋我的身体,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把我踹走了!”
“你还是想跟她结婚是不是?那我呢?我要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见他不回,她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我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你?”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他终于还是未能抵抗诱惑,起身走到皮沙发旁,单膝跪地,在她错愕的视线中坦诚道,“我喜欢的是你啊阿怜,我想跟你结婚,不是司妙玲,我们的未来里没有她。”
她面色犹疑。
“那你为什么跟她交往?”
“因为有婚约在,当时我还没遇见你,不知道后来会爱上你。”
“那你为什么跟她订婚?”
“因为家里人都对她很满意,订婚是多年交往后顺其自然的结果。”
“那你为什么为了她打我?”
“因为她是我的未婚妻,我的教养告诉我,我与她荣辱与共,得护着
她。更为重要的是,那时我还未爱上你。”
她不安极了,拍开他的手,“你就是不爱我!为了维护她,你宁愿伤害我!”
陆征拉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那你打回来吧,多少次都可以”
他垂眸叹息,“当时的我怎么会知道,现在的我会这么爱你呢,阿怜。”
他与她十指相扣,将她抱入怀中,“如果我一早能知道我会这么爱你,我肯定不会伤你一毫,好好护着你。”
“我还会更坚定地跟她撇清关系,不跟她去吃饭,专心陪你过我们在一起以来你的第一个生日。”
“没有顾飞,没有任何人能横插在我们之间。”
“我们会结婚,生下属于我们的孩子……”
怀中的影像忽然消失了,陆征顿了好久,僵持着把话继续说完,“好好养育她/他成人。”
是这样不错,每当‘阿怜’确认了他的爱意,就会消失。
可他每次都忍不住,对着虚幻的‘阿怜’倾诉心中爱意。
他回到办公桌旁,影子被窗外散乱的灯光分得细碎。
盯着电脑上的照片看了一会,他默默打开桌匣,取出一堆药片就着凉水服下。
“既然还有机会亲眼见到你,我还是变得正常点好。”
第125章 豪门文女配(十九)“妈妈,那你带我……
是年除夕,司家老宅门庭冷清,不复往岁热闹。
雪花纷纷落下,戴着老花镜的司霆背着手站在窗边出神地望着,直到夜幕彻底降临,再无一丝蓝黑色天光,他才颤巍巍地转身往房门走去。
他头发花白,似夹杂着斑驳的雪花,走至半途忽然停住,回到书桌旁,将那本摆在书桌中央的相册合起,紧紧捧在胸前拍了两下,方才安心似地缓缓离去。
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席上宾客却只司家老爷一人,留在老宅的少许佣人暗地里对视一眼,皆是落寞地叹气。
小小姐和司夫人两年内先后离世,少爷跟老爷决裂,老爷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清醒时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有关大小姐的事,仿佛想将大小姐的存在彻底抹去。
有谁能料想得到如今的境况呢?
客厅四周窄高的磨砂玻璃忽亮起一块,是有车来了。
佣人一喜,忙探首道,“老爷,许是少爷回来了!”
司霆动作一顿,眼里忽有了亮光,推开椅子站起来朝外迎去。
“爸!”
他欣喜的神色僵在脸上,舒展的眉眼忽变得痛苦而扭曲,眼神也从迷蒙的混沌中清醒。
他捂着头大喊,“滚!滚出去!”
乘着风雪进门的司妙玲不知所措地伫在原地,慌乱中她望向候在两侧的佣人,大多是眼熟的,从她小时候就在老宅服侍了。
可此时的他们全无往年欢迎熟稔的态度,一边紧着去搀扶愤怒的父亲,一边愁眉苦脸地劝她,“大小姐!大小姐!你快走吧!别回来了!”
往前是老宅温暖的门厅,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往后是黑暗中的冰雪漫天,她唇齿打着冷颤,仍是不甘心地喊了句,“爸!”,却只换来他更激烈的反应,“我叫你滚!滚!你没听明白吗?滚呐!滚!”
他吼得声音都嘶哑了,却仍在驱逐她。
她握着礼物细绳的手开始颤抖,慢慢下蹲将礼物放在了门边,红着眼睛转身没入了黑暗。
被佣人喂下降压药的司霆在沙发上喘息了一会,拂开佣人为他擦汗的手,捞起那本躺在桌上的厚厚的相册。
这本相册的许多页已经翘边。
扉页上是周樱的笔迹,因落笔时间久远,蓝黑色的墨水已有些褪色。
“周樱和司霆的小家相簿”
苍老褶皱的手继续往后翻。
先是两人的婚纱照,无论是望向镜头还是对视,皆笑得灿烂至极。
后来多出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周樱躺在床上,抱着婴儿朝镜头比耶。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司煜辰。
司煜辰在相册里逐渐长大。
他几岁大时,周樱再次怀孕,他们一家四口拍了张全家照,司煜辰摸着周樱圆润的孕肚,他一手揽着周樱,一手按着司煜辰的肩膀,将他固定在膝前。
他们望向镜头笑得开心极了。
而后是很长的空白期。
这期间他和周樱被卷入何家阴谋,紧急将司煜辰送往定居国外的周家后,还未来得及转移就遭遇了追杀。
等相册再次有所记录,多了一岁大的司妙玲。
周樱将她抱在怀中,苍白瘦削的脸上有点滴温柔的笑容。
他的手指开始神经质地颤抖,翻阅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停在又一张全家福面前。
这是阿怜被找回来的第一个除夕拍的,就在老宅的客厅。
照片背景里全是喜庆的火红装饰。
二十二岁的她站在沙发后的一角,抱着手臂低着头,嘴角紧抿肢体僵硬,明显有些不自在。
当时的她似乎说她不喜欢拍照,他没有细问,只说这是全家福,她既然在场怎么能不拍,而后就留下了这张,也是唯一一张有她入镜的全家福。
他眼前越来越模糊,盈满的泪水顺着眼睑蜿蜒而下,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年轻时父亲多情,不仅气走了明媒正娶的母亲,还留下众多的孩子。
直到因病卧床,父亲才有所悔恨,看着情人和孩子因遗产分割闹得鸡飞狗跳,亲自叫他到床前,立下遗嘱,将大部分司家的产业都交由他继承。
儿时,他看着一个又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上门来闹,听着母亲和父亲一遍遍激烈争吵,最后以母亲躲在房间独自哭泣收尾。
随着老宅里的孩子越来越多,母亲看向他的眼神也从痛苦不舍变成了厌恶冷漠。
母亲离开的前夜,将他叫到卧室,虚弱地对他说,“司霆,答应妈妈,今后司家的产业,你一分都不能给那些野种,知道了吗?”
“你才是司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她们都在背地里笑话我,说我费尽心机嫁入豪门也没用。呵,我是等不到了,但我的儿子却能继承司家的全部。”
他跪在母亲的棺椁前暗中发誓,他今后的小家只会守着一人,孩子不用很多,一儿一女凑个好字就行。
幸运的是,他遇到了周樱,他们年少时便情意相投,周樱知道司家的情况后,总带他四处去玩,不让他在司家多待。
虽未明说,但他明白,她是想带他离开那个压抑的牢笼,让他开心些。
那时司家孩子众多,谁也不知道司家掌权人会不会脑子犯浑,把这个丧母的婚生子踢出继承之列。
他问过周樱,如果父亲没给他留产业怎么办,周樱满不在意,“我有周家的股份,我养你啊”
彼时周家因为历史原因举家搬到了国外,而十八岁的周樱因为他选择留在了B市。
幸运之神再次眷顾了他,他获得了司氏几乎全部的产业,轻易完成了母亲的遗愿。
紧接着,他和周樱步入婚姻的殿堂,婚后第一年就有了司煜辰,像是命运对他不幸童年的补偿,一切都顺利得有些不真实。
可接手司氏后,他逐渐忙到不可开交,或许是权力太过腐蚀人心,又或许是他身上仍流淌着母亲贪婪及父亲花心的血,只是从前压抑着没机会表现出来。
他的重心逐渐转移,为了司氏的发展忘掉司煜辰生日的那天,他跟周樱大吵了一架。
周樱哭着对他说,“司霆你变了!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他自知理亏,离开老宅后去寻兄弟喝酒消愁,也就是那一晚被人钻了空子。
他醒来后察觉了身体的异样,却自欺欺人不敢细查,回家之后因为恐慌和愧疚,推掉公事好好陪了周樱和司煜辰一个月。
周樱只以为是他因缺席司煜辰生日知错而改。
在那一个月中,周樱再次怀孕,她坚持想要生下来,
给司煜辰添一个妹妹。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他与周樱也恢复了往日的甜蜜,直到他们被何家雇佣的杀手刺杀,在逃亡中弄丢了一家人期盼已久的女儿。
更令他头痛的是,那个陪酒女私自找到他,说生下了他的孩子。
他愤怒又焦急,放出狠话,“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既然愿意生,那就自己养大!要是你敢让我夫人知道这件事,我就把你们都杀了,明白了吗?”
陪酒女被他吓走了,没再来打扰过他们。
派去监视的人说,陪酒女因为养不起孩子,把她送到了福利院,自己则重返夜场讨生活。
接下来一年,看着周樱因为失去女儿精神恍惚,他痛心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