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二十八条鱼
布莱尔早早就在岩洞的水潭前头等待,只不过她所等之鱼并非莫梨，而是阿米娜。
她在岸边来回踱步也不见鱼影子，正想着反正最近离水久了有些怀念海中生活,正打算跳下去和姐姐会和之时,一前一后两颗脑袋同时探出水面。
“嗨,好久不见。”
莫梨挥挥手,笑吟吟看着许久未见的布莱尔。
大抵是人鱼体质不同的缘故，她在这里风吹日晒的也不见肤色变深太多，依旧雪白的像是一道光,绿眸子却比皮肤更加亮眼,她双手握成拳头摆在胸前，现在起跳的动作十分熟练。
她斜着跳向莫梨,丝毫不介意坠入水中起起伏伏，她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莫梨肩头,使劲摇晃着她大喊道，
“莫梨莫梨莫梨，阿米娜说你丢下我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就知道她是骗我的！”
阿米娜为了挑拨她们的关系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莫梨嘴角抽了一笑,笑道：“她应该是希望你能独自在岸上生存。”
布莱尔晃晃脑袋,一面对姐姐不会还自己深信不疑，一面又非常信赖眼前海巫女，她严肃点头：“我也觉得。”
她又抱着她的脖子，用毛茸茸脑袋蹭了两下她的脸颊,后知后觉才想起莫梨并非独自离开，她应该还带着诺亚才对。
她眼珠子提溜左右转动,最先对上的眼却不属于意料之中的同伴。
好像。
她下意识将手按在脸颊之上摩挲两下，眼睛睁得像是眼泪化作的珍珠一样圆润,视线下移之时，与自己颜色一样的鱼尾，更是让她感到震惊。
她有些惊恐：“莫，莫梨”
莫梨说道：“你们见过的。”
她眼睛睁到比平时大两倍的程度：“她，她就是——”
莫梨轻轻点头：“没错她就是——”
“上次我们在沙滩上遇见的公主。”
“她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
她们的后半句话交叠在一起，两人都花了点力气辨别对方到底说了点什么，又反复确认自己是否听错。
布莱尔松了口气的同时，莫梨两根眉毛彻底拧到一起。
梅丽森捂着肚子笑得十分开心：“哈哈哈，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啊？只因为我们长得像吗。”
布莱尔讷讷点头，指着她的鱼尾说道：“唔，不知道你们人类是什么样的，但我们*人鱼族就算容貌相似，尾巴也能很轻易分辨不同。”
梅丽森晃了两下尾巴，猜测道：“可能因为鱼尾是莫梨给我魔药变出来的缘故，你不用太担心啦，我百分百是人类。”
布莱尔也接受了这个结论，再次与梅丽森的目光碰撞到一起。
梅丽森在她发现自己之前，就观察了好一会儿，这会儿近距离对视更是感到惊奇，若非她肯定，母亲如果有与她年龄相仿的私生女，她肯定知晓，否则这会儿多少也要怀疑人生。
哦，她忘了她们的种族完全不同。
她伸出手郑重其事自我介绍：“我叫梅丽森，你叫布莱尔，对吧？”
布莱尔用力点了两下脑袋，一边握住她的手，一遍兴奋道：“我现在已经深谙你们人类的握手礼仪，婕斯婶婶都夸我握得好呢。”
婕斯婶婶？
该不会是救她们的几位渔民，到岩洞之中来过了吧。
梅丽森则是甩动尾巴和布莱尔的腿碰了碰：“阿米娜告诉我，你们人鱼之间是碰尾巴打招呼的，对吧？”
布莱尔发出嘿嘿笑声：“是的！”
她们一人一鱼就两族打招呼不同一事，聊得不亦乐乎。
莫梨觉得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奇妙，梅丽森日思夜想的人鱼出现在她的眼前，可长着鱼尾的变成了她，人鱼却生出一双漂亮长腿。
她并非不想给两个女孩聊天的时间，只是泡泡魔法时间有限，方才在沉船之中熬药太久，现在彻底到达临界值，再不把泡泡里的两人弄出来，怕是都得憋死。
她不得已打断愉快氛围，说道：“梅丽森，我们得把诺亚和罗伯特先弄上去。”
梅丽森哎呀一声：“我都忘了。”
莫梨和梅丽森在下头托着泡泡，布莱尔则是在上头用双手抱着，使劲把它往外头扯。
她正正好对着诺亚双目紧闭的脸，用力的同时慌乱开口道：“诺，诺亚这是死了吗？莉拉要是知道该多难过啊。”
莫梨好不容易将泡泡弄到岸上，单手按在岸边，气喘吁吁道：“她还活着，不过之前不小心中了魔法，为了把她安全带回来只能先把她弄晕。”
她说完又拿出两瓶魔药，将其中一瓶递给梅丽森，催促道：“我们得快点变回来，要是被岩洞里的孩子发现，不太好解释。”
布莱尔有些疑惑：“莫梨，我觉得莉拉和露露她们都是好人，其实告诉她们也没什么的。”
梅丽森摇头道：“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不告诉她们并非不信任，只是有些事终归还是大人承担就好。”
布莱尔似懂非懂。
莫梨和梅丽森需要费心忍受腿部疼痛，一时之间也没空回答她的问题。
当鱼尾再次一分为二之时，梅丽森双手支撑岸边岩石，一屁股坐在上头，她晃悠着水里的双腿表情有些遗憾：“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我真想多玩一会儿呢。”
布莱尔朝她竖起大拇指：“只要莫梨在，你可以经常变成人鱼去海里，到时候我带你去看超级漂亮的珊瑚群！”
梅丽森激动道：“我觉得这主意不错，等事情结束我一定要抽出几天环游大海，哦对，作为回报我也能你环游陆地，带你去吃很多你肯定没听过的美食。”
人类公主与人鱼公主在一旁聊天，海巫女则是忙着‘救死扶伤’。
她解除泡泡魔法，让两个挤了好久的‘室友’平方在地上。
布莱尔确定诺亚安全之后，便没产生过多担心，这会儿并不急着确认她的状况，目光牢牢锁在一旁的罗伯特身上。
莫梨暂时停下手中动作，满脸期待地看着她稍后露出的表情。
她看到‘梦中情人’变成这副模样，还会喜欢他吗？
然而莫梨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布莱尔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天哪，他是人类吗？还是传说中的人猪。”
“人猪是什么东西？”梅丽森好奇问道。
布莱尔指着自己：“人鱼。”
她指指梅丽森：“人。”
她又指着罗伯特：“人和猪的结合，应该是叫人猪吧。”
梅丽森笑得眼泪水都快掉出来了：“绝妙的形容，诺亚要是听见，一定会夸赞你的创造力。”
布莱尔双手叉腰表情自豪：“嘿嘿，祖母一直说我是海里最聪明的孩子。”
莫梨并未和梅丽森一样笑意外露，她憋笑憋得十分辛苦，现在唯一想知道的事情就是，她知道罗伯特真实身份之后，到底会露出什么有趣表情。
布莱尔浑然不觉人猪就是‘梦中情人’，看着莫梨问道：“莫梨，你还没告诉我这些天发生了什么，诺亚又为什么会中魔法呢。”
梅丽森举手道：“莫梨你专心给解除魔法，故事就交给让我来说吧。”
*
海巫女擅长杀鱼放火贩卖灵魂，着实不大擅长悬壶济世。
她花费不少力气，才成功将两人从深海之主的梦魇之中拽出。
与此同时，梅丽森添油加醋的《皇女历险记》也结束了。
布莱尔双手捧着脸，难以置信道：“父亲说深海之主不可能从深海之壑出来的。”
根据莫梨的经验来看，最强一定会被打败，绝对不会破的结界绝对会破。
莫梨摇摇头：“凡事都有意外。”
梅丽森瘪嘴：“是，现在重要的是之后应该怎么阻止他。”
莫梨眼珠子动了动，想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她抬起手按在罗伯特额头之上，一道白光闪过，她满意点头：“好，我感觉能管用。”
“什么？”梅丽森和布莱尔异口同声好奇开口。
莫梨将手掌按在诺亚脑袋上，重复方才动作的同时解释道：“我用魔法在你们脑子里制造一个小型保护罩，至少有七成概率能够能保证，你们的记忆不会再次被篡改，也不会陷入莫名的幻境之中。”
梅丽森略微有些不满：“如此好的魔法，你怎么先让人猪享受啊？”
莫梨抬起脸表情有些无辜：“原因很简单，魔法是我突然想到的，自然是第一次对人使用，太随便把人变成傻子就不好了。”
布莱尔虽然对人猪的印象不太好，但她本质还是个善良的女孩，颇有些不赞同莫梨的做法：“莫梨，虽然他长得丑，但是把它变成傻子也不行呀。”
梅丽森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他本来就是傻子，不变更傻。”
布莱尔恍然大悟道：“我懂，这就叫物尽其用。”
莫梨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布莱尔，这么快就明白啦。”
她将小型结界一个不拉释放完成之时，躺在地上的诺亚先一步转醒。
她双手抱住几乎裂开的脑袋，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头顶石钟乳。
“好疼。”
她刚发出声音，三颗脑袋齐刷刷探到她的眼前，一左一右两张相似的脸蛋同时开口：“诺亚，你醒啦。”
诺亚倒吸一口凉气，抬手使劲揉搓双眼，然而幻想依旧没有消失。
她惊恐道：“天哪，我还在做梦吗。”
莫梨表情有些怜悯：“你并没有做梦哦，修道院里头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现在也完全在现实之中。”
诺亚脸色一变，脑海之中腐烂世界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就连消散的味道也如影随形。
她面对一条鱼亲切的喊‘大主教’，她在腐烂的花园之中祷告，又用手抓着沙子吃得津津有味。
她感到喉头像是被刀子割一般火辣辣的疼，手脚并用爬到水潭边上，将脸深埋进去大口喝着水。
莫梨并未阻拦她的动作，而是等她喝个畅快，再拿出准备好的药物递到她的面前。
诺亚还处于饥渴阶段，拿到什么便不管不顾一饮而尽，莫梨给她的东西神奇无比，液体滚入胃部的同时，她浑身上下的无力感瞬间消失殆尽。
她舔舔难得红润的嘴唇，看向她问道：“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魔药。”
莫梨回答道。
“哦魔药啊，难怪感觉”
她讷讷点头，想着好歹不是沙子和腐烂物。
但下一秒，她突然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双手掐着脖子大声道：“你说你给我喝了魔药？！难不成你和它是一伙的？”
莫梨摇摇头，严肃道：“我和它不是一伙的，它是丑鱼，我是美丽海巫女。”
诺亚无法欣赏她的笑话，只是转念一想，她如果想要害死自己，机会多到无法想象，实在没必要和旁人联手。
只是。
她定在原地吞咽一口口水，目光在眼前两个‘布莱尔’，或是两个‘梅丽森’身上徘徊片刻。
布莱尔和梅丽森容貌相似非常，她早认定布莱尔不是普通人，而鱼主教应当不会认错公主。
所以，
“布莱尔也是女王殿下的女儿？！”
第92章 第二十九条鱼
布莱尔听完诺亚的话,认认真真思考之后，微微侧过脑袋严肃发问：“诺亚，你说的是哪个女王陛下呀,海——我们一般不喊自己的妈妈女王哦。”
梅丽森把手搭在布莱尔肩膀上,语气颇有些无奈：“布莱尔,这世上哪有人会喊自己的妈妈女王陛下？妈妈当然就是妈妈,你说呢。”
“妈妈当然就是妈妈。”
布莱尔的脑子在某些方面转得并不快，只记得莫梨曾再三嘱咐过她，上岸别告诉别人人鱼身份,不想说谎也没关系,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什么也别说。
于是她睁着一双无辜眼睛看向莫梨：“莫梨你也知道的，对吧？”
海巫女也抬手搭在布莱尔肩膀之上,正好与梅丽森的手臂叠在一起，看向诺亚笑容随意无比：“我不知道你想到哪儿去了,真相信不信由你，我没有绑架公主，只是偶然得到帮助她的机会，又恰好目的地一致的结伴同行。”
她说的完全是实话。
梅丽森很清楚她说的‘公主’并非指自己,但这种似是而非的‘谎言’,她是不太在意的。
诺亚完全如海巫女的意，成功将布莱尔对号入座。
至于布莱尔，也成功将自己代入其中，莫梨肯定没有绑架她,还帮她获得双腿，又与她一同来到岸上。
这些天,她真的学到不少东西，也总算搞明白为什么祖母从前总说,
‘布莱尔，天真的希望一切都是美好的，只会让你看不到世间的丑恶，陆地远不止你在大海远远看见的华美宫殿，你渴望的不过是一戳就破的幻影。’
莉拉与诺亚光是活着就费尽全力，却代表着人类的最为真实的一面。
王子在她脑海之中幻化出的完美形象，也因此逐渐崩塌。
如果他当真完美无缺，为什么会对一切苦难视而不见呢？
布莱尔朝着莫梨咧嘴笑道：“莫梨，如果不是你，我压根得不到离开家乡的机会，也根本没法在这儿帮助大家！”
诺亚本就对索菲亚女王拥有非比寻常的滤镜，布莱尔对岩洞中孤儿的帮助，这些天一直看在眼里。
很快，她脑海里就脑补出一场，属于公主的惊心动魄冒险。
索菲亚女王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位被放在教国，由大主教亲自教导。
另一位，女王决定让她自行外出历练，看清灾祸的同时，她也能切实帮助难民。
然而她忽略了公主并无太多自保能力，她遇到危险无措之时——
巫女出现了。
她与传闻之中的邪恶完全相反。
她善良，包容，拯救她的同时，还帮助她一同拯救别人。
等等。
诺亚突然想起她们出海之时，鲨鱼都来帮助的诡异情形，她早该想到的！
鲨鱼不可能帮助人类，海上的船只也不会原地不动。
她看向莫梨的眼神，逐渐从打量变为敬佩。
她懂了。
她根本不是巫女，而是隐姓埋名的神明。
诺亚盯着莫梨满脸严肃：“当真是海神保佑。”
莫梨头顶缓缓冒出两个问号。
“说到神明莫梨，你觉得祂放弃我们了吗？”梅丽森搭在布莱尔肩膀的五指微微收紧，她上齿咬着下唇，扭头看向一旁莫梨。
她轻拍两下她的手背算是安抚：“如果一百五十年前的传说不假，我认为她现在并非不想帮助你们，而是无法干涉。”
梅丽森点点头：“希望如此。”
布莱尔脑袋左右转动两下，最后发现目光落在诺亚身上的时候，脖子会比较舒服，于是她干脆看着诺亚说出自己的见解，
“祖母对我说过，万物皆有因果，神明若是强行干涉人家之事，有时候反而会适得其反，除非海洋、大地、天空，面临生物遭至毁灭的浩劫，否则她们是绝对不会亲自出面的。”
梅丽森眉头皱得愈发紧：“即便深海之主遭至教国毁灭，女神也无法出手相助？”
布莱尔摇摇头：“我不知道。”
诺亚问道：“深海之主是大主教吗？”
莫梨点头：“你见到的大主教就是深海之主，它是从海里来的怪物。”
她对之前的遭遇依旧心有余悸，如今提起这个名字实在是没法不深恶痛绝，除却索菲亚女王之外，她对所有富人都有偏见，其中也包括住在镶金房子里的大主教。
她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难不成是对自己的住所还不知足，让怪物有可趁之机取而代之？”
梅丽森不悦地反驳道：“大主教才不是那种人，他宁可自己饿死也必须让教国中人吃饱！”
诺亚摊摊手，笑得有些恶劣：“所以我差点因为吃沙子死掉，是因为我活该吗？”
梅丽森脸涨得通红：“分明不是大主教让你吃的沙子。”
诺亚还想说点什么。
莫梨抬手横在她们中间，摇头道：“你们明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不要起内讧。”
诺亚发出一声轻哼。
梅丽森重重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语气变得平静：“在你被控制祷告的时间里，我和莫梨进粗略地调查了大主教的房间，我觉得罪魁祸首应该是**国王，是他与深海之主做交易，导致教国被入侵。”
诺亚脸色变了变，一脚踹在一旁还在昏迷中的罗伯特身上，她低声咒骂道：“该死的**父子。”
布莱尔又想到祖母说过的一些话，她开口道：“我听说深海之主非常憎恶人类，它就算假意与人类做交易，最终目的也是吃掉他们。”
“吃掉？”梅丽森和莫梨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布莱尔肯定不会骗人，如果深海之主会吃掉交易对象，那么大主教的尸体为什么还活着？
而且，修道士们明显都被同化成了鱼类，大主教为什么没事呢。
她走到梅丽森背后，手指在她肩胛骨位置比划两下，又蹲下身按在她小腿位置：“大主教比你高，虽然它的嘴应该能张到这么大，但是我无法想象它到底用什么样的姿势，才能留下这样的牙印。”
梅丽森艰难地转动脖子，说道：“你们鱼能这么转脖子吗？”
莫梨无奈道：“如果我想要杀了你，又不在乎你，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不一口咬掉你的脑袋呢。”
梅丽森摸摸凉飕飕的脖子，哂笑一声：“你觉得咬掉脑袋的尸体有碍观瞻？”
莫梨发出呵呵小声：“我会魔法，大可咬掉之后把你的脑袋缝回去。”
梅丽森倒吸一口凉气。
诺亚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东西，深海之主咬了大主教一口？”
莫梨点点头，张开嘴指着自己稍微带着点尖锐的虎牙：“左边的牙印留在肩胛骨位置，右边则是留在小腿位置。”
布莱尔眨巴两下眼睛，艰难扭动脖子之后露出恍然大悟表情：“莫梨莫梨莫梨，这样的牙印在陆地上看来奇怪，但海里却是可能的！”
梅丽森张大嘴，狠狠一拍布莱尔的脊背：“姐妹，你真的好聪明啊！”
她和莫梨同时将目光转移道昏迷的王子身上。
莫梨咧嘴笑道：“我想，我们已经知道如何得知真相了。”
梅丽森翻了个白眼：“我们在这里为难，这家伙倒是睡得熟，莫梨，你有办法把她搞醒吗？”
布莱尔举手提议道：“我听莉拉说，人熟睡的时候不管睡得再熟，直接泼冷水肯定能弄醒！”
梅丽森一拍大腿：“好主意。”
莫梨表情有些古怪：“莉拉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
布莱尔嘿嘿笑了一声：“莉拉总觉得你们有可能有去无回，我怎么说你有多厉害她都不信，她怕孩子们饿死，就提议我和她半夜去泼卫兵，拷问他们粮食放在哪里。”
诺亚也跟着脸色一变：“你们没去吧？”
莫梨有些头疼：“我觉得她们要是去了，我们回来肯定没法看见完整的布莱尔。”
诺松了口气：“有道理。”
另一边的梅丽森此时对岩洞里孩子兴趣不大，她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有泼水道具，直接对准罗伯特的侧边就是一脚。
动作干脆利落，王子的身躯在地上翻滚几圈，噗通一声坠入海水之中。
布莱尔双手捧着脸发出一声惊呼：“天哪，他掉下去了！”
莫梨不慌不忙：“没关系，我们这里所有人都会游泳，肯定能救起来。”
诺亚说道：“反正教国都被深海怪兽占领了，他现在死掉肯定不会有任何人，追究到索菲亚陛下身上的。”
布莱尔咧嘴笑道：“他肯定不会死的，再不济我们还有莫梨的魔法呢！”
王子肯定不会死。
他沾到冰冷海水的瞬间立刻苏醒，双手扑腾着水面狼狈大喊救命。
梅丽森蹲在岸边，精准抓住他的衣领，看着他表情是反常的甜妹：“嗨罗伯特，好久不见。”
罗伯特像是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梅丽森的手臂。
他满脸写感动：“天哪梅丽森你又救了我一次，你放心，为了报答你的两次救命之恩，无论父亲如何阻挠，我必然会让你做我的王后以来报答你的恩情！”
诺亚小声嘟囔道：“他简直恩将仇报。”
布莱尔花容失色：“还好王子长得英俊，要不然这也太可怕了吧！”
莫梨面带微笑：“布莱尔，你真该听听农夫与蛇的故事，有些东西费劲救下，还不如让他直接死掉。”
哎，如果不是知道男主肯定死不掉，她真想干脆弄死他，搞个听话傀儡还方便。
梅丽森强忍着恶心维持笑容：“你如果想要报答我，不如说点我想听的。”
罗伯特依旧在自我感动：“我知道你想听见什么，梅丽森我爱你，就像是爱天上的星星月亮一样，所以只要等到结婚当日，你戴着与你相配的海之眼来到我的身边，你期待的战争结束立马就会发生！”
梅丽森忍不住发出嗤笑的冲动。
她就知道，罗伯特这家伙一直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早就知道她最想看见的是什么！
梅丽森嘲讽道：“你凭什么觉得，我和你结婚妈妈就会让你父亲得到海之眼？”
罗伯特笑容僵硬片刻，他严肃道：“你是她唯一的女儿，索菲亚陛下如何会不舍得将海之眼给你呢，况且，你也想结束战争，对吧？”
妈妈当然想结束战争。
但在此时交出海之眼赠予敌国，又答应让她嫁给罗伯特——与投降有什么区别？
她们母女并非在乎输赢之人，可谁都知道这时候认输意味着什么。、
罗伯特父子绝对会得寸进尺。
她露出一口十分洁白的牙齿，此刻，她竟然有些希望它们与鲨鱼一样尖锐，这样才更容易让罗伯特吓得瑟瑟发抖，
“王子殿下，战争一定会结束的，但肯定不会是你希望的方式。”
罗伯特拧起眉头。
他面前的皇女笑容愈发灿烂，
“两个选择，第一，说出你们和鱼主教达成协议的全部内容，第二——”
皇女快速松开抓着他衣领的手，对准他的胸口狠狠一脚，居高临下看着又开始在水里起起伏伏的王子。
她笑道，
“第二，用你的死祭奠你的子民！”
第93章 第三十条鱼
罗伯特的父亲是唯一的国王。
他告诉他,他出生时嘴里含着一颗，刻着名字的小金球，那是光明女神亲手赐福才会留下的痕迹。
他的父亲一遍又一遍告诉他,
他是国家的王,而他是他最宠爱,也是唯一的儿子,有朝一日他所拥有的一切，终将被他所继承。
无论他想要什么，都是合理的。
哪怕这些东西原本属于别人。
“我的宝贝,在这片国土之中就连蚊子翅膀上都刻着你的名字,再说，但凡能入王子眼睛的东西——谁还能比我的儿子更配拥有呢？”
无论他想做什么,都没人能够对他说‘不’。
哪怕会有人因此死去。
“嗨我亲爱的孩子，你实在是太过善良,以至于忘了他们的性命本就是属于你的财产，即便你想要生啖其肉，他们也必须感恩戴德。”
就这样，罗伯特得到所有希望捧在手心的,也达成了所有想要满足的目的。
直到,梅丽森的出现。
他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在冰冷的海水中一直坠落，坠落，坠落。
如果不是她,将她从可怖海底之中捞出，怕是他立马会变成海底魔鬼的食物。
她是如此美丽,如此善良，如此的与众不同。
他是光明女神赐福的宠儿,她就是光明女神在凡间的化身！
所以，她才能够拒绝他的要求。
她是特殊的，所以他允许她的无礼行为。
但是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像得到城堡里的珠宝一样，也将她变成战利品。
他会给她戴上最昂贵的宝石，穿上最精致的衣服，只因她是他的妻子。
他要像父亲宠爱他一样，爱她。
他的梦想延续到今日，依旧没有半点消弭迹象，海水洗不掉他的渴望，反倒让情绪变得比以往更加浓郁。
他的目光在无数次险些窒息之中起起伏伏，穿过海水牢牢黏着在她比玫瑰更加艳丽的面庞之上。
他试图用手抓住岩壁，却被她的手掌轻松击落。
来来回回之下，死亡的恐惧终究盖过一切。
不，他没有放弃，他只是打算暂时满足她的欲望。
真正的猎人永远知道，如何让猎物放松警惕。
他大喊道，
“我告诉你，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赶紧拉我上去。”
他开口的瞬间，岸边的村妇便伸出手轻松将他从水中拎起，重重丢在岸边。
他脊背狠狠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叫：“该死的村妇，要是让我父亲知道你是竟然敢如此对我，把你拆成八块都不够泄愤的！”
莫梨双手捧着脸，故作无辜：“只是大卸八块吗？我还以为你要像报答梅丽森一样喊着要娶我，吓得我刚才都不敢救你。”
一旁的梅丽森清楚好友在挤兑自己，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小心我也告诉我妈妈。”
莫梨哈哈笑了两声。
罗伯特跪在岸边使劲用手掌拍打自己的胸口，直到成功将呛出肺部，抬眼恶狠狠瞪着莫梨。
他方才没来得及看清洞穴中人的面孔，这会儿倒是得到机会左右观察。
漂亮的村妇与穷小子，在教国沙滩上就见过。
他们到底什么狗屎运，竟然与被女神庇佑的她一样，幸运逃过一劫。
他又将目光落在布莱尔身上。
两个七成像的漂亮姑娘站在一起，他忍不住瞪大眼睛。
她们虽然容貌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他说不清谁更漂亮，但他笃定——他没有必要做选择，这世上所有绮丽之物，最后都会落入他的口袋之中。
梅丽森是公主，她自然是他名正言顺的王后。
另一个少女，他可以奖励她住在高塔之上，这样他便能够脱离该死的穷酸地方。
他想到日后的场景，心跳都开始扑通扑通变快。
梅丽森看着罗伯特的表情，就觉得他心里准没想什么好事，她缩缩打了个冷颤的脖子，眯着眼睛看向他，警告道，
“公公爸爸的在想点什么？赶紧告诉我教国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罗伯特发出一声哂笑：“梅丽森，你也看到了，我当时也被那条肮脏的丑鱼吓了一跳，我根本不认识它。”
莫梨笑道：“你可能真的不认识它，但你难道一点都不清楚你的国土之中，最近发生些什么怪事吗？”
罗伯特没给莫梨好脸色：“你好大的胆子，我和公主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梅丽森哈哈笑了一声，罗伯特正跟着傻笑呢，眼前的漂亮女孩突然收起笑容，抬手飞快一巴掌。
他一脸懵逼的捂着本就红肿的脸：“梅丽森，你为什么打我？”
梅丽森冷笑一声：“你好大的胆子，我和我朋友说话，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罗伯特的表情有些委屈：“梅丽森，她不过是个村妇，怎么配和公主做朋友呢？这世上只有我对你才是真心的，他们都是图——”
她反手又是一巴掌，
“废话少说，惹得我不开心，我再把你丢进水里，这次可不会有回来的机会。”
她知晓这世上烂人数不胜数，但像罗伯特这样烂透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她甚至可以断言，他还不如占领隔壁修道院的深海之主呢，恶毒是一码事，好歹人家是靠自己实力才如此嚣张。
罗伯特到底有什么特长，能让他产生如此多的自信。
他爹吗？
呵呵，也是废物一个。
罗伯特委屈巴巴地正想开口。
莫梨打断道：“等等。”
罗伯特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竟然从狭小裤兜中拿出一瓶药剂，两根手指捏着红色药物在梅丽森面前晃了晃。
他美丽的公主眼珠子顺着瓶子摇晃的轨迹动了两下。
她双手环胸直白问道：“说吧，功效是什么。”
莫梨猩红色的眸子落在梅丽森身上，笑意比方才更深：“你知道的，在我的家乡之中有一个女巫。”
一旁的诺亚挑挑眉毛：“难道不是你朋友的家乡有个女巫吗。”
莫梨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的确是我的家乡，但是我的朋友遇到的她。”
梅丽森一把夺过药瓶，打开盖子问了问，刺鼻的味道让她瞬间眉头紧皱：“你朋友是不是钱没给够，这什么玩意？”
莫梨舔舔嘴唇笑容灿烂：“女巫可没收她的钱，只是祝福祝福她，将它灌给这世上最缺少德行之人，就能保证他嘴里再也吐不出一句谎话。”
梅丽森瘪瘪嘴，说道：“那完了，这瓶药只能留给老国王了。”
莫梨面无表情改口道：“我记错了，其实是第二没有德行的人。”
布莱尔满脸吃惊地看着地上的王子：“我以为他只有长得丑，没想到品行也如此不堪。”
莫梨对着布莱尔苦口婆心道：“布莱尔你记住了，相由心生，他如此丑陋，灵魂指不定也是污浊不堪的黑色。”
布莱尔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这世上真有被污浊透的漆黑灵魂，哪怕它真能永恒存在，也不会有任何物种渴望与之分享。”
莫梨双手按着布莱尔的肩膀，盯着她的眸子再次嘱咐：“你可千万记住你说的话。”
布莱尔睁圆眼睛，面上带着些许困惑：“莫梨你不要担心啦，我虽然渴望永恒的灵魂，可我才不想变成黑漆漆的东西呢，而且这样的人，绝对无药可救。”
诺亚恶瞪着罗伯特恶狠狠道：“他也不配得到拯救。”
梅丽森眯起一只眼睛，十分赞同：“如果他这样的人也配得到拯救，那么他害死那些人算什么？”
诺亚对梅丽森的态度大起大落：“不愧是皇女殿下。”
梅丽森翻了个白眼：“你这人好善变哦，一会儿讨厌我一会喜欢我。”
诺亚咳咳两声：“抱歉，我知道我有时候有点冲动。”
梅丽森当然不会和她计较，摆摆手，再次举起药瓶问道：“所以，只要让罗伯特喝下它，他就再也无法说谎了？”
莫梨耸耸肩膀，解释道：“女巫告诉我的朋友，她无法控制别人是否说真话，但他如果喝下这个再试图说出假话，那么”
罗伯特脸色惨白：“我，我会怎么样？”
莫梨舔舔嘴唇，笑容愈发不怀疑，
“王子殿下你有没有听说过，说谎的人是要吞一千根针的。”
罗伯特还没喝下药物呢，喉咙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她半俯下身子走到他的面前，小声道，
“你喝下药水之后，每说一句假话，喉咙里就会多出一根永远拔不掉的银针。”
罗伯特抖得无比厉害。
他开始试图逃跑。
梅丽森发出一声轻笑，抬手拦住他的去路。
诺亚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让他另一条腿的骨头也咔嚓一声。
莫梨哎呀一声，连忙将布莱尔的身子转了个圈：“小孩子不许看这种场面。”
布莱尔小声嘟囔：“我成年了！”
但还是乖乖背对众人。
莫梨动作迅捷力大无比，掰过他的手腕按在后背，膝盖抵在他的腰部，轻轻松松就将他压倒在地。
诺亚掰开他的嘴巴，捏住他的下巴，梅丽森毫不犹豫将药剂灌进他的喉咙。
罗伯特抵抗不能，被迫喝完药剂的瞬间，三人便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他双手抓着脖子开始发出尖叫，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为什么*喉咙已经开始疼了？”
莫梨才不会告诉他，她可不会熬吐真剂这么高深的东西，她给他喝得其实是红辣椒黄辣椒青辣椒凝聚而成的精华，原本是打算拿来给布莱尔做防狼喷雾的。
谁喝下300毫升辣椒精华能喉咙不疼的？
莫梨满脸无辜：“可能是女巫打算让坏蛋感受先感受一下，说谎将要付出什么代价。”
她细白的手指在他喉咙前端点了两下，表情笑眯眯，阴森森，
“考虑好再说谎哦。”
罗伯特感觉嗓子像是被火烧灼一样疼痛，他发出的声音都变作嘶哑不堪。
他语无伦次道，
“我说，我什么都说！我，但我真不知道那个丑鱼是什么东西，我压根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如果知道教国变成腐烂国度，我肯定不会留在那儿呀！”
莫梨和梅丽森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罗伯特如此胆小，如果真知道鱼主教的真面目，怕是早就落荒而逃，而且鱼主教暴露当天，他的恐惧也不像弄虚作假。
他抹了一把糊一脸的眼泪鼻涕，继续道，
“我父亲肯定知道一些，当时海里的食物也是他让我去取的，后来我说要他接我回去，也是他让我留下的。”
梅丽森冷笑道：“你父亲让你留在教国，是想让你死啊。”
“父亲不是让我死，他是”
“是什么？”
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惹梅丽森不快，但他更不想被针扎，也不愿意再被丢进水里，吞吞唾沫还是小心说了出来，
“父亲说，我必须竭尽所能让你留在教国，只有这样，索菲亚女王才会自然愿意将海之眼双手奉上，只有得到海之眼——我，我们才能做到先祖做不到的事情，将整片大陆收入囊中。”
第94章 第三十一条鱼
罗伯特的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抽气声罕见地叠到了一起。
布莱尔发出小声嘀咕：“祖母明明说”
她话语后半段收回喉咙之中，化成莫梨也分辨不清的嘟囔。
诺亚古铜色脸上不大的眼睛，此时瞪得出奇之大：“所以**国王争夺海之眼不是为了衣服？”
莫梨双手抱臂,手指一下下点着侧边：“有差别吗？”
梅丽森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无论是什么缘由,都是因为他一己私欲才引发战争。”
诺亚赞同点头：“你说得对,而且谁不知道**国王是不是瞎编的呢？”
罗伯特面对诺亚之时,从未把他放在同等位置对待：“区区一个贱民，如何会明白海之眼意味着什么！”
他看向梅丽森之时又是另一张嘴脸：“梅丽森，这里只有你与我身份一致,只有你能懂我。”
梅丽森其实也对罗伯特嘴里,有关海之眼的妙用毫无头绪，可她清楚,如果想要从对方口中撬出更多实用信息，就绝对不能让对方清楚,到底能在什么地方隐瞒。
即便他压根不能说谎。
皇女眼睛半闭，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海之眼拥有这世上最美丽的蓝色，宝石内里甚至能看到浪花翻滚,传说,它能够号令所有海里的生物。”
然而，传说只是传说。
母亲说过，无论外头为他编造出多么神奇的故事，也改变不了它最大的作用,依旧是搭配华美服饰的漂亮珠宝。
哪怕世间只此一件。
若不是怕**国王贪得无厌，今日要海之眼,明日便要森之语，索菲亚还真生出过,主动交出珠宝求和的打算。
女王一直无法相信，这世上竟然有人为了一颗珠子，就让如此多无辜生灵丧命。
梅丽森与自己母亲见解完全一致，只要能够终结战争，一丁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她再厌恶罗伯特，依旧忍住一刀捅死他的打算。
她呼出一口气，冲着跪坐在地上的王子摇摇头，
“只要见过海之眼的人，必然会明白他真正的价值，但是——”
她微微弯腰，凑到罗伯特耳边发出一声嗤笑，
“我压根没想到，在你父亲的眼里，它竟然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
罗伯特现在的脸色奇怪无比，臃肿的部位泛红，但听到她的话又能瞬间变得惨白，他摇头晃脑的模样像是左右摇摆的不倒翁，
“不可能，父亲说过我是他在这世上最爱的人，他非要得到海之眼的目的，一定是为了将大海与陆地一同送给我继承！”
梅丽森惊讶道：“你这是在盼着你父亲死呢？”
罗伯特怎么都无法再对梅丽森摆出好脸色，他恶狠狠道：“梅丽森，你别以为你救过我，我就会对你无限制容忍，对你挑拨我们父子关系视而不见。”
梅丽森惊讶地张开红唇，哎呀一声，
“罗伯特，你是王子我是皇女，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清楚，我们获得的权利，等同于我们父母必须失去的部分，他如果不死，你如何得到全部呢？你想要那些权利，可不就是盼着他去死嘛，或许他知晓你的龌龊思想，所以——后悔了呢。”
他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你休要胡说八道，我父亲说过他爱我胜过爱自己！”
莫梨单手托腮，困惑发问：“如果他爱你胜过爱自己，又如何会让你待在修道院呢？”
罗伯特抓起地上的碎石向着莫梨丢去：“你一个村妇也敢来指手画脚！”
莫梨稍稍侧下身子成功躲过，小腿向后抬起脚掌一翻，碎石原路返回，在他惨不忍睹的脸上，留下愈发五彩斑斓的伤痕。
莫梨觉得他的血有点臭，暴露在外面也没勾起她嗜血欲望。
她无视罗伯特咒骂的声音，摊摊双手，笑容愈发灿烂：“我的确是个村妇，但我没想到，您竟然都看不透村妇都能发现的事实，很显然国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次次让你前往大海中心，又把你留在凶险修道院之中，他是不是——也打算拿你换点什么？”
罗伯特依旧不肯承认：“你瞎说，丑鱼头不是也说了吗，他压根没打算杀我，这肯定是父亲的功劳！”
莫梨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晃两下，叹气道：“王子殿下，修道院的事情更像是过家家，出海这么危险的事，你怎么半个字不提呢？我可是听说，您因为暴风雨差点死在海里，大海脾气变幻莫测，喜怒无常，这谁不知道呢。”
罗伯特这次是真的没话反驳莫梨，他只能愤愤指着莫梨‘你你你’。
梅丽森适时插入话题继续拱火。
她手舞足蹈比划着：“是啊，那天晚上的雨真的好大，电闪雷鸣吓得我根本睡不着，我完全无法想象大海之中到底有多么恐怖，现在一想，如果不是你运气好到被人鱼挪回岸上，我哪能有救你的机会呢。”
罗伯特似乎对梅丽森说的话感到十分诧异。
他指着自己大声道：“你说什么，是人鱼把我挪回岸上的，而不是你？！”
梅丽森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怜悯，罗伯特蠢她早就知道，没想到竟然能蠢到这种地步。
她笑容有些讥讽，
“王子殿下你的发问是认真的吗，我身为一个人类，为何会在暴风雨夜去往大海中央，又是如何救下你，而不是一起被淹死？”
“人鱼”
罗伯特脑袋疼得像是要被撕裂一样，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不少他毫无印象，但他笃定绝无可能忘记的片段。
她有着漂亮的鱼尾，将他托出海面的同时，嘴里还哼着他只在母亲怀里听见过的歌谣。
如此动听，如此迷人。
对，海滩上他见过她的！
他猛地瞪大眼睛，发出一声惊呼：“没错，救我的是人鱼！”
他话音刚落，莫梨的眼神飞快转到一旁布莱尔身上。
她脱线程度一如既往，乖巧地背对着她们，双手放在大腿上方一动不动。
她实在是好奇她知道王子‘真面目’，到底会露出什么表情，是后悔救他，还是后悔为他上岸，或者是根本不介意他的真面目。
谁知道，她竟然哭了。
莫梨小声道：“好啦，别哭了。”
就算知道自己爱上的不是东西，也不必掉眼泪啊。
她吸吸鼻子，表情愈发可怜巴巴：“莫梨我没法不哭，阿米娜实在是太可怜了呜呜呜。”
怎么就阿米娜了？！
莫梨还在吃惊中，布莱尔抹抹眼泪，小声道：“我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阿米娜如此反对我到岸上来了，原来是因为她也被人缠上过！”
她可怜完阿米娜，又开始对梅丽森报以同情眼神：“梅丽森也好可怜，这样倒霉的事情还有可能遇见两次。”
梅丽森连忙摆手：“倒也没有。”
莫梨完全可以想象，遥远深海之中水晶球旁的阿米娜，此刻大概也能体会到一拳打不进屏幕的无力感。
莫梨实在是没有在此时解释清楚的打算，抬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布莱尔，小孩子还是别听大人之间的谈话了。”
梅丽森双手双脚赞同：“我觉得也是。”
诺亚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如果布莱尔留在这儿，她殴打罗伯特的时候，多少要考虑会不会带坏她，自然也同意她离开。
罗伯特似乎也想说点什么，但被诺亚直接用残破渔网塞住嘴，直接发不出任何声音。
布莱尔背对着他，可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能鼓着腮帮子对莫梨露出不满表情：“莫梨，我要说多少遍我已经成年了，你才能记住我也是条能肩负起重要责任的人了！”
她表情无奈：“好好，能够肩负责任的一条人。”
布莱尔半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双手叉腰满脸自豪：“作为一条成熟的人，我完全有资格聆听你们的谈话。”
莫梨按着她的肩膀严肃道：“我现在有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打算将它交给一条成熟的人，不知道你能不能行呢？”
布莱尔脊背挺得笔直：‘当然可以！’
莫梨把手伸进口袋之中摩挲片刻，指尖触碰到冰冷海水之时，指腹画了个圈，在水里打下响指。
然后，她看向布莱尔说道：“你绕开卫兵去岸边，找一艘只有善良之人才能看得见的木船，上头有足够吃一周的食物，想办法带回来，明白吗？”
布莱尔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眼睛亮闪闪地：“海洋女神在上，无论你将多么艰巨的任务交给我，我都会达成的！”
莫梨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一艘只有善良之人能看得到船只，邪恶的卫兵再怎么都发现不了端倪。
至于她本人会不会遇到危险，拜托，那可是在大海边缘，海洋怎么会让海的女儿出事呢？
她眼看着布莱尔离开视线范围，再次转身之时，坦荡对上王子愈发狠毒的目光。
他总算把嘴里的渔网给弄了出来，嚷嚷道：“你们自以为是的与女巫交易，殊不知她总有一日会要了你们的命！”
反驳他的并非身为女巫莫梨，而是一旁的诺亚。
从小到大，她耳朵里可没少听关于女巫的恐怖故事，可现实发生的事情往往比故事可怕一百倍。
传说之中，女巫杀死不尊敬她的人。
现实之中，国王压根没把人当人，他们的命自然在他眼里，还不如王都的一只蚂蚁。
传说之中，女巫的魔法能够控制人心。
现实之中，国王只需要一道命令，就能强迫他们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
传说之中，与女巫做交易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现实之中，她们不单单要付出全部——还什么都得不到。
婕斯婶婶如此善良之人，绝望之时也许下过承诺，
“如果女巫能让国王得到惩罚，我心甘情愿将灵魂奉献于她！”
是啊，所以她即便知晓莫梨是女巫，心中的恐惧也未曾增长太多，反倒愈发坚定相信‘女巫也有良善之辈’。
国王父子是人类又如何？他们绝对罪该万死。
她冷笑道：“你们父子与深海之主交易，又以为自己能够落得什么好下场，不对不对，你父亲指不定为了活命，打算把你送给它做小点心呢！”
王子伸直脖子反驳：“一派胡言，我父亲可是这个国家唯一的王，它就算叫深海之主，也不过是躲在海底不敢见人的东西，胆敢踏入我的国土之中，它怕是只能被做成宫廷宴会上的一道菜！”
莫梨凉凉道：“如果你父亲没和对方签订出卖灵魂的契约，那倒是还有转圜余地，交易一旦达成，他躲到天上也没救。”
王子依旧不愿死不承认：“我不信，你这个谎话连篇的村妇，父亲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为什么要签订如此愚蠢的契约。”
梅丽森翻了个白眼：“你父亲都能为一颗宝石出兵攻打邻国，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罗伯特反驳道：“海之眼可不是一颗简单的宝石。”
梅丽森挑挑眉毛，手指大海方向：“好，我们不说海之眼，来谈谈你父亲为了几颗漂亮珍珠，到底害死了多少人吧。”
罗伯特说起这事更加理直气壮：“荒唐，他们是父亲的子民，理应为我父亲做这些，怎么能说他害死了他们？”
莫梨发出一声轻啧：“你还真是蠢得无药可医。”
“你一个村妇——”
梅丽森抬手又是一巴掌，布莱尔不在，她下手更没轻重：“首先，村妇并不丢人，其次你再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和我朋友说话，下次就不止一巴掌了，懂？”
罗伯特脸肿得就像是个发面馒头，眼睛都快变成一条缝看不见了，却依旧觉得自己高高在上，
“梅丽森，我原以为是你救了我，才对你一再忍让，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邀功的骗子，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再容忍你。”
他狼狈起身，试图进行反击。
梅丽森身为皇女从小练剑。
诺亚是个男人。
他认为莫梨是三人之中最弱的，抬手就想抓她披在身后的黑发。
结果。
莫梨伸出一根手指按着他的脑门，看他双腿使劲助跑依旧无法前进的模样，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愉快。
梅丽森和诺亚同时放下打算帮忙的手，朝她竖起大拇指。
诺亚盯着她崩得笔直的中指，感慨道：“我还以为你会用那种”
她意识到对方并不想在罗伯特面前，暴露自己是女巫的事情，咳咳两声：“你懂的。”
莫梨但笑不语。
力量一百的近战法师听说过吗？
她就是。
第95章 第三十二条鱼
布莱尔是家里最小的人鱼,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父亲带她的时间不多，他一直认为她和姐姐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比他年龄大上几百岁的祖母,则被她当做老眼昏花。
她无论面对谁,说话十有八九都用命令口吻,只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从不讲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以，布莱尔其实不大喜欢和他交流。
阿米娜与她相处时间最多。
她从小深受其害，即便是长姐也不会拿出一副‘我比你年长你就该听我’的姿态,她照顾布莱尔的同时,偶尔也会与她沟通，可有时候照顾过了头,布莱尔反倒会愈发迫切希望长大。
除却阿米娜之外，她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与祖母待在一起的。
布莱尔总觉得祖母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鱼,她不仅明白所有的道理，还乐于将所知道的一切掰开揉碎教给她们。
除此之外，祖母还是条万分开明的鱼，比起听过就是学过,她更提倡实践。
她说,
“阿米娜，布莱尔，纸上谈兵是没用的，实践方能出真知。”
布莱尔最最最崇拜的就是祖母,现在，她最最最崇拜的鱼里头,还要再加个莫梨。
关于海巫女传说有好几个版本。
有的说，她是个不爱听别鱼话的独裁者,谁惹她不开心她就杀了谁。
有的说，她会竭尽全力诱惑你，直到成功促成对她有利的交易。
布莱尔觉得两个都错，但又并非完全是错的。
她知晓她的杀戮之心必然存在，但与其说惹她不开心——倒不如说有的人确实错的彻彻底底。
她听着莉拉讲述孩子们的故事，有那么几个瞬间，她也曾生出要拿匕首戳死国王的想法。
国王有救没救她不知道，但莉拉她们受到的伤害，是永远无法抹除的。
她也很清楚她会促成什么样的交易，单说对谁有利布莱尔觉得太过片面。
她切实感受到，她希望促成的是对她而言正确的‘交易’，等价交换本身又有什么错呢？
布莱尔很感激莫梨让她看到的，也认清漂亮宫殿里或许住着英俊的王子，可他的心脏却比深海之主更加丑陋。
所有对苦难视而不见，只管自己享乐的统治者，才是真正的独裁者。
她离开洞穴之时孩子们还在熟睡之中，只有莉拉已经转型，在做出门前的准备。
虽然这些天布莱尔从未空手而归，可莉拉早觉得运气偶尔好正常，天天好是不可能的，她已经做好她空手而归的打算。
她并不惊讶，甚至还语气平稳地安抚道：“你今天就和孩子们一起打扫卫生吧。”
布莱尔却摇摇头，说道：“莫梨给我安排了别的任务。”
“莫梨？”她发出一声惊呼，想到孩子们还在睡觉，连忙压低声音，“她们回来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布莱尔小声道：“回来没多久，她说总之你回来正好，跟我一起去岸边。”
莉拉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的跟她一起离开洞穴。
太阳还没起来，现在的海滩边上只有海浪敲打海岸，发出的啪啪声响。
莉拉看着漆黑地，不知道下头有什么的海面，止不住打了个冷颤：“现在的大海看起来真是可怕。”
布莱尔目光在海平面左右转动，暂时还没看到船的身影，她笃定莫梨不会骗自己，笃定船出现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没有挪开目光，只开口道：“是吗？我倒觉得就算卫兵营灯火通明，也比大海可怕得多呢。”
莉拉双手抱胸发出一声哼哼：“你说得对，鱼吃同族好歹是因为饿了，他们杀人只看心情。”
布莱尔刚想开口，肩膀上突然搭上一只陌生的手，耳畔还被灼热呼吸轻轻敲打：“嗨。”
她吓得一个激灵，若非面对面的莉拉轻轻摇头，怕是下一秒就会因为尖叫引来卫兵。
她回过头，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庞才松口气，她语气有些嗔怪：“婕斯婶婶，你可真是吓坏我了。”
婕斯将手按在她的脑袋上拍了两下，笑道：“是我不好，只想着和你打招呼，忘了可能会吓到你。”
莉拉左右张望两下，问道：“米勒和凯森今天没来？”
婕斯迟疑片刻，点头道：“前些天出海的时候受了伤，不方便走动。”
莉拉抿抿唇：“我听说当时袭击她们的，是一条巨大的鱼，张嘴就能吞下三四个人，能活着回来就好。”
婕斯发出一声苦笑：“是啊，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运气。”
布莱尔垂着的手在身侧握成拳头，小声道：“肯定会好起来的！”
婕斯伸手拧了一把布莱尔的脸颊，笑容温和：“都听布莱尔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非常喜欢布莱尔，只觉得她是这湿冷渔村之中唯一的温暖，抬手拍了两下她的脊背，说道：“你们今天没东西吃才来的吧，赶紧把我蟹笼里的东西拿了去，粉给孩子们吃吧。”
莉拉想也没想就拒绝道：“如果拿了你蟹笼里的东西，你和珍妮不就得饿死了？”
珍妮是婕斯的女儿，她是个不会说话的痴傻哑巴，若是婕斯不养着她，怕是她只能在家坐着等死。
婕斯迟疑片刻，只在自己的蟹笼里拿出塞牙缝都不太够的食物，她道：“珍妮吃这些就够了。”
布莱尔皱眉头问道：“婕斯婶婶，你自己吃什么呢？”
“我——上次海神送来的水果还有一些，足够我和珍妮吃啦。”她咧嘴笑着，又把蟹笼往莉拉面前推推，自己则是去收米勒和凯森的蟹笼，替她们把食物带回去。
布莱尔双手叉腰摇头道：“婕斯婶婶你编谎话都不像样，上次你就骗我们还有剩下不少吃食，如果不是莉拉想到得给你送几条鱼，怕是我们至今还不知道，你只留珍妮的份，自己却打算饿着！”
婕斯别开脸，小声道：“你们不也给我送了鱼？现在你们需要帮助，我理应出手。”
布莱尔表情愈发严肃，身子向婕斯的方向前倾：“婕斯婶婶真是个笨蛋。”
婕斯哈哈笑了两声：“或许吧。”
凯森和米勒总说她善良到愚蠢，可她也不是没有私心的，一想到自己哪天若是葬身大海，怕是只有诺亚为首的孤儿洞愿意收留她，她怎么能不对她们好点呢？
布莱尔摇摇头，余光正好瞥见海平面上出现的渔船，连忙拽住打算离去的她：“等等。”
婕斯有些焦急：“你这孩子，让你拿去就拿去，可别和我——”
她话语戛然而止，并非因为海平面上缓缓升起的太阳，而是因为她看见了一群，比太阳上升速度更快地，成群结队向着她们游来的鲨鱼。
尖锐的鲨鱼背鳍群围绕着一艘巨大木船，促使木船也跟着快速前进。
婕斯抬手捂着张大地嘴，手指的缝隙之中止不住，露出不少惊呼声音。
莉拉全然没见过这场面，但也听婕斯说过上回鲨鱼送食的神迹，她本以为婕斯只是希望她收下食物，所以才编造出各种谎言，加上前几天她手里的鱼有余裕，便也没戳穿婕斯的‘谎言’。
现在看来
海神是真的，鲨鱼送食也是真的？
婕斯双眸同时滚下泪水：“布莱尔，莉拉，你们快看啊，定然是海神大人又送食物来了，我们不用怕挨饿了！”
海洋女神的确存在，使者自然也有，准确的说，所有海底生物都是海神的使者。
只是布莱尔十分清楚眼前的鲨鱼群，必然不是在完成女神的使命，而是受到来自海巫女的指令。
唔。
她想要解释，又觉得如果莫梨希望她们知晓，当时就不会让海神的传言继续下去。
她相信莫梨的判断，于是跳过这个问题，直接赞同婕斯的话：“婕斯婶婶说的没错，船上一定有好多好多食物。”
莉拉发现了些许端倪，凑到她的耳边说道：“难不成是莫梨和诺亚带回来的消失。”
她猜的一点没错。
布莱尔点头道：“是哦，是莫梨告诉我的。”
婕斯没听到她们小声嘀咕了什么，只催促道：“布莱尔，莉拉，你们也快点跪下，我们一起感谢海神的馈赠。”
莉拉对给自己食物的神明下跪并无意见，布莱尔眼疾手快拦下她，还想去捞婕斯：“婕斯婶婶，我想海神并是因为希望你下跪，才赐予的食物。”
莉拉原本还有些犹豫，这会儿立马挺直腰板：“我同意布莱尔的观点，婕斯你也不该跪。”
布莱尔点头道：“神明降下食物是因为怜悯，我们应该感激她，却不应当放弃我们的尊严，如果她真如此要求，那算什么——”
婕斯连忙捂住她的嘴：“你这孩子，别瞎说。”
她见她们不愿意跪下，也不强求只是摇摇头，自顾自跪倒在地，
“海神大人，请务必宽恕这两位女孩的无礼，她们无父无母很多道理压根没人教导她们，就由我代替她们感谢您的恩情。”
布莱尔见没有办法说服婕斯，便决定直接用实际行动证明。
她赤脚踩进水里没入鲨鱼群之时，别说是莉拉和婕斯了，就连她自己的心跳都差点骤停。
上一次她有莫梨的保护，这一次
好在他们记性并非只有七秒，用脑袋拱拱她的小腿，示意她站到他们脊背上头。
布莱尔并未迟疑太久，抬腿踩在鲨鱼背上之时，她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温柔抚摸他们的背鳍：“你们都是孩子，她一定为你们感到骄傲。”
鲨鱼族不会说人言，却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欢快围绕着布莱尔来回打转。
布莱尔咯咯笑着，朝两人伸出手催促道，
“婕斯婶婶，这下你相信我的话了吧？”
婕斯方才是主动跪下的，这次倒是真的双腿酸软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