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东路大军的将士,若是都像你们这般草木皆兵,闻风而动,这仗,还怎么打?!”
赵广被训得满脸通红,连头都抬不起来。
他心中清楚,韩微是王帅身边最信任的心腹,他的话,就等同于王帅的话。既然韩参军都这么说了,那想必,就真的只是虚惊一场。
“是……是末将鲁莽了!”赵广急忙磕头认错,“末将这就带人退下!绝不敢再打扰王帅和王将军的雅兴!”
“滚吧。”
韩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几只烦人的苍蝇。
“喏。”
小主,
赵广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带着他那十几名手下,灰溜溜地,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直到那最后一丝火光也彻底远去,韩微才缓缓地,转过身。
他看着那顶灯火通明的帅帐,脸上那副威严的表情,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般的麻木。
韩微缓缓地,重新走回了那顶对他而言,已经变成了地狱的帅帐。
……
帐内,鞠义已经松开了扣在王坤喉咙上的手。
但那柄冰冷的、还沾着王坤亲兵鲜血的长剑,依旧稳稳地架在他的脖子上。
王坤颓然地靠坐在帅位之上,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他双眼无神地看着帐篷的顶端,仿佛一尊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泥塑。
他听到了帐外韩微与巡逻校尉的全部对话。
他听着自己最信任的心腹,是如何用一个荒唐的借口,将自己最后的一丝生机,拒之门外。
他听着那名忠心耿耿的校尉,是如何在对方的呵斥下,惶恐地离去。
他想喊,想叫,想告诉他们,这里有刺客!这里有奸细!
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鞠义那只手,虽然已经离开,但那股如同铁钳般的力量,仿佛依旧死死地扼着他的咽喉,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王坤彻底绝望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哀求。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徐州偏将王建成,为何要……要对本帅下手?”
鞠义看着他这副模样,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笑容。
他缓缓地,将那柄长剑,从王坤的脖子上移开,用剑尖轻轻地,挑起了桌案上那封来自于徐州的,“祁振”的亲笔信。
他将信纸,挑到王坤的眼前。
“因为,我不是王建成。”
“因为,陈渊和闫真的两路大军,早已在我南境军的铁蹄之下,灰飞烟灭。”
“因为,你引以为傲的徐州后方,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插上了我南境的旗帜。”
鞠义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最沉重的攻城锤,狠狠地,砸在王坤那早已濒临崩溃的心脏上。
“而你,”
鞠义的剑尖,抵在了王坤的眉心,那冰冷的触感,让王坤浑身一颤。
“你这个自以为谨慎的老狐狸,之所以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之所以还能收到这封来自于‘祁振’的亲笔信,不过是因为,那个早已成了我们阶下之囚的祁振,还……有点用处罢了。”
“你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也只是因为,你,和你的这八万大军,是我们殿下棋盘上,最后的一颗,也是最碍眼的,棋子。”
“现在,该到……收官的时候了。”
王坤呆呆地听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悲的小丑。
“噗——”
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从他的口中,狂喷而出。
他眼前一黑,彻底地,失去了所有的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