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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法餐“新法餐运动”后期,日本Omakase料理尚未风靡全球。而宁宴陆府以岳宁上辈子记忆中的“宁宴”为基底,融入陆家菜的百年底蕴。上辈子的宁宴即便在后世中国经济高度繁荣的时代,也是高端中餐的标杆品牌之一。前两天日本美食家石川和宫本的试餐反馈,便印证了这份水准的震撼力。岳宁有信心宁宴陆府在全球范围内,各方面都可以称得上翘楚。

“不要妄自菲薄,我们有五千年的传承,接近整个欧洲大陆的面积,多样化的饮食习惯。只是现在话语权在人家手里,多看多学,以中餐为根本,吸收国外的优秀理念。”

“有道理。”李局长点头。

吃过晚饭,岳宁和叶蕴娴一起把上海来的团队送到了酒店。

岳宁回到家里,她还没摸两下大黑,岳宝华就从房间里出来了,说:“宁宁,鹏城来电话了,你月芹婶傍晚生了个七斤三两的胖丫头。”

“是吗?我明天去鹏城。”

晚上岳宁连着写了十张月子汤的方子。其实她早就想到要给月芹婶准备月子汤,只是一忙就放下了,这下月芹婶孩子都生了。

第二天早上,岳宁去宁宴拿了一袋陈年花胶,按照方子配了滋补料包,用纱布袋分装好,跟方子配在一起,回去让春梅婶可以配上鸡鸭鱼肉,炖给月芹婶喝。

她这才出发去鹏城,过了口岸,乔君贤站在那里等她,岳宁飞奔过去,抱住了他。才不管口岸有没有记者,反正她被明拍暗拍都拍习惯了,都十来天没见面了呢!

益美今年的生意好得吓人,是真吓人的那种,现在都已经六月中旬了,风扇的订单依旧没有下降的趋势。

他们的电饭煲已经投产,这种电饭煲跟日本最新的微电脑控制电饭煲比,自然差了很多,但是比内地自行研发的电饭煲要好很多。

有乔家的背景和去年卖电风扇的渠道,电饭煲在内地的销售势头也很好。

内地市场能打开,乔君贤当然很开心,但是他把目光瞄准了东南亚市场,他希望做出一款可以和日本电饭煲相近的产品。

最近乔君贤一直住在鹏城,都十来天没回港城了。

乔君贤替她提了东西上车去。鹏城人民医院离开口岸没多少路,很快就到了。

两人上二楼病房,刚刚接近病房门口,就听见春梅婶的大嗓门:“看看咱们家小闺女多俊啊!”

岳宁到门口,病房里有六张病床,岳宁进去就说:“春梅婶,你嗓门小点儿。”

“哦哦哦!”陆春梅连连应下,“咱们老家,这个山头到那个山头都是靠吼的。”

葛月芹躺靠着:“宁宁、乔先生,你们来了。”

杨勇根抱着孩子像是献宝一样给岳宁看:“宁宁看,我家磊磊长得好看吧?”

岳宁从他手上接过小宝宝,杨勇根教她托住小娃娃的脑袋。

岳宁看着红扑扑的小娃娃,小嘴一动一动,别提多可爱,问:“宝宝是叫杨蕾,花蕾的蕾吗?”

“不是,是三个石头的磊,卢老师取的名字说,不管男女都叫杨磊,希望孩子能像他爸爸一样光明磊落。”葛月芹笑着说。

岳宁抱着小宝宝,低头轻吻一下:“好名字。”

陆春梅坐在葛月芹的床沿:“先开花后结果,你们这么着急给孩子用这么个名字干什么?等过两年再生个小子,叫这个名儿也不迟,到时候小名就叫‘小石头’。”

杨勇根无奈道:“嫂子,现在国家号召生一个,我和月芹想好了,就生磊磊一个。”

“这哪儿行?要是只生一个闺女,你的香火不就断了?”

小宝宝双手划拉,瘪嘴要哭,杨勇根从岳宁手里接过孩子,乔君贤见孩子要吃奶,他说:“我出去转转。”

“乔先生脸皮就是嫩,女人给孩子喂奶有什么好避讳的。他是没看见咱们生产队开大会,谁不是在仓库场上奶孩子的?”陆春梅看着葛月芹喂孩子。

小杨沟的人淳朴是真淳朴,但是愚昧也是真愚昧,大多数人都是像春梅婶这样认为没个儿子,这个家就要绝后了。阿根叔这么说,倒是出乎岳宁的意料之外,她问:“叔、婶儿,你们真的只打算生一个?”

小家伙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杨勇根抱过孩子,岳宁奇怪道:“她吃饱了没有?”

“刚生呢!奶水不多,她吃得也少。慢慢会多的。”陆春梅生了三个,有经验。

杨勇根抱着孩子出门口,把乔君贤叫了进来。

葛月芹扣上扣子说:“我怀孩子倒是不吐,但是后来腿脚都肿了。你叔就说,不管男女生一个就好。”

“是啊!”杨勇根进来说,“我本来就没想着能娶上媳妇,能有孩子。而且还是娶月芹这样又漂亮又有文化的媳妇。知足了。”

“阿根这……”

正在说话间,卢教授母女俩拎着大包小包进来,卢教授的女儿,阿根叔的那个妹子钟慧玉快步走过来:“哥,快给我看看。”

钟慧玉接过孩子抱着在手里,给卢教授看:“妈,宝宝长得好漂亮。”

“慧玉,你怎么跟你哥一样?就说宝宝漂亮。”葛月芹说道,其实她知道只要孩子手指没多,阿根已经觉得孩子漂亮得不行了。

虽然医生跟阿根说了,六指遗传的概率不高,不过他还是担心,自己也担心,听见孩子啼哭,第一件事就是问医生,孩子手脚没有多手指吧?

卢教授笑:“宝贝是真漂亮,孩子皮肤红是正常的,主要看五官。磊磊像月芹,以后肯定很漂亮的。”

产妇和宝宝要休息,昨天早上葛月芹见红到晚上生,杨勇根一宿没睡,陆春梅让杨勇根也一起回厂里,回去躺一会儿,晚上再过来陪老婆和孩子,这里有她呢!

杨勇根哪里肯放下老婆孩子?

葛月芹催他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要不然宝宝会嫌弃臭爸爸。

这话一出,杨勇根立刻跟着车一起回,钟慧玉说要留在医院陪陪嫂子。

车子进了厂里,岳宁和卢教授一起进了厨房,卢教授也给葛月芹准备了月子水的料包。

两人一起给葛月芹做菜,也聊养殖场的事。养殖场的地皮、手续都是杨勇根在跑,和法国对接、学习养殖技术,再接收种鹅,是卢教授这里在处理。

朗德鹅养殖还有技术转移的问题,宁小厨的烧鸭、烧鹅用的鸭和鹅,可以先开始。

岳宁记得上辈子去参观鹅肝养殖场,里面有一类鹅肝,实际上是鸭肝,用的是北京鸭和番鸭杂交的鸭子。这种鸭子比朗德鹅容易饲养,鸭肝育肥后,品质可以跟鹅肝相媲美,大部分中低端鹅肝都是这种鸭肝,用来做鹅肝酱的鹅肝也大部分是这种鸭肝。

“这种鸭子也可以先试着养起来,还可以用这种鸭子来育肥鸭肝,积累育肥经验。毕竟朗德鹅都是从国外引进的,成本高啊!”

“行,我立刻去联系,本地刚好有番鸭品种,我们来育种。这两种鸭子杂交后,估计不会有繁殖能力。”卢教授说道。

不愧是专业人士,所以这种杂交鸭,在上辈子也叫骡鸭。

“我还打算用狮头鹅和浙东白鹅试试填饲。狮头鹅本身肝就比较肥嫩,这次我去宁波开会,看到的白鹅相对饲养简单,应该也比较好育肥。”

“好。”岳宁点头,“这事,您就多费心了。”

“这是什么话?我们一家子还能快快活活地在一起,那都是阿根善良。你愿意帮阿根,也是因为他的善良。他能娶到月芹这样的老婆,不也是他善良。咱们都希望他能过上好日子。”卢教授说,“好人应该有好报。”

“嗯!”

第267章 挑战赛

HTV通知岳宁前往港大蔡运亨体育馆,岳宁服气蔡致远,他是真懂怎么制造话题的。这种事,还要特意选在港大内部的体育馆里办。

岳宁到达体育馆门口时,记者们已等候在此,纷纷围上来采访她,问:“紧张吗?”

“还好啦!”岳宁笑着说,“考过不少次了。”

岳宁进入体育馆,本就大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偌大的场馆中央,竟摆放着一排共六块黑板。每块黑板旁还配有一张课桌,桌上放着量具和粉笔。

黑板前后各摆放着十二张桌椅,每张课桌上都放置着参赛机构的铭牌。

岳宁问HTV的沈文琪:“所以今天就只直播我一个人答题,是吗?”

“这个场馆确实能容纳这么多黑板,但我们调不出这么多拍摄设备,也不可能分散拍摄。再说,观众主要还是想看您答题。”沈文琪指着岳宁背后已落座的人群说,“你背后这组是监考和批卷老师,两人一组负责批改一块黑板的答题。前面则是与您同场竞技的机构成员。”

岳宁被安排站在第一块黑板前,听到广播里传来声音:“比赛即将开始,请参加数学比赛的选手各就各位。现在开始介绍到场选手。第一位,来自宝华楼的岳宁。”

岳宁转身面向观众席弯腰鞠躬。

“第二位,来自敏学自修学校的周诚安老师……”

前来参赛的机构无不为博出名,因此播报环节需将所有机构名称报一遍,一共二十三个机构,半数负责出题、半数参加考试,其中数学组共有十一个机构参赛。

岳宁背后的老师走上前,拉开黑板上的遮布。出题者颇为贴心,黑板上一半是考题,另一半留白供她打草稿。

另一位老师则开始分发考卷。

“考试即将开始,请观众保持绝对安静。”广播里的主持人说道,“开始。”

岳宁拿起粉笔开始答题。起初是基础题,她在草稿区快速列写算式。

第一块黑板的题目很快答完,她移步至第二块黑板前,粉笔在黑板上流畅游走,先求一阶导数确定临界点,再通过二阶导数判断函数凹凸性。

她一路答下去,当她站在第四块黑板前时,粉笔突然在黑板上停顿了几秒。这道题要求用向量法证明四面体的中线共点,题目本身难度不高,但港大近年的招生考试中,这类题型占比已不多。岳宁迅速在草稿区画出空间直角坐标系,确定四个顶点坐标后,开始推导中线向量的线性关系。

除了这道题稍作停顿,此后她几乎未有卡顿,一口气答到最后一块黑板。

观众席传来轻微的低语声,广播里主持人提醒:“请保持绝对安静,距离考试结束还有48分钟。”

观众席霎时安静下来,但电视机前的观众,尤其是几所英中的老师却难以平静。

黑板上的题目虽在考试范围内,但出题方为难倒对手,难度远高于常规招生考试,岳宁竟这般轻松答完了?

电视屏幕里,岳宁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答案,随后放下粉笔。

她转身面向监考老师,鞠躬道:“我交卷。”

那些仍在紧张答题的考生不禁心生怀疑:他们和岳宁考的是同一套题吗?

岳宁走出体育馆,再次被记者团团围住:“宁宁,今天的考题是不是很简单?”

岳宁点头笑道:“数学是我的强项,今天的考题对我来说确实不难。”

她心里清楚,这些题目对大部分考生而言已堪称难题。

但即便再难,这是八十年代初,港城参加考试的考生仅一万两千多人,其中四千多还是自修生,哪儿比得上上辈子她在粤城参加的高考难度。

纵然离开校园多年,又隔了一世,知识看似遗忘殆尽,可脑子还是那个脑子。她爸爸认为她有成为顶尖厨子的天赋,莫伯伯则觉得她尚年幼,可引导成为科技工作者。两人对她的未来定位不同,却有一点共识:一定要让她好好学。

来到港城接触教材后,她只需适应这里的应试套路即可。

接受完记者采访,距离下午一点的英语考试还有些时间,岳宁索性在学校周边逛逛。

她走过红砖墙的教学楼,走下台阶来到校外,沿着街道往西前行。转过街角时,空气中忽然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焦香。她拐进窄巷,追寻着香气而去。

前方铁皮棚顶歪斜着一块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西贡河粉”。

棚下支着两口铝锅:左边是清澈干净的清汤,一位中年男子正用长柄木勺搅动右边的大铝锅。锅里的牛骨汤咕嘟作响,这是香气的源头。

棚屋外摆着四张木桌,其中三张已坐满食客,唯有一张桌子旁只坐着两位大叔。岳宁上前询问:“可以拼桌吗?”

一位大叔爽快道:“坐啊!”

岳宁坐下后,一位穿着斜襟布衫的女子问道:“吃河粉吗?”

“来一碗河粉。”岳宁说道。

“好的。”

岳宁有些诧异老板娘的粤语十分纯正,便问:“老板娘,你们不是越南人吗?”

老板娘立刻答道:“我们祖籍在汕尾,阿公那一代去了西贡,去年我们一家变卖所有家当,逃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岳宁看向角落,见两个小姑娘正在低头写作业。

一旁的大叔接过话茬:“很多逃来的越南人,祖籍都是广东、福建的!咱们中国人遍布南洋各个角落。”

“是啊!”岳宁笑着点头,想起乔爷爷和大姨夫在抗战时期,广州沦陷后曾去越南河内组织运输,和他们一样去支持抗战的,后来留在当地的人,想来也有不少吧?

同桌的另一位大叔叹气感慨:“要是中国人来港城也就罢了,现在那些越南人也蜂拥而至。英国人就是慷他人之慨!”

“一边说要限制大陆人来港,取消‘抵垒政策’,一边又接收越南难民,英国人根本不管港城的承受力,不分华人、越南人全都放进来。”

“去年就一直吵着骂大陆不管边境,说越来越多大陆人涌入港城,还嚷嚷着要取消抵垒政策。可转头就在日内瓦签署《关于处理越南难民的国际公约》,把港城列为越南难民第一收容港。电视里只大肆渲染内地移民造成的问题,怎么不报道越南难民问题?”另一位大叔气愤地说,“还不是英国人自己博取名声,却让港城承担后果!现在问题爆发了,就避重就轻,放大陆移民的问题来转移注意力。”

说完,这位大叔不忘向老板解释:“我不是说你们不该来,大家都是中国人,西贡不安全,你们来这儿理所应当。”

“我明白。”老板并未辩解,只是抓了一把新鲜河粉放入漏勺,在沸水中上下翻搅,让每一根河粉均匀受热。

他拎起漏勺轻轻颠了两下,沥干水分后倒入大碗,又从配料碗里取出切得极薄的牛肉片,依次铺在河粉上,再从竹篮里抓出一把豆芽和几叶新鲜的九层塔。

一勺滚烫鲜香的牛骨汤浇在河粉上,瞬间,牛肉片在热汤的冲击下由红转褐。

老板娘将牛肉河粉端上桌,岳宁用筷子挑起半透明的河粉,吹凉汤勺里的热汤。河粉看似清淡,却因烤焦的洋葱、香茅和罗勒叶赋予了独特风味。她咬下一片烫至半熟的牛肉,肉质鲜嫩弹牙,再嗦一口粉,汤鲜味美。

正吃着,穿蓝衫的大叔不慎将汤匙磕在碗里,汤星子溅到岳宁手上。大叔忙说:“对不起啊!”

岳宁连忙摆手:“没事。”

“英国人搞的政策,他们哪把港城当自己的地方?抵垒政策说废就废,难民收容港倒抢着认,摆明了把我们当垃圾桶!”大叔抹了把嘴,“真系希望早日回归祖国,就算穷,都好过被人当水鱼劏。”

对面的灰衫大叔却叹了口气:“回归?你看大陆人连饭都未必食得饱,他们养得起港城?”

“港城五百万华人用不着大陆养,只要不受这种窝囊气!”蓝衫大叔冷笑一声,筷子指向墙上褪色的港英政府宣传画,“你看他们天天讲法治、讲公平,越南难民毫无阻碍地放进来,大陆人游水过来就拉去遣返,有半点公平?当年1967年港英政府调英军镇压华人,转头那些人还去伦敦领勋章!”

岳宁吃着河粉,想起上辈子来港城时,好友曾指着维港夜景感叹:“八十年代的香江,连海风都带着黄金味。”

言语之间,都是对内地耽误港城发展的抱怨和对英国人的怀念。这个年代的港城在文字记录中确实璀璨,自己当年的反驳显得苍白无力。

此刻,铁皮棚顶漏下的阳光斑驳地洒在简易的木桌上。岳宁吃完河粉,擦了擦嘴,那些被美化的记忆里,人们只记得动辄消费几万的“宁宴”,却忘了港城也有铁皮棚下的煤炉。

她起身问道:“多少钱?”

“三蚊。”

价格着实便宜,岳宁从包里摸出钱递给老板娘。

她看了眼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怯生生地问:“你是宁宁吗?”

“是啊!”

一直默默做河粉的老板说:“你们要像宁宁姐姐一样好好念书,将来才能成为有本事的人,知道吗?”

岳宁看了看那块招牌,翻转过来发现背面还算平整,便问:“还有油漆吗?我帮你们写块新招牌吧!”

老板惊喜道:“我去买,马上就来!”

他连跑带颠地拿来一罐油漆和一把刷子。岳宁抬头问:“您叫什么名字?”

“李佑财。”老板摘下旧木牌。

“写‘佑财西贡河粉’,好吗?”岳宁问。

老板连连点头:“谢谢,太感谢了!”

岳宁写好招牌,老板娘握着刚才收的餐钱,犹豫道:“宁宁,这钱……”

“您拿着,小本生意不容易。希望你们一直保持今天的品质,把这块招牌做响。”岳宁笑着说,“日子会好起来的。”

往体育馆走的路上,岳宁发现门口已被记者再次围得水泄不通:“宁宁,你知道数学考了多少分吗?”

岳宁低头一笑:“应该是全对吧?”

“哇!果然是我们宁宁,早就知道自己能考满分!”

“而且第二名只考了79分!”

岳宁这才发现来了许多粉丝:“这么热的天,你们怎么都来了?”

“给你鼓劲啊!下午也要考满分!”

中午时分,考试分数已揭晓,电视台现场播报了成绩,粉丝们纷纷赶来庆贺。

“宁宁,下午也要考满分!”人群中有人大喊。

岳宁摇头笑道:“别抱太高期望啦,不太可能的!我英文真的不算好。”

岳宁走进考场时,沈文琪匆匆跑过来:“宁宁,你去哪儿了?蔡先生中午来找你吃饭,没找到人。”

“我发现了一家超好吃的越南河粉摊,去吃了碗西贡河粉。”岳宁知道摄像机正对着自己,借机说道。

第268章 邀请同行

岳宁的英文答题确实没有数学考试那么顺畅,交卷时也和大家一起交了。

交完卷,她被主持人请到前面。主持人笑着问她:"宁宁,英文考得怎么样?"

"是我的正常水平。"岳宁答道。

"那你认为自己可以得多少分?"

岳宁记得卷面总分没算过,因为总分不固定,分数是按照得分百分比计算的。她谨慎地说:"八十以上,最高应该不会超过九十。"

岳宁正要离开,忽然看见蔡致远,立刻跑过去喊道:"哥哥!"

"我还想找你吃饭呢!你跑哪儿去了?"蔡致远皱眉问道。

岳宁轻声解释:"我去吃了一碗街头的越南河粉。那家店是越南逃难过来的华侨开的。我发现现在越南逃过来的难民越来越多,但是公众的目光还是集中在内地移民身上。"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不是因为你吗?"蔡致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她上次勇闯九龙城寨的事,港英当局还没完呢!在民意支持下,当局组织警察几次冲进九龙城寨抓捕嫌疑人。其中有些人害怕了,跑回大陆,却被大陆公安逮捕。这几个人虽然是从大陆偷渡来港的,但早就持有港城身份,现在他们要求回港受审,大陆方面坚决不放。

这些人若按大陆法律,都该判死刑,可港城已经有十多年没有执行过死刑了。这引发了司法权归属问题,现在港城律政界吵得不可开交。

"社会影响已经够了,这件事也引起了足够重视。抵垒政策马上要取消了,内地非法移民已经不是重点。要让民众看到当下更大的问题是越南难民问题。"岳宁想到那对操着流利粤语的越南夫妻,还有他们两个可爱的孩子。

蔡致远叹了口气:"英国人推港城出来,也不是没道理。你要知道越南针对的就是在越华人,整个南洋,无论哪个国家都是华人掌握了巨量财富。两年前,越南政府开始针对这些华人,没收财产,华人几十年积累的财富灰飞烟灭,只能往外逃。所以目前的越南难民大部分是华人。他们都像余家、叶家一样是下南洋的华人,我们蔡家早年也是去新加坡的。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尼和菲律宾都已经在说,不愿意接收难民了。如果舆论闹起来,港城也不接收,难道让他们在海上绝望吗?我不愿意报道,是物伤其类。"

"我知道,刚好我中午去吃了越南难民开的河粉店。你正好借着机会宣传一下,说那家河粉店很好吃。用同情的镜头去拍摄越南难民,让大家了解他们极其困难的处境。从另一方面来说,公约说好的港城只是中转站,这些难民会被分派到其他国家,这也是提醒英国人,尽力协调,让难民能转向其他地区。港城是弹丸之地,必须来了尽快就走。如果港英政府不管,接下去越来越多的人过来,问题会越来越严重。到后面总归会爆发的,难道再来一个九龙城寨?"岳宁认真地说,"哥,HTV是港城最大的电视台,咱们有社会责任。"

蔡致远侧头看她:"我先让人去拍那个小铺子,这几天找长辈们商量商量,这是一件大事,我们要承担责任,也要多方面考虑。"

岳宁点头,蔡致远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中午找你,是想跟你商量,《厨王大赛》开赛那天,你把卢卡斯和岩西给找过来?咱们把声势弄得大一些?"

岳宁上辈子参加过在里昂举行的博古斯世界烹饪大赛,这个大赛被称为烹饪界的奥林匹克,是法国里昂国际酒店、餐饮、食品展的一项重要活动。

四月份岳宁要去法国参加厨师交流,也是里昂国际酒店餐饮食品展的一项活动。所以岳宁提议HTV和港城国际食品博览会合作,把《全球中餐厨王大赛》作为这个展会的活动。

今年把开赛放在博览会期间。按照计划,整个《中餐厨王大赛》将延续一年,到明年的博览会期间进行半决赛和决赛。以后每年半决赛和决赛都会放在博览会期间进行。

首场比赛,日本的福山楼水平如何,岳宁不知道。但是锦华饭店两位大厨,那都是国家级大厨,除了摆盘跟国际主流审美有些差异之外,手艺是没得说。

"好,我等下回去就去邀请,跟卢卡斯说一声我的宁宴陆府也开了,让他来尝尝。岩西和宫本,我应该都能邀请过来。"岳宁自信地说。

蔡致远看着场上:"成绩出来了。"

这次阅卷,除了机构之间互相阅卷之外,为了避免判题不够公允,HTV还请了英中的老师来做复核。

做电视节目,肯定不能一下子把成绩全放出来。他们先放了岳宁的成绩,果然如她所料,拿了八十七分。

有了早上的满分,显然这个八十七分,大家不是很满意。

师奶们自我安慰:"宁宁从大陆出来才一年,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不是哦!就是从小在港城长大的,这个成绩也很好了。"边上一个小伙子补充道,"这个考试难度,比正常的高考要难,正常招生考试八十五分就能拿A,能拿A的人也就10%。"

这时场上贴出了一张完整的榜单,英文最高分是一家叫恒心的机构,94分,后面还有一个91和一个88,岳宁排第四。

两位来自蔡家资助的英中的老师站在榜单前,拿着话筒的老师清了清嗓子:"中午我们李老师已点评过数学卷子,其难度远超常规招考考题,英文虽稍显温和,但也超出了招生考试的平均水准。难题分布集中,尤其在英文卷的阅读理解第三篇与写作部分,考纲内极少涉及的文学性隐喻分析及跨文化议论文题型,对考生的词汇深度与逻辑架构能力提出了近乎严苛的要求"

这位老师把手放在第十位:"这次考分比较集中,按照我们的经验,这里以上都能获得A的成绩,宁宁的成绩介于A和A+之间。其实她的英文已经很好了。她说她英文不好,是跟她的数学比吧?"

在全场大笑中,今天的直播结束了。

这个结果出来,HTV的人立马去采访那位专业人士,那位专业人士尴尬地说了两句,最后客气地说,等七月岳宁出好成绩再说。

当天晚上HTV的生活类节目去探了那家铺子。这家铺子被岳宁点名好吃,自然顾客盈门。

HTV的社会新闻做了一档关于越南难民的追踪报道节目,以同情的目光去看待越南难民问题,同时也讲述目前港城面临的困境,里面也说了,这样源源不断的难民前来,会不会形成另外一个九龙城寨?

这个报道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各家电视台都采访了政府官员和社会名流,希望他们能够更多地关注这个问题。

社会热点从内地移民转向了越南难民。报道中称从七八年以来有二十五万人通过中越边境进入中国内地,内地在自己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安置了这些人。而从未接收过其他肤色人种的德国也开始接收越南难民。

岳宁也是因此开始关注这些历史,海外华人的历史是一部血泪史,从菲律宾马尼拉屠杀,到美国的排华法案,印尼六五年的惨案,乃至今天越南的华人坐船逃跑……

上辈子的岳宁在中国崛起的年代长大,从未有过如此的感受。

走在维港遥望北方,明知道这个国家会以惊诧世界的速度崛起,她依然希望祖国崛起的脚步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

港城国际食品博览会即将开幕。去年的博览会上岳宁给粤省农产品进出口公司做推广,也认识了邱春明,和他来了一场鹅肝大比拼,让人记忆犹新。

杜兰德集团去年在东亚市场获得成功,今年的展台超级豪华。财大气粗的他们还请了法厨、日厨和从宝华楼借的厨师,来当场演示他们产品。

铜锣湾如今已经被称为"小东京",鸿安被日本旅客买爆。有宁小厨、宝华楼、坤和楼、春风楼等这些港城酒楼入驻外,日本商家也纷纷进来,铜锣湾现在遍地都是日料店,日本商家也非常重视这次食品博览会。

今年重量级的参展商比去年多了很多。

岳宁又为博览会更添一个重量级的新闻。

她为《中餐厨王大菜》邀请来了卢卡斯、皮埃尔和瓦莱尔三位米其林三星大厨,还邀请了宫本和岩西两位日本厨艺大师,以及石川这样一位美食评论家。

这年头,能邀请到一位米其林三星大厨已经是荣耀至极了,一下子来了三位,而且还有两位日本大厨,一位日本美食家。

记者们比追星还要来劲,电视台甚至开专题讨论。

电视台现在最关心的是,岳宁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样的菜品,迎接同行?

岳宁放出风声宴请同行的地点放在试营业的宁宴陆府。

为期一个月的试营业期,宁宴陆府并没有接受外界的预定,只给亲友们做人情。

想要试营业期间订到宁宴陆府的宴席,也就成了港城富豪的面子。

去过宁宴陆府的人,都对这家酒楼赞不绝口,甚至有人说让他开了眼界。

这个时候能去宁宴陆府的人,那都是非富则贵,都能说开了眼界的话。

当天HTV拍了岳宁手写菜单的片段,说这是宴请法国和日本大厨的菜品。

吃不起宁宴陆府,就不能让大家看看吗?

第269章 皮埃尔有个想法

岳宁站在宁宴门口迎接几位大厨的到来。

卢卡斯真的一点都没主厨的派头,下车就跟岳宁来了个贴面礼。

瓦莱尔跟交流会上一样热情,给了岳宁一个熊抱,皮埃尔比较严肃,这次他带了儿子尼古拉斯来。

宫本、岩西和石川,岳宁还请他们来试过菜,这次过来完全是因为三位顶级法国大厨到了。

岳宁还邀请了坤和楼的章家父子和师伯李欣荣作陪,另外还有蔡致远和博览会的主办方一起来了。

同行到访,自然不能光吃饭,岳宁先带大家参观。

进门雕刻的影壁,吸引了几位法国大厨的目光,岳宁介绍:“这是中式建筑的特点,中国人认为大门若与外界道路、河流直对,会导致‘气’直冲室内,破坏阴阳平衡。影壁通过遮挡形避免‘气’直冲里面,达到‘藏风聚气’的目的。也可以保护隐私。”

进入主楼大厅,卢卡斯嗅着空气里的味道,不是他们几个身上香水的味道,是一种若有似无的淡雅香气。

“什么味道?”

岩西先一步伸手指着靠墙的条案,条案上摆着一只暗绿色的琉璃香炉:“中国香道,我之前跟你们介绍过,香道与花道、茶道并称日本的‘雅道’,日本的雅道全是起源于中国,千年前日本僧人从中国把这些文化带回了日本。

“一千年?”尼古拉斯惊讶地说。

“是的。这只是日本人带中国文化回日本,香薰文化在中国的出现可能更早。”岩西说道。

岳宁听了翻译的话,她到那个香炉边说:“这个香炉是模仿两千多年前西汉的博山炉样式。”

皮埃尔拍了拍儿子的肩:“Chinoiserie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十八世纪的时候,法国的文人,艺术家痴迷中国的艺术。你回巴黎后,可以再次前往米埃特堡,去看一下那里的壁画,去感受一下那个时代,法国乃至整个欧洲中国风的盛行。虽然,那个中国风是大家想象中的中国风。”

岳宁听了这话,也就理解了,为什么皮埃尔是这三位大厨中地位最高的厨师了。他的文化素养确实要比其他人更深厚。

“但这香……”石川俯身轻嗅,“是茶香?”

岳宁微笑点头:“您闻得准。这是中国的制香艺人根据我们的要求调制的‘檀茶一味,檀香打底,沉香为辅,加入武夷岩茶的茶粉,用炼蜜调和,制成香饼。”

大厅里,餐厅经理正在进行开市前的检查,桌布是不是铺得完全一致,餐具摆台是否合乎标准,餐桌上的插花水是不是够,检查完毕,她校对了桌号,把对应的菜单放在插花架上。

皮埃尔问:“花道?”

“是的。”岳宁伸手请他们往后厨去。

后厨采取透明厨房,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一排厨师正在切配摆盘,准备好的冷菜,用透明的玻璃罩罩上。由学徒转入隔壁温度更低的冷气房。

隔壁的热菜区域,里面干净整洁,厨师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制作。

“是为了向顾客展示,你的厨房干净卫生吗?”瓦莱尔问。

岳宁看向岩西说:“我是从岩西先生做铁板烧的时候有的灵感。厨房是厨师的舞台,需要观众。”

边上一间就是烧腊间了,烧腊师傅们正在把第一批烧鸭挂进炉子。

参观了后厨,时间差不多了,岳宁带他们走出后厨区域,去楼上包房。

包房里,暖黄的灯光漫过棕色中式屏风,屏上的工笔花鸟在光影中似要振翅。仰头看吊顶,采用深棕色的中式窗棂将灯光切割成菱形格子,落在米白色墙面上的山水墨画壁纸上,光影与水墨交织。

休息区有一张茶桌,岳宁请他们坐下,皮埃尔一下子明,说:“茶道?”

岳宁坐下烧水烫杯:“这是中国南方的工夫茶。不同于日本茶道。"

岩西笑着解释:“日本茶道源自中国唐代,后来经千利休等人发展,有了日本特色。而中国的茶道,自从炒青出现之后,基本上就是冲泡了,两边茶道也就渐行渐远,倒不如香道、花道和书道接近。”

岳宁用公道杯给他们倒茶:“喝茶。”

这茶法国人很难品出个一二三四来,也就走个形式,还是吃饭要紧。

前菜一上,不需要岳宁介绍,卢卡斯赶忙让瓦莱尔和皮埃尔试试中国鹅肝。

瓦莱尔用银匙切开颤巍巍的潮汕卤鹅肝,鹅肝渗出蜜色卤汁,卤香扑鼻,与法式鹅肝惯有的奶脂气息截然不同。

他细细品味这块鹅肝:“我们的鹅肝是用低温慢煮锁住丰腴,而这个鹅肝像是吸饱了汤汁的蒸鸡蛋那样嫩。”

皮埃尔则将鹅肝含在口中久久未咽,任由卤汁在味蕾上层层绽放,后再咀嚼:“法式鹅肝追求纯粹的脂香,这块鹅肝酱香打底,各种香料层层叠叠,却又和谐。味道确实独特,我很喜欢!”

他吃下鹅肝,又叉起一根像白芦笋的东西,放进嘴里,牙齿咬下去,这东西又脆又嫩,皮埃尔的眉峰骤然扬起。这东西酸辣鲜爽的滋味袭击着他的舌头,但是又有一股清甜,和鹅肝配在一起吃居然刚刚好。

他问:“这是什么?”

“藕带。”岳宁说。

这可为难了翻译,藕他知道,藕带是什么部位?最后他只能翻译:“就是一种中国特有的蔬菜。”

话音刚落,两名侍应生推着餐车缓缓而入,盖着玻璃盖子的长盘下是一只枣红色的烤鸭,表皮在暖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泽。

卢卡斯叫起来:“这是乾坤烧鸭吗?”

上次吃乾坤烧鹅,他印象太深刻了,岳宁说乾坤烧鹅也可以用鸭子来做,他还想再吃一次呢!

“不是,今天我们吃北京烤鸭。”岳宁说道。

岳宁这么说,卢卡斯有些失望。皮埃尔却很高兴说:“我上次去北京的时候就吃过烤鸭,那是我吃到的,最好吃的中国菜。我至今还记得它的那种酥脆油润。”

“您等下尝尝是不是跟北京吃到的一样。”

岳宁说完,又跟卢卡斯说:“乾坤烧鸭,因为拆了骨,皮肉比较薄,填了料,还要顾及皮是不是会破,所以烤制上就要多加考虑。而北京烤鸭,吃的就是烤的这层皮。这是不一样的体验。”

卢卡斯勉强接受,他还是怀念上次让他吃到撑的乾坤烧鹅。

厨师手持片鸭刀,刀尖切入鸭胸,鸭胸上最为丰腴的两片皮被片了下来,切成小片,放在盘中。

侍应生则是把薄如宣纸的荷叶饼摊开,放入葱丝、黄瓜条,等厨师片下带着些微肉烤鸭下来,每一张荷叶饼上放上鸭肉,再淋上秘制甜面酱。侍应生包好荷叶饼。再夹了一片鸭胸脆皮,放在包好的烤鸭卷边上,在脆皮上撒上白糖。

皮埃尔看着这个过程,让他想起了自己做的血鸭,他问:“这个鸭架呢?”

“拿下去熬汤,等下吃鸭血粉丝汤。”岳宁笑着说。

“鸭血……汤?”尼古拉斯惊讶地叫了起来。

岳宁一脸理所当然:“怎么,只许你们用鸭血做酱汁,就不许我们用鸭血做汤汁吗?”

这下可把尼古拉斯给吓得脸都白了。

岳宁跟他说:“快吃烤鸭。”

皮埃尔边听岳宁逗他儿子,笑着夹起一片鸭皮,酥脆的表皮在齿间碎裂的刹那,油脂与焦香在嘴里爆开,两下吃完。

他喝了一口红酒,再尝荷叶饼包的烤鸭,点头:“是北京的味道,完全一样。这是一直在我脑海里的味道。”

这时侍应生已经过来撤走烤鸭的盘子。

门推开,一股醇厚的鲜香气进来,大家都往门口看去。

一个黑色的陶瓷煲放在桌上,砂锅盖一揭,浓郁醇厚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包房,见砂锅里,田螺一个个饱满圆润,螺口处露出一小截紧实的肉馅,像藏在贝壳里的宝藏。鸡肉每一块都被酱汁紧紧包裹,色泽诱人。

岳宁用勺子舀起一个田螺放在盘里,跟卢卡斯说:“你不是问我,中国吃不吃蜗牛吗?这是我们吃的田螺,长在水田里的一种蜗牛。”

这道菜是市井菜,本不应出现在宁宴陆府,是岳宁特地加进来的。

卢卡斯直接伸手拿起一只田螺,学着岳宁,用叉子挑出田螺壳里酿的肉,塞进嘴里,这里面不是整个的蜗牛,是蜗牛肉和猪肉搅碎了做的馅料,用中国特有的调味酱烧,味道鲜美又奇特。

瓦莱尔吃着鸡肉,鸡肉本来就鲜香,又混合了田螺独有的鲜美,他吃完,再吃了一块:“我回去也用蜗牛试试。”

这时侍应生进来,岳宁跟尼古拉斯说:“鸭血汤来了。”

尼古拉斯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侍应生,看着侍应生把青地粉彩瓷的汤盅摆在他面前。

侍应生掀开青花瓷汤盅的瞬间,雾气裹挟着醇厚鲜香升腾而起。

尼古拉斯低头看汤盅,没有见到一碗血,里面是奶白色的汤,很香,很香。他仔细看汤里有一块块红褐色的方块,这才恍然:“这是像德国血肠一样做的,对吗?”

“对啊!这是用鸭血做成的血豆腐。”岳宁笑着说,“你试试?”

奶白色的汤里鸭血切成均匀的方块,金黄的小油豆腐吸饱了汤汁,粉丝根根晶莹透亮,上头还盖着一片鸭肉,一片鸭胗。

尼古拉斯瞪大眼睛,凑近汤盅深吸一口气:“既有烤鸭的香气,还有其他香料的气息。”

说着他舀起一块鸭血,放入口中,吃了下去说:“和德国血肠的口感不一样,这个鸭血细腻滑嫩。”

皮埃尔看着儿子,他把能教尼古拉斯的都教了,尼古拉斯在巴黎也算是有名的厨师了,但是要继承和发展他的餐厅,还是不够的。

他看着岳宁,再看这一道道精致又美味的菜品,他有一个想法……

第270章 搞个餐厅联盟

皮埃尔低头跟儿子说了一句悄悄话,尼古拉斯看向岳宁:“离开巴黎来港城?”

侍应生托着黄地粉彩长盘步入包房,盘上盖着同色的瓷盖。长盘放在桌上,岳宁亲手揭开瓷盖的瞬间,热气腾起,一整条黄鱼躺在长盘中,边上是羊肚菌和宁波年糕间隔摆放。

宫本拿着菜单核对:“鱼腹藏羊?”

岳宁从侍应生手里接过餐刀,她换了个方向,将刀头朝向自己,刀柄递给宫本:“宫本先生,您来揭开鱼腹藏羊的秘密。”

宫本接过餐刀,轻轻切入鱼腹。随着刀刃分开,鱼肚子里露出满满的肉馅,散发着羊肉特有的香味。蒸腾的热气中,鱼鲜与羊肉香如老友般交融,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食客们看过菜品后,侍应生为大家分菜:每人一小块包裹着羊肉馅的黄鱼,加上一块年糕和一颗羊肚菌,再淋上少许汤汁。

其他人都低头吃菜了,只有尼古拉斯盯着餐盘里的鱼发呆,岳宁问:“尼古拉斯,你是不吃羊肉,还是有其他忌口?”

“不不,我只是在想,这条鱼都没有切开腹部,为什么里面没有骨头?”尼古拉斯说道。

“鱼腹不破却能拆掉鱼骨,这还算简单。宁宁还能做到鸡肚子不切开,把整只鸡的骨头都去掉,就算灌水进去,鸡肚子都不会破。”卢卡斯说道。

卢卡斯可是亲眼看过岳宁演示这手绝活的人。

尼古拉斯听见了,更加好奇,问:“怎么做到的?”

“后天带你去宝华楼吃饭。说好的要给你们做中国血鸭,刚好做血鸭,再让你们看看其中的门道,这是咱们中餐的特色之一。”岳宁跟他说。

吃过晚饭,客人们回到酒店。

皮埃尔让尼古拉斯到他的房间,看着年轻的儿子说:“我一直说,厨师做的不仅是美食,更是文化的传播者。一个好的厨师必须有文化底蕴,而这种底蕴不仅限于挖掘美食的文化,更要从多方面去理解建筑、美术、戏剧等等。十七世纪的欧洲曾为中国的一切着迷,瓷器、丝绸、松江布,他们用这些想象着这个东方国度。后来,欧洲人叩开了中国的大门,却发现他们眼中的中国愚昧、落后、贫穷,便认为中国不值一提。我们曾以为在整个东方,只有日本料理才配与法餐并列。但一个几千年始终繁盛、曾让整个欧洲为之痴迷的国度,怎么可能只有愚昧和落后?只有站在这片土地上,跟着真正的匠人学习,才能触摸到其文化的灵魂。”

尼古拉斯沉默片刻:“可我连粤语都听不懂……”

“语言是工具,而味觉是世界语。”皮埃尔看着维港璀璨的灯火说。

第二天一早,岳宁来接几位大厨出席博览会的开幕仪式。

皮埃尔在车上告诉她,尼古拉斯想留在港城,希望在岳宁的餐厅学习,不仅学习中餐制作,更要学习中国文化。

“皮埃尔,你和宁宁想到一起去了。她也跟我说过,想让这里最好的厨师去法国,去里昂读餐饮酒店管理课程,并在我的餐厅实习。”卢卡斯问他。

皮埃尔没想到他们已有此想法,岳宁说:“我想让我这里优秀的厨师去法国和日本进行系统性学习,所以找卢卡斯商量。一种是单纯去餐厅学习,另一种是作为我的合伙人,在学习厨艺的同时提升学历。法国拥有世界上最好的餐厅和酒店管理课程。”

她笑着说:“可我没想过,您和卢卡斯居然想派厨师来我这里学习,你们可是世界上最顶尖的餐厅啊!”

这话让皮埃尔很高兴:“宁宁,你也是最顶尖的厨师,经营着最顶尖的餐厅。”

宫本听岩西翻译他们的话,说:“所以我能送拓也过来吗?”

岳宁记起宫本先生的孙子宫本拓也,问:“您也要加入吗?”

“是啊!拓也也需要学习。我本来想送他去法国学习。”

瓦莱尔突然说:“我们为什么不组成联盟呢?”

“联盟?”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瓦莱尔脸上。

瓦莱尔看向皮埃尔:“皮埃尔,我们现在都面临困境。如今的法餐在追求‘简单、细腻、清淡、大胆’方面已陷入病态,对传统做法不屑一顾,认为浓郁的风味、五大母酱、复杂的烹饪过程都该被抛弃。可这些正是确立法餐高级菜肴地位的根本。我不反对口感轻盈,但我们也应容许浓郁厚重的口味存在,就像法国的洛可可时期建筑,因为繁复而有魅力。上次我们三个做了血鸭、红酒炖牛肉和卡酥莱锅,却被抨击说‘路易十六都上断头台多少年了,我们还抱着这些旧式菜肴不放’。”

瓦莱尔说到这儿,情绪微微激动,皮埃尔深以为然:“法餐现在就陷入了这样的怪圈。那些厨师觉得传统的五大母酱太过古板,复杂的烹饪工序更是浪费时间,可他们根本不明白,正是这些看似繁复的东西,才构建起了法餐的根基啊!”

翻译向岳宁转述了两位大厨的话。她上辈子接触法餐时,由厨皇博古斯领导的法餐变革已完成,新法餐的理念广泛影响着世界各地的餐饮,而如今法餐内部纷争激烈。

别看皮埃尔盛名在外,却也成了革新派的主要攻击对象。

但皮埃尔并非完全不知变通,他只是想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找寻平衡。

岳宁想着上辈子最终血鸭和炖牛肉都进入了法国国宴菜单,可见那时的厨师们也达成了和解,协力将法餐推向了巅峰。

那几个法国人叽叽咕咕说个不停,翻译来不及转述给岳宁。

岳宁索性不管了,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肯定会告诉她的。已经到达博览会现场了。

他们一下车,就被镜头对准,皮埃尔吸引了最多的镜头,这位大厨在世界烹饪界颇具影响力。

港城贸易发展局总裁亲自迎接。港城国际食品博览会是该局主办的大型活动。

能请到世界级的五位大厨,尤其是皮埃尔这样的烹饪界领袖人物,对提升博览会的知名度影响很大。

岳宁陪着几位大厨坐在前排嘉宾席,财政司司长亲自到场发表演讲祝贺开幕。

开幕仪式后,在主办方负责人的带领下,他们参观展会。

法国的食品酒店展览在烹饪界堪称世界第一,港城的展览会确实还有差距,几位大厨给出了许多建议。

岳宁自然不会放过展示自家产品的机会。走过内地产品展区时,空气中弥漫着肉香。今年她没空,派了几个小学徒来,给观众派发肉夹馍和卤鹅,这两样食物香气最浓。

卢卡斯看着正在派发的食物,问岳宁:“一个是卤鹅,另一个是什么?”

“中国汉堡。”岳宁翻译道,“想尝尝吗?”

卢卡斯为人奔放,说:“好啊!”

岳宁让小学徒做了几个肉夹馍,端着盘子给大家派发:“这是我家乡的食物,我家乡在中国的大西北。”

在这样的场合,卢卡斯毫不在意,皮埃尔却有些放不开。不过见岳宁和大家都在吃,他也接了过来。

他咬下一口,炖煮得软烂的腊汁肉混合着麦香,宝华楼的肉夹馍用的是潼关肉夹馍,那种酥皮馍,竟有几分法式酥皮的感觉。

尼古拉斯已狼吞虎咽地吃完一个:“这跟柏林街头的Doenner很像,但这个里面肉汁更丰富。”

Doenner就是土耳其肉夹馍,是德国柏林街头风靡的小吃,面饼夹着烤肉和洋葱。

瓦莱尔吃完后说:“我更喜欢这个汉堡,炖的肉汁太香了。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认定用复杂香料炖煮就是腐朽的、该被淘汰的技法?”

岳宁听见瓦莱尔这么说,低头笑了,别看大厨名声在外,也有委屈的时候。

她走到火腿区域,这里并排放着中国的几种火腿。岳宁向他们介绍,皮埃尔拿起一块金华火腿说:“味道有些奇怪。”

“这种火腿不能生吃,主要用来做汤。我们调制的很多汤的底味就来自它。”岳宁又拿起一块宣威火腿,“这种火腿比较接近法国火腿,也属于高山火腿……”

“虽然食用方法不同,但制作方式相近,真是奇妙的巧合。”瓦莱尔说。

岳宁笑:“只要历史足够长,你会发现类似的做法非常多。”

卢卡斯闻着宣威火腿:“等你们鹅肝量产了,我们也许可以进一步合作,肉制品也可以开展合作。”

他看着皮埃尔说:“现在革新派有话语权,是因为新法餐风靡,他们的餐厅开得多。如果我们能快速扩张,话语权就会回到我们手中。他们在法国内部扩张,我们就提升国际影响力。你觉得呢?”

皮埃尔认可卢卡斯的话,毕竟卢卡斯是老牌食品家族后代,思维更偏向商业角度。皮埃尔说:“所以更需要与国际同行合作。”

“对!”卢卡斯应道。

皮埃尔说:“今晚我们详细讨论,拟出初步的联盟章程?”

“好。”

岳宁听了卢卡斯的总结,有些恍惚,这是要搞大动作?难不成他们还想建立新的餐厅评价体系?而宝华楼会成为这个联盟的发起者之一。

上辈子再努力,也只能挤入博古斯烹饪大赛第十七的岳宁,突然发现一切皆有可能了。

逛完展会,在春风楼吃过简餐后,下午《厨王大赛》首场比赛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