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豪门文女配(五)“生孩子很痛,对你……
洗手池的灯光自顶而下,在眼窝和鼻下落成明显的阴影。
陆征双手撑在方形水池左右,下巴湿润,水珠滴滴下落。
盯着镜中冷面审视片刻,又拧开水龙头将整张脸沃湿,而后用一次性干脸帕仔细擦拭一通。
他仰起头整理衣领,抻直袖子,走出卫生间时脚步一顿。
明亮的小厅内,她靠在赤金色的栏杆上,于两束落地花灯间回首,脊背和腰臀拧成折纸似的分明的两面。
“陆总,你的未婚妻跟我的男朋友共处一室,要一起过去看看吗?”
陆征呼吸不变,目不斜视地越过阿怜,却在听到身后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响声时僵硬地调转脚尖。
她只是停在离他不远处,并非如梦中那样扑过来挂住他的后腰。
“陆总别说不感兴趣,”她嘴角虽是勾着的,眼里却没有多少温度,“自己的未婚妻和曾经的追求者呆在一起,陆总难道就不担心?”
“还是说,陆总厌恶我,对我避之不及,所以不想同我一起去?”
她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自顾自地越过他往前走。
贴合腰身的剪裁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明暗交织的灯光落在她波浪般的长发间,如同一顶流动的月桂冠。
他站在原地沉默地看了会,抬脚跟了上去。
……
“你是疯了吗?这才两个月!”
“到此为止,我不想再谈了。”
“等等!你就不怕我把那件事告诉她吗?”
赵笙浑身一僵,像是第一天认识她,“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司妙玲心虚地咽了咽口水,“你再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我就保证,永远不告诉任何人。”
直觉和经验都告诉赵笙,这种保证信不得,可眼下被拿捏软肋,他别无选择,只能顺着她问,“什么事?”
“别让她再在圈子里活动,”今夜的会面总给她一种暴风雨前的失控感,“她的性格本来也不适合待在这个圈子里。”
“你不是爱上她了吗?那就跟她结婚,跟她组建家庭,生个孩子。”
她语速加快,“这样她的精力就会花在孩子和家庭上,对我们都有好处。”
门外,陆征侧头看向与他一同靠在墙边的阿怜。
她面色平静,嘴角挂着几分类似讥诮的笑意。
“别再提‘我们’”赵笙触电般反驳,“我当然会跟她结婚生子,至于之后她要不要在圈子里活动,得看她的意愿,我不想拘束她。”
“现在我们各自有归宿,今后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要来找我了。”
赵笙抬脚欲走。
司妙玲忙叫住他,“赵笙你……你真的爱上她了?这么短的时间,你真的确定了?”
“还没完全确定,”赵笙语气迟疑,却又逐渐坚定,“不过如果是跟她,我对婚姻好像不那么排斥了。我只对她有这种感觉。”
“你也清楚,这个圈子里,结婚不过是一种利益绑定的方式。看似美满的婚姻之下藏着不少虱子,只是利益分配得当,没人闹到明面上来罢了。”
“我想跟她结婚,不是因为想绑定什么利益,只是因为想跟她一起安稳地生活。”
“如果你还记得我从前为你提供的便利,真心把我当朋友看,那就好好保守我们之间的秘密。”
听到里面的脚步声,阿怜忙躲进位于视野盲区的转角。
匆忙之下她手上提着的高跟差点掉到地上,陆征眼疾手快地帮她接住了。
两人之间既没有谢谢也没有不客气。
沉默伴随着尴尬在狭小的楼梯口发酵。
等外边的动静消失后,阿怜不耐烦地看了眼陆征,催促道,“你先走,我待会出去”
陆征点点头拉开门往外走,忽又顿住,“怎么,挑拨离间完了,就不喊陆总了?”
原来他也知道是挑拨离间,既然已经达到目的,阿怜不愿多费口舌。
“这一辈陆家和司家的联姻是早就定下的,”
陆征转过头来,幽深的眼眸摄住她。
“除非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否则我和她的婚姻不会有一丝改变。”
“别做无用功了。”
等陆征走远,阿怜轻嗤一声。
结合赵笙的话来看,陆征跟司妙玲也不全是以爱为名的结合
“原来你在这。”
赵笙找到阿怜时,她正裹着披肩窝在单人沙发里,将手机敲得正欢。
他克制住泛滥的占有欲,弯腰问,“在跟谁聊天呢?”
“娱乐板块的网友”,阿怜按灭手机放进包里,抓住他的手起身,“都结束了吗?结束了我们就回家吧,我好困。”
赵笙掩住心虚,温柔应道,“都结束了,车子等在外边,我们这就回家”
二楼望台,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林阙忽对顾宴道,“你该好好注意一下你的弟弟。”
顾宴惊得坐正了身子,“嗯?他又怎么了?”
林阙不回,但顾宴知道他从不会放空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点猜出来缘由,“放心,他知道分寸,不会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低调的豪车顺着蜿蜒的山路前行,阿怜躺在赵笙怀里浅眠。
温暖的衣服盖在她身上,犹豫一会,她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开口,“要不,我们换个住处吧?”
“总住在金玉阁顶层也不太方便,每次进出都能遇见好多陌生人。”
“而且那里全都是办公的文件和装酒的酒架,一点家的样子都没有。”
赵笙从她的小声抱怨中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阿怜,你……”
阿怜脸颊泛红,气急败坏地捂住他的嘴,傲娇地扭头,“只是想换个地方住,别跟我说些有的没的。”
赵笙沉闷地笑起来,“好,那就换个更像家的地方住。”
等阿怜在规律的轮胎摩擦声中睡着后,赵笙压低声音对司
机道,“去富丽京都”
车子缓缓驶入专属停车库,赵笙先从后座出来,俯身横抱起盖着他西装外套的阿怜。
她嘤咛几声将脸埋进他怀中,他心中熨烫柔软,只觉得带她去参加晚宴的决定再正确不过了。
等在花园里的管家见此掩住惊讶,上前低声道,“老板,生活用具等已经按照吩咐准备好了”
抱着阿怜的赵笙脚步不停,“好,其他的明早再说。”
富丽京都是B市闹中取静的一处别墅区。
他房产虽多,却习惯住在金玉阁顶楼,因为那里处理起事务来最方便。
可正如阿怜所说,那里冷冰冰的,确实没什么家的感觉。
别墅内部仍旧是黑白灰为主,干净却也单调。
赵笙将阿怜放在沙发上,为她取下高跟,而后推着她的肩膀轻轻唤醒她。
她撑起身,有些迷糊地环视一周,“这是到哪了?”
赵笙笑道,“阿怜不是说想换个住处吗?”
“这么快?”
“难道阿怜觉得我就金玉阁那一栋资产?”
阿怜安详地躺回去,长长舒了口气,“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啊”
窸窸窣窣的声响后,一张硬方卡片被塞进她的手中。
阿怜睁开眼一看,手心躺着张烫金黑卡。
“现在我的钱也是你的了”。
赵笙撑着下巴看她,那模样像是把她当作了某种需要被精心照料的宠物。
她搂着他的脖子不断亲他的下巴和嘴角,被他掐着腰抱起来去洗漱。
浴袍穿了又脱,他们连体婴儿似的进了卧室。
床头柜上有管家准备的冈杜。
赵笙眸光一闪,看向黑发披散气喘吁吁的阿怜,征求她的意见,“今晚我不想戴可以吗?”
阿怜皱眉翻身,“可我不想吃避孕药”
“我也不想你吃,”他捉住她的肩,令她正面看他,“我的意思是,如果怀孕我们就结婚,然后把孩子生下来。”
她愣了好久,难为情地将头埋进黑色的被褥,闷闷道,“那……那好吧”
没有阻隔地相触格外不同。
紧紧相拥时,赵笙感受着她还未平缓的呼吸,忽觉昏暗的屋子因为她的到来自内而外地生出了光亮,陈年的阴霾似乎也能渐渐放下了。
城郊墓园。
赵笙举着伞,将一束鲜花放在被细雨淋湿的墓碑前,“妈,对不起”
“我爱上了司家的女儿,”他顿了一会,不知是安慰已逝之人还是安慰自己,找补道,“不过她现在姓宋,虽然流着司家的血,却并不被司家承认。”
“从前我对她做了很不好的事,不过好在一切都来得及。”
他的母亲姓何,何家跟司家是世仇,当年何家主支因旧怨新仇追杀司父司母,失败后因推卸责任陷入内斗。
他那时才五岁,在母亲带着他找到他父亲前,一直跟着她在何家生活。
母亲哭着下跪,求父亲收留他,“司家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查清楚,如果要报复,我一定逃不过去”
“可何笙——不,赵笙,他好歹是你的种。他还这么小,你难道忍心看着他等死吗?”
他被留在了赵家,为防被司家察觉,使司赵两家关系破灭,父亲曾一度切断了他与外界的联系。
他住在一个灰扑扑的房间里,每日只有吃喝睡这些基础的生理活动。
被允许外出那日,他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有一张沾血的信封,他没敢打开来看。
起初他并未意识到那是母亲的遗物。
他做了恶梦夜间惊醒,跑到父亲门外将门敲得震天响,“我要找妈妈!”
房门过了很久才打开,里面除了父亲还有两个面生的女人,被打断好事的父亲不耐烦地呵斥,“今后不许再提她!听到了没有?”
他战战兢兢地提到了那封沾血的信,父亲眉头一皱,第二天那封被他锁在抽屉里的信就不见了踪影。
等他懂事后意识到那是什么,却再也没机会找回来了。
过早丧母,寄人篱下。
在同龄人无忧无虑玩耍的年纪,他绷着脸拼命往上爬。
他明白,只有权力能保证最大限度的自由。
如果他有权力有地位,就不会被随意安置在一个灰扑扑的小房间里无人问津,也没人敢随意乱动他的东西。
他身上一半流着赵家的血,一半流着何家的血。
赵家与司家交好,而何家与司家交恶。
他源于父亲一次不经意的风流,却在成长的过程中担起属于赵家的责任和属于母亲的那份血仇。
司家夺去他的母亲,他想报复司家人,却又碍着赵家不能明目张胆地动手。
司妙玲虽是司家人,却是抱养来的。
他欣赏她的机敏上进,她也惯会拿捏交往的尺度,将两人的关系控制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便于互利互惠。
于是在她提出那个栽赃陷害的计划时,他欣然同意了。
这跟他一路走来做过的腌臢事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失控的轿车在撞向司妙玲的过程中突然转向,撞向了司家血亲宋怜。
虽不致死,却也需要好好修养多月。
调取事发监控和被刻意伪造的司机背景后,司家会以为是宋怜意图买凶杀人自作自受,而昏迷在病床上的她完全没机会解释。
如果能提早预料到此后与她的纠葛,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可既然错误已经铸成,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隐瞒真相的前提下尽力补偿她。
……
赵笙回家时,阿怜正站在窗边接听电话,笑得腼腆而温柔。
“康复了就好,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用担心,那是我先生的钱,不用急着还”
看见他之后,阿怜面露欣喜,匆忙挂了电话,“就这样,今后有需要再联系”
他们静静抱了一会,阿怜从他怀里探头,“去哪了?怎么身上一股青草味?”
他提了提手中装着花籽的帆布袋,说去了趟花店选种,又问她,“刚刚是谁的电话?”
阿怜这才和盘托出。
原来当初她借的那三百万是为了付福利院孩子的手术费。
先入为主的误解令赵笙愈加心疼,他抱住她自责道,“是我不好,我当时……”
“嘘,别说了,我不爱听,”阿怜捂住他的嘴,一副拈酸吃醋的模样,“都过去了,结果是好的就行。至少你给了我那些钱,救下一条命。”
倒扣在桌上的电话熄了屏。
最近十分钟的通话记录里没有‘院长妈妈’,只有一个备注着‘F’的新号码。
赵笙去花园里播撒花籽,铲开泥土,播种,封土,浇水,做得游刃有余。
不过是因为阿怜早上随口说,以后想推开窗就能看见一片繁茂的花海。
阿怜直勾勾盯他的背影,耳畔回荡起方才顾飞的话。
“我找私家侦探查过了,司机确实是赵家的人,或者说,是为他们卖命的人。”
“赵家灰色生意很多,做这种事再简单不过了。”
“很可能是他们提前串通好来害你。毕竟你也说过了,你没做过。但我哥还有其他人得到的消息都是你买凶杀人未遂。”
栽赃陷害,呵,好一出大戏。
现在攻守易形,她也要让赵笙尝尝生不如死痛彻心扉的滋味。
……
“要那个奶油最多的!”
她指挥着赵笙帮她从蛋糕柜的最高层取蛋糕,两人拉着手散步回到家里。
赵笙把奶油糊到她脸上,阿怜怒道,“你干嘛,这是我要吃的!”
话虽如此,她却还是抹了把奶油往他脸上糊去。
你来我往,不知怎么又亲到一处,半天分不开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甚至去珠宝店亲自挑选了订婚用的对戒。
只是令赵笙隐隐觉得不安的是,他们已经无措施三个月,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察觉他的隐忧,阿怜主动提出,“要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博雅高级私人医院。
因为是朋友开的医院,全程特殊通道,很快就出具了报告。
赵笙自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就如同失了魂一般,唇色都透着几分病态的白。
阿怜眸光闪动,焦急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问题?”
见他不回话,阿怜自己去摸检查报告,赵笙下意识阻止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把手挪开。
他差点忘了,检查报告已经换了。
“这也没什么问题啊”,阿怜一边翻看着两人的报告一边疑惑嘀咕。
“你是不是累了,怎么脸色这么差?”她将报告都装回去,“我们回家吧,白跑一趟,或许只是时候没到。”
这天赵笙格外沉默,只任她在一旁叽叽喳喳,不时看她一眼,又飞快将目光挪走。
晚上他一反常态没有动手动脚,只抱着她静静躺着。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阿怜转过身面对着他。
赵笙亦转身面对天花板,叹息道,“就是有点累”
在阿怜快要睡着时,赵笙忽又道,“阿怜,要不……我们不要孩子了?”
“生孩子很痛,对你身体也不好”
“怎么这么突然?”阿怜眯眼看他,“说实话,你是不是外边有情况了?”
“没有,”赵笙伸手把她按在怀里不让她看自己的表情,“我只有你一个”
“是不是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阿怜闷闷的声音似乎穿透了他的胸膛。
“我曾经出过车祸,你应该知道。但是因为害怕,康复后我一直没有勇气翻开那份报告”
赵笙收紧手臂,他差点忘了,阿怜住院的那所医院出具的报告。
“怎么会,别瞎想。今天不是才去检查过么?没有问题。”
他满心期盼跟她孕育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却原来早就亲手毁掉了这个可能。
阿怜越是善解人意,越是期待配合,他便越是酸涩,忍不住想要落泪。
看到检查报告的那一刹那,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在头顶接连响起,差点站不稳了。
他机械拍着阿怜的背,等她睡去后才离开卧室到花园里抽烟。
夏夜的星空晴朗开阔,他却没有多少欣赏的兴致。
其实跟阿怜在一起之后,为了她的健康,他已很少抽烟了,今夜却完全控制不住。
其实就算一辈子都没有孩子也无所谓,赵家的继承人多的是,完全轮不到他操心。
他只是迈不过去心里的那道坎。
他亲手剥夺了她成为母亲的可能,还想着瞒她一辈子。
他简直就是个无可救药的恶棍。
第112章 豪门文女配(六)“你听完了全程?她……
别墅花园里的花籽已经破土而出,只不过,因为播种时候晚了些,届时花开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转寒的气温迅速凋零。
赵笙起初说在外边建一个温室花棚,这样一年四季都会有花盛开,被阿怜否决了。
“算了吧,就让它们按照自然周期生长,不要过多干预。”
“他们应该也不愿意违背时令生长,想沐浴在真正的阳光下。只是他们不会叫痛和抱怨,所以没人在意。”
“虽然今年花期短,但明年还有机会啊,明年我们一起看。”
赵笙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放在她的发顶,“好,明年我们俩一起看。”
“说不定是我们仨呢?”,阿怜轻笑着,半是认真地回他。
眼眶有些湿润,他没有开口说话,只鼻腔震动,轻轻嗯了一声。
这栋冷冰冰的房子因为有人居住染上了烟火气,除开别墅外的花苗,别墅内也陆续添置了大大小小的物件,一眼看去不显凌乱,反而格外温馨。
不论白天处理多少令人头疼的事务,每晚坐车回到这里时,从窗户透出的隐约灯光总能立刻让他平静下来。
门一开,温香软玉就扑了个满怀,她仰着头小声抱怨,“今天事很多吗?你回来得真晚。”
他摩挲她细软的发丝,眼里尽是温柔,“这个月有一点,下个月就不忙了,我争取早点回来陪你。”
“你都不让我去公司看你!”阿怜佯装生气背过身去。
怀里一空,赵笙心中也跟着咯噔,忙上前几步重新将她抱回来,“哪有?你想来看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拒绝?”
他当然有自己的顾虑,他怕金玉阁熟悉的环境让她想起最初的那两个月。
对于他们来说,那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他现在一点点失去她的风险都承担不了。
阿怜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她转过身,踮起脚尖与他缠绵深吻。
在他被勾得意乱情迷时,阿怜却按住他的手,神神秘秘地对他说,“先给你看个东西”
“这是——”
卧室的一面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相框。
由于频繁携手出入各类宴会场所,圈子里已默认他们两个是一对,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拥有很多合照。
阿怜默默收集了这些合照,清洗装裱后挂在了这里。
合照里的她穿着各色漂亮裙子,或披发或盘发,笑得极为艳丽夺目,而他多是占有欲十足地揽着她的腰,整个人歪向她,看向镜头时脸紧绷着,带着略不适应的拘谨。
一排排扫过去,几乎可以瞬间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赵笙,快快快,来拍一张”
“你拍就好,你好看”
“啧,没有你拍照有什么意思?”
“拍照是为了纪念!纪念懂吗?”
此时的她仍在耳边絮絮叨叨:
“都是可拆卸的,要是你觉得不合适,我们可以摘下来挂在别处……”
“赵笙,你在发什么呆?”
短促的疑问令他如梦初醒,他紧紧将她抱进怀里,“很合适,我很喜欢”。
心底满足的饱胀感令他眼角湿润,他亲吻她温暖馨香的发丝哽咽道,“谢谢你阿怜,我好喜欢”
从来没有人为他做过这样的事。
他也从没如此喜欢和牵挂一个人。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等他情绪稍稳,又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轻啄,“傻瓜,谢什么?”
那双眼温柔,含着零碎的泪光,“回到司家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主动对我好的人。与你的共同回忆,我当然想好好珍惜。”
赵笙呼吸一滞,隐忍着错开目光看向灰暗的地板,他远没有她想得那么好。
自拿到那份体检报告后,负罪感和悔恨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他堵上她的唇,逃避似地带着她沉沦。
无法诉之于口的情绪在升温的亲密中转化为剧烈的不安,他深深地吻住她,“答应我,永远都别离开我”
然而她已累极快要睡去,对他的话只剩轻哼聊做回应。
他又俯身把她亲醒,不要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誓不罢休。
阿怜被闹得烦了,便拍他一巴掌敷衍道,“好好好,不离开你”
订婚宴如期而至,举办当天宾客云集。
按照阿怜的意愿,赵笙没给司家发请柬。
为了今后有所纪念,他们授权给一家私人摄影工作室记录整个流程,所有照片和摄影均不外传。
穿着白纱的准新娘逆光而来的那刻,所有人都悄悄屏住呼吸。
没有父亲相送,她自己提着裙摆,在轻柔的音乐中缓缓朝准新郎前进,两片纤细的蝴蝶骨如同天使的翅膀,低垂的脖颈圣洁而美好。
宾客们神情恍惚,目光紧锁。
这样的她真的会做出传闻中的那些事吗?
其实世家里子孙为了利益而争抢不是什么鲜见之事,可闹到明面上动静还那么大的,就只有司家这个半路认回来的女儿。
不少人曾暗地里笑她蠢笨,身为司家的亲女儿,却斗不过一个养女。
可现在看着她微笑着走向属于自己的幸福,曾经的偏见被抛之脑后。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和赵家那位搭上关系的,但要是她从此收敛脾气,安稳生活,对她来说似乎是个不错的结局。
就像是深陷泥潭的公主遇到了拯救她的王子,最终过上了童话里的幸福生活。
随着音乐变换,仪式逐渐进行到关键节点。
“请两位新人交换订婚戒指”
证婚人的声音刚落,空气里忽响起一道违和刺耳的呼喊,“阿怜,你不能嫁给他!”
一抹身影显现在灯光下,迅速朝着过道尽头的那对新人而去。
是司夫人周樱,她失去了往日体面,流着泪朝准新娘喊,“至少你得知道一件事,再选择是否要继续嫁给他!”
司家掌权人司霆和司家少爷司煜辰陆续出现在门口。
往常与他们同进同出的司妙玲却缺席了。
记录着仪式的摄像机红点闪烁,突发意外,摄影师也拿不准是否要继续摄制,取下耳机高扬着脖子朝老板求助。
正握着阿怜的手欲给她戴戒指的赵笙听见司母的话,心里的不安瞬间达到了
极点。
他眼神示意周围的保镖将司家的人带出去。
“滚开!”司煜辰挣脱保镖的束缚,踉跄几步,“司怜,他这是做贼心虚了!”
“要是他赵笙问心无愧,怎么会急着把我们赶出去?”
赵笙喘着粗气反驳,眼里已爬满纵横交错的血丝,“胡说!我把你们赶出去,是不想你们破坏我们的仪式!”
“你们从前就对她不好,今天还不请自来当众闹事,真当我赵家的人是软柿子?”
赵家的保镖架着他们往外走,座下的宾客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这么戏剧化的场面,个个瞪大眼睛关注台上的动向。
司家的保镖也不是吃闲饭的,冲开大门处的防护后立即上前与赵家的保镖缠斗在一起,维护了司家主家的体面。
司霆本不想把家丑外扬,可如今也闹得差不多了,不差那一点,他便沉声道,“我们今天来,是为了你和司妙玲暗中谋划的勾当”
他们得到消息的时间太短,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等仪式结束后再告诉她真相,要么迅速赶来当场制止这场仪式。
前者固然更加体面,但周樱怕阿怜订婚后为爱犯蠢,选择忍气吞声视而不见,这才声泪俱下地劝他们立刻赶来婚宴。
本就因误解她而心存愧疚,体检报告上那段标红的字更是令他们气昏了头,他们没有过多犹豫就同意了。
手里的触感忽然消失,赵笙屏住呼吸收回目光。
阿怜几乎是瞬间落泪,脸上没了几分钟之前幸福又依赖的神色,红着眼绝望地质问他,“你跟司妙玲有私交?”
“我……当然没有”,他慌得找不到开脱的借口,只能干巴巴地反驳。
坐在宾客席上的陆征抱臂后仰,差点笑出声。
她的演技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与他同坐一桌的林阙微微挑眉,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赵笙这副急于撇清关系的模样,怕不是小事。
恰逢顾宴附耳来问他,林阙环顾一周,忽反问道,“你弟弟怎么没来?说不定他比我们知道的都多。”
顾宴摸了摸鼻子,顾飞倒是想来,只是他不同意,他怕顾飞当场闹起来。
谁知顾飞是没闹,司家的人却闹起来了。
“这跟我弟弟有什么关系?他没钱又没势,人家才不待见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怎么突然对司家的事这么感兴趣?你不是讨厌她吗?”
因为身份特殊,林阙一家在圈子里明面上不偏不倚,对哪家都不过分亲近。
他们顾家是因为祖上跟林阙的生母有亲缘关系,才稍微跟林家走近些。
林阙皱眉,冷淡道,“你想多了。”
“啪!”
台上忽传来一声响亮的巴掌声,瞬间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赵笙,你真令我感到恶心!”
那些文件和证据哗啦啦落了一地,赵笙侧头陷在阴影里,垂着脖子看起来摇摇欲坠。
她崩溃哭诉,许是带了些真情实感,显得格外凄厉,“要是那辆车的速度再大些,我说不定当场就死了!”
“看着我毫不知情地爱上你,你是不是很得意?背地里觉得我可笑极了吧?”
“是我蠢,还以为你是真心对我好,你和她还想怎么算计我?”
她哭得声嘶力竭,捂着胸口痛苦喘息。
眼看她因为这件事对之后的所有温情都产生了疑问,赵笙艰难地从痛到麻木的僵化状态中挣脱,眼珠震颤,声线颤抖。
“我是真心的,阿怜,我是真的爱你,我比你更早一步深陷,我想好好跟你过一辈子,没有她,我已经没有跟她联系了。”
他望进她明显带着恨的瞳孔,卑微中带着隐隐的期待。
他期待她能念着这半年来的温馨陪伴,原谅当初做下错事的他。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当初没发生过那件事……”
他朝阿怜跪下,悔恨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阿怜,你原谅我,求你原谅我吧。你不是答应过我,永远不离开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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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怜却收了眼泪,异常冷漠地睥睨他,“你骗了我那么多次。我难道不能骗你一次?”
看着赵笙当众下跪乞求原谅,顾宴吃了一惊,小声嘀咕道,“至于吗?”
陆征摇摇头,林阙抿着唇没说话。
为了爱情放弃自己的尊严,在他们的圈子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场订婚宴在圈子内掀起了轩然大波,还差点被曝光到网络上。
虽然摄影母带被赵笙拿走封存,但现场流出的模糊偷拍照片加上‘豪门’‘车祸’‘订婚宴’等狗血十足的tag还是让不少网友闻着味道赶来。
不过,在匿名爆料发出的当晚零点,网络上所有的图片都变成了不可查看。
“谢谢了”,赵笙憔悴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没事”,林阙不带情绪地回他。
挂断电话后,他回到书房办公桌前。
电脑屏幕散发着莹莹冷光,模糊的图片经过技术处理变得十分清晰,他甚至可以看见她被泪水打湿的睫毛。
沉默地看了一会,他轻点鼠标将照片关闭,拖动照片移动到废纸篓,而后看了看腕表,推门离开。
私人助理见他出现在门口,迅速为他打开车门。
等车子驶入深夜的街道,坐在副驾的助理熟练报备接下来的行程。
对于林特首忙里抽闲从特区赶回B市参加订婚宴,他心底有些许疑惑,只不过这是特首的私事,他没有权力过问。
回到特区后又是一段脚不沾地的忙碌,繁杂的议程一结束,林家祖宅就打来电话让他回去。
低调的黑色轿车从机场驶出,沿着环城高速驶向虽位于城郊但寸土寸金的紫岳区。
“咳咳,跪下!”
拄杖狠狠击打他硬挺的脊背,发出闷闷地响声,没过几分钟,白色的衬衫便洇出了血迹。
他却一声不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等棍棒停止,苍老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我从小教导你小心行事,端正行事,不要滥用职权,你倒好!”
“前些天邱部给我打来电话,你猜他怎么说?”
“咳咳,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你这个位置多少人盯着?要是被人抓住机会,再小的事都能被渲染得罪大恶极。”
“你还记得你父亲的下场吗?”
“记得”,身后伤口灼痛,林阙重重磕头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生下他之后,他母亲的心脏出了问题,父亲疏通关系帮母亲插队配型,那颗心脏原本有可能拯救另一个患者。
被抓住后,父亲的代价是永远失去自由,而母亲因为排异反应在痛苦中死去,他们甚至没能见最后一面。
得知母亲的死讯后父亲就疯了,至今生活在疗养院,即使见了他也认不出他。
他从小被祖父养大,在明面上,他是祖父的老来子,与父亲没有直接的亲缘关系。
家庭医生处理伤口后,他坐上轿车回到了私人公寓。
灯一开,白得刺眼,林阙闭上眼睛,又将灯关上了。
他走到书房办公桌前坐下,熟练地按开小台灯,又从废纸篓中将那张照片拖出来,取下镜架,静静地看着。
看了一会,他向后倚在办公椅上,手向下摸索,‘咔哒’解开了皮带扣。
身后伤口在细微的摩擦中崩裂,跳动着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克制的叹息后,他胸膛起伏,双手摊开看向天花板。
滴滴粘稠的液体砸落在地板上。
他突忆起一年半以前的那个雨夜。
“林阙,生日快乐!我喜欢你”
“我讨厌你,拜托你离我远点”
她错愕地看着他,眼泪瞬间盈满。
“你……我也讨厌你!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她有她的骄傲,自那以后他果然再没见过她,或许是有他的场合她都选择了主动回避。
他并未在意,也没有主动去打听她的消息,即使后来听到她遭遇了车祸,心中也没起什么波澜。
她性格太烈,做事不计后果,又没什么城府,无论什么把戏,总被人一眼看穿,说得好听点是直白,说得难听点就是蠢。
反倒是司妙玲,圆滑世故,次次以他人为刀刃,体面又不费力气地达成目的。
如果说要娶司家的小姐为妻,但凡是个有理智的人都会选择司妙玲,撇开私人感情不谈,单在复杂的关系往来上就能省下不少麻烦。
陆征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才会在她被找回后依旧选择同司妙玲订婚。
可似乎有些事不受理智的控制,即使察觉到苗头,也无法干脆地一刀剪断。
金玉阁再次见到她之后,她的形象又在脑海里活了过来,连带之前那些模糊的记忆也逐渐变得清晰。
就算他没有刻意去回忆,睡梦中也全都是过去发生的事。
梦到她被他冷漠拒绝后受伤破碎又强装镇定的模样,第二日醒来,他竟
盯着天花板无言落泪。
如果他真的对她没有感觉,又怎么会允许她追在在身后跑两年,经祖父提起后才明确拒绝她呢?
如同被撕开塑封口,那些汹涌的情绪扑面而来,差点打乱了他规律而单调的生活。
可为什么?
在此之前,他竟从未察觉到这些不同寻常的信号,就像是——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对她的所有情感都封存起来,直到一年后重新见到她,才大发慈悲地解禁。
因为司妙玲在司氏企业中深深扎根,加之她认错态度诚恳,多年来也一直为司家贡献,她与赵笙串通构陷阿怜的事被司家模糊压下。
只对外澄清说当初的车祸并非阿怜设计,存在误会。
可那天去了订婚宴的人多少能够从他们的对话中猜出事情的真相,面对面时态度不变,私下却告诫小辈不要跟司妙玲深交。
他们是争权夺利不错,可若都学司妙玲拿人命开玩笑,那便是家族走向衰败的开端。
误会解开,阿怜却不愿改回司姓,也不愿重新认回爸妈哥哥住回司宅。
只是接纳了他们提供的补偿,并要求重返司氏,接手公司的项目。
顾子晔久违地更新了日常动态。
一张戚风蛋糕的照片,一张女生抱着猫窝在沙发里的图。
配文:她给我做的[耶][耶][开心]我们领养的猫儿子[耶][耶][开心]。
虽看不到女生的脸,但她的皮肤却很白,搭在英短背上的手纤细修长,标准得像是画廊里展出的艺术品。
粉头立刻关闭照片在下方留言:哥难道追成功了?
顾飞似乎就等着人问,高冷地回了个:嗯。
阿怜完全不知道他在间歇时抱着手机做了什么,情绪冷却后想去洗澡,推他道,“出去”
“不要”,他立刻抛开手机重新动作。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他忍不住炫耀,却没料接下来她的手机响个不停。
他实在受不了被打断,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就要关机,却在发现来电人后改变了主意,滑动接听键放了回去。
“啊!你吃错药了?”
她抓住他的头发想让他慢下来,却起到了相反的效果,令她难以抑制本能的反应。
结束时床单已变成了深色。
顾飞抱着她去卫生间前拿起她的手机指纹解锁,在屏幕上留下一个汗湿的指印。
那通电话居然还没结束。
他眉头一挑,对那头道,“你听完了全程?她昏过去了。”
“我录了音,”赵笙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响起,“她应该不知情吧。你猜,她要是知道你背着她这么做,会是什么反应?”
顾飞的脸色瞬间变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那头嘲讽地笑了一声,“你以为这样就能逼退我?真是蠢到家了。”
第113章 豪门文女配(七)“宋怜,我警告过你……
“项目细节都已谈妥,就等您出面签合同了,更新的行程表已经发送到您和您助理的邮箱里。”
落地窗外的景色格外开阔,橘黄色的夕阳如同颜料泼洒,远处街道车灯闪烁,行人来去匆匆。
这次回归司氏公司后,她将手里管理的几个项目分门别类地扔给专业的团队去做,定期听他们汇报工作,只在一些必要的场合出席。
目的一变,工作就成了幌子。
诸如亲力亲为,忙得焦头烂额只为获得家人的认可之类的事,她再也不会去做。
英短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喉间打着呼噜蹭她的脚腕,而后躺倒翻开肚皮。
阿怜蹲下抱起他往卧室的方向走。
次卧的房门微掩,这里被顾飞改造成了小型录音室。
透明玻璃里,他细碎的短发被头戴式耳机压下,闭着眼下巴微扬,嘴唇张张合合。
他完全沉浸其中,没发现录音区外来了人。
英短‘喵’地一声从她怀里跳走,顾飞也在此时摘下耳机来望向她。
他两眼放光,动作似被按下了加速键,快步走向她拉开隔音门,“阿怜,你来了!”
他红着脸,一手抓着头发念叨,一手捞起控制台旁的手机解锁,“我一直在录歌,没注意看消息,早知道你要来,我……”
突然他话一停,动作也僵住了,盯着她递出来的那张卡,声如呐蚊,“你什么意思?”。
顾飞给了她这里的门禁卡,而今天她正是来归还这张门禁卡的。
“拿回去吧”,她轻描淡写的模样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为什么?”顾飞没有伸手接过,无措地问,“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什么,只是我们不合适。”
见他不接,阿怜将门禁卡放在桌上就要离开。
顾飞拦住她的去路,“什么叫做不合适?”
“如果是因为那些陈年旧事,我可以解释千百遍,无数遍。”
“我当时年轻气盛,不懂得妥协退让。加上对你的过往一无所知,我完全不知道无意识做下的那些事对你造成了伤害……”
阿怜打断道,“那些往事我已经不想计较了”
“那是因为什么?”顾飞不解地皱眉,思索片刻后重新开口。
“当年没有的名和利,现在我全都有了。”
“我再也不需要你为我付出什么,只求你留给我一席之地,让我能待在你身边照顾你、补偿你,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阿怜摇头道,“照顾我不需要,补偿你已经给过了。”
分开的这些年,他日耕不辍拥有了曾经渴望的一切,而她在独自挣扎中泥足深陷,彼此心态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你有你的事业和生活,我不想把你卷进来。”
“可我已经卷进来了不是吗?”顾飞抱住她不安地问,“告诉我,你到底还要做什么?”
就算她告诉他自己心底的执念也无济于事,只道,“现在止住还来得及”
她抚上他的背,“那份录音我已经让赵笙销毁了。”
怀中的身躯一颤,阿怜不留情面地继续道,“这是个意外,我不怪你。可你应该能明白,你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不想再把你牵扯进来,进一步毁了你所珍惜的一切。”
“有顾家在,他不敢动你性命,却能钻空子毁了你的事业。”
“那个录音带,他原本打算处理掉我的声音,只留下你的,买通媒体放到网络上。”
她从他怀中退出来,最
后看了他一眼,“我答应他,不再跟你来往。”
‘咔哒’关门声后,顾飞佝偻着背呆立半晌。
他拖着四肢坐到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托住额头,指尖没入碎发内。
不多时,他吸着气将眼眶埋进了袖口,无声的泪将柔软的布料泅湿一片。
英短跳到他腿间盘卧喵呜,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
……
“那么,合作愉快”,熙攘人声中,阿怜端着公式化的笑朝对面伸出手。
陆征目光淡淡地握住她的指尖,很快便松开,“合作愉快。”
她收回手后不着痕迹地在衣侧擦了擦。
往常陆氏相关的项目都是由司妙玲负责,可自揭开她的假面后,她作为受害者,理所应当地在公司里有更高的话语权。
哪怕只是暂时性的,也足够她从中操作了。
“你们玩的尽兴,公司里还有事,我得先走一步”,她拿起签好的合同和提包,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不少人跟他一样注视着她袅娜离去的身影,面露遗憾地感叹着,“宋小姐可真是个大忙人”
她穿着卡其色的无袖高领打底,配白色A字裙和黑色高跟,从门口的衣架上拿起大衣搭在臂弯,笑着对为她拉门的侍者说了声谢谢。
全程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没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甚至连签完合同后的酒宴都不想参加。
反观他,为了试探她抢下陆氏的项目是否别有意图,竟亲自跑了一趟。
有人递来一杯酒,恭敬道,“陆总,合作愉快,我敬您一杯”
陆征正烦躁着,随手接过仰头闷了一大口,举杯示意。
见他如此,又有数人前来敬酒寒暄,态度热情令人不好拒绝。
随着一杯杯酒水下肚,头脑开始发热眩晕,压在心底的思绪冲破桎梏,开始肆无忌惮。
她是因为不想喝酒才提前离席?
还是说,她不想在酒宴上看见他?
因为他曾高高在上地命令她喝酒?
“她是个敏感又记仇的人”,不知是谁的评价在脑海中闪过。
他回忆着她的一举一动,再没有比此刻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她暗自释放的那份厌恶和排斥,烦躁地‘啧’了一声继续喝酒。
这家酒店为陆氏所有,顶层是他的专属套房,他自然而然地放松了警惕。
本以为是酒劲作祟,直到头脑中的热度一直往下蔓延,冷水也浇不灭时,他才意识到不对。
他克制着本能反应,脸色黑沉地招来生活助理,“带我去顶层,待会除了私人医生,别放任何人进来。”
助理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战战兢兢地刷卡进了专用电梯。
送陆征进入套房后,生活助理火速打了个电话,焦灼地等在门外。
好在私人医生来得很快。
“李医生,你快去看看,陆总他好像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跑得满头是汗的李医生点点头,拎着药箱正想推门进去,却发现门已经从内反锁。
生活助理按响门铃,几秒后收到一条消息,“不用进来了,都走。”
他不放心地打去电话确认,那边不接就继续打。
几通电话后,陆总总算接听,他刚松了口气,那边带着火气的声音响得震耳欲聋,吓得他差点没拿稳手机。
陆征走进套房后一把扯掉领带,脱下衣服进了淋浴间。
这药或许有侵袭神智的功效。
自我纾解时他脑子一抽,竟然叫了她的名字,收拾干净后披着浴袍出去,一眼就看见她抱臂斜倚在床上,还是那身冷淡规矩的职业装。
头发上未干的水珠滴滴下落,他瞳孔猛缩停在原地,差点以为这是自己中药后产生的幻觉。
却听她挑眉道,“看不出来啊,居然这么快?”
挑衅的话如同火上浇油,他心底的火气‘蹭’的一下冲到了头顶,伴随着不知哪来的羞耻和无措,让他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刷卡进来的,”她没有丝毫忏悔地笑道,“多亏了这层关系在,我说姐夫让我上来等着,没人敢拦我呢。”
门铃声响起,他们一同看向卧室外。
她摊手解释,“抱歉,刚刚把门反锁了,我这就去打开。”
她毫不设防地往卧室外走,陆征气息沉重,危险地眯眼,拿起手机发送一条消息,抬脚追了过去。
手已经搭上了门锁,忽被人拽了回去扣在腰后。
陆征曲腿把她压向门板,逼近她耳边审问,“下药是你做的?你原本想干什么?”
“放开我!”
她在身前扭动挣扎,如同一尾离岸的鱼。
陆征额角青筋迸射,低吼道,“别动——”
她还在努力挣脱,微微喘着气劝说,“我原本想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先让医生进来,等你稳定了我们再好好谈。”
谈?谈什么?
脑海里逐渐增强的嗡鸣声蒙蔽了他的感官,让他无法集中精神去听她的话,只觉得叽叽喳喳格外吵闹。
他忽掐住她的后颈按在门上,紧皱着眉一副嫌弃厌恶的模样,紧贴的身体却并未远离,体温在衣物摩挲间越来越高。
“宋怜,我警告过你了”
她给他下药还潜进来跟他共处一室,是个人都知道她想做什么。
有一根代表着克制和伦理的弦就此崩塌,他低头咬住她的耳朵,湿痕顺着脖颈往下。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放倒在了客厅沙发上。
脚尖勾着高跟鞋搭在沙发边缘,将落不落。
手腕被衬衫绑住了,眼前也蒙上一层阴影,像是领带。
手指探入口腔,她刚想咬就被掐住了下巴,舌苔被按压分泌出更多的唾液。
没人说话,只有急促的呼吸和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
身上的热源忽然抽离,铃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闷雷般的怒吼,“滚!”
她的脸被沙发压出了红痕,嘴角微微上扬。
被陆征束缚时她没有过多挣扎,颇有几分任他动作的意思。
受赵笙启发,她本打算录完那段就离开,可陆征脱口而出的名字却让她改变了主意。
她才不在乎他怎么想,借着误会一逞私欲也好,忍耐不住有心羞辱她也好。
只要距离一拉近,她有无数种办法给他重创。
光是赵笙那条疯狗都够他应付的。
急促的脚步声逼近,他的手隔着衣物烫得她一颤。
眼前的黑暗一直晃荡,伴随着耳边沉重的呼吸,她的意识逐渐被拉入深渊。
第114章 豪门文女配(八)“亲亲我,我就不哭……
陆氏集团总部。
明亮的会议厅中,椭圆形的黑色大理石会议长桌从落地窗一路延伸向里。
各部门主管逐一汇报着这一季度的工作进展,文秘在一旁做着会议纪要。
投影仪前的人换了又换,坐在主位的陆征眼神平静而深邃,时不时就汇报发问。
他穿着定制的蓝灰色西装,领结端正,手戴腕表,身体稍稍后仰,姿态从容不迫。
又一主管结束问答回到座位,暗中跟邻座的主管交换了个劫后余生的眼神。
快到年底了,他们的每次汇报都压力颇大,生怕有哪里做得不好耽误手下的人过个好年。
会议结束后,主管陆续离开,文秘也道,“纪要整理好之后我会发送给总助”
偌大的会议室又剩下了他一人,寂静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背上,竟有些发烫。
他喉结滚动,拿起手机看了几眼,见没有消息或短信,又吐出一口气放下。
这半个月他刻意没去管那天发生的事,全然冷处理的状态。
他的状态其实很不对劲。
明明医生就在门外,为什么阻止她将门打开?
为了惩罚她?
惩罚她有千百种方式,犯不着亲身上阵。
第二天他先她一步醒来,见她双手搭在脑侧,手腕处有着明显的红痕,唇是肿的,鼻头和眼皮也是红的。
上半夜过后,他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热气已经消退了,下半夜却还是没有停下,几乎是压着她逼着她。
她哭了很久,说手腕疼,求他解开她手腕上的束缚。
他顺她要求解开,她却反手就是两巴掌,打得他猝不及防。
虽然力气不大,可他却记得十分清楚,加倍在她身上讨要了回来。
手机屏亮起,一条新的消息。
“今晚我在云盛酒店8066”
发消息的正是她,陆征呼吸一沉,手指拨动屏幕往上滑,上一条消息的时间停留在两年前,也是她发的,他没回。
“你个打女人的王八蛋,你等着,我迟早扇回去!”
大脑‘嗡’地充血,他僵着胳膊回想了好半会,才想起是那次她在祖父寿宴上声称找到了司妙玲的生母,说她是个陪酒女,仍旧在世,问她怎么不回去看看。
当时陆家的长辈都在,他们总体上对司妙玲很满意,已经把她当准儿
媳/孙媳来看,他不得不出言维护。
至于为什么会扇她巴掌,他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是当时她太过嚣张,一直说个不停,谁去拉都没用。
他撑住眉骨摇了摇头,再度起身时神色已恢复了冷然。
往公司外走时他接到了司妙玲的电话,“我从今天起开始休假,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已经很久没一起吃过饭了。”
今年休假格外早的原因两人默契地不提。
不过他确实没想到她会串通赵笙做下那样的事,好歹宋怜是司家的亲生女儿,她的父母对她有养育之恩。
于是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这周没空,下周再说吧。”
司妙玲的声音有些失落,“好,你先忙,我等你消息”
司机问地址时,他罕见地犹豫了一会。
生活助理适时提醒道,“陆总,今天我们没有行程了”
司妙玲提前来问过他,他不好透露陆总的行程,只能暗戳戳提醒,看陆总自己的意愿。
陆征瞥他一眼,冷声抛出两个问题,“你是谁的助理?领谁的工资?”
生活助理脸色一白,忙低头道歉。
陆征收回目光对司机道,“回翠林天地。”
洗完澡后天色已暗,他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我到了”
他看了一眼甩开手机没管,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越来越焦躁,两个小时后,已到了坐立不安的程度。
咕咚咕咚喝下几杯凉水,也没有任何缓解。
手机又响了。
“半个小时后我就走”
他瞳孔一缩,放下杯子走到了玄关,忽发现还穿着浴袍。
出门时距离那条消息发出已过去10分钟。
他忙编辑一条消息发送,“有事耽搁了没看到,我现在出发过去”
翠林天地距离云盛酒店有点远,开车差不多要20分钟,再加上停车时间肯定会超半个小时。
下午离开公司时他刻意选了个远点的住址,也算是他自作自受。
路上有一段轻微堵车,他低骂了一声,想给她打电话却意识到还没有她的号码,只能在聊天界面拨通语音电话,却被她拒绝了。
他将电话摔在副驾上,绿灯亮起后带着怒气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等他停好车匆忙赶到时,她正穿过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往外走。
她盘着头发,越发显得脖颈修长。
肉色的丝袜加高跟,裸粉色的裙子配白色皮草,像只毛绒绒的狐狸。
唯一令人不快的是,那往外走的架势完全没有要等人的意思。
他快步上前挡住她,撒起谎来面色不变,“我不是说我有事耽搁了?你连几分钟都等不了?”
阿怜白他一眼,绕过他继续往外走,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你干嘛?走慢点!”
“酒店门口人进人出,不适合闲聊”
他没放手,却刻意放慢了脚步,一路拉着她往开来的那辆宾利走,打开车门将她塞了进去。
他也挤进后座,顺带将车门关上,似乎觉得在这里找回了自己的主场,理了理衣衫疏离开口,“说吧,今晚找我什么事?”
“你觉得呢,陆总?”她挑眉望进他眼里,轻笑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上次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那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再度席卷,他咳嗽一声,“上次的事我不跟你计较……”
“跟我计较?”她不可置信地打断,“你把我弄成那样,你不跟我计较?呵”
她嘲讽一笑就去开车门,陆征忙拉住她,把她拽了回来,“等等”
“那你说,你到底想怎么处理?”
“给我一千万封口费,否则我就把这事告诉司家和陆家”
果然是要钱,陆征悬起的心落了地,松了口气的同时有种莫名的沉坠感。
“账户发给我”他答应得爽快,在他没想清楚之前,这事确实不能让两家知道。
顿了顿,他又抬首道,“还有你的手机号,一起发来。”
见阿怜盯着他不动作,他心中一虚,“看我干嘛?今后有事直接打电话。”
入账来得很快,看着银行卡里一长串的数字,她满意地勾起嘴角。
先前才捐了一大笔给添馨福利院,现在攒的这些可都是她今后的养老钱。
真是个财迷。
陆征不自觉柔和了眼神,“你去哪?我送你”
她望向空荡荡的前座,诧异道,“你没带司机?”
“司机今天请假了”
“这么巧?”她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那就送我回御景园吧。”
御景园和翠林天地在一个片区,他倒是不知道她住在那。
等红灯的间隙,他敲着手指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怎么来这么远的酒店?”
“当然是怕被熟人看见”,她的回答没带一丝犹豫。
“难道你不怕?”
陆征一噎,总觉得这个问题无论怎么回答都很奇怪,转而问道,“你一个人住吗?”
“对”
而后便是一路沉默,除开两家的关系,他们貌似没有很多共同话题。
宾利开进了地下车库,因为时间偏晚,已经没有一个人影。
引擎熄火后他没下车,转头道,“到了”
“哦”,她打开车门下地,哒哒哒的脚步声在车库内荡开。
他降下车窗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真不知道他刚刚在期待什么。
声控灯忽然熄灭,短促的尖叫很快消失,应是她惊恐后捂住了嘴。
清脆的脚步声快速朝他靠近,她声线颤抖眼睛微红,“陆征你,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他的心情忽然好起来,大发慈悲道,“好啊”
不出所料,这一去就没能离开,他们在门口便吻上,进屋之后甚至没开灯,一路抱着去了卧室。
结束后她趴在枕头上喘气,闭眼道,“御景园是我一个人的家,你是第一个进来的人”
他没有接这话茬,问她,“你想喝水吗?”
她眼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晶莹,很快将头转了过去,闷闷地嗯了一声。
陆征站在床边,落地灯的光线里,她在床上只有很小的一团。
白色的被子盖住了她的腰线以下,裸露在灯光下的肌肤遍布红痕。
她的皮肤很白,轻易便能留下痕迹,就跟她美艳外表下的灵魂一样,敏感而脆弱。
陆征忽栖身上前将她抱在怀里,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却开始流泪,逐渐转变为抽泣。
滚烫的泪水灼烧着他的皮肤,他拍着她的背,心口的坠痛忽让他明白了什么是心疼的滋味。
她确实一直都是一个人。
不仅争不过,还差点丢了性命。
“别哭了”,他的声音里也带上点压抑的颤抖。
她从怀里探出头,撑着他的胸膛,梨花带雨地看他,“那你亲亲我”
“亲亲我,我就不哭了”
似有一把火把他脑海中多余的念头付之一炬,他低头闭着眼深吻。
这下谁都忘记了喝水的事,一直到天色将明动静才歇。
第115章 豪门文女配(九)“我们……我们本来……
自然光线充足的办公室内,陆总已单手插兜打了许久的电话。
距离下一场会议还有十分钟,总助不得不上前提醒,“陆总,会议快开始了。”
“哦,好”,陆征回头时下意识捂住电话,回应总助后对那头说,“是工作,嗯,去开会。”
顿了会又道,“需要的话待会再联系。”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总助多看了几眼,结尾的话虽公事公办,听在他耳里却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别扭。
跟在陆总身后往会议时走时,他突然一个激灵。
是语气,太柔和了。
之前没听过陆总这样说话,又只有最后一句才显露不同,他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电话那头或许是陆总的家人吧,总归不该是客户或合作伙伴。
会议途中,做汇报的主管见陆征看了好几次腕表,吓得舌头都僵了,又听他皱眉道,“停什么?继续”,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会议一结束陆征就捞起外套往办公室走。
他步履不停,单手滑动手机,见没有新消息又抿着唇按灭。
随时查看消息几乎成了他近一个月以来的习惯。
进门后他瞳孔一缩,极速转身将跟在身后的总助关在门外。
差点撞到门的总助,“……”
手还搭在门把手上,她已从身后抱住他,温热的脸隔着衬衫贴近他的后背,叹道,“好想你啊”
他心尖一颤,闭了闭眼,握住她的手转身,“怎么不说一声就过来了?”
看似责备的话让她流露委屈,“我说了,我想你了。”
他心跳加快,却没有即刻回应她的情绪,继续问,“你怎么上来的?”
明明收了他的封口费,还要在危险的边缘来回试探。
她置气脱开他的手往真皮沙发走,沙发前的胡桃木桌上放着两杯奶茶和一盒毛巾卷蛋糕,与办公室冷硬的精英风格有些违和。
“我跟你助理说,找你谈跟司家的项目,”她再转身时脸上已没了笑意,眸子低垂,睫毛轻颤,看起来像只受伤的小狗,“你要是觉得我碍眼,我现在就走。”
他呼吸一滞,忙上前将她抱住,“我没这么说,你想多了。”
“我没想多,你刚刚明明就是在怪我”,她丝毫不认账,漂亮的眼睛里浮现出朦胧的雾气。
陆征深吸一口气,忙道,“我的错,我只是有点意外。”
他确实觉得她贸然来找有些不妥,却也无法否认见到她的那一刻心底陡然冒出的惊喜和开心。
“别哭了,我明天一整天都有空,都陪你”,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既发虚又有种落地的踏实感。
他已经自觉他的行为在逐渐失控,也明白这失控的来源,却又一次次为她破例,放任自流。
“你电话里不是说你明天没空吗?”,她横他一眼。
明天本来约了司妙玲吃饭,他不敢说,拿刚刚的会议当挡箭牌,“开会后计划有变,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这是你买的?”他拿起一杯奶茶转移话题。
“对,这是我最喜欢的,买来一起尝尝”
他隐秘地勾起嘴角,却别扭道,“我不喝太甜的东西”
“这杯,”她从他手中抽出那杯,换另一杯给他,“这杯没加糖。”
她吸着奶茶,腮帮有时凹陷有时鼓起,像只仓鼠。
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她脸上有些发红,“你看我干嘛?喝啊”
“你该不会是想……”她难为情地扭头,目光斜着往下扫,耳朵红得滴血。
他忽觉空气稀薄,浑身都热起来。
这可是她自己说的。
她在隐藏门后的休息室刷牙,他已清理好仰躺在办公区的沙发上闭眼回味。
能做到这种程度,她应该是爱上他了。
可他跟司妙玲已订婚近一年,原计划明年春天领证,夏天办婚宴,时间上来说也没几个月了。
司妙玲着急在过年前约他见面,应该也是为了婚宴的事。
他可以把明天的饭局推掉,却不可能永远逃避这件事。
明知与她纠缠不清是错误,一旦被发现两家都不好交代,可他居然……不想放手。
敲门声响起,他先是看了眼书柜,而后将桌上的奶茶和蛋糕放进柜子里,才整理衣衫去开门。
总助等在门外,他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事,司妙玲就从转角走了出来,“陆征!”
她刚刚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
陆征立马抬脚出门,顺手将身后的门带上,“你来干什么?”
司妙玲不作他想,跟着他的脚步坐回沙发。
“本来约好了明天见,你又发消息说临时有事。电话也打不通。”
那个时候他把手机调了飞行模式。
“你别怪我突然来找你,”她握住他的手,失落道,“你那么忙,错过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你。”
“今晚有空吗?我提前打电话问过了,你常去的那家牛排馆还有位置,我们今晚过去怎么样?不会花费你太多时间。”
那家牛排馆是圈子里的人开的,纯粹是出于个人爱好,不出于赚钱,因此只接受短期预订,不接受长期预留位置。
任何人想去,都只能提前打电话问还有没有桌位。
他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办公室的门。
对于他跟宋怜的事,司妙玲毫不知情,而他已经因为宋怜推掉许多次她的邀约了。
“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外套”
他推开门,她立刻后退几步,见进来的是他,脸上的慌乱消退几分,又带上些许冰冷。
看来刚刚她站在门口,将他们的对话偷听了个完全。
他挪开目光越过她去拿外套。
“你说了今晚陪我的”,她跟上来小声抱怨,“你说话不算话”
她也知道不能被外面的人发现。
陆征心中无力,更多是对自己的,她敢这样蛮横,也是因为他一再纵容。
他穿上西装外套抖了抖,“我不是说了明天陪你?”
“这不一样”,她抓上他的衣角。
“松开”,他短促命令道。
完全是条件反射,要是被外面的人看到褶皱的抓痕,难免心里起疑。
她被吓得一抖,眼眶湿红地看着他,“在你眼里我算什么?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随时为她的要求让路?”
他头痛地抚额,明明是为了她多次忽略司妙玲,她却颠倒黑白。
已经耽误很久了,要是司妙玲推门进来,这番掩饰便功亏一篑,他不免急躁,“你多少懂事一点”
他看了看腕表,“待会我们走了,你等半小时再出去。”
已经是下班时间,半小时后秘书办的人差不多走完了,应该没人会注意到她从这离开。
她欲言又止,最终也只说,“好”。
复兴大厦。
餐厅落地窗可以俯瞰江上邮轮和五光十色的夜景。
往常最喜欢的牛排如今味同嚼蜡,他吃了几口就咽不下了,拿起餐布擦嘴,脑子里都是临走时她忍着泪吞下委屈的模样。
或许是他的话过分了,她才为他做了那种事,情绪敏感一点也是正常的。
对面穿着紫色星空灰抹胸裙的司妙玲也放下刀叉,“陆征?”
“嗯?”
“你看起来胃口不太好,是工作上的事吗?”
这么明显?
他收整表情,抚额道,“对,到年底了,事情有些多。”
司妙玲温柔一笑,开始回忆过去。
“从前我刚接手公司的事的时候,但凡有不懂的都向你求助。”
“那时你也很忙,不过似乎没有现在这么忙,总会抽空给我打电话继续讲,直到我说明白了为止。”
“我一直很崇拜你,这种崇拜和喜欢是不冲突的。你总能把各种复杂的事处理妥当,一点都不让人操心。无论什么,只要得到你的保证,即便再棘手,我都不会去操心。”
她褪去了骄傲,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谈有关自己出身的事。
“我真的很幸运……机缘巧合被爸妈收养,被他们当作亲女儿看,也正是因为这个身份才能与你订婚。”
“如果没有这回事,按照我原先的人生轨迹,应该是永远都不能接触到你这样的人的。”
“可能就是因为太幸运了,我心有不安。加之她回来后
处处针对我,加剧了我的恐慌,我被这份恐慌所蒙蔽,才在赵笙的鼓动下做了错事。”
“我没想到赵笙会让人开车去撞她,他只是说会给她一个教训,让她再也不敢在我面前那么嚣张。”
陆征只感觉头更疼,心也随着泵血的节奏刺痛。
司妙玲这番话让他意识到,他居然当着她的面表示,他会跟伤害过她的人共进晚餐。
“现在我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爸妈收回了给我的很多权利,我全都认了。唯一不想放弃的,就是跟你的婚事。”
“过年回司家老宅,爸妈肯定会问起。可我们直到现在都还没确定具体的日期,我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办。”
他深吸一口气,逃避道,“我会跟助理确认时间。如果他们到时候问,由我来答,你不用操心。”
好不容易送走司妙玲,他立即对司机道,“去御景园,开快点。”
开门后首先入耳的是一阵抓耳的乐声。
空荡的客厅内只有电视机的冷光,她抱着枕头窝在沙发里,听见门口的响动只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回电视。
乐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低沉的男声,“不知道你是否能看到,但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他心里一紧,立即关门走向她。
电视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知道错过的那些年,你受了很多苦。我没有陪在你身边,没有资格质疑你的选择。”
他看清了电视里的人,是顾家那小少爷顾飞,电视右上角标着‘直播’两字。
“我会一直喜欢你,我想好了,即使放弃目前的一切也无所谓。”
“如果你回心转意,就给我发个消息吧,我很想你,毛球也是”
陆征突然把电视按灭了,直起身靠近她,呼吸起伏不定。
阿怜皱眉道,“你干嘛?”
“我干嘛?”陆征妒火中烧,只觉得她明知故问的模样格外可恨。
“你不是去陪司妙玲吃饭了吗?没睡在一起?”
她是自己难受,想让他也尝尝吃醋的味道。
陆征心乱如麻,紧紧抱住她亲她额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她转瞬落泪,呜咽着说着反话,“反正也没什么好庆祝的。一生下来就被遗弃,所有人都不希望我回来。”
“别这么说”,陆征抱着她的手开始发抖。
她推开他的怀抱,扭头继续哭,“昨年这时候还差点被你的未婚妻弄死了。”
昨年,昨年这个时候她在医院。
司妙玲敢那么做,不能否认周围人的态度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他心如刀绞,不停说着对不起,却无论如何无法让她停止哭泣。
他无比悔恨从前冷漠待她,哽咽道,“我们……我们本来就是指腹为婚”
“要不是当初的意外,订婚的本该是我们”
“和她的婚事,我会去和司家陆家的长辈说清楚。”
“你放心,今后我护着你,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她闻言慢慢停止了哭泣,双手揽住他的脖颈,忐忑道,“陆征,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阿怜你相信我。我先跟爷爷他们说,年后再去司家说。”
她心满意足地吻上他,“我想你了,我们做吧”
第116章 豪门文女配(十)“除夕快乐”……
颇具格调的老洋房坐落在栽满梧桐树的街区,冬天时树叶掉光枝桠满雪,格外有萧瑟冷肃之感。
两扇黑色自动门朝内打开,在低调的黑色路虎驶入后,又缓缓闭合。
洋房二楼,暖黄色的灯光自餐桌顶倾泻而下,将桌上的黄油面包照得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