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伯克利的舞会邀请
在参加哈丽特公爵夫人这样的大型舞会之前, 艾琳娜和珍妮特必须先确认自己的舞伴,这可相当重要。
这时候的舞蹈,堪称是一种高度协调的集体表演, 它要求所有参与者从头到尾都站在正确的位置,且步调一致,如果对舞步不熟悉, 那就最好不要接受舞蹈的邀请,不然这种出错绝对能让他们之前所营造的良好名声瞬间付之东流。
但同时, 社交圈里还有一种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女士不能拒绝男士的跳舞邀请, 除非她已经接受了别人的邀请、或者已经订婚。因为舞会的女主人只会邀请那些她知道的、非常受人尊敬且品行端正、地位相当的人,因此, 拒绝在场任何男士的邀请, 都会默认为是对主人家的不敬。
也就是说, 跳错了会社交死亡、但有人邀请又不能不跳。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主人家需要提前告知宾客们将在舞会上演奏的曲目, 以便宾客们提前准备和练习,以及, 不论男女,都需要大量练习舞蹈的原因。
当然,并不是所有男士都能成功地去邀请一位女士,他们首先得通过那位女士监护人的“审核”, 比如说,如果一位花花公子想要邀请艾琳娜和珍妮特跳舞,她们的监护人——坎贝尔先生就会上前与其攀谈,以这种巧妙的方式来拒绝对方的邀请。
如果女士连着跳了好几场,觉得自己太累了, 也完全可以用扇语来拒绝那些潜在的邀请者,最简单的就是将扇子完全合拢并放在胸前,意思就是“不想跳舞”。通常绅士们都会善解人意地知难而退。
简直像是一场严格的测试,不过这样确实有所好处,能确保宾客们都是能跳一整晚的健康人,另外,学习让人眼花缭乱的舞蹈队形,对宾客的记忆力和身体协调能力也是一种考验。
哈丽特夫人已经提前告知了宾客们舞会的乐曲,共计九首舞曲。这意味着,如果想要每一首都跳,她们至少需要九个舞伴。
当然,她们并不需要提前将所有舞伴安排得满满当当。通常约定两到三名舞伴,到了现场再接受两到三名舞伴的邀请,这样就足够应对整个舞会了。
“又有一位男士上门拜访了,”珍妮特在书房里,悄悄靠近窗边,透过轻薄的窗帘窥视外面的动静,随后走到艾琳娜面前,笑道,“母亲要不耐烦了。”
想要成为女孩的舞伴,男士通常会亲自上门拜访女士的监护人,正式提出请求。这种方式更能体现男士的诚意和对社交礼仪的重视。
“是谁啊?”艾琳娜抬头问道。
珍妮回忆了一会儿说,“好像上次在巴斯舞会上遇到过。”
那就是吸血鬼了。
艾琳娜点点头,作为皮卡迪利俱乐部的副席、美神的眷顾者,她要是缺舞伴,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有乌泱乌泱的吸血鬼过来邀请……
咳咳,没有那么夸张,并不是所有未婚的吸血鬼都会来邀请,为了掩人耳目,只有四五位,但是艾琳娜真想要一堆舞伴,俱乐部的吸血鬼完全可以满足她的要求。
不要小瞧他们之间的羁绊啊混蛋!
坎贝尔夫人也很诧异,这些只在巴斯小舞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贵族们,怎么会突然上门拜访,请求与艾琳娜在舞会上共舞。
一开始她觉得很正常,毕竟艾琳娜的美貌摆在那里,但人数一多,就让她开始怀疑人生了,就算艾琳娜非常优秀,也没道理一出手,就斩获那么多潜在的追求者啊?
甚至,这种“万人迷”的光环还登上了小报……不知道那些小报记者是不是躲在坎贝尔家外面偷看,总之他们似乎也震惊于这么多贵族的邀请,并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声音。
“……E小姐至少在今年的社交季,应该不用担心自己的舞伴问题,”《晨报》用一种惊叹的语气写道,“或许,她今年就能从众多追求者们选择一位未婚夫,这可能是一件遗憾的事情,因为明年她或许就不会出现在社交季了。”
已经订婚的女士通常会减少参加社交活动的频率,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议论。
“……E小姐的魅力如此之大,以至于只在舞会上见过一次的R先生、T先生……都纷纷上门拜访,”《镜报》掌握的情报明显更多一些,“她或许是今年初次觐见的女孩中拥有舞伴最多的,她最终会选择哪几位男士作为H夫人舞会的舞伴呢?”
不得不说,“E小姐”的“惊艳出场”和“众多追求者”已经隐隐成为小报的专题报道了,通常这些小报们只会跟踪报道一些有名贵族的风流轶事,比如说伯蒂亲王和他情妇们的交往和分手,但现在看来,他们对E小姐的感情动向也十分感兴趣。
这样的关注无疑引起了诸多宾客们的注意,如果说之前斯蒂芬夫人还能坐得住,这下她确实有些坐立难安了。
“她到底长得有多好看啊?”斯蒂芬夫人不解地嘟囔道,“这些贵族们,似乎去年都没有在社交季出现过。”——因为去年他们还一副红皮肤獠牙的丑陋模样呢。
这位E小姐究竟具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那些看起来十分保守且不爱社交的贵族们如此倾心?
“还好吧,”她的丈夫斯蒂芬瞥了一眼小报,淡定地道,“之前不是也有许多绅士追求一位女士吗?兴许他们就是在某一次舞会上遇到过,所以被这位E小姐所吸引了,这很正常。”
“唔……”斯蒂芬夫人又仔细看了眼小报——他们甚至将伯克利公爵在巴斯举办的小型舞会都探听了出来,认为这些贵族们很可能是在那场舞会上被E小姐所倾倒。怎么说呢,这样一解释,似乎比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就突然上门邀请来得靠谱多了。
“可惜,我的侄子大概是赶不上趟了,”斯蒂芬夫人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不过,在艾琳娜准备将新的分镜画稿交给女仆寄出去的时候,一位熟悉的客人来到了坎贝尔家。
“……哈丽特夫人的舞会,”克莱尔夫人喝了口茶,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一双漂亮的蓝眼睛注视着艾琳娜,“我可以邀请你跳舞吗?”
“啊?”艾琳娜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不是一直都不在舞会上跳……”她的话尾渐落,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不自在地整理着自己的裙子,尽管它并不需要整理。
克莱尔夫人愉悦地笑了笑,“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她起身就走,完全没有给艾琳娜留拒绝的机会。
怎么说呢……艾琳娜心情还挺复杂的,还有点懵:“他突然邀请我跳舞是什么意思?他是只邀请我还是也邀请了其它吸血鬼?要是只邀请我……”
“艾尔?”珍妮特正好经过书房,看到艾琳娜不禁问道,“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发烧了吗?”
“啊?没……没有,”艾琳娜立刻站起身来,紧张地走出书房,“我去看看我的书。”
不过,提到书,她又冷静下来了——别人也就算了,伯克利不可能不知道她“霍利维尔街”的真实身份,一时间,有点害羞的心情立刻被社死的尴尬所替代。
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只要他不提,就当他不知道!写口口小说的艾伦先生,跟她这个社交季冉冉升起的“明星”艾琳娜有什么关系?!
第二天,伯克利公爵没有亲自到访,只是通过正式的书信向坎贝尔夫人提出对艾琳娜的舞伴邀请。坎贝尔夫人收到信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好像,他们只在巴斯的舞会上见过吧?”坎贝尔夫人在卧室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把靠在床头看书的坎贝尔先生都惊动了,“啥?发生了什么?”
“伯克利公爵,”坎贝尔夫人小声又激动地从梳妆台里掏出那封珍贵的邀请信,“邀请艾琳娜成为他的舞伴!”
“什么?”坎贝尔先生震惊地坐了起来,“真的是伯克利公爵?不是什么伪造的信件吧?他怎么不上门来邀请?”
“这就是他贴心之处了,”坎贝尔夫人已经明显对伯克利公爵产生了岳母看女婿般的好感,兴奋地挥舞着信,“他在信里说,最近看到艾琳娜经常出现在小报上,不愿意让她再成为谈资,所以才用信件的方式邀请。这样,就算艾琳娜拒绝了,也不会被小报知晓,他真是太贴心了。”
毕竟伯克利公爵自从和克莱尔夫人——也就是他自己的傀儡——跳过舞之后,便被各种编排他们之间关系的绯闻缠身,导致之后他都不再参加舞会,如果那些小报知道他想邀请一名女士跳舞,那必然会引发轰动,艾琳娜瞬间就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当然,舞会上跳舞的消息也会被小报报道,但至少可以往后拖一拖。毕竟哈丽特夫人的舞会汇聚了众多公爵、伯爵、公主和王子,伯克利的新闻混在其中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这说不通啊,”和沉浸在喜悦中的坎贝尔夫人不同,坎贝尔先生艰难地抵抗着“成为公爵夫人父亲”的诱惑,对此提出质疑,“他们才见过一次,也没见他对艾琳娜有什么殷勤之处,怎么过了大半年,突然要邀请她跳舞了?”
“或许正是因为当初的惊鸿一瞥,在他的心湖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坎贝尔夫人有理有据地道,“经过大半年的辗转反侧,他终于下定决心,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我觉得你可以去当我们剧院的剧作家了,”对于自家夫人的浪漫猜想,坎贝尔先生无动于衷地道,“怎么可能?我宁愿猜测他的脑袋被驴踢了。”
坎贝尔夫人怒视着他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这实在太难以解释了,”坎贝尔先生理直气壮地道,“难道你能理解吗?”
坎贝尔夫人哼了一声,“爱情的诞生并不需要理解。”
“……算了,跟你说不通,”坎贝尔先生放弃了,示意自己要亲眼看看那封信。
不得不说,尽管已经听夫人说过,但直面信件上的文字,对坎贝尔先生也是一种巨大的冲击。他挠了挠头,陷入自我怀疑,“难道,就跟那些小报上所说的,艾琳娜就是有一些我们所觉察不到的优秀之处,能够吸引……呃……所有和她见过的男士?”
即便有“我的女儿就是最好的”的女儿滤镜,坎贝尔先生也难以说服自己的女儿就是那么人见人爱……这完全不合逻辑啊。
坎贝尔先生感觉自己的脑子要被烧掉了。
第262章 一鸣惊人
“总而言之, ”怀特俱乐部里,乔治和他的朋友在吸烟室一边抽雪茄,一边聊道, “伯克利似乎真的要去参加哈丽特夫人的舞会了。”
作为伯克利的朋友,乔治也觉得十分稀奇,“我还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参加什么舞会了呢。”
“就像小报上说的那样, ”他的朋友耸了耸肩道,“或许是他最后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叔父的离开, 让他有所触动,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乔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即便其他人会被那场葬礼上,伯克利的“落泪”所影响, 但乔治是不信的, 他宁愿相信没有叔父之后伯克利开开心心地去参加舞会, 也不会相信什么受到叔父死亡触动想要一个家的屁话。
他本来想亲自问问伯克利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他也清楚对方肯定不会说实话, 没准小报上的消息还是他放出去的呢——反正乔治就觉得伯克利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没事,他也收到了哈丽特夫人的舞会邀请, 大可以亲自去舞会上看看。
在小报们源源不断的流言和猜测中,哈丽特夫人的舞会终于拉开了帷幕。
当天晚上,吃完晚饭的艾琳娜换上她的浅粉色礼服,众所周知, 在煤气灯下,礼服的颜色会有不同的色差,所以一些家居手册和杂志建议女士们选择红色、淡蓝色、粉红色……,这套浅粉色礼服的白色薄纱上点缀着星星和彩色箔片,再加上镶有宝石的发饰和亮片扇子, 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别忘了我的舞裙固定带,”艾琳娜提醒在头发上抹润发乳的女仆,为匹配舞会的奢华,坎贝尔夫人还在润发乳中加入了细碎的金箔,涂抹在发丝间散发出耀眼的微光,当然,也很昂贵。
“好的,小姐,”这位女仆答应道,她是丽兹姐姐特地借给她们来帮忙的,有着足够的舞会梳妆经验,在完成艾琳娜的发型之后,她还得去帮助珍妮特。
艾琳娜从吃完晚饭就在忙着准备半夜的舞会行头,让仆人亲自检查着装妥当之后,她便走出了房门。
“哇,你今天简直光彩照人,”坐在餐厅吃东西补充体力的爱德华站起身来,原本想拍拍艾琳娜的脑袋,但看到她的发型便觉无从下手,手在空中晃了一圈又放了下来。
艾琳娜方才已经吃了一个小三明治,等待珍妮穿着淡蓝色的礼服走出来,便同家人一起乘上马车,朝哈丽特公爵夫人的府邸出发。
夜幕低垂,卢恩顿笼罩在煤气灯昏黄的光晕中,街道透出一层温暖的朦胧。一辆又一辆的马车驶过鹅卵石的路面,发出骨碌骨碌的声音,这个晚上格外热闹——准确地说,社交季的每一个晚上都很热闹。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出现在街角,宫殿前的广场上,一辆辆满载贵族们的马车排成长龙,那些华贵的马车顶上装饰着家族徽章,通向宫殿的入口已是人头攒动,宾客们锦衣华服,盛装出席。
红毯一直从宫殿门口延伸到大门处,两旁站立着身着燕尾服的侍从,他们手持烛台,照亮了来往的宾客。公爵夫人站在门口迎接客人,她的丈夫和儿子留在附近,以便接待那些可能是他们邀请却不在夫人名单上的客人。在行礼之后,公爵夫人和颜悦色地道,“欢迎,我很高兴你能来。”
他们都领到了一个挂着小铅笔的舞会卡,系在手腕上,上面印着今晚的舞曲,每一首舞曲后面都留着空,等待跳舞的时候,舞伴在其上写下名字。
仆人向他们介绍了位于一楼的、男女分开的更衣室,宾客们可以在这里放下外衣,有两位女仆在女更衣室里随时待命,她们可以帮助女士们缝补不小心弄破的衣服,调整发型或者解决其他任何可能出现的麻烦。
想要如厕的宾客可以前往专设的房间,房间内配备夜壶和一名女仆,帮助女士们在上厕所时避免弄脏礼服——考虑到今夜的活动将持续至凌晨,这一准备很有必要。
当艾琳娜一家人参观着公爵的宅邸时,已经到了的乔治立刻发现了刚走进来的伯克利,等他和其他人行礼问好寒暄过后,才调侃地凑过去笑道,“你真来了啊,我还以为小报上的消息是骗我的呢。”
他羡慕嫉妒地打量着伯克利,相似的礼服——男士的晚礼服本来就很雷同,穿在他身上,就显得格外笔挺,他一进来,整个略显昏黄的大厅立刻就变得蓬荜生辉起来了,不少宾客们的视线都隐晦地向他们投来,但乔治知道这些目光是投给谁的。
平时乔治眼的伯克利就很生动活泼,但是可能是太久没出现在这种大型舞会,对这些视线有些不适,他收起了笑容,微微蹙眉,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嘲讽和厌倦一下子就散发出来,加上他过于俊美的容貌,此时颇有种高高在上的冷峻感,又隐隐透出一种锋锐的危险。
简而言之,就是整个人端起来了。
看到这样的伯克利,乔治都有些不敢和他搭话了。
不过很快,他好像看到什么似的,原本的冷肃突然融化了,又变回乔治所认识的好朋友了,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不自觉地惊叹了一声,然后立刻迎来伯克利的死亡视线。
“那个女孩比你好看,”乔治不怕死地挑衅道,当然,他心里觉得两人不分伯仲,但他嘴硬。
来的正是艾琳娜一家人。
原本还有些小声聊天的纷杂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口渐渐低了下去,仿佛推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传十十传百的,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跟伯克利第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一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舞厅门口那抹穿着淡粉色裙装的少女。
她很白、身材高挑,裙摆随着步伐微微摇曳,雪白的肌肤在昏黄光线中透出一种微微的光晕。由于乔治站得比较远,光线昏暗,按理来说,根本看不清对方的五官细节,但光是这种朦胧的、模糊的印象,或许是脸型、或许是五官的分布、或许是走动中的舒展姿态,乔治觉得她美得惊人。
这绝对是一种统治级的美,至少,此时她就能毫不费力地统治整个舞厅所有人的目光,当她走到哪里,哪里的宾客便不自觉地向后退去,给她让出一条通道来。
乔治好奇地盯着她看个不停,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他的视线,这名少女居然侧过头来,远远地投来一瞥,穿过衣香鬓影的宾客和纸醉金迷般的陈设,与他——等等,好像不是与他——遥相对视。
伯克利一手将他拨开,举起手中的酒杯晃了晃,这时候他倒像一个风流不羁的贵族公子了。
乔治瞥了他一眼,不满地嘟囔道:“她刚才是在看我吧?你干嘛把我推开!”
伯克利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好像在说“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轻笑道,“是是是,她放着我不看,看你。”
乔治一下子哑口无言,竟无法反驳,他气愤地捏了捏拳头,在伯克利眼皮子底下挥舞,“我不要面子的吗?!”
伯克利耸了耸肩,随即招呼来一位男仆,把酒杯放在托盘上,神情自若地说道:“那你在这儿呆着吧,我要去跳舞了。”
“什么?”乔治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你?跳舞?”
他眼睁睁地看着伯克利穿过层层叠叠的宾客,一下子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乔治立马想要跟上看他在卖什么关子,但是人群拥挤,他需要穿过一堆占地面积大的裙子,为了防止弄脏或者弄破女士的裙装,乔治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伯克利是怎么做到走那么快的!
挪动了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在拥挤的人群中捕捉到伯克利的身影,发现他正在与一位男士亲切交谈。此时,刚才那位粉红裙装的女孩正端坐在他们旁边,和身边一位穿着淡蓝色裙子的女孩低声交谈。
近一点看她的美貌更是惊人,当她微微抬头,便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她眉宇间流露的纯真和不谙世事(指的是清澈愚蠢的大学生)与一种充满反差的、好像见过很多世面的知世与了然混杂在一起,显现出一种罕见的迷人魅力。
不得不说,当伯克利和这位少女处于同一空间的时候,感觉这一小块地方都被他们照亮了——当然,这是有科学依据的,通常皮肤白的人更容易反射光芒,在昏暗的环境中就会更为光亮和引人注目。
“对我的眼睛真友好啊,”乔治在心里嘀咕着。
“她是谁?”他听到旁边的小声议论,“你认识吗?”
“伯克利公爵正在聊天的那位,是考文特花园剧院的坎贝尔先生,”一位经常出入剧院的宾客如是说。
“坎贝尔……C先生……”发问的声音恍然大悟,“哦,她是E小姐。”
显然,这位宾客也常常留意小报——这并不稀奇,大多数社交人士都依靠小报来获取社交圈中听不到的消息。
“什么?她就是E小姐?”议论声变大了一瞬,紧接着又压下去,“难怪……我就说嘛……一向默默无闻的E小姐居然能在觐见仪式上一鸣惊人,绝对有她的独到之处。”
“我想邀请她跳舞,”一位男士的声音压得更低,乔治竖起耳朵才能勉强听到,“但我猜她的舞会卡肯定已经满了。”
乔治搓了搓手,一个潘周耽走位,顺滑地来到伯克利身边,准备和好友竞争上位——指的是E小姐的舞伴位。
第263章 两支舞
没等乔治多聊几句, 庄重的音乐便悄然奏响,宾客们纷纷起身,迎接舞会的女主人哈丽特夫人入场, 她简短地发表了一番欢迎致辞,感谢来宾们的光临。
说完之后,一位公爵大人率先与一名公主殿下来到舞池中间, 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他们是这一支舞的领舞者, 在他们领舞的时候,伯克利朝艾琳娜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艾琳娜轻轻点头,他便正大光明地伸出了右手。
艾琳娜将戴着手套的左手放在上面, 在众人的注视中步入舞池。
“天啦, 他们真般配, ”乔治能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压抑不住的惊呼声,不由得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这生人勿近的好朋友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邀请女孩子跳舞, 他应该报以一种祝福的心态……他酸溜溜地想。
第一支舞是《盛大进行曲》,通常用作大多数舞会的第一支舞, 司仪帮助舞伴们按照身份级别排成一排,由于跳舞的人数相当多,如果按照队列轮流跳,这支舞可能需要持续半个小时。
不过, 并不是全场跳半个小时,很多时间都是保持队形,然后看其他人跳,这时候就有充足的时间聊聊天,事实上, 如果不和舞伴聊聊天的话,这半个小时可太难捱了。
对于舞会上聊什么,贵族们也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他们说了会儿卢恩顿必聊的天气,然后跳了一会儿舞,变换队形,伯克利问道,“你的下一支舞有舞伴了吗?”
艾琳娜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她提前预订的舞伴都是穿插着邀请的,方便她在社交季中节省体力,所以她的下一支舞是在第三支的时候。
伯克利笑得眉眼弯弯:“那么,允许我继续邀请你吗?”
在社交舞会上,众所周知,如果一位男士连续两次邀请同一位女士共舞,那便是一种公开的“特别”信号,表示他对这位女士有明显的好感。除非是主人家为了照顾那些可能被其他宾客冷落的“壁花小姐”,才能免除这样的嫌疑。
艾琳娜理应拒绝的。她已经是今年社交季的风口浪尖人物,而她一向又不喜欢将自己的隐私暴露在大众的目光中。毕竟,她可不是一个没有秘密的人,可以想象,一旦她和伯克利跳舞的消息传到小报上去,一定会引发许多人的好奇和猜测。
连跳两支舞?小报明天可能就会把她写成伯克利公爵夫人了。
但是,看着伯克利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可怜兮兮的、湿漉漉的蓝眼睛,艾琳娜居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救命,美色误人啊!
伯克利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笑得格外得瑟,就像一只无差别散发魅力的公孔雀,艾琳娜都没眼看。
“他肯定做了什么坏事,”紧盯着好友一举一动的乔治愤愤不平地道,“看他这副模样,实在太嚣张了。”
爱德华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笑而不自知的艾琳娜,开始在舞池中寻找珍妮的身影。
在这种大型舞会上,爱德华是没办法邀请妹妹们跳舞的。跳舞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未来的伴侣。在小型舞会上,爱德华还可以因妹妹们找不到舞伴而充当替代,但在大型舞会上,情况就不同了。
他不能占用妹妹的舞伴位置,因为想要寻找舞伴的男士数量太多,加上主人会时刻关注没有舞跳的“壁花小姐”。如果再邀请妹妹跳舞,那便是直接妨碍了她们的未来姻缘。
珍妮也在跳舞,与她跳的是一位爱德华不认识的男士,所以,比起“知根知底”——指的是报纸上的信息——的伯克利公爵,爱德华更关注他的另一个妹妹,生怕一不小心,珍妮就被花花公子给拐骗了。
当半小时后,第一支舞结束,伯克利在艾琳娜的舞会卡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美滋滋地让艾琳娜在他的舞会卡上留名,不忘唤来侍从,贴心地给艾琳娜倒了杯茶,还叫来了几块小饼干。
乔治刚走过来,伯克利就将他拦住了,“你不去邀请人跳舞吗?”
“我正要邀请呢,”乔治双手一叉腰,理直气壮地道,“你倒是别拦我啊。”
“你去邀请别人吧,”伯克利摊手道,“坎贝尔小姐已经有舞伴了。”
“什么?我来晚了?”乔治悻悻地道,“什么人那么机智。”
乔治只好在女主人的介绍下,去邀请了一位没有被邀请跳舞的女士,不过,当排好队列后的他看到第二支舞也是伯克利和艾琳娜跳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震惊了。
不光是他,舞池中的宾客们也纷纷瞩目,随即爆发出低声的窃窃私语。
“他完了,他陷入爱河了。”一位宾客轻声道,“天啦,我真没想到。”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在他跳第一支舞的时候就该想到。”另一人摇头,显得颇为无奈。
“他们真的很配,不是吗?”乔治的舞伴两眼都要冒爱心了,“简直是天生一对。”
“你是不知道伯克利有多么恶趣味,”乔治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但凡那位女士多了解一些他的为人,肯定不会接受他的邀请。”
他的舞伴一副“你说什么啊?你是不是嫉妒他?”的表情,气得乔治当场都想跳脚。
第二支舞是一首旋转华尔兹,欢快而富有节奏感,舞伴们围成几个不同的圈,随着乐曲不停旋转跳舞。然而,在这个紧凑的圈圈里中,舞者们必须小心脚下,因为距离太近,步伐变换时容易踩到女士的裙子。
为了防止宾客们在舞动中转晕,每个圈子会在乐曲的某个时刻停下来,静候其他圈子的舞者继续。
这支舞曲有点难度,但这对艾琳娜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她跳得真好。”在停下等待乐曲时,乔治的舞伴看着舞池中正在跳舞的圈子,忍不住感叹,“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这得益于前世小时候艾琳娜被送去古典舞暑假班学习了两个暑假的优势——就跟普通的父母一样,她小时候也上过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尽管学习的时间并不长,但那段经历对她的影响却一直延续到现在。与其他接受西方舞蹈教育的女士相比,艾琳娜的舞姿多了几分婉约的东方美感。
西方舞强调身体线条的完美与力量,而古典舞更讲究圆润流畅,动作如水般柔和,可能只是手腕的弧度、手指的延伸、转身的幅度……这样的细节,就能传达出不一样的、含蓄委婉的美感。
不过,最主要原因其实是,艾琳娜担心自己没有心跳被发现,所以在练习的时候有意无意地会减少和舞伴的身体接触,所以显得格外轻盈又不失优雅。
不论是古典舞还是西方舞,各自都有其独特的魅力,并无高下之分。只是在大家都跳着同一种风格时,突然出现一个和其他人截然不同且同样美丽的舞姿,自然会吸引更多的目光。
所以,当艾琳娜跳完之后,离开舞池,她感觉那些灼热的视线都要把她洞穿了。
跳完两支舞,伯克利向女主人表示自己需要提前离开,尽管男士们先走是符合礼仪的——如果呆得太晚会给别人留下这样的印象:你不常收到舞会的邀请,所以必须‘充分利用这个机会’——但是刚跳完两支舞就走,还是有些太早了。
于是宾客们又会意地看向艾琳娜。
和女主人打完招呼之后,伯克利又凑到艾琳娜身边,“小报上的那些报道,需要我压下去吗?”
“你可以压下去?”艾琳娜问道。
“《镜报》有我的投资,”伯克利简短地道,“至于其他小报,只要给钱就可以撤下去。”
这其实和现代的狗仔差不多,这时候的小报也是“给钱就上”“给钱就下“,这是他们的赚钱手段之一,不过,他们也会有类似“风险管理”的意识,如果是某些可能会得罪重要人物的谣言,那给钱也是上不了的。
艾琳娜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大型舞会上百人,即便从小报上压了下去,这个消息还是会从一个聚会流传到另一个聚会,到时候会传成什么样子,就完全无法控制了。
还是那句话,与其围追堵塞,不如转移注意力。
尽管伯克利并不知道她的内心想法,但看到她摇头后的表情,心里却感受到一阵巨大的惊喜,他可太清楚艾琳娜对成为风口浪尖人物的反感了,当然,他也可以理解,毕竟在外人眼中,艾琳娜所写的东西已经不能用“离经叛道”来形容了。
正因如此,他才如此意外,仿佛女明星准备公开与素人的恋情,而素人那种被宠爱且无所畏惧的心情——她居然愿意公开!她心里有我!
“好,都听你的,”伯克利甜蜜地笑道,眼看着一位眼熟的吸血鬼——雷金纳怯生生地走过来,显然,他是艾琳娜约定好的下一支舞的舞伴。
伯克利立马表演一个川剧变脸,冷漠地上下打量了雷金纳一眼,看得雷金纳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那我先走了,”伯克利依依不舍地道别离开,头也不回地,生怕不小心看到艾琳娜和雷金纳跳舞的画面。
“嗨,”顶着不远处监护人爱德华的视线,雷金纳战战兢兢地打了个招呼,“你们……这是……”
艾琳娜耸了耸肩,微笑道,“没什么啊。”
呵,你们都跳了两支舞了还说没什么,骗鬼呢。
等等,他好像就是吸血鬼啊……
“对了,”艾琳娜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在贵族圈里,有没有什么贵族和女仆的传言?”
“啊?”雷金纳一时反应不过来,脑中迅速浮现出各种猜测,“伯克利不可能和女仆有什么关系的,你也知道他的身份,他连舞都不跟别人跳,你看,为了不跟其他女士跳舞他直接跑了……”
“不是,”艾琳娜无奈地道,“我不是说他……”
“哦哦。”雷金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脑筋一时都没转过弯来,“我就说嘛,唔,女仆和贵族的传言啊,怎么说呢,这是一个相当普遍的现象吧。我是说,很多贵族会和女仆传一些绯闻,小报上可多了,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艾琳娜继续追问,“有没有什么贵族娶了一位女仆的传闻呢?”
“啊?”雷金纳显然也是一个爱看小报的人,他回忆着自己看过的那些传言,“也不是没有,不过还挺少的,而且,通常他们都是鳏夫,我是说,鳏夫娶女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初婚的话,几乎没有。”
艾琳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已经隐约知道该如何转移那些小报的注意力了。
第264章 红眼掐腰给命文学
舞会一直开到凌晨五点, 当艾琳娜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家人们回到家里,几乎沾床就睡,一觉沉沉地睡到了中午。
当她睡眼惺忪地来到餐厅吃午餐, 却惊讶地发现父亲居然也在,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剧院忙着即将开演的大歌剧。
“艾尔, 你醒来了,”坎贝尔先生和颜悦色地道, 看得出他的心情非常好,他挥了挥手上的信件, “看!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听到妹妹起床的动静,珍妮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紧跟在艾琳娜身后, 充满好奇地问道。
“伯克利公爵的追求信!”坎贝尔先生笑得合不拢嘴, “看看这红色的封蜡,上面还有伯克利家族的徽章图案, 绝对不是其他人冒充的!”
写信给想要追求的女士的父亲,是绅士们追求女士的第一步。在这样重要的信件中, 男士们一般会陈述自己的地位与发展前景,并介绍自己的家庭背景,最后请求允许他到家中拜访。
“哇!”珍妮惊呼了一声,羡慕地看向自家妹妹, “他超爱!”
艾琳娜恼羞成怒地瞪了珍妮一眼,“没事,等父亲下次收到你的追求者的来信,我就在你旁边起哄。”
“对了,”反正艾琳娜的婚事好像真的不用坎贝尔先生操心了, 他转而关心起自己的大女儿,“昨天在舞会上,有没有看中哪位男士?”
受到艾琳娜美貌光环的影响,长相温柔的珍妮也接受了一堆男士的跳舞邀请——在监护人的注视中,但是珍妮一直严守着母亲的教导:绝不能公然在公众场合吸引年轻男士的注意,或暗示她想要得到男士的邀请,以免让人觉得她极度缺乏对自己应有的尊重,所以她在舞会上的表现得有些冷淡。
“这可不行,”艾琳娜立刻想到了《傲慢与偏见》里的简,因为性格保守不愿意轻易表露自己的好感,险些失去一段姻缘,连忙问道,“难道你没有和那些舞伴聊聊天吗?”
珍妮羞赧地摇摇头,“只是聊了聊天气和音乐。”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这么多年都没怎么跟陌生男士接触过——提一句,弗朗西斯和亚瑟先生为了不给社交季的坎贝尔一家添麻烦,最近都住在戏剧俱乐部里。——所以,让她一下子变成一个能和男士们侃侃而谈的活泼姑娘,实在是不现实。
想要改变这点也很简单,就是大量地接触各种各样的男士,所谓熟能生巧,这或许也是社交季的目标。
“你不要把他们当成你的潜在未婚夫,”艾琳娜出主意道,“把他们看作你的老师,没错,就当他们是苏珊老师,这样你就能更自如地面对他们了。”
毕竟,无论古今中外,男士们总是乐于充当老师的角色。
珍妮认真地点了点头。公众普遍认为长女应该起到榜样作用,率先结婚成家。如果艾琳娜都订婚了,而她却还没有对象,那她将面临更大的压力。
吃完午饭后,坎贝尔先生把艾琳娜留了下来。“我觉得,伯克利公爵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可以接触一下看看。他在信里写得很真诚,确实是一位真正的绅士,你觉得呢?”
艾琳娜低垂着头,不说话。
“瞧我的脑子,”坎贝尔先生笑呵呵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如果你不满意的话,肯定不会和他跳第二支舞,那么,你给他写一封信,邀请他来我们家拜访吧。”
艾琳娜点点头。
“记住,要保持克制,”坎贝尔先生叮嘱道,“不要写什么‘很高兴认识你’之类的话,你愿意见他,是他的荣幸,应该是他很高兴认识你。”
艾琳娜笑出声来,去书房写她的邀请信了。
哈丽特公爵夫人的舞会这一大型舞会,本就是大家关注的重点,很快,舞会上的消息便源源不断地投给了各大小报,而小报的编辑们也在加班加点地撰稿排版,争取明天就将舞会的细节发布出去。
“什么?”看到最新消息的编辑惊讶地叫了一声,“在舞会上,伯克利公爵两次邀请了坎贝尔小姐。”
“谁?什么?谁是坎贝尔小姐?”另一位编辑立马问道。
“还能是谁?E小姐啊,”一位资深编辑无奈地道,“你是不是只记得代号,忘记E小姐的姓氏了?”
“嘶——”编辑纷纷表示不可置信,“没想到啊,社交季里初次觐见的女孩们,居然是E小姐最先订婚!”
虽然只是跳两支舞而已,远远还没到订婚的时候,但显然他们认为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由得都兴奋起来,“仿佛《灰姑娘》故事照入现实!”
“大家一定对他们的故事很感兴趣,”资深编辑摸摸下巴,“我们多找点人问问,把这个做成一个专栏。”
这种事情并不稀奇,伯蒂亲王就是小报的常客,关于他的八卦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在他生病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伯蒂亲王被医生允许喝半品脱的葡萄酒,一般和大麦水,食物只有一些汤、鱼和沙拉。
伯克利也是一个话题人物,在他“王者归来”的那段时间,所有小报都卖疯了,大家都想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和叔父的关系如何,以及一些阴谋论,譬如是他的叔父买通了强盗,将他的父母置于死地……对于伯克利家的财产到底花落谁家,还有不少俱乐部和报纸专栏开了赌局。
不夸张地说,那段时间里,伯克利公爵就是最有名气的贵族,哪怕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再提到他的名字,都能唤醒所有看客的记忆——原来是他啊,那个被叔父害死全家差点自己也死掉结果坚强地回来挫败叔父阴谋的小可怜。甚至还有一位知名作者受此影响,为其创作出一部类似《复仇记》的故事,当然,作者可不承认他灵感来源于哪。
“没错,”编辑们纷纷道,“我们应该找人去坎贝尔家外面蹲着,我想伯克利公爵恐怕很快就会上门拜访坎贝尔家,或许过几天,我们就能在考文特花园剧院看到他们了。”
对于小报们的关注,艾琳娜也是很有危机感的,她写完给伯克利公爵的邀请信后,就立马开始思考一个能让小报编辑们转移视线的主意。
就昨天和雷金纳聊天,她获得了一个人名,上个世纪,一位名叫莫特的伯爵,就是在妻子去世之后,娶了一位女仆为夫人。这给了艾琳娜很多灵感,她决定借用这样的事件,来构思一个爱情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就叫W先生和J女士吧,艾琳娜在笔记上写下这两个人名。
当然,如果想要投给小报,用她惯常使用的小说形式,就显得格格不入了,不过没关系,她有自己的方法。
“我的曾祖母在一位贵族家里当女仆,”艾琳娜给自己捏了一个女仆后人的身份,“在她离世后,她的遗产留给了我的祖父,其中一本日记本兜兜转转留给了我,怀抱着对曾祖母的好奇,我擅自翻开了她的日记,而在这一本日记本里,记录着一个以她的视角所看到的故事,我并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我想要选取其中一些日记,将这个感人的爱情故事分享给你们。”
在创作小说时,需要考虑读者的接受程度,以及可能对社会产生的影响。然而,如果将其包装成“某某的日记”,那么这种风险就大大降低了。毕竟,大家都知道,现实生活中的故事往往比虚构的情节更加离奇。
接着,艾琳娜便用日记的形式,开始编这个W先生和J女士的爱情故事。
日记的主人公是一位普通的女仆,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同事,J小姐,突然开始回避和主人也就是W先生的相处了。
“10月8日,J小姐又把花瓶撞倒了,”艾琳娜用女仆的视角写道,“她总是那么活泼可爱,她的笑声在大厅里回荡,然而,最近几日,她却变得沉默寡言,屡屡出错,我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只希望她能早日恢复往日的神采。”
“10月15日,W先生最近的心情不好,我想,他或许是想念那位早已去世的夫人,这几天,他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大发雷霆,我们不得不躲得远远的,不知道为什么,女管家总将J小姐安排给W先生端茶倒水,我感到十分困惑,女管家说,J小姐的侧脸看上去很像夫人。我很为J小姐感到担忧,希望W先生看到她的脸,能对她好一些。”
替身文学get。
“10月30日,J小姐似乎不再愿意继续为W先生服务了。她跟我提起几次想要离开这里,老实说,我完全可以理解她的想法。尽管W先生是一位慷慨的雇主,但他确实不算平易近人。如果她没有雇主的推荐信,她又能去哪里呢?又该如何谋生呢?我真希望她能好好考虑一下,不要草率地做决定。”
“11月2日,我实在太震惊了,我必须要将我看到的事情写下来,不然我担心我迟早有一天会忍不住,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一旦被其他人知道,我可就完蛋了。”
“所有人都知道,W先生在失去妻子之后,变得冷酷无情,不近女色,与女士们说话从来不会超过三句,”艾琳娜努力往上堆料,“直到有一天,我看到W先生将J小姐堵在墙角,猩红着眼,掐着她的腰,“亲我一口,命都给你。”
红眼掐腰给命文学,这还迷不死你们?
第265章 编辑震惊
艾琳娜当天就将这篇短小的给命文学寄给了《镜报》, 她的动作得快点,因为小报大多是日刊,可能昨天晚上刚跳完舞, 今天他们就收到了消息,明天就会登上报纸了。
私人邮差的速度也很快,不过黄昏时分, 这篇文字便已经和其他消息一起,摆在了编辑们的桌上。
不过, 忙碌了一整天的编辑们已经将当天收到的消息校对、排版并送到印刷厂了。此刻,新的稿件只能等待明天的审校。正因如此, 编辑们在工作结束尚未下班的闲暇时光,难得有心情翻看这些新到的稿件。
其中不乏有一些小家族的八卦, 他们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 这些小家族除非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否则恐怕很难占据报纸宝贵的版面。
“咦, ”一位年轻编辑发出惊讶的声音,吸引了其他编辑的注意, “怎么了?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新闻吗?”
“这里有一篇……呃,日记,”年轻编辑面色复杂地说,“怎么说呢, 内容挺……新鲜的……”
其他编辑纷纷围拢过来,然而围过来的人数实在有些多,加上那张纸只有一张,除了站在他身后的能看到些许文字,其他人根本看不到具体内容, 众人只能催促这位编辑:“为什么不读出来给我们听听呢?”
通常情况下,编辑们会在发现有趣的新闻时直接召集大家,然后朗读出来,以便大家利用各自的“见多识广”来判断消息的真实性。
“啊?我读吗?”看着这篇日记,年轻编辑迟疑地问。
“你在扭捏什么啊?”大家催道,“之前不都是这样的吗?”
都工作那么久了,早该熟悉这套流程了,怎么今天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模样?
“难道有什么太过露骨的描写?”一位编辑伸长脑袋好奇地问道。
“这倒没有……”编辑吞吞吐吐。
“那快读吧!”其他编辑调侃笑道,“除了那种描写,我不觉得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新闻。”
在大家的催促声中,年轻编辑只好站起来,介绍道:“据说,这是一位女士在自己曾祖母留下的日记中发现的故事,她的曾祖母是一位……贵族的女仆,所以她想把这个故事分享给大家。”
“女仆的日记?”听到这个关键词,大家都变得兴奋起来。
仆人一般识字不多,也没有什么阅读习惯,所以“女仆的日记”非常罕见,加上女仆通常服务于上流社会,她们的日记很可能记录了主人家的生活细节、社交圈内的秘闻,甚至一些不为人知的丑闻,对普罗大众来说,无疑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曾祖母,那可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一位年纪大的编辑冷静地说,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即便是什么丑闻,估计大家也不会有什么兴趣了。”
毕竟,吃瓜嘛,当然还是认识的人的瓜比较香,上个世纪的事情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听到后的感触并不深。所以,一开始他的期待就没有多高。
“你这话说的,”其他人笑道,“真要是这个年代的,这位女士也不敢拿出来发表啊。”
“未必是真正的女仆日记,”也有人怀疑着日记的真实性,“没准是有人仿制的,想要骗我们把它当成真的发布,然后再大肆嘲笑我们的有眼无珠。”
“是不是真的得听听内容才知道,”其他人期待地看向那位拿着稿纸的年轻编辑,“快说说,里面记载了什么故事?该不会是什么偷情之类的丑闻吧?”
“事实上,这看起来像一个女仆和贵族的爱情故事,”已经看过的年轻编辑无奈地道,“老实说,我觉得像一位女仆的白日臆想,其中有一些细节还挺真实的,看起来好像真的在贵族的家里工作过,不过,我又觉得一名女仆想不出那么异想天开的故事。”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年轻编辑开始朗读这篇“日记”。
一开始,大家听着前面的内容,还有些觉得枯燥,一边听着,一边看自己收到的新闻,不过,当他念到J女士长得像W先生逝去的夫人时,其他人的注意力慢慢转了回去,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这么听的话,好像确实很真实,不像是编的。”
“如果长得和死去的夫人很像,我想我可能也会给予更多的关注,”编辑承认自己确实有这种“人性的弱点”。
还有一位编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位J女士真的是以正当的门路成为W先生的女仆吗?该不会是W先生的敌人特意找来一位与他夫人相似的女士,想借此手段引起W先生的注意,以达到自己的阴暗目的?”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的,朗读的年轻编辑倒是越念越上头,抑扬顿挫地念到最后一句,“……猩红着眼,掐着她的腰,‘亲我一口,命都给你。’”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有的人脚趾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有的人拍了拍胳膊,不知道是不是在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有的人尴尬得仿佛站在当场亲眼目睹,恨不得代替W先生和J小姐钻进地缝。
所有人心里都浮现出一种高山仰止般的敬畏心情,“这种话W先生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年轻编辑倒还十分放松,突破了“自己”之后,在心里幸灾乐祸地嘲笑着其他编辑,“说啊!笑啊!刚才不是笑得很大声、说得很开心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变哑巴了?”
“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一位编辑突然笑出了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面对其他人的视线,紧接着抱歉地道,“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好笑。”
“红着眼、掐着腰,”年龄大的编辑露出仿佛吃了一口屎味巧克力的痛苦表情,“是我年龄大了吗?我好像难以接受这样的文字了。”
“事实上,如果这个日记说的是真的,”年轻编辑已经升华了,“这个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我想这和年龄没有什么关系。”
这篇故事发生的年代,他们在座的编辑们一屋子人都还没出生呢。
“太令人敬畏了,”一位编辑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似乎想把刚才听到的文字甩出自己的脑袋,“这是何等生动又可怕的描写,我以后可能永远都无法直视那些红着眼睛的悲情人物了。”
他真的担心那些人下一句就会冒出一句“命都给你”。
嘶——光想一想都觉得可怕极了。
这位W先生真的是一位贵族绅士吗?这也太不绅士了!想把他开除绅士籍!
“老实说,我可以理解一点点,”中年编辑耸了耸肩,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说道,“难道你们和自己的妻子、未婚妻,不会说几句甜言蜜语吗?”
“这是甜言蜜语吗?!”其他人顿时以一种“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目光投以注视。
“唔……怎么不算呢?”中年编辑故作姿态地歪头问道。
“问题是,”年龄大的编辑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这种话你们自己说说也就算了,一旦被人发现,记录下来,甚至……还要发表出去……这不是很尴尬吗?”
对于这个问题,年轻编辑也有自己的解决方法,“如果日记说的是真的,那么它的主人公都已经早就离世了,我相信他们应该不会觉得很尴尬。”
人都死了,哪还会尴尬。
“我觉得,这篇日记还是可以发表的,”资深编辑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拉回正题道,“假设它只是一篇虚构的故事,你们会想看下去吗?反正我还挺想看的。”
不管是出于对上流社会的窥私欲,还是对女仆和贵族这一不对等身份的“爱情故事”的好奇,甚至只是单纯地想看看这位W先生还会说出什么样的“甜言蜜语”,反正,不得不承认,不管这是一份假借日记形式的虚构故事,还是说上个世纪真的有这么一篇日记,他都挺想看看后续的情节。
这不就足够了吗?
“我也挺想看看W先生和J小姐闹了什么矛盾,让J小姐都想辞去仆人的职务了,”年轻编辑立刻踊跃地附和道,“在外人面前一向冷酷的W先生,居然将J小姐按在墙上亲,多么有反差感的绅士啊,一定会吸引很多女性读者的。”
“啊?”年龄大的编辑发出不解的质疑,“女性读者喜欢这种男士?‘命都给你’这种男士?”
年轻编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没错,她们肯定会喜欢的。”
这位年龄大的编辑感觉天都塌了,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座位,整个人都灰了。
“咳咳,”资深编辑清了清嗓子,安慰道,“读者会不会喜欢,这得看发表之后,会有多少销量,没发表之前,都只是猜测而已。”
年轻编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啊是啊,只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
“写信问问那位投稿的女士,看她手上还有多少日记,”资深编辑打量着投递的手稿,“这份手稿应该是从原本的日记本里选择性摘抄下来的,如果她能直接将那本日记借给我们就好了。”
年轻编辑摇摇头,对这个提议并不乐观,“如果这部日记大受欢迎,原版肯定会要上一个高价,那必定不会冒着风险借给我们。”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从曾祖母的年龄这条线,”编辑提议道,“查一查上个世纪,有没有什么贵族鳏夫和女仆的感情故事?来确认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不过,这个办法很快被大家否决了,贵族鳏夫和女仆的感情故事,这可太多了,明面上的传闻就已经很多,私底下的恐怕都数不清,再加上隔着一个世纪,查起来太困难了。编辑们并不报以太大希望。
“这位投稿的女士也说不知道曾祖母说的是真是假,”年轻编辑耸了耸肩道,“反正,我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当是一个故事分享给读者们好了。”
不管如何,当编辑们下班之后,回到自己的家里,面对家人们询问“今天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不再说早上热议的、E小姐和伯克利公爵的八卦,而是完全被“命都给你”洗脑,津津乐道地说着下午那篇日记的内容,迎来家人们的惊呼感叹。
尤其是那位中年编辑,回到家后,他跃跃欲试地,找了一个孩子们不在的时机,学着日记里的描写将妻子堵在墙角,邪魅一笑,用他的气泡音低声道,“亲我一口,命都给你。”
而他的妻子一副嫌弃至极的模样,直接把他给推开了,“你有病吗?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好吧,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日记里W先生的英俊外表和冷漠气质,所以他的妻子才并不像J女士那么娇羞吧。
反正,艾琳娜的“转移注意力”大法,看起来颇具成效。
第二天,收到艾琳娜邀请信的伯克利,便屁颠屁颠地上门来拜访了,当然,蹲守在坎贝尔家的小报记者们也捕获到伯克利的身影,并紧急将这个消息传了回去。
但是,对小报来说,这个消息已经失去了一开始的新鲜感,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镜报》收到了一篇惊人日记的消息,在短短一晚上的时间就传遍了各个小报的办公室,大家都想知道,《镜报》到底收到了什么好东西。
第266章 读者反应
“怎么样?”《晨报》的编辑向线人打听着消息, “他们到底收到了什么新闻?”
在小报圈子里,通过线人获取同行的独家消息早已成了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印刷工人、办公室助手,凡是熟悉报社内部流程的, 都成了潜在的信息源,只要花上一点小钱,就能挖出一些“内幕”。
“唔……”线人露出迷茫的神情, “好像是一本女仆的日记。”
“女仆的日记?!”编辑立马提高了话音,“他们居然收到了这么好的素材?!可恶, 他们到底从哪得到的?”
“好像是有人投稿,”线人耸了耸肩道, “反正,我看他们现在正准备联络那本日记的主人。”
《晨报》的编辑听完不禁皱起了眉头, 果断掏出几个先令, 塞进线人手中, 低声交代:“设法弄一份样稿来,记住, 千万别让他们发现。”
他并不打算直接刊登这份偷来的日记,这种小报间的潜在“道义”还是要维护的。他真正的目的只是看看所谓的日记究竟写了什么, 是否足以引起公众的极大关注,会不会影响到自家小报的销量。
事实上,小报之间的关系虽然表面上针锋相对,但私底下却不乏合作。尤其是舞会、社交丑闻这类新闻, 各小报往往会交换信息,以便在报道中相互印证。例如,最近对E小姐的调查,各家小报便各显神通:有的打听她的背景身家,有的联系她的老师同学, 还有的甚至挖掘出她几个月前参加的一场舞会。
每家报纸都从不同角度切入,但又保持着某种“默契”——相互分工,避免内容完全重复。
因此,如果《镜报》真有如此爆炸性的新闻,按理说他们应该多少透露一二,至少给予同行一些风声。毕竟,每家小报的版面和人力都有限,独自做不了详尽的深度报道,分享信息反倒能互利互惠。
然而这次,《镜报》竟然一反常态,似乎想独享这个消息,这怎么能忍!
在小报们为了隐藏的“日记”勾心斗角的时候,新一期的“哈丽特夫人舞会”新闻,早已悄然摆上了南希的餐桌。
以南希家里的财力,想要一张哈丽特夫人的舞会邀请函并不困难,但她并没有这样的需求。她的孩子还小,距离社交季还有好几年,而她自己也并非喜欢社交的人,因此她对于上流社会的所有了解,几乎都来自于各种小报。
不得不说,小报对哈丽特夫人舞会记录的详细程度,简直像撰稿人就亲身处于舞会现场一样,不仅记录了重要人物的出场顺序——其中用了整整一段文字来夸耀E小姐的艳惊四座——还记录了谁和谁一起跳舞,甚至详细得还列了一个表格。
南希简直叹为观止,“他们该不会是什么舞会的仆人吧?专门拿张纸在旁边记录?”
当然,表格里的人都是比较有名气的,不然上百人、九支舞的排列组合,都列出来恐怕十期小报都不够呢。
南希对舞者之间的搭配并不感兴趣,简单一扫而过,便转向下面的分析报道。小报贴心地将值得注意的消息标注了出来,C公主殿下跳了九支舞,另一位M公主殿下只跳了两支舞,抱怨说累得要命;B公爵罕见地出现在舞会上,却仅与E小姐共舞两支便匆匆离去……
等等,南希擦了擦眼睛,什么?B公爵和E小姐?!
“我没看错吧?!”她瞪大眼睛盯着这行小字,心里想的是“完了,斯蒂芬夫人的野望彻底泡汤了。”
B公爵的事迹在之前的小报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E小姐也是小报的常客,但是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能凑到一起,就像现代人做梦也没想到华盛顿总统跟乾隆借过钱一样——他们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交集啊。
等等,好像还是有一点交集的。
南希连忙一叠声喊来自己的女仆,让她从书房里帮忙找一下前几天的小报,很快,叠放在书房抽屉里的小报便被女仆整整齐齐地放置在餐桌上,她一边翻一边回忆,终于从一份不起眼的小报上找到了她想要的信息。
这是一篇诉说E小姐诸多舞伴候选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报道,而上面的文字也写得十分清楚“……他们应该是在巴斯、B公爵所举办的舞会中结识,……”
就这么一句,后面都在大篇幅地介绍那些舞伴候选人的贵族头衔、身世背景,并打赌E小姐会接受哪位绅士的邀请。
“天啦,”南希仿佛发现什么秘密一样,捂着自己的心口惊叹道,“原来也是在这里认识。”
心满意足的她继续翻看今天的小报。由于舞伴表格占据了过多篇幅,关于B公爵和E小姐的消息显得格外稀少,南希于是转向了其他小报,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细节。
“E小姐身穿浅粉色的晚礼服……”这张小报列出了许多女士所穿的服装的细节,供那些时尚杂志和时尚人士参考。
“B公爵殿下与E小姐的父亲谈了一会儿,便邀请E小姐跳第一支舞,《盛大进行曲》,接着,他们又跳了第二支旋转华尔兹,E小姐的舞姿出众,吸引了许多绅士的注意,在B公爵离开后,她接受了L先生、……”后面列出一连串绅士的舞伴邀请。
南希都有些急不可耐了,这些小报,难道不知道读者最关心的是什么吗?为什么要将笔墨花费在那么多不重要的人身上?她现在只想知道B公爵是如何邀请E小姐的,是提前预约?还是临时邀请?以及,在之前的巴斯舞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的B公爵有没有邀请E小姐跳舞呢?
“真是的,”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信息,南希气呼呼地将小报放在餐桌上,“还不如我去当小报编辑。”
话说着,她立刻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去书房拿纸笔,决定给小报写一份读者来信,要求他们赶紧刊登B公爵和E小姐更详细的消息。
写完信件让女仆寄出去之后,她又拿着小报,准备去拜访一番斯蒂芬夫人——她所看好的侄子妻子人选,还没等她有所行动,便已花落他人,作为好友,南希必须得去安(凑)慰(凑)安(热)慰(闹)。
不过,没等她出门,斯蒂芬夫人便派遣仆人过来询问,能否有时间接待来客。即便是好友,可以随意拜访,但即便如此,访客也需要在到达前通知主人,以确认主人是否在家并有时间接待。
南希给了仆人肯定的答复,很快,斯蒂芬夫人就上门来拜访了。
“南希,”她故作伤心般“哭诉”道,“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初次觐见的优秀女孩肯定会很快找到一名未婚夫,但我真没想到居然那么快。”
显然,她也看了今天的小报。
“他们只跳了两次舞,”南希言不由衷地安慰道,“说订婚还为时太早呢。”
“唉……”斯蒂芬夫人摇摇头,并不乐观,“你且看吧,没准明天伯克利公爵就去E小姐家里上门拜访了。”
她说得没错,第二天,南希就在小报上看到了这个消息,以及,还列出了B公爵和E小姐从前的交集,和她之前看到的一样。
“B公爵的远房亲戚C夫人邀请E小姐一家前往巴斯度假,”小报详细介绍道,南希心中不禁感叹小报搜寻信息的能力之强,“C夫人是E小姐家的座上宾,虽然暂时无法得知他们是如何结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慷慨大方的B公爵出借了自己在巴斯的乡间别墅,并在举办舞会时邀请了E小姐一家。”
“尽管据知情人士透露,在巴斯舞会时,B公爵并未邀请E小姐跳舞,”写到这里,小报展开了它非凡的想象力,“或许是C夫人在场的缘故?但据说,C夫人当时水土不服,患病在身,并未出席舞会……”
“怎么还在说C夫人和B公爵的事情,”南希仿佛看到自己嗑的cp出现了一个多余的人,皱紧眉头,“伯克利公爵不是老早就澄清了吗?甚至在此之后都不敢和其他女孩跳舞了。”
她又翻看了其他小报,却没有找到新的消息,失落地叹了口气。
然而,没过多久,她的注意力便被一篇“女仆的日记”吸引了。
这篇日记刊登在《镜报》上,前言中表示对日记的真实性持保留态度,呼吁读者理智看待。这反倒让南希的兴趣大增,她一边阅读,一边在心里评论,“看起来挺真实的,贵族的女仆工作也不轻松呢。咦,W先生,真有那么英俊吗?等等,脾气这么坏啊?这可不像一位绅士,让J女士去端茶倒水?这真的好吗?”
“原来如此,是这位女仆J女士长得像W先生死去的夫人啊,”南希沉思片刻,“如果我的丈夫去世了……啊,算了算了,这样想太不吉利了。不过,人的审美通常都难以改变,或许并不是因为J女士像夫人,而是她们属于同一种类型的样貌。”
虽然是一篇不知真假的日记,但南希看得还挺津津有味的,毕竟她看的诸多小说中,男主都非常有自制力、同情心……等等高尚的品德,猛不丁突然冒出一个冷漠、易怒、和女性说话不超过三句的……呃……古怪男士,不得不说,还挺新鲜的。
特别是通过日记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信息,这位贵族男士高大健壮,身世显赫,拥有可观的财富,之前提到的那些性格缺陷似乎也可以被容忍了。
她慢慢看到了后面。
“一向冷漠的……红着眼……掐着腰……亲我一口,命都给你?!”南希震惊地往后一仰,“这也太浪漫了吧!”
第267章 剧院的黑通稿
南希哪里见过这等量级的“甜言蜜语”, 在当时保守的社会风气中,人们表达情感时都显得十分含蓄。他们通常引用著名诗人的名句来传达爱意,或者创作自己的诗句来赞美爱人, 比如“你是我永恒的夏天”这类比喻。
而且,人们通常难以直白地将爱意说出口,即便用委婉的词句来表达爱意, 也大多采用写信的方式,所以, 不难理解南希在看到W先生如此直接、露骨地说出爱语,所给她带来的震撼。
再加上, 这只是一本女仆所写的日记,所发生的事情是其无意中撞见的, 又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戏剧化表白, 这种避开他人的诉说爱意, 加上之前“冷漠”的印象与如今的“激情”两相对照——
“这才是真正的爱,”南希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一段, 感慨地道,“在外人面前, 冷漠无情,不给外界一丝损坏对方名声的机会,但在私底下,却压抑不住地、还是哄着女士亲吻自己, 啊啊啊啊,真是太浪漫了。”
与此相比,B公爵和E小姐的故事似乎就黯然失色,变得不那么引人入胜了。
“不知道这篇日记后面会发生什么,”南希注意到前言, “既然是一整本的日记,应该还会有后续的吧?”
“后续?什么后续?”艾琳娜端坐在客厅,一脸无辜地问前来拜访的伯克利。
伯克利第一次来拜访时,受到了坎贝尔家的热情款待。父亲和母亲特意在家等候,热情迎接他的到来。不得不说,伯克利的演技不愧是是经过千锤百炼,明明早已用克莱尔夫人的身份有过多次来往,但作为伯克利第一次踏入坎贝尔家时,仍然显得对周围的布置格外陌生,仿佛真的是初次造访。
不过,他后面再来,重视程度就没有那么高了,最多让爱德华作为监护人陪同,珍妮特偶尔也会过来凑凑热闹,大家弹琴、唱歌、聊天、玩玩猜字谜、二十个问题之类的客厅游戏。
在“二十个问题”中,答题者会选一个东西,让玩家们猜,玩家们轮流问一个问题,答题者只能用“是、否、可能”来回答,不允许撒谎,如果问了二十个问题都没人猜对,那么答题者获胜。
由于艾琳娜嫌弃这个游戏太简单了,搬出了现代的变体“海龟汤”,让这个本来有些单调的游戏瞬间变得有趣起来。
现在,他们刚玩完一轮“海龟汤”,略作休息,珍妮特自告奋勇地去弹琴,爱德华则是伸了个懒腰,去“指点”珍妮的钢琴技巧,为艾琳娜和伯克利留出说点小话的空间。
不过艾琳娜没想到,伯克利一上来就说“在《镜报》上看到了一篇有趣的日记,真想知道后续是什么呀~”,只能装傻充愣:什么东西?我不道啊。
伯克利笑眼弯弯,故作遗憾地道,“好吧,看来我是没有机会提前看到后面的故事了。”
他转移话题道,“大歌剧是不是这周上演?你们会去看吗?”
“当然,”艾琳娜理直气壮地道,“我们得支持父亲的事业嘛。”
伯克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我有这个荣幸能和你们一起去看吗?”
艾琳娜第一时间想的是——完蛋,E小姐和B公爵出现在考文特花园剧院同看戏剧,肯定会登上小报的,而为了遮掩这个消息,那她岂不是得提前想想后续的日记?
艾琳娜白了一眼伯克利这个给她增加工作量的家伙,“说得好像你在考文特花园剧院没有包厢一样。”
“我没有啊,”伯克利差点要举手发誓了,“我都是借朋友的包厢。”
反正,在伯克利的“胡搅蛮缠”之下,艾琳娜不知怎么就昏头昏脑地答应他和坎贝尔家一起看戏剧了,不过当她在晚餐的餐桌上宣布这件事时,坎贝尔先生和夫人对视了一眼,竟然说“啊,我好像当天预约了朋友的下午茶会。”“我得去后台监督那些演员的工作”。
这时,爱德华也插嘴道:“欢乐剧院那边好像也有事情……”话未说完,便立刻遭到父亲投来的威胁视线,直到他乖乖闭嘴,表示当天非常空闲,父亲才满意地笑了笑。
为了确保女儿的安全,在追求者的试用期内,确实需要监护人的实时陪同。然而,作为父母的陪同对于正在发展的年轻人来说,无疑会带来一层额外的压力。哥哥就不一样了,年轻人之间有着更多共同话题。当然,在担任监护人的期间,爱德华也会经历父母的反复审问,以判断伯克利公爵在耀眼的光环下是否具备良好的道德品质。
晚上,当艾琳娜回到房间准备睡觉的时候,爱德华正被坎贝尔先生夫人提溜到书房“拷问”他们今天的行动,从玩了什么客厅游戏、聊了什么天、到“对伯克利公爵的印象怎么样”,爱德华不得不绞尽脑汁回忆起白天的情景,努力组织语言,总结的结果就是,“太幼稚了,我实名反对这门亲事!”
他实在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玩游戏时,快要输了,竟然厚颜无耻地对艾琳娜撒娇,请求她网开一面。一旁的爱德华和珍妮特都难以直视,然而,艾琳娜似乎还真的被他打动,反而要求他们多包容他一些……简直岂有此理!他们都是第一次玩“海龟汤”,凭什么伯克利就能享受特权?
当爱德华提出质疑时,伯克利居然立即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想让你们因为我争吵。”天啊,爱德华都快气炸了!
坎贝尔先生和夫人面面相觑,“什么?但他能从强盗手中逃脱,和他的叔父在法庭上对峙,拿回自己的遗产,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幼稚的人能做到的事情?”
“只能说,伯克利将我们当作自己人了,”坎贝尔夫人一锤定音地道,“所以才会展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他那么信任我们,埃德,你可不要辜负了这份信任啊。”
“啊?”爱德华万万没想到自家父母都站在伯克利那边,还要抗议,就被父母赶了出去。
“到底谁是坎贝尔家的儿子啊!”爱德华对着书房门无能狂怒。
与此同时,各大剧院的新剧目即将上演,欢乐剧院与考文特花园剧院之间的差距正在逐渐缩小。这主要得益于坎贝尔先生的宣传妙招,他将“卢恩顿第一部本土大歌剧”的名号吹得震天响,营造出一种“不看不是卢恩顿人”的氛围。而且,剧院顶层的票价并不算太贵,普通工人阶级也勉强能负担得起——尽管他们很少有这样的奢侈娱乐。
在这种浓厚的爱国情怀渲染下,那些朴素的工人阶级纷纷掏出荷包,为大歌剧的票房添砖加瓦,考文特花园剧院的声势隐隐有超越的趋势。
再加上不知道什么剧院投的报纸报道,以“内部人士”的口吻透露,小矮人们的表演拙劣、舞台布景廉价、巨人和巨怪的舞台效果根本不像宣传的那样,宣称大歌剧是“真正的民族自豪”,而欢乐剧院的《超人》“不配得到观众的关注”,在这样的舆论声中,此起彼伏,好像欢乐剧院的赔率又被调高了一点。
“到底是什么剧院在投这些报道?”怀特俱乐部中,乔治诧异地看着调高一些的赔率,“居然会有人相信大歌剧比《超人》更受人欢迎?”
“可不要小看人们的情怀,”他的朋友摇摇头道,“可能演出时间长之后,欢乐剧院能够赶超考文特花园剧院,但就现在的声势来看,大歌剧无疑占据了人们关注的视线。”
“反正它们最近一周的票都卖完了,下一周的又还没开始卖,”乔治反对道,“这些报道其实没法影响到什么。”
“事实上我听说,”人脉广泛的朋友摇摇头道,“除了欢乐剧院,其他几家大剧院有意提前开始售卖第二周的票了。”
乔治瞪大眼睛,“这么看来,它们只是想借这个时间差多卖些票?欢乐剧院这部《超人》居然那么有威胁吗?之前《午夜少女》它们都没有这么做。”
“《午夜少女》毕竟是爱情戏剧,”朋友耸了耸肩道,“我不是说爱情戏剧不好,但是它的受众相对有限,不是吗?而这部《超人》,就目前放出的消息来看,显然能够吸引更广泛的观众群体。”
因此,那些担心影响自己票房的剧院们纷纷坐不住了。很难判断这些报道究竟是某一家剧院的单独抹黑,还是多家剧院的联合行动。
不过,对于这些坏消息,爱德华倒是挺坐得住的,“反正他们除了报纸上的这些文章,就没什么其他的手段能威胁我们的戏剧了。”
毕竟他们有保镖,已经不会再犯和上次一样的错误了!
尽管狼人们看似已经达成了它们此行买某种文学作品的目的,但在聪明吸血鬼的说服“留在卢恩顿才能随时关注最新消息,离开了再想找到工作可不容易”后,它们便乖乖地留在了卢恩顿,继续为欢乐剧院充当看守人,而在新剧目上演之前,它们也会着重保护演员们的安全——指的是那群小矮人。
这样的保护确实很有必要,毕竟矮人们实在太过矮小,稍有不慎,被其他人一抱,转眼间就可能在人群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尽管矮人们常常自夸力气很大,宣称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全。
抡锤子怎么可能没有力气!
但它们的体型让这种话语完全没有说服力,是以,矮人们只好就像亡灵们一样,乖乖接受两只狼人的保护。
第268章 丫头文学
大歌剧首演当天晚上, 艾琳娜穿着一身墨绿色的丝绸材质歌剧礼服,外面是一件金色绣花的米白色缎面天鹅绒斗篷,头戴同色绉纱头巾, 装饰有精致的花朵和轻羽毛,以及,同色的长过肘部的手套。
“艾琳娜小姐, 你的歌剧眼镜,”女仆玛莉递过来一个小小的望远镜, 外壳是珐琅材质,十分精致, 但和普通望远镜不一样,它有一个长长的柄。
最后是越华丽越好的各种闪耀珠宝配饰, 这可比晚宴和舞会华丽多了, 毕竟这时候看歌剧可不只是单纯的看戏, 其中还包括“被看”。
由于剧院内装着巨大的吊灯,观众和演员一样显眼, 观众们会聊天、走动,甚至打牌、玩游戏, 观众席的过道又被称为“花花公子巷”,年轻男士们会走来走去,和女士们调情。
只有在剧中最激动人心的咏叹调——即歌剧中的华彩段落——响起时,观众才会暂时停下手中的活动, 专心听戏,但一旦听完,就会继续聊天、打牌、看其他观众,在这些高社会阶层的人群中,谁与谁坐在一起, 谁穿了什么样的衣服,都是值得注意的细节。
这就是为什么艾琳娜笃定如果伯克利和他们同行,肯定会迅速登上小报的原因。
欢乐剧院不太一样,因为表演的时候会将观众席的灯光调暗,这样观众的注意力会被自然地引导至舞台。随着剧目开始,他们没有时间或心情再去与旁人交谈。于是,欢乐剧院自然而然成为了一个以观看为主的剧场。
不过,当某部戏剧播放的时间足够久,那么熟知剧情的观众照旧会走动、聊天,这时候,观众席的灯光似乎也没有那么暗了。
三人在客厅里汇合的时候,伯克利已经如约而至,他们坐上伯克利的私人马车,车厢内装饰奢华的金色窗框与精美的绒布座垫——爱德华有理由怀疑他这是想趁机展示财力,朝着考文特花园剧院行驶而去。
而另一边,同时首演的欢乐剧院也人声鼎沸。
在欢乐剧院租了一整年包厢的欧文一家,终于又来到了他们租借的包厢里,欧文顿时有种“回家”的感觉,“没想到那么久过去,这里还是和之前一样。”
由于欢乐剧院每年上新的剧目比较少,从前在音乐厅表演的各种剧目也被剧院“拿来吧你”,还是有不少观众的,欧文家的包厢也常拿去“二手转租”,虽然不能说维持收支平衡,但好歹也收回了些许成本。
反正,欧文家也没打算用剧院包厢来挣钱。
爱德华接管欢乐剧院后,便大刀阔斧地改革起来,除了包厢必备的饮品和茶点以及特色周边,侍者还送了他们一把扇子,上面印着包厢与包厢租用者的详细信息,这是考文特花园剧院的惯用手段,那里的租用者往往喜欢在包厢中炫耀自己的身份,扇子便成了一个宣传工具,来暗示包厢主人在社会地位上的卓越。
这也被爱德华“拿来吧你!”欧文很快从扇子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找到了自己家的名字,顿时觉得相当骄傲,决定明天就拿这把扇子去学校给其他人炫耀。
此外,节目单也花了一番心思,不知道是不是首演的缘故,摆在包厢里的节目单是白色丝绸材质,带有金色装饰,上面的文字标题用红色墨水印刷,普通信息则是黑色,层次分明,很有质感。
显然,这也是纪念品的一部分。
另一边厚厚的周边商品目录便显得有些中规中矩,不过也非常方便,上面用彩色印刷着每一样周边商品的图样与售价,观众完全可以在包厢里下订单,商品便会由侍者送进门,免去和其他人挤来挤去的烦恼。
“听说欢乐剧院换了个经理,”欧文的父亲对这些改革还挺看好的,“看样子变化确实很大。”
“只是换了个经理助理,”欧文反驳道,作为欢乐剧院的“忠实观众”,他早就从各种戏剧报纸上得知此事,津津乐道地科普道,“据说是皇家剧院经理的儿子,曾经为他的父亲服务,被欢乐剧院挖过来了。”
“难怪,”欧文父亲笑道,“我就说这些东西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在皇家剧院也看到过啊。”
“他的父亲居然那么容易放人?”欧文的母亲诧异道,“他们不是竞争对手吗?”
“还有过合作吧?”欧文哥哥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我记得好像之前在哪看过。”
在欧文转而向家人们炫耀自己看过的“考文特花园剧院和欢乐剧院的恩怨情仇”的时候,考文特花园剧院外,艾琳娜一行人也进入到剧院内部,因着伯克利这个大聚光灯,他们顿时迎来各种各样的视线。
跟着爱德华寻找包厢的一路上,几乎每个敞开门的包厢里,都会有绅士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震惊,伯克利竟然是社交达人!
“他们可不是在和我打招呼,”面对艾琳娜的困惑,伯克利耸了耸肩道,“是在和我的财产打招呼。”
可能这就是“当你足够有钱,全世界都吻了上来?”
这一路上还碰到了爱德华的熟人,说来惭愧,艾琳娜都不知道自家哥哥交了哪些朋友,不过,面前这名嘻嘻哈哈的男士显然是他的损友,一见他就敬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道,“尊贵的陛下将于今日抵达他忠实的剧院。”
爱德华没好声气地捅了一下他的肚子,他吃痛地嗷了一声,突然注意到正好奇看着自己的两位年轻女士,连忙站稳扶好,行礼道,“女士们,恕我失礼。”
他长相只是一般,但一本正经的时候也仿佛绅士般优雅,只是总带有一丝痞气,看起来不像个正经人。
“他是查尔斯·谢泼德,我的朋友,”爱德华介绍道,艾琳娜和珍妮特纷纷行礼,珍妮偷偷看了几眼这位哥哥的朋友,艾琳娜立刻借着斗篷的掩饰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伯克利这时也脱身过来打招呼,短暂的寒暄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自己的包厢。
两位女士坐在一起,艾琳娜正整理着她的裙摆,珍妮便悄悄在她耳边说,“哥哥的朋友,还挺有趣的。”
这下,艾琳娜不得不担心起姐姐的“少女心事”了。
“是吗?还好吧,”她故作镇定地道,“我没注意。”
如果谢泼德是一个很好的结婚人选,爱德华老早就将他介绍给两个妹妹了,既然等到现在无意中撞见才介绍,其中肯定有猫腻。
艾琳娜决定等晚上回去就去逼问哥哥,他这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不用问了。
比起伯克利,这位谢泼德先生才能称得上“社交达人”,搁这会儿等待开演的功夫,他们已经看到那位谢泼德先生像一只花丛里的蝴蝶一样,穿梭于观众席之间,与那些优雅的女士们聊着天,说笑调侃。
艾琳娜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旁边似乎格外留意的珍妮,在心里尖叫,“啊啊啊啊珍妮这种乖乖女真的太容易被那种花花公子吸引了。”
她必须要想想办法才行!
“你在想什么呢?”伯克利托着脸,乖巧地看着她,另一边的爱德华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艾琳娜这才回过神来,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用眼神示意着旁边的珍妮。
伯克利似乎察觉到了珍妮的异样,迅速瞄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观众席的谢泼德,随即递给艾琳娜一个“我明白了”的眼神,艾琳娜立即瞪大了眼睛,用眼神询问“你要做什么?”
似乎觉察到两人的“眉目传情”,爱德华不绅士地偷偷翻了个白眼,然后盯着舞台,一副我啥也没看到的样子。
伯克利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突然做出一个夸张的“挥砍”动作,可把艾琳娜给逗笑了。
不过想到他今天如此“高调”,她晚上回去还得好好想想在给W先生编造什么故事,才能掩盖住“B公爵和E小姐观看大歌剧”的小报新闻。
原本她打算直接用“带球跑、火葬场”的套路来写W先生和J小姐的故事,但有一点就是,这种小说最吸引人的地方,无疑是其高潮部分,这是难以避免的,任何小说都有起伏,而它“伏”的时候,自然就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如果想要将小报观众的注意全部拉到“日记”上,忽略新闻的话,就必须要有一个绝对能争夺观众眼球的片段。那就只能缩短它的篇幅,这意味着它能起作用的时间变得很短,如果每次和伯克利出来都得写一篇来掩饰,恐怕这个带球跑的故事撑不了几天。
等等。
艾琳娜顿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一举两得地解决伯克利的聚光灯效应、和珍妮特的少女心思。
她要给W先生和J小姐加一个“花花公子”男二号! 没错,就照着谢泼德的模样来塑造,直接命名为S先生——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她在脑海中开始勾画这个新角色的形象:S先生是W先生的好友,外表迷人、风流倜傥。这个角色不拘小节,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女士,他对所有女士都非常热情,最关键的是,S先生对自己的花心毫不掩饰,他骄傲地展现着自己的放荡不羁,甚至将自己的多情视为一种魅力。
艾琳娜决心要在新的“日记”里“抹黑”S先生,然后再拿给珍妮让她逐字背诵!
就是你了!丫头文学!
这要是珍妮还能吃得下去,她甘拜下风!
第269章 巨大怪物
就在艾琳娜思考着怎么让珍妮打消她对花花公子那不切实际向往的时候, 她的父亲,坎贝尔先生,出现在剧院的舞台上, 向观众们表示欢迎。
在简短的致辞后,帷幕缓缓拉开,这部戏剧正式开启。
“哇, ”不愧是父亲花费了那么久的歌剧,光是布景就极为奢华、宏伟、细节满满, 舞台上至少有二十多名演员在表演,加上背景景片中描绘的数十个角色, 现实与虚构之间的界限瞬间变得模糊。艾琳娜几乎分不清,哪些是站在舞台上的真人, 哪些只是栩栩如生的画作。
从节目单的剧情梗概来看, 这部戏剧讲述了一位古老公爵的传说, 这位公爵的父亲是邪恶生物,想要掌控他, 而他受到邪恶力量的影响,想要带走和他彼此有好感的贵族女士, 好在关键时刻,这位女士唤醒了他的理智,而后,他发现他的父亲其实就是潜藏在他身边的随从, 依靠母亲的遗书,他最终摆脱了父亲的力量影响,驱逐了自己的父亲。
让艾琳娜格外注意的是,第三幕的“修女芭蕾”,就爱德华所说, 欢乐剧院借给他们的“特效团队”,大多都用在了这一幕。
“和《午夜少女》很像,”爱德华耸了耸肩道,“这一幕讲述已经死掉的修女,在男主角父亲的召唤下,从一座废弃修道院的坟墓中爬出来,她们要引诱男主角接受她们致命的护身符。”
“然后呢?男主角接受了吗?”艾琳娜问。
“当然接受了,”爱德华说道,“这一幕父亲非常看好,修女们在废墟修道院中、冰冷的月光下跳舞,他敢保证这一幕会让所有人为之惊叹。”
有很多人困惑,为什么在歌剧演员表演的戏剧里,会突兀地加入芭蕾舞剧,显得整个剧情并不连贯,其实这并不是剧院经理没有审美,而是为了迎合富有的贵族观众的需求——许多贵族对舞蹈演员比歌剧本身更感兴趣。
所以,这就是坎贝尔先生为什么努力将“特效”都放在芭蕾舞剧的原因,还特地从沙俄请来一位伟大的芭蕾舞演员,签订了为期三年的合同,据说她穿过的足尖鞋曾在沙俄以200卢布的价格售出,被她的粉丝煮熟后配上酱汁食用,这种荒诞的行为足以看出她的超高人气。
这部大歌剧本来就场景壮观、场面刺激,加上受到艾琳娜的影响,亚瑟在创作剧本的过程中还融入了情节剧的狗血特色,两位明星歌剧演员来饰演男女主角,打造出完美的咏叹调和合唱……如此强大的阵容,如此惊人的噱头,毫无疑问,如果没有欢乐剧院在这个社交季节的强势搅局,大歌剧肯定能吸引整个卢恩顿的目光,成为卢恩顿一年中最热门的话题。
艾琳娜不由得为欢乐剧院小小地捏了把汗,“那和《超人》比起来呢?”
“你在开玩笑吗艾尔?”爱德华调侃道,“是的,‘修女芭蕾’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噱头,但这样的噱头,《超人》整一部都是。”
听爱德华这么一说,伯克利抓住机会,插入话题,“艾琳娜小姐,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观看《超人》吗?我在欢乐剧院有一个包厢。”
爱德华立马用一种想刀人的目光看向伯克利,而伯克利居然无辜地看了他一眼,朝艾琳娜软语道,“你哥哥好凶啊……”
天杀的,应该让舞台上的演员们下来,让你去演!
艾琳娜当然知道伯克利的包厢哪来的——她让威廉送的,只是递给伯克利一个警告的眼神“别把我哥气坏了”,然后才笑道,“当然可以,我也想看看《超人》。”
爱德华转过头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自家妹妹,仿佛在说:“你居然背叛了我?”而艾琳娜则扬起下巴,以一种高傲的姿态回望,满是“我是老板?你是老板?”的“威胁”意味。爱德华只能无奈叹气,屈辱地表示,“那我也去……”
然而,三人之间的这番你来我往,丝毫没有惊动旁边正一边“专心”看戏,一边偷偷注意着谢泼德调情的珍妮。
随着大歌剧的开演,欢乐剧院的《超人》也在同步上演。
明面上的剧院经理威廉,在舞台上发表了简短的致辞——爱德华写的,欧文一家已经迫不及待地调转座椅,目光专注地投向舞台。
帷幕缓缓拉开,布景片上,三分之一的部分是波澜起伏的蓝色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其余三分之二则是绵延的海岸线,沿着沙滩勾画出一片精致的袖珍建筑群。建筑的细节无比细腻,甚至连屋顶的瓦片和窗框上的小装饰都栩栩如生。忙碌的游客穿行其间,有的在漫步,有的在玩水,仿佛整个海滩都被生动地复刻到了舞台上。
舞台上也被如此划分,一边的蓝色纱料微微起伏,仿佛海浪正在涌动;而在另一边,一座形状奇异的小山包伫立在沙滩上。几个穿着特制戏服的小矮人正在海岸边走动,几乎融入了布景片的场景之中,在柔和的灯光下,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
为了让观众无法察觉演员的身高,剧场精心设计了舞台上的所有家具、房屋和道具,全部按照矮人的身高比例缩小。如此一来,观众的视觉感知自然地调整了,灯光的配合更是让这个效果得到了强化。几乎所有人都未意识到,这些出场的演员正是欢乐剧院邀请来的矮人演员。
“不是矮人啊。”欧文的母亲略带失望地叹了口气,虽然她知道剧院招募了矮人演员,却不清楚他们将以何种方式出现在舞台上,“我还以为会看到几十个小矮人在台上跑来跑去呢。”
欧文的父亲则是安慰道,“没事,他们既然招了那么多矮人演员,肯定有剧情会让他们出来的,不然招他们来干什么呢?”
此时,一对男女演员正在舞台一侧走动,逐渐靠近海浪与海岸边缘的小山包。观众们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男主角和女主角显然是一对新婚夫妇,正在度假旅行。
“看来,他们应该是男女主角?”欧文的父亲不确定地问道。
“通常主角都会最早出现,”欧文哥哥说,“如果没有其他人,他们应该就是主角了。”
随着剧情的发展,观众很快就确认了这个猜测。在一段简单的对话后,男主角走近小山包,仰头凝视着它,女主角则走过来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有这座小山包吗?”男主角问道。
女主角迟疑地摇摇头,“好像没有,但也许是我记错了,毕竟,又不可能凭空出现一座山。”
观众们立马盯着这座山包看个不停。
男女主角离开后,舞台上的灯光渐渐转为温暖的橘色,游客们纷纷离开,画片上的游客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欧文猜测,可能是两张画片偷偷切换的效果。随着时间的推移,灯光逐渐转为冷冷的银色月光,然而,海面依旧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舞台上的海浪声愈发激烈,音乐也变得紧张,观众席上方甚至有水雾轻轻洒下,营造出一种风雨欲来的氛围。
突然,一阵破水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整个舞台仿佛都在震动。一个巨大的阴影悄然出现在舞台的一角——它的身影几乎有一层楼那么高,缓缓靠近海岸。随着它逐步接近,身形也愈发庞大,当它最终进入舞台中心,沐浴在路灯和月光的照耀下,观众们终于看清了这个庞然巨物的模样。
“哇!”原本凑在前面的欧文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他嘴巴长得老大,而他的家人也纷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怪物。
没错,这的确是一只怪物——它像一只巨大的章鱼,密密麻麻的触手缠绕在它庞大的头部下方,支撑着它的沉重躯体,而没有缠绕的触手还垂下七八根,随着它的每一个动作,都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挥舞着。
这一天,人类回想起了,曾经被那些家伙支配的恐怖……
欧文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定定地凝视着怪物,几乎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如果有理智值的话,就会听到它哗啦啦往下掉的声音。
观众们如死一样寂静,原本的那些聊天声像是被黑板擦过一样,擦得一干二净,这时候,如果一根针掉在地上,恐怕整个剧院都能听得到。
在这恐怖的亮相之后,怪物挥动着它的触手,布置在舞台上的建筑,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被它的触手猛地推倒,顿时散落一地。随后,它那庞大的身影慢慢从舞台的一侧消失,仿佛它从未出现过。
它离开之后,整个剧院的气氛几乎沸腾起来。观众们互相讨论着,低声交换着彼此的感受,有的震惊,有的害怕,不过,当缓过那一阵子之后,取而代之的确是难言的兴奋。
“太可怕了,”他的父亲低声感慨道,“天啦,这就是欢乐剧院所说的怪物吗?简直能称得上一种奇观了吧?!”
“他们是怎么办到的?”母亲转过脸去,努力地深呼吸,“我刚才真以为这是真实的怪物从海里冒出来了呢。”
“我还以为那只怪物会冲上来,直接吞了舞台呢!”欧文的哥哥也忍不住笑道,尽管他刚才也吓得半死,但此刻,他的心情显然已经从恐惧中解脱出来。
第270章 《超人》
由于大歌剧的时长较长, 开演的时间比欢乐剧院早很多,所以,当章鱼怪物出现的时候, 考文特花园剧院已经进行到本戏剧最大的看点——第三幕的修女芭蕾了。
一群半透明的幽灵从墓穴中爬起,在宏伟的拱门间穿梭。在包厢里观看的艾琳娜,听到下面许多观众的窃窃私语, 似乎在询问这些半透明的效果是怎么做到的。
月光透过废墟修道院的拱门,映照在她们身上, 幽灵们脱去修女的服装,轻盈地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奇幻的音乐、从坟墓中爬起来的死者、冰凉的月光和飘逸的舞蹈,交织成一副惊悚又美丽的画面。
“真是惊人的艺术, ”爱德华陶醉地赞美道, 作为贡献者之一, 他也感到无比自豪。
当然,自豪归自豪, 这也不影响他跳槽,毕竟在这里他是真·打下手, 哪个有能力的打工人不想自己当老板呢?
“确实,”艾琳娜点头道,不过,老实说, 可能是上辈子电视上看了太多歌舞,她原本一开始新奇地看个不停,但是十分钟后,看她们还在跳,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而在艾琳娜百无聊赖地观看芭蕾舞的时候, 欢乐剧院的观众们却热血沸腾。
随着怪物的离去,画片切换成格林公园的场景,欢快的音乐响起,台上俨然又布置了一个小小的舞台,众人有的在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有的散步,有的聊天,一副和平又热闹的模样。
显然,这一幕的人们正在开音乐会呢。
在他们中间,眼尖的观众立马发现了男女主角的身影,他们站在舞台中间,穿的衣服也是第一幕的戏服,在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欧文也去过格林公园,听过音乐会,看到这一幕觉得特别熟悉,不过,他立刻想到,格林公园和其他两个公园一起,都坐落在卢恩顿的最西边。
如此祥和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音乐突然转为低沉、紧张的旋律,舞台开始微微震动,原本温馨的场面迅速被一股不安的气氛取代。接着,那个巨大怪物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舞台的最边缘,这一次,它的轮廓似乎远远地被缩小了许多,正快速逼近。
“发生了什么?”女主角摸了摸地面,“地面在震动。”
而观众们则是在讨论“那个怪物是怎么变得那么小的?”
“或许是安装了什么镜子?”
“也有可能是灯光的变化?”
震动声越来越大,正在闲逛的游客们也都游客们纷纷停下脚步,茫然地望向远处,舞台上的乐队演员们也停下了音乐,剧院一时变得安静起来。
随着它逐渐接近,舞台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怪物的庞大身躯终于完全显现出来——正是刚才的章鱼怪物。
再次看到它,欧文还是san值狂掉,一整个噤若寒蝉,而舞台上的演员们直面着它的到来,全都呆呆地站在原地、仰着头,一副脑袋已经当机的模样。
“跑啊!”男主角率先高声喊道,拽住女主角的手就往跑,在他声音的刺激下,游客们四下逃窜,但很快,这些到处跑的小玩意儿引起了章鱼怪物的兴趣,巨大的触手挥舞着,轻而易举地将那些试图逃脱的人扫倒在地。
“天啦!”欧文都不敢看那些人的惨状了,他们七零八落地倒在舞台上,方才那欢快、祥和的气氛,被破坏得干干净净。
而那些还没反应过来逃跑的游客,却意外地没有遭受到攻击,他们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
章鱼怪物显然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它触手猛地一挥,朝着这些原地不动的人扑去。就在这个时候,舞台上传来了音乐的声音,打破了这恐怖的沉默。
“是那些乐手,”欧文激动地捂住了嘴。
乐队的演奏再次响起,依旧是那首欢快宁静的乐章,却又隐约透出一种无奈的哀伤。怪物的触手停顿了一瞬,但随即继续疯狂地扫荡舞台上的一切。布景、道具、演员们,几乎在它的触手下毫无反抗之力。
尽管怪物的威胁不断逼近,乐队的演奏却从未停歇。若死神已经降临,那么他们至少可以在最后一刻为人们带来一丝安慰与尊严。
终于,随着怪物的触手再次扫过舞台,剧院的灯光熄灭,所有的声音都在瞬间消失。乐手们的演奏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没有哀嚎,也没有华丽的谢幕,只有那最后一声音符的余韵,在死寂中渐渐消散。
不知从哪开始的掌声响起,人们纷纷鼓掌致敬。
“太感人了,”欧文的母亲用手帕点了点眼角,“他们虽然明知无法逃脱,但依然选择直面死亡,这份决心,真的是让人动容。”
“是啊,”欧文的父亲感叹道,“这才是真正的英雄主义,真不知道这位剧作家是怎么创作出这样的情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