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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煨的简单,苏榛跟山梅等人拿各种佐料粉末抹在羊肉上腌制。随后请小丰跟富贵寻了空地挖了个坑洞,先放炭,再把腌好的全羊整个放进大铁锅中,盖上锅盖,把缝隙用黄泥抹实,再把炭点燃,锅置其上慢慢的煨。

其实步骤简单,但让苏榛“动心”的环节是为了防火,出了后厨后的明火设施都会被小丰跟富贵两人提前架好火浣布的棚子,这样一来就不会怕火星子飞出去引祸了。

这办法不错,苏榛决定自己的美食流动车也可以借鉴。

第二只羊则用窖炉烤。

羊肚里放入寒葱姜片花椒之类的香料,羊身抹一层盐,再割些花刀让味道能当浸入,随后直接放入已经烧好温度的窖中便是,吃的就是一个原汁原味儿。

第三只羊做苏榛最爱的口味,也是最麻烦的。

先是几人一起把羊平平整整的摊开,什么佐料都不用,直接用铁丝固定到支架上,便直接放在炭上小火烤,且烤的时候需要一面一面翻转、抹油,离不得人。

虽说打理这三只羊也不是什么重体力活儿,可等终于把第三只羊架在了炭上、本就小腹坠痛的苏榛感觉自己痛得快站不稳了。

月事疼痛这种事,没疼过的真心无法体会啊……

总之就是从腰蔓延至最底,一边如断骨一边如火燎。可瞧着丽娘等人的眼神全部兴奋的瞄着那三只不同口味的羊。

让她怎么说?别管羊了,管管我月事吧?

还是不要扫大家的兴。便叮嘱了山梅,等第三只羊烤到七、八成熟了、就往上头抹她的秘制辛辣调料粉。不要怕咸也不要怕辣,尽管厚厚的涂。

山梅连连点头应了,眼珠都不错的盯着旋转烤架。

苏榛便尽量挺直腰身,不让旁人看出端倪,默默走回到后厨。搬了个小板凳,寻了个无人的角落蜷缩着坐。

把自己蜷成一个虾米,多少能缓解一点儿症状,可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弓身所致,竟开始痛得有些恶心了。

而下一刻,一双坚实的手臂突然伸了过来,直接托着她的腰腿,把她端了起来。

行吧或者这就叫公主抱……

随便什么抱。

苏榛不用睁眼也知道是盛重云,她嗅到了他衣服上的白松香气。但她疼得不想说话,主要也怕自己一说话就哭出声儿。

毕竟她没有委屈的资格,至少没有对盛重云委屈的资格。

便由着盛重云把自己“端”离了后厨,端到了另外一个暖融融的地方。她猜是他在贮木场的私人空间,书房或是营帐吧,不想睁眼,费劲。

反正就是蜷着,猫一样。

随后被搁在软软的榻上,身上还多了张毛皮毯子,她也没客气,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小声说了句:“谢谢。”

声音也像小猫,下一刻,又从毯子里递出个小包:“帮我加热一下行吗?”

盛重云瞧着苏榛毫无血色的嘴唇,接过小包捏了捏,里面像是豆子。心里一下一下揪得慌,只“嗯”了一声,转身把豆子搁在了炭炉旁边烘着。

想了想,也不能这么干等,便又出去了一趟。

苏榛听到了他离开的声音,便独自继续自己漫长的刀割式疼痛,没一会儿,又听到他回来了。

把一个碗和热红豆包塞到了她手里。

苏榛总算舍得睁开眼缝瞧了瞧,是碗红糖姜水。

热红豆仍旧放在肚子上,红糖姜水趁热小口小口的喝,感觉温热又辛辣的甜、顺着喉咙一点点暖进肠胃,腹痛安抚了些许。

“你咋会懂这个。”苏榛声音仍旧仄仄的。

盛重云:……

你莫不是以为我是个傻子?

腹诽片刻,还是答了:“盛家也是有女眷的。”

苏榛:“倒也是。”

“你……每次都这么疼吗?”

苏榛摇了摇头,“应该是流放路上寒到了,以前不疼的。”

“这两天就别做事了,我跟小司说,让掌柜的再去重新寻——”

“别别。”苏榛总算把眼睛睁大了,“我就疼这么一会儿,晚上兴许就好了呢。”

盛重云本就离得近,也没料到她突然就精神了,好气又好笑,实在没忍住,抬手轻轻嗑了一下她的额头,“要银子不要命。”

他没对别人这么亲昵过,可显然眼前的“别人”完全没当回事。

基本上除了提到“钱”的时候,她就没正眼儿看过他。行吧他也习惯了。

“那你就在这儿休息,等晚食做好了我再来喊你。”

“谢谢。”苏榛又闭上眼睛蜷缩成猫。

她实在太累,也太疼。

盛重云的手指伸到她脸颊旁边,隔着空气轻轻勾勒了一下轮廓便又收了回去,起身离开。

苏榛便踏踏实实眯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多久,突然清醒:坏了,又忘了要害羞,还聊了月事。如此大胆,不会被盛重云猜出她不是原身吧????

唉,但是他这里好舒服、好暖啊,有钱真好……

山梅负责盯着旋转架上的烤羊。严格按苏榛说的,羊烤得七、八成熟了,就往上面一层层的刷辛辣红油调料。

丽娘还过来在羊腿和羊身上肉最厚实的地方打了花刀,保证让调料浸入每一个部位。逐渐的,羊肉颜色愈来愈深,先是金黄,到赤红。

另外一只窖炉里的也快熟了,炭坑煨的那只起码还得个半天,便留着明天再吃。

黄昏时分,整个贮木场上空又弥漫了辛辣浓郁的烤肉香气,味道顺着风飘,直勾勾往人鼻孔里钻。

如果食物的香气也有段位,那么烤羊一定是大杀器,能大杀四方。

直到吃晚食的时候,苏榛才感觉自己的躯体总算复活了一部分。

虽然也仅仅是一部分,足够支撑她扶着腰出来,给烤羊进行了最后一次调味。

她调了两种,一种油辣、一种干蘸。

油辣涂完最后一道之后,烤羊再次复烤片刻。瞧着焦中带了金黄,便撕下一小块儿尝了尝,表皮终于达到了酥脆的程度。

当然,这“皮”不是指羊皮,而是羊肉中的脂肪经过烤制后,会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酥韧的肉,跟羊腹那种丰盈柔软带着汁水的肉不同,它特别需要咀嚼,吃起来回味无穷。

苏榛在现代的时候就极爱这道菜,每年冬天都会跟朋友们去专门的山庄烤来吃,眼下虽说调的味儿略嫌不足,但也足以覆盖住自己对现代生活的、为数不多的怀念。

至于窖烤的那只,味道就是最寻常的大众口味,自然也是香气袭人。

煨那只就还在煨着,苏榛交待小丰看顾一下,差不多睡前取出来就熟了,留着明天吃。

两只熟了的烤羊都由丽娘给切割分块儿,差不多四五十斤的净肉,搁了满满的四大盆。另外剔掉肉的羊排骨、羊头、羊蹄等等还单独堆了两堆,只等最后全吃饱了再慢慢的啃。

春娘跟舒娘还拿羊杂炖了两大锅的芦菔羊杂汤,这都还怕不够吃,还蒸了两笼馒头。

伐工们也早就顺着香味儿跑过来等着了,只等掌柜的一点头,全体朝着肉盆子一哄而上……

“这羊烤得,外焦里嫩啊!这才叫好羊肉!”

“那条肉给我留着!板筋!我要板筋!”

“还是羊腿的肉厚,咬一口都流肉汁,你们可真不会吃啊!”

“肉厚的有啥稀奇的,你尝尝这只,这只烤得干脆了,嘎蹦脆啊!”

“快尝尝苏娘子烤的这只,又麻又辣又香又酥啊,我滴个老天爷我嘴唇子麻没了,麻酥酥的没了!”

“我也没吃过这么麻辣的,苏娘子调味是一绝!”

对于苏榛来说,听着此起彼伏的夸赞声、看着秒光的菜盆,就是对她最大的褒奖。喜得她差点儿都忘了腰痛!

环视一圈儿,视线看到了盛重云。

他的面前也摆了一盘羊肉,是小司帮他挑的、苏榛亲自调味的那只。

他不像伐工一样直接手抓,而是拿了一副竹筷挟,细细的品、慢慢的嚼,唇边流露的悦色十足,显然十分满意。

可一抬头,收获到苏榛的眼神却仍旧是带了几分嫌弃,嫌弃他吃的不够香。

盛重云:……反正我做啥你都挑剔是吧。

一天能被她气死,活活的。

天黑了下来,贮木场的马车要送女眷们回去了。

出发前,女眷们也吃了小司特意帮她们提前留出来的烤羊肉和羊汤。

羊肉还留的是最好的部位,有小排有羊腿有羊颈。女眷们虽然不言语,但都明白是沾了苏榛的光儿。

苏榛当然也明白,是盛重云嘱咐小司的。

时下这么冷的天气,能喝到浓浓香香的羊汤驱寒,确实令她的腹痛缓解不少。

但自己也不能一味的承了人家的好意丝毫不还,苏榛打算在力所能及、且不夸张的情况下给盛重云做些什么。

另外,她也跟掌柜的说好了,贮木场还有一只炭煨羊可以当明晚的主菜。明天她就不过来了,但会再提前预制一些半成品,交由山梅跟舒娘过来做。

掌柜的也看出来她脸色不佳,嘴唇泛着白,忙应了,嘱咐她好好休息。

苏榛上了马车,立刻发现车厢里跟平时不同,竟是格外的暖。

打量了一圈儿,便瞧见了车厢角落搁着一个炭盒在发热。眼熟,是盛重云车里那只。

他着实是个体贴的,苏榛默默的记下了他的好。

但一想到今日没卖吃食,还花了三百文又买了一大桶二十斤的牛乳,难受,格外难受。

毕竟她得了“当日没进帐就难受”的病,外加还在月事痛,导致神情仍旧仄仄的。

坐不直,便干脆直接窝在了舒娘怀里,倒是又暖又软的。

山梅也把自己的毛皮外衣搭在了苏榛腿上。

别看苏榛遇到大事是女眷们的主心骨,但她嘴甜,还喜欢跟姐姐们撒娇,性格在普遍内敛、情绪不外露的朝代简直凤毛麟角。

所以私下日常,几人都是把苏榛当成娃儿一样呵护。

一路絮絮的聊着家常,小半个时辰后,窝棚区便到了。先就是四条猎犬汪汪叫着迎上来,又像见到了久别十年的亲人。

并且,窝棚区的篝火跟油灯也燃亮着,女眷们高兴的看过去,却发现白水村猎人们只回来了四个,包括李采和杜青柏。

这次往深山里走得远,猎的东西多,大伙儿不想把力气浪费在往返脚程上,便安排四人先拖着四个木橇车的猎物回来,再拉新的补给上去。

而李采这次回来便不上去了,留下帮女眷们做杂活儿。

收获的兴奋再次遮住了苏榛身体上的不适,在她眼中那是满满四辆木橇车的银子啊……

眼下最开心的事:清点猎物。

不清点不知道,一清点吓一跳,饶自苏榛胆大也蹦出两丈开外,形状可怖,是狼。

两匹狼,以及一匹体长足足接近六尺的马鹿、一只中等体型的公野猪、十五只野兔、八只山鸡。

“还真是不少。”丽娘一边清点一边问着:“这次没有采些山货?”

“装不下,也顾不上,反正也不值啥*银子,山货就地煮着吃了。”李采也是滔滔不绝:“猎到的不止这些,是我们四个实在拖不动,只能拿回这些。萧家伯伯跟寒酥哥可是太厉害了,就没有他俩射不中的走兽。咱村可是终于多了两员猛将!”

苏榛心中涌起小小得意,那可不是猛将吗?大宁朝最猛的将军王爷都在当猎人了。

但眼下也不是得意的时候,便赶紧去石屋里取了乔里正交给她的狩猎帐簿,出来登记。

舒娘正问:“那这狼都是萧大伯猎到的?”

杜青柏逐一说着:“那两匹狼是萧伯跟寒酥兄弟射的。马鹿是大江哥套的。野猪是大伙儿一起做的陷阱,这次没伤到猪皮子。至于其它的狼和野兔、野鸡,乔里正说大伙平分了就是。”

等苏榛把帐目记好,杜青柏等四人就准备连夜分割这些肉。

篝火燃得旺旺的,煮水的煮水,烫毛的烫毛、剥皮的剥皮。兽肉处理的愈快,窝棚区的腥气就越少、越安全。

女眷们除了苏榛之外都在外头帮忙,且大伙儿还要连夜再赶制一批干粮,明天让杜青柏他们带上去。

苏榛本来是被丽娘直接“扛”进石屋躺着了,但心里有事的她哪里躺得住。在腰上一口气裹了三袋热红豆,又在棉袄外头罩了皮子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出来帮忙了。

前天女眷们囤了六十个白菘野猪肉包子、六十个咸瓜狍子肉包子,都在石屋冻着的,明天全部给山上带去,也只够那帮大胃王们一天的量。

第66章

又问了一下回来的四人,他们都说山上的大伙儿都喜欢吃苏榛烙的酱肉饼。

喜欢吃当然就得多做了,女眷们一口气和了二十斤面、切了五斤野猪肉外加二十斤的白菘和胡芦菔。

苏榛瞧着白天卤的猪下水和猪头肉也泡入了味儿,便捞了五斤出来切碎,一并包进了馅饼里。

也是今天人多,流水线作业就格外的快,一边和面一边包一边烙,不到一个时辰烙了一百二十多张喷香喷香的酱香卤肉香酥馅饼。

烙得全体口水横流,索性每人先趁热吃了一张。

瞧着那四只狗也被馋得太厉害,苏榛便又切了两张肉饼,跟蒸番薯一并拌了,喂给它们当宵夜。

狗生达到了巅峰。

都吃饱喝足了,就把明天要带上山的吃食全部打包。除了包子跟馅饼,还有一百颗耐饥丸、一麻袋的脱水蔬菜、二十斤方便面,全部捆在了木橇上。

收拾利索了,大伙本该这就睡下。可苏榛却趁着杜青柏也在,赶紧拿出自己画的拖挂房车的草图,咨询他做一辆差不多的需要多少银两。

毕竟杜青柏是村里唯一有木匠手艺的,懂行情,粗略估算了一下,若是不用特别贵的材料,连工带料十两银子应该做得下来。

苏榛心中便有了数。

“苏娘子,您家想啥时候做?”杜青柏问着。

“啥时候的木材买来最好呢?”

“那肯定是眼下最好,冬天的树不长津脉,还没虫害,也没雨淋。”杜青柏讲起跟木工活儿有关的事儿就头头是道。

其实他本就不想当猎户,就爱当木匠。

若不是村里人口少,找他做事的不多,他何必每年都被他哥“拉壮丁”似的带上山围猎养家糊口。

苏榛一听,也有些遗憾:“但毕竟要十两呢,我家连砌围墙的银子都还没存够,房车银子,我得想想办法。”

舒娘便有些犯愁:“榛娘,你不是说还想在大年灯会上卖吃食吗?若是做不成房车,就起码得在城里租个能落脚的宅子吧?也要不少银子的。”

苏榛无奈:“一文钱逼倒英雄汉。”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这拖挂房车是个好东西,丽娘、舒娘、春娘甚至山梅都清清楚楚。

眼瞧着过了这个村可能就没这个店……

春娘把心一横,鼓起勇气直接问了:“榛娘,你这拖挂房车吃食生意,我能入个伙儿不?要是你同意,我跟你一起凑银子。”

苏榛仅仅怔了片刻,注视着春娘,确认她并没开玩笑。

春娘显得有些局促:“乔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若我跟大江再不努努力,小树怕是这辈子也别想读书识字了。”

山梅虽没言语,却感同身受,下意识拉住了春娘的手。

舒娘看看春娘,又看看苏榛,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这种涉及到银子的事儿,她也不好给意见。

苏榛沉默了片刻,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我跟春娘姐姐你相处时日虽不多,但无论对你还是大江哥,以及山梅、乔里正,绝对是十分的信任。若今日乔家仅有你们几人,我乐意合伙。但……恕我直言,我拖不动、也不想拖乔家另外那些人。”

春娘立刻懂了,脸瞬间涨得通红,结结实实的捶了自己好几下:“对对,是我不好,是我想得简单了。榛娘,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我没说过。我……我真不是——”

一直在旁边的舒娘却在心里松了口气。

多亏苏榛机灵没答应,乔家还没分家,无论春娘跟大江两口子赚了多少,也还是进不了他长房的腰包,还不是便宜了那几房懒鬼?

尤其乔老太婆跟三房那俩不要脸的两口子,指不定在买卖里挑些什么刺出来,到时候肯定连累苏榛跟萧家一天也不得安生。

苏榛握住春娘的手:“我懂姐姐的意思,但你跟大江哥就这么甘心?”

春娘苦笑:“不甘心也没办法。按大宁律,祖父母或是父母健在,他们不同意就不许分家。要是违反了,轻的判三年,重的还有弃市的。更何况我公公为人你也知道,孝字为天。”

“他那是愚孝。”丽娘总算也忍不住了,多说几句:“若我说,乔老太婆那性子,至少有七成也是乔里正自己惯出来的。真没那么不讲道理、那么偏心自私的亲娘。”

“乔里正跟大江哥是守着个孝字没办法,但另外两房的呢?怎么也有理由趴在长房身上吸血?即然要孝,那就大家一起孝,看谁孝到最后。比如这次春娘你赚的,就该长房自己存。若分不了家,就拿出雷霆手段。”苏榛言尽于此。

又看向山梅:“还有你,该交多少生活费就交,余下的,自己存。”

时下的思想自是不能以现代人的眼光去批判,但无论什么时代,苏榛唯信一点:当圣母要遭雷劈。

舒娘显然也清楚这个道理,但她跟乔家女眷无实权的不同,她是有手艺的。

更何况临来的时候,婆婆李氏还直接给她“特批”了决定权,凡事以苏榛马首是瞻,遇到什么事儿要机灵的跟上。

此刻可不就是遇到了?舒娘也把心一横,直截了当:“乔家入不了伙,我家成不?榛娘,我也愿意拿银子出来。”

丽娘也凑热闹:“我家穷,没银子,但有个把子力气,我能跟着你们开工不?”

还没等苏榛说话,先把春娘气乐了,拍了舒娘跟丽娘一人一巴掌,“你们这存心的是吧,就想让我跟山梅眼热!”

舒娘才不怕她这一巴掌,俩人往日里就感情好着呢。便只侧过脸笑,“谁让你那么老实,这么多年还掌不了乔家那本穷帐的。”

春娘:“你莫激我,等着,我这回下山定不会再被人欺负了去!”

苏榛便也笑着点头:“舒娘姐姐要是信我,入了这车的股份便是。反正将来要是把吃食生意做大了,车也定不会只做这一辆,有银子大家一起赚!但是呢,我也有一点得先说明白,那便是我家得是大东家,不然我情愿慢慢存银子自己做。至于丽娘姐姐,一起做当然也可以啊,您可不止有力气,您巧思和采山货的技能着实不少呢。”

舒娘立刻点头:“丽娘采山货确实一绝。另外,你家肯定是大东家,我也不贪,分我一成两成不嫌少、三股四股不嫌多!”

苏榛默默心算了一下萧家现有的存银、以及这次围猎的可能性收入,再减掉砌围墙的银两。决定给舒娘三成股份。

但也说好仅此一辆,往后再做新车,无论是谁,也难以得到这么好的待遇了。

其实三成股已经超出了舒娘预期,她还以为最多给她一成的。人家苏榛只要再忙半个月,就根本也不会缺她这点银子入股了。

这明显就是苏榛对她好,硬往她荷包里塞钱!舒娘心下感激得一塌糊涂,连连同意。

她想得倒也没错,苏榛确实是乐意跟李家、跟舒娘打交道的。

李家人口虽然多,但有李老太太这枚定海神针坐阵,全家人的劲儿都往一处使,日子必定蒸蒸日上。

另外,苏榛还有个更深层的想法。

她在现代的时候就见识过何谓人性。

当时好多户外博主拍视频流行去一些乡村租房改建,或自住或做个小生意。就因为跟村民们不打交道,时常被无缘无故的针对,断水断电甚至垃圾堵路。

苏榛不愿意用利益去赌人性,但倘若白水村仅有萧家一家过得好,时间久了眼红病患者一定会产生。

更何况萧家还是外来户,身份也是个隐患。跟村里大部分人家交好,也是为了自保。

总之,在大宁朝这种浮萍无根基的生活,银子永远不是最重要的事。出让利益,比出让性命好得多。

苏榛:“那我抽空拟一份契约书,咱们都按手印。”

丽娘:“成成成,按脚印都成!”

大伙儿便听得都笑了起来,笑归笑,苏榛也注意到了春娘跟山梅脸上的落寞和羡慕。

苏榛也不卖关子,直接又笑着说了自己的安排:“入股虽然暂时不成,但若是两位姐姐不嫌弃,还是可以跟丽娘一样,同我们一起干呀。本来只做一个贮木场的话,没有工钱,但可以分利润。眼下变成三个贮木场,我的想法是付大家日薪。但具体付多少,也容我跟舒娘姐姐商量了再说。同意的就跟着一起做,不同意也无妨,只做一个贮木场,拿的钱跟以前一样也成。”

春娘跟山梅大喜:“真的?我们也能?”

“为何不能,眼下不也一起做着呢!以后咱们五人,兴许就是大宁朝女眷商帮的开山鼻祖!”

女眷商帮……

舒娘等人想都不敢想,连做商铺都不敢奢望,更何况是大商帮。

但瞧着苏榛那张巴掌大点儿的脸上莹莹玉色、满眼都是对将来好日子的笃定。

莫名的,女眷们也就信她了。以前不敢做的梦,今天做做又怎样!纷纷兴奋起来,竟七嘴八舌的讨论起这拖挂房车未来钱景。

一旁的杜青柏几次插话都没插得进,眼瞧着时辰越来越晚,只好把声音放大:“姑奶奶们,这车若是决定了做,那我明儿可就不进山了哦,挑好木材就回村里。估摸着……一个月左右吧,就能做完。”

“一个月!”苏榛惊了,“这么久?”

杜青柏点点头:“我这还是往少了说的,甭管它叫拖挂还是叫房子,它都是个车吧,先得画图选木料,然后拼接、打磨,需要几百个卯的。另外还得做车辕子、帮辕、撑子、车体吧,还得有车辙车——”

苏榛听得头大,直接问:“若是人手充足,工程进度也会翻倍的吧?”

“对,我说一个月,是按两个木匠同时开工算的。”

“那便请双倍的人,做得越快越好。木材明天就可以挑,去盛家的贮木场挑,我瞧着他家每日都有山下来的客商呢,总归不会嫌弃我们买得少。”

“成!”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杜青柏便嘱咐其他猎人,明儿他不走了,要给苏娘子打一辆房车,帮他跟他大哥杜丰收也说一声。

一共下来四个猎人,再上去就成了两个。那两个心里也是羡慕杜青柏,心想自己要是也有个木匠手艺多好……

入夜,石屋里的女眷们却还没睡。

主要苏榛是说干就干的性子,连夜起草了跟舒娘的契约书,拉着她聊。另外两个娘子自然也就不想睡了,听得津津有味。

苏榛是拿炭笔在纸上写的,给她们念,叫《拖挂美食共享房车合伙打造契约书》。

甲方是苏榛,乙方是舒娘。

名字后头还写了两人的户籍地址。

苏榛念着:“鉴于甲乙双方均有打造拖挂美食共享房车、并开展相关业务的意愿,经友好协商,达成以下合伙协议。”

舒娘眼睛都听直了,“慢点念慢点儿念,念快了我听不懂。”

春娘:“榛娘,你说你咋念个契约书也能这么好听呢。”

苏榛哈哈笑,“不是我念的好听,是姐姐们第一次有了当家做主的心情好。”

舒娘琢磨琢磨:“嗯,还真是,以前都是我婆婆说啥我做啥,这回……确实是我做主就成了。”

苏榛:“那我继续说了哦,捡重要的说,否则你们今晚也甭睡了。”

底下的条款倒是寻常,不外乎是双方共同出资,具体经营活动以符合大宁律法要求为准。

比较重要的部分是共享房车的使用权、收益权,以及风险跟责任。

这些权利义务苏榛之前就说了,权利分三成,那么相应的,风险跟责任李家肯定也是要担三成。

出资方式就是现银,因为不止要打造车体,还要备里头的餐厨用具、还要算人工、食材成本等等,所以第一笔注资金额定为十五两。

苏榛注资十两五钱、舒娘注资四两五钱;

至于房车的设计方案,也是双方共同商讨确定,另外也要共同监督打造进度。

说到这部分,苏榛便告诉舒娘,她还会跟杜青柏也起草一份契约,一是约定工期、二是约定工程质量标准、三是约定收付款办法。

总之所有进度都严格按契约对照检查。

苏榛说得认真,舒娘也听得认真、入神。而春娘仨人恨不得把苏榛说的每一个字都背下来,这都有用啊!

第67章

另外,还需要建一个专门的拖挂房车打造及经营资金帐薄,所有“股东”出资款项、以及后续经营收入全部入帐,双方共同管理,哪怕支出一枚铜板也要双方都知晓。

苏榛如此“放权”,一是因为未来必然不可能单打独斗,不如从小微开始就寻找、或者说“磨合”出最为合适的经营伙伴。

至于收益分配与亏损承担,也按各自入股比例去制定。

简单的说就是利润苏榛拿七成。相应的,若亏损,苏榛也亏七成。

最后苏榛也再次提醒了舒娘,任何契约合作都是有成本和风险的,不要觉得它简单,它也不是凭人情的。

成本除了房车打造的费用,未来还会有材料的采购成本、请车夫以及伙计的薪酬、场地租赁费用、进城还会有进城费和用水费、房车以及骡马保养费用、甚至广告宣传费用以及税费等。

“广告宣传费是个啥?”舒娘求知若渴。

“就是我们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有这个房车,以及房车上的美食有多好吃。而且这部分,肯定不能光靠我们走街窜巷的靠大嗓门儿去完成。比如我们可以也赞助、冠名一些活动,那么也是会产生费用的。”

“哦哦,成,成。”舒娘不住的点头。

“另外,咱俩无论谁家,若违反本契约书约定,给另一方造成重大损失且无法达成赔偿协议的,违约方需将其房车所有权份额全部转让给守约方作为赔偿。”苏榛继续说着。

“意思就是说,退出合伙?”

“对。”

舒娘想了想,也认可:“嗯,要是我犯了大错,都不用你说,我自己都没脸再干下去。”

苏榛听她说得笃定,也是好奇,“舒娘,你都不用回家问问李奶奶的意见吗?”

舒娘笑得别有深意,还带了些小骄傲:“我婆婆说了,只要是跟你学的本事,五两银子以内的事儿,我自行作主。”

苏榛还没觉得如何,另外三个女眷都惊了。

可别小看五两银子,在城里可能只需两、三个月就能赚到。但在山里,吃喝不愁,但没现银啊,这怕是一些穷家小户一年的现银存量了。

她们一方面惊讶李家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有钱、另外一方面则是羡慕舒娘在李家果然也是个说得算的。

同样都是儿媳妇……

最替自己难过的实属春娘。难过之余她也在想,确实该替自己、替小树打算一番。

做拖挂房车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女眷也终于沉沉睡去,一夜再无话。

第二日早起后,大家先吃了早食,再送两个猎人拖着满满两橇物资回山,李采跟杜青柏就留了下来。

本来的安排是杜青柏跟着苏榛去盛家贮木场,寻个小木商买木材便是。

但苏榛一晚上辗转反侧的琢磨车体,觉得眼下只能用两骡来拉的话,车体必须越轻越好,否则带的食材工具就要减少太多。

想来想去,决定放弃木材车厢,改用木框架外绷多层防水油布,加火浣布的设计。

一来重量大大减轻了数倍,二来节约大笔成本,毕竟油布可是比木材便宜多了;

三来可以做得高高的,让人在里头能随便站立。

苏榛把这想法跟杜青柏和舒娘一说,杜青柏先就觉得可行,舒娘虽然听不懂一些专业词汇,但“载重”她还是懂的,便也十分认可。

苏榛便跟舒娘凑订银,两人上山也没带多少,就把这几日赚的拿了出来。苏榛拿了一两,舒娘拿了三百文。

一并交给杜青柏,并说:“总价十两的订银三成,一期款该是三两。眼下我先付您一两三钱,另外我再写个条子,您下山后去我家,交给我伯娘,她自会拿余下一两七钱给您。”

“成!”杜青柏点头应了:“这银子我去采买木材、请小工、买油布。”

苏榛便写了收据和给叶氏的信,收据一式两份,自己跟杜青柏都按了手印。

一番商量,杜青柏决定立刻带着信走下山。

但被苏榛拦下,他一个人走不安全,速度也慢。

舒娘也提议:“贮木场每日都有下山的车,我带你去寻个,付些铜板便是。”

杜青柏自然是乐意的,又拿桦树皮带了些路上的吃食,就随舒娘、丽娘、山梅一起走去贮木场。

三个女眷随身还拖了木橇车,把今晚给伐工们的晚食食材带齐,不用带面粉和青菜,只带五斤野猪肉、五斤卤下水和猪头肉。

大家都记挂着苏榛月事会腹痛,今日便让她留在窝棚区跟春娘一起。也不必做什么重活儿,就缝缝那些战术背包马甲。

苏榛对自己的身体也是格外爱惜,不会非要在不舒服的时候逞能,但也不知道是红豆暖包起了作用,还是昨晚喝的羊汤管用,总之今天起来已经不痛了。

便特地调好一包拌馅饼的调料,用桦树皮包了交给丽娘,嘱咐着:“他们那里还有一只烤羊,再加上这些馅料,足够一百多张肉饼,今晚肯定够吃。”

“收多少钱呢?”山梅问。

苏榛:“面粉和菜都用他们自己的,只收肉钱就成。野猪肉二十五文一斤,卤下水跟猪头肉是四十五文一斤,一共收三百五十文。”

“晓得了。”

等三个女眷跟杜青柏都走了,苏榛便回了石屋美美的睡了个回笼觉,一口气睡了一个时辰才又起来。

李采打理那些猎物皮毛、春娘正趁着光线好赶制背包,苏榛则拿出她上山之前买的线和小燧石、碎铁,开始编手绳。

苏榛编的是战术手绳,不图美观,图野外方便。手绳把燧石和碎铁都编了进去,燧石可以打火取暖,碎铁可以割东西当个袖珍小刀小锯,万一遇上个万一,这就是求生绳了。

她编得飞快,正午就做完五条,又吃了春娘做的午食,满血复活。

正想着该去收拾那些猎物了,就瞧见四只狗狗们站起来,朝着林子方向一阵齐声狂吠。

策马而来的,是盛重云跟小司。

俩人还带了一大包吃食,是炭煨羊排和羊腿嫩肉,以及蜂蜜、红糖、红枣。

瞧着苏榛木呆呆的站着,春娘赶紧接过来,一通感谢,让李采把吃食先搁进石屋。

小司生怕苏榛不懂,便刻意强调:“是我家公子特意嘱咐的,说瞧着苏娘子昨晚就爱吃这个。他还问苏娘子身子可好些了?”

“替我谢谢你家公子,我没事,挺好的。”

盛重云:……

就无语JPG

说实话,苏榛挺尴尬。

虽说她也不是个封建的,但眼下盛重云这明晃晃的呵护、外加小司跟春娘的“我懂我懂我都懂”,多少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治疗矫情和一切尴尬的灵丹妙药就是忙碌,一忙起来,爱谁谁!

眼下即然来了两个比丽娘强出数倍的大力水手,那可不能让他们的能力浪费掉。

苏榛望向盛重云,突然笑得格外灿烂。

盛重云沉默片刻,认命的:“说吧,要我做什么。”

苏榛:“也不是啥大事儿,昨晚吧,我们村里的人送了一大批猎物回来,得抓紧处理,若是俩位不嫌弃的话……”

“嫌弃。”盛重云答得很直接。

“即然不嫌弃,那就帮我们砍兽头吧!!”

盛重云:……呵。

说实话,手持利斧站在雪中的盛重云,若是有升格镜头再给个仰角拍摄,简直就是绝美杀神一般的气质。

可惜倒在雪地上的也不是敌人,是两匹狼一头鹿十五只野兔八只山鸡一只野猪。

于是杀神就不太像了,倒比较接近屠夫……

一向高高在上的盛重云当然不知道自己在苏榛眼中,跟草市卖猪肉的那个张屠户没啥区别。

但此刻的他属实有些发懵,没处理过这些、更没用过斧子,谁会不懵。

虽说这些猎物在落网的时候就已被放了血,但处理皮肉肯定还是会有气味,为了不给窝棚区留下隐患。苏榛跟盛重云、小司、李采、春娘,一齐将猎物、工具、桶子之类的,全部拖到了一片稍远的雪地上。

四条狗留了两条看家,另外两条跟过来巡逻。

苏榛虽说在处理猎物方面是外行,但提供情绪价值却是内行,极其诚心的:“我跟春娘也没见过这阵伏,就只能仰仗你们了!”

盛重云嘴角微扬,“仰仗我们自是可以,但晚食……有劳了。”

苏榛心中警铃大作,哟嗬!这家伙已经开始敢提要求了!以往还要含蓄一下的!这么快学会直给了!!!

能学不会吗?

几次交锋下来,盛重云明白了对付苏榛就不要太客套,否则这妮子能把你气得原地升天,一边升天还一边替她数钱。

“当然可以啊,重云公子跟小司兄弟帮我们这么多,吃顿晚食怎么了,可以可以!”春娘适时出现,大包大揽。

苏榛其实也不会计较这些,坦然面对呗,不供饭,难道要给十个铜板?那就真有点太欺负人家盛重云了。

刚想跟盛重云交待一下猎物要怎么分割,小司跟李采已经拖着一木橇的树枝回来了,几人便先燃起篝火,一方面做事的时候能取暖,另一方面烧些热水,一会儿用得到。

但最大的一些树枝盛重云却单独挑了出去,在一旁摆弄了一会儿,搭了个树枝座架,还把自己带来的斗蓬垫在上头,眼神看向苏榛,示意她坐。

小司跟春娘自然也看到了,赶紧低头假装啥也没看到,但嘴角上扬的弧度出卖了他们。

苏榛的嘴张得比鸡蛋还圆,但她不敢反抗,乖乖的坐过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要是反抗,严重怀疑盛重云会直接把她端过去。

但这座位……苏榛心里又起了新主意,抽空可以做些露营的月亮椅啊,收起来小小一包,手臂长短,拿出来一搭就是连靠背都有的椅子。

又轻便又舒适,嗯,回去就做。

“榛娘,你快给大家说说这猎物要怎么分割。”春娘总算把工作提到了正轨。

苏榛也收了心神,拿出自己的记的“围猎台帐”开始安排:“所有皮毛,小司跟李采你们懂行,你负责教重云公子怎么割离。

以及所有野兽腿肉切割完整,其它部位砍成大小差不多的块儿,一并称斤数;

至于山鸡,我跟春娘处理就成。还有所有下水都放那两个桶里,但放之前要分门别类,用桦树皮包着就成。有的能卖钱,有的我们自己吃,有的做成狗食。”

众人应了,盛重云也回避了自己成了小司、李采“助理”这件事,反正都得干活儿。

大刀阔斧,劈头砍脸……天上的芝兰玉树下凡当了屠夫。

四人整整忙了一个下午,最后忙完称了斤数。共得野猪肉两百斤、九十斤狼肉、十一斤野鸡肉、三百二十斤鹿肉、四十五斤野兔肉。

反正如果不管品种,纯肉都达到了六百多斤,各类下水达到了八十余斤,还不包括头、蹄、皮毛。

这次丰收了。

苏榛记帐快,一边记斤数一边分门别类的用桦树皮包装、贴标签,分了二十七份,等猎户全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抓阄了。

盛重云也是很好奇,“你家可以分得多少?”

苏榛迅速心算了一下,“野猪肉可以分七斤四两、狼肉三斤、八只野鸡我打算全买了,马鹿肉能分到十二斤,至于野兔,我打算买十只,余五只给大伙儿做一批干粮。还有那些皮子,舒娘家会收的,我们只管拿银子就是。”

其实如果按净肉算,苏榛如果把分的肉直接拿去卖了,也顶多得一两二银银子。但她打算全部想办法做成吃食再卖,一来二去减掉成本,也至少多得个三成、四成。

另外,那些下水也是可以卤来卖的,但以野猪的和鸡杂为主,加起来也有四十多斤,卤之后能卖至少一两银子。

其它的下水比如狼、兔的,苏榛不会做也不想做,直接炖了加番薯当狗粮。

更何况围猎最赚钱的也不是兽肉,是那些皮子之类的,到时候也会分得不少银子。粗略的想想,这两三天她跟萧家的进帐又多了最少五两。

踏实了,距离房车跟围墙又近一步。

盛重云瞧着苏榛的眼神逐渐开始迷离,猜她在算钱,满脸的渴望和盈盈的笑意。

他好想伸手去捏捏……

当天,最开心的是那四只狗,它们未来至少七日的口粮都会是香喷喷的。

第68章

山上天黑的早,春娘跟苏榛黄昏时分就开始做晚食了,也确实多亏了盛重云跟小司带了马,拖那些打整好的兽肉回来毫不费力。

“你们想吃什么呢?”苏榛问着盛重云。

“野猪肉。”

苏榛摇了摇头:“那不好吃。”

盛重云想了想:“苕皮”

“天天吃不烦吗?”

“那……鱼肉?”

苏榛眉头轻皱:“也没什么特色啊。”

盛重云:……

苏榛:“你想吃什么呢,尽管说。”

盛重云:“要不然就——”

苏榛突然想起:“啊!要不然就吃酸辣鸡杂和白砍兔吧!我也好久没吃了。”

说完,立刻起身对春娘也说着:“我去拿兔子和鸡杂,重云公子想吃呢。”

小司听到,凑近盛重云,小声的:“公子,你看人家苏娘子对你真好啊,你想吃啥就给做啥。”

盛重云:……

晚食自然是苏榛亲自下厨。

可她所谓的“下厨”,通常就只管拎锅铲、放调料。

这点,盛重云也发现了。比如此刻,自己这双只碰刀剑只算金银只执笔墨的手,就被指使着洗鸡杂……

这算什么,上次在萧家他不是还负责洗过大肠?呵。

小司则跟在苏榛旁边,被她指挥着切菜。酸辣鸡杂里需要许多的配菜,可眼下没有泡椒也没有青红椒,苏榛也只能尽量模仿现代的味道。

好在成树家娘子做的酱瓜中也有酸口的,她便捞了一小坛的酸芦菔、酸豆角出来,让小司切成丁儿,再切蒜沫、姜丝儿。

小司刀法快,一边切一边回头望了望他家可怜的公子,心道要不要跟公子换个岗?但自己在这儿切菜,随时能偷嘴儿……

那么公子就先可怜一会儿吧。

苏榛却瞧见了小司连酸豆角都要啃,眉头轻皱,小声问:“盛府伙食开得很差吗?有几个厨子?”

小司琢磨了一会儿,“各院儿有单独的小灶,再加上府里的大灶,厨子大概……有三、四十个?”

“多多多多少???”苏榛惊得结巴了。

“呃,平时就只有这么多。”小司还以为她嫌弃,“盛府虽说大户,但绝不铺张。再说遇到年节大庆,也是可以从外头酒楼请厨子来家里做。好像唯一花费最贵的是老爷子六十大寿的时候,那还是在前朝,重云公子专门从京城请宴司局的人来操办的。”

苏榛觉得自己需要对“不铺张”这三个字进行重新的定义。

在她所掌握的原身记忆*中,就算京城的某贪官儿,家里也就二十几个厨子。想不到边塞城池的商贾之家一口气养四十,还不够,还要外请,请的还是专业人士!

真吓人。

苏榛下意识扭头,看了眼正蹲在地上、跟一盆鸡杂较劲儿的盛重云。

心情复杂,着实复杂,自己是不是需要对盛重云稍微恭敬一点儿???大财主啊这是!!!大东家啊!!!大甲方啊!!

哪有让甲方爸爸干活儿的道理。

自己这个乙方造次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快步走到盛重云身边蹲下,扬起灿烂的笑容:“重云公子您累不?别干了,休息一下吧?喝茶不?我去给您沏上?”

盛重云斜睨她一眼,“你带了茶上山?”

“倒是没……要不做杯蜂蜜红枣水给您?牛乳甜品?我立刻做,香着呢!”

说罢,直接扯着盛重云的袖口、把他扯离了那盆已经洗完了的“苦海”。

又把他按到洞口离篝火最近的地方坐着,一本正经的告诉他:“重云公子,您是贵客,什么都别干哦。”

盛重云似笑非笑的由着她折腾,在她转身跑开去取牛乳之后、眉头稍蹙,示意小司过来。

小司赶紧来了,“公子,有何吩咐?”

盛重云:“你方才跟榛娘说了些什么?她怎么态度大变。”

小司也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没说什么啊,苏娘子就是问盛家是不是伙食不好,有多少个厨子。”

“那你怎么回的?”

小司便原封不动的转述了一遍。

盛重云一听,琢磨片刻,懂了,原来苏榛是这样的!

他知道她爱财,想不到如此爱。这个只爱钱的女子实在是……可如此爱财的女子,竟然也看不上他!!!!

盛重云第一千零一次被苏榛气得牙根痒痒的。

但通常恋爱脑发作的人,就会反思怪上身。比如此刻的盛重云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要去考个武状元谋个一官半职之类的,她不会是更爱官吧……

头晕,耳朵嗡嗡响,气的。

盛重云恨恨的看向始作俑者,她却像完全无事发生一样,喜滋滋的拎了牛乳出来。

她决定在餐前多做一个甜品:姜撞奶。

这倒简单,先寻了块儿老姜在石头上磨成了姜蓉,再挤出姜汁盛到碗中。随后把牛乳加糖、加热到微微沸起,迅速倒入姜汁碗中,也不必动它,静置片刻之后就凝成了姜撞奶,冬天喝又暖胃又香甜。

一会儿功夫就完成了,苏榛直接均分了几碗,不止盛重云有,春娘跟小司自然也有份儿。

几人都没见过姜撞奶,只看到苏榛变戏法一样让牛乳凝成了豆腐一般。先就很惊讶,后再一尝……甜中带着姜的微微辣味,以及牛乳的浓香细腻入口即化。

盛重云一口气吃完一碗,吃完便恨自己没出息。

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竟对着一碗牛乳食指大动。

究竟是太喜欢这吃食,还是太喜欢做这吃食的人?

他下意识看向已经开始做酸辣鸡杂的苏榛。

她炒菜的时候也是扬着笑意的,她似乎永远盈盈如水,无论面对什么人、什么境况。

哪怕当初在千锦庄外初见那晚,身处狼窝的她拉着萧寒酥逃命,明明凄惨、明明可怜,可她那双眸子晶亮如闪,里面甚至没有惧意,望着他也不祈求、唯有好奇。

到底什么样的家宅可以育出这样的女子?

盛重云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唇角也不知不觉中轻扬上来。

目睹了一切的小司无语:看我家公子那个不值钱的样子……

而苏榛才没理会别人怎么想,专注于手上的活儿。

她喜欢在炒酸辣鸡杂之前先把鸡杂煸炒至水干,然后才重新起锅,油爆香蒜片葱丝等,加入方才所有的酸瓜丁儿和鸡杂爆炒,快速的再加些酒和醋、孜然,以及苏榛特制的辛辣粉等调料,因为咸瓜本就有咸味,盐就不必再放。

片刻即能出锅,再撒上些芝麻、芫荽,酸辛香气瞬间萦绕在洞口附近,勾人垂涎欲滴。

第二道菜做白砍兔。

兔子早就煮好搁石屋里冰着的,方才已经取出来化了冻。

肉炖煮自然是不难,难的是调味。苏榛想着明后两日也可以拿去贮木场卖,便一口气做了整整一桶的红油调味汁。

这调红油是真真讲究浓油赤酱香辛,里头还加了成树娘子做的南乳汁和芝麻酱、豆豉酱。蒜蓉和干菇粉末、花椒粉亦是大勺大勺的往里加,看得春娘“胆战心惊”,她真心没见过有人做菜这么舍得用料的。

做好红油,苏榛还把白菘切成极细的丝,寒瓜切成条,一并加到兔肉里,舀了一大勺的红油拌了进去,最后在上头洒了一层白芝麻一些寒葱碎。

红彤彤绿莹莹白嫩嫩的一盆,惊得春娘不敢下筷,怕会被辣死?

苏榛但笑不解释,先挟了一小块儿兔肉让春娘试了。兔肉入口嫩,配汁香而微辛中麻,麻得春娘嘴唇像是在跳,可鲜香的口感让人忍不住还想尝。

李采跟小司见状,迫不及待跑过来每人挟了一大块儿,这块儿还带了些白菘丝与寒瓜条,一股脑连汁带肉带菜塞进嘴里,夸赞的话不想再多说,李采连声催促要不然就开饭吧开饭吧。

那便开饭!

春娘早就蒸了白米,给每人盛了满满一大碗。

苏榛正打算给去了贮木场的仨女眷也留菜留饭,便又听到外头马车动静,她们回来了。

这真是回来得早不如回来得巧!

小司却皱起眉头:“咋没在贮木场吃,可是我们都没在,掌柜的为难你们?”

丽娘赶紧摆手,“可别冤枉人家掌柜的!是我猜榛娘今晚一定做好吃的,紧赶慢赶回来的!”

“可不是嘛,一个劲儿的催我们做快点儿,是生怕回来少吃一口。”舒娘捶了丽娘一巴掌,“不知道的以为窝棚区着火了她要赶回来救!”

众人哄笑,苏榛听了却是极开心的,哪个下厨的人会不喜欢自己做的吃食被大家欢迎呢?

人多了吃饭更热闹,再加上酸辣鸡杂和白砍兔又全是极其下饭的菜,没多会儿就一扫而空。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苏榛还拿出那五条战术手绳,自己戴了一条,其余的送给四个女眷每人一条。

并也扭头问了盛重云跟小司、李采,若他们不嫌弃,自己再多编三条。

小司跟李采忙不迭的点头要。

盛重云也是强压悦色,先是故作矜持稍稍让了一下,但又怕这么一让,苏榛就真的不给他做了,总之把那个想要的“度”拿捏得刚刚好。

也是他自以为的刚刚好。

苏榛看得出来他吃得满意,便“随口”提及她可以带着白水村女眷们承办各项活动的。比如婚庆、宴席、大寿的策划,不必非要去酒楼请人来,贵。

盛重云只当她开玩笑,却不知她确实是专业的,毕竟从小在殡葬行业家族长大,本质来说一个办红事一个办白事,活动内容其实是差不多的……

总之一餐家常便饭,宾主尽欢。

饭倒还剩了些,苏榛用桦树皮的饭盒子装了留着,准备明早炒个蛋炒饭当早食。

本来吃完晚食,盛重云跟小司就该走了。

苏榛却难得开口留了他们,说有事相商。

虽说盛重云心里清楚所谓的“有事”一定是跟生意相关,但他仍旧甘之如饴。

且他猜得也没错,苏榛直接问他,可否在盛家三个贮木场门口摆设美食摊位,当然,她愿意比照白川府市集摊位费去付钱,并且,还要借用贮木场都会准备的火浣布棚子,免得火星子招祸。

出银子这点她很坚持。虽说她知道这点小钱盛重云不在乎,可在商言商,小事上占人家便宜的人,大事也必定没出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别消耗人情及好意。

盛重云也清楚她的倔强便没争了,但也颇为认真的告诉她,摆是可以摆,但盛家伐木季会持续至来年的二月,而白水村狩猎却仅有十余日,她要自己计算好时间,想清楚值不值得投入。

苏榛只恨自己现在没个电脑给他展示一下,也只能口述:“其实我们针对的目标客户,可以说并不是贮木场盛家的伐工们,而主要是每日往返不停的骡马运力车夫。

他们无论是交友、还是接触面都相当广泛,是潜在的优质流动广告源。

因为我们的美食摊位,主打针对忙碌、需要快捷美食的群体,以及对新奇美食有较高兴趣、消费能力的人。

更何况三个贮木场之间压根没什么美食铺子,我们一点儿竞争压力都没有。至于狩猎节跟伐木季的时间差,这不用担心,哪里有银子赚就去哪里呗。”

苏榛其实已经尽量使用古人语气,但脱口而出的现代词汇却简洁好用,盛重云等人也听得懂,甚至还在心里默默的记背。

盛重云十岁开始跟着祖父走南闯北经商见世面,直至今年二十有二,自认表述一流,可听着苏榛的话,没来由的就是觉得吸引人,想听、想让她继续往下说。

而其他四个女眷则是在一旁默默赞叹苏榛敢说话,一点儿不怯场的跟男人谈生意,大大方方的,多好啊。

“另外,我们带上来的食材不多,虽说也请白叔送些上来,但恐怕也不太够。贮木场囤着的那些山货、猪肉、鲜菜之类的,先肯定是保障伐工们的吃用,但若有多的,可否以批发价卖给我们一些?”

“可是你的人手忙得过来吗?”盛重云担心的是苏榛的身体。

苏榛想了想,“确实是不太够,但若是生意好,从村中狩猎的人手里再抽出一两人也不是不行。眼下就先我们五个女眷再加上李采吧,每个摊点儿可以有两人值日,也要轮岗。”

小司一听,立刻问盛重云:“公子,我跟您上来整日无所事事的,您跟木商谈生意也不带我。要不,我来帮苏娘子这边儿?”

盛重云好气又好笑,故意逗他一句:“你怎知道榛娘想要请你?”

“要请要请!”苏榛眼睛一亮,小司本就半个猎户出身,他跟李采一起处理那些个兽肉简直再好不过,“但也要看重云公子愿不愿意放人?小司的工钱我这边出。但……小司,我这里小本买卖,眼下给不了太多的。每日跟李采一样,拿八十文,但若生意好了会有分红。”

小司不在乎银子,他只关心一件事:“管饭不?”

第69章

“当然!”

小司眉开眼笑:“那就成!”

俩人就这么说定了,并且只在开头的时候问了盛重云同不同意,甚至都没理会他到底同不同意……

盛重云突然觉得自己是否该整顿一下身边人的“家风”了,但转念一想,小司跟着苏榛做事,他便也多了个理由常来过问,暂时忍了吧!

小司自然不知道他家公子已经在心里把他抽了个来回,知道了怕不是要伤心一下。因为他的初衷本来就是机灵的替他家公子制造契机啊。

顺便吃、顺便,真的是顺便……

总之,在盛家三个贮木场门口摆美食摊的事儿就这么定了,每摊日租金加上借用火浣布棚、用水,一共付五十文。

这应该是盛重云有生以来定过的金额“最大”的契约。

银子虽小,收获却不小,起码他成了苏榛的甲方,待遇立刻上了档次。比如他走的时候得到了苏榛的首次出门相送,送出足足有六尺距离!!

破天荒,他知足矣,忍不住轻声道:“榛娘,外头冷,别送了。”

苏榛心想我本来也没打算再送了……

但嘴上:“应该的应该的,重云公子今日辛苦了,晚安,明天见。”

盛重云的心脏便被这“明天见”三个字轻轻的抓挠了下,嘴角也克制不住的上扬。

苏榛本打算转身走了,一想到自己的甲方着实是个好人,索性多送他几句:“公子,盛家林场种的大都是哪类林木?”

“多是薪炭林、经济林、用材林。也有一部分果林。”

苏榛认真听完,提了些小小建议:“我不清楚白川府的大概经营情况,但在京城的时候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籍。

说是在番邦有个府郡,地形地貌以及气候条件跟长虚山类似。那里专门规划出了一个森林生态文化产业园。

项目做了好几期,比如一期专门就是百亩万株的果林,里头有特色种植区、森林果蔬暖棚种植区。在有水的地方还设了四季垂钓区。

当然,这种垂钓以休闲娱兴为主的,不似兴盛湖那般是渔业的规模;

据说一期项目建成后,可年产森林果蔬七万余斤、山野菜五千余斤、森林水果三十万余斤。

不过这数字只是参考,因为我不清楚人家的一期项目面积到底有多大。可我想,哪怕只占一半儿份额,也是比不小的收入。

具体的,您若觉得有趣,可请专门农学人士测算一番。我不懂造林也不懂种菜,权当是抛砖引玉吧。”

盛重云认真听完,眸色愈发幽深,意味深长缓缓点头:“好,我会考虑的。多谢榛娘。”

便跟小司策马告辞。

回贮木场的路上,小司忍不住开口:“公子,苏娘子说的那个什么园的,不正是您一直想做的事吗?”

盛重云但笑不语,心绪亦是百感万千。

其实苏榛方才提的“产业园”构想,他从大宁朝成立伊始便开始构想了,只不过还没想到一个好的名字,“产业园”?倒是不错。

可惜祖父一直不太看好这买卖,他只是单纯的认为在山上就是靠天吃饭,种树种菜种果子,吃苦受累不说,四季灾害下来颗粒无收亦有可能。

更何况,盛家这片山林,祖父及盛重云长房这脉,加起来只占六成股。另外四成在好吃懒做的另两房手中。

偏偏那两房的林地面积虽小,但横跨冰河两岸,可说是让盛重云想做什么也放不开手脚。

方才苏榛一边说,他已经在心里测算了。

当然,他并不清楚苏榛说的数字是现代机械化量产成果。

按百亩来算,他认为产量能达到那些数字的二、三成已然是不错。

比如森林果蔬若达到两万余斤、山野菜一千五百余斤、森林水果九万余斤。

全部收获、加工售卖,总数便至少是……白银一万五千两。

还不包括名贵品种以及经济林木的收益,也不包括苏榛所说的垂钓游乐园收益。

可苏榛的这番建议,最让盛重云动容的并不是银两数字,而是让他持续多年的“孤军作战”感荡然无存。

他庆幸这天下有跟他想法一致的人、亦庆幸这人来到了自己身边……

苏榛自然不知道自己高达白银万两的“小”建议在盛重云心中搅起了什么样的滔天巨浪。

反正“外人”走后,白水村“自己人”又开了个简单的小会,不外乎是明天都由谁负责做什么。

首先就是美食小吃摊可以卖些什么。

丽娘第一个提议:“苕皮!榛娘,你烤的那个,里头夹了酸芦菔的酸辣苕皮可是太好吃了,软软糯糯的,还有肉酱!”

苏榛点点头,“嗯,烤苕皮肯定是要做。”

并回忆她在现代的夜市上都吃过些什么,一边想一边说:“另外,还可以煮汤鱼面、烤肉串儿、炸鸡、酸辣粉、豌杂面、红豆双皮乳、炸小酥肉、卤水拼盘、糯米肠、白砍兔、麻辣碱水面、甜水面。简餐方面还可以卖牛乳面包、羊角包、午餐肉三明治。暂时只想到这么多。”

“每天都能吃到吗?”李采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李采是个闷葫芦,经常被舒娘说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主儿,眼下终于被苏榛的美食打动了,他毕竟才十五岁,少年心性。

舒娘笑出声,“咋可能每天都做这么多,是每天挑几样做,对吧,榛娘?”

“对呢。”苏榛也笑了,“总之食材有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哪样卖得好,第二日就加哪样。但同一样吃食,再好吃也只卖两日,两日后再想吃,就得等上几天。”

“那为啥不一口气多卖些呢?”丽娘也好奇。

苏榛认真解释:“一口气全卖了,就没了‘钩子’。咱们主战场不是山上,山上流动人口毕竟太有限。但山下的集市就不同了,有整个白川府的百姓外加那么多的番邦行商呢。所以,咱们在这儿只是顺便,且做个流动广告。大家吃了,没吃够才会一直想吃,去了山下也会一直惦记,等于是帮咱们做了前期宣传和市场调研。”

“拖挂房车做出来咱就去山下摆摊。”舒娘眼下满满的对“事业”的渴望,比苏榛还着急:“一辆不够就两辆,两辆不够就三辆。”

“三辆还不够,咱们直接承包一排东市摊位也不是不行。”

“东市都是些达官贵人,会买咱这吃食吗?”

“可以投其所好,做些花样儿。”苏榛心里有计划,“而且也未必全是吃食,之前就跟舒娘说过,比如卖水田衣、可爱的毛绒帽,还有咱们几个做的战术背包之类的,总之什么利润高就卖什么。”

“那赶情好!”春娘一听,相信自己的手艺也能派上用场。

山梅也不住的点头,打定主意:“反正你们做什么我都跟着,我也要自己存些银子。”

丽娘打趣李采:“你娘也要帮你存彩礼钱,等过几年娶个可心的媳妇!”

李采才十五,对这个话题只是脸红了一会儿,呵呵的笑,不参与。

苏榛一看时辰也不早了,便提议:“今晚大家受点儿累,把需要腌制的肉提前腌上,面也预备上,明天一早咱们就直接开工,分工协作。我算过时间,白老汉估计会在下午到达咱们这儿,我拜托他买了不少的食材,可有得忙了。”

“咱啥时候开始摆摊呢?”舒娘便问。

苏榛:“明天吧。今天做最后的备餐准备。尤其每日必须先保证贮木场那二十二位伐工的晚食,然后去值班的人就原地摆上一摊儿。另外再派一组人坐白老汉的车去一号贮木场再摆一摊。”

为了方便记帐,苏榛把盛家贮木场直接取了代号:一号、二号、三号。

她们每日做晚食的那家木场最小,定为三号。

“榛娘,那第一天摆摊,咱俩去一号吧?”舒娘问着。

苏榛点点头:“咱俩去,另外再带上小司跟李采。”

首次“试营业”就暂定是四人,餐单为酸辣杂酱烤苕皮、鲜肉锅盔、毛血旺、白砍兔。

又因白老汉会买豆腐带上来,便又多加了一道人人称赞的爆浆小豆腐。

丽娘却在犯愁:“但在山上做这么多吃食,还有汤有水的,咱也没有大桶或是大锅盛啊。”

舒娘笑了:“怎么没有,你瞧瞧洞外头靠树林那里摆着啥。”

丽娘不明究里,跑出去看,林子旁已经冻了一溜儿带盖子的冰桶,苏榛昨晚睡前就做了,眼下已经冻瓷实了。

这冰天雪地里最不缺的怕就是容器!

“薪酬方面,每人每日八十文,但这只是基础薪酬。”苏榛另外说着。

舒娘补充:“对,我跟榛娘商量过了,不能亏待了大伙儿。如果生意好,也会给大家发额外的励银。当然,也不一定有多少,总归是我俩的一份心意。”

大家当然明白这道理,尤其听到还有励银,深知干得多就赚得多,愈发的心劲十足,七嘴八舌又闲聊了会儿,等全部商量好,燃起篝火点上油灯趁夜开工。

丽娘心里感慨最多。往年的白水村围猎窝棚区,等男丁们进山之后,女眷们只能窝在石屋里不敢出来,晚上也是早上睡下。

每日除了做饭、采摘,就只有眼巴巴的等、盼,哪像现在,这热火朝天的,可真好!

苏榛自是没想那么多,她提议,首先还是先做在山上那二十二家人的备餐,毕竟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仍旧是做些好拿又顶饿的干粮。这次八只野鸡都是又肥又大的,肉比较多,苏榛决定全做了,烙成外皮酥脆、内馅鲜美多汁的鸡肉烧饼。

发面需要时间,就明天早上再包,今晚就只提前调馅儿。

丽娘跟李采力气大,负责摘鸡肉剁肉蓉。春娘刀功麻利,负责切胡芦菔、香菇榛蘑当配菜。

苏榛则跟山梅、舒娘一起洗了一麻袋的番薯,洗完后分成两堆。

一堆直接上锅蒸,另一堆则切成滚刀块儿。

舒娘问:“榛娘,这切了要炒菜?”

苏榛摇了摇头:“做倒甑红薯干。猎人们在山上风餐露宿的,吃的又全是干粮和大肉,容易燥结。把番薯三蒸三晾,出来的番薯干口感又甜又糯又香又有嚼劲儿,最重要的是它还利消化。”

舒娘听得认真,默默认下,“但要三蒸三晒的,一日做不完吧?”

苏榛:“只靠每日那点儿太阳,那起码四、五天。但咱可以用烘的,不止在窝棚的火炉烘。我想过了,贮木场面包窖每次用了都还有余温,那点儿余温也是咱花钱买柴得的,不能浪费了,用来烘番薯刚刚好。所以最快的话,这点儿番薯有个一两日就能做完,刚好能等到他们回来休整的时候拿。”

“对,这法子好!”舒娘一边听一边已经开始做了,并念叨着:“烧一次窖咱可是得花五十文呢,榛娘,你再想想还能干啥,得把那五十文全赚回来。”

正在剁鸡蓉的李采听到了,提议:“娘,总租人家的窖又贵又远,也不是回事儿啊,要不,咱自己搭一个?就是得花些时日晾,估计最少也得个五、六天。”

苏榛一听:“我本来想等大江哥回来请他帮着搭的,李采,你也会?”

舒娘:“他会!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但时间上来得及吗?五、六天的话,也太久了点儿。”

苏榛一想,也是,光是晾晒都得个五、六天,整个围猎期不过也就余下十日左右了。便打消了在山上搭窖的念头,却还是跟李采说,请他下山了帮萧家做。

舒娘:“那当然成,李采,窖就交给你了,具体做个啥形状,你仔细问苏姐姐。”

苏榛心中高兴,立刻又开始夸夸模式。夸舒娘教子有方,夸李采小小年纪能上山打猎、能下河捞鱼,还能搭炕做窖,真是个好少年!

总之情绪价值提供的足足的,美得李采恨不得鸡蓉都不剁了,直接下山去萧家和黄泥去……

窖的事儿才聊得告一段落,那头丽娘小组的菜和肉也都切好了。

丽娘扭头问:“榛娘,菜肉都切好了,你来调味儿吧!”

“哎,来啦。”

苏榛擦干净手,亲自调馅儿。她也注意到每次涉及到调味环节,所有人都会默默的背对她,以示绝不偷看偷学。

苏榛倒也没点破,毕竟她确实也要靠这些特制粉末赚一阵子钱的。

烙这种鸡肉烧饼,先就得给鸡去腥。她便撒了些酒、酱油和盐把鸡肉腌上。

这坛酒还是在山下花六十文买的那坛,眼瞧着用得飞快,好在明天白老汉就能给补上。她也知道这么用酒把成本都拉得高了,但为了保证口味,也是省不得的。

等鸡肉入味的功夫,苏榛热锅凉油,先入了姜末葱花爆香,随即便把腌好的野鸡肉一并入锅小火翻炒,再加入那些个切好的菜丁儿,炒得炊了就加酱油等调料。

一会儿功夫又是香飘四溢,烧饼馅儿料就成了,李采过来把一整锅的料单独盛进盆子,跟丽娘两人抬去石屋放着,明早再做。

同步的,舒娘跟山梅又多架了一堆篝火,把番薯的滚刀块儿放瓦甑里蒸上了。

也不用太久,一刻钟就拿下来,也放石屋摊着晾,明早再拿到日头底下晒。

全部做完,李采就负责打扫“战场”,然后自己回木屋睡下便是。

山梅也把石屋里的黄泥炉子燃起了,女眷们进去的时候已经很暖了,便先分别洗漱了,又坐一起点着油灯赶制苏榛四人明天的“制服”。

其实就是围裙。

因为苏榛说,哪怕里头衣裙不同,外头也尽量统一色系款式,这样会给客人一种“专业”感。

舒娘听不懂,但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应该是好看的。

围裙直接拿纯色帆布缝,耐油耐脏,且有笔挺质感。

苏榛先拿炭笔在纸上画了款式,围裙就做背带式,同时每人还配一条同材质的三角发巾。

这也不是她发明的,现代的咖啡厅常见,又时尚又减龄。

苏榛又嘱咐大家缝的时候加些功能细节,比如胸前缝两个口袋,可以放一些零碎的东西。

缝围裙对于心灵手巧的白水村女眷来说再简单、再容易不过,闭着眼睛都能完成。但舒娘精益求精,连围裙都想掐出腰身来。

第一条缝完,苏榛便穿上当“模特”,还真别说,那小腰带一掐……盈盈一握,更显上身孤度蓬得圆润饱满。

山梅目不转睛的瞧着苏榛,越瞧越觉得她像仙女一样美。

尤其苏榛脸上的笑容明媚又自信,目光温和而坚定,与任何人对视也不会退缩。

山梅默默的想:我也要成为榛娘这样的女子。

苏榛瞧到山梅的神情,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转身从自己包裹里取出一样东西,仍旧把它别在山梅的领口。

那她专门给山梅做的那朵皮子玫瑰花,当初她生山梅的气,也差点被乔老太婆毁了的那朵。

苏榛故意板着脸:“喏,物归原主。但以后你要是再保护不好它,我可不管了。”

山梅终于绽放了进山以来最由衷的一个笑容:“往后,它就是我的命了。”

苏榛扑哧一声:“傻山梅,不至于的,往后我还可以给你做别的,比这个还好看。”

山梅却摇了摇头,轻声的:“至于的,无论如何,这是第一朵,你送我的。”

第70章

第二日,晴,长虚山最美时刻便是太阳初升的那一刹那,远处连绵起伏的白色山顶镶着无限金边。

在狗都没醒的时候,人已经起来干活儿了。可苏榛也并没觉得悲摧,因为她起床源于内驱力,毕竟她现在是甲方了……

小小甲方每天一睁开眼睛已经欠了每位员工八十文工钱。

开工!!

发面揉面的事儿交给春娘跟丽娘。

舒娘把所有人的围裙进行最后的收尾缝制,她针脚快,麻利。

李采早就拖着冰桶跟木橇车去冰河取了两趟水回来,在那里一桶一桶的过滤。

今天无论是做吃食、还是饮用,用水量肯定都不少,李采怕是要往返数次了。好在冰桶做的多,储水工具足够。

苏榛跟山梅趁着没下雪赶紧把昨晚蒸的番薯拿出来晾。

又怕番薯被冬季出来觅食的小鸟小兽啃了,便在上头支了个树枝架,盖了纱布,让狗狗们负责看好。

没想到一眨眼功夫狗狗监守自盗,一摊子番薯块儿没了半摊儿。

气得山梅抄起树棍好一通追狗。但四条狗狗极精,还懂得分方向四散。

山梅一个人也不可能追四只,甚至因转向不及直接栽进雪窝子,被苏榛拖出来时成了白毛儿老太,又把苏榛等人笑得岔了气。

这人仰马翻的清晨。

早食就是两口锅一齐烙鸡肉馅饼,大伙儿边烙边吃边忙各自的事,啥也没耽搁。

这八只野鸡都肥大,出的净肉足有十几斤,再加上蘑菇、芦菔这些配菜放得也多,炒干了水也有个五、六斤。

苏榛想着让大伙儿吃好一点,烙得皮薄馅儿厚,用了二十斤面粉,烧饼总共出了一百多个。

减去早食吃掉的,刚好余下一百个,一并等放凉了再收进当仓库的木屋里头锁上。

全部忙完,大伙儿还得重新再和面、发面。

今天的面食准备量很大,要准备小吃摊试卖的鲜肉锅盔。

做锅盔便用李家分到的野猪肉,先称了六公斤出来。但全瘦的做馅料不香,苏榛又从村中公库的肥猪肉中另外再称了三斤。

“榛娘,锅盔里的菜咱搁多少斤?”春娘问着。

苏榛想了想,“其实靠着长虚山吃饭的人,冬天口粮都是以肉为主,不是烤就是炖,吃都吃烦了。咱们白菘跟芦菔这类菜可以多放一些,一比一的比例吧。”

“成,我这就去洗菜。”春娘便拉着山梅去称菜,一想到白老汉就快到了,不用发愁菜量不够。

另外,做鲜肉锅盔的面也需要至少两斗,大约能做两百多个。

面也得从公库中买。这一来二去的,在公库中买了多少、在贮木场买了多少、自家的肉用了多少,全部的帐都得分类目去记。

好在苏榛用的是表格记帐法,清晰,一目了然。

舒娘好奇而又羡慕的看着苏榛埋头在表格里*填数字,“榛娘,这数字填好了,是不是鲜肉锅盔的定价也就能算出来了?”

苏榛笑着点头:“舒娘姐姐真聪明!”

舒娘脸上飞起红云,羞涩而喜悦,“我不识字,但算个数还成。”

“那我正好跟姐姐要商量呢,这定价可是一门学问。”苏榛本就不打算大包大揽独裁,索性也听听舒娘的意见。

一听俩人要聊成本了,本来在近处的丽娘跟李采立刻走远了去做活儿,不当那偷听碍事讨嫌的人。

苏榛跟舒娘相视一笑,对同村人的善意了然在心。

便也不耽搁时间,直接讨论,苏榛:“我是按两百个锅盔去算的成本,应该都能卖得出去,就算剩了些,我们拿回来自己吃也成的。首先就是鲜肉的成本,野猪肉和肥猪肉一共要三百六十六文,其中六十六文是给公库的,三百文是给你家的。”

舒娘有些不好意思:“别全买我家的,你是大东家,买你家的多些才对!”

“明天再买我家的。我也是图省事,没按股比去算,咱又不是只做一日,不用客气这些小事。”苏榛说得也是实话,如果采购这点东西还要算三成七成,着实麻烦,没必要。

“那……成吧,反正最好的情况,是咱白水村这次围猎到的、除了自家留着吃的,全在山上卖出去才好!否则拉去城里卖还要脚力费,还要商税,还要被那些商铺克扣!”

“我也这么想。”苏榛继续聊:“至于鲜菜,成本低,二十四文;面的成本预计百文,还有一些调料、酱料、腌肉的酒之类的,都是我家出,算十五文可行?”

“当然行!怎么不行!”舒娘一个白眼翻给苏榛,嫌她多此一问。

苏榛便笑着点点头,又说:“不算人工的话,鲜肉锅盔这一项的原材料成本便是五百零五文。当然这只是粗算,当中还会有些损耗,做多几个做少几个,就不去计较了。”

“对对,不用计较太细,就按能做两百个算。”

“按两百个锅盔算,每个成本就只要两文多,不到三文。但这只是材料成本,还没加时间成本跟人力成本。”

“嗯嗯,那定价多少合适?”

苏榛想了想:“每个六文钱如何?成年男子一餐吃两、三个就饱了,花费不多的。”

“低了低了,榛娘,山下的肉包子都得六文一个,哪有咱们这锅盔实惠,要我说,最少也得七文!七文都低了,也就是看在重云公子的面子上才便宜了,否则八文。”

重云公子面子价值一文?苏榛强忍着没笑出声,点头同意:“成,暂时就六文,还要比对其它吃食的定价,加上人工成本,再复核最终定价。”

“对,还有酸辣烤苕皮,就按你送去行商客栈的价格定?”

“是,我应承过行商客栈,价格要统一。眼下咱们条件有限,就不做带汤的,只做烤制的香辣酸芦菔苕皮卷儿,每根十四文,里头也加了一整个儿的煎蛋。”苏榛说着:“苕皮我让白老汉去我家取的,这几日我伯娘肯定也囤了不少。我想,第一批咱们就先带一百份的量,现场做现场卖。”

舒娘点点头:“这个吃食你懂,你决定就好。”

“下一个就是毛血旺。眼下天寒地冻的,吃这个最舒服。并且,我打算将这道菜的主要销售目标定为车把式们。”苏榛说着。

毛血旺也是她在现代的家乡菜,当地人都称其为“江湖菜”。

这流派名字倒也不是因为给江湖人士吃的,而是在用料、烹制方面没有什么固定模式,有啥放啥,豪放而不拘一格。

江湖菜原本特点就是重油重麻重辣,刺激过瘾。但苏榛也考虑到白川府人的口味经不住太辣,会适度整体调整。

舒娘问:“为啥是车把式们?”

“一是因为咱们是流动摊位,不可能现场炒制太复杂的菜式,毛血旺需要提前煮好。

二是江湖菜的特点就是量大,里头的菜肉五花八门越多越好,倘若只卖小份儿的,根本捞不全。

所以结合以上两点,干脆就是咱在这儿,提前把毛血旺里头的荤腥做好,连汤一起冻成块儿。一块儿就是一份儿,用桦树皮包了卖。车把式们买回家,跟家人一起吃,算个大菜。至于里头的素,自己家有什么就往里扔什么,汤汁是足够的。这种菜,可以取名为预制菜,也就是提前制的菜。”

舒娘眼睛一亮:“对哦!这法子好,而且一想到是全家都能吃上,贵点儿也成呢。”

“我也这么想,否则光是自己吃,车把式们不一定舍得花钱。”

“那多少钱一份儿?做多大?”

苏榛想了想:“一份至少四斤重,因为需要不少的汤打底。里面有猪肉、毛肚、肥肠、血旺,豆腐、木耳、豆芽儿,再放上两片午餐肉。苕皮在汤里会化,所以要单独打包,回去自己丢进去煮熟便是。其实原料成本不高,但贵在汤底里头的油和调料,要调出那种香味儿,着实要费些力气的。”

舒娘点点头:“听起来里头东西多得是,而且想加什么还能自己煮,会过日子的人家,怕是能吃好几顿。”

“只要汤底不浑不坏,吃个一、两日没问题。”苏榛说着:“原材料成本也有点高,加上苕皮和午餐肉的话,至少也得十五到二十文之间吧。所以一份儿定价三十五文,姐姐觉得可否?”

舒娘其实觉得有些贵,但她又一想,不能用自己山里人家吃食去比对城里的。更何况一份全家四、五口都能吃,那……索性把心一横:“我觉得行!”

毛血旺的价格就也这么定下了。

至于白砍兔,价格就比较透明了,一只野兔去皮去毛去内脏之后,净肉就只有两斤多。再加上调味汁成本也不低,每斤卖价就定在四十五文。

其实还是比鲜羊肉便宜了十五文的,大伙买得起。

“原本咱白水村打到一只兔子只能赚八十文。眼下除了兔肉能卖,皮毛咱硝制了还能单独赚一笔。那赚的不就翻了一倍?榛娘,这白砍兔买卖行!”舒娘越说越开心,眼睛里闪着“银”光。

“何止翻一倍。”苏榛也笑了,“其实还有最贵的一样,麻辣兔头!只不过现在兔头囤的太少,批量做一次都不够塞牙缝儿的。”

“啊?”舒娘吓了一跳:“那也能做吗?我家往年都直接扔了。”

“当然能,香着呢!超级香!”苏榛说着说着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但她也不知道此地有没有“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的人。

“我可不敢吃,你可别让我吃啊。”舒娘摇头三连。

苏榛嗔哼一声:“等我做好了,你记着你现在的话哈!别跟我抢。反正兔头可贵着呢,一只卖十二文吧。”

舒娘斩钉截铁:“那么贵还那么吓人,肯定没人吃!”

苏榛但笑不语,走着瞧,嘻嘻。

跟舒娘商量完吃食的定价,两人先进木屋盘点了一下囤货。

上山来这么久,野兔是存了些的。除了要留五只给白水村猎人们做干粮,还余十七只可做白砍兔、四只做缠丝兔,以及兔头存了二十六个。

舒娘便拎了十七只出去煮,苏榛负责另外的四只缠丝兔。

前两天缠丝兔的第一道腌制工序也完成了,苏榛便去寻了豆豉、花椒粉、面酱、酱油、糖,又磨了些姜汁,放了从药房买的砂仁、大茴香、山奈和桂皮等,一并磨粉再调成汁。全部糊在那四只已经晾干的兔肉上。最后又用粗些的麻绳把兔肉从头到脚的“五花大绑”,边绑边紧边“整形”,直至每条兔肉都捆成了一个笔直的圆筒,横放如同一条卧蚕。

接下来还没完,还需要通风晾晒。

鉴于那四只狗有偷吃番薯的“案底”,兔肉便得挂得高些才成。

苏榛便喊了李采来,让他选了离木屋近些的一棵树爬了上去,底下的人再把拴了麻绳的四个兔子一一扔给他,他给全部挂到歪脖枝上。

丽娘等人一边做事一边瞧热闹,也是好奇,问苏榛这兔子还有多少道工序才算完成。

苏榛长叹一声:“早着呢!晾干之后还要低温烘,至少烘两个时辰。之后还要烟熏小半个时辰,最后还要卤制。反正今天是别想弄完,明天吧。”

春娘惊得不行:“做个兔子要费这么多事儿,那得卖多少银子?榛娘,定价高一点!”

苏榛笑着点点头,“我的做法这已经是简化版了,人家正宗的缠丝兔需要的时间更久,调料都好几十种。但我一没有秘方、二买不到配料,只能模仿个大概了。”

并且,她心知肚明,缠丝兔定价是高不起来的。

毕竟大宁朝百姓消费能力就摆在那里,它做得再复杂毕竟也就是个兔子而已。

可它的味道椒香浓郁,会让野兔本身的土腥气一扫而空,且完全不同于单纯的烤兔煮兔或卤兔。所以苏榛做它的目的也主要是为了“引流”,当个压箱底的招牌菜之一也好,每斤定价七十文,利润不算高。

至于那二十六个麻辣兔头,苏榛这个叶公好龙的家伙,敢吃敢做但不敢处理鲜兔。

便只有辛苦李采了,李采便按苏榛交待的方式把兔头清理得干干净净,全部放进冰桶里再交给苏榛。

苏榛只管腌制,往里头洒了盐、葱姜黄酒,搅匀了放着便是,起码得腌到晚上再进行下一步。

所有人忙忙活活一上午,午食吃的是苏榛用昨晚剩饭炒的午餐肉丁蛋炒饭,吃得大伙儿好心疼,毕竟都知道午餐肉要八十文一斤呢。

苏榛却毫不在意:“工作餐当然要做好吃一点,否则工作为了什么?不用心疼!”

她没说假话,毕竟她的理想又不是当首富,若连吃喝都要抠抠搜搜的,那不必活了。

吃过饭,苏榛去小睡了一会儿。

春娘、舒娘没午睡的习惯,又抓紧时间赶紧手工活儿,打算今日把战术马甲跟战术背包缝完。

李采更是闲不住,跟丽娘、山梅一起,三人带着网去冰河捞鱼。

眼瞧着库里最缺的就是鱼了,能囤多少算多少,除了村里人吃,还可以做成酱酥鱼卖。苏榛也说了,她们捞出来的鱼她全收,三文一斤。

谁不想赚钱,能多赚一文算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