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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九阿哥随手翻了翻箱子里的名帖, 不但有皇亲国戚,还有大臣们。

不过他们也谨慎,并非本人来找他, 而是长子和次子之类的,甚至是侄子。

九阿哥看着就纳闷了:“他们这是邀请我做什么?等我看看,游船?大冬天的游什么, 不冷吗?”

“喝酒?去花楼?不知道我成亲了, 去什么花楼啊?”

“还有品茶, 外边的茶叶哪里有宫里的好, 能品出什么来?”

“这个是听戏,”九阿哥看着都叹气了,忍不住吐槽道:“我为了给皇玛嬷准备礼物, 看了无数的戏班子, 听了无数的戏,真的不想再听了。”

“而且他们这些戏不会新到哪里去,不可能是新排的,肯定是我听过的, 那就更没意思了。”

九阿哥把名帖随手扔回箱子里去,叹气道:“看着一个个都不怎么靠谱, 回头我问问四哥,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如今他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跟这些皇亲国戚和大臣们的家眷接触, 还是谨慎点为好。

苏澜却想到一个可能, 看着九阿哥说道:“爷, 有没可能, 他们是知道爷举荐了我的兄长和十二阿哥的事, 而且都被皇阿玛采纳了?”

九阿哥一愣, 他没想到这个可能,顿时恍然大悟道:“难怪他们忽然那么热情,邀请我又是喝酒喝茶还听戏什么的,原来等在这里。”

“这是想见面后,跟我熟悉了,让我在皇阿玛面前举荐吧?”

他说着就笑了:“他们想得倒是挺美的,算盘珠子都快要蹦我脸上来了。如果是这样,那这些人是没必要见了。”

见了也就阿谀奉承或者讨好巴结自己,实在没什么意思。

有这个时间,九阿哥在府里陪着苏澜不好吗?

难得的休沐,他在家里休息不更好吗?

苏澜笑笑道:“爷拒绝了,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放弃。”

九阿哥摸着下巴,感觉也是。

这些人为了前程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他忽然说道:“这样吧,休沐的时候,咱们去四哥府上做客一整天。”

苏澜眨眨眼道:“爷是打算让四哥当挡箭牌了?”

闻言,九阿哥摆摆手道:“什么挡箭牌,不至于。不过四哥的府邸,这些人可不敢随意闯进去,咱们就能落个清净了。”

他越想越觉得合适,这个办法简直绝妙,于是第二天午休的时间就去找四阿哥提起做客的事来。

四阿哥自然不会拒绝,只是疑惑道:“九弟直接过来就是了,怎么这般正儿八经跟我说?”

九阿哥不好意思道:“弟弟这不是要去四哥府上叨扰一整天,这才提前跟四哥说一声。”

四阿哥听出不对劲来了,挑眉道:“怎么要来一整天,九弟可是出什么事了?”

听见这话,九阿哥就知道瞒不住四阿哥,直接就把名帖的事说了:“他们跟疯了一样邀请弟弟,弟弟休沐的时候只想清净一下,实在没办法,只好躲到四哥府上了。”

四阿哥听着就笑了:“九弟你这是成了香饽饽,不是好事吗?”

九阿哥苦着脸道:“什么香饽饽,他们这当我是冤大头呢!一个个想讨好巴结我一下,就能弄个差事到手。要是弄不好,他们岂不是要恨死我了?”

“我可不想到时候被他们缠着,还觉得讨好我了,却没得到好处,反而埋怨我。”

这种贪心的人也没必要来往,不然他们没捞到好处,就全是九阿哥的错了。

四阿哥有些意外,九阿哥这一点看得倒是很通透,于是点头道:“九弟带着弟妹直接过来就是了,记得带上小狗,别是让小狗给吓着了。”

九阿哥心里疯狂吐槽,小狗在里头的院子,那些人不至于疯狂到冲进府里吓唬它。

再说了,那小狗淡定得很,连狼群都能吓唬,那些人能吓得到它吗?

倒是九阿哥担心,小狗遇上那些人,该害怕的是那些人了。

他那天果真带上苏澜,一大早就出门了。

苏澜刚醒来还懒洋洋的,好笑道:“爷,那些人再是想上门来,也不会大清早,那就不是结交,是得罪人了。”

九阿哥喃喃道:“我这不是怕他们不按常理出牌吗?要真大清早堵门口,咱们岂不是出不去了?”

苏澜打了哈欠却问道:“只是咱们那么早去四哥府上,不就打扰他们了吗?”

听见这话,九阿哥摆摆手道:“这个你别担心,四哥早上起得特别早,这会儿早就醒了。”

不但醒了,他还可能看了一会书,还练了两页大字。

就跟九阿哥猜的那样,两人刚上门,四阿哥就已经在花厅里迎着他们了:“九弟和弟妹来得挺早的。”

苏澜不好意思道:“咱们太早过来,实在是打扰了。”

闻言,四阿哥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没事,我平日起得很早,早课已经做完了。”

九阿哥耸耸肩,果然就跟自己想的一样:“我就跟你说了,四哥这会儿肯定已经读过书,练过字了。”

四阿哥笑笑,以前在尚书房的时候,他和太子都是去得最早的,九阿哥则是最晚的。

九阿哥每次都要睡过头,没睡过头也得慢吞吞去,一副不太想上课的样子,拖到最后一课踩点到。

偶尔休息的时候,九阿哥过来找四阿哥,发现他还在做早课。

压根没有因为休息所以停下一天,九阿哥十分惊讶,一直记到如今。

果然四阿哥这么多年的习惯压根没变,还是喜欢早起然后做早课,就连休沐的日子也是如此。

四阿哥环顾一周,疑惑道:“小狗没跟着来吗?”

这话苏澜接的,摇头道:“它死活不肯出来,估计是累了。都不让我抱,索性让小齐子在府里照顾它。”

听见这话,四阿哥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就神色恢复如常。

反正也不差那么一天两天的,等明天他还可以去九阿哥府上看看小狗。

四福晋交代了厨房做了早饭,这会儿也过来了。

几人一起用了早饭,一时面面相觑,该怎么打发这一天的时间,总不能他们一直大眼瞪小眼吧?

九阿哥就提议道:“不如咱们下棋吧?”

他扭头看向苏澜,苏澜要加入的话,谁都赢不了她,那还有什么看头?

于是九阿哥又迟疑道:“苏澜在旁边看着?我和四哥先来?”

苏澜看着他好笑道:“行啊,我和四嫂在旁边观棋。”

四福晋让人送来点心和热茶,她们还真是安安静静在旁边观棋了。

四阿哥下了几手,就看出九阿哥的棋艺大有进步,比之前更好了,于是笑着道:“九弟这棋艺越发好了,是得了弟妹的指点吗?”

九阿哥听后点头,神色却带着沉痛道:“苏澜说棋艺不是光看棋谱就能学会的,需要多实践才行。”

这话没错,四阿哥点头附和道:“弟妹的话很对,九弟的神色怎的这般凝重了?”

九阿哥叹了一口气道:“话是没错,但是我和苏澜对弈,我每天都输,输的还不是三五子,而是十子以上。”

实践是实践了,但是不断对弈不停输,输得九阿哥都快没脾气了。

要输了千百次,他的棋艺还没进步,那真是白输了。

四阿哥听得好笑道:“九弟这也不亏,棋艺不就大有进步了吗?输得还是很有意义的。”

九阿哥虽然输得多了很郁闷,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法子是真有用。

之前他下棋的时候随心所欲,都是想哪里就走哪里,对方的棋路也要到最后才能看出点端倪来。

如今跟苏澜下棋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多到九阿哥的眼力劲都提升了起来。

四阿哥如今下棋,不过几手,九阿哥竟然隐约知道他后边的路数。

九阿哥不由心下一喜,脸上也带出一点来。

四阿哥见这个弟弟忽然又高兴起来,不由失笑。

九阿哥长大了,还是一团孩子气的样子。

只是等了一会,四阿哥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九阿哥竟然察觉到他的棋路,提前截断,还截得不动声色。

四阿哥只好悄无声色换了一个棋路,竟然没几步又被九阿哥发现了。

可以啊,九阿哥的棋艺还真被苏澜拔高了不少,尤其这眼力劲,看一眼就能知道后面几步的路数,果真不一般。

两人算是棋逢敌手了,你来我往,最后勉强打了个平手。

还是因为九阿哥稍微失误了,却被四阿哥敏锐发现,直接痛下杀手。

九阿哥虽然后边努力补救,还是没能力揽狂挽,勉强没输已经费劲心思了。

他放下棋子,松了一口气道:“跟四哥下棋真惊险,一不小心就要满盘皆输了。”

四阿哥笑着道:“九弟这不是没输吗?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九弟就进步如此,实在厉害。”

被他一夸,九阿哥嘿嘿一笑,得意了起来:“弟弟就一般般,以后再接再厉,争取能赢四哥一回。”

苏澜在旁边见了,知道四阿哥就嘴上客气一下,九阿哥还当真了?

刚下完一盘棋,两人准备休息一会继续,门外却有人禀报,说高元来了,有事要跟九阿哥禀报。

九阿哥就纳闷了,他把高元留在府里,就是有备无患,还真出意外了吗?

“让他进来。”

高元一进来,麻溜行礼后就一股脑说了出来:“主子,有客人带着礼物上门来了。奴才按照主子的意思,只说主子出门到四贝勒府上做客。”

“那些客人听后大部分都走了,只小部分还留下来。奴才就招呼他们在花厅喝茶吃点心坐着,想着等一会他们就走了,可惜这时候小狗却闯了出来。”

他当时简直吓坏了,这小狗别人看着弱小可怜,其实凶得不行。

高元真怕小狗是看谁不顺眼,咬上一口,那就麻烦了。

“小狗扑到一人送来的礼物上面,拼命叫嚷,吓得客人不敢靠近。”

当然,他也不敢靠近啊,谁敢靠近这只凶猛的小狗!

“如今就僵持了起来,奴才无法,这才只好请主子回去。”

不然这小狗能趴在礼物上,叫上一整天!

苏澜一愣,面露意外。

饕餮对外头的事没什么兴趣,忽然对那个箱子里的东西尤为重视,想必是特别重要的。

“爷,咱们回去看看吧。”

四阿哥也起身道:“我跟你们回去,这些人真顽固,都说主人家不在,还非要厚脸皮进去,怕是吓着小狗了。”

“小狗那么怕生,只怕这会儿还害怕。”

九阿哥心想害怕的哪里是小狗,分明是那些客人啊!

不过有四阿哥跟着,那些客人就更容易摆平了,毕竟他们都不敢在四阿哥面前放肆。

他们坐着马车很快就回到九贝勒府,隔着老远,苏澜就听见饕餮的“汪汪”叫声。

留在府里的侍从见主子回来了,顿时松口气道:“小狗还叫着,也不让人靠近。箱子里头似乎有东西在动,偶尔会发出声音来。”

看来箱子里装的是活物,还可能是小动物。

九阿哥这才恍然,难怪小狗那么激动,难不成箱子里是一只小母狗吗?

它这是发现同类了,所以才会扑到箱子上,死活不肯离开?

担心客人把礼物带走,小狗就不能跟同类在一起了?

九阿哥和四阿哥进去后,见那客人白着脸站在角落,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一见两位阿哥,连忙行礼。

九阿哥摆摆手道:“让你受惊了,你这送的什么,让我家小狗那么激动?”

客人是一个大臣的侄子,他是听说九阿哥最近在猎场捡了一只小黑狗,还特别喜欢,带回府养了。

于是他就准备投其所好,想着九阿哥喜欢小动物。

只是这人挑来选去,没看上普通的,最后去猎场的时候却遇上了,这时候结结巴巴解释道:“在下去猎场的时候无意中碰到这只落单的小狗,皮毛却跟火焰一样的红色,尤为稀奇。”

“想着府里就一只小狗未免寂寞,在下就想送一只来当玩伴,没想到那么快就被小狗发现了,看着还挺喜欢的。”

就是这小黑狗看着不大,叫声却凶猛,那双眼睛偶尔看过去的时候还透着一丝红,十分吓人。

他压根不敢靠近,但是小狗的爪子又打不开箱子,于是里面在砰砰动。

这人真担心里面的小红狗要被闷死,但是小狗不肯让开,自己也不能过去打开箱子。

不过听着动静断断续续响着,证明里面的小狗还活着。

他还以为九阿哥会过去把小狗抱走,谁知道是身后的福晋走过去,把小狗扒拉到一边,然后把箱子打开。

苏澜察觉到一股很淡的熟悉气息,等打开箱子,看见里面浑身通红毛发的小狗,顿时皱起眉头。

饕餮就算了,怎么混沌也下凡来了?

而且比起饕餮,混沌的情况就更糟糕。

它这皮包骨的样子,也不知道饿了多久。

被困在箱子里,混沌居然挣脱不开,还被当成礼物送过来,也是够惨的。

饕餮好歹有两巴掌大,混沌就一巴掌,丁点大小,要不是小胸脯还在起伏,看着不怎么动,好像转眼就要没气了一样。

九阿哥凑近一看,居然还真是一只皮毛火红色的小狗,确实稀奇。

就是太瘦了,他不由皱眉道:“你这捡的小狗都不喂的吗?看它瘦成什么样子了,感觉都快饿没气了。”

九阿哥连忙让高元去弄点吃的来,软一点好克化的,别是这只小狗饿太久,一下子吃多了就难受。

这么小一只小狗,他怀疑还没断奶,索性让高元送羊奶来。

苏澜却摇头道:“让厨房送蛋炖肉来,越快越好。”

这个软,确实适合小狗吃了。

厨房那边动作很快,转眼就送过来了。

小红狗趴着不动,闻到苏澜身上的味道,认出她来,匍匐着靠近,蹭了两下就没力气动了。

它是真的饿了,应该说混沌作为凶兽哪里会饿。

如今下凡后所有的法力都没了,变成弱小的小动物,饿得不行。

偏偏它掉落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想弄点吃的实在太难了。

苏澜只好舀了一勺,吹了吹才给混沌喂了。

一口一口喂进去,混沌渐渐有了力气,整只兽才算是缓过来了。

送过来的人也委屈,小心翼翼解释道:“九阿哥,不是在下饿着这小狗,而是它不肯吃东西。在下刚开始以为它不喜欢吃那些,换了好几样还是不吃。”

“想着九阿哥会养狗,就先送过来看看。果然看福晋的样子,这小狗亲近她,一下子就愿意吃了。”

这人倒是会说话,就是感觉这话半真半假的。

苏澜却知道这人说的是真话,混沌不可能接受其他凡人送的吃食,自己又找不到吃的,于是把自己饿成这样,也是够够的了。

饕餮在旁边“汪汪”了两声,嘴角往上翘,一副幸灾乐祸的嘲笑模样。

混沌就不高兴了,张嘴“唧唧”了两声骂回去。

九阿哥听着就愣住了,问道:“苏澜,它真是小狗吗?这叫声不对吧?怎么跟小鸟一样?”

苏澜扶额,混沌可不就是一只小鸟吗?

它还有两对翅膀,可惜下凡后通通没了,还变成了小狗。

苏澜抱着混沌轻轻放下,果然混沌啪叽一下就趴在地上不动,小腿倒腾得厉害,偏偏站都站不稳。

九阿哥顿时看傻了,转头望向那客人的眼神就不对了:“你不会下了什么药,让小狗不能逃走吧?”

那客人冤死了,拼命摇头道:“不,不是在下。这小狗捡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可能是太小就被丢弃。也可能身上有什么缺陷,只是一身皮毛火红实在太少见了,在下才会带回来。”

谁知道带回后,这小狗不吃不喝,又一直不能走,小腿却很有力气,靠近的侍从都被踹了。

就连他也一样,连忙卷起袖子示意道:“看,这是在下被小狗蹬到的,都淤青了。在下尽心尽力想给它喂吃的,就被踹了。”

苏澜知道这人是冤枉的,却不好开口。

毕竟混沌之前就是鸟身,整天扑腾着翅膀飞来飞去。

如今忽然多了四条腿,根本控制不住,哪里会走路呢?

苏澜伸手轻轻捏了捏混沌的小腿,对九阿哥说道:“应该是年纪太小了,腿脚没什么力气,加上没人教它走路,才不会走的。摸着腿骨没什么问题,还挺有气力。”

她指着那人的胳膊,确实淤青了一大块,青里还透着紫色,看着挺唬人的。

九阿哥微微颔首道:“你没欺负这小狗就好,那就留下吧。”

他见苏澜喜欢,就把这小红狗留下了,也能跟小黑狗当个伴:“就是它这叫声,不能纠正过来吗?”

它是不是误会自己不是狗,是小鸟了?

苏澜感觉这一时半会可能纠正不过来,只好说道:“不是说在林子里捡到的,没有同类在,可能有偶尔飞过的小鸟叫过,听过后就记住这个叫声了,回头多跟小南在一起就好。”

混沌“唧唧”叫了两声表示反对,它才不想跟饕餮在一起!

饕餮也“汪”了回去,谁稀罕要跟它在一起啊!

九阿哥看着这两只小狗不由笑道:“它们倒是一见如故,还互相打招呼了。”

苏澜听着好笑,它们两个哪里是打招呼,必然是在吵架。

毕竟这两只在天上的时候就天天吵架,还打架。

两只凶兽打起来,那是天崩地裂,气得白泽把它们都狠狠揍了一顿才消停。

以前苏澜可能只能跟两人勉强打个平手,下凡后这两只却变弱了。

她因为是正式下凡来,得了白泽的庇佑,比饕餮和混沌就要好一些了。

如今苏澜一根指头就能把它们摁下去,心想这两只以后要是不乖,自己也能制服得了。

九阿哥收下礼物,那人正高兴,转头高元就捧着一个锦盒过来。

他顿时懵了,问道:“九阿哥,这是?”

九阿哥指着锦盒道:“我收下这小狗,也得给你回礼才是。”

不给你回礼,难不成还真要给你介绍差事吗?没门!

那人满脸失望,打开锦盒发现里面是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一时感慨九阿哥果然出手大方!

就这么一只随手捡到的小狗,居然能换一对外头有钱都买不到的翡翠镯子,这谁能抵挡得住?

虽然这人也明白,九阿哥送这么贵重的回礼,就是不想欠人情,到时候还得还回来。

他所求之事,九阿哥不会答应,所以才会回这样的礼物。

不过能得这样的回礼,自己还求什么,麻溜感谢后,就留下小红狗离开了。

人走了,苏澜手上多了一碗肉蛋羹,又开始给小红狗喂。

九阿哥在旁边看着小红狗吃着挺香的,顿时纳闷道:“小狗都怕生吗?怎么小南是这样,这只也是?”

除了苏澜之外的人去喂,小狗压根不搭理。

小黑狗还好,有小齐子来照顾之后,被苏澜介绍过,知道是自己人,放在碗里的吃食也就愿意碰了。

如今小红狗刚来,还得苏澜亲自照顾,九阿哥看着眼馋,问道:“你也累了,不如我来喂?”

苏澜看了九阿哥一眼,见他心痒痒的,就笑着让出地方,把手里的碗递了过来。

九阿哥接过来,伸手要喂。

混沌看了他一眼,感觉到这凡人身上有苏澜的气息,比在场其他人都多。

看来是个跟苏澜关系很亲近的人,于是它就勉为其难吃了一口。

九阿哥高兴坏了,看来他还是很受小动物喜欢的,欢欢喜喜继续喂了。

喂完一碗,他扭头接过高元递来的一碗喂完,又有一碗递过来。

九阿哥顿时感觉不对劲了:“它那么小,吃这么多能行吗?”

苏澜想说当然能行,混沌那胃口就跟黑洞一样,虽然体型少了,还是能吃掉比体型大几倍的吃食。

如今凡间没有法力在,无法辟谷,又没有灵气,它们只能努力吃了。

四阿哥也劝道:“饿久了,一下吃太多也不行,晚点再喂吧。”

他看着也眼馋,很想留下来投喂小红狗。

可惜看这小红狗虚弱的样子,估计得养一阵子才能恢复,四阿哥就先回去了。

九阿哥去送四阿哥,苏澜就抱着混沌去了饕餮住的院子:“你住在它隔壁,有什么事也能找它。”

她又介绍小齐子道:“这是照顾的人,以后会给你们吃的玩的,对他好一点。”

混沌睁眼看了一下叫小齐子的凡人,很快又闭上眼了,好像懒得多看一眼。

小齐子见新来的小狗十分瘦弱的样子,不免心疼:“福晋,奴才这就收拾隔壁的房间。”

苏澜点点头道:“玩具什么的可以晚点弄,先给它做好睡的地方。它还不会走,地上都铺上软垫,回头学走的时候也就不会摔疼了。”

听见这话,小齐子更心疼了,麻溜去隔壁房间收拾了。

隔壁还没收拾好,苏澜就先带着混沌进了饕餮的房间,把它放在软垫上。

饕餮不乐意了,这是它最喜欢的垫子,于是“汪汪”两声叫着表示抗议。

混沌从来不让着饕餮,“唧唧”回应,显然是在骂人。

两小只一边“汪汪”一边“唧唧”,语言不一样,愣是能吵起来。

苏澜打发白云去外头,小声问道:“先别吵架,混沌你是怎么下来的,又是偷偷下来的吗?”

混沌小心翼翼点了下头,一副心虚的样子。

苏澜叹了一口气:“所以白泽老师并不知道,对吗?”

见混沌又小心点头,苏澜又想叹气了。

怎么这一只两只偷偷溜下来,她已经预料到白泽老师发现两只不见了,会有多生气的样子。

混沌担心苏澜会生气,脑袋凑过来蹭了几下表示讨好。

苏澜伸出手指头戳了一下混沌的小脑袋:“撒娇也没用,你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惨吗?要不是那人发现了你,还起了心思把你送过来,你就要饿死在林子里。”

四大凶兽居然要饿死在凡间一个荒山野岭里面,传出去真是个大笑话了!

混沌还想解释,“唧唧”个不停,小腿还不停晃动着想比划,不过这对它来说太难,因为腿太短了!

苏澜看着好笑,摇头道:“行了,你别忙活了。看你这脏兮兮的样子,还是赶紧洗一洗,闻着味道都有点馊了。”

饕餮一听,整只兽都要不好了!

它最喜欢的坐垫变得不干净,还臭了!

饕餮立刻站起身,对着混沌拼命“汪汪”叫,比之前的叫声要凶多了。

九阿哥送走四阿哥回来,远远就听见叫声,进来后不由纳闷道:“怎么了,它这是生气了?跟新来的小伙伴吵架了吗?”

苏澜好笑道:“谁说不是呢!软垫弄脏了,它不大高兴。”

九阿哥摆摆手道:“这有什么,给你立刻弄个新的!”

府里有绣娘,按照原来的垫子重新做一个,也不费什么功夫。

看着绣娘开始做新垫子,饕餮这才不叫了,但是依旧有点生气!

混沌被苏澜抱着去浴盆里洗澡,白云倒了热水,摸着温度差不多。

她还想帮着洗,却被混沌一脚踹开。

这次混沌知道收敛了,也明白对方不是敌人,是苏澜身边的人,力度小很多,白云依旧吃痛,痛呼一声。

苏澜无奈道:“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白云连忙退出去,低头看着手背没青,只刚才一下还是疼,不由心有余悸。

苏澜给混沌刷了一遍,盆里的清水立刻变黑了,无奈道:“我真是欠了你们的,饕餮刚下凡的时候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从煤堆里打滚过。”

“你也是,看着皮毛还是红色,洗起来也是黑乎乎的。”

换了两盆热水,混沌这才感觉干净了一点。

只是皮毛被水打湿后,贴在身上,显得混沌更是小了一圈,也更瘦了。

苏澜虽然嘴上抱怨,动作却很轻柔,生怕弄疼了混沌:“你这也太倒霉了,饕餮还能追着狼群,啃了两口狼肉,你怎么虚弱成这样,连吃的都找不到?”

混沌有气无力“唧唧”两声,它也想知道,自己为何那么倒霉,甚至比该死的饕餮还倒霉!

“不过你没有翅膀了,以后要学着走路,还得跟着饕餮学会狗叫。狗不会跟鸟叫一样,不然你就容易被人怀疑身份。”

“你也知道,被揭穿身份后,就要被惩罚留在凡间很久了。”

混沌打了个寒颤,想到这副虚弱的身躯留在凡间几十年,就开始害怕起来。

它“唧”了一声,勉强自己“汪”一声。

不愧曾是神鸟混沌,任何曲子只要听一次就能记住并重复一遍,对声音尤为敏锐。

混沌尝试着“汪”了几次,渐渐跟饕餮的很相似了。

苏澜夸赞道:“做得不错,接下来你只要努力恢复然后学走路就行。”

她终于把混沌洗干净,用毛巾擦干后抱着出去。

饕餮正蹲在门口,可怜巴巴看过来。

见苏澜出来后,饕餮就蹭着她的脚踝,“嘤嘤”叫了起来。

白云看到后就笑道:“小南这是也想洗澡吧?在门口等好久了。”

苏澜手里还抱着混沌,只好单手抱着,弯腰把饕餮也抱了起来:“你身上干净,下次再洗吧。回头你这个当哥哥的,要教弟弟学走路,知道了吗?”

闻言,白云就笑了:“主子,它们能听懂吗?”

苏澜也笑道:“它们聪明着呢,必然能听懂。我就怕它们听懂了,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饕餮“汪汪”反对,谁是哥哥呢!

混沌也不赞同,跟着“汪”了一声,它才不是弟弟!

两小只瞪着对方,感觉下一刻就能打起来!

苏澜心想以后府里就要热闹起来了,她顿时感觉头疼。

尤其它们究竟怎么在白泽的眼皮子底下,逃到凡间来的?

第72章

混沌吃饱喝足躺下休息了一晚, 整只兽都精神多了。

兽精神了,自然胃口也就好了。

混沌吃完一小盆小齐子帮忙撕的肉,这是怕它太小, 肉太大咬不了。

其实小齐子就是瞎操心,混沌那牙口连骨头都能咬碎,怎么可能啃不动大肉。

不过小齐子如此贴心, 让混沌吃起来方便, 不会弄得满脸都是, 它还是很满意的。

对混沌来说, 小齐子就是自己的新奴仆了!

它对这个奴仆挺满意,唯一不满的是,自己竟然要跟饕餮共通一个奴仆!

混沌“汪汪”“唧唧”跟苏澜控诉, 它还不会走, 只能半躺着,抬起头来叫。

九阿哥见它死命扑腾就是起不来,声音却是中气十足,不由好笑道:“它这是不高兴了吧?难道是房间不够好, 垫子不够软,吃的不够, 还是什么?”

他看着有趣, 小黑狗虽然凶, 但是没什么事的时候还是挺安静的。

这只小红狗小归小, 脾气就要大多了。

一大早就开始扑腾, 叫声还换来换去。

一会跟小鸟一样, 一会又会狗叫, 九阿哥听着实在太有意思了, 都舍不得去上值。

苏澜没好气道:“也快出门, 不然要迟到了。”

九阿哥耸耸肩,叹气道:“兵部最近闲下来了,我去也是坐着没事做,其实去不去都行。”

当然他不去就能告假,反正新的兵部尚书也不会为难自己。

问题是告假多了,皇帝就会知道九阿哥偷懒了。

九阿哥无法,只好苦哈哈出门去兵部。

走之前,他还说道:“新来的小狗太瘦,而且还闹腾,光小齐子一个人照顾不来,我打算找皇阿玛说说,去御兽园再要一个人来。”

苏澜点头附和道:“这样也好,不然小齐子一天都在这边,另外一边就照顾不来了。”

人就一双手,哪能两边都顾上呢!

她低头看着不闹腾的混沌,原来混沌是这个意思,不想照顾自己的人还去照顾饕餮吗?

从以前开始,这两只凶兽就互相看不上眼。

要它们住在一个屋里,分分钟能把屋顶掀翻!

如今要不是混沌刚下凡不会走,只能躺着不停叫唤,这两只怕是没个消停的时候!

苏澜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混沌,它还以为苏澜跟自己玩儿,迈出小短腿拍了一下苏澜的手心。

这叫苏澜也起了玩心,两人你来我往。

我拍你一下,你拍我一下,玩得不亦乐乎。

在门边偷看的饕餮不乐意了,怎么苏澜总跑到混沌这边来,不跟自己玩儿了呢!

都怪混沌跟着偷跑下来了,不然它就能独占苏澜了!

饕餮迈着小短腿嗖嗖跑进去,蹭到苏澜脚边“嘤嘤”叫。

苏澜一听它这声音就知道在撒娇,伸手摸了摸饕餮的小脑袋:“放心,等会九阿哥会从宫里另外再叫个人来照顾你。”

一听这话,饕餮就不乐意了,凭什么它要把小齐子让给混沌?

小齐子一开始就是照顾自己人,就是自己的奴仆。

混沌要人照顾,就该另外请其他人来才对!

饕餮也不“嘤嘤”叫了,而是对着混沌“汪汪”抗议起来。

混沌也不跟着它对骂,而是学着饕餮刚才的样子,小脑袋蹭着苏澜,然后“嘤嘤”叫了两声。

苏澜摸了摸混沌的小脑袋,这孩子模仿声音实在太厉害了。

不过听了几次,混沌就能模仿得差不多。

饕餮一听这“嘤嘤”的声音跟自己一样,还比自己甜腻,更不高兴了,小身子扑过来就要咬混沌一口。

苏澜眼明手快把暴怒的饕餮抓住,抱在怀里,伸手摸了又摸来安抚道:“好了,别生气。你要喜欢小齐子,那就让他继续照顾你,另外让人来照顾混沌。”

混沌这下也不乐意了,但是它不想让苏澜为难,于是“嘤嘤”叫着,把小脑袋塞进苏澜怀里。

苏澜只好也抱着它,只感觉自己一下子养了两个祖宗!

她好不容易把小两只给安抚住了,就听白云在外头禀报,说是四福晋带着弘晖过来了。

苏澜连忙起身,想要出去迎接,饕餮自然而然跟在她脚边。

混沌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没能成功,狠狠摔了两回,只好“嘤嘤”叫着,舍不得苏澜离开。

见状,苏澜能怎么办,只好认命抱起混沌这个小祖宗,脚边让饕餮跟着,一并去前头见客了。

四福晋一见她怀里抱着一只红色皮毛的小狗,脚边还跟着一只黑色小狗,不由笑道:“弟妹这是得了齐人之福,一下子养了两只小狗了。”

弘晖站在旁边乖巧给苏澜行礼后,眼巴巴看着她怀里新来的小狗。

红色的皮毛又鲜艳又稀罕还好看,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很想伸手摸摸,看看红色的皮毛会不会跟别的不一样。

苏澜苦笑道:“四嫂打趣我了,我感觉自己养的不是两只小狗,而是两个祖宗。”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混沌说道:“它太小又虚弱,暂时走不了,只能抱着。离了人就叫唤,我只好把它一起带过来了。”

苏澜请四福晋和弘晖坐下,见弘晖一直往这边看,她索性拉着弘晖在自己身边落座。

然后苏澜把怀里的混沌塞进弘晖怀里,弘晖懵了,他怀里的混沌也懵了。

怎么回事,苏澜怎么把它塞给别的凡人了?

混沌又“嘤嘤”叫了起来,弘晖趁机用小手轻轻摸了它几下。

红色的皮毛很软,摸着毛茸茸的很舒服。

混沌察觉到后背被这个小孩给摸了,感觉自己不干净了,“嘤嘤”得更大声。

苏澜伸手戳了戳混沌的小脑袋说道:“安静点,我抱了你一路也累了,让弘晖帮我抱一会儿。放心吧,不会摔着你。”

混沌一听,就明白苏澜不会再抱回自己,也就不叫唤了,安心呆在弘晖怀里。

这小孩身上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紫气,应该是蹭了别人的。

另外身上竟然还有一股死气在,虽然被苏澜的气息压了一部分,却依旧很明显。

混沌比起饕餮,对死气更为敏感,也更喜欢。

于是它乖乖窝在弘晖怀里,吸着他身上的死气,只觉得浑身都舒坦极了。

苏澜看了一眼,就知道让弘晖抱着混沌是对的。

如果是饕餮是对人的恶念贪念化为食物,那么混沌就能把人的死气转化为吃食了。

有混沌在,哪怕只是一会儿,弘晖身上的死气都能少一些。

这对混沌来说是大补之物,可以说是两全其美之事。

混沌一边吃着一边换了个更惬意的姿势,弘晖轻手轻脚摸着自己,动作虽然稚嫩生疏,却还算舒服。

它就容忍下来了,任由这小孩对自己上下其手。

饕餮见混沌有了别的去处,就想去苏澜的怀里。

它用小腿扒拉着想上来,被苏澜一根手指头戳下去了:“白云送个坐垫来,让小南在上面休息。”

白云很快送了个柔软的垫子来,饕餮不情不愿爬上去,趴着不动,双眼湿漉漉看过来,别提多委屈了。

四福晋见这两只小狗的样子,性情居然不大一样,苏澜简直是当小孩在养,还跟它们说话,不由笑了。

“这两只小狗真可人,听闻这红色皮毛的小狗是别人送的?”

苏澜点头附和道:“是一个难缠的客人,我和九爷都躲到四哥那边去了,还非要留下来等,又带着这个礼物。”

“若非我和爷回来得快,它只怕在箱子里要闷坏了。”

四福晋看着小红狗瘦瘦小小的样子,比小黑狗还要瘦一圈,腿脚还不能自己走,也是怪可怜的。

她见弘晖专心抱着小狗,没注意这边,才小声说道:“之前弟妹帮了忙,当时虽然道谢了,却没来得及准备谢礼,这会儿我就带着送来了,还请弟妹笑纳。”

苏澜连忙摆手道:“这怎么好,我也就是因为偶然发现的,后边都是小狗找到的,只能说弘晖的运气不错。”

闻言,四福晋就笑了:“弘晖的运气不错,遇上弟妹了。不过运气是一回事,弟妹帮了那么大的忙,不收下这谢礼,我就得良心不安了。”

苏澜无奈,推脱不得,只好收下。

四福晋让人打开箱子,箱子不大,里面竟然放着一箱金条,让苏澜大吃一惊。

“四嫂这也太大大手笔了,怎的送这么多来?”

她有点担心,毕竟四阿哥铁面无私,俸禄也就那些,还从来不收孝敬。

四福晋送这么一箱子金条来,别是把府里的积蓄大半都送过来给自己了吧?

见苏澜担心的样子,四福晋就笑了:“放心,这不是四爷的,而是我的。”

“当年嫁妆里头有好几个箱子,算是压箱底的东西。我想着弟妹喜欢金子,索性从库房拿了出来。”

听说是四福晋的嫁妆,而且还不止一箱,苏澜这才略略放心了,却还是诧异四福晋的大方。

四福晋见苏澜还有些忐忑,就低声解释道:“弘晖就是我的命,弟妹等于是救了我的命,只这么一箱子金条,我还嫌弃不够。”

“就怕送多了,反而要吓着弟妹了。”

她见弘晖想抱着小狗去前院溜达,苏澜就示意白云和白青一起跟着去,免得弘晖摔着了。

弘晖一走,四福晋这才轻轻叹气道:“当初生弘晖的时候,我难产落下了病根,御医说我以后很难再怀上了。”

所以弘晖等于是她的独苗苗,也是她的命根子,要出什么事,四福晋怕是要难受得活不下去。

“那乳娘今天能偷了弘晖的护身玉坠子,下回不知道会偷什么。若是听说弘晖的心肝能够她的儿子,只怕也会动手。”

四福晋不是不能理解乳娘的爱子心切,换做是她自己,要弘晖真的病了,吃了别人的心肝能治病,说不准她也能痛快下手。

这就让四福晋感同身受,却也更加后怕。

如果这次没发现,以后乳娘说不准会对弘晖不利!

所以四福晋对苏澜极为感激,恨不能把嫁妆里的金子全送给她!

还是四阿哥拦下四福晋,这么大手笔反而会吓着苏澜。

四福晋这才收敛了一些,只送了一箱子来,却也把苏澜吓了一大跳。

苏澜明白,自己不收下这箱子金子,四福晋只觉得欠下大人情,以后只怕要辗转难眠。

于是她痛快让人收下,送去私库,一边感谢道:“多谢四嫂,我就喜欢四嫂这痛快又大方的样子。”

见苏澜收下,四福晋这才笑了:“弟妹喜欢就好,我还担心弟妹觉得我送这个实在太俗气了一点。”

苏澜听后也笑了:“怎会俗气,而且我就是个俗人。”

四福晋也很喜欢苏澜这爽快的样子,喜欢就是喜欢,一点都不扭扭捏捏。

她又说明了这次的来意:“除了感谢弟妹和送礼之外,我也是想起弟妹第一次送年礼,只怕很多不熟悉,索性过来指点一二。”

“弟妹送了一回,明年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澜听着连连点头道:“多得四嫂,我正发愁这年礼要怎么办才好。”

虽说是九阿哥管着家,基本上不让苏澜多操心。

但是九阿哥忙碌了一阵子,府里很多事渐渐就顾不上,大多开始慢慢转到苏澜手上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苏澜就帮把手。

而且很多她看看就会了,比如看账算账,九阿哥做一遍,苏澜看完就学到了。

送年礼也不算难,只难在送谁。

落下一个就麻烦了,要送的礼物不对也麻烦。

苏澜还想着要不要全送一样的礼物,四福晋就上门来手把手教导,她再欢喜不过了。

四福晋早就准备了送年礼的名单,誊抄了一份递给苏澜:“这上面是阿哥们都要送的长辈,另外这份是阿哥们。”

苏澜想着自己幸好嫁的是阿哥,要送年礼的人其实不多。

如果换做嫁给大臣,当个官夫人,那就要麻烦多了。

按照品级,要给上峰送年礼,还得给科举时候的考官送,毕竟考官也算是当年所有学生的老师了。

给了束脩教导过的先生也得送一遍,毕竟需要尊师重道,不送可就要被人说是忘本了。

更别提家里的长辈也得送,岳父岳母那边得送,妻子娘家那边的长辈还得送。

要是个大家族,长辈还多,那要送的人就更多了。

光是想想,就叫苏澜头疼,只庆幸如今送的人不多。

皇亲国戚里面作为长辈的也不多,不是死了,就是落罪了,剩下的寥寥无几。

至于上峰,也就只要送给兵部尚书,以及户部尚书了吧!

兵部尚书算是九阿哥如今的上峰,户部尚书之前挺照顾九阿哥的,也得送一送。

除此之外的,实在没谁该送了。

四福晋见苏澜在名单上添了两笔,凑过去一看,顿时笑道:“确实该加上这两位大人,另外的也得添上。”

苏澜一愣,问道:“四嫂,还要添上谁?”

她回想了一下,九阿哥只去了户部和兵部,实在想不到还该送哪个大人?

于是苏澜眼巴巴看过来,就等着四福晋提醒她一下。

四福晋见她呆呆的样子有点可爱,无奈笑道:“你怎么忘了,还得添上你自家人啊!”

闻言,苏澜一怔。

对哦,她家也得添上送年礼才是。

今年朱亮得了官职,虽然只是司武库的管事,却是正经差事,还是皇帝金口玉言指定的。

他今年估计也得开始送年礼给上峰,还得各处打点,花费不少,所以得送点实在的,还得多送一点。

朱栋已经出发跟寿善汇合了,这两位兄长没在家,也没什么上峰需要送。

两位嫂嫂在家,只关起门来过日子就是了,送的年礼也得添一点,好叫她们在家也能过得舒坦。

就是两位兄长离得那么远,需不需要另外给他们送年礼?

离着家那么远的地方,估计都会想家,苏澜怎么也得给两个兄长送温暖才是。

苏澜一说,四福晋就笑着点头道:“确实,两位在缅甸,只怕缺的东西有点多。可以送一些那边买不到的,少见点,却又好保存的。”

要送吃食,那就不行了,半路就得全坏了。

苏澜琢磨了一下,送布料的话,那边未必有绣娘,两位兄长也不会做衣服。

当地人估计做的也粗糙,还是直接送成衣比较妥当。

缅甸那边热,送的布料要轻薄透气一些,出汗也不会黏糊糊的难受。

另外再送消暑的酸梅汤和梨子汤,只是这些就能送晒干的,一包包装起来。

他们吃的时候用水煮一会,放凉了吃也能解暑。

消暑的药丸也得来一些,还有薄荷油,怎么都得好几盒才够。

苏澜一边想一边添上,不知不觉列了一堆的礼物。

她顿时咂舌,这送的会不会太多了?

见苏澜犹豫,四福晋看了一眼说道:“送一趟麻烦得很,让驿站那边送可能不合适。另外请镖局送,一趟虽然东西多,离得远送一趟麻烦,还是多放一些东西为好。”

不然跑几趟更麻烦,还不如一次多送点礼物了。

苏澜受教得点点头,把单子列好,年礼的名单也就差不多弄好了。

她这边刚弄好,外边就传来喧哗声,不由一愣。

四福晋微微皱眉,似是有点担心,跟着来的嬷嬷很快从外头过来禀报道:“是那只红色的小狗试着站起来,小阿哥正给它鼓劲,声音不免大了一点。”

听说是弘晖看着小红狗要站起来,正小声鼓励它,四福晋这才笑了:“咱们也出去看看?”

苏澜正有这个意思,混沌竟然这么快就能站起来了吗?

不过混沌刚吃掉了不少弘晖身上的死气,估计是这点大补的让它的双腿终于有了力气,能尝试着站起来了。

两人刚出去,苏澜就见混沌的四条小短腿一个劲哆嗦着,摇摇晃晃了一会就摔下去了,顿时吓了一跳。

弘晖在旁边扶着,才没叫小狗直接摔地上。

混沌缓了缓,又开始挣扎着站起来。

饕餮倒是在旁边看热闹,一个劲迈着小短腿绕着混沌走来走去。

四福晋说道:“这小黑狗怪好的,这是给小红狗示范怎么走路吧?”

苏澜笑着附和,心里却明白,饕餮这哪里是示范,分明是嘲笑混沌呢!

饕餮非要绕着混沌走,就是得意洋洋展示自己走得很好,让混沌亲眼看清楚。

混沌整只兽被气着了,更努力站起身。

小短腿虽然还在抖,混沌却能勉强站稳,颤颤巍巍迈出第一步。

围观的几人不由盯着它,就见它迈出一步后踉跄了一下。

还以为混沌这次真要摔了,却晃悠了一下又站稳了,继续迈出第二步。

连四福晋都忍不住目不转睛盯着它,就等它迈出第三步了。

苏澜在旁边看着也有趣,就这么盯着混沌晃晃悠悠走了好一会。

走一下停一会休息,明明看着一直晃来晃去,下一刻就要摔了,愣是没再摔下去。

饕餮顿时烦躁起来,在旁边绕着混沌小跑,等着混沌什么时候摔,它却不摔了!

混沌终于能慢慢走上几步,中间再也不会晃悠,就累得走不动了。

弘晖见它不动,小心翼翼抱回去放在垫子上,比谁都要用心。

苏澜见了,不由笑笑。

看来弘晖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却还是下意识明白混沌帮了他,所以对混沌格外留心和照顾。

混沌对弘晖的举动很满意,蹭了蹭他的掌心,又吃了几口死气。

等到九阿哥回来的时候,四福晋才带着弘晖告辞。

弘晖是玩得不肯走,难得来一趟,四福晋就随了他。

九阿哥进来见着他们不由笑了:“四嫂不如留下来用饭再回去?等下把四哥叫上,一块儿再回去就好。”

四福晋正犹豫着,四阿哥却来了。

他却不是来看小狗或者接两人的,而是对九阿哥说道:“裕亲王病了,说是病得有点厉害,九弟这就跟我去看看他。”

九阿哥一怔,疑惑道:“前几天不是说裕亲王挺好的,还带着曾老到处物色厉害的琴师,怎么忽然就病了?”

四阿哥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裕亲王派人来跟我说一声,想要带上你和弟妹。”

苏澜也愣住了:“我吗?我也要一起过去?”

四阿哥点头解释道:“说是之前在酒楼只隔着墙壁,却没见过弟妹。他这次病重,担心下回见不着了,想隔着屏风见一面。”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见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苏澜只好点点头,去换了一身衣裳跟着九阿哥上马车。

四福晋就先带着弘晖回府了,弘晖三步一回头,实在舍不得两只小狗。

不过今天玩儿了一整天,弘晖还是很懂事乖巧地跟着走了。

九阿哥临走前,忽然想到:“对了,御兽园那边派了一个人来,在收拾东西,等会就到。高元先留下来,回头安排他。”

高元应了,九阿哥这才匆忙带上苏澜去了裕亲王府。

苏澜在路上却察觉有点不对劲了,等下马车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裕亲王要真病得厉害,怎么会只叫四阿哥和九阿哥?

在王府门外冷冷清清的,不像是有人过来探病的样子。

按理说,裕亲王是皇帝的异母兄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都养在太皇太后跟前,感情深厚。

要裕亲王真病重了,皇帝不可能不派人来慰问。

就连四阿哥也察觉出不妥来,只是他们刚下车,王府的总管就在门口迎接几人进去。

来都来了,总不好这时候回去,怎么都要进去看看。

九阿哥也发现不对了,这时候不好多问,只好跟在管家后边进了主院。

进去后却闻到一股很淡的药味,似是喝下汤药后残留下的,并不浓郁。

苏澜一怔,难道她猜错了,裕亲王真的病了?

曾老就在屏风外守着,见着几人连忙行礼道:“见过两位贝勒爷,见过九福晋。”

四阿哥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裕亲王如何了?忽然派人来,让我叫上九弟和九弟妹,我们这便来打扰了。”

屏风内传来裕亲王的声音,透着一丝疲倦道:“是我唐突了,这阵子旧伤复发,夜不能寐,就想着跟小辈们说说话。”

“当然,要是能听听琴曲,那就更好了。”

九阿哥听后就想吐槽了,裕亲王为了听苏澜弹琴,这是什么招数都敢使,竟然都会装病了?

四阿哥一眼看出九阿哥的想法,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摇头,让这个弟弟不要轻举妄动。

“塔答病了,可是告诉了皇阿玛?我们当晚辈的,很该过来亲自侍疾才是。”

裕亲王在屏风后头笑笑道:“我就怕皇上知道后会担心,这旧伤是以前上战场的时候落下的,倒不严重。就是隐隐约约的疼,叫人夜里实在睡不着。”

“你们要担心,就进来看看我。”

四阿哥对苏澜点点头,另外带着九阿哥一起绕过屏风进去。

裕亲王正歪在软塌上,面色发白,眼底带着浓厚的青影,整个人神色疲倦,看着确实好几天没睡好的样子。

苏澜靠得近了,察觉到裕亲王身上的死气。

比起弘晖,裕亲王这死气要浓郁得多了。

三年,不,想必寿命还有两年不到。

裕亲王身上的死气已经深入骨髓,很难跟弘晖那样用她的气息清除掉。

生老病死是凡人必经之路,就算是神兽也无法逆天而行。

弘晖还隔着好几年,所以还算能稍微偏移掉命轨。

裕亲王却不一样,命轨已经走向了死路,无论如何都拉不回来了。

苏澜想到裕亲王刚刚还惦记着自己的琴曲,想着将死之人的要求如何能不答应,于是笑笑道:“既然王爷想听我弹琴,那晚辈就献丑了。”

裕亲王还以为得多费点唇舌,才能说服苏澜弹琴。

没想到她如此上道,他只略略提了一下,苏澜就愿意弹琴了。

裕亲王火速跟曾老递了个眼神,后者会意,连忙请苏澜出去,还说道:“库房里有好几架古琴,九福晋先来挑一挑。”

毕竟古琴看对眼了,弹奏的时候才能顺手。

苏澜对古琴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反正对她来说都一样。

曾老却在裕亲王的授意下,让好几个侍从小心翼翼托着古琴,站成一排,给苏澜慢慢挑选。

九阿哥看见一个朱红色的古琴,站在面前不由惊讶道:“曾老,这是太古遗音吗?”

曾老一听,骄傲地点头道:“九贝勒果真火眼金睛,这正是太古遗音。原本是黑漆,只是时间太长,这古琴落了色,琴音却丝毫不影响。”

九阿哥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这架古琴,赞叹道:“没想到我还能见着这十大名琴,听闻琴音温和清远,能让人沉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苏澜上前拨了几下琴弦,琴音清亮,犹如一缕清风扑面,于是点头道:“那我就用这架古琴了。”

见状,九阿哥笑眯眯道:“所以你挑了我喜欢的古琴吗?”

其实是九阿哥想听,所以苏澜才选这个古琴的吗?

对苏澜来说所有古琴都一样,索性选了九阿哥喜欢的,于是点头算是承认了。

闻言,九阿哥就更高兴了,跟着四阿哥落座,就等着听琴曲了。

苏澜净手后落座,拨弄了几下琴音,似是随意弹奏,琴曲更是闻所未闻。

曾老起初听得微微蹙眉,觉得苏澜这是敷衍了事,没打算认真弹琴。

对琴师来说,要是不认真弹琴,那就是对古琴的亵渎!

更别提这是难得一见的古琴,那就更不能糟蹋了!

只是曾老听了一会,就发现自己下判断太早了。

苏澜的琴曲虽然没听过,曲子却是浑然天成,像是让人置身在春日之中。

满地青草,枝头一点绿意点缀,生机勃勃。

春风徐徐而来,轻轻拂面,整个人忍不住渐渐放松。

眼皮慢慢变得沉重,身子骨也放下了沉重,几乎是借着这股春风被托起身,惬意且舒适。

曾老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猛地琴曲逐渐变轻,然后慢慢停下。

他还有些意犹未尽,正要开口,苏澜却伸手,示意曾老安静,暂时不要说话。

曾老一愣,就见苏澜起身,四阿哥和九阿哥也跟着起来。

他只好跟着几人走出门外,苏澜这才压低声音道:“我瞧着裕亲王睡过去了,咱们就先告辞,不打扰王爷安睡了。”

曾老想说裕亲王已经连续几天没睡了,只听了一会琴曲,怎么可能就睡过去了?

他只以为苏澜弹奏一曲后就不想继续了,不过屏风内确实没听见裕亲王的声音。

曾老蹑手蹑脚绕过屏风往里看,裕亲王歪在软塌上,果真睡过去了。

他不由眼圈一红,裕亲王因为在战场上的旧伤,这两年复发得厉害,整个人疼得夜不能寐。

哪怕御医开了安神汤,甚至是镇痛的汤药,对裕亲王来说都是不痛不痒,压根没多少作用。

还是今天苏澜弹奏一曲之后,裕亲王才能安然睡着。

曾老连忙出去,深深给苏澜行礼道谢:“多谢九福晋,王爷难得能安睡了。”

只是不知道,裕亲王这一睡能睡多久,会不会没一会就被痛醒过来。

苏澜却明白,她刚才那一曲里渗入了一点点自己的气息,这曲子又是难得的安眠曲。

她以前就用这安眠曲哄睡混沌和饕餮,这两大凶兽都能哄睡,更别提只是凡人的裕亲王了。

苏澜迟疑了一会,提醒曾老道:“王爷难得睡着,估计会多睡一会,你别太担心了。”

曾老只以为苏澜是安慰自己,想着裕亲王能睡半天就很好了。

他送走四阿哥、九阿哥和苏澜后,守在裕亲王身边,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曾老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还日上三竿,但是裕亲王竟然还没醒来!

第73章

曾老想到苏澜昨天临走前说的话, 裕亲王会多睡一会,这也太惊人了!

他守在榻前又一个时辰过去了,裕亲王却依旧没有丁点醒来的迹象, 顿时有点慌了。

曾老心急忙慌把住在偏院的太医请来,给裕亲王诊脉。

太医诊脉了一会说道:“裕亲王只是睡着了,他之前疼得厉害, 好几天没睡, 身体早就是强弩之弓。”

“如今能睡是好, 身子骨也没什么问题, 脉象比之前要平和一些。”

听见这话,曾老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他也没料到裕亲王只是听了苏澜弹的琴,怎么就一睡不起了呢?

太医比曾老还好奇, 问道:“之前老夫给的安神汤和安神香都不能起作用, 怎的王爷忽然就睡得如此踏实了?是用了什么偏方,还是另外请了神医过来?”

曾老四处打听神医的去处,只是神医云游四方,一时半会找不到踪迹。

他摇头, 只含糊道:“昨天请人上门做客,那位客人弹了琴, 王爷很喜欢,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太医摸着胡子, 见曾老不肯定的样子, 摇头道:“老夫曾听说过有人用琴音就让人昏睡, 只不过是传说, 没想到还真有人能做到。”

“如果可以, 多请这位客人上门, 让王爷多睡一会。王爷睡好了, 身子骨也不会那么快虚弱下去。”

当然,太医没说的是,这只是让裕亲王没那么痛苦,起码在最后的一段时日里能过得舒服一点。

他虽然没说,曾老隐约也能猜得出来,轻轻叹气道:“这位可是贵客,没那么容易经常请过来。”

太医得知弹琴的是九福晋,顿时明白不大可能经常请过来了。

曾老看向榻上昏睡的裕亲王,小心翼翼问道:“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醒来?这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裕亲王再这么睡下去,只怕要吓着人。

太医也不肯定道:“王爷实在太久没安睡了,这次会睡多久醒来不好说,至少会睡个两三天。”

曾老吓了一跳,睡个两三天?那不得饿坏了吗?

这边的事还不能一直瞒着,毕竟裕亲王旧伤复发,皇帝那边也很担心,每天都派人来问询。

看着时辰,皇帝派来的人快到了,曾老一时发愁起来。

太医跟曾老也熟悉了,毕竟在王府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含糊提醒道:“要不还是说实话,毕竟这事瞒不过去。”

更别提是瞒着皇帝了,他们是嫌命长吗?

曾老也明白,只想着裕亲王很快醒来的话,这事就不会闹大。

可惜直到下午了,裕亲王还是没醒,于是就惊动了皇帝。

皇帝直接从宫里带人到裕亲王府来,见榻上的裕亲王睡得十分安稳,让身后跟着的几个太医上前给裕亲王把脉。

其中一个就是太医院的院首,他给裕亲王把脉后,说的跟之前的太医差不多。

“皇上,裕亲王是好几天没能睡好,这次终于能安然入睡,才会睡得久一些。”

不过他比之前的太医要肯定一些,继续说道:“按照脉象来看,裕亲王估摸着过一个时辰就会醒来。”

曾老听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果然就跟院首说的那样,裕亲王在一个时辰后悠悠转醒。

他感觉浑身轻松,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

裕亲王慢吞吞睁开眼,看见皇帝坐在自己榻前,还以为他没睡醒。

他重新闭上眼再睁开,发现眼前的人确实是皇帝,连忙起身要行礼。

皇帝伸手拦下裕亲王道:“你就别起来了,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这让裕亲王吓了一跳,动了动胳膊说道:“难怪我感觉骨头都睡酥了,原来睡了那么久。”

他疑惑地皱眉道:“我记得之前是听着小九家的媳妇弹琴,刚听完就睡着了。”

曾老在旁边点头附和道:“是,福晋临走前说这是安神曲,能让王爷多睡一会。”

只是他没料到,竟然能让裕亲王睡个一天一夜!

别说曾老,就是裕亲王也十分意外:“安神曲吗?那曲子听着叫人浑身轻松舒服,小九家的媳妇一手琴艺真是出神入化。”

皇帝听了也十分惊讶,他来得匆忙,只知道裕亲王昨天开始昏睡到这时候,却不清楚裕亲王昨天竟然是听了苏澜的琴音才昏睡过去。

“苏澜吗?她的琴艺竟然还能让人入睡?”

裕亲王点头补充道:“不但让我睡着了,浑身的疼痛似乎还褪去了一些,一夜无梦,我很久没睡得这么轻松舒服了。”

被旧伤的疼痛折磨了好久,裕亲王都是扛上几天,才受不住睡过去。

说是睡过去,更像是晕过去了。

如今这样轻轻松松入睡,确实叫裕亲王既惊讶又感激:“多得她这一手琴曲,让我睡了个好觉。”

皇帝听着十分心疼道:“太医开的药方没能止疼吗?实在不行,让西洋大夫过来,给你止痛。”

裕亲王听着却摆摆手道:“知道皇帝担心我,只是这西洋大夫用的镇痛药,说是多吃几回容易上瘾。”

“我都这把老骨头了,不想折腾。”

最主要他也不想吃这镇痛药,到头来还上瘾的话,那真是丑态百出。

都这个年纪了,裕亲王很不想最后的时间还要晚节不保。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皇帝只微微颔首,尊重裕亲王的意思。

他不想用西洋大夫,也就随了裕亲王的意思。

“那就多请苏澜过来,给你弹琴?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就多送她点礼物。”

裕亲王听着就笑了:“我这库房里多得是礼物,她要愿意经常过来,整个库房送她都行!”

反正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还不如留给苏澜。

他还是挺喜欢这位侄媳妇的,琴艺更是一流。

是裕亲王这么多年来,见过琴艺最出色的一位了。

听过苏澜的琴音后,再听其他人的,只觉得索然无味,根本听不进去,就像是在弹棉花一样。

皇帝听裕亲王如此大方,就知道他是真的满意苏澜的琴音。

这叫皇帝都不由好奇起来:“苏澜的琴艺真这么厉害?下回你请她过来的时候,朕也得一块儿来听听。”

裕亲王一听也笑了:“那不行,我这一听就睡一天一夜,皇上要跟着这样睡,外边可不要乱套了?”

闻言,皇帝也笑了:“兴许是因为你太久没睡过好觉,听过后才会睡这么久,朕就未必了。”

他想了想,还是让人把九阿哥和苏澜请了来。

李德全亲自去请的,九阿哥还有点懵,听说是裕亲王的事,他就更懵了。

裕亲王居然听过苏澜的琴曲后睡了一天一夜,真够厉害的。

还把皇帝都惊动了,这次叫上苏澜过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她再弹奏一次。

九阿哥就纳闷了:“当时我和四哥都在,曾老也在,只有裕亲王睡着了,这是为何?”

苏澜心想,那是因为她的琴音专门针对裕亲王,所以他才会睡过去。

在场其他人只能用耳朵听见琴曲,裕亲王则是用身体感受到琴音和她的神兽气息,哪里能一样呢!

“兴许是王爷太累了,才会如此。”

对苏澜这个说法,九阿哥深以为然:“听说裕亲王好长时间没睡着了,实在受不了也就瞌睡一会,前后也没多久。”

“难得能睡个好觉,这一睡居然一天一夜,想必以后他会经常请你过去弹琴了。”

李德全把两人请到王府,皇帝一见他们就笑了:“听闻苏澜的琴艺极为出色,没想到还能让人安睡。”

苏澜答道:“皇上谬赞了,也是王爷许久没休息,才会睡过去。”

皇帝也是这么觉得的,他听说当时还有四阿哥和九阿哥在,两人都没睡着,唯独裕亲王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显然还是裕亲王的身体支持不住,听见这安神曲就很快昏睡过去。

“朕也好奇你的琴艺,不如弹奏一曲?”

苏澜自然没有不应的,曾老取出昨天的“太古遗音”,皇帝一看就笑了:“这可是你的最爱,从来不舍得给别人看,更别说是给别人用了,这次倒是舍得。”

裕亲王也笑了:“也只有她的琴艺能配得上这琴音,另外我收藏了‘绕梁’,不如拿出来一观。”

苏澜听后有些意外道:“王爷,听闻古琴‘绕梁’是送给楚庄王的礼物。后来他沉迷琴音不问国事,被劝解后就毁掉了这架古琴。”

所以裕亲王这里怎会还有古琴“绕梁”,不是早就毁了吗?

裕亲王听着就笑了:“你倒是对古琴十分了解,这古琴确实不是原本的‘绕梁’。原来的早就毁掉了,前朝有人找到当年做‘绕梁’古琴之人,仿制了一把。”

“我不知道真假,只是听见‘绕梁’之名,忍不住就收下了。这些年我找了不少人鉴别,都无法分辨清楚这古琴是真是假,如今有你在,就想让你看看。”

九阿哥心想,裕亲王这是多爱琴,就连当年毁掉的古琴都找到模仿之人吗?

他很担心裕亲王遇到的是骗子,毕竟楚庄王的时候离如今多少年了,当年做古琴“绕梁”的琴师真的有后人吗?

曾老很快小心翼翼送来一架古琴,通体朱红色,只隐约有黑色的藤蔓缠绕其中,透着一丝生意盎然。

苏澜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整块千年梧桐木打造的古琴。

上面还透着一丝几乎要消失的神兽气息,却叫她最为熟悉。

是白泽老师的气息。

她记得白泽曾经也下凡历练过一段时间,说是当了几年的琴师,打造了一架古琴。

苏澜当初还以为白泽在开玩笑,他下凡历练怎么还造古琴去了?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古琴居然辗转到裕亲王手上来。

裕亲王见苏澜盯着古琴许久不动,不由问道:“怎么,这古琴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苏澜听到后摇头道:“不,古琴很好,比我想像中还要好。”

也不知道白泽在凡间哪里找来的千年梧桐木,还能徒手做成古琴。

甚至还残留了一丝自己的气息,难不成白泽知道以后苏澜会下凡,还会遇到这架古琴吗?

无所不知的白泽,还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能遇上这古琴,也是缘分,于是苏澜笑着道:“这不是真正的古琴‘绕梁’,却也跟它一样的出色,今天就用这个弹奏如何?”

裕亲王自然不会拒绝,还笑着道:“得你这么说,我都开始好奇这古琴究竟有多好。”

皇帝倒是担心道:“他才刚醒来,听了琴曲不会又睡过去吧?”

他让人先送吃的来,因为裕亲王睡了一天一夜,许久没进食,只送来好克化的肉粥。

裕亲王吃过后,再睡着也无妨。

苏澜好笑道:“琴曲不同,就不会让王爷睡着。”

听她这么说,皇帝就放心了,也好奇起苏澜的琴艺来。

苏澜坐在古琴前,抚摸着琴身感受着熟悉的气息,然后开始了今天的弹奏。

裕亲王放下手里的瓷碗,听着琴音,不由微微眯起眼。

如果说昨天是春风拂面,是温柔的清风,那么今天就是炙热的夏日。

裕亲王仿佛能看见连绵不绝的大片荷叶,以及上面盛放的粉嫩荷花。

他又似是听见了知了一阵阵的叫声,似是诉说着夏日的炎热。

热浪扑面而来,却又在触及身体的时候化为一股温暖,蔓延到四肢百骸。

裕亲王感受着身上,原本冬日手脚冰凉慢慢变得暖和。

旧伤隐隐的疼痛,似乎是被这一股温暖逐渐抹平,叫他惬意地舒展身躯。

皇帝的感觉没有裕亲王那么强烈,却也感受到身上变得轻松了几分。

九阿哥倒没太大的感觉,只看身边的李德全眉眼舒展开来,看来也是身子骨感觉舒服了一些。

他感慨着苏澜的琴音真神奇,不过似乎对上了年纪的人更有用?

对自己这样的年轻人,似乎没太大影响了。

一曲终了,在场的皇帝、裕亲王和李德全都有几分意犹未尽。

就连曾老也感觉浑身轻快了不少,忍不住盯着那古琴看了又看。

裕亲王刚得了这古琴的时候,还让曾老上手试过一回。

曾老当初弹奏的时候,压根没有这样的感觉,只觉得古琴的音色不错,却也只是如此。

但是这古琴在苏澜手里,却弹奏出截然不同的音色来。

果然古琴是古琴,在琴艺高的人手里,才会发挥出它的绝妙来。

皇帝不由感慨道:“听闻古时有古琴‘焦尾’,也是用梧桐木做造,却是烧焦了一部分的梧桐木,音色却也是仿若天上之音。”

“不知道这古琴跟‘焦尾’相比,谁更好?”

当初蔡邕逃亡,到了吴郡,偶然遇到农人在烧一块梧桐木做饭,却发出猛烈的声音。

他一听就知道这是一块做琴的好木料,就跟农人讨要。

可惜这块梧桐木放进火里烧了一会,尾巴烧焦了一部分。

蔡邕用这块梧桐木做琴后,果然音色美妙绝伦。

只可惜后来这古琴失踪了,再也寻不到。

有人说是蔡邕临死之前把这最满意的古琴毁掉了,也有说后人用它给蔡邕陪葬了。

更有说盗墓贼挖开蔡邕的坟墓,偷走了古琴“焦尾”。

众说纷纭,只是后世再没人遇见这古琴了,实在可惜。

苏澜却知道,焦尾其实被白泽历练后带回天上去了。

这古琴的尾巴那烧焦的一块,她看过无数遍,自然记得清楚。

于是苏澜说道:“比起‘焦尾’,还是这古琴更好。”

古琴“焦尾”是不错,却到底是凡人所做,但是哪里能比得上神兽白泽亲手打造的呢!

皇帝听着就笑了:“你这话仿佛见过‘焦尾’一样,似乎还用它弹奏过?”

苏澜还真弹奏过,因为白泽爱琴,所以她这个当学生的自然也别约束着学琴几百年了。

当然这时候不能说实话,苏澜只笑着含糊过去:“毕竟‘焦尾’再好不得一见,还是这古琴更实在。”

裕亲王深以为然,点头附和道:“不错,传说中的,还是不如眼前的实在。”

苏澜只弹奏一曲,却也足够了。

曾老这时候突然上前行礼道:“不知九福晋能不能指点老夫琴艺?平日老夫也能为王爷弹琴凑趣。”

他年纪不小了,对琴艺依旧想要更上一层楼。

自己不行,不还有儿子吗?

儿子不行,不还有孙子吗?

曾老感觉自己有点厚脸皮,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要是福晋能看看老夫家的小子们,谁有学琴的天赋,那就更好了。”

裕亲王对皇帝笑道:“老曾在我身边多年,对琴艺跟我一样痴迷。他家中的孩子我大多见过了,天赋却不如老曾。”

他不由有些遗憾,要是曾老的子孙争气点,曾老这琴艺就能继承下去了。

苏澜要再看一遍,曾家要是实在无人能用,另外再挑人当曾老的徒弟就是了。

这事倒是不难,她一点头,曾老就火速把家里的小子全叫了过来。

年纪从三四十的,到十岁左右,再小的还没学琴,或者只学了几天,也就没叫了。

曾老想让他们一个个弹奏一曲,苏澜却感觉太费时间了:“他们都带着琴吧?一起弹就行了,我都能听见。”

闻言,曾老只好让子孙们商量,选出一手琴曲,然后一起弹了起来。

年纪大的弹奏的时间长,自然更加熟练。

年纪小的对曲子不熟悉,虽然不是磕磕碰碰的,却也会弹错那么一两个音。

一个人弹奏的时候不显眼,所有人一起弹的时候就十分突兀了。

年纪最小的弹错了两回,眼圈一红险些要哭起来。

还是被曾老瞪了一眼,他只好擦掉眼泪继续弹奏。

九阿哥听了一会,那么多人一起弹,都能浑水摸鱼了,实在不知道苏澜能听出什么来。

而且他没感觉谁更出色,不由看向身边的苏澜。

苏澜却盯着最后头,忽然问道:“曾老,最后边站着的人怎的手里没琴?”

曾老一看,才察觉到来的人当中,有人居然没带琴,不由面色难看了起来。

他千叮万嘱让人都带琴来,用惯的琴才能更顺手,表现得更出色,这人竟然没带琴,是忤逆自己的意思吗?

“那孩子听闻十分顽劣,不爱弹琴,估计就是过来凑数的。”

苏澜却笑着道:“府上应该有不少琴,正好我手里这琴给他用,跟着弹奏起来,才算公平。”

不然所有人都在弹琴,只有他傻站着,确实不妥当。

曾老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要不是苏澜提醒,还真没看见最后这个傻站着的子孙。

他吩咐身边的侍从,把古琴送过去,对方原本一脸麻木,接过古琴的时候却小心翼翼,眼底透着惊喜。

对方很快坐下,然后聆听了一会,很快跟上了其他人的节奏开始弹奏。

曾老原本还担心对方不爱练琴,要是出差错就麻烦了,于是认真往他那边听了听。

他忽然“咦”了一声:“这小子有点天分,要不是平日懒惰,还能弹得更好。”

苏澜比曾老要眼尖,一眼就看见那少年手背上有伤痕,还是新的。

估计是因为受伤了,琴艺才退步了一点,却比其他人还是更好。

她摸着下巴,想着凡人一直如此,总是嫉妒有天赋之人。

这孩子估计不是不爱练琴,而是无琴可用。

看他的样子,也不是第一天被人毁掉了琴,还伤了手。

九阿哥很快也看出点端倪来了,挑眉道:“看来曾家也没想像中那么太平。”

曾老原本就是个普通的琴师,家里也稀疏平常。

只是裕亲王爱琴,听过曾老的琴曲后叫人到跟前来聊了聊。

这一聊,裕亲王对曾老是一见如故,只觉得找到了喜欢琴曲的知音,把人带到王府上来。

曾老的身份虽说依旧还是琴师,却是裕亲王的琴师,那自然非比一般。

曾家也因为他变得不一般,原本家里跟着曾老学琴的人寥寥无几,如今是子孙们只要不是学不会的,几乎都跟着学。

再说了,曾老年纪大了,以后肯定需要带其他人进王府来伺候裕亲王,给裕亲王弹琴,他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曾老也是个大方的长辈,愿意提拔后辈,可惜一个个没能被裕亲王看中,这又能怪谁呢!

裕亲王对琴音非常敏锐,很快就察觉到最后加入的少年,琴艺比其他人都要好一些。

他也发现少年手背上的伤痕,微微眯起眼道:“好了,就弹到这里吧。”

裕亲王挥挥手,示意众人下去。

曾家人面面相觑,还以为这次能在裕亲王面前露脸,一个个都鼓着劲,谁知道最后还是都没看上。

他们行礼后一个个退下,裕亲王跟管家低语了两句,这才笑道:“皇上,我看中一个苗子,听着还不错。”

皇帝刚才也在屏风后,曾家人没看见他,只以为屏风后只有裕亲王。

他不由奇怪道:“既然喜欢,怎的不把人留下?”

“留了,只是不确定,所以还是悄悄留一下。”

裕亲王说完,那少年就被管家带了来,看得出他很紧张,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

“你叫什么?”

裕亲王一问,那少年结结巴巴回答道:“回王爷,草民叫曾儒。”

裕亲王点了下头,又察觉对方看不见,于是说道:“那你再弹一次,换个曲子。”

曾儒应下,依旧是刚才的古琴,低着头很快认真弹奏起来。

这次换了琴曲,就连对琴音不敏锐的九阿哥都察觉出不同来了。

他小声问身边的苏澜道:“这小子刚才是藏拙了?”

苏澜轻轻点头,她刚才就感觉有点不对劲,果然如此。

裕亲王也听出来了,不过他能理解。

因为曾老的关系,曾家上下卯着劲努力学琴,就为了能够继承曾老的衣钵,成为裕亲王身边新的琴师。

可惜几年下来,暂时还没人被裕亲王看中,那他们依旧有机会。

位子只有一个,他们削减脑袋想要抢,当然要先排除地位最低,性子软好欺负,但是天赋却好的人。

这个叫曾儒的少年,显然最符合这些条件。

未免被欺负得更厉害,他就只能藏拙了。

但是曾儒藏得很巧妙,水平不算低,却会比其他人高上那么一点点。

没有天赋的人听不出这个差别来,只以为曾儒已经渐渐跟其他人的水平一样了。

可是像裕亲王和苏澜等人,一听就能察觉出差别来。

曾儒选的是一首难度颇高的曲目,苏澜就忍不住笑了。

是个知道抓住机会的少年,不算太笨。

裕亲王也是这么觉得的,听过后感觉这少年的天赋不错,算是有点小聪明,就暂时留下了。

“刚才的曲子弹得还可以,你觉得呢?”

他看向苏澜,后者却摇头道:“虽然没弹错,但是曲意不够明确。”

琴曲一样,但是在不同的人手里弹奏,不会完全一样,包含着琴师的感情。

犹如曾儒弹奏的高山流水,这高山是多高,是绿意盎然的高山,还是隐在云雾之中的高山?

流水是小溪,是江水,是河水,又或者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

琴师心中的高山流水该是什么样子,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然后从琴音中表现出来,让听者也能渐渐感受到琴师描绘的画面。

曾儒在这一点上却太稚嫩了,自己就没弄清楚该是如何,弹奏出来就模糊多了。

裕亲王听后恍然大悟道:“我刚才听着只感觉缺了点什么,原来是这个。”

“正如她所说,这一点你得想明白才能再动琴了。”

曾儒受教地点头,隐隐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瓶颈在哪里,郑重向苏澜行礼致谢。

他再次跟裕亲王请求,希望能再弹奏一次。

裕亲王点头,曾儒重新坐下,这次琴音的曲意就要更明确一些,听着舒心多了。

曾老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去,只觉得曾家总算有个好苗子,不至于让他后继无人。

曾儒年纪还小,加以雕琢的话,说不准能稍微代替一下苏澜,给裕亲王弹琴了。

苏澜特意留下了安神曲的曲子,让曾儒试着练习一番。

当然效果肯定不如她弹奏的,但是也不能让苏澜经常来。

裕亲王这身体因为长时间没睡好,偶尔睡一天一夜还好,经常如此,身子骨要吃不消的。

让曾儒来就正好,能让裕亲王睡个好觉,却不至于睡个一天一夜。

曾儒很勤快,苦练了几天,给裕亲王弹奏后,果然让这位王爷睡着了。

九阿哥听说这消息后,忍不住问苏澜道:“你是故意留下琴曲,还另外选人留在王府给裕亲王弹琴的?”

其实他也不想苏澜经常过去王府弹琴那么劳累,只是面对的是裕亲王,又不是过分的要求。

别说九阿哥,就是皇帝估计都无法拒绝。

幸好苏澜另外想了法子,把这事推了出去。

苏澜笑笑,没说她其实也是为了裕亲王好。

他那破败的身子骨,承受不住太多的神兽气息。

只是没料到裕亲王那么大方,隔了几天就派人送礼物上门来。

大大小小的箱子摆满了前院,几乎要摆不下了。

九阿哥不由咂舌,他是知道裕亲王前些年征战四方,战功赫赫,战利品不少,加上皇帝的赏赐,库房里的好东西只多不少。

却没料到裕亲王因为苏澜弹琴的事,竟然送了这么多的礼物来。

九阿哥随手打开最近的一个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皮毛。

瞧着是裕亲王前些年打猎留下的,他也是个好猎手,打过的猎物数不胜数。

只是他会送的人就没多少了,除了给皇帝送一送,给女眷送一送,大多都只能放进库房里头。

如今知道苏澜身子骨弱,担心京城冬天冷,于是裕亲王就大手一挥,把上好的皮子全给她送来。

做披风也好,做围脖也行,必然十分保暖。

九阿哥另外打开个小箱子,里面全是珍珠。

只比东珠少一点,色泽透亮,一颗颗极为圆润,而且每一颗大小几乎一样。

旁边的小箱子则是各色的宝石,接着还有各地的游记,温和滋补的药材。

更是有好几箱的金条,一打开箱子险些闪瞎九阿哥的眼睛。

最后更是有一架古琴,正是白泽留下的。

苏澜想着,裕亲王估计看出她的喜欢,于是把这架古琴送给她当礼物了。

只能说裕亲王能在皇帝身边多年,还能被皇帝信任和爱护,聪明和眼力劲自然非同凡响。

苏澜琢磨着自己没太表现出来,就连九阿哥都没发现,裕亲王却是察觉到了。

她伸手抚摸着琴身,九阿哥在旁边诧异道:“裕亲王竟然连这架古琴都送给你了,他可是个琴痴!”

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送给别人,叫九阿哥也不由犹豫起来:“这古琴能收吗?裕亲王那么喜欢古琴,是不是该还回去为好?”

送礼的管家听到后,连忙行礼答道:“贝勒爷,王爷说知音难寻,这古琴就该在配得上它的人手里,在王爷那边只能落灰,实在可惜了。”

毕竟谁都没法跟苏澜一样,能让古琴弹奏出不一样的曼妙音色来。

可以说,苏澜就是这古琴唯一的知音了。

既然如此,裕亲王怎好叫古琴继续埋没,不如送给苏澜了。

苏澜点头,谢过裕亲王的好意,就把这架古琴收下了。

见她收下,管家这才松口气,赶紧回去给裕亲王复命。

既是裕亲王送给苏澜的礼物,九阿哥就吩咐人全送去苏澜的库房。

苏澜夜里趁着白云在外头睡着了,这才打开窗户,抱起外边的饕餮进了来。

混沌也跌跌撞撞过来了,只是走得慢,苏澜也一并把它抱进来。

“快吐出来!”

苏澜拍了拍饕餮,饕餮无奈,只好张大嘴把两个箱子吐了出来。

这是四福晋之前送她的金条,当时只有两人在,伺候的人都在外头。

苏澜就趁着其他人不注意,让饕餮塞进嘴里但是别吞下。

她当时塞完,后来去裕亲王那边弹琴,一时忘记了。

今天裕亲王送金条来,苏澜这才想起来。

她盯着箱子,皱眉道:“一共三箱,还有一箱呢,你吃掉了?”

饕餮顿时露出心虚的表情来,不能怪它,毕竟什么塞进它嘴里都想吞下去。

它只吞下一箱子,已经够克制了!

苏澜默默盯着饕餮,这是该打一顿还是打两顿呢?

敢吞掉她的金子,饕餮这是皮痒痒了吧?

混沌在旁边“唧唧”不停,挤眉弄眼,一看就是在嘲笑饕餮。

这会没外人在,它都懒得装狗叫了。

饕餮犹豫了一会,忽然又吐出一个箱子来,里头是满满当当的金条。

苏澜有点吃惊,但是看着这金条有点眼熟,她不由挑眉道:“好啊,你刚才竟然偷吃了!”

这分明是裕亲王刚才送她的金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饕餮偷偷吞了一箱,它这是准备私吞了?

苏澜缓缓眯起眼,饕餮这只打一两顿是不够了!

第74章

苏澜把饕餮揍了两下, 饕餮就“嗷嗷”叫。

谁不知道它看着小,但是皮粗肉厚着呢,哪里会疼!

就知道装模作样!

偏偏其他人不知道的, 小齐子在门外探头探脑,一脸担心。

白云和白青也时不时看过来,生怕苏澜把小狗给揍坏了!

闹得苏澜都要揍不下去了, 轻轻捏着饕餮的耳朵小声说道:“你故意的吧?叫那么大声, 把其他人都引过来了, 就不用被揍了吧?”

饕餮讨好地凑过来蹭蹭她, 嘴里还“嘤嘤”叫着撒娇。

苏澜能怎么办,只能暂时原谅它了。

见苏澜不再揍小狗,其他人这才散了。

苏澜把藏着的箱子打开, 琢磨道:“你这箱子偷着过来, 没叫人看见,我全吃掉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吧?”

收进库房的人要对着礼单,可能会发现少了一箱。

饕餮却“嘤嘤”叫着,小短腿疯狂比划。

见苏澜没明白, 它转了一圈,溜达到水盆那边, 用小短腿沾湿爪子, 在地上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

她一看就明白, 饕餮这小子倒是机灵, 还知道用小法术把礼单上的数字给换了。

可以说它这偷的是熟手了, 都知道收拾烂摊子, 把后续都遮掩起来, 就没人会发现了!

“很好, 看在你还知道改礼单的份上, 这次就原谅你了。”

“不过……”

苏澜拉长声音,刚高兴的饕餮立刻小身板一顿,眼巴巴看过来。

“不过这箱子归我了,你没份!”

饕餮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看过来。

这次苏澜是毫不心软,敢偷吃她的金子,没把饕餮打好几顿就已经不错了!

饕餮也不是不能吃别的,见东窗事发,也不好再偷吃,只能委屈巴巴窝在角落看苏澜吃了。

苏澜一手一块金条,吃得很快。

她也很久没这么敞开来吃了,混沌乖巧蹲在门边帮苏澜望风。

苏澜摸了摸混沌夸赞道:“还是你好,知道体贴我。”

不像饕餮,不体贴就算了,还想偷吃!

饕餮的小脑袋趴在小短腿上,眼神左右看就是不看苏澜,摆明就是心虚!

可惜它没长嘴,不然还能狡辩一下。

如今写字都艰难,饕餮索性露出无辜的眼神趴在旁边不吭声。

苏澜把一箱子金条都吃了,感觉肚子里稍微有了东西,舒服地喟叹一声。

她忍不住抓住饕餮,在半空中甩了甩,问道:“除了这箱子之外,真没偷别的吗?坦白从宽!”

混沌却对着饕餮“唧唧”两声,看了一眼苏澜,摆明是要告状:饕餮肯定还藏了别的!

被一人一兽牢牢盯着,饕餮疯狂摇着小脑袋:没了,真的没有!

苏澜不信邪,疯狂摇了摇饕餮,看着还真没掉落点什么来,正准备放下。

旁边的混沌却“唧唧”提醒,好像说饕餮真藏了什么。

于是苏澜伸手挠了挠饕餮的小肚皮,它怕痒,小身板扭来扭去,一个劲躲着,还发出“哈哈”的声音。

她只能捏住饕餮的嘴巴提醒道:“小狗不会笑,别发出这种声音来!”

饕餮“呜呜”两声,苏澜继续使劲挠了一会。

它终于受不住,又吐出零零碎碎的东西。

有一枚金戒指,有两枚银锭子,有一对金耳环,甚至还有一小片盔甲。

苏澜拿着金戒指皱眉道:“记得之前厨房的嬷嬷说她的金戒指不见了,原来被你给吞了。”

她又捡起那一小片盔甲,默默看了过去:“你不会吃人了吧?不然怎么会有盔甲?”

这盔甲还是一块碎片,并不是全部,戴着的人不会被饕餮吃了,只剩下这个盔甲片吧?

饕餮疯狂摇头,它可没再吃人了!

它“汪汪”叫了几声,又绕着苏澜打转,拼命用小短腿比划。

苏澜连蒙带猜,总算明白这盔甲是在林子里不知道谁落下的。

当时饕餮刚下凡,饿狠了,于是看见什么都啃。

正好看见这盔甲就吃了,吃了大半狼群就来了。

于是饕餮没吃完,只留下一点,这时候都被晃吐出来了。

苏澜这才松口气,却又疑惑猎场那边为何会有盔甲在。

侍卫各自的盔甲是有数的,少了肯定会发现。

但是如今都没人提起,证明这侍卫可能连人带盔甲失踪了,这才没能找到。

苏澜翻了翻这盔甲片,在角落的缝隙还有一点红色。

她闻了闻,一脸嫌弃,这是鲜血的味道。

这个盔甲的主人只怕凶多吉少了,也不知道被埋在哪里,应该离发现盔甲的地方不远。

估计对方被谁偷袭了,东西还没收拾完,饕餮就来了,另外狼群也来了。

对方就来不及过来收拾,愣是被饕餮吃掉了,回头也不用收拾了。

苏澜越想越不对,裹着披风起身,去隔壁敲九阿哥的门。

九阿哥正纳闷大晚上谁来扰他清梦,打开门发现是苏澜,不由大吃一惊道:“怎么穿这么少就过来找我?出什么事了吗?”

他看着苏澜身后,竟然没有人跟着,不由皱眉道:“伺候的人呢?怎么都没人给你提着灯笼,摔着该怎么办?”

九阿哥侧身让苏澜进去,院子里暖和得很,苏澜就把披风脱了,拿出手里的东西道:“我刚才睡不着,跟小南玩儿的时候,忽然发现它藏着的这个东西。”

“该是发现它的猎场里找到的,也不知道怎么带回来,可能一直含在嘴里,到这边后找个地方藏着,刚拿出来玩儿。”

九阿哥接过来一看,立刻就认出了侍卫的盔甲,而且只有一小片。

这小片上显然有血迹在,他不由皱眉道:“当初猎场忽然出现狼群确实奇怪,怎么查都没查出什么来。如今看来,是有人特意放狼群进去,周边的守卫只怕混进什么人来了?”

苏澜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想着这事可大可小,毕竟猎场那边去的贵人不少。要谁碰上了,那就麻烦了。”

对方很可能不止做一次,还可能下手第二次。

就不知道为的什么,非要跟进猎场的人过不去了。

九阿哥点头道:“我知道了,明天一大早就跟皇阿玛说说。时辰不早了,你先去睡吧。”

他提着灯笼,亲自送苏澜回去后,又敲打了外头伺候的白云和白青。

两人战战兢兢的,苏澜开口解释道:“是我不让她们跟着,毕竟想跟爷单独说说话。”

猎场的事不好宣扬出去,哪怕是贴身伺候的人也是如此。

九阿哥听后这才缓和了脸色,勉强点头道:“也罢,这次就饶了你们,下回就未必了。”

白云和白青连忙道谢,一脸劫后余生的神色。

九阿哥回去后,把盔甲碎片用锦盒装好,第二天大清早又去乾清宫堵门了。

皇帝也熟悉了,起来到时候听说九阿哥来了,就让李德全把人叫进来,一边疑惑道:“又出什么事了,叫小九一大早又来朕这里。”

他回想了一下,最近没什么事。

裕亲王的身体比之前有了起色,因为有适合的琴师在,晚上也能多睡一会,脸色也好了。

皇帝这才稍稍放心下来,只觉得裕亲王的运气不错,正巧碰上苏澜,还请过去弹奏一曲,人就能好好睡一觉。

太医私下跟皇帝提过,要不是裕亲王好好睡上一天一夜,他那身子骨只怕要彻底虚弱下去。

言下之意,裕亲王怕是撑不了太久。

原本他旧伤复发,人就虚弱,加上睡不好,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亏得恰逢苏澜弹琴,让裕亲王好好睡一觉后,身体缓过来了,好歹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思及此,皇帝的心情不错,叫九阿哥进来的时候,还让御膳房多送一份早饭来。

九阿哥进来行礼后,看着桌上的早饭,笑笑道:“皇阿玛,不如咱们先用过饭后再说事?”

皇帝一听就挑眉道:“怎么,这事朕听过后就要吃不下?到底什么事,叫人还挺好奇的。”

不过他今天起得早,只吃过饭再听,倒也不会耽误事。

于是两人安安静静用过早饭,九阿哥就把带来的锦盒呈上。

他进来的时候把锦盒递给了李德全收着,这时候放在桌上,李德全打开,皇帝就看见里头一块盔甲的碎片。

碎片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到的血迹在,早就已经干涸了,不知道放了多久。

皇帝疑惑地看了过来:“这是侍卫的盔甲吧?看样式,级别不高,不是御林军的盔甲。”

九阿哥点头道:“皇阿玛果然火眼金睛,这是之前儿子在猎场捡到的小狗,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起来的。”

“估计是在猎场的时候小狗捡了这个玩意儿,一并带回府,还是昨晚苏澜无意中发现。”

“她见盔甲上有血迹,很担心是不是猎场的守卫出事了。儿子看过后,也有些怀疑,这便一大早来叨扰皇阿玛。”

皇帝仔细端详后,看了李德全一眼,后者自觉去查了。

盔甲丢失了一件,猎场那边肯定有记录。

就是重新换了一遍人,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记录,查出究竟是谁丢的。

皇帝把锦盒重新合上,点头道:“知道了,朕会派人去查。”

他比九阿哥想得多,怀疑有人混进猎场的侍卫当中,放了狼群进来。

猎场的小厮和侍卫虽然全换了,但是这人能混进去,指不定用了什么法子还混在里头,得仔细查查了。

九阿哥就为了此事过来的,交给皇帝后只觉得无事一身轻,飞快溜走了。

隔了两天,他就被皇帝叫去御书房,显然是查到了。

但是这事却跟九阿哥想的离了十万八千里。

皇帝示意李德全,李德全就开口禀报道:“九阿哥,记录上没有人丢了盔甲。只是猎场换人的时候,少了三个侍卫。问了管事,也是一问三不知。”

“只后来兵营那边的将士收拾狼群,还送去猎人那边帮忙整理狼皮的时候,发现狼的肚子里有些肉碎,还有没消化完的手指头,估计是那天这几个侍卫遇上狼群。”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太明白,九阿哥就懂了。

显然是那几个侍卫倒霉,迎面遇上狼群,于是一个个压根没能回去。

不是被啃光了,就是骨头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九阿哥微微皱眉,只觉得疑惑道:“侍卫在外围巡逻,该是十人为一队,怎的这三人被狼群袭击,其他人却是毫不知情?”

李德全继续解释道:“之前猎场那些侍卫过分散漫,因为许久没贵人去猎场打猎了。他们也不会每天巡逻,只有几个人在外围随意溜达一圈就回去。”

不用说,肯定是一队里总有脾气不错,好欺负的,就被其他人撵去巡逻了。

这三个倒霉鬼,估计就是这类人。

他们打算在外围随意走一圈,当做是巡逻了就回去,哪里想到会遇到狼群,然后就遇害了。

一队里其他人见他们三个没回来,自然不敢说实话。

不然三人没了,其他人不知情,这不就直接拆穿他们偷懒没去巡逻的事了吗?

哪怕猎场的人都被换了一遍,送去其他地方吃苦,总比罪加一等为好。

皇帝面色凝沉道:“朕已经派人找到这一队的其他侍卫,要严惩才行。新换上的守卫,也让人仔细查一遍,别是让他们重蹈覆辙了。”

当初要不是这些侍卫偷懒了,一队十人只打发三个人去巡逻,也不会狼群进了猎场也没人发现。

新换的人要还是这德性,猎场遇到狼群的事就不止一回了,怎么都要狠狠敲打一番才是。

九阿哥连连附和道:“就该如此,儿子也没想到是侍卫偷懒了。只那三人确实倒霉,正好迎面碰上狼群,闹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感慨完,又搓着手笑眯眯道:“皇阿玛,儿子这算是立功了吧?尤其家里的小狗也立功了,要不是它把这盔甲碎片带过来,谁都发现不了猎场还有这样的疏漏。”

皇帝瞥了九阿哥一眼,问道:“你这是跟朕要奖赏了?”

九阿哥嘿嘿一笑道:“皇阿玛要是愿意给,儿子当然不会拒绝。”

皇帝都要气笑了,这小儿子真是越发厚脸皮了。

不过九阿哥这番直话直说的性子,皇帝还是很喜欢的。

尤其他也该要的时候毫不犹豫,不该要的时候从不会胡乱开口。

皇帝想了想道:“也罢,你家小狗不是吃得挺多的,那就让人把宫里吃不完的骨头给它送去吧。”

九阿哥愣了一下,奖励就是给小狗送骨头吗?

那他呢?

皇帝又说道:“把盔甲带回去的是小狗,发现的人是苏澜,小九你就是跑腿过来告诉朕而已,怎能要奖赏?”

“苏澜的话,正好朕这边有一批玉器,小九直接带回去给她就好。”

李德全捧着一个锦盒过来,上下三层,是全套的玉器。

用的就是缅甸玉矿里的玉石雕刻的,选的是水头好的玉石打磨。

送一整套,戴出去十分有脸面。

九阿哥乐呵呵收下,笑着道谢:“多谢皇阿玛,儿子这就带回去给苏澜,她见了一定很高兴。”

皇帝微微点头,正想打发小儿子回去,就听外头有八百里加急禀报。

他一愣,先让人进来了。

九阿哥没来得及告退,只好退到角落不起眼的地方,打算等一会悄悄离开。

他刚挨着门快出去的时候,却听见那人急急禀报道:“皇上,缅甸那边的矿工挖掘的时候有些不注意,迷了方向,不留神挖到了暹罗境内。”

听见这话,九阿哥不由大吃一惊。

虽说缅甸和暹罗挨着,这到底迷了多远的路,竟然挖到暹罗去了?

不过挖就挖到了,道个歉再撤回来就是,怎么还八百里加急送折子来?

九阿哥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想离开的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放慢速度往外挪。

皇帝低头看完折子,见九阿哥还没挪到门外,不由失笑道:“行了,知道小九你好奇,留下来听吧!正好矿场的事是寿善和朱栋负责,也是苏澜的兄长,你留下听听,回头也知道点事,不叫苏澜担心。”

有皇帝这话,九阿哥就能光明正大留下偷听了。

他不由好奇问道:“皇阿玛,这怎么挖到暹罗去了?挖就挖了,怎么还发折子来,出什么意外了吗?”

别是挖到暹罗,被人发现,然后打起来了吧?

毕竟是他们理亏,挖着偏离路线,挖到别国去了。

道个歉,给点赔偿就算了。

就怕暹罗人不讲理,一见面就要打要杀的。

那他们这边当然不能怂,怎么都要打回去才是。

看出九阿哥的想法,皇帝摇头道:“是好事,却也是坏事。”

九阿哥的眼神更疑惑了,是好事怎么就还是坏事了?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皇帝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好事就是,这矿工挖偏了路线,一直挖到暹罗境内,却挖到了一条铜矿。”

“这铜矿很长,连着缅甸和暹罗,正好两边都有。”

“咱们这边挖的,铜矿当然归咱们所有,但是暹罗自然不愿意答应。哪怕让,也得咱们出钱买才行。”

暹罗人又不傻,这铜矿一直到他们那边,当然算是他们的。

他们总不能不讲理,非把铜矿整个占了,暹罗怎么也要把一半占上。

九阿哥送算明白,难怪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当然是他们挖到了铜矿,这铜矿的范围还不小。

坏事自然是铜矿一直到暹罗境内,暹罗这是想分一杯羹,说是能出钱买下整条铜矿,必然会狮子张大口,要一大笔钱,甚至可能超过铜矿的价值。

九阿哥连忙说道:“虽说是挖到了暹罗,但是这铜矿是咱们挖的,给点钱意思意思把铜矿归咱们自个所有就是,怎么能出钱买?”

要不是他们,暹罗能发现这铜矿吗?

而且对九阿哥来说,暹罗比缅甸也好不到哪里去。

地方小,实力弱,从前朝开始,暹罗就已经是他们的藩属国了。

藩属国的每一个国王都需要皇帝来册封,如果没有册封,那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作为藩属国,每隔三年都要上贡。

可以说暹罗算是臣服国的关系,怎的这次如此硬气了?

是看见这么大的铜矿,所以起了贪念吗?

又或者是这边战事多年,对暹罗的掌控大不如前,那边以为大清征战多年,国力可能衰弱,所以才想试探一下?

要是这边真的忍耐下来,不愿意打一仗,还送钱来买下铜矿,那自然好,毕竟万一呢?

九阿哥嗤笑道:“许久不打,暹罗这是皮痒了,皇阿玛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怎么都要狠狠敲打一番才是。”

皇帝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暹罗居然敢开口要铜矿,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如此嚣张,确实该敲打一番。

皇帝叫了几个大臣过来商议,四阿哥也被叫来了。

四阿哥看见九阿哥也已经在这里了,不由有些意外:“九弟这么快就过来了?”

九阿哥小声说道:“弟弟是因为别的事被皇阿玛叫过来,正好缅甸那边八百里加急的消息出来,弟弟就顺势留下听了一耳朵。”

听都听了,他自然也留下来听皇帝怎么安排了。

四阿哥微微颔首,折子送到大臣和他手里,轮着看了一遍。

很快有大臣建议道:“这暹罗看似商量,更像是试探。想必他们以为咱们征战多年,国库空虚,不敢再轻易起战事。”

“加上缅甸那边调派了不少驻军,如今这边的兵力不如之前,不敢随意再挪动。”

缅甸那边的驻军不能动,边境的守卫已经减少了,更不能随便挪。

暹罗估计就是看中这一点,觉得大清不会大张旗鼓去打他们,自然有商有量铜矿的事。

只要肯商议,暹罗就能占便宜。

他们可以先坐地起价,再慢慢砍下来,不管到手能多少,总归不吃亏。

毕竟这铜矿是他们发现的,暹罗算是捡现成的了。

大臣想着,越发义愤填膺道:“绝不能叫暹罗如愿了,他们这次要真吞掉了一半的铜矿,以后要是再挖出点什么来,岂不是还得蹭过来占便宜?”

“暹罗要得偿所愿,其他地方一看,只怕也跟苍蝇一样围上来了,绝不能让他们破这个例!”

其他人纷纷点头,却也有大臣担忧道:“微臣以为确实不能大规模调兵遣将,不然各省的守军就不够了,容易引来麻烦。”

之前调走了一批,已经是极限了,再调走的话,当地空虚,只怕容易生乱。

但是不调兵,哪怕不打,去吓唬暹罗也好,总归要不能让对方得寸进尺。

这就叫人为难了,不能调兵,那用什么去吓唬?

大臣们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九阿哥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不由看向四阿哥。

四阿哥沉吟片刻后才开口道:“皇阿玛,可以让缅甸的驻军调派一部分去暹罗。”

有大臣忍不住反驳道:“四阿哥,要缅甸的驻军少了,那矿场那边守卫有空隙,反倒容易出乱子。”

比起铜矿,当然是缅甸的矿场更重要了!

毕竟那边不止有金矿、银矿,还有玉矿!

哪个矿都是价值连城的,若非有这几个矿打头,这铜矿自然重要了,如今却是比不上了。

四阿哥笑笑道:“各位别着急,只调派一小部分的话,不会影响矿场的守卫。”

他又转向皇帝说道:“皇阿玛,驻军不能调派太多去暹罗,却能让哥单威派兵帮忙。”

如今哥单威成了缅甸的国王,总不能没有亲卫在。

于是他登基后,重新在当地招了不少士兵。

虽说是乌合之众,却还是能唬人的,毕竟招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经过训练后,他们勉强算是一部分战力了。

虽然人数不算多,不过跟着一部分驻军的话,拼凑起来人数就不少了。

皇帝摸着胡子,很快点头,认同了这个办法。

矿场的驻军确实不能调走太多,那么用哥单威的人那就可以了。

哥单威哪怕不愿意也不敢拒绝,另外只派他的人去暹罗,皇帝也不放心。

有一部分驻军跟着,皇帝就能安心多了:“就按照老四说的去办,给寿善那边写回信吧。”

四阿哥执笔,很快就写好了一封回信,上面把自己刚才说的法子写了一遍。

皇帝看过后,感觉没什么问题,就让人尽快送过去了。

这事商议完,皇帝放松了一些,笑着道:“这么快又挖出一条铜矿来,挖掘的人手只怕又要不够了。”

其他大臣纷纷附和,笑着恭喜道:“托皇上洪福,这矿脉是越发多了。”

九阿哥也笑着恭贺道:“皇阿玛,矿工那边吃喝还行,工钱也不行,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不像刚开始那么难招到人手了。”

确实当地矿工刚开始没什么人愿意去,也就是当地人实在活不下去的才试探着过去试试。

这一试就明白福利不错,于是叫上亲朋戚友过来。

来的人多了,口口相传,知道人就更多了。

还有人大老远赶来,拖家带口的。

都是穷苦人家,身上没多少钱财,只要有一口吃的,能养活一家子都愿意留下挖矿。

原本寿善以为要在附近捡起一个城镇实在太难了,不说建筑和宅子得有人手,人口就是个问题。

总不能城镇建起来了,里头没几个人,叫什么城镇呢?

谁能想到矿场是越来越大,矿脉也挖了一个又一个,招的人手是越来越多。

人一多,刚开始可能是一个人,后来日子稳定下来,就叫上亲友和家眷搬过来。

家眷可能跟着挖矿,可能去开荒,总归需要住的地方。

寿善这边建了一些简易房屋,让他们暂时住进去,免费住一年,后边酌情交一点钱就行。

实在交不起的,那就交粮食。

矿场的工钱不错,还包一顿饭,只要愿意卖力气,不偷懒的话,一年下来,总归能有点盈余。

加上家里人还在开荒,当地又是种粮食的好地方,哪怕粮种只算一般,好歹他们还能养得起家里人。

这日子能过,来的人就更多了,城镇已经日渐有了规模,叫寿善很是舒心。

朱栋刚到的时候,看见有个皮肤黝黑的人高高兴兴过来要抱自己,还吓了一跳:“你谁啊,你……五弟?”

他不可置信上下打量着寿善,这才多久,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怎么晒得皮肤黑漆漆的,差点认不出来了!

寿善抹了把脸,无奈道:“这里又热又晒,呆几个月后,四哥也会变成我这样。”

朱栋吓一跳,摸着自己的脸颊道:“什么,跟你一样?那我回去,你嫂子岂不是要嫌弃我了?”

寿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四哥一时半会估计回不去了。”

要不是还有其他人在,朱栋就要对这个弟弟动手了,说的什么不吉利的话,什么回不去了!

寿善知道来的是自家四哥,高兴得很,拉着人就往里走:“我给四哥说说这边的情况,对了,刚挖出一条铜矿来,还得加派人手过去。”

“四哥熟悉这边之后,这里就交给四哥了,我去铜矿那边看看。”

朱栋吓了一跳,拉着寿善就道:“不行,我刚来,五弟怎么就走了?而且又挖出新的铜矿来了?”

寿善点头道:“是,矿工挖的时候迷了方向,挖到别处去了,没料到挖出铜矿,只是挖到暹罗那边了。”

“皇上刚送了信笺来,说是要派兵去暹罗那边。”

朱栋更是诧异,紧紧拉着寿善道:“什么,要打起来了?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别去凑热闹了吧?”

他还真担心寿善跟着去,打起来的时候寿善伤着的话要如何是好?

寿善哈哈笑道:“四哥放心,士兵都跟着弟弟我呢,不会有事的,我就是过去看看铜矿在暹罗那边究竟多大。”

他拍了拍朱栋的手背,示意自己这个兄长放心。

朱栋才发现,小半年没见,这个幼弟的变化很大。

再不是以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反而变得稳重从容。

要跟着驻军去暹罗的事,在寿善看来似乎不是什么大问题一样。

他交代了朱栋几句,就施施然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对着朱栋笑了一下。

寿善这压根不像是暹罗打仗的,反而像是去踏春一样。

反观自己,刚才又是紧张又是害怕的样子,作为兄长实在太不稳重了。

朱栋反思了一下自己,很快就跟着寿善留下的副手,开始熟悉起这边的差事来。

寿善先是去找哥单威借兵,哥单威再是不乐意也只能借。

寿善是一点都不跟他客气,张口就要走一半人。

哥单威心里郁闷坏了,也只能答应,看着他带人离开。

侍从见寿善一走,在哥单威耳边低语道:“听闻大清那边挖矿,又挖到铜矿了,还挖到暹罗境内。”

寿善说得含糊,只说借人,矿场那边挖到暹罗了。

哥单威如今才知道,矿场居然又挖出一条矿产来,不由皱眉。

他开始后悔把最大的金矿给了大清皇帝,谁会想到,这矿脉当中还能挖出别的来?

一个别的就算了,一个接一个挖出来,叫哥单威都忍不住有点嫉妒了。

早知道他就该把另外一个小一点的金矿交出来,这个自己来挖,那么国库很快就能充盈起来。

但是如今说什么都迟了,侍从还在敲边鼓道:“王,可要派人跟在后头,先告诉暹罗这件事吗?”

暹罗那边还等着大清送钱给他们买铜矿呢,压根不知道这边居然带兵过去了。

哥单威看了一眼这个侍从,摇头道:“你以为他们来借兵,是真的人手不足吗?那是怕驻军撤走太多,矿场出现疏漏,这才会跟我借人。”

“这边留下了不少眼线,一举一动他们都会知道,没必要节外生枝。”

哥单威很清楚自己这个王位是怎么来的,没必要得罪大清的皇帝。

再说了,暹罗跟缅甸的关系从来就没好过。

大清不算朋友,却也不是敌人,实在没必要帮暹罗这个敌人,反倒让大清也成为新的敌人了。

寿善被士兵护送到矿脉的另外一边,暹罗的人已经等着了。

自是有将领过去谈判,寿善还真的只是过去看看这条铜矿的矿脉究竟延伸到多远。

他身边还带着一个老矿工,这矿工年纪很大了,却在矿场几十年,对矿脉极为熟悉。

老矿工低头检查暹罗这边的矿脉,很快回头低声告诉寿善道:“大人,这矿脉在表面的不多,然后向下延伸,看着应该很深。”

越深的话,这矿脉就越丰富。

虽说不在表面,挖起来没那么容易。

寿善摸着下巴,却想到个好主意。

第75章

朱栋还没熟悉完矿场的情况, 就发现寿善回来了。

他一脸目瞪口呆,刚才还觉得寿善十分稳重,怎么刚过去就跑回来, 这是想偷懒吗?

寿善却顾不上跟朱栋解释,飞快跑到书房里头,打开折子一口气写了起来。

他来缅甸之后, 三五天写一折子, 越写越熟练。

如今寿善都不用多想, 直接就能写完, 都不需要修改和誊抄一遍。

不过他还是谨慎检查了两遍,另外又写了一封信放进锦盒里头,然后抬起头来问站在门边愣住的朱栋:“四哥要写信回家吗?正好等会信使过来, 一并送回京城去。”

“你给嫂子写信报平安, 记得给妹妹也写一封信。”

朱栋一怔,点点头进了来。

寿善让开了一点,把折子和信笺放进锦盒里头,等会再把朱栋的放进去, 上面加个封条,就能送出去了。

朱栋看弟弟如此熟练的样子, 确实不是第一次做了。

他一边写信给家里人, 一边还分心问道:“五弟刚去暹罗那边, 怎的这么快就回来, 不是说要商量吗?”

寿善点头道:“这次弟弟过去就是查看一下情况, 商谈的事不着急。我先把折子送回京城, 让皇上定夺。”

朱栋听见后不住点头, 弟弟果真是历练久了, 确实稳重, 知道事情重大,不会随意擅自做主。

他很快就把回信写完,还给苏澜也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笺。

寿善一边让人去叫信使,一边把信笺通通放进锦盒里头。

信使一来,他就吩咐道:“八百里加急,左边的折子送进宫里,右边这些是我和兄长写给家里人报平安的信。”

寿善还给信使示意了一番锦盒里面的东西,信使仔细记住后点了下头,他才开始给锦盒上面加了封条。

信使检查封条完整后,这才行礼退下。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写信送信了,彼此之间都行个方便,这事办得是又快又好。

朱栋在旁边看着,越发觉得自己过来历练是对的。

要不然寿善越发厉害了,自己这个当兄长的却远不及他,只能在原地踏步,这就有点丢脸了。

苏澜很快收到寿善和朱栋的信笺,她先打开了朱栋的信。

上面只寥寥几句报平安,又说一路顺利,开始熟悉矿场那边的事。

底下还提到寿善晒得黑漆漆的,刚见面,朱栋险些没认出这个弟弟来。

苏澜看着不由笑了,又觉得是不是该让人准备点珍珠粉,叫寿善敷一敷。

身上晒黑就算了,好歹这脸都护着点儿,不然晒得厉害还会掉皮,怪难受的。

她吩咐白云去办了,另外多买点软膏。

如今的女子也爱美,冬天干燥,容易掉皮,不好上妆。

所以擦脸的软膏就多了起来,有带着香味的,有更滋润的。

苏澜索性让白云多买点没香味又比较滋润的,回头给两位兄长送过去。

等她打开寿善的信笺看过后,不由挑眉。

九阿哥回来的时候,见苏澜没在后院跟小狗玩儿,居然在屋子里看信,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一看就猜出来了:“是寿善送信来了吗?”

苏澜点头答道:“还有四哥也送信来报平安,看着一切顺利,已经到缅甸了。”

九阿哥坐下后笑着问道:“看你心情不错,寿善说了什么好消息吗?”

苏澜看了他一眼也笑了:“看来爷已经知道了?”

九阿哥点头道:“寿善给皇阿玛送了折子,估计跟送来给你的信笺是一起的。折子里提到矿工迷路挖到了一条铜矿么,寿善就过去看了,还提了建议。”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只能说,寿善在那边历练久了,倒是越发聪明会变通了。”

苏澜眨眨眼,怎么感觉九阿哥不像是在夸人呢!

九阿哥说完又补充一句:“嗯,像我,还十分会坑人了。”

当然坑的不是自己人,而是暹罗人了。

寿善的建议很简单,那就是暹罗人狮子张大口,要他们买下暹罗那边的半条矿脉。

他觉得应该答应,然后把暹罗那边的铜矿围起来,算是买下那小片土地。

虽说是买了,却不打算出钱。

毕竟暹罗不是三年要上贡一次吗?

不如这样,下次上贡的时候少送点,就算是买下这铜矿的钱了?

这操作是真的骚,连皇帝看后都忍不住笑了。

但是不得不说,还真是个好办法。

暹罗人少上贡一点,他们这边不用再掏钱,不也皆大欢喜吗?

当然,欢喜的只有他们,暹罗人是一点都不会高兴。

暹罗人还以为能诈点银钱,多多益善更好,谁知道寿善居然打算一文钱不给,直接就把铜矿给圈了。

寿善还振振有词,少进贡点,不就算是给钱了吗?

毕竟他们掏钱的话,给的不就是暹罗进贡来的。

左手给右手,还要再给一次,多麻烦啊!

暹罗人无语,这能一样吗!

他们每三年上京一回,去的人不多,能带去的贡品其实也不多。

暹罗进贡的礼物包括香料、美人,还曾送过两头大象和两头金丝猴。

但是进宫后,大清这边确实要回礼的,送的上等锦缎,好几十匹。

如此算下来,寿善感觉他们就是冤大头了。

别的藩国送的贡品就要实际得多了,比如琉球国,进贡就十分大方。

琉球国每两年进贡,送的硫磺一万斤,红铜三千斤,白刚锡一千斤。

这都是实打实的,不像暹罗那么敷衍。

如今大清这边都说减免一点贡品了,暹罗还不满意,真是反了天了。

暹罗这边也郁闷,说是减免,减多少都不合适。

毕竟他们是心知肚明,原本进的贡品就不多,再减那就不体面了。

但是不减吧,那铜矿不就白送了吗?

可是减吧,减多少才合适?

要减多了,大清会不会觉得他们不重视进贡,然后翻脸了?

暹罗就是想占便宜,没想过真跟他们闹翻。

毕竟大清再怎么不愿意大动干戈,皇帝真生气了,那也不是不能调兵遣将,把暹罗狠狠打一顿。

不说打了,还可能直接把国王换人做。

暹罗这边就发愁了,只好托关系想跟寿善见面,看看能不能给点建议。

或者让寿善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送点钱行不行,别减贡品了。

哪怕钱送少点,意思意思也比直接不给要好啊!

暹罗想着他们都退让了,两边又不想打起来,寿善怎么也得让一下。

然而寿善却不,他压根就不见暹罗的人。

副手是欲言又止,朱栋却很赞同地点头道:“见什么,他们自己都没想明白。既怂不想打仗,却又想占便宜。还不愿意亲自来,找五弟当中间人,想得挺美的。”

他从来不是什么大善人,尤其暹罗这种想得寸进尺的,不把暹罗伸出的手都剁了,已经足够仁慈了。

副手小心翼翼提醒道:“只是这样不会闹僵跟暹罗之间的关系吗?毕竟咱们如今算得上是邻居,要真有什么事,鞭长莫及啊。”

寿善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个副手是真的不能继续留在身边了。

私心重就算了,还怕这个那个的。

朱栋看了寿善一眼,心思跟弟弟一样。

什么怂货,居然能当副手了?

寿善找了个借口打发掉副手,朱栋这才开口道:“这人一开口就劝我们跟暹罗交好,难不成是暹罗那边的人?”

闻言,寿善笑道:“人是不可能是那边的,就是可能暹罗人给了他什么好处。”

他把之前有人给副手好处,在自己面前说好话的事提了。

朱栋不可置信,这种人寿善居然还留在身边,嫌命长吗?

寿善耸耸肩道:“他之前做得不错,加上这边没什么能用。不过没事,四哥不是来了?就等着你跟他交接清楚后,就能打发他走了。”

朱栋立刻点头道:“放心,我会尽快跟他交接清楚,这种人就别留下了。”

多留一天,他都感觉心烦!

寿善点点头,又听朱栋问道:“你真不见暹罗的人,准备晾着他们了?五弟究竟想做什么?”

听见这话,寿善笑眯眯道:“不是我觉得,而是看暹罗人的脑子能不能转过弯来。”

朱栋看着这个笑得跟狐狸一样的弟弟,顿时后背一寒。

寿善来这边历练久了,怎么感觉狡猾多了,还心黑了不少?

暹罗那边吃了好几天的闭门羹,正沮丧和忐忑的时候,终于有人提到:“其实那边让减少进贡来代替买铜矿的钱,咱们是不是能用铜矿直接进贡啊。”

这样一来,他们最近三年都不用进贡了!

暹罗是真的穷,没什么好东西,所以也进贡不了什么。

但是能省一点是一点,要真不用进贡,是不是还能谈一下,来几个三年不用进贡?

铜矿那么大,换几次进贡也可以的吧?

这个提议一出,其他人顿时恍然大悟:确实是个好法子!

不过也有聪明人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这样一来,咱们是不用进贡了,但是也无法插手铜矿的事……”

比起进贡,当然铜矿更值钱啊!

却有人反对道:“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铜矿只延伸过来一点点,范围不大,估计大部分铜矿都在缅甸那边。”

“咱们要为了这么一点铜矿跟那边撕破脸,实在没必要。”

其他人听后纷纷附和,毕竟他们私底下也去打听了。

要铜矿延伸得长,大部分在暹罗这边,他们当然要争取一下!

就那么一点,可能挖几天就没了,何必跟大清过不去?

暹罗这边达成一致,再去找寿善的时候,先递了信笺表明态度。

寿善看过后,终于愿意见他们。

暹罗使者说明了来意,带着翻译做了文书,愿意把铜矿送给大清,只求换几次不用进贡。

寿善看过后,手里头又皇帝的回信,得到允许。

只是几次进贡而已,反正暹罗送去的也不是多少值钱的东西。

于是大手一挥,免除了暹罗三次的进贡。

三次,那就是九年的进贡了!

暹罗喜不胜收,使者麻溜签好契约,双手送了过来,脸上笑得跟花儿一样。

寿善心里笑开花,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说道:“那咱们就尽快交接铜矿的事,我打算圈起来,周边再做个小城镇。”

暹罗人不明白道:“城镇?有这个必要吗?”

寿善笑得十分亲切,说道:“暹罗这边缺的东西挺多的,平日跟缅甸的关系不好,应该很难从这边买到东西。”

但是暹罗跟大清接壤的地方比缅甸要小多了,市集只在那么点地方,暹罗南边离着远,运输方面就难了。

如今直接在缅甸和暹罗接壤的地方建立城镇,开启市集来交流,那么暹罗人想买东西就方便多了。

像是大清的瓷器、丝绸和琉璃,都是暹罗的贵族最喜欢的。

有钱都很难买到,毕竟瓷器和琉璃太容易碎掉了,路途遥远,实在很难完整运输过来。

物以稀为贵,于是尤为昂贵。

哪怕砸大钱买,可能也没多少货。

如今好了,寿善这个提议,暹罗人只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使者看着寿善,只觉得他更加眉清目秀,人真是怪好的呢!

他也不好做主,直接传信给暹罗国王。

国王一看还有这种好事,立刻就同意了。

当然也有心腹大臣提出异议:“大清这么优待咱们,还主动提出开市集,真的有那么好心吗?”

其他人却说道:“开市集对大清也没坏处,还能直接赚咱们的银钱,不让商人坐地起价。”

“这位寿善还是九福晋的兄长,后头有靠山在,他能这么说,肯定能办成,不会空话。”

要换个人,他们就未必相信了。

毕竟市集这种事,没皇帝允许就很难实现。

寿善敢开口,肯定之前已经问过皇帝,还得到同意了。

一般人哪能轻易上达天听,也就寿善背后有人!

错过这次机会,等寿善回去后,换个人来这边,或许就没这种好事了!

也就寿善年轻,想要尽快立功,争取快点把铜矿弄到手,于是主动跟暹罗交好。

暹罗这边也不能不识趣,而且给这么大的好处,他们拒绝就是傻子了!

不出寿善预料之外,不过几天功夫,国王把契约印上他的印章就送过来了。

这可是国书,暹罗国王答应了,以后都不能反悔的!

寿善把国书放进锦盒,小心翼翼收好,再让人送回京城去交给皇帝。

皇帝收到国书后龙颜大悦,叫来九阿哥,夸赞了一下寿善办事又快又妥当。

九阿哥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道:“皇阿玛,寿善这突然在暹罗那边办集市,就是转移暹罗人的注意力,叫他们没发现铜矿的大小吗?”

四阿哥在旁边,他也看过寿善的折子,清楚这铜矿在暹罗那边在表层的很少,大多在深处。

于是他答道:“九弟想想,建立城镇,自然要圈出更大的地方,而且每天得敲敲打打的。”

九阿哥立刻接过话头来:“如果挖矿的话,声音也大,容易引起注意。不过因为外边还要建城镇,来回搬石头木头什么的,把铜矿藏在最下面,暹罗人也发现不了,对吧?”

他眨眨眼,忍不住笑道:“寿善这小子去缅甸后,脑瓜子真是聪明多了。”

九阿哥说完又补充一句:“只比我差一点点。”

皇帝没好气道:“小九你倒是会自卖自夸,不过寿善这事确实办得不错。”

九阿哥心里默默补充,寿善这何止不错,简直是给暹罗人挖了个大坑!

尤其让暹罗人被卖了,还乐呵呵替寿善数钱,估计心里还一个个觉得寿善是大好人了。

九阿哥又忍不住好奇道:“还真给暹罗弄个集市吗?暹罗那边实在没什么能买的,那岂不是就咱们在卖东西,暹罗也就占便宜了吧!”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说道:“暹罗虽然穷,不过他们的土地适合种粮食,一年两熟。光是用粮食来换那些瓷器和琉璃,一对不错的瓷器就能换来驻军一个月的口粮了。”

这话叫九阿哥咂舌,心想他已经觉得自己是奸商了,如今才发现道行不够,四阿哥这才叫真正的奸商!

四阿哥看出九阿哥的想法,笑笑道:“暹罗只是百姓穷,贵族可不穷,他们手里有大片田地,自然不缺粮食。”

所以用粮食换瓷器和琉璃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简直不要太便宜了。

但是对大清来说,粮食却相当重要,用那么点瓷器和琉璃来换,实在是占便宜了。

可以说这买卖双方都很满意,为何不做呢!

还能顺道遮掩挖掘铜矿的事,简直是一石二鸟了!

九阿哥点头,看来皇帝都安排妥当了,没什么好操心的:“寿善看来会让人先挖了暹罗那边的铜矿?人手还够用吗?”

四阿哥点头,因为表面上要建城镇,增加人手过去,连带侍卫在周边不让人进最里面发现铜矿的事,暹罗压根不会多怀疑。

九阿哥听完了后续,回家后就迫不及待跟苏澜分享了,还感慨道:“听闻这整个计划几乎都是寿善一个人策划的,写在折子里让皇阿玛定夺,皇阿玛立刻就同意了。”

这计划周全得很,可以说他们不吃亏,也能让暹罗满意,还能顺道占他们的便宜,根本没什么缺点。

九阿哥叹道:“寿善这才去那边多久,竟然成长到这个地步,实在太可怕了。”

“等寿善以后回京的时候,我得对他好一点,可不敢得罪他。”

苏澜忍不住好笑道:“四哥也过去了,过阵子他应该也能跟五哥一样成长起来,爷不敢得罪的人岂不是要多一个?”

九阿哥听着也笑了:“确实,朱栋要成长起来跟寿善一样厉害,那以后真是不得了。”

两人历练归来,立下大功,以后在京城就能站稳脚跟,指不定被皇帝重用,留在这里当个品级不低的京官。

不过寿善接连立下功劳,还没成婚,又得了皇帝的夸奖和重用,只怕京城不少贵人家都想跟他攀上关系。

九阿哥只是想想,没料到一语成谶。

他去兵部的时候,兵部尚书忽然要请九阿哥去酒楼喝酒。

九阿哥倒没拒绝,只是到酒楼的时候,发现朱亮也别兵部尚书叫过来了。

朱亮一脸茫然,他还是刚知道九阿哥也被叫来,小声问道:“尚书大人怎的忽然要请我喝酒,九阿哥知道吗?”

九阿哥摇头,那边在外头吩咐掌柜送菜送酒来的兵部尚书也过来落座,笑着道:“让你们久等了,听闻酒楼的酒水很不错,我看得眼花缭乱,刚刚定下来。”

掌柜很快送来梨花白,酒水不烈,还很香醇。

这样喝着不容易醉了,哪怕醉了也不会宿醉,免得影响明天上值,兵部尚书想得相当体贴了。

几人吃着菜喝了点酒,朱亮起初还有些拘束,渐渐也放松了一点,跟兵部尚书闲聊了几句。

兵部尚书先是提起自己的妹妹,家里还有三兄弟,跟朱亮差不多,几个兄弟都极为疼爱这个妹妹。

“妹妹比我们小很多,是家里的老来子了,爹娘和兄弟都极为宠爱她。她也从小懂事体贴,家里舍不得妹妹外嫁,一时就多留了些年。”

“妹妹那样好,自然要找个好人家,对她好才行,拖着拖着就到这年头了。”

朱亮深以为然,苏澜当初要出嫁的时候,他们几个兄弟也是舍不得。

若非是皇帝赐婚,他们只怕不怎么乐意让苏澜嫁给九阿哥的。

如今见妹妹和九阿哥过得好,朱亮才慢慢释然。

九阿哥也跟外头传言的不一样,虽说喜欢吃喝玩乐,却也不过分,而且还很疼苏澜。

朱亮一时感觉跟兵部尚书拉近了关系,九阿哥在对面听着,却听出点弦外之意来,不由挑眉道:“大人的妹妹没参加选秀吗?”

兵部尚书有些尴尬道:“第一年是妹妹的年纪差那么一点,就没去了。第二年正巧妹妹生病了,感染了风寒,也没能去。”

拖着妹妹年纪大了,家里才开始着急起来。

要等第三次选秀的话,他妹妹的年纪就尴尬了,只怕要成为秀女当中年纪最大的人。

如今年长一点的阿哥都成婚了,虽说女方年纪大点,也能更体贴,皇帝和阿哥们并不介意这个。

只是兵部尚书也不大想让妹妹去阿哥的后院,除了九阿哥之外,哪个府上不是有了福晋和侧福晋。

要让妹妹当个侍妾,他又实在舍不得。

侍妾要是肚皮争气,或是受宠了,才可能过得好一点。

但是前头福晋和侧福晋的位子都占满了,除非熬死了前头的人,才能扶上去,不然一直都是侍妾的身份了。

索性兵部尚书就把目光投向其他人家,可是这年纪没娶亲的也少,没娶亲的肯定是挑剔或者没什么本事的,他也是看不上的。

挑来挑去,兵部尚书就看上了寿善这个还没娶亲,又前程大好的。

加上是朱亮的弟弟,九阿哥的妻弟,寿善自己又是个争气的,跑到缅甸去差事办得不错,皇帝都是夸奖过的。

寿善这几重身份下来,更添他前程似锦,人又上进,兵部尚书觉得寿善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于是他今天就是试探口风来了,看能不能成为亲家。

虽说寿善定亲了,但对方是小门小户,原本算是门当户对,如今已经配不上现在前程大好的寿善了。

朱亮还没喝醉,却恨不得自己当场醉了。

他只能含糊道:“寿善已经定亲了,还得好几年才能回来,姑娘家岁数大了,可是拖不得的。”

九阿哥也点头附和道:“寿善在缅甸只怕还要呆好几年,听闻他晒得皮肤黝黑,天黑了要点灯不够亮都看不见了。”

“大人家的姑娘那边娇贵,想必胆子也不大,别是以后见着寿善,吓到就不好了。”

朱亮默默看了九阿哥一眼,虽说他也觉得跟新任的兵部尚书结亲不怎么妥当,毕竟之前定亲了也不能出尔反尔,但是九阿哥这么说寿善真的好吗?

九阿哥对上朱亮的眼睛,笑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朱栋写信来说的,苏澜也看见了,还好奇寿善是不是真晒成黑炭一样了。”

兵部尚书光是想到寿善黑乎乎的样子,脸色也渐渐黑了。

虽说男儿志在四方,皮肤黑点也没什么。

但是九阿哥说中了一点,就是他的妹妹确实胆小。

想想他们两人要成婚后,夜里吹灭烛火后躺在一起,扭头却看不见另外一人在哪里,估计他妹妹要吓哭的。

兵部尚书想着九阿哥可能夸大其词,但是看他的脸色却不像。

毕竟九阿哥跟苏澜的关系那么好,实在没必要说寿善的不好,估计是实话实说了。

兵部尚书还有些不甘心道:“寿善这脸黑一点也无妨,只要会疼人就好。他定亲的事我是知道的,只是寿善以后回来,身份不同,后院得有个熟悉这些的人操办才行。”

就寿善未婚妻那小门小户的,哪里懂得高门大户的人情来往?

朱亮听见这话就不高兴了,两家是故交,当初对方没嫌弃寿善吊儿郎当的,也没个官职,是个白身。

如今寿善稍微出息了一点,怎么敢嫌弃人家姑娘?

尤其寿善要去缅甸那么远的地方,因为出发太匆忙,都没能来得及先成亲,还得耽误人家姑娘好几年。

对方人好,愿意等,这节骨眼里,他们却反悔了,让寿善另娶他人,这不是丧良心了吗?

这种事朱亮做不出来,就摇摇头道:“这亲事已经定下好几年了,寿善的未婚妻无错处,咱们就不能无故退婚。”

兵部尚书觉得朱亮还挺不会变通的,笑着含糊道:“也不是非让寿善退亲,他瞧着是个重情义之人。实在不行,另娶个平妻就是了。”

平妻的话,到头来后院里两个妻子就能平起平坐的,身份也没太大差别。

朱亮听着还是摇头,说平妻是好听,到时候兵部尚书的妹妹身份自然不一样,肯定要压过去一头。

寿善的未婚妻只是小门小户,不管身份还是嫁妆都要被比下去。

再者,两个妻子,那谁来管家?

一起管家的话,该听谁的?

朱亮光是想想,就感觉寿善这后院得一团乱。

他再三婉拒,兵部尚书知道没能说服朱亮,那寿善就更难了。

他又不能强行把妹妹塞过去给寿善,只能暂时放弃,又开始招呼两人吃菜喝酒,就明白这话题算是结束了。

等回去的时候,九阿哥要送朱亮。

兵部尚书会意,两人这是要单独说说话了,于是从善如流自己坐马车先回府了。

他不在,朱亮这才敢开口道:“九阿哥,寿善真变得那么黑了?”

九阿哥还以为朱亮会问什么,居然好奇这个,不由笑了起来:“对,这是朱栋写信告诉苏澜的,我说的就是原话。”

他又拍了拍朱亮的肩膀说道:“这才是开始,想必是因为兵部尚书跟咱们关系还算近,才会是第一个来试探的人。”

朱亮听后,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九阿哥的意思是,后边还会有很多人来问寿善的亲事吗?”

九阿哥斩钉截铁点头道:“而且未必每次都叫上我,却肯定会叫你。”

朱亮听后抹了把脸,毕竟他作为寿善的长兄在京城,官职还不太高,谁来找自己,他都不好拒绝。

光是想想,他就开始头疼了。

朱亮感觉喝的那点酒都要吓醒了,跟着九阿哥回府,忍不住去找苏澜问一问。

妹妹最聪明,找她拿主意是再适合不过了!

苏澜听说朱亮来了,身上还带着酒味,坐下后一股脑就把兵部尚书的话复述了一遍。

她也不着急回答,而是让白云送来解酒汤,看着朱亮和九阿哥都喝了,这才开口道:“大哥,这要一个个来求见,还都是大哥不好拒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