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像也不是不行,”博尔德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但,吸血鬼北上弗兰西……我们是不是得把狼人也一起带去?”
吸血鬼和狼人,虽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种族,但在口口文学中,它们的关系就像宿敌一样,一方的出现势必会引来另外一方。其它种族的话,就是他们根据自己的爱好放进去了,总之,作为目前最受欢迎的两大种族,少了狼人,就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如果我们不带,”托马斯沉思道,“弗兰西人想要看的话,没准会创作出更优秀的狼人男主角呢。”
与其如此,还不如他们自己搞定这部分。
而在同类们争执着翻译成弗兰西的作品要不要把狼人带上的时候,在书房里专心码字的艾琳娜也收到了来自赫尔曼的信件。
她万万没想到,在赛马会上没听全的话,还有这种后续。
“真是冤枉啊!”她转动脑筋想一想,就知道霍利维尔街的浩劫是从哪里带来的,不禁为自己叫屈,除了过于口口,她真不觉得自己的书哪里冒犯裁判所了,甚至在创作的时候,她还特地避开了创世、神之类的世界观设定。
完全是无妄之灾!
“不知道同类们的兽人文学写得怎么样了,”艾琳娜气呼呼地灌了杯红茶冷静冷静,才想到之前同类们寄来的稿件,“之前写的创作心得,他们不知道学习了没有。”
她现在赶着《拉维妮娅》的稿子——这个更紧急一点,完全挤不出时间来写一部口口作品,所以,她想着如果吸血鬼们学习到位的话,或许压根不用她亲自出马呢?
想到这里,她铺开信纸,立马写了一封询问进度的信件,寄给皮卡迪利俱乐部。
第312章 《珍珠》
此时, 皮卡迪利俱乐部还沉浸在吸血鬼时代落幕的郁郁寡欢之中,完全没了之前他们将自己的种族写进书里的抗拒。
然而,当博尔德收到艾琳娜的来信后, 那本已胎死腹中的“兽人文学”计划,再次被摆上了议事桌。
“我确实回去尝试写过了,”托马斯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但实在是太难了……”
难倒他的并非写作技巧,而是创作时的心理障碍。
简而言之, 受过严格道德教育的吸血鬼男士们,对社会的伦理规范普遍怀有深刻的认同感。一旦触碰到这些界限, 内心便难免感到不适。这年头口口小说又不会像晋江那样不允许某些词汇的描述,他们之所以使用那些隐喻、略写具体过程, 主要是想要避免直接的描写挑战自己的道德底线。
——至于他们自身混乱的情感关系, 这并不影响他们文字上的放不开, 毕竟保守的华国人生了14亿人口呢。
更不用提这个时代其实比现代社会更加保守,禁欲主义的盛行和对感官享受的强烈反对, 限制和压抑了口口行为,虽然这种被压抑的同时也得到了更广泛的传播。
所以, 即便进行了好几次尝试,但他始终难以向艾伦先生那样对那些细节进行过于详细的描写。
“艾伦先生……她是怎么做到的?”托马斯忍不住心生敬佩,“难道女士在摆脱道德束缚后,真能比男士写得更加游刃有余吗?”
至于其他同类, 或许突破了自己的道德观念,但是写出来的文字……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作品或是辞藻堆砌过多,显得生硬矫揉;有些则显得过于直白,毫无优雅可言。完全无法与艾伦先生那种融情于欲、自然得体的笔触相提并论。
眼见同类们毫无进展, 博尔德也颇感无奈。他决定再给那些“进阶学习过”的吸血鬼一个机会,要求它们交上最新的“作业”,寄给艾琳娜批改一番,看它们是否还能挽救一下。
吸血鬼们吭哧吭哧写作业的时候,其他同行的口口作者也在出版商的催促下挖空心思寻找新的创作方向。而赫尔曼却忙着另一件事——他的《珍珠》杂志终于印刷完成了。
由于是限量发售150份,它只是手工排版——也就是将每一页内容用金属字块拼成——耗时较长,不过一旦排版完成,实际印刷的速度非常快,短短一天便已全部印妥。如今,赫尔曼的手边整整齐齐地堆放着150本崭新的《珍珠》。
他从中自留了五本,一本准备交给艾伦先生,另外四本打算作为传家宝(?)等待日后升值。所以,只有145本投入市场提供给读者预订。
不过,在教廷的人来要走他的书籍之后,还问过赫尔曼接下来要印什么,当时他肯定不敢撒谎,所以——要不要将《珍珠》寄一份给那位教廷人员呢?
“问题在于,他到底是暗示我将杂志上交,还是只是随口一问呢?”赫尔曼思考着这个问题,“……随口一问的几率太小了吧,那种审查人员,恐怕连每一句闲话都带着目的吧。”
为了以防万一,他决定主动上交一本《珍珠》,寄给教廷方面,以示坦诚。毕竟,对方来询问的时候,他也意识到教廷审查的重点在于那些令人恐惧的内容或者涉及“少见的神祇”的书籍,而《珍珠》不过是一本描写上流社会口口生活的杂志,既不骇人也不触及神的议题。
只是这种主动上交,有一种……鸡给黄鼠狼拜年的提心吊胆,所以赫尔曼决定,先把杂志寄给预订的读者,一切都搞定后再上交给教廷。
寄送过程十分顺利,仅仅两三天时间,145本《珍珠》便被安全送往各位读者留下的地址。完成这一切后,赫尔曼写下了一封解释信,将它连同一本杂志包装妥当,交给自己信得过的跑腿手下,让他送去教廷新成立的“出版事务协调中心”。
这正是诺曼伯爵为了调查地下出版物而设立的对外名义部门。
“放下就走,别多话。”赫尔曼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千万别送错地方,尤其不能送到审查部。”
如果真送错,那可就真是羊入虎口了。
心腹跑腿郑重地点头,按赫尔曼的指示,将盒子稳妥地送到了“出版事务协调中心”的办公桌上。
“这个盒子是哪里来的?”忙了一会儿,诺曼瞥见一个陌生的盒子,不禁皱眉问道。
“哦,是一位出版商送来的,”助手拿着赫尔曼附上的信回答,“之前我们去审查他的印刷品时,我随口问了他接下来的出版计划,他说了这本杂志,现在印完了,就送过来了。”
诺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一般来说,这种主动送来的出版物大多与他们要调查的内容无关。然而助手兴致勃勃地拆开了盒子,取出其中的杂志,“听说这本杂志限量发售150份呢。”
可惜,等他们调查完集中销毁之后,恐怕只剩下149本了。
这本杂志的封面设计极其简洁,只写了“珍珠”、“月刊”、卷名和印刷厂的信息,看起来朴实无华,与25镑的售价完全不符。
然而,当他翻开第一页时,一个熟悉的名字瞬间映入眼帘——艾伦先生!
“居然是这位作者!”助手不禁眼前一亮,终于明白了这本杂志为什么能卖到25镑的高价。
虽然之前没怎么接触过霍利维尔街的最新书籍,但在审查的过程中,他确实经常听闻艾伦这个名字,对于他的才华,那也是相当敬佩。
作为一个多年来在审查岗位上工作的人,他早已对各种低俗作品免疫,甚至达到了“面无表情读黄书”的境界。
然而,艾伦先生的作品却不一样——无论他身体多么疲惫、精神多么倦怠,只要开始阅读艾伦的书籍,哪怕只是一小段文字,甚至不需要看到完整的一场口口戏份描写,他都会精神一振,兴趣盎然。
艾伦先生的实力,可见一斑!
助手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拜读艾伦的作品。然而,这毕竟是公共场合,万一阅读时不小心露出什么异样反应,那可就太不体面了。于是,他刻意跳过了那篇马车故事,随意浏览了一下后面的内容,确认没有太多需要关注的问题后,将杂志合上,放在一边。
“没什么需要注意的,都是上流社会的内容,”他十分坦率地道。
诺曼点了点头。
然而,下班之后,助手特意留到了最后,趁着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将这本杂志悄悄塞进自己平时带回家的资料堆里,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虽然按照规矩,未完成的审查工作带回去加班是完全合理的,但他仍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心虚,好像正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确实在做见不得人的事呢。
助手是个单身汉,平日里住在绅士俱乐部,这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他超喜欢这里的。
“你回来了,”他的邻居——一位中年绅士和他打了个照面,看到他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怎么瞧着这么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又审查到什么有趣的内容了?”
助手明面上在哪里工作,经常居住的的人们都能打听出个大概。
助手讪笑着摆摆手,“哪有的事,只是一些普通的工作文件。最近事务繁忙,带回家加班罢了。”说着,他故作轻松地扬了扬手中的资料。
看到邻居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助手叹了口气——天知道如果他转身就走会不会引起更多的猜测。“既然您这么坚持,那就瞧一眼。不过先声明,不许乱传。要是您把我卷进麻烦里,我可不负责。”
邻居听后脸上立刻绽放出得意的笑容,“放心,我嘴巴严得很。”
助手无奈地从资料堆中抽出一本朴素的杂志,递了过去。封面上简洁地写着《珍珠》。
邻居睁大了眼睛,“天啦!您居然有这本杂志!”他一把接过这本杂志,翻开目录,眼睛越来越亮,“没错!就是这本!这篇就是艾伦先生传闻中的短篇故事!”
虽然满心不舍,邻居还是将杂志还给了助手,“等你看完了,可以借给我瞧瞧吗?我随时在房间里等着呢。”他补充道,语气充满期待,“我只看那一篇,保证不看别的!”
在《珍珠》预订的时候,邻居实在说服不了自己花25镑去购买一本杂志,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错过了预订时间,看到留言簿上那些欢呼雀跃自己预订到的留言,更是后悔极了。
原本他已经打算在留言薄里排队借阅,并时刻关注着卢恩顿图书馆的动态,做好了长时间等待的准备——没想到,就在他隔壁居住的绅士,居然拥有这么一本!
这机会如果不抓住,下次恐怕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
助手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如果我看完的话。”
“我会一直在房间里等着的,”邻居本来打算去餐厅吃晚餐,听到这话后立刻改变主意,让仆人会送餐到房间,“你一定要记得呀!”
助手胡乱点了点头,一边加快脚步离开。
回到房间后,助手立刻洗净双手,调亮煤油灯,郑重其事地翻开《珍珠》,从艾伦短篇的第一页开始阅读。
“承接《梦中奇旅》,可以看作一篇外传,”助手默念道,由于《梦中奇旅》出版时间比较久远,他并没有购买到那本传说中的书籍,只能忽略这点,继续往下看。
然而,随着故事展开,他愈发觉得……这个男主角怎么好像有些眼熟呢?
第313章 奇怪的癖好
在此之前, 助手只接触过《异世界》,并不知道艾伦先生前两部作品的内容,所以, 当他看到马车上这位贵族老爷的描写,一时间竟越看越眼熟。
眼熟是正常的,因为在创作《梦中奇旅》时, 艾琳娜还没有完全融入当下的写作风格,下意识地采用了熟悉的黑发黑眸设定。后来, 她出于报复心理——毕竟差点被逮住的心理阴影挥之不去——恶趣味地参考了诺曼伯爵的形象作为《海伦》中男主角的蓝本,导致两个人设的相似度逐渐拉高。
再加上《梦中奇旅》中贵族老爷的霸道姿态, 比如能轻描淡写地说出“你也不想你的丈夫失去工作吧?”这样的话,与诺曼伯爵本人的气质不谋而合。虽然诺曼天天摸鱼, 但作为手下的助手还是能从日常工作中感受到那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个人设……”助手摸了摸后脑勺, 表情复杂, “是巧合吧?”
嘴上说着“巧合”,但心里却忍不住琢磨:如果真的有人有这种恶趣味, 把诺曼伯爵写成了口口小说里的男主角,那会是谁呢?诺曼得罪过不少人, 但能用这种方式“报复”的……
老实说,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伯克利公爵。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位公爵能做出这样的事。
“肯定是我想多了。”助手赶紧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抛到一边。“我怎么能如此恶意揣测一位绅士呢?这肯定只是巧合, 其他黑发黑眸的人也不是没有……”
在卢恩顿,其实黑发黑眸的人并不算多,他们不算本土人,而带着一些混血色彩,像是华国的维吾尔族人一样, 有一种异域风情和神秘感,在许多哥特小说中,这种角色通常都是异国贵族、危险的情人或者神秘的陌生人。
梦里和异性口口也挺哥特的,这样的设定确实符合哥特风格,也不算稀奇。助手试图用理性分析安慰自己,同时努力忽略那微妙的既视感,继续往下翻页。
他一边看一边皱眉,越读越觉得这个男主似曾相识,尤其是那些细节描述:典雅的姿势、矜贵的气质、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贵族气质都是这样的啦,”助手深吸口气,想到如果诺曼伯爵本人看到这本杂志会是什么反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本杂志,不对,这篇故事,绝对不能让诺曼看到!不然他要是知道自己看过,那他可以立马失业了。
沿袭了《梦中奇旅》的马车故事,也沿用了它之前的设定,随着剧情的深入,助手发现梦境设定中,贵族老爷与那位夫人偷情的方式也带着一种病态的优雅:为了掩人耳目,贵族竟然雇佣了那位老实巴交的丈夫当手下。
助手觉得自己挺老实的——偷偷带本口口杂志回家都鬼鬼祟祟。再加上他的上司也黑发黑眸,完全可以让他失去工作。
这下子,他没有代入到贵族的视角里,反而代入到了被绿帽罩顶的丈夫视角。
“……”
想想诺曼的英俊外表,再照照镜子,他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家上司看上了他的夫人(尽管他目前还没有夫人),那这个马车故事完全有可能上演的。
不知道为什么,代入到丈夫的视角,他居然更加兴奋了。
天杀的,他是不是觉醒了某种奇怪的癖好?
带着这种焦虑的情绪,助手一手翻页,看着马车上,“诺曼伯爵”诱哄着“他的夫人”坐在他身上,看着他们在颠簸中逐渐紧密接触,还没看到他们大开大合呢,他便一阵紧绷,长舒口气,进入一种无欲无求的贤者状态。
“还好没在办公室里看……”他一头倒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然我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了。”
“这就是艾伦先生的笔力吗?”助手忍不住对作者先生升起了深深的敬畏,“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我有这种潜在的心理,他居然能如此精准地写出来!”
太可怕了!
面对这本“邪恶”的杂志,助手歇了一会儿,恢复正常之后,便赶紧将它借给了隔壁翘首以盼的邻居,约好明天早上去餐厅吃早餐的还书时间,便回到自己房间里,困倦地陷入睡眠。
他今晚的梦境颇为光陆怪离,都是一些支离破碎的桥段,在有的画面里,他所熟悉的诺曼伯爵正按着一位看不清脸的夫人动作,而他则好像躲在一个矮小的柜子里,只能透过缝隙看到他们紧密结合的部位。
第二天早上,他不得不换了条睡裤。
当助手打着哈欠在约定的时间来到餐厅,便看到同样打着哈欠,两眼血丝的邻居坐在餐桌前等候,见到他来了之后,邻居立刻喊来一位男仆,用托盘给他呈上一个大信封。
为了掩人耳目,邻居将这本杂志放进了信封里,毕竟谁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昨天晚上看了什么。
“你昨晚似乎没睡好。”邻居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调侃道,语气中透着一股“我懂你的感觉”。
助手只好回了个微笑,腹诽:你根本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样的梦!
想到昨晚做的梦,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天啦,他居然敢做这种梦,他怎么那么大胆!
“你也没睡好啊,”他笑着回答道。
“因为我昨天晚上在抄写这篇故事,”邻居恹恹地道,“毕竟,我还想再多看几遍。”
助手震惊了,“你抄了一晚上?!”
“也没有一晚上,”邻居耸了耸肩道。
因为他把自己的好友都叫来抄了,当然,对外说是自己从别处那里借来的。
这些朋友乐得帮忙,毕竟这个故事想第一时间看到也并不容易。原本他还想请几个专业抄写员,但时间太紧迫,加上他们也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在抄些什么,所以只好自己动手了。
这种抄写其实也很常见,毕竟这年头没有打印机,一些内容敏感、难以出版的书籍,想要多读几遍,只能自己动手抄写。一个人写不完,就叫上朋友们一起帮忙。
一本杂志25镑!这可是个不小的数目,与其花钱买,不如花点时间和精力,用笔墨纸张去抄写,这样既能省钱,又能随时拥有自己想要的内容,谁遇到这种机会能不珍惜呢?
“艾伦先生的这部作品……实在太精彩了,”邻居在抄写过程中心无旁骛,根本没时间看具体内容。但抄完之后,他忍着困意继续读了下去,“我真没想到,马车上居然还能玩得这么花哨。”
“艾伦先生,果然是一位身经百战的绅士吧,”邻居赞叹之词毫不掩饰,“不然我真想不到,他怎么能懂得这么多的知识,甚至连这些细节都能写得如此生动。”
回想起昨天看到的剧情,助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确实,他看起来知识广博。”
“如果不是昨天熬夜太晚,”中年绅士向往地说道,“我今天都想亲自去试试这种马车上的体验了。”
助手瞪大眼睛——你们已婚人士玩得那么花吗?
“不知道卢恩顿里那一段路比较颠簸呢?”邻居已经开始回忆城里的道路了。“舰队街?”
助手顿时后仰,震惊地问道,“舰队街?!”
虽然舰队街因为太过繁忙而破损严重,但那条街连接斯特兰德街,是卢恩顿人流量最大、最重要的街道之一。可恶,他真不想每次经过舰队街时,听到马车里的异响就想入非非!
中年绅士哈哈大笑,拍了拍助手的肩膀,调侃道,“你担心什么?私人马车,难道还会有人拦停硬要上车看看车里人都在干什么?”
助手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作为教廷的一员,为了维护市容市貌,最终还是深吸口气,微红着脸劝说道,“舰队街……比较窄,而且也不长,恐怕……难以满足你的要求,要不,试试老肯特路?”
老肯特路是连接市区和南部的主要道路,卢恩顿南部是工业区,在卢恩顿河的南边,这条路本质上是乡村道路,可以说非常颠簸,而且很长,又不在市区里,完美符合邻居想要深度体验的要求,又不会给卢恩顿的市容市貌带来不良影响。
能想到这条路,助手也是绞尽脑汁了呢。
“老肯特路,”中年绅士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这条路更适合一些。”
助手不禁松了口气。
天啦,他也太难了吧!
但是他很快想到——买到这本书的绅士们,万一也有人像这位邻居一样,被故事里的刺激情节所诱惑,也想要在马车上这么体验一番呢?
毕竟,就像中年绅士所说的那样,这年头又没有监控,马车还可以拉上帘子,除了马车夫,谁也不会关心一辆马车里发生了什么——当然,动作声音太大的话还是有可能关心的。
更何况,能买得起25镑一本杂志的男士,无一例外都是位高权重,生活条件优渥之人,想必也能轻易拥有一辆私人马车。
一想到这一层,助手的心脏骤然一紧。若这些绅士们和邻居一样,头脑一热,决定在街头巷尾上演那些“刺激”的场面,岂不是随时可能上演一出荒唐的马车情节?!
想到这里,助手整一个急需吸氧的状态——不行,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这个时候,即便对艾伦先生的才华十分敬佩,助手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怨念:你把这个故事写那么好干什么呢?
第314章 偏僻道路马车骤增
“奇怪, 最近老肯特路那边似乎变得格外繁忙。”
这天,诺曼的助手在教廷附近咖啡馆吃午餐的时候,就听到隔壁桌的说话声。
由于这个咖啡馆提供的食物价格适中又干净, 而且靠近苏格兰场,常常能听到一些巡警的聊天。
助手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叉子,脑海里不禁回想着上周和邻居的谈话内容, 心中一阵心虚。
不会吧不会吧?这一切不会和他有关吧?
“不止是老肯特路,”一位隔壁桌的巡警困惑地说道, “连一些偏僻的路段,比如哈默史密斯路, 私人马车的数量也增加了。”
哈默史密斯路连同卢恩顿市区和西部工业区域,经过许多未开发的乡村地带, 部分路段非常颠簸。
助手的头越来越低, 根本抬不起来。
“这种情况太不寻常了, ”另一位巡警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些许沉重, “难道背后有什么阴谋?”
“购买一辆私人马车需要一两百镑呢,更不用说草料、马夫、马厩的支出, ”一位巡警表示不赞同,“我更倾向于,那些有钱人可能就想换个方式找找乐子。”
虽然他们不知道那种偏僻的路有什么乐子可找。
“而且,那些马车似乎并没有什么目标, ”巡警补充道,“就我所调查的人说,它们只是单纯地在那条街上来来回回地溜达而已。”
“这不对劲,”另一个巡警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 “如果这些车主真的是想找乐子,为什么不去市中心或是更热闹的地方?那种偏僻的道路……难不成还有什么宝藏吗?”
“也许他们被某个人撺掇着,要去完成一项任务?”第一个巡警接过话茬,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不是有些大学的社交团体,在加入之前要通过一番奇怪的考验来证明自己的忠诚吗?”
“确实。”这个理由让巡警们沉默了片刻,“那些兄弟会的确做得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任务。”
旁边的助手偷偷松了口气。
“总之,先派些人手去监督一下好了。”吃完午餐后,巡警们准备回到工作中,“如果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至少能及时处理。”
加派人手巡视之后的效果立竿见影——私人马车数量更多了呢!
“他们未免也太离奇了,”助手在咖啡馆里再次听到巡警困惑的讨论,立刻明白了事情发生的原因——仅仅是空旷的道路,在马车里上演这些情节已经不足以满足那些读者的癖好了。如果有人巡视,那种随时可能被抓到的紧张感,能让他们更加激动。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
“不敢想卢恩顿隐藏了多少这类怪异的嗜好,”助手叹了口气,只觉得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他是多么的理智,“他们好像商量好了的一样,奇怪,他们能去哪里商量这种事情?”
很快,他就想到了那些隐蔽的俱乐部。
事实上,在绅士知识分子俱乐部的留言薄中,就用隐语和暗示在讨论这些事。
最初,这些留言还只是单纯地赞美艾伦先生,称他一出手,立刻改变了整个圈子浮夸的氛围。他写的故事虽然简洁,却给予了大家强烈的精神冲击。
“老实说,我做梦都没想到在马车上还能做这种事情。——O·J”
“其实我也曾遐想过类似的场景,不过看到写出来还是第一次。——H·P”
“事实证明,一个足够有才华的人不需要花哨的道具和设定来吸引读者,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赢得了比赛。——U·J”
“可恶,我真好奇那篇故事写了什么,看样子,这是一个发生在马车里的故事?——没有看到《珍珠》的可怜人”
然而,不久之后,一条留言打破了这股吹捧的浪潮。
“试了,和艾伦先生写的一样刺激。”
这条留言没有留下任何姓名标识,甚至还写得歪歪扭扭的,似乎故意在隐藏自己的字体,不过,他的隐藏是有必要的,这条留言简直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惊起一大片水花。
不得不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众多“???”“你在说什么?”“你真的这么做了?”之类疑惑、不解甚至震惊的留言中,很快又冒出了一些“同道中人”的留言,他们同样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甚至连最基本的代号都不写。
“我也试过了,不过选的路不行,太短了,你在哪里尝试的?”
“南边的K路。”
“难怪,我是在S路。”
这种云里雾里的留言让没有看过《珍珠》的读者一头雾水,但看过的人敬佩他们大胆的同时,也忍不住加入到留言中去。
“真的有那么快乐吗?”
“可能是换了一种地点,确实比室内更刺激。”
“你们到底看了什么!能不能让我也看看!——J·Q”
“就没有什么人愿意借一本《珍珠》给我看看吗?我只看一篇!——T·R”
《珍珠》毕竟只有一百多份,尽管通过二手流转和图书馆的借阅,看到这本杂志的人并不算多。但这并没有难倒赫尔曼先生。见自己送到教廷审查的杂志没有引起什么不利影响后,他大着胆子,决定将艾伦的短篇单独印刷成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准备趁机再赚一波钱。
由于这篇故事并不长,印刷速度非常快,不到一个月,那些对它感兴趣的读者便人手一本了。
虽然这种操作引发了一些购买《珍珠》的读者不满,但因为赫尔曼没有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们普遍认为这些小册子是其他杂志读者私下印刷的,于是并没有将怨气指向他。
扩大了读者群体之后,跃跃欲试的人越发多了,没过多久,留言板上甚至出现了诸如“卢恩顿道路大盘点”(整理了留言中提到的各种马车行驶路线)、“马车上的注意事项”、“马车租赁推荐”之类的小块文章……
即便是刚从乡下回来的欧文看到这些一应俱全的“马车口口攻略”,也不由得目瞪口呆,觉得自己真是太纯洁了。
“我到底在和什么人看艾伦先生的小说啊?!”欧文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拷问。尤其是最后一篇,还好他家有私人马车,不然他都不敢去租赁马车了,天知道马车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其实我觉得这些指南还挺有道理的,”他的记者小伙伴却一副很欣赏的样子,“或许下一期《珍珠》可以采用这些稿件。”
欧文想说点什么,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从《梦中奇旅》开始,就有不少跃跃欲试的绅士尝试过扮演其中的角色,但是这本书籍的场景都发生在室内,而《海上冒险记》尽管充满了花哨的场面和姿势,然而对这些贵族绅士来说,许多场景却过于不切实际——像是书中描述的马上作战,虽然在小说中令人血脉偾张,但一旦付诸实践,却会发现这对于人类来说,几乎是无法实现的。
至于《异世界》,连种族都不一样了,更没有什么可操作性了。
所以,那些既有趣又充满操作性的马车话题,简直成了一场不折不扣的狂欢。原本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的读者,看到他们如此热烈的讨论,也不禁心生向往,甚至开始犹豫自己是否也该加入其中。
然而,最终巡警察觉到异常。在加大对那些道路的巡逻力度时,竟然有人整理出了详细的巡逻时间表,供其他人参考。这样一来,大家可以选择避开巡逻,或者反其道而行之。
“这个世界怎么变得如此陌生了?”欧文一时间难以接受自己的同担居然是这种样子。
“很多人不过是凑凑热闹罢了,”他的记者小伙伴耸耸肩,显得轻松而不以为然,“就像一场大型的社交活动,等他们尝试过几次后,兴趣就会消退的。”
欧文沉默了片刻,忽然有些自我怀疑:“难道是因为我还没读过那篇故事,所以才对他们的热闹一无所知?”
“你来的有点迟,”小伙伴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明天我给你留一本。”
作为赫尔曼的小职员,他的员工福利之一,就是可以通过内部渠道购买口口书籍而免于排队,甚至还能拿到一点折扣呢,当然,也有数量限制,不可能任凭员工薅羊毛。
这样的奇景甚至引起了各大报纸的注意,“偏僻道路上私人马车骤增,究竟是何缘由?”的文章刊登在各大报纸上。
“在过去几周里,伦敦某些不常有人烟的偏僻道路,突然间出现了大量私人马车,”看到这些文章的珍妮念道,“根据可靠来源的报道,似乎这些马车的主人并无明确的目的地,它们往返于不同的路段,着实让周围居民和巡警感到困惑与不安。真奇怪啊……”
“应该没写调查结果吗?”一边翻阅《超人》剧本的爱德华也被吸引了注意,抬头问道。
“没写呢,”珍妮摇了摇头,“你看——‘本报记者通过走访了解到,一些熟悉的商人和贵族阶层的代表者,均对这一变化表示关注,但都未对此事作出明确的解答。苏格兰场已对该地区展开监控,派出更多巡警加强道路巡视,斯特兰德报将继续跟踪报道此事件,敬请关注。’”
“奇奇怪怪的,”珍妮总结道。
“确实很奇怪,”爱德华看了眼旁边心无旁骛赶稿的艾琳娜,提议道,“下次伯克来访时,我问问他好了,他应该知道些内幕消息吧?”
第315章 吸血鬼作业0分
和在家赶稿的艾琳娜不同, 看到这篇报道的皮卡迪利俱乐部同类们,隐约猜到了事情的源头,博尔德甚至还亲自去绅士知识分子俱乐部, 确认了它们的猜想。
“仅仅一篇故事,却促进了整个卢恩顿马车租赁行业的发展,”努力写作业的托马斯顿觉恐怖如斯。
事实上, 在社交季,马车租赁一直是相当热闹的业务。上流社会的人士通常在参加各类社交活动时, 会租用一些豪华马车,展示自己的地位与身份。然而, 随着七月的到来,社交季逐渐接近尾声, 大型活动也大幅减少, 马车租赁的需求也随之趋于冷清。
除了贵族阶层, 其他一些富有商人、游客以及需要频繁出行的专业人士如医生、律师也会租赁马车。大多数情况下,这些人租用的多是双轮汉森马车。汉森马车的结构为开放式, 类似黄包车,只不过拉动的是马匹, 而非人力。
这种马车自然不适合进行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活动——尽管确实有些不要脸的读者在这种马车上,尝试利用女士宽大的裙摆来遮掩他们的“运动”,但俱乐部的留言簿上对此行为强烈批判,认为这种做法极其不体面!因此, 想要体验艾伦故事的读者们,大多选择了四轮布鲁厄姆马车。虽然布鲁厄姆马车的车内空间较为狭窄,但它是全封闭的,且价格相对便宜。
对于预算更为宽裕的租客来说,选择就更多了。俱乐部留言簿中的“马车租赁推荐”已经写得相当详尽。在这篇推荐文章发布后, 留言簿中提到的马车几乎被一扫而空。如果将其放在现代的互联网环境中,这种“带货能力”简直堪比头部主播。
就连那些马车租赁商也没有想到,在社交季进入尾声后,还能拥有那么多顾客。
“实在让人困惑,”一位租赁商忍不住问他手下的马车夫,“你知道他们租马车是做什么的吗?”
通常情况下,租赁马车会配有马车夫,这是标准的服务。如果顾客自己有马车夫,哪里还用得着去租马车呢?尽管有一些中产阶级人士能自己驾驶,但绝大部分顾客还是希望租用时配有马车夫。
“我觉得您最好不要知道,”马车夫嘴角微微抽动,木然地道。
虽然为了让他保守秘密,客人给了一笔不菲的小费,但是——他觉得自己的耳朵被污染了!天杀的,他做梦也没想到当一个马车夫还要经受这样的考验!
尤其是,这种情况根本不止一次!这些客人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就迷上了在马车上……做那些事情吗?
更有甚者,有些客人居然频繁光顾,老实说,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体验一次就足够了吧?!求求了,不要再来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租赁商立刻正色问道,“难道他们做了什么非法勾当?”
“和这无关,”马车夫叹了口气,神色恹恹地听到来自店铺的铃声响起,租赁商赶紧去店面招待客人,很快,又一位“绅士”走进停放马车的后院,逡巡一番后,他便很有目标感地走向自己身边的马车。不一会儿,那位“绅士”就愉快地支付了定金,随即扬长而去。
“奇怪,怎么这些客人都好像约好了似的,都是租同样的马车。”租赁商奇怪地道,“真是怪了。”
旁边的马车夫则一丝不苟地用毛刷清理马车地毯上的灰尘,打湿抹布后,用肥皂和温水制作的皂液仔细擦拭皮革座椅上的污渍。
马车清洁是一项专业的工作,通常由马车夫来负责。
“头次见你们清理得那么仔细。”租赁商调侃道,瞥了一眼干净如新的座椅,“其实并不脏啊,没必要这么费劲吧?”
“非常有必要!”马车夫坚持道。
“好吧,”租赁商耸了耸肩。
对一无所知的租赁商来说,自家马车夫的小小情绪根本不足挂齿,他想想最近的租金,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能是谁为我们马车宣传了一番?”小小地思考过后,他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管它呢,有的赚就行。”
不明所以的艾琳娜深藏功与名。
眼看艾伦先生的故事拥有如此厉害的影响力,再看看自己冥思苦想的一坨作业,托马斯顿时气馁了。
“太难写了,”他瘫在自己的座椅上一动不动,“雷金纳为什么要提出这种建议呢!”
托马斯完全没有了最初听到这个提议时的那份兴奋和喜悦。当写作变成一个作业,那带来的折磨简直是成倍增长。
幸好,其他同类也在同样的痛苦中挣扎。
“老实说,我觉得我写的简直像一堆垃圾,”在空闲之余,托马斯听到其他吸血鬼抱怨道,“虽然我知道该怎么写——艾伦先生说得很清楚了——但是我的手不听我的使唤。”
托马斯感同身受地点点头,他也是这样的,即便脑子里想得再细致,落在纸上就显得干巴巴的,他宁愿去画几幅口口画呢,都不想和那些别扭的文字继续斗争。
“我也是,”另一只同类附和道,“其实我觉得,创作一个新的流派,其实不一定非要兽人吧?也可以试试……呃……试试……”
“试试什么?”旁边的吸血鬼忍不住嘲笑道,“要是能想出其他主意,我们早就换题材了。”
“其实,我觉得可以回到艾伦先生的其他作品上去啊。”那位吸血鬼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有些泄气地说,“比如说《海上冒险记》……”
听到这里,吸血鬼冷笑了一声,“如果借鉴这部作品,我们早就写过了。要是从这部作品中引发什么新流派——你能想出什么新招数来?要我说,兽人要比《海上冒险记》那些花哨的运动容易多了。”
回想起那部作品花里胡哨的运动会、各种古怪的关卡,托马斯不禁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兽人的话不过是换个形象,照着狼人来写总错不了的,但是古怪的关卡可没那么容易想出新花样,非常需要想象力的!
眼看着博尔德规定的截稿时间越来越近,吸血鬼们再怎么“垂死挣扎”,也不得不呈上自己的作业,然后忐忑地等待着艾琳娜的回信。
收到信的艾琳娜:……
怎么说呢,看起来,确实,不太行啊。
她叹了口气,铺开信纸,给博尔德写封回信:算了算了,你们还是别挣扎了,放着我来吧。
经过她每天赶稿,《拉维妮娅》已经取得了可喜的进展,预计七月下旬应该能按时交稿。然而,七月底她还得外出避开卢恩顿的炙热夏季,再加上路上的时间和接下来的写作任务,恐怕得等到八月中旬才能真正开始动笔。
而霍利维尔街的截止期限又十分紧迫,所以,这就很需要俱乐部的吸血鬼们来制造声势,她准备像之前那样,先将稿件透露给同类们,让它们提前准备这种题材的作品。
不过,吸血鬼们还缺神眷吗?不缺的话……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就在艾琳娜思考着要不要说服博尔德去哪里抓一堆红皮肤的吸血鬼来写口口小说,便听到女仆来敲门——伯克利来拜访了。
伯克利最近正忙着说服坎贝尔夫人,今年夏天去他的庄园度假。为此,他几乎天天跑到坎贝尔家,频率越来越高,艾琳娜也早就不再对此感到意外。
社交季即将结束,母亲更加急切地带着珍妮特参加各类舞会和茶会,对追求者的要求也悄悄放宽了。不过,每当珍妮的追求者上门拜访时,艾琳娜总是被迫躲到伊丽莎白那里,至今对珍妮的追求者身份一无所知。
今天,珍妮和坎贝尔夫人如往常一样外出参加社交活动,而坎贝尔先生则去剧院工作。家里只剩下爱德华一个监护人,正当艾琳娜拿着《拉维妮娅》的稿子来到会客厅时,听到他正拿着报纸与伯克利讨论一则新闻——“偏僻道路惊现大量马车”。
由于卢恩顿的娱乐活动实在太少,一个小小的传闻都能让大家津津乐道好几天。
“这么说来,”伯克利听到爱德华的疑问,忍不住笑出声来,看向刚走进来的艾琳娜,“你们都不知道这个新闻的原因吗?”
爱德华不明所以地摇摇头:我们该知道吗?
“好吧,”伯克利耸了耸肩,笑着对艾琳娜说,“艾尔,你也不知道吗?”
爱德华默默翻了个白眼。
看到伯克利笑得那么开心,艾琳娜顿时提高了警惕,“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确实和‘你’没什么关系,”伯克利在“你”字上重音道,顶着大舅哥的杀人目光特地坐近了一点,用爱德华听不到的音量小声提示道,“想想你最近都在写什么?”
写什么?艾琳娜看了看手上《拉维妮娅》的稿子,这和偏僻道路有什么关系?
——等等,马车?
她倒抽一口凉气,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见她似乎明白了,伯克利忍不住偷笑,“干得漂亮,艾尔。”
“咳咳,”爱德华清了清嗓子,视线如刀般射向伯克利。
“你怎么知道的?”艾琳娜尴尬了一会儿,立刻反击道,“该不会你也是其中的一员吧?”
“冤枉啊!”伯克利倚靠椅背,一手撑着头,温柔的笑意中透着股心知肚明的暧昧,“我只不过消息比较灵通而已。”
爱德华默不作声地挪了过来,站在伯克利前面,将他整个人挡住。
居然敢在他面前撩他妹妹,当他是死人吗!
第316章 狼人黯然失色
在伯克利公爵的殷勤邀约下, 这天晚上,坎贝尔夫人不由得向自己的丈夫提到这件事。
“我们真的要接受他的邀请吗?”她穿着柔软的睡衣,坐在古朴的胡桃木梳妆台前, 一边细心梳理着头发,一边犹豫地问道。
虽然说,整个社交季, 伯克利公爵的行为一直表现得异常殷勤,似乎完全被艾琳娜迷住了, 并不像他们原本以为的那样,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可是, 即便几个月过去,那种恍如梦幻、虚无缥缈的感觉始终未曾褪去, 直到现在, 她依然觉得这件事好像没有完全落到实地。
“艾尔怎么说?”她的丈夫坐在床上, 从剧本里抬起头来问道。
“她说看我们的安排。”坎贝尔夫人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答道, “其实就是默认了。”
“那就去呗,”坎贝尔先生轻松地道, “据说伯克利的家族庄园堪称豪华呢,我们也可以去见见世面。”
“但是……”但是这种行为传达了一个明显的信号,就像现代人所说的“见家长”一样,一旦接受了这样的邀请, 几乎就意味着两家人的关系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阶段,可能再过几个月,在他们秋冬返回卢恩顿之前,没有意外的话,伯克利就该求婚了。
坎贝尔夫人叹了口气, 脸上有些微妙的复杂表情。“这也太快了吧,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难道如果她像珍妮一样,你就准备好了?”坎贝尔先生调侃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艾尔你嫌太快,珍妮你嫌太慢……再说了,订完婚又不代表立刻结婚,就算再拖上一两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提到珍妮,坎贝尔夫人不禁再次重重叹了口气,“老实说,我怀疑珍妮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最近看起来对一切都没了热情,态度特别冷淡。”
“可能是那些社交活动太多,她感到有些厌烦了吧。”坎贝尔先生安慰道,“不着急,反正大不了明年再看看。”
虽然但是,眼看今年是没有什么机会了,坎贝尔夫人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很快,母亲答应去伯克利的庄园度假的消息就传遍了坎贝尔家,不过,在出发之前,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最紧要的是找房子,坎贝尔夫人已经难以忍受家里狭窄的空间了,甚至连邀请朋友参加舞会的空间都没有,在她的抱怨和催促中,坎贝尔先生不得不连着发好几封信给艾琳娜的祖父,“菜菜,带带。”
作为伯爵,祖父手里当然有不少卢恩顿的地产,虽然父亲作为次子无法继承,但是免租金租用一栋总是可以的吧?现在大歌剧十分成功,还有伯克利公爵这样的未来孙女婿,家族是不是该给点支持啦?
不得不说,父亲的招数有一套的,在他们准备度假之前,祖父便慷慨地答应让他们住进一栋别墅里,那栋别墅同样位于索霍广场,但有一些地方仍需修缮,等他们度假归来,便可以着手搬迁。
听到这个消息,一家人都很开心,坎贝尔夫人联系了那栋别墅的管家,看看修缮期间是否需要额外添置些什么家具或物品。
而在坎贝尔家忙碌的时候,《卡塞尔杂志》无声无息地发布了。
“你要看的《自然》,”在家里,威尔斯将杂志递给自家妹妹。
“我没什么心情看,”妹妹挥挥手,沮丧地道。
“怎么了?”威尔斯顿时坐直了,严正以待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妹妹叹了口气,“我可不想看到又一堆指责《拉维妮娅》的评论文章。”
说实话,《拉维妮娅》在过去的一个月里,确实遭遇了许多评论家的猛烈抨击。尽管少数几家报纸理智地分析了剧情,指出男女主角的爱情注定是一场悲剧,但绝大部分报纸则毫不留情地批评它是“浪子文学”的代表作,认为这样的故事应该被读者唾弃。
然而,与报纸上的严厉批评截然相反的是,《女士月刊》的销量屡创新高,而这些销量的猛增恰恰发生在各大报纸集体批评之后——显然,批评反而扩大了这个故事的影响,进而激发了更多读者的兴趣。
《卡塞尔杂志》也刊登了不少关于《拉维妮娅》的讨论,观点呈现两极化,既有支持的声音,也有反对的立场。编辑部似乎有些内幕消息,似乎并没有明确站在某一方。不过,无论如何,威尔斯依然尽量轻松地说道:“你可以只看《自然》啊,这一期有许多新角色登场哦。”
在给妹妹之前,他早就看过了这一期的内容,新的一期,在吸血鬼遭遇追兵,情绪紧张的时候,一只狼人从天而降,带领各种各样的“兽人”——图册里是这么称呼的,前来帮忙,不得不说,这种类可比原版多得多呢。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威尔斯看着图册里原版中没有的狮人、豹人等形象,心中不禁疑惑,“难道是杂志销量不好,需要靠这些美好□□来吸引读者?”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也知道,《卡塞尔杂志》在刊登这部作品之后的销量比之前涨了两三倍,这主要得益于新读者群体的诞生,那些不认得太多字的工人阶级也是需要娱乐的,而这本杂志卖得并不贵,至少,他们能凑钱买到。
但如果杂志并非单纯为了吸引观众,为什么会突然增加这么多兽人角色呢?
威尔斯翻到其中一页,看到狮人那一头金色的长发和古铜色的皮肤,散发出一种健康、爽朗的魅力;犬人则是一头白发,尾巴像皮草般挂在肩上,显得清冷高贵,仿佛一位贵族公子——艾琳娜根据杀生丸形象倾情改编。
不得不说,这些新角色的出现,让原版的狼人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吸血鬼:这正是我们想要达成的目标!
让他格外惊喜的是,兽人里还有女角色!
原版的作品毕竟只是口口小说,除了女主角,其他角色几乎都是男性,这也很常见。然而,新版作为一份正式的图册,自然要弥补这一不足。比如那只女豹人,脸上的豹纹醒目,身段优雅得如同猫咪一般,甚至在一页中,她将染上鲜红痕迹的手指轻轻靠近嘴边,娇俏又妩媚地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简直让威尔斯目不转睛。
在此之前,虽然有不少文学作品的女性角色带有一种神秘和危险的气息,比如说“埃莉诺”,但是像这种极具异域魅力的野性形象,威尔斯还是头一回见。
如果他身处现代,可能会忍不住大喊“猫娘才是最棒的!”但现在,他只是两眼冒着红心,眼睛直盯着这一页,甚至开始理解妹妹的心情——如果豹女有卡牌,他也一定会收集的!
“或许是为了出更多的卡牌?”威尔斯开始胡思乱想,“毕竟原版的角色想出卡牌可能数量会比较有限。”
但是,绅士知识分子俱乐部的留言可并不这么认为。
在一众马车攻略的边边角角,也有一些读者在讨论艾伦新一期的《自然》,他们希望从这本正经版画册中,窥见艾伦未来小说的走向。
“这些新种族应该是艾伦先生要求加进去的,或许,艾伦先生准备创作第二部《异世界》了?——Q·A”
“我也怀疑,毕竟他们看起来真的相当男主角,我是说画风,狼人在其中都不显眼了。—— T·R”
“我喜欢那个豹女,她看起来真有魅力,难道她会成为艾伦先生下一部作品的女主角吗?——J·Q”
“其实,我听说出版商似乎想要推出一些兽人题材的作品,给市场带来新的潮流。我想,艾伦先生也许是应出版商的要求,才增加了这么多种族。——B·U”
“其实我有点看腻吸血鬼和狼人总是出现在不同的作品里了,这些新种族没准能带来别样的刺激呢?——匿名”
总之,这些留言虽然话语不同,但内涵都是差不多的,都希望新种族能成为艾伦先生下一部作品里的主要角色。
自然,有一些口口作家便紧锣密鼓地开始创作新种族的男主角。
作为最先行动的吸血鬼们,他们迅速将自己练习的作业集结成册,准备借艾伦先生的热度再度吸引眼球。尽管他们的作品无法与艾伦的杰作比肩,但这些经过精心修改的稿件,至少比市场上大多数赶工之作的质量要高出不少。
“我觉得艾伦先生说得很有必要,”托马斯摸了摸下巴对博尔德说道,“我们应该多抓一些红皮肤的吸血鬼回来,否则这波口口小说热潮不就白白错过了?”
博尔德苦笑一声,“事实上,我和雷金纳明天准备出发去斯格兰了。”
他是俱乐部里最擅长使用仪式魔法的成员之一,尤其精通一种“血缘魔法”,能够帮助他找到同族。之前,他和伯克利正是通过这个魔法,从乡下搜罗回了一批野生同类。
斯格兰的邪恶教派所供奉的是与他们相同的黑卡忒女神,伯克利推测,其中可能藏着不少吸血鬼。虽然不清楚有多少已经被裁判所抓走,但那些未被裁判所捕捉到的吸血鬼,可不一定能逃过同族的追捕。
眼看裁判所的人手收拢回了卢恩顿,正是他们寻找遗落吸血鬼的最佳时机。
“如果有无辜的,就送到俱乐部,”临行前,伯克利不忘再三嘱咐,“如果是邪恶教派的成员……你知道该怎么做。”
第317章 “洗白”露辛达
在吸血鬼们前往斯格兰抓捕同类的时候, 坎贝尔家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度假的行李。虽然伯克利声称“庄园里什么都有”,但一些必要的衣物还是得带上。
而在离开卢恩顿的前夕,艾琳娜终于写完了《拉维妮娅》, 此时,距离截稿日已经过去一周了。
“我记得我订了《女士月刊》全年的杂志,怎么还没有送过来?”忙碌的坎贝尔夫人刚想坐下来看看杂志的最新时尚, 就没发现架子上没有它这个月的杂志,不禁微微皱眉问道。
“因为它这个月延期了, ”珍妮递过去一份《斯特兰德报》,“它在报纸上说了延期的原因。”
“我路过书店的时候也看到有张贴延期告示, ”爱德华路过时顺口道,“好像说等待一位重要作者的稿件。”
接过报纸的坎贝尔夫人诧异道, “什么作者那么重要?需要专门等着她的稿件发表?”
爱德华瞥了眼正在摆弄花瓶里紫丁香的艾琳娜。
虽然珍妮一直很想知道《拉维妮娅》的后续情节, 但艾琳娜一改往常慷慨的作风, 始终对她遮遮掩掩,只说自己担心珍妮无法接受故事的结局, 最终让珍妮也无可奈何。
不过,没有珍妮这个本地土著参考, 艾琳娜只能一边向爱德华寻求建议,一边给伊丽莎白寄信邀请她来做客,就这两位读者的反应,可以说相当不同了。
爱德华或许因为已经看过大纲, 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具体的剧情之后,只在旁边冷笑,大有“都给爷死”的冷酷无情,而丽兹的情绪就激动得多, 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深呼吸来压制自己的怒火,看起来特别生气,不过在女主死后,她短暂地流下了眼泪,就她所说——“我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所以,你觉得怎么样?”艾琳娜拿起小本本和笔问道。
已经洗好脸,涂上蜂蜡、橄榄油和玫瑰水制作地润肤膏的丽兹,看起来十分正常,只能从微红的眼睛看出哭过一回。
“埃德蒙真是太坏了!”丽兹立马打开了她的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吐露了一堆自己的观后感,“还有露辛达,她也坏极了!”
“嗯嗯,”艾琳娜点头捧哏,鼓励她继续说。
“但是……”丽兹略微迟疑,“埃德蒙好像并不是那种典型的花花公子。我是说,他外表看起来像个花花公子,但实际上,他对露辛达似乎真的有感情,虽然,这也很符合征文活动的主题……”
“因为如果和很多女士有不明不白的□□关系,那肯定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败类,其危害性也是一目了然的,”艾琳娜解释道。
就她在现代所看的虐文,已经很少出现“男主当着女主的面和丫头或者女配口口”、“和其他人口口完之后无缝连接和女主口口”之类的剧情了,就算让她现在去看那些古早虐文,也是惊雷滚滚,一章都撑不下去,更不用说自己提笔写。
现在的读者看到一点追妻火葬场就大呼“渣男贱女”,放在古早,那根本排不上号。
而在保守的卢恩顿,读者们也难以接受真·浪子——这年头同时追求好几个女士迟迟不求婚都能算得上是花花公子了,大部分涌现出来的浪子文学男主角要么像《拉维妮娅》那样,心里有一个白月光,要么是童年时受到了伤害,总而言之,现在爱情故事里男主角的底线可比后世高多了。
“但是,埃德蒙的话,他的坏更有隐蔽性,也更有破坏力,”艾琳娜思考着回答道,“因为他不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坏男人’,他是那种会在你不知不觉中给你带来伤害的人。”
至于要不要给男主角加个其他女性角色,做实他“花花公子”的这一面,艾琳娜也有想过,但是埃德蒙的原型谢泼德也没有很多个情妇——有的话珍妮早就提桶跑路了——他明面上还是个单身小伙,至于小报上那些“从哪位夫人的床上被捉奸”之类的传闻,珍妮也一意孤行地认为这是在造谣。
毕竟没有实际看到过,总是会心存幻想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艾琳娜就是要残酷打破她的幻想,告诉她即便谢泼德有所谓“真爱”,那也不会是你!——你是那个被虐的。
如果珍妮真要将自己代入到露辛达的视角,艾琳娜也只能尊重祝福了,毕竟,读者天然会代入主角,倘若珍妮恋爱脑到这种地步,那她写什么都是劝不住的。
至于真正的“花花公子”,如果有时间,倒是可以留到下一本书再写。
“你提醒我了,”艾琳娜托腮沉思,“或许我该给露辛达洗白一下,让埃德蒙更坏一点。”
“他还能更坏?”丽兹惊叫道,眼睛瞪得像铜铃,“天啊!他已经够坏了!”
“还不够!”艾琳娜冷酷地一挥手,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她准备修改一下露辛达的人设,把她从绿茶改成白莲花,被扫地出门,她没有求到埃德蒙头上,是男主角自愿收留的她,她生病叫走男主角,也是仆人自作主张,反正什么坏事都不是她做的。
不仅如此,她还会对拉维妮娅心存愧疚,艾琳娜大笔一挥,加上一个露辛达亲自上门向拉维妮娅道歉的情节,她声明自己会离开卢恩顿,前往弗兰西生活,绝不会再给他们的婚姻带来任何不良影响。
但是,这一幕正好被匆匆赶来的埃德蒙撞见,他以为拉维妮娅将露辛达带到家里来警告,对女主角立刻就是劈头盖脸的一番指责,尽管露辛达在旁边解释也没有用,让拉维妮娅十分委屈——委屈事件+1
另外,在其他的情节里,露辛达对埃德蒙也是多次提及拉维妮娅,劝他不要再来,不要让他的妻子伤心,但埃德蒙并不想听到这样的劝告,每次都很快转移话题。
这样一来,给露辛达“洗白”之后,读者的怒火就应该会更加集中在埃德蒙身上了吧!
当然,洗白归洗白,女主角对露辛达的态度是不可能改变的,更不可能和她变成朋友。如果那样的话,嘎腰子就成了友情的馈赠了——这可绝对不行。
花了一整天时间改完之后,艾琳娜自信满满地拿去给昨天留宿家里的丽兹看,“现在怎么样?”
丽兹很快读完了改好的剧情,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稿件,“我觉得,改之后的露辛达更糟糕了。”
“就像你说的那样,原来的露辛达至少坏得明明白白,”丽兹补充道,“现在她嘴里说着一大堆道歉的话,实际上却从中得到了所有的好处,真是让我越看越难受。”
“她的道歉态度还是很端正的吧?”艾琳娜不死心地问。
丽兹嫌弃地打量了一番手稿,“道歉有什么用?伤害已经造成了啊!我觉得她在利用自己的‘无辜’去操控别人,这让我很不舒服!”
艾琳娜死心了,“那埃德蒙呢?”
“埃德蒙,”丽兹冷笑一声,“我真想进到里面掐死他。”
她最后总结道,“他俩都比之前更让人火大!”
艾琳娜累了,她是懒得再改了,“算了,就这样吧。”
丽兹托着小脸,笑着说道,“我真是太佩服你了,你怎么能想出这么让人愤怒的桥段?你可得把你的地址藏好一点,我真担心会有愤怒的读者找上门来。”
之前,丽兹也留意过艾琳娜参加征文活动的公告,当看到《拉维妮娅》时,她本来也觉得这好像不太符合征文要求,不过出于对艾琳娜的信任,她觉得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现在看来,何止不那么简单啊!
那些推崇《拉维妮娅》,喜欢浪子文学的读者,看到这篇故事的后续,可别被活活气死啊。
“放心吧,”艾琳娜有些心虚地道,“我只留了咖啡馆的地址,再说,我们马上就要去度假了。”
“跑得好,赶紧跑,”丽兹立刻支持道,“最好在《女士月刊》发布之前走。”
“有这么夸张吗?”艾琳娜小声问道。
丽兹郑重地点点头,“真有那么夸张。”
连她这种对浪子文学不感冒的读者,看到后续情节都恨不得进入书中世界掐死男主角,更不用提那些迷恋花花公子读者了。
这种究极大反转,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
“好吧,”艾琳娜叹了口气,“我先赶紧把稿件寄过去。”
《女士月刊》编辑部,奥查特夫人最近心事重重。露西和男编辑完全理解她的处境,三人每天进办公室时,都会被堆积如山的信件吓到——有的是极端的赞扬,有的则是毫不客气的批评,让他们感到水深火热。
更不用提家里人都听说了这事,长辈们自然怒气冲冲,要求杂志马上道歉,而女孩们却私底下表示对故事的喜爱……露西和男编辑早就说得口干舌燥。
奥查特夫人倒是幸免于难,她已经结婚搬出去居住,家里除了仆人就没有别的亲戚,而她的丈夫并不喜欢看女性杂志。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编辑部面临的压力也在一点点增加,甚至听说有一些权高位重的贵族过问——好在《女士月刊》也是有后台的,才能幸免于难。
“她什么时候才能写完呀?”奥查特夫人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这个月的稿件早就校对排版印刷好了,唯独《拉维妮娅》的后续故事还未交付。
突然,她瞥见一个眼熟的邮差,挎着邮差包,急匆匆地朝编辑部所在的楼下走来。
第318章 肚子里的肾脏?
“您好, 您的快件,”在奥查特夫人翘首以待中,楼下的看守人走上来, 憨笑着递给她一个包裹,“您嘱咐我最近送来的快件都要第一时间拿上来。”
“是的,”奥查特夫人急切地接过快件, 看到寄信人地址和名字的时候,不由得兴奋得低低叫了一声“yes”, 随后迅速用手捂住嘴,掩饰住自己的激动。“谢谢你。”
看守人腼腆地笑了笑, 摆摆手离开了。奥查特夫人这边还没来得及拆开包裹,露西和男编辑已经围了上来, 迫不及待地问道:“是《拉维妮娅》的稿件吗?”
奥查特夫人没有理会他们的提问, 直接拿起小刀利索地拆开信封。随着撕开的纸缝露出厚厚的一沓稿纸, 她的呼吸都屏住了。那份稿件,比她预想的还要厚实得多。
“天啊!”男编辑盯着那沓稿纸, 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比之前两期加起来还多!”
露西也张着嘴, 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挤出一句:“她是怎么做到的?这是能一个月写出来的吗?”
奥查特夫人抓住那沓稿纸,粗略地分成三份,“没时间细看了, 主要检查有无错字漏字,今天我们就得送去印刷厂。”
两位编辑也意识到工作的紧急程度,连忙点头,各自拿起一份稿件回去处理。
在这紧张的工作节奏中,三人都没有时间深入审查稿件的内容, 手中的纸张刷刷地翻动,节奏感十足。
安静之中,男编辑似乎看到什么惊人的字眼,倒抽一口凉气,在无比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大声,露西不满地瞥了一眼他,眼神里充满了“能不能别打扰我工作?”的不满。
男编辑只好低下头,默不作声。
经过半个下午的紧急校对,三人迅速而高效地完成了工作。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奥查特夫人便开始一目十行地浏览稿件内容。
“咦——”由于时间紧迫,她只来得及看内容的大概走向,不会过于细致地去查看每个段落的细节,饶是如此,她也不禁被剧情的发展吓了一跳。
尤其是当她翻到“嘎腰子”的情节时,惊讶得当场站了起来,差点没把悄悄站在她后面偷看的两位编辑撞倒。
“简直难以置信!”奥查特夫人忍住翻到前面去看细节的冲动,抬头看了眼时钟,又看了眼面面相觑的两位编辑,他们看的速度没有那么快,常常看完第一段,奥查特夫人就翻到下一页了,现在一整个云里雾里,迷茫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拉维妮娅要将自己的肾脏捐献给露辛达,”奥查特夫人一屁股坐了下来,木然地道。
“什么?!”两位编辑震惊得目瞪口呆,“这是卢恩顿的字吗?我怎么好像没听懂?”
“拉维妮娅,要将自己的肾脏,捐给露辛达。”奥查特夫人按住额头,语气沉重,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道,“在埃德蒙的要求下。”
两位编辑的表情愣在了原地,仿佛时间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等、等一下!”男编辑终于回过神来,“你是说,拉维妮娅要把自己的肾脏捐给露辛达?”
“露辛达是谁?她怎么突然冒出来了?”露西完全忘了前面还有这个角色的存在。
“她是那个男主之前喜欢的交际花啊,”男编辑瞥了她一眼,“你忘了?”
“好吧,”露西在他的提醒下立刻想了起来,“露辛达要拉维妮娅的肾脏?为什么呀?这是可以捐的吗?她要肾脏干什么啊?埃德蒙为什么会要求她捐肾?我不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让她做出这样的决定?”
两名编辑如同巢穴里的幼鹰,眼巴巴地看着奥查特夫人,期望她能透露只字片语给他们解惑。
但奥查特夫人已经投入到内容审查的工作去了,丝毫不理会他们可怜兮兮的眼神。
“老实说,我现在的脑子好懵,”见上司不理自己,露西只好小声和男编辑交流道,“她说的肾,指的是肚子里的肾脏吗?”
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最近吃得太好,duang duang的。
“不然还能是什么?”男编辑耸了耸肩,“现在看来,露辛达似乎已经能够指使埃德蒙了。”
“果然,”露西沉重地点了点头,“之前他们猜的没错,露辛达的存在确实会破坏男女主的婚姻。”
男编辑又陷入沉思:“人没了肾脏还能活吗?”他摸了摸下巴,眼神渐渐变得凝重,“埃德蒙的这个请求,是不是暗示他希望拉维妮娅死掉呢?”
露西的眼睛猛地睁大,难以接受这一幕。她想起第二期中,埃德蒙曾信誓旦旦地表示要与拉维妮娅“重新开始”,但现在,他竟然希望让妻子死去?
但从前面的故事来看,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此刻的好奇心简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拉维妮娅不会答应这么荒谬的请求吧?”露西迟疑问道,“我是说,她可以不捐的,对吧?那可是她的肾脏,她的器官,她的生命啊,现在有那么多人死在手术台上呢!等等,她说的捐肾,是在手术台上剖开肚子,将肾脏取出来的意思吗?”
“我想,”男编辑无奈地道,“如果肾脏指的是肚子里的肾脏,那肯定需要剖开肚子的。”
尽管两人都没有剖过肚子,但是不管从一些手术表演,还是报纸上的讣告来看,现在外科手术的成功率低得惊人,死亡率倒是高得惊人。只有那些穷到没有选择、找不到更好治疗方法的患者,才会选择外科手术。
“要是我的话,”露西打了个冷颤,“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听奥查特夫人刚才的意思,”男编辑皱眉道,“拉维妮娅似乎同意了。”
露西回想一下刚才奥查特夫人说的话,不禁瞪大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天啦,她怎么会同意?!”
“或许只有奥查特夫人才知道了,”男编辑摇头道。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奥查特夫人站起来将稿件放进包里,一副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模样,露西连忙问道,“奥查特夫人,这篇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呀?”
“拉维妮娅死了,”奥查特夫人沉下脸来,心情非常不好地回答道。
目视着她去印刷厂交稿,两名被留下来的编辑面面相觑,露西喃喃自语地坐下来道,“我从来没听说过,一篇浪子文学故事的女主角会死。”
“这会引爆整个文坛的,”男编辑也瘫倒在椅子上。
然而,在这场即将引爆的文坛风波之前,最近的文坛却依旧热闹非凡。
先是数家杂志和报纸联合举办的征文活动,以优厚的奖励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作家的关注,参与投稿的作者们不仅有初出茅庐的新鲜作者,还有小有名气的文学大家,堪称一场文坛盛事。
因为活动恰逢社交季,各种场合里都充满了关于征文的讨论。不论是晚宴的闲聊,还是茶会的轻松对话,甚至连街头巷尾的八卦也绕不开“哪位作者最有可能获奖”或“哪篇作品最值得一读”这些热门话题。只要能说出几个参赛作品的名字,开启一轮探讨,就能轻松成为人群的焦点,看起来既有见识又时髦。
热度甚至扩散到普通民众之中。书报亭前排满了抢购最新期刊的读者,茶馆和咖啡馆里能听见人们争论某篇文章是否真如传言那般精彩。一些作品的连载章节甚至被戏称为“催眠剂”,因为有不少读者熬夜等待新内容,一早起来便抱怨“昨晚没睡好”。
不过,最近一个月,所有的讨论与争论,却被一个名字牢牢占据了——拉维妮娅。
最初,《拉维妮娅》在第一期连载时,并未引起太多关注。表面看来,它似乎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爱情故事——好吧,或许也不能说完全平淡无奇。至少,男主“救赎”女主和女主对男主的“一见钟情”的桥段,可以成为恋爱小说的典型桥段。
这时候,只有少部分《女士月刊》的读者对它抱有兴趣,更多人热衷于讨论查尔斯先生那篇离奇的短篇故事、哈代先生作品中又一个悲惨的女主角、盖斯小姐推出的新婚姻指南,或者乔治女士描绘的优美乡村风情……《拉维妮娅》显得毫不起眼。
然而,当第二期连载登上杂志后,一切都变了。
这一章节中,女主角凭借自己“美好的品格”成功让花心的男主角说出“重新开始”的话语,如同一枚重磅炸弹,在卢恩顿的文坛和社交圈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个女孩的故事以惊人的热度席卷了文坛、社交圈以及普通读者的日常谈资。众所周知,一件事情若只是单方面的赞美或批评,很快便会淹没在喧嚣的话题中。但如果能引发针锋相对的争论,路人不仅会围观吃瓜,甚至可能亲自下场,选边支持。
而《拉维妮娅》恰好踩中了这个点,成为了所有人都绕不开的话题。读者们一边争吵不休,一边又满怀期待地等着故事的下一章节,想看看这部作品到底会如何收场。
就在全城都翘首以待时,《女士月刊》突然宣布本月延迟发布连载,但好消息是,他们将一次性放出《拉维妮娅》的后续情节。
这则消息一出,更加激起了人们的好奇心。尽管许多人心存疑虑——一个月就赶出的剧情,还能让故事翻出什么新的花样?
第319章 读者看嘎腰子
“是的, 我听说《女士月刊》的编辑已经拿到了稿件了,”在一个文学沙龙上,威尔斯的经纪人朋友像花丛间的蝴蝶一样四处飞舞, 交换着最新的消息,“可惜,最近一个月都没见到他们人影, 看来他们这时候要深居简出了。”
“这可真是个关键时刻,难得一见的机会, 不是吗?”哈代先生吐着烟圈,轻笑道, “那些在赌局上重金下注的赌徒们,恐怕已经在期待着这个绝妙结局的揭幕了。”
“我也这么想。”一位男士笑道, 眼中透着些许得意, “我在《拉维妮娅》上投注了不少, 期望她能成为这场盛事的胜利女神。”
“有您这么大胆量的绅士恐怕并不多见,”经纪人恭维道。
“因为我特地去看过了这位作者之前的作品, ”这位绅士胸有成竹地道,“她的书有一种魔力, 我是说,我以前常常看书看着看着就丢下了,但她的书我能一口气读完。”
哈代先生点头赞同道,“确实, 尽管我很少看女性文学,但她的作品我都通篇看完了。”
正当他们谈论得正热烈时,一位面熟的朋友走了过来,寒暄之后,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们听说了吗?竟然有人去印刷厂偷《拉维妮娅》的稿件!”
这个消息让几人吃了一惊,“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昨天,”这位朋友耸了耸肩,“不过他被抓了个正着。”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绅士猜测道,“难道是那些赌徒想要提前知道结局,趁机下注?”
“不一定。”哈代先生摇了摇头,“如果《拉维妮娅》的稿件真丢了,那么这一个月,甚至下个月,都可能无法刊登后续的内容。”
如果时间拖得太长,即便《女士月刊》背后有再强大的后台,恐怕也得面临倒闭的风险。
“或许吧,”那位朋友继续说,“据说那是个小乞丐,应该是有人雇佣他去偷稿的,幸好印刷厂的看守人发现了他。”
“原来如此,”绅士诧异道,“看来印刷厂也挺有经验的。”
“你可能不知道,《海伦》的卡牌就是在这个印刷厂印制的,”经纪人笑眯眯地补充道,“可以说,它的经验相当丰富。”
不得不说,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让《拉维妮娅》笼罩了一层不祥的阴影。为了确保稿件不再出差错,印刷厂主管特意聘请了一队守卫,每天轮流巡逻,确保没有外人能进入厂内。而印刷工们则在主管的金钱激励下,日夜加班,连夜排字。在大家的努力下,姗姗来迟的《女士月刊》终于发售了。
“威尔斯!这个月的《女士月刊》送过来了吗?”威尔斯的妹妹一听说这个消息,便翘首以盼,每天都在等邮差将她们的订阅杂志送上门来。
“你问得倒是时候,”威尔斯抽出两本《女士月刊》,给妹妹递过去一本。
“你怎么又买了一本?”妹妹立刻接过翻了起来,一上手就能感受到它的厚度,“哇,这本杂志都有半本书那么厚了。”
听说这个月要放出所有后续情节,她的心里其实有些忐忑——怕作家因为赶稿而失去质量,匆匆结束这个情节。但当她掂量起这本杂志的厚度,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觉得之前真是杞人忧天。
“因为你肯定要第一时间看,”威尔斯没好声气地道,“我好意思和你抢吗?”
他也想第一时间看,然后针对妹妹的表现做出适当的反应,免得像上次一样,妹妹看着“感天动地”的剧情的时候,他还在旁边不明所以。
这次,他必须要做好准备!
“好吧,”妹妹已经翻到了《拉维妮娅》的那一页,迫不及待地看了下去。
不过,没看多久,她就大感大事不妙。
一开始,或许是沿袭上一期的结尾,拉维妮娅和埃德蒙着实度过了一段恩爱的时光,看得她露出姨母笑,“对!我等待了一个半月想看的就是这个!”
但是第一页都还没翻完呢,一个晴天霹雳劈了下来,露辛达——在这里再次介绍了她的身份:埃德蒙曾经的心上人——被扫地出门了,而埃德蒙,看到她凄惨的样子,怜悯心一起(他对拉维妮娅这么说的),就向她伸出了援手,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另一处房产,离夫妻两居住的别墅仅仅隔了一条街。
“应该只是给他们甜蜜爱情增加了些许波折吧,”妹妹深吸口气,早已经没有刚才咧着嘴乐的样子,严正以待地翻到下一页。
和她一样,拉维妮娅心中的危机感也随之升起,尽管埃德蒙安慰她,表示这一切不过是好心行事,但很快,拉维妮娅便发现,一次晚宴后,埃德蒙与露辛达在迷宫花园里,竟然抱在了一起!
“怎么会这样!”妹妹感觉自己的心抽疼了一下,“明明……之前埃德蒙承诺过……”
让她稍微安心一点的是,埃德蒙回家后主动向拉维妮娅坦白了,声称是露辛达不小心绊了一下,他将她扶住,才会有身体接触。
拉维妮娅自然是相信了丈夫的说辞。
“好吧,”妹妹半信半疑,“看在你及时坦白的份上。”
不过,还没看几段和好如初的情节,拉维妮娅便发现自己给埃德蒙求的护身符戴在了露辛达身上。
“这就说不过去了吧?!”妹妹一时震怒,“这个护身符可是拉维妮娅听说一位主教先生经过偏僻小乡村,特地坐了两天马车晕车吐得天昏地暗去求的啊!”之前她看到这一段,不禁为女主角的执着和毅力所感动,男主听说后也为此动容,承诺将一辈子带在身上。
就这么水灵灵地送人了?!
这无论如何都解释不过去了!
【“是埃德蒙先生好心借给我的,”露辛达连忙解释道,“因为我最近身体不太好,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护身符有这样的寓意,夫人,请您收回去吧。”】
露辛达都这么说了,拉维妮娅只好心胸宽广地表示让她带着,自己并不介意。而等到晚上,埃德蒙又来道歉——咦,她为什么说又?——说自己将护身符拿回来了。
妹妹眉头紧皱,原本象征拉维妮娅和埃德蒙美好过去的护身符,有了这段小插曲,顿时觉得不干净了。
虽然埃德蒙及时做了补救,问题看似不大,但……不知为何,妹妹感到胸口有些堵得慌,心里压得很不舒服!就连两人的甜蜜日常,她都看得眉头紧蹙,心里总觉得,随时会有新的波澜来临。
她的预感是对的,这一天,拉维妮娅照常去看小狗,却发现小狗不见了!这只小狗原本是条流浪狗,因为拉维妮娅看它可怜就抱养了,在前面的情节里,小狗也充当了类似和埃德蒙传信的信使角色。两人的私密对话里,还自称是这条小狗的爸爸妈妈呢。
照看小狗的女仆说是埃德蒙抱走了,而第二天,她就在茶会上看到抱着小狗的露辛达。
“怎么会这样!”妹妹怒火中烧地拍了一下桌子,“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埃德蒙先生说它最近有些恹恹的,想要给它换个环境,”露辛达主动上前解释道,“艾米丽,快叫妈妈。”】
妹妹“刷”地站了起来,气得跺脚,“她怎么知道拉维妮娅会自称狗狗的妈妈?”这明明是他们在床上说的话,埃德蒙也告诉露辛达了?!
尤其令她生气的是,当小狗去花园里玩耍时,拉维妮娅正好和露辛达同时呼唤小狗,而小狗却毫不迟疑地跑向了露辛达。
这也就算了,这一幕还被埃德蒙看到,他还调侃说“它这么喜欢你,干脆送给你养算了。”
拜托!这是拉维妮娅的狗!
而露辛达居然也惊喜地看向拉维妮娅,“真的可以吗?”
不可以!妹妹在心里怒吼。
【“当然可以,”拉维妮娅不知道她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她体面地笑着,仿佛戴上了一个面具,“毕竟它那么喜欢你。”】
呜呜呜呜,拉维妮娅,你别这样。
小狗送给露辛达之后,埃德蒙又去买了一只可爱的狮子狗,但拉维妮娅拒绝了,埃德蒙十分生气——你有什么立场生气啊?!——直到拉维妮娅的母亲生病了,她恳求埃德蒙一起去看望,才算和解。
“唉……”妹妹叹了口气,感觉看到这里比她之前看的所有故事都更疲惫。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精神疲惫了,因为在他们准备出门的时候,露辛达的仆人突然来请求埃德蒙拯救自己在宴会上被羞辱的主人,埃德蒙甚至一刻都没有犹豫,立刻丢下妻子,跟着仆人走了。
“啪”的一声,正在看书的威尔斯一抬头,就看到妹妹气急败坏地将杂志摔在地上。
“露辛达简直是个疯子!埃德蒙也是!”她捏紧拳头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步伐急促,仿佛要把心中的怒火发泄到周围的每一件物品上,“她到底想干什么?她不只是想抢拉维妮娅的狗,连她的丈夫也要抢走!”
威尔斯伸长手,无助地看着变身暴龙的妹妹。
她停下脚步,突然捂住脸,“可偏偏,埃德蒙还毫不犹豫地走了,拉维妮娅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抛下她,去替别人收拾烂摊子!那是什么男人?那不是丈夫,简直就是个背叛者!”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威尔斯小声安慰道。
“她那么努力地去赢得一个男人的心,”妹妹哽咽了一声,“而这个男人却一转眼就抛下了她!她简直是个笑话!”
威尔斯叹了口气:你要是看到后面,岂不是会被气晕过去?
而在妹妹发泄怒火的时候,南希正在阅读着和她一样的故事。
由于南希的丈夫詹姆斯是卢恩顿最大书店缪斯神庙的店长,因此她常常能够提前一两天从仓库里拿到最新的杂志。通常她并不会利用这种“特权”,毕竟提前一两天看到也无关紧要,但这次,她实在忍不住了,决定趁机先睹为快。因此,她的阅读进度,比其他人快一点。
对于故事的前半部分,南希作为一位已婚女士,感触颇深。她和詹姆斯一起从贫穷走到富裕,彼此间的爱情已经转为亲情,丈夫是个有责任感的人,南希相信他不会去寻找外面的女人。但在这个社交圈中,这种情形屡见不鲜,比如说斯蒂芬夫人,她的丈夫就养了情妇,好在她自己有能力应对,且已经不再伤心。
对拉维妮娅和埃德蒙的种种“疙瘩”,她也是抱着“在实际生活中,这很常见”的心态去看的,但当拉维妮娅的母亲病逝,在拉维妮娅伤心不已的时候,埃德蒙光天化日之下带着露辛达来参加葬礼,站在一起,宛如一双璧人——即便是南希,她也觉得这太超过了。
而埃德蒙永远有理由——“她也是好心。”
“真是太不体面了,”南希皱眉,摇了摇头,“他就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妻子会承受怎样的羞辱吗?”
在这样的葬礼场合,和另一个女人亲密地成双入对,原本象征“美好爱情”的一切瞬间崩塌。拉维妮娅从一个让人羡慕的贵妇人,骤然沦为一个令人同情的弃妇,母亲的去世已经让她悲痛欲绝,而此时,她站在那儿,看着眼前这一幕,内心的痛苦几乎要将她吞噬。
接着,更为沉重的打击来了。由于心情受到极大影响,她和埃德蒙一直渴望的孩子也没能保住。而当埃德蒙终于匆匆赶来时,他的外套上竟然还有露辛达的香水味。
——是的,埃德蒙告诉她,露辛达最近身体不太好,因此他“出于怜悯”,每天都要去照看她。
“可怜的拉维妮娅……”南希低声喃喃,眼中涌现出一层薄雾,她看着拉维妮娅痛不欲生地哭诉着失去的孩子,忍不住感到心头一阵酸涩。她也有孩子,她不敢想自己失去孩子会有多伤心,这是每个母亲埋藏最深、最不敢触及的恐惧。
在失去孩子之后,拉维妮娅终于觉醒了,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悼念失去的孩子,冷漠地对待自己的丈夫,不再理会他每天会去哪里。她再也不愿为这个男人耗费感情,她的心已经不再为他跳动!
看到这里,南希松了口气——干得漂亮!拉维妮娅!如果这样下去,那也还好,拿着钱做一个快乐的夫人,不是也很不错吗?看看斯蒂芬夫人!
但很快她发现这口气松早了,因为埃德蒙带来的生日礼物,她回忆起在弗兰西定情的画面,再加上埃德蒙出于愧疚对拉维妮娅百依百顺,她很快就被埃德蒙的甜言蜜语和细心照顾所打动。
南希感到一阵烦躁,她灌了一口冷茶,试图压下那股无名的怒火。
在她看得起劲的时候,天色暗了下来,她的丈夫詹姆斯早已下班回家,见她这副样子,上前问道,“你看起来不太好,需要和我分享一下吗?”
“我在看这本《拉维妮娅》,都快看不下去了,”她忍不住吐槽道:“这个女人,明明已经不再为那个卑劣的男人费心,但一转眼,就又被他的一句甜言蜜语哄得心软了。她怎么就这么软弱?她为什么不能彻底摆脱那种不值得的感情?!”
詹姆斯明显有些惊讶,小心翼翼地问道,“或许你对这个故事太过投入了?这毕竟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说的对,”尽管这么说,但将杂志放在一边没多久,她又忍不住拿起来看,“我现在就像拉维妮娅一样,明知道这个故事只会让我生气,还是忍不住看下去。”
詹姆斯笑了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该吃晚饭了,亲爱的,”他提醒道,“吃完再看吧,别让自己太累了。”
晚饭的时间不长,但足以让南希稍微放松一下。吃过饭后,她又拿着那本杂志走进书房。
詹姆斯从后面摇头叹息,“你真是沉迷其中了,”他调侃道,“之前不是说想等到明天读书会和其他人一起分享吗?”
“我现在只想看看拉维妮娅还得遭受什么样的折磨,”南希冷酷无情地道。
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皱着眉头看着拉维妮娅被误会打了露辛达、埃德蒙决定回归家庭、露辛达病情加重请求他去看看、埃德蒙天天陪着露辛达、而拉维妮娅看在她要死的份上对此冷眼旁观——“如果她真的要死了,那就好了,”南希丝毫不觉得故事会这么发展,她已经看透这个作者的套路了,一旦给拉维妮娅一点甜头,就要立马给她一下狠的。
“南希,已经很晚了,”詹姆斯穿着睡衣来到书房门口,小声喊道,“快1点了。”
他等妻子睡觉,自己越来越困,终于在半睡半醒中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等他醒来时,发现南希居然不在,房间里空荡荡的,便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推开门一看——她居然还在看那本杂志,真不知道这个故事有什么魔力。
南希被他的话一提醒,感觉确实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哈欠,恋恋不舍地看着杂志封面,“好吧,看起来只能明天继续了。”
“还好这本杂志不厚,”詹姆斯调侃道,“不然你可撑不下去。”
“我觉得我的阅读速度前所未有的快,”南希困倦地回答,“这些内容以前我可能要花四五天才能看完,现在估计明天就能看完了。”
这天晚上,或许是《拉维妮娅》的影响,她做了个梦。梦中,詹姆斯竟然找了个情妇,光明正大地在她面前晃悠。南希愤怒不已,冲过去想要教训那个看不清面孔的女人,詹姆斯却在旁边阻止她。她气得像疯了一样追着两人厮打,直到天亮,才从梦中醒来。
“早上好啊,”詹姆斯看到妻子冷酷的目光,声音不由得轻了几分,“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南希面无表情地回答。
早晨的时光总是匆忙,南希有很多家务事要处理,根本没有时间去读书。直到下午读书会的时候,她终于能带上那本杂志前去赴约。
这次读书会的主题和上个月一样,是“征文活动”的参赛作品。通常,她们都会带上与主题相关的书籍,大家在会上自由讨论书中的理解与感受,然后分享自己喜爱的作品。可这一回,却因为《女士月刊》延期发布的原因,客人们都没有时间正常讨论,只顾着翻看杂志了。
那些对杂志不感兴趣的女士们,看着大家如痴如醉的样子,也开始低头翻开自己带来的书籍,一边看,一边心里直犯嘀咕:“这本杂志有那么好看吗?”
“你也在看这个故事,”一位坐在她身边的娇小女士——她的束腰一定勒得很紧,她的腰围看起来比自己的头围还细,可能不到50——打招呼道,“你看到哪了?”
“埃德蒙找到一位乡下的外科医生,准备给露辛达治病,”南希尽可能不剧透地回答。
“哇,你看得真快!”女士惊讶地说道,“我也看到这里了,还以为我自己已经看得挺快呢。”
南希有点心虚,毕竟她是提前拿到的。
小声交谈了几句,南希便翻开这本让她又爱又恨的杂志继续看下去。
这位外科医生似乎真的有点东西,当他直截了当地说露辛达需要换一个肾的时候,南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一个肾?”她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词,“这能说换就换的吗?”
虽然医术已经有了惊人的发展,但这种手术似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她赶紧翻看几页,试图寻找更多的线索,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个外科医生似乎不怎么在意她的疑问,他直接开始讨论如何进行手术,甚至描述了手术的步骤——看起来很有可操作性。
但是南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换肾……怎么换?从哪换?人要换的话,总不能换什么猪马牛羊的吧?怎么感觉画风一下子变得惊悚起来了?
下一段立刻就验证了南希不详的预感源于何处,不知道这位外科医生做了什么实验,反正他坚定地表示,唯一能拯救露辛达的肾脏,竟然只有拉维妮娅的肾脏!
“哦不,”南希捂着嘴,瞪大眼睛……她似乎能猜到作者想要写什么呢?但又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不会吧?她应该不会那么狠心吧?
接下来的情节让南希的心情变得愈加复杂。埃德蒙的反应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他的怒火和惊愕几乎让她松了口气——至少埃德蒙并不赞同外科医生的提议,似乎他还在做出努力去保护拉维妮娅。南希忍不住暗自松了一口气:“好吧,至少他没那么冷酷。”
然而,她的安心却很快被打破了。随着剧情的发展,南希发现——露辛达的病情急剧恶化!她的状况看起来极其危险,仿佛随时都会死去。南希不禁叹了口气:“果然,事情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呢?”她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那种不祥的预感像乌云一样压在胸口,让她感到窒息。
然而,接下来的情节又让南希彻底愣住了。埃德蒙,那个刚才还满脸愤怒地把外科医生赶走的男人,居然做出了让她难以置信的决定——他竟然把外科医生请了回来!“不是吧,你疯了吗?”南希几乎想把书扔到一边,她完全不明白埃德蒙到底在想什么。
“让露辛达去死啊!”南希的内心几乎在呐喊,“她不就是要死了吗?那就让她死好了!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埃德蒙的举动让南希更加愤怒,他的犹豫和摇摆不定让她感到不可理喻。
“到底是在等什么?”她心里质问,“不就是一颗肾脏吗?就算拉维妮娅的肾脏能救露辛达,难道这就足以让他送自己的妻子去死吗?你们之前那些美好的回忆,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然而,让南希震惊的是,埃德蒙最终向拉维妮娅恳求她为露辛达捐赠一颗肾脏。尽管他知道这个请求几乎是致命的,因为这可能会让拉维妮娅死于手术台上。
南希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盯着那行文字,“怎么能这样?他居然能要求拉维妮娅做出这样的牺牲?”
她几乎想要合上杂志,可是她依旧没有停下来看下去。她希望,真心希望拉维妮娅不会答应——她怎么可能答应呢?那是自己的生命,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几乎陌生的女人去冒险?“她不会答应的,对吧?”
故事并没有如她所愿,拉维妮娅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她和自己一样震惊、愤怒,她也和南希一样不敢相信这件事……她如此心碎,但在埃德蒙的苦苦哀求下,她的态度却出现了微妙的松动。
她开始幻想着,若自己真死了,埃德蒙一定会深深感受到失去她的痛苦。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埃德蒙那张愧疚的面孔。他会在她离开后的日子里,每时每刻都承受那份失落与悔恼,独自一个人,怀抱着痛苦,默默忍受自责。这种幻想似乎成了她最后的安慰,尽管这一切是那么虚幻不真实。
她答应了埃德蒙。
南希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愣愣地盯着那一行文字,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拉维妮娅居然答应了!她居然为了埃德蒙的要求,放弃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为了一个她憎恨的女人,愿意冒着死亡的风险去献出自己的肾脏。
“她怎么能答应?她怎么能这样做?”
拉维妮娅究竟在想什么?这是什么样的心情,能让她做出如此极端的选择?难道爱情真能让一个人如此丧失理智,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成全别人吗?
南希握紧了杂志,指尖发白。她很想摔打一些什么东西,或者尖叫几声,不然她觉得那股怒火会将自己吞没。但她在一个读书会上,她不能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
满身的怒火发泄不出来,她真的觉得自己要气炸了。
埃德蒙提出请求的时候,她只是觉得荒谬,而拉维妮娅的选择,却像一把刀,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脏,她感觉自己被拉维妮娅背叛了——这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选择吗?!
尽管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拉维妮娅的选择,但她心中那股无法消退的愤怒却依然盘旋不去。她想要为拉维妮娅呐喊,想要冲破这个故事的禁锢,想要告诉她,她不该这样!她不该为了任何人,哪怕是为了所谓的“爱情”而放弃自己!
“我的天啦,亲爱的,你怎么了?”一声惊叫将南希从故事的世界拉回现实。她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坐在自己身旁的那位细腰女士突然晕了过去,而在对方面前的《女士月刊》和自己的页数如出一辙。
“嗅盐呢?”斯蒂芬夫人急忙喊道,南希赶紧从怀里掏出一瓶嗅盐,递到女士鼻尖。女士吸了一口嗅盐后,终于从昏迷中慢慢恢复了过来。
“不好意思,”她脸色依然苍白,很有礼貌地道歉。
“你没事就好,”斯蒂芬夫人松了口气,关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士苦笑了一声,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在看这个故事,可能太过生气,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简而言之,就是她被拉维妮娅气晕了。
第320章 珍妮的暴怒
珍妮特已经三天没理艾琳娜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 ”爱德华还在旁边煽风点火,“你写《拉维妮娅》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正确地说,这几天她谁都没理, ”艾琳娜不服气地狡辩道,“怎么能说是我的错呢?”
自从拿到最新一期的《女士月刊》之后,珍妮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即使偶尔出现在餐厅,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连平日里最爱的糕点都只是草草扒了几口,就匆匆离开餐桌, 重新把自己锁在房里。
虽然眼下是社交季的尾声,安排比起旺季轻松许多, 但珍妮这样的表现依然让坎贝尔夫人忧心忡忡, 她几次去敲珍妮的房门, “亲爱的,是不是有什么事?你看起来不太对劲。有人欺负你了吗?还是有什么让我不知道的事情?”
然而每次, 珍妮都只是用疲惫的声音挤出几个字:“没什么,妈妈。”
这让她更加担心了。
难道有最近发生什么事被自己忽略了?最近的社交活动出了问题?亦或是……她联想到最近几个热心追求珍妮的年轻绅士, 会不会是其中有人表达了什么不合时宜的情感,让珍妮难以招架?或者,某个仆人无意间说了什么让她伤心的话?
好在爱德华及时出现,解释了珍妮如此异样的原因——“可能是看到了一篇悲伤的小说吧。”
“啊?”坎贝尔夫人愣住了, 一时之间难以置信,“你确定吗?就因为一本小说?”
“当然,”爱德华点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拿走这一期的《女士月刊》之后就变成这样了。不信您自己去看看, 这一期杂志还在书架上吗?”
坎贝尔夫人自然没有从书架上找到杂志,她半信半疑地,又去买了一本新的回来,想要看看让她女儿这么憔悴的故事到底写了什么。
“其实,不必太过担心,”爱德华见状,特地放柔了声音说,“那篇故事确实有点长,她大概刚刚看到结局,情绪还没来得及缓和吧,过几天就好了。”
虽然在现代,读者们看书效率似乎大大提升,一天能看好几本小说,但在这个没有电子设备、也缺乏良好照明的时代,读者们更倾向于细细品味文字的每一章,反复咀嚼作者的用意,还会与身边的家人或朋友讨论情节。尤其是到了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阅读的速度往往大打折扣。
《拉维妮娅》的后续剧情篇幅不短,足足十余万字,对于当时的读者而言,两三天看完已经算是非常迅速了。
“是呀,”艾琳娜也心虚地安抚道,“等她看完就好了。”
但珍妮并不这么觉得,她感觉自己心痛得没法呼吸了。
或许是因为男女主角与她和谢泼德先生的相似之处太过明显,珍妮在阅读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将自己代入了拉维妮娅,而谢泼德先生,自然而然成了埃德蒙。
在阅读《拉维妮娅》前两期的时候,她一度觉得这是对她莫大的鼓舞,那个时候,她怀着小小的期待和美好的幻想,想着或许在她默默关注谢泼德先生的同时,他也正在关注她?或许,她和谢泼德先生的关系,也能像故事中的男女主角一样,经历一番波折之后,最终走向幸福。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只是单纯把自己当成好友的妹妹,但是这并不妨碍珍妮胡思乱想。
尽管她那可恶的妹妹曾不止一次地警告她,这个故事最终会是一个悲剧,但她总觉得,能怎么悲剧呢?如果谢泼德——埃德蒙先生移情别恋,爱上了其他的女士,她也会像拉维妮娅一样,坦然而勇敢地面对失落和背叛。
是的,她自信地认为,自己是有那份勇气的,毕竟,爱情不是一场单纯的交换,而是一场自愿的给予,哪怕是受伤,哪怕是错过,她都可以接受,喜欢一个人总要付出代价。
然而,随着故事的展开,她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前面拉维妮娅所忍受的委屈,露辛达看似谦逊的言语,埃德蒙那总是能找到的借口,统统让她又愤怒又伤心。她一边愤怒地想要大声吼叫:“拉维妮娅,为什么不把护身符烧掉?为什么不把那只小狗要回来?为什么不赶走那该死的露辛达?!”一边却又清醒地知道——如果是她,她也会和拉维妮娅做出同样的选择。
是的,她就是这么一个别扭的人,总是选择隐忍,总是选择自我欺骗,明明内心翻江倒海,却还要假装不在意一切。她知道,自己会像拉维妮娅一样,强迫自己将一切憋在心底,甚至勉强接受那些她明明无法接受的伤害。
每次看到拉维妮娅流泪,珍妮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跟着掉眼泪,看到拉维妮娅心碎,她也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碎掉了。看这个故事已经变成了一种全然的折磨,但她好像非要折磨自己一样,忍不住去看。
当昨天她看到拉维妮娅同意那个荒唐的捐肾请求时,哭得难以自抑,她已经能猜到结局了,艾琳娜所说的悲剧结局,她现在终于理解了,那就是拉维妮娅的死亡。
是的,拉维妮娅肯定会死的,她从来没有那么清醒地意识到,这就是艾琳娜的用意,拉维妮娅同意了自己的死亡
她也如拉维妮娅一样,期待着看到埃德蒙痛不欲生,埃德蒙那张以往总是戏谑而优雅的面孔,会在那一刻崩塌成怎样的模样。他会跪倒在地,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吗?会在深夜里一个人独自流泪,回忆他们曾经度过的每一个瞬间吗?她幻想着他会在无尽的自责中度过余生,想着“如果我能更早地看清自己的心,或许拉维妮娅就不会死。”
她期待看到埃德蒙被愧疚淹没,她期待着拉维妮娅的痛苦能换来某种形式的“公正”。如果拉维妮娅最终以那种悲壮的姿态死去,那么埃德蒙的痛苦应该是她的奖赏——虽然这未必是她所期望的真正解脱,但至少,这份痛苦能让珍妮在心底的深处,感受到某种报复的满足。
而接下来的情节,如她所想的一样,由于医疗技术的局限,拉维妮娅最终死于手术台上。
她死了。
珍妮虽然早已预料到这一刻,但当她看到拉维妮娅死去的那一刻,心中仍然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伤感。
那个曾经被孤立、被嘲笑、因为一句解围而爱上对方的女孩、那个惊喜接受求婚、无畏地追去弗兰西的女孩、那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幸福女孩、那个遭遇种种误解、失去孩子、却被轻易哄好的女孩……带着自己的幻想中的爱意,就这样死去了,悄无声息。她死了,不再为这个世界的纠结与痛苦挣扎,而所有未完成的计划和未竟的期许,也随着她的离去而消散。
在不知不觉间,珍妮已经泪流满面。每一滴泪都像是替那位无助的女孩流淌,替她未曾完成的梦想、未曾实现的幸福、以及未曾得到的爱而流淌。
她想象着拉维妮娅在生命最后的瞬间,是否也曾有过一丝对未来的期许,是否也曾幻想过自己的爱情能够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但最终,所有的希望都在痛苦中消散,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遗憾和失落。
“真是太可怜了,”珍妮擦拭着脸上根本擦不完的眼泪,“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
“她值得有人珍惜,”她喃喃自语,“值得有人真正地爱她。”
珍妮哭得稀里哗啦,直到她哭得眼泪都干了,才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带着希望埃德蒙后悔莫及的期待继续往下看。
那个曾经让拉维妮娅感到无比安全与温暖的男人——埃德蒙,站在她的床前,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逝。他什么都做不了,尽管他眼中满是悔恼,但这一切都为时已晚。
珍妮深吸一口气,她终于从心底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满足,仿佛是对过去那些无法释怀的情感、无法得到的回应,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但是,当她看到最后一幕时,那种满足变成了让人一股让人难以发泄的怒火。
珍妮的眼睛盯着书页,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她原以为,这场悲剧的结局会是一个单纯的痛苦与悔恼交织的终点,埃德蒙会为他所失去的一切痛不欲生,或许在某个夜晚,他会在拉维妮娅的墓前痛哭流涕,悔恼不已,直到他明白他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可是这一切都被后记狠狠地扭曲了。
露辛达,她曾经那个自私、虚伪、狡猾的女人,居然在拉维妮娅死后,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她不仅健健康康,更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曾经属于拉维妮娅的一切。埃德蒙——那个她曾认为会被拉维妮娅的死击垮的男人,居然能和露辛达如此轻松地开始新生活!他把她接进了他们曾经的家,穿着拉维妮娅曾拥有的华服,享受着她的财富,还可以继续宠爱着那只曾属于她的小狗。
这一切让珍妮的血液几乎凝固,心脏的疼痛瞬间变成了滔天的愤怒。她握紧书页,指甲深深嵌入纸张,似乎要把这段文字撕裂。
拉维妮娅的死亡不仅没有带来任何改变,反而为露辛达和埃德蒙的丑恶爱情铺平了道路!
她的生命、她的爱、她的牺牲,竟然成了露辛达踩踏的台阶。
最让珍妮愤怒的是那句最后的台词——【露辛达站在拉维妮娅的墓前,轻声说道:“谢谢你给我的肾。我怀孕了,是埃德蒙的孩子。我知道,你曾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也许那个孩子,现在正投身于我的腹中,你也会为我们感到开心吧?”】
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珍妮甚至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文字都在疯狂地扭曲。露辛达,她那个自私、冷酷、毫不知羞耻的女人,竟然站在拉维妮娅的墓前,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番话!她没有丝毫的内疚、悔恼或羞愧,反而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理直气壮地说着那些恶心的话。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不知羞耻地站在那儿?
她无法忍受,无法理解,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这一切太荒谬了,太不公平了!
她多么希望能穿越到故事里,冲进那座墓前,狠狠地推开那个该死的露辛达,告诉她:“你根本不配站在这里!”
她想看到埃德蒙陷入无尽的羞耻与自责中,想看到他在拉维妮娅的墓前痛苦地跪下,给她一个永远也无法得到的道歉。
但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拉维妮娅的死,究竟换来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甚至,埃德蒙还在拉维妮娅的墓碑前向露辛达求婚!
他怎么敢的啊!
他怎么能在拉维妮娅还未安息的地方,对她的死毫不尊重?!甚至在她的墓前作出如此荒唐的举动?!
他根本不值得拥有任何人的原谅,他根本不配拥有一个新的开始!
珍妮突然猛地站起身,像一只受伤的动物,愤怒地踢翻了身边的椅子,椅子碰撞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似乎提醒她了一样,她抓起床上的枕头,毫不留情地摔在床上,猛烈地拍打着,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发泄出来。
“听起来好像珍妮的房间里的声音,”楼下的爱德华皱眉道,他看了眼艾琳娜,“你要不要去丽兹家里躲一躲?”
“啊?”艾琳娜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楼上的动静。
“我送你去,”爱德华一边穿上外出的外套,一边向外走,“赶紧的,不然,等到珍妮反应过来那个故事是谁写的,我可不帮你拦着。”
艾琳娜一时也不敢断定自己不会被珍妮暴打,只好拿上外套,听着楼上越来越大的声音,浑身一颤,一溜烟跑到马车上坐着。
不得不说,爱德华确实有先见之明,他们前脚刚离开家,珍妮后脚就从房间里出来了,她喘着粗气,像一只喷火的暴龙一样,气势汹汹地到处寻找艾琳娜的身影。
可惜她来迟一步,不管是书房、音乐室、会客厅……还是艾琳娜的卧室,都没见到她的人影,只好问女仆,“艾琳娜呢?”
女仆被她吓了一跳,小声道,“艾琳娜小姐出门了。”
“她怎么这个时候出门?”珍妮的理智短暂地回来了一点,接着冷笑道,“算她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