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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苏澜对玉矿不是很感兴趣, 索性把剩下的信笺都交给了九阿哥。

九阿哥仔细看过后,不得不说寿善的运气是真的好!

寿善刚到缅甸,就去矿区视察。

他作为副手, 担心去到矿场后对这些不太熟悉,于是在路上的时候就一个劲请教。

负责人带了不少关于矿场的书册,另外还带了一些矿工, 寿善也找人过来仔细问了。

他问了一路, 对这些矿产有一定的了解, 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起码自己不会拖后腿了。

可是刚到矿场视察没两天,其中一角的矿口却塌了。

幸好崩塌之前有预兆,监工立刻把矿工都叫了出来, 只有跑在最后的几个人被砸到了腿。

人没死, 却需要养伤。

这里矿工熟手原本就少,寿善就安排大夫给他们治疗。

矿工当中有当地人,嘀嘀咕咕说着不太熟悉的满语。

寿善听了一耳朵,连蒙带猜, 得知崩塌的地方露出一块石头,看着颜色跟挖的银矿不太相似。

他跟负责人说后, 让人清理了崩塌的地方, 就去了那人说的石头的位置。

寿善仔细查看后, 怀疑这是一块玉矿石, 请了老矿工过来辨认, 还真的是!

于是他们连夜写折子, 让人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城来。

寿善还把写给苏澜的信夹在其中, 一并送回来。

可以说宫里刚知道这消息, 苏澜这边也收到了。

九阿哥感慨道:“寿善的运气不错, 竟然能碰上玉矿石。”

“也不知道这玉矿多大,哪怕少点,也赚到了。”

毕竟也在金矿划拉的范围内,哥单威哪怕不想把玉矿交出去都不行,估计他觉得自己要吃大亏了。

金矿里挖出银矿就算了,怎么还会有玉矿!

皇帝也没想到,龙颜大悦道:“这真是好消息,没料到那金矿的地方就像是宝藏一样。”

挖了金矿出了银矿,挖银矿居然还出了玉矿。

他都开始期待,挖玉矿的时候会不会还挖出点什么来?

大臣们纷纷恭喜皇帝,只觉得是托了皇帝的福气。

要不是当初皇帝答应派兵去缅甸,也未必能得这么个金矿。

如果不是得了这金矿,后边的银矿和玉矿就可能落到反叛军的手上了。

原本有些对派兵缅甸的事多有异议的大臣,如今也闭嘴了,只觉得皇帝的决定十分明智!

只是如此一来,矿场的人手又不够了。

好在驻军多了之后,当地人有些进去挖矿,待遇相当不错。

不像是原本缅甸王族,让他们挖矿基本上只给点吃的,每天一顿,饿不死就行了。

而且还会派监工用鞭子抽打,让他们遍体鳞伤。

所以当初矿场招矿工的时候十分艰难,如今这些矿工不但有工钱,吃得还可以,起码管饱,于是一个个有了干劲,还趁机让家里的青壮年一并进来挖矿。

当地再招矿工的时候,就要顺利得多了。

尤其玉石矿十分坚硬,不熟悉的人很难挖开。

当地最多的是玉石,他们对挖这个颇有心得,挖起来是又快又好。

寿善是第一个发现玉石矿的人,自然得了皇帝的嘉奖。

官职升了一级,还另外赏赐了京城的一座宅子。

虽说宅子不算大,却也是御赐,十分荣幸。

等寿善回京之后,就能从家里搬出来了。

其实他们父母去世后,早该分家了。

不过一来家里银钱不多,京城买一座宅子不容易,加上几兄弟又没有重要职务,只领着八旗子弟的月银过日子。

虽说不算穷,却也不至于富有到能买好几座宅子了。

作为长兄的朱亮索性让兄弟们继续住着,等什么时候他们有钱能另外买宅子的时候再搬出去。

几个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成亲后妯娌之间也和睦。

一起住着互相也有照应,就一直住下来了。

如今寿善忽然得了宅子,写信来让朱亮带着嫂子住进去。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从缅甸回京,宅子一直空着就太浪费了。

而且没人管理,也没人住着,就缺了人气。

等寿善很久之后回京,这宅子很可能就破败得不行,还要带着许久没住人的味道,还不如让朱亮先住着。

朱亮作为长兄,另外家里两个孩子,家里的院子就有点住不开了。

寿善知道朱亮肯定不愿意住过去,先写信来告诉苏澜,让妹妹劝一劝兄长。

苏澜收到信后,就等朱亮下值的时候把他请到府上来,提起寿善宅子的事。

果然朱亮摆手拒绝道:“这是皇上赏赐给寿善的宅子,我住进去算什么啊,实在有些大不敬了。”

九阿哥听后就笑着道:“这事你不必担心,我跟皇阿玛说一声就好。而且寿善说得也有道理,宅子一直空着并不好。”

朱亮还是拒绝道:“我在家里住着挺好的,不过宅子空着确实不好,不如让其他兄弟住过去。”

可是其他几个兄弟也拒绝了,又反过来劝朱亮住过去。

毕竟他们几个刚成亲不久,还没孩子,院子算是住得开,不如朱亮有两个孩子,一时就拥挤了起来。

见他们几个互相推让,九阿哥就有点看不过去了:“不如我让人买几座小宅子,你们分开来住,人人有份,就不用让了。”

朱亮第一个反对,其他人纷纷附和,这怎么能让九阿哥破费给他们买宅子呢!

他们就得自个掏钱买才是,哪怕九阿哥是妹夫,也不能占他的便宜!

九阿哥听后,只觉得这几个不愧是苏澜的兄弟,品性极好,于是笑笑道:“那怎么办,宅子不能空着,你们一个个都不肯搬过去,这如何是好?”

苏澜在旁边提议道:“不如就抓阄来决定,如何?”

朱亮感觉抓阄来决定实在有点儿戏,只是之前都拒绝过苏澜了,这点小事就不好拒绝。

他心里乐观想着,自己的手气一般,可能是其他几个弟弟抽到,也算是皆大欢喜的法子了。

哪里知道,朱亮第一个抓,打开就中了,顿时目瞪口呆:“妹妹不会在纸条上做了手脚吧?”

为了让他住进去,所有纸条全是写着中的!

其他几个弟弟笑着打开手里的纸条,都是空白的,显然只有朱亮真的抓到了!

朱亮一时无法相信,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条一脸无奈道:“妹妹,这……”

苏澜对他眨眨眼道:“大哥不是说抓阄决定吗?既然答应了,如今大哥可是想反悔了?”

闻言,朱亮能怎么办,只好答应了下来,又多谢几个兄弟让给他。

兄弟们纷纷好笑道:“明明是大哥手气好,怎么变成咱们礼让了呢!”

苏澜笑眯眯,却发现九阿哥悄悄看了她一眼。

显然九阿哥是发现了,她在纸条上做了手脚,只有朱亮会抓到那个纸条。

不过九阿哥没有揭穿自己,苏澜对他眨巴着眼睛,算是两人之间的小秘密了。

朱亮拖拖拉拉想着不要这么快搬,九阿哥直接进宫跟皇帝提起这个情况来。

皇帝知道赐了宅子后,寿善很多年可能都无法从缅甸回来,亲兄弟住进去帮忙打理也是挺好的。

加上朱亮在兵部上值,新宅子离皇宫要近一些,他去兵部也能更方便,住得还更宽敞。

于是皇帝并没多问就点了点头,毕竟宅子赏给了寿善,寿善想让谁住进去都行。

九阿哥说完麻溜想跑,被皇帝叫住,他顿时后背一凉。

不会他翻墙去索额图庄子那件事,最后还是被皇帝发现了吧!

九阿哥忐忑不安了一会,就听皇帝提起玉矿的事来:“当初朕说好了,金矿里的出息要分一成给苏澜。金矿里挖出了银矿,银矿也该给苏澜一成的话,这玉矿也不能例外。”

皇帝也没想到这金矿跟套娃一样,挖了一个又一个。

但是他之前答应过的事,怎么都不可能出尔反尔,毕竟皇帝是金口玉言。

九阿哥听到是这件事,顿时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连忙摆手道:“皇阿玛已经给了金矿和银矿的出息了,玉矿实在不必也送。”

其实是苏澜不怎么喜欢玉石的样子,九阿哥也不想总占皇帝的便宜。

皇帝见九阿哥是真心不想要,于是拍板道:“这样的话,那让人送玉石过来打磨后,做了首饰给苏澜送去吧。”

既然不要分成,那总要分一点。

玉石最是养人,苏澜戴着十分合适。

听见这话,九阿哥也就不再推脱,连连道谢。

皇帝瞥了他一眼问道:“刚才小九一副很紧张的样子,怎么,背着朕又闯了什么祸?”

这话让九阿哥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皇阿玛也太敏锐了!

他连忙摇头道:“儿子就是生怕平日可能闯祸却不自知,被皇阿玛一叫,身体就先紧张起来了。”

皇帝听后笑了起来:“还不是你从小调皮,闯的祸太多?不过如今你成婚后,倒是越发稳重了起来。”

他摆摆手,没再留着九阿哥,示意小儿子该去户部干活了。

“户部尚书都问到朕这边来了,想要借小九去帮忙,还说户部上下就没有比你更会算账的人了。”

九阿哥苦哈哈道:“儿子算是听明白了,户部的尚书大人一要帮忙,总会使劲夸儿子,叫人拒绝不得。”

皇帝笑笑道:“户部尚书难得夸人,哪怕想让你帮忙,却也是真心实意的。”

话到了这个份上,九阿哥也不好继续偷懒,只好转头去户部了。

户部尚书看见九阿哥特别高兴,拉着他进去道:“就等九阿哥过来了,账本有些核算需要帮忙。”

九阿哥一进去,就见户部的人一个个气若游丝的样子,不由吓了一跳:“尚书大人,他们这是怎么了?”

户部尚书扫了一眼,不在意道:“没事,他们就是忙活久了才这个样子,等做完后休息两天就好。”

九阿哥心里一紧,这是得多累,累成这样啊!

他退后两步,这时候逃跑还来得及吗?

可惜户部尚书已经牢牢抓住九阿哥的袖子,让他逃脱不了。

户部尚书解释道:“皇上想着缅甸那边的矿场需要人手,只在当地招募也不够,要是有戍边的百姓迁移过去就更好了。”

矿场只用当地人,皇帝还是不大放心。

如果能在金矿周边弄个小的城镇,两边贸易和运输都能更方便。

用自己人,当然比当地人更能安心。

两边交流多了,要是通婚的话,那么就能潜移默化当地的文化和习俗。

九阿哥一怔,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金矿如今虽然签订了契约,归属还是在缅甸手上。

哪天哥单威死了,虽说有契约在,他的后人也能修改一部分协议,或者截断金矿和戍边的运输流通。

那么一来,金矿能挖,却运不出去,等于是白挖了。

哪怕有驻军在,双方打起来,明面上好像他们在争抢这个金矿一样。

如果模糊掉金矿的归属,让戍边的百姓迁移过来,渐渐往外扩张,掌握周围所有的土地和道路。

那么哥单威或者他的后人想要发难,也无从下手了。

只能说皇帝想得相当长远,不止他这一朝,连后代都想到了,要把金矿牢牢掌握在手里。

更别提这金矿还挖出了银矿和玉矿来,说不准周围还有别的矿产,还是尽快掌握为好。

百姓迁徙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户部要核算当地的户籍,再确定人数后,在矿场附近划拉一片地方。

迁徙过去,百姓总要吃住。

房屋得搭上一些简单的,让百姓能尽快入住。

不然一家大小住过来,连个遮阳的屋子都没有,大伙儿都在外边以地为席吗?

偏偏缅甸那边还多雨,哪怕搭个棚子也总好过淋雨,要冻着染上伤寒就麻烦了。

反正皇帝动了一下嘴皮子,户部就要算断手了。

看户部这些官员小吏快过劳死的样子,就知道这核算的户籍相当不少。

这些都不能有任何出错的地方,只能反复核算。

光是看着,九阿哥就更想跑了。

幸好户部尚书对他还算不错,只让九阿哥负责最后的核算,而不是之前庞大琐碎的核对工作。

对没什么耐心的九阿哥来说,这个核算数字还是比较简单的,于是他偷偷松了一口气。

等下值的时候,九阿哥也跟户部其他人一样气若游丝站起身,开始后悔之前说简单的话了。

虽说最后核算没有之前的工作琐碎,却也相当繁重。

迁徙不可能只把一个地方的村子打包全送过去,那么当地就空出一大块来了,人数也会少很多。

各省都需要人,因为有人在,耕地才有人重,不然都要荒废了。

各地肯定不可能让户部直接把一个地方的百姓抽调走,只能每个地方抽一部分来迁徙。

有些百姓更是不愿意离开家乡,死都要死在家里。

去除掉这一部分,才能核算当地迁徙的人数。

甚至有可能一家人只有一两个愿意迁徙,其他还留在原地,户籍都需要重新核对了。

九阿哥看得两眼昏花,上马车的时候都险些没找到地方踩空了。

他爬上去瘫软下来,就听高元说道:“主子,朱亮今天打算搬去新宅子,要过去看看吗?”

虽然九阿哥很累,还是得过去看看朱亮搬家如何。

总归是妻子的兄弟,就是他的兄弟差不多了。

“去,乔迁礼物准备了吗?”

九阿哥这么一问,高元连忙答道:“福晋已经让人备下了,送了一些摆件过去。”

闻言,九阿哥点点头:“挺合适的,回头让人打一些小桌椅给朱亮的两个孩子用。”

孩子还小,成人的桌椅肯定不合适。

用饭的时候得抱着,如果有小椅子在,把孩子固定在上面,一个人就能喂饭,也不必担心孩子乱动摔了。

高元记下,回头就去找木匠把家具打出来。

这会儿马车已经到了新宅子,九阿哥还是第一次来,下车后看了一眼,朱亮已经听见消息出来迎接了:“九阿哥来了,快里边请。”

九阿哥笑着道:“这宅子的位子不错,离着皇宫不远,你上值也要方便得多,不用更早起来了。”

朱亮应了一声,点头附和道:“是啊,本家的宅子远,如今每天不用提早一个时辰出门了。”

回来路上的时间少了,他也能多陪一陪妻儿。

“对了,时间真巧,妹妹和九阿哥前后脚到的。”

朱亮今天请了一天假,为的是搬家。

东西前一天打包好了,派人陆续送过来,他的行李不多,上午已经规整得差不多了。

九阿哥有点惊讶:“苏澜来了?”

他一进花厅,就见苏澜在桌前坐着,对面有个娇小的女子,该是朱亮的夫人了。

果然,朱亮介绍了自家夫人,夫人连忙给九阿哥行礼。

九阿哥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看来都规整好了,就是人手不太够的样子。”

朱亮在夫人身边落座,笑着点头道:“妹妹也是这么说的,正打算让官牙那边送人来,挑上几个。”

以前他们住在本家,下人也够用了。

如今换了宅子,后边还有花园,还得另外选园丁,厨房那边也得另外请人才行。

朱亮在这边招呼着九阿哥和苏澜,夫人则是去外边见官牙选人了。

九阿哥环顾一周,立刻就发现墙壁上挂着的字画,架子上的一对瓷瓶以及玉如意,全看着眼熟,应该都是自家库房里的东西。

朱亮被他看得紧张,毕竟苏澜带来的摆件实在太多了,还有一些根本放不下,只好锁进库房里头。

这摆件看着一个个看着价值不菲,朱亮有心婉拒,苏澜却浑不在意。

如今九阿哥看着四周,目光了然,显然也看出是自家带来的东西。

他却什么都没说,只笑着道:“这摆件放在此处不多,另外得摆个屏风为好。”

苏澜点头道:“回头让人再送个屏风来就好。”

两夫妻一唱一和,事情就定下来了。

朱亮这才发现,九阿哥府上做主的并不是这位贝勒爷,而是苏澜!

苏澜决定好了,九阿哥都不会反对,反而会十分赞成。

这倒是让朱亮十分吃惊,只觉得九阿哥是真心宠爱自家妹妹。

九阿哥这时候忽然说道:“皇玛嬷的寿宴就在明天,说是让人一起听戏,你也带着夫人一块来。”

朱亮受宠若惊道:“我也能去吗?”

毕竟他官职不高,去皇太后的寿宴会不会不够资格?

九阿哥笑笑道:“戏台对面的位子足够多,搭得也够大,就是你可能得在下边坐着,坐得不够高,看得没那么舒服。”

能去就已经很荣幸了,舒服什么的,朱亮是浑不在意,笑着道谢。

“你是苏澜的兄长,过去听戏也是应该的。其他兄弟带着夫人去听戏也行,就是可能得坐远一点。”

戏台是足够大,但是身份越高坐在前头和高处,剩下大多按照品级排下来。

朱亮还好,如今是兵部的人,其他几个兄弟只怕要坐得更远一些。

能去就很好了,朱亮帮着几个弟弟道谢和答应下来,转头就让管事立刻跟弟弟们说了,让他们准备一番。

准备的自然是衣服配饰什么的,别是穿得太寒酸,连宫门都进不去!

九阿哥不知道自己随口一说,让几个兄弟人仰马翻了一天一夜,把柜子都要掀起来,就把压箱底的衣服拿出来换上。

他这会儿见朱亮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也就带苏澜先回去了。

朱亮送两人出去,这才回去跟夫人说这个好消息。

两夫妻激动了一会,也开始翻起衣物来。

马车上,九阿哥问道:“我怎么感觉朱亮有些为难,是我刚才的提议太突兀了吗?”

苏澜笑着摇头道:“大哥哪里是为难,那是紧张和兴奋。能进宫听戏很是难得,多谢爷的邀请。”

要不是九阿哥邀请,几个兄长除了朱亮之外未必能进宫听戏了。

九阿哥不在意道:“你我之间客气什么,请几个兄长一起听戏也是应该的。皇玛嬷喜欢热闹,人多她也会高兴。”

他担心朱亮那边没准备马车,过来不方便,还带着两个孩子呢。

于是九阿哥就让管家派了马车去接,在宫门口汇合。

苏澜看着朱亮和他夫人的穿戴,顿时一怔。

朱亮这一身她看着有点眼熟,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是朱亮手里最好的衣裳了。

也就苏澜大婚的时候,朱亮送她出门的时候穿过一次。

这时候居然拿出来了,足见朱亮对进宫听戏有多期待。

他夫人的穿戴也是把压箱底的好衣裳拿出来了,发髻上还戴着金饰。

这位大嫂一向朴素得很,今天只怕是担心给苏澜丢脸了,于是盛装打扮了一番。

苏澜笑笑道:“大哥和大嫂今天打扮真好看。”

九阿哥也点头道:“是啊,两个孩子还跟年画童子一样,皇玛嬷见了一定很喜欢。”

听见他们还可能见到皇太后,朱亮浑身一僵,感觉更紧张了。

几个兄弟这时候也带着夫人赶来了,一个个也打扮得不错。

九阿哥见人都到齐了,领着人就去了慈宁宫那边。

他先带着苏澜进去给皇太后见礼,皇太后拉着苏澜的手仔细打量道:“瞧着你这脸色好多了,看来小九把你照顾得不错。”

皇太后身边陪着的是宜妃,听后笑眯眯道:“我也没想到从小跟皮猴一样的小九,成婚后倒是知道疼人了。”

得知苏澜家的兄弟都过来一起听戏,皇太后果然很高兴道:“人多热闹,一起听戏也不错,快请他们进来。”

几人进来后手足无措地行礼,总归礼数没什么问题。

皇太后看着朱亮的两个孩子,招手让大的过来,搂着她看了看笑道:“瞧着跟苏澜有几分相似,是个乖巧聪明的小丫头。”

朱亮的女儿只几岁大,胆子却不小,对着一身华贵的皇太后,甜甜喊了一声“玛嬷”。

皇太后听得更高兴了:“这丫头还会叫人,真不错。”

朱亮紧张坏了,自家女儿平日胆子大,这时候居然一点都不胆怯,在皇太后面前笑得很甜,还奶声奶气喊人。

好在皇太后不计较,还夸了两句,就让女儿回到朱亮身边。

只见了一面,几人就退了下去。

皇太后拉着苏澜说了好一会话,就有嬷嬷来提醒,戏台那边准备好了。

她这才笑着道:“小九送来的礼物,咱们也得赶紧过去,这戏就能开场了。”

皇太后让苏澜跟在自己身边,坐在她后边一起听戏。

她自然是在听戏最好的位子上,坐在后边依旧是个极好的位子。

苏澜都过来了,九阿哥也就陪在她身边,厚着脸皮坐过来。

皇帝见状,瞥了九阿哥一眼,倒是不在意。

其他贵人们早就落座,苏澜远远见朱亮带着夫人坐在下边的位子,虽然不够靠前,却也相当不错了。

至于其他兄长她就看不见了,应该是坐得比较远。

不过一会,戏台就有人出场,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苏澜对戏曲的兴趣不大,皇帝和皇太后却极为喜欢。

他们的指尖轻轻一动,明显是跟着唱戏的拍子,已经沉迷进去。

见状,苏澜倒是悄悄向周围张望,发现众人的表情很是微妙。

她眨眨眼,很快就明白过来。

这些人听不懂蒙语,这场戏自然就听不懂了。

角儿在戏台上卖力唱,底下人一脸懵圈,这情景叫苏澜抿着唇才没笑出来。

九阿哥也看得有趣,见苏澜忍着笑,不由凑过来小声道:“他们这下终于能明白,平日听戏的时候,皇玛嬷有多郁闷了。”

皇太后坐在最好的位子听戏,却完全听不懂,一坐还要坐好久。

如今这些贵人是体会上了,台上多热闹,他们就多疑惑,连蒙带猜这场究竟是什么戏。

只能从角儿的衣服和脸上的妆容来猜,勉强也能猜得出来。

八旗贵胄出身的大臣还好,他们从小就要学习满汉蒙藏四种语言,有专门的公学教导。

出身差一点的,可能会听一点,却没那么精通。

贵夫人们就完全听不懂了,一脸懵圈到最后。

偏偏皇太后很有兴致,听了一曲又一曲,兴致勃勃点了好几场戏。

贵夫人们只能努力装出感兴趣的样子,不能打瞌睡,实在是太难了。

苏澜从记忆中知道家里父母还在的时候,条件不错,几个兄长都学过蒙语,听戏没什么问题。

只是几个嫂子估计就听不懂了,不过有兄长们在旁边时不时提醒,还是能知道究竟是什么戏。

几场戏下来,众人的表情实在精彩极了。

他们一时亲自体会到皇太后之前听戏的感觉,简直一言难尽。

皇太后是听过瘾了,这才转去宫宴。

大臣和夫人们才算是松口气,总算不用连蒙带猜来听戏了。

因为皇太后生辰的关系,太子也来了,只是人瘦了一圈,表情也不大好,跟兄弟们亦没有交流。

听戏之后,太子就借口身体不适,直接回东宫去了。

皇帝听后,原本跟皇太后听戏挺高兴的,表情一时沉了下来。

九阿哥赶紧拉着苏澜躲远点,皇帝不高兴,看着什么都不顺眼,要迁怒他们怎么办?

他跑得飞快,半路遇到也在跑的十阿哥和十福晋,连忙打了一声招呼道:“十弟刚才坐哪里,怎么没见着你?”

十阿哥小声道:“我坐在后边,隔着有点远,就没跟九哥和九嫂打招呼了。”

两兄弟难得见面,他们跑了一会,发现离皇帝远了,开始慢慢走了起来,边走边说话。

十阿哥笑眯眯道:“听闻九哥又去户部领了差事,实在叫弟弟羡慕坏了。”

九阿哥摇头道:“羡慕什么,户部忙得脚不沾地,我每天下值的时候感觉眼睛都是花的。”

想到好像一直核算不完的户籍,他简直面如死灰。

九阿哥看着十阿哥问道:“我听说十弟要去兵部跟着新尚书办差,怎么样了?”

十阿哥耸耸肩道:“兵部尚书没叫弟弟干活,只让看看宗卷,实在无聊透顶。”

闻言,九阿哥就建议道:“兵部尚书不给你派活,十弟就自己找活啊!”

这话让十阿哥来了兴致:“九哥,弟弟去哪里找活?”

九阿哥笑眯眯道:“这个简单,司武库知道吧?苏澜的长兄朱亮就在里头当管事,十弟要不过去帮忙一下?”

“司武库那么重要的地方,一般人进去不妥,整理的时候却能看到不少武器。”

“十弟不是最喜欢这些武器了,能拿在手里仔细观察,还能一次看很多种类别,不也挺好的?”

十阿哥被九阿哥说得心动了起来,又迟疑道:“司武库是朱亮负责的,弟弟贸然进去帮忙不好吧?”

到时候朱亮虽说是管事,但是十阿哥的身份在,那岂不是乱套了?

九阿哥拍了拍十阿哥的肩膀道:“这有什么,苏澜的兄弟就是咱们的兄弟,也不是外人。十弟过去跟着朱亮干活,只说是想去学习的,以后继续都听朱亮的,不就无法乱套了?”

十阿哥被他说得更心动了,连连点头道:“九哥说得对,回头弟弟在司武库能看武器,还能给九嫂的兄长帮忙,确实是个好去处。”

说完,十阿哥又小声嘀咕道:“兵部尚书还调了不少心腹过来,他们一个个彼此熟悉得很,弟弟都要插不上话,实在郁闷坏了。”

兵部尚书刚上任,自然要找自己人,彼此知根知底,用起来有默契又信任。

十阿哥毕竟就是进去学习的,呆不了太长时间。

兵部尚书索性也没让他多干活,只叫十阿哥多看看,转悠一阵子就能换个地方呆了,亦没打算教他点什么。

他这个态度在,底下人也照搬了。

所以兵部上下对十阿哥客客气气的,却也把他排斥在外,叫十阿哥满心不自在。

如今换去司武库,大家都一起干活,想必比兵部里头跟那些不熟悉的人打交道要好多了。

十阿哥想着九嫂那么好相处,她的兄长朱亮肯定也是好相处的人。

九阿哥笑着道:“正好朱亮今天也来了,等会我让你们两个见见面,彼此熟悉一下。”

他吩咐高元把朱亮叫过来跟十阿哥见面,两人果然很快熟络下来。

朱亮刚开始有点拘谨,尤其听说十阿哥想去司武库,不由一愣,看了过来问道:“九阿哥,司武库的事得兵部尚书允许,才能让十阿哥进去吧?”

九阿哥摆摆手道:“这事我会先跟皇阿玛说一声,然后告诉兵部尚书。”

反正他会摆平,十阿哥只管高高兴兴进司武库,朱亮也就需要把十阿哥收了就行。

“十弟壮实得很,到时候朱亮要做什么,只管吩咐他就是,也不必太客气。”

十阿哥在旁边附和着点头,朱亮一时沉默下来,忍不住看向身边的苏澜。

苏澜看明白朱亮眼神里透露的意思:十阿哥怎么看着被九阿哥忽悠的找不到北了?这两兄弟一直都这样吗?

她很想点头,又觉得似乎不太厚道,最后忍住了。

朱亮以前觉得最小的弟弟寿善傻乎乎的,他如今看着十阿哥,仿佛又看见了寿善,顿时忍不住看着十阿哥的眼神都慈爱了几分。

这傻孩子都被九阿哥忽悠去司武库干活了,怎么还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

朱亮犹豫要不要提醒十阿哥,进司武库干活是真的累。

那些武器都不轻,而且整理的时候要一直弯腰,一天下来朱亮感觉腰酸背痛。

从小养尊处优的十阿哥,真的能受得了吗?

别是去了两天受不住,他就要跑了,或者在司武库变得游手好闲起来,只看不干活?

到时候,朱亮使唤不动十阿哥,也劝不住,该如何是好?

十阿哥看出九阿哥有话要跟朱亮单独说,就先带着十福晋去落座了。

九阿哥这才压低声音对朱亮交代道:“你放心,十弟很聪明,干活很快就能上手。”

朱亮心下无语,他是怕是十阿哥学不会干活吗?

而且九阿哥刚忽悠完十阿哥,就夸十阿哥聪明,他认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九:论忽悠我绝对是大师!~

第62章

就跟九阿哥说的那样, 十阿哥还真的是勤快肯干,力气还大,而且丝毫都不会抱怨会累。

他跟着朱亮刚去司武库的时候, 兵部尚书还想拦一下。

后来听说是皇帝允许的,兵部尚书连意思意思拦一下的动作都没了,随便十阿哥去司武库一直呆着了。

司武库其他内务府来帮忙的太监, 刚看见十阿哥的时候也有点害怕。

他们担心这位阿哥不好相处, 来了也就做做样子, 然后还对这些人呼来喝去, 那日子就不如之前好过了。

哪里想到十阿哥来干活,还真的是干活的。

而且他对武器很感兴趣,拿着册子核对的时候, 经常会问朱亮各种问题。

朱亮进司武库之后为了熟悉这些武器, 查看几成新,损毁的地方能不能修复之类的,对这些是倒背如流,回答十阿哥的时候几乎都不用多想, 张口就来。

十阿哥于是跟朱亮渐渐走近,两人的关系慢慢好了起来。

朱亮感觉十阿哥是真的好相处, 人虽然话多, 但是问的时候手上的活也没停。

十阿哥愣是以一己之力, 让司武库的效率都快了不少。

朱亮惊讶之余, 对十阿哥很是感激, 休沐的时候还想请他喝酒。

十阿哥欣然答应, 九阿哥得知后, 索性让两人去他府上喝酒。

九阿哥的府邸有酒库, 里头的酒水就不错。

十阿哥过去之前, 还跟朱亮炫耀道:“九哥那些酒水都是难得的陈酿,外头都见不着,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朱亮倒是好奇道:“九阿哥这是爱酒?怎么很少见他喝酒了?”

九阿哥不爱痛饮,每次见面都没见着他喝酒,于是朱亮才有此一问。

十阿哥耸耸肩答道:“那是因为九嫂的身子骨弱,不能喝酒。九哥总不能一个人喝,还馋着九嫂,索性就封存在酒窖里,如今倒是便宜了我们。”

朱亮听后,对九阿哥的印象就更好了。

能为妹妹做到这个地步,九阿哥还真是不一样!

十阿哥这次还带上了十福晋,毕竟十福晋也是个爱酒的。

他们一到,就被迎去了后边长廊,摆了一桌好菜好酒,还能欣赏长廊外的美景。

如今是初冬,花园里的菊花还盛开着,显然每天被仔细打理,不然该是全谢了。

今儿冬天不冷,梅花还没盛开。

苏澜的身子骨比之前好了,这次也能喝点酒水,却不能多。

九阿哥让人给她送来一小坛菊花酒,这酒养身,年份不大,喝着也不会醉人。

十福晋坐在苏澜身边,喝了一口菊花酒就有点嫌弃,让人换了烈一点的酒水。

这菊花酒太淡了,就跟甜水一样,她不太喜欢,这根本就不能叫酒了!

朱亮是自家人,九阿哥索性没有分开两桌,而是坐在一起。

他率先给九阿哥敬酒,又给十阿哥敬酒后,犹豫了一会,十福晋倒是先满了一杯,遥遥一抬。

朱亮就笑了,点头示意后也一饮而尽。

几人喝得痛快,九阿哥招呼他们吃菜。

朱亮说起十阿哥在司武库干活是又快又好,还是个勤勉好学的,把他肚子里那点东西都快掏光了。

十阿哥嘿嘿一笑:“也是朱亮照顾我,每次问什么,那都是知无不言。”

他对武器修缮感兴趣,于是问的就更多了。

每种武器哪里能修,哪里坏了就不能修,十阿哥如今也是如数家珍了。

十福晋听后就笑了:“爷夜里睡觉的时候,嘴里梦话都念叨着武器怎么修的事。”

这话一出,十阿哥闹了个大红脸,嘟囔道:“你怎么这话都说出来,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九阿哥哈哈一笑道:“这里都是自己人,不妨事,谁都不会说出去的。”

他又拍了拍十阿哥的肩膀道:“我就知道十弟肯定能做好,之前就跟朱亮提过,果然不出我所料。等十弟熟悉后,就能做别的差事了。”

闻言,十阿哥惊讶道:“九哥,弟弟还能做别的吗?”

这话叫九阿哥看了他一眼,无奈道:“当然,不然难道让十弟整天去司武库打杂吗?”

十阿哥还真这么想的,毕竟阿哥无辜不能随意出京,六部尚书更不用想了,皇帝不会让他们这些阿哥掌握六部的。

那么他就只能在六部学习一番,回头换个地方干活而已。

如今九阿哥却说十阿哥能换个差事,他一下就期待了起来:“九哥说说,弟弟还能做什么?”

九阿哥喝了一口酒后才答道:“十弟想想,咱们之前国库空虚,武器才会修修补补,凑合用了。”

“如今国库的银钱充足,这武器改进的事想必很快要提上日程来。”

总不能一直用旧武器,而且皇帝之前也不是不想改进武器,就是苦于没有银钱。

改进武器太烧钱了,原本就没什么钱,皇帝要真想这么做,户部尚书就能天天去乾清宫门口哭!

但是如今有钱了,那就不一样了。

不提缅甸那边的金矿、银矿和玉矿,就是索额图那边都翻出不少银钱来。

陆陆续续从各地送来的箱子运到户部,九阿哥才真正体验到什么叫有钱。

索额图这钱是多年攒下来的,一部分是底下人的孝敬,一部分很可能是朝廷拨款,中饱私囊。

还有些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反正不是什么正经的来路。

这么庞大的银钱藏在各地,要不是这次因为索额图的温泉庄子搜出旧武器来,谁都不会发现端倪。

光是想想,不止九阿哥,皇帝估计都要后怕了。

毕竟索额图藏那么多的金银为了做什么,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可以说是皇帝最忌惮之事。

那么多钱光放在国库里,还不如用来改良武器。

十阿哥知道九阿哥消息灵通,他这么说了,后边皇帝必然会让人改造武器,那么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他连忙点头道:“九哥,那弟弟回去琢磨一下,这些武器哪里能改进。”

九阿哥补充道:“最好画上图纸,越详细越好。回头皇阿玛需要的时候,十弟直接呈上就行了。”

他见朱亮蠢蠢欲动的样子就笑了:“当然,你想做的话也可以。反正改良武器不是一件两件,多多益善了。”

朱亮点头说道:“多谢九阿哥提醒,回去我就努力画一画。”

十阿哥笑眯眯道:“那咱们可以交流一番,互相提点了。”

闻言,朱亮连忙摆手道:“十阿哥说提点的话,我实在不敢当。”

几人喝了一会,九阿哥却听高元来禀报,说是四阿哥来了。

他大吃一惊,连忙起身要迎,四阿哥已经进来了。

“听闻九弟在这边招呼十弟,我也来讨一杯水酒。”

四阿哥进来后,朱亮明显浑身一僵,比之前要紧张得多。

见状,九阿哥就笑着介绍道:“四哥快坐,这是苏澜的长兄朱亮,你们该是曾经见过的。”

四阿哥看了朱亮一眼,点头道:“确实曾见过一面。”

苏澜也发现朱亮浑身僵硬,对着四阿哥非常紧张,索性开口道:“四阿哥过来想必是有事找九爷商谈,时辰也不早了,我先送兄长出去。”

朱亮急忙起身,对着四阿哥行礼后,就跟着苏澜出去了。

九阿哥拉着四哥落座,十阿哥也跳起来,慌慌张张道:“时间是不早了,我和福晋先回去了,四哥和九哥聊。”

他跟火烧屁股一样,拉着十福晋一溜烟跑了。

苏澜在外头送朱亮上马车的时候小声问道:“大哥是怎么了,见着四阿哥那么紧张?”

朱亮看着白云站得远,压低声音回答道:“四阿哥浑身气势不凡,不如九阿哥平易近人,我就忍不住紧张。”

他说完又叹道:“我刚才表现是不是太明显了,四阿哥会不会觉得我特别不稳重?”

苏澜听着就笑了:“不会,四阿哥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大哥只管放心就是了。”

听她这么说,朱亮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两人说了几句,苏澜就见十阿哥和十福晋慌慌张张跑出来。

苏澜一愣,问道:“十弟和十弟妹这么快就要走了?”

十阿哥点点头道:“嗯,不好继续打扰九嫂。”

他说完,就拉着十福晋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朱亮呆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发现不止他,就连十阿哥见着四阿哥,都跟老鼠见着猫一样紧张!

送走朱亮,苏澜溜溜达达回去,白云就问道:“主子是回去长廊那边,还是回院子休息?”

这话叫苏澜惊讶道:“怎么,我回去长廊那边不好吗?”

白云急忙摇头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四阿哥想必是找九阿哥谈事,主子过去怕是要不自在。”

苏澜倒没觉得,反倒身边人一个比一个不自在,四阿哥是牛鬼蛇神吗,他们怎的如此害怕?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长廊。

朱亮第一次见四阿哥,有点紧张和慌乱是理所当然的。

十阿哥也这样匆忙离开,弄得四阿哥只怕有些尴尬。

要苏澜也偷偷溜走,四阿哥想必更尴尬了。

于是她吩咐厨房另外再做一桌菜,泡了一壶热茶才进去。

见苏澜回来了,九阿哥就笑着道:“四哥,弟弟说得没错,苏澜很快会回来的。”

四阿哥也笑道:“确实,弟妹跟十弟不一样。”

苏澜无语,九阿哥怎么还跟四阿哥打起赌来了?

“我让人泡了热茶,九爷喝着能醒醒酒。”

两人既是要谈事,九阿哥继续醉醺醺的样子就不好了。

九阿哥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是他喜欢的碧螺春,不由扭头对苏澜笑了笑,然后问道:“四哥特地来,肯定不会真的跟弟弟讨酒水,是有什么事吗?”

四阿哥也不绕弯子道:“因为英圭黎和缅甸之事,皇阿玛有意培养自己的翻译。”

这话叫九阿哥赞同地附和道:“是该培养起来,只依赖那些传教士,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总归会向着他们的母国。”

“另外会缅甸语的人也不多,还遇到过骗子。要是有官方学府,那就能清晰辨认出来,不至于找上骗子了。”

四阿哥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令人头疼的来了:“英圭黎语还好,让传教士亲自教导,他们怎么也不可能胡乱教导。怕他们消极怠工,那就另外让其他懂得英圭黎语的人从旁协助。”

互相监督,英圭黎的传教士就不敢偷懒,或者教得不好了。

九阿哥点点头,又听四阿哥说道:“但是缅甸话就麻烦了,如今京城当中也就只有九弟妹会这个。”

闻言,九阿哥立刻说道:“难不成四哥想让苏澜去当这个缅甸语的先生?那可不行,会累着她的。”

四阿哥笑笑道:“我就知道九弟会这么说,其实我也觉得这事会累着弟妹,毕竟每天都要去上课。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弟妹先教导几个人,让他们去教导学生。”

“毕竟学府筹措起来,选址后收拾好,还得招来学生。这些学生得有些天赋,才能学起来,总归需要时间筛选一番。”

这个时间内,就能让苏澜稍微带出几个人来当先生了。

也不用他们学得太厉害,起码简单的学会了,才能教导别人。

九阿哥为难道:“短时间内让苏澜教会其他人缅甸语,这可能吗?”

一个全新的语言,要学起来并不容易。

四阿哥皱眉道:“如今我只想到这个法子,让弟妹试试了。总归比弟妹亲自去教导要好,九弟以为呢?”

九阿哥想了一会,忽然拍了下脑袋道:“四哥,弟弟有个想法。”

“九弟但说无妨,”四阿哥有点惊讶,九阿哥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

听罢,九阿哥嘿嘿一笑道:“其实这事也简单,为何非要咱们的人去学缅甸语,不能让缅甸那些人学满语汉语呢?”

四阿哥一怔,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可能。

九阿哥继续解释道:“皇阿玛不是打算在缅甸金矿附近圈起来做个城镇,以后通商运输都方便。那么他们那边会说满汉语的人,交流方便,买卖就能做起来了。”

“听说当地人十分贫困,民不聊生。他们要是能借着这个机会学会咱们的语言,那么交流通畅,做起生意,生活自然就能好起来,他们能不乐意吗?”

想必人人都乐意,巴不得立刻就能学了。

“那边的先生也是现成的,让寿善选几个小吏,搭个棚子轮流教就行了。谁先学会了,回头就表扬一番,然后让他们选自己住的地方。”

九阿哥一向觉得,赏罚分明,才有动力。

只有罚没有赏,人就不会上进。

“他们能选自己以后住的地方,先选的自然能选更好的位置,当然更积极了。四哥觉得,弟弟这个办法如何?”

四阿哥微微颔首道:“九弟这个法子好极了,之后还能从他们当中选出学得最好,说得最流利的人到京城的学府里,教导其他人,那确实就要容易得多了。”

这样就不用逼着他们学,他们比谁都要积极,更快学会。

而且语言需要环境,在京城学习从来没听过的缅甸语,确实强人所难。

在缅甸那边就不一样了,当地人要做买卖,要接触两边的人,两边的语言都经常听,学得自然就更快了。

四阿哥笑了起来:“果然来找九弟是对的,这么快就有了解决的办法。等下九弟写个折子,把刚才说的写上,明天交给皇阿玛。”

九阿哥默默放下茶杯,他怎么忽然又多了一个活计呢!

“四哥写这个折子也行,反正弟弟也就说说,具体要怎么办还得四哥仔细斟酌一番。”

四阿哥是看出来了,九阿哥打算偷懒,不想写这个折子。

“既是九弟想出来的办法,让我写折子算什么,这不是抢了九弟的功劳吗?”

九阿哥连忙一笑道:“四哥说的什么话,咱们兄弟两个哪里需要如此客气,还说什么抢功劳。反正四哥以后成事了,皇阿玛得了赏赐,四哥肯定不会吝啬跟弟弟分一分的。”

四阿哥听得好笑道:“分一分是一回事,功劳是谁的还得说明白。回头皇阿玛知道了,误会我怎么办?九弟也不想如此吧!”

他说到这个份上,九阿哥也不好继续偷懒,只好送走四阿哥后,哭丧着脸进书房,吭哧吭哧写折子了。

苏澜看九阿哥一脸悲愤的样子不由奇怪道:“爷只是写个折子,怎的如此难受?”

九阿哥忍不住叹气道:“这折子得写清楚,字迹还得好。要写得马虎,回头皇阿玛见了,指不定要我写三十张大字来练习!”

这种事都不是第一次了,皇帝的字写得好,每天也自律会练字,所以看谁的大字写得难看就要加练。

不说九阿哥,八阿哥也被加练了很多回,都快出心理阴影了。

每次写折子的时候,九阿哥都战战兢兢的。

好在他写的次数少,却还是有点紧张。

“练字就算了,写完折子后,皇阿玛肯定会叫我过去问话。问完后觉得合适,这差事指不定又要落到我头上来!”

其他兄长都比较忙碌,皇帝也是如此,索性这事是九阿哥提出来的,他去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苏澜好奇道:“爷在户部那边的户籍不是算清楚了?”

九阿哥更郁闷了:“户籍是算得差不都了,但是迁徙开始,户部这边还得派人盯着。反复核对,免得有人冒认身份挪过去,尤其是别国钉子什么的,混进去就麻烦了。”

“这就算了,索额图究竟贪了多少钱,各地送来的金银都要点算。原本户籍就算得头晕眼花,还得给索额图那些钱点算。要再添一个差事,我可受不住。”

九阿哥自在惯了,还没这么忙过。

他写完折子琢磨着,要真接了这个差事,户部的差事自己怎么都要全部推掉才行!

果然九阿哥上了折子,下午的时候就被皇帝请去御书房问话了。

皇帝指了指折子问道:“这是小九自己想的,还是谁告诉你的法子?”

九阿哥连忙答道:“皇阿玛,是四哥给了儿子一点灵感,忽然想到的法子。只是想得不够具体,四哥却说是个不错的思路,就先上折子告诉皇阿玛了。”

闻言,皇帝点头道:“确实是个好办法,比起英圭黎语,会缅甸语的人实在太少太难寻了。自己培养的话,以后这些人也能成为心腹,比传教士要好用。”

这些话九阿哥听听就算了,低着头,知道皇帝没打算让他回话。

果然皇帝说完就道:“既是小九说的法子,那就由你来办。”

就跟九阿哥想的一样,于是他立刻婉拒道:“皇阿玛,儿子在户部的差事比较多,实在腾不出手来。儿子要是接受这事,就只能推掉户部那边的差事了。”

皇帝一听就明白九阿哥的意思,这是觉得差事太多了,应付不来,准备推掉户部的,只领着一个新的差事。

这孩子是聪明,总是聪明在偷懒上。

思及此,皇帝就笑了起来:“不妨事,办一所语言学院也不是多难的事,只需要小九动动嘴皮子,底下人帮忙跑腿就行。”

“你要觉得实在忙不过来,就另外寻个帮手。”

皇帝正沉吟着,九阿哥突然开口建议道:“皇阿玛,不如让八哥负责语言学院的事?”

听见这话,皇帝不由看了过来。

九阿哥被看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继续解释道:“八哥闲在家也挺久了,儿子实在忙不过来,倒不如让八哥负责。比起儿子,八哥更知道怎么让传教士们使出浑身解数来教导学生。”

八阿哥不但长袖善舞,也是很会忽悠,而且还会让对方心情愉悦,被卖了也主动数钱。

让他去忽悠传教士,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皇帝沉吟片刻,到底还是点头了:“也罢,那就让老八负责此事。小九你把自己的功劳推给老八,倒是大方。”

九阿哥感觉头皮更麻了,连忙辩解道:“这不是儿子在户部忙着,总不好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最后没办好,不就辜负了皇阿玛的期望吗?”

皇帝笑了笑:“你倒是会说话,行了,就这么办吧。接下来的事,你跟老八说说,怎办你们商量着来。”

说是商量,那也是他们商量后先上折子,皇帝觉得可以后再继续办了。

九阿哥想到以后写折子的活计就交给八阿哥来,自己就能轻松多了!

他出宫后,直接去了八阿哥的府邸,跟八阿哥提起此事来。

八阿哥在家里闲着有一段时日了,他没想到九阿哥又领了个大差事,居然还建议皇帝让自己接手,心情有点复杂。

他都以为九阿哥早就把自己忘在脑后了,毕竟九阿哥如今也算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了。

最近不少事都跟九阿哥有关,这个弟弟要有心的话,只会在皇帝面前的地位更高。

可是九阿哥这时候却来找他,八阿哥心里很是感动:“多谢九弟还念着我,不然我可能要在府里闲着更久了。”

皇帝一副把八阿哥彻底忘记的样子,让他心里拔凉拔凉的。

九阿哥笑笑,没接八阿哥的话,而是问起别的事来:“弟弟刚才进门来,感觉八哥这府里跟之前不一样了。”

何止不一样,简直是换了一个样。

不说府邸里头被收拾得更干净整齐,就是下人们各司其职,也不会再乱糟糟的样子。

尤其礼数上更规矩了,九阿哥一进来就感觉到了。

听他这么一说,八阿哥苦笑着点头道:“是,宗嬷嬷一来,府里的规矩好多了。下人约束得紧,没以前那么乱糟糟的样子。不过这下人换了一批,倒是比之前规矩多了。”

宗嬷嬷最厉害的,是把八福晋治得服服帖帖。

她张口左一个规矩,右一个规矩,八福晋都拿宗嬷嬷没办法。

毕竟是皇帝派来的嬷嬷,八福晋再娇蛮任性也不敢对她无礼。

八阿哥正想着,就听门外有人通传,说是八福晋来了。

九阿哥一愣,有点担心见到八福晋。

谁知道八福晋进来主动跟九阿哥打招呼道:“我听说九弟来了,就让人泡了热茶,厨房也做了点心送过来。”

九阿哥还真没见过八福晋这样热情亲切的模样,一时愣住,险些忘记回话:“八嫂客气了。”

他还以为八福晋要留下来听两人说话,哪里想到她只是过来打招呼,放下茶水和点心后就离开了。

九阿哥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八嫂的变化真大。”

八阿哥低头笑笑,有宗嬷嬷在,八福晋的变化能不大吗?

不过他并不清楚宗嬷嬷私下到底跟八福晋说了什么,叫她变得如今这般温顺贤淑的模样,实在叫八阿哥好奇坏了。

别说他,就是九阿哥也满心好奇。

他回去后就跟苏澜提起此事来:“八嫂仿佛变了个人,又是送茶又送点心来,把我吓了一跳,真担心这茶水和点心里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

苏澜听得就笑了起来:“胡说什么,她哪里敢在里头放东西?而且这些应该都是下人准备的,八福晋不可能经手。”

九阿哥回想了一下,还真是,东西都在身后的丫鬟婆子手上,八福晋是一点都没沾手。

“说起来,八嫂身后的丫鬟一个个长得清秀却十分沉默,低着头规矩极了。那些婆子就长得膀大腰圆的,那胳膊感觉都跟八嫂的腿一样粗了。”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道:“不会是宗嬷嬷为了钳制住八嫂,让婆子把她抓起来压住,才会找来那么多强壮的婆子吧?”

还是把八福晋绑在床榻上,让她变乖了才放人?

苏澜对九阿哥的想像十分无语:“爷,宗嬷嬷是皇上派来的人,怎么会对八福晋无礼?”

九阿哥摸着下巴,想想也是,宗嬷嬷最讲究规矩,应该不会那么简单粗暴来对待八福晋:“那是因为什么,八嫂的变化那么大呢!”

苏澜也十分好奇,忍不住在袖子里偷偷用手掐算了一下。

她看着四下无人,于是告诉九阿哥道:“我猜是宗嬷嬷跟八福晋隐晦提了提,八福晋再这样下去,这福晋的位子就要换人坐了。”

九阿哥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宗嬷嬷真可能这么说吗?这不是吓唬八嫂嘛……”

他一顿,忽然想到:“宗嬷嬷没那么大胆,估计是皇阿玛私下授意的。估计八嫂也猜出来了,才会变得这么乖巧懂事的样子。”

这样就说得通了,八福晋不管怎么闹腾,对八阿哥却是一片真心。

要真跟八阿哥分开,八福晋只怕要受不住,于是乖觉了起来。

九阿哥满足了这个好奇心,很快就把此事抛开:“我让八哥负责语言学院的事,另外缅甸那边,让寿善领头办个学院,你觉得如何?”

苏澜觉得挺好的,就是寿善得忙起来了。

寿善是人在矿场,忽然又砸了一个差事在身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周围人对寿善都露出羡慕的眼神来,寿善这刚立功,好差事接着就来了,显然要得皇帝重用。

不少人对寿善巴结讨好了起来,寿善十分不习惯,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他抓住信使问道:“这是九阿哥提议,让我在附近办个学院,教导当地人汉话吗?”

信使是九阿哥派来的,交代得更为仔细:“是,九阿哥觉得过来的大多是汉商,让当地人学汉话,学得最好的,以后能上京到学院里教导缅甸语。”

他另外把学得最好的人,能先在建好的城镇主宅里选地方,寿善就明白了。

要让当地人融入他们,语言就是一道坎。

语言不通,两边交流起来就十分不方便。

为了让人主动积极学习语言,那么就需要给点甜头。

一是能去京城成为先生,不说俸禄和职务,光是这一点就让人心生向往,以后身份地位也会变得不一样,可以说是有了前程。

想想这些当地人很多还吃不饱穿不暖,有这个甜头吊在前面,没人会不想要。

二是哪怕不能学到顶尖的,不能去京城,却也能在当地选个自己喜欢的住址。

比起去京城,这个奖励就更实际,也更接地气了。

而且去京城的可能就一两个人,但是能先选择住宅的人数就要多。

只要靠前就能选,哪怕不是第一第二也无妨,让人也觉得自己能行!

当然能不能行,也得先学了才知道。

寿善就吩咐其他人,在矿场里宣扬一番。

矿场里的当地人已经能听懂简单的汉话,有些聪明的为了跟寿善他们这些官员拉近关系,还私下主动学习。

说得虽然不够好,简单的对话却已经能听懂了。

寿善就让这些人回去跟当地人解释一番,就省了他们不少事,还能说得更清楚一些。

果然矿工回去一说,当地人很多都激动起来。

寿善麻溜选好地方,缅甸雨多,最好选在高处,不然容易淹了。

还要在金矿不远的地方,这样矿工也能去学习,还不耽误事。

教导的人就是跟着一起到缅甸的小吏,他们轮流教导。

当然不能让人白干活,寿善如今不缺钱,自掏腰包给这些小吏一点奖赏。

谁教会的学生最多,那就能多一份月银。

这月银不算多,但是光荣啊!

想到自己教会的学生最多,还能得了寿善的奖励,面子有光,小吏们也变得积极了起来。

九阿哥收到寿善的信笺,得知他也学会了奖励,让小吏们教导也变得积极起来,不由笑笑道:“寿善过去后,感觉比之前更老练得多了。”

苏澜点点头道:“确实那边除了上峰,基本是寿善来负责。历练多了,他也就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如果是以前的寿善,只怕安排起来没有这么妥当。

九阿哥对苏澜眨眨眼道:“好男儿就该走四方,我建议寿善去缅甸是对的吧?”

苏澜笑了起来:“确实这事多得爷的帮忙了。”

听见这话,九阿哥嘿嘿一笑道:“如此一来,学院的事就交给八哥和寿善去办了,不用你来忙碌。”

苏澜听得一怔,就知道九阿哥忙着把事情推出去,就是怕这活计会落在她的头上来。

她只得解释道:“其实我身子骨好多了,爷不用太担心。”

九阿哥摇头道:“朝堂那么多能人,何必让你累着呢?如今他们不是办得挺好的?听说八哥已经选好了学院的位子,开始招生了。”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起来:“八哥说第一批人最好有点基础,这样出师也快。毕竟皇阿玛就等着人用呢,总不能一开始就从头学。”

“索性八哥就让人用英圭黎语写的招生消息,贴在城门口,也不让差役吆喝。”

苏澜听得诧异,也跟着笑了:“八阿哥这法子倒是不错,能看懂的人就来了,看不懂的自然不可能过来。”

如此一来,第一批学生就是有点基础的人了。

九阿哥附和着点头道:“是啊,我就说这事交给八哥来办最为妥当,他果真适合。”

“八哥担心写得太复杂,只有一点基础的人会看不懂,索性只写了寥寥几句话。”

布告上只写了学院的地址,以及时间,另外是要招翻译英圭黎语的人。

看懂英圭黎语的人,就会直接去学院报道了。

但是隔了几天,九阿哥却听说语言学院居然招了一个完全不会英圭黎语的人,不由大吃一惊!

他好奇坏了,明明八阿哥说要招有基础的人,怎么就有这么一个完全不会的人混进去了?

九阿哥寻思着,八阿哥难道也被人忽悠了?

第63章

九阿哥担心坏了, 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去找八阿哥问起这事来。

八阿哥得知后,对他笑笑道:“九弟放心, 那人是有点特别。”

九阿哥这才得知,那个人确实不懂英圭黎语,却十分聪明会变通。

这人在城门看见布告, 不认识上面的文字, 却感觉应该很重要。

于是他就在城门口等了十天, 直到有人看懂了布告, 这人就跟着对方到了学院门口,得知招学生,而且包吃住, 于是就进去了。

九阿哥听得目瞪口呆, 这都行?

他不解道:“不对啊,这人看不懂英圭黎语,那他怎么知道别人看懂了?”

八阿哥笑笑道:“这也是他厉害的地方,观察细微, 还知道耐心等待。十天不是很短的时间,从早到晚一直守在城门口, 还分辨出谁看懂了布告, 跟着对方一路到学院来。”

这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哪怕他如今不懂英圭黎语, 相信很快也能学会。

九阿哥沉吟片刻, 不得不赞同八阿哥的话。

这人不但聪明, 而且对自己挺狠的, 还目标明确。

而且他相当敏锐, 看不懂也能猜出这布告很重要, 确实是个人才。

果然在筛选人才上面,没谁比八阿哥更厉害了。

九阿哥是心服口服,点头道:“原来如此,叫我险些误会八哥被骗了。”

八阿哥好笑道:“骗谁也不可能骗得了我,九弟就放心吧!不过九弟因为担心我特意过来,多谢了。”

他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知道这个弟弟担心自己才赶过来追问,心里暖融融的。

九阿哥有点不好意思,转开话题道:“八哥,这招生怎么样,人多吗?”

八阿哥摇头道:“人不多,懂得英圭黎语的人原本就不多,加上还会注意到城门布告的人就更少了。”

若非那个敏锐的人,只怕人数还要更少一点。

也是因为人少,对方才有机会破格被录取,只能说对方的运气也不错。

九阿哥点头道:“八哥别着急,慢慢来就好,学生少点也好教。”

八阿哥也是这么觉得的,需要翻译的地方暂时不会太多,人数太多反而不好教导。

“传教士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两个人轮流上课。”

九阿哥有点惊讶道:“只有两个传教士来吗?其他人呢?”

八阿哥解释道:“人多了,他们教导的方式不一样,这些学生就容易混乱。”

“而且先只教导英圭黎语,回头这些学生掌握好了,有余力的话再学别的。”

毕竟除了英圭黎,这边还有法兰西和其他国家的传教士。

要是这些学生有余力再学也挺好,或者招下一批学生学别的语言也行,总归每个语言都有适合的翻译在。

到需要的时候,就不用两眼一抹黑,才开始到处寻人了。

九阿哥赞同地附和:“是的,还是八哥想得周到,反倒是弟弟太心急了一点。”

八阿哥笑笑道:“九弟也是想尽快多培养人才给皇阿玛分忧,心急点倒也没错。”

谁不想尽快做出成绩来,只是学习这种事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总归需要一步步来。

加上让学生接触从来新语言,一下子叫他们学习两种或者以上,很容易混乱,反而学得不好。

还不如专心只学一种,等精通了再学另外一种了。

八阿哥感慨道:“也不是谁能跟九弟妹一样,精通那么多的语言。”

提起苏澜,九阿哥就满脸骄傲了起来:“是啊,他们得慢慢学了。”

见他嘚瑟的样子,八阿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感觉两兄弟之前的隔阂少了很多,八阿哥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

九阿哥还提起寿善那边筹办学院的事:“缅甸那边挺顺利的,招生就更容易了,当地人都特别积极。”

“要筛选人才这上面,我得让寿善跟八哥多学习才是。”

八阿哥摆摆手道:“缅甸那边的情况跟这边不同,我哪里有寿善能学习的地方呢!”

九阿哥想想也是,这边的人学习英圭黎语,除了那个破格录取的人之外,大部分是有一点基础的。

能说能写,懂简单的沟通。

缅甸那边虽说也会选有点基础的人,却也只是能听懂一点,会说几句,会写和会读是不大可能了。

毕竟当地人很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平日说的都是当地的语言,不需要多少文字。

加上当地太穷了,纸笔的价格高昂,不是一般人能承担得起。

他们能听懂和说几句就不错了,要求再多就难以找到人。

寿善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写信来跟九阿哥提过当地的情况。

九阿哥问过八阿哥后,也就不耽误八阿哥干活:“八哥先忙着,弟弟就不打扰了。”

八阿哥笑眯眯道:“九弟随时能来,说什么打扰就太客气了。”

两人相视一笑,九阿哥又苦哈哈回去户部核算了。

戍边的百姓迁移还算顺利,毕竟有新做的房屋,只好开荒附近的耕地就能住着。

对穷困的百姓来说,这是个很大的吸引力。

加上他们还能去矿场挖矿,那边一大早开始,天黑前就结束,每天不但有工钱,还会包一顿饭,这吸引力就更大了。

监工也不会用鞭子随便抽人,只要勤奋不偷懒亦不会训斥,工钱给的也足,从不拖欠。

有住的地方,可以拥有自己的田地,另外不想种地的话还能去矿场帮忙。

虽然辛苦点,却有盼头,对困苦的百姓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唯一不好的,可能就是离乡别井了。

但是在当地过不下去的人,也愿意出去闯一闯。

而且很多都不是一家子去的,会留下一两个人守着家。

毕竟他们不清楚情况,总要给家里留人,不至于全都客死异乡。

等这边安顿下来,生活不错,他们兴许才会把其他家人叫过来。

朝廷对这事还是宽容,没勒令所有人一起搬迁,允许他们家里留下人来。

也就苦了户部,要把同户的人分开户籍,重新核对,然后迁移后还得核算,累得两眼昏花。

九阿哥又是一天晕乎乎从户部爬回家,感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回到家,听闻十阿哥和朱亮一起来了,他不由惊讶。

苏澜正招呼两人,见九阿哥回来了,让白云先送上热茶:“爷,大哥和十弟带了图纸过来。”

九阿哥喝了一口茶,才感觉缓过来了,诧异道:“你们这是想到如何改善新武器,图纸都画好了?你们两个互相交流就好,怎么跑到我这边来?”

他们两人对武器比九阿哥熟悉,九阿哥可能给不出什么建议来。

十阿哥笑笑道:“弟弟刚画好就想让九哥看看,正巧碰到朱亮也来了。”

朱亮点头道:“我自个画完心里忐忑,也不知道可不可行,就带着过来请教了。”

九阿哥只好接过两人的图纸看了看,朱亮的修改比较中规中矩,选的也是常用的武器。

修改不多,却很稳妥,只改掉了一点小问题。

不过如此一来,命中率会增加许多,算是个不错的修改。

至于十阿哥的话,九阿哥看了一眼惊讶道:“十弟这修改的是战车?”

好家伙,朱亮改的是普通士兵的武器,在司武库比较常见的。

十阿哥就厉害了,直接开始修改战车,这东西在司武库应该没有才是。

闻言,十阿哥挠着头不好意思道:“弟弟想了很久,感觉那些武器能修改的地方不多,于是就想到战车。”

“毕竟之前听七哥提过,战车移动不够方便,还很容易损毁。上战场的时候,也容易受到敌方的攻击。”

十阿哥指着图纸上解释道:“弟弟在轮子外边加了一重防护,那么刀剑就砍不到轮子,让战车能够顺利穿过敌人的地方。”

混战的时候,敌我不分,要护着战车实在太难了,如果加一重防护,起码刀剑没那么容易损毁轮子,让战车能够更顺利深入敌军之中。

“另外这战车前后的栏杆都能轻易卸掉,在底下装了凹陷,是看了之前那个亭子里的屏风起的心思。”

之前船上挡风的屏风,能在凹槽里轻易移动。

十阿哥就起了灵感,在战车上也用了凹槽,让栏杆能够嵌合进去,加上一重简单的锁扣就能固定住。

拆卸也方便,不用多少力气。

他继续指着图纸说道:“因为想着有时候战车需要把红衣大炮拉着一起走,红衣大炮抬起来太难了,要是车上的栏杆能够拆掉。后边用木板搭上梯子,大炮推上去就容易多了。”

如果抬起红衣大炮放进去,那就要费劲多了。

九阿哥听得连连点头道:“十弟果真用心,这些改动都相当不错。该写个折子,把图纸放进去交给皇阿玛看看才是。”

闻言,十阿哥顿时紧张了起来,问道:“九哥,这图纸真的可以吗?这么快就交给皇阿玛,要不要再斟酌一番?”

九阿哥感觉这些改动已经相当不错了,笑着道:“十弟怎的对自己没信心了?我看着很不错,朱亮觉得呢?”

朱亮连忙点头附和道:“十阿哥这改动很方便,正好适合战车用。我感觉这个木轮子还可以改动,改成实心的,而不是木轴的。”

苏澜一看就明白,敌人如果用木棍卡住木轴,轮子就动不了,改为实心之后,就能防下了。

十阿哥恍然大悟,两人低头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会,把图纸稍微改动一番,他就更加心里有底了。

他急着回去重新誊抄一份新的图纸,然后写折子递上去。

九阿哥就没拦着十阿哥,催促他赶紧回宫。

朱亮也跟着走了,他看到十阿哥的改动,亦有了新的想法,打算回府后再画两张图纸。

两人一走,顿时安静了下来。

九阿哥笑着摇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十弟这么积极上进的样子,以前在尚书房的时候,我和十弟的功课都是拖到最后一刻才写完,险些交不上。”

要不是不交功课,太傅就会去皇帝面前告状,两人估计连功课都不写了。

苏澜听出言外之意,好笑道:“如今爷和十弟都是忙碌起来,也比之前上进了。”

九阿哥听得也笑了:“确实要是几年前,我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忙。只以为还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安安分分做个纨绔子弟。”

说起来,他也很久没找那些酒肉朋友一起打发时间了。

因为九阿哥忙得压根就没时间,哪里需要跟以前一样找地方来消遣呢!

他叹了一口气道:“最近实在太忙了,都不能多陪着你。等忙完户部的事,我怎么都要跟皇阿玛说休息的事。”

九阿哥挠着头,想到快过年了,户部应该就能忙完,自己就能留在家里陪着苏澜了。

哪里想到,他是把户部的事忙完了,回府后却听说苏澜被宜妃叫进宫里去。

九阿哥就纳闷了,宜妃也没跟自己说一声,怎么忽然找苏澜了?

总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他担心了一下,让高元去宫里打探一下消息。

高元也郁闷了,后宫的事,他怎么打探啊!

九阿哥只好耐心在府里等了又等,宫门快落锁的时候,苏澜这才回来了。

他拉着苏澜就着急问道:“额娘怎的忽然找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苏澜拍了拍九阿哥的胳膊笑道:“没什么事,爷只管放心,就是额娘被人好几次求到跟前来,想跟她讨教如何学会蒙语。”

九阿哥眨眨眼,直接懵了:“蒙语?怎么忽然讨教这个,是谁要学?”

他见苏澜刚回来,身上还穿着外出的衣服,索性先让她去洗漱沐浴一番,换了一身轻便舒服的衣裳。

九阿哥又吩咐厨房做了一桌菜,两人边吃边继续说起这事来。

苏澜吃了两筷子,这才说了起来:“也是爷之前给太后送了一个蒙语班子,太后很是喜欢,于是经常请后宫嫔妃一起听戏。”

九阿哥点点头,立刻就听明白了:“所以她们是听不懂,于是找额娘讨教怎么学蒙语了?”

他皱着眉头,又不明白了:“她们在宫里都多少年了,一直都听不懂,也没想着学,怎么忽然就要学起来了?”

总不会她们想听戏,却听不懂,于是太郁闷了,才想着学蒙语吧?

苏澜好笑道:“以前不学,那是因为她们不学,太后身边有翻译的女官在。只简单沟通的话,她们不学也能说话。”

加上皇太后不爱摆谱,更不喜欢经常叫嫔妃去请安。

所以她们之间见面的机会很少,每次也说不了什么话,只简单问安就散了。

但是听戏就不同了,身边不可能有人做翻译,只能看却听不懂就痛苦了。

“后宫里原本就没什么能做的,难得如今多了个戏班子,太后还经常让人开场,嫔妃们不管品级都能过去听,自然欢喜。”

但是能听却听不懂,这就叫人痛苦了,于是一个个都想学蒙语。

哪怕学不会说,起码能听懂大概啊!

这后宫里学会蒙语的,就只有宜妃,所以一个个都去请教她了。

宜妃自己学得磕磕碰碰的,也不算特别好,哪里还能教人。

她就想到苏澜的蒙语说得又好又流利,请人到宫里来问一问要怎么学才能跟苏澜一样。

苏澜被问住了,毕竟她这都不用学,要怎么说?

九阿哥倒是好奇道:“那你后来怎么跟额娘说,要如何又快又好学会蒙语?”

苏澜干咳一声道:“我其实也不知道,就是看过听过后就会了。”

这话叫九阿哥看了她一眼,宜妃听着这话估计都要吐血了。

什么叫看过听过就会了,这让人根本学不了吧?

九阿哥也尴尬地咳嗽两声道:“那你学的方式不一样,没办法模仿,那额娘应该会想办法的吧?”

宜妃能怎么办,在苏澜这边问不出来,问就是太天才了,还过耳不忘,听过就会了。

想到皇帝曾经提过,对方一开口说完,苏澜就能立刻学会对方的语气和强调,仿佛完全复制了对方的语言一样。

宜妃就知道,天才这样的,确实是没办法教人。

毕竟皇帝也是这样,看过就会了,所以儿子有不会的,他就大为困惑,只觉得对方不够努力。

九阿哥就吃过这苦头,不是他不努力,而是真的学不会啊!

他再次感觉到被学霸压制的恐惧,摸了摸鼻子。

苏澜也尴尬道:“额娘没说什么,就是留我用了点心,然后让我回来了。”

九阿哥好奇坏了,可惜第二天在户部腾不出空来去见宜妃,就写了信去问。

宜妃收到信都笑了,看过后叹气道:“小九这是担心我对苏澜耿耿于怀,因为她没说如何学会蒙语的事吗?”

儿子是她的,虽然字里行间没写,却明白是这个意思。

五福晋今天进宫请安来了,听见宜妃的话捂嘴一笑道:“九弟这是关心则乱了,额娘也知道九弟有多宠爱弟妹。”

宜妃没好气道:“这儿子大了,胳膊都往外拐了,只知道媳妇不知道额娘了。”

她说着也笑了起来,无奈收起信笺道:“我也就叫苏澜来问一问,毕竟我大多自学,学得也不算好,找学得好的人来讨教而已,小九倒是先紧张起来,弄得我跟坏人似的。”

说到这里,宜妃又叹气道:“如今就麻烦了,我之前还夸下海口,想着从苏澜那边有办法学好蒙语,这会儿怕是要抓瞎。”

五福晋想了想,建议道:“五爷之前遇到十弟,说是十弟妹想要学汉话,总不能嫁过来了,一直只会蒙语,听不懂其他,交流起来很不方便。”

虽说有苏澜在,十福晋也不算没个能说话的,却总归太少了一点。

而且自从九阿哥和苏澜出宫建府后,十福晋能说话的人就少了,于是就起了心思想学一学这边的语言。

“额娘说不会教人,那是从来没教过,不如从十弟妹这边开始?教一教,指不定就知道该从哪里教起了。”

“再说了,十弟妹熟悉蒙语,到时候额娘可以跟她用蒙语多说说,那就更熟练了。”

宜妃想想也是,她从来没教过别人学蒙语,只能自己摸索着学。

如今她要是先从十福晋这边教起,真能教会,那自己就能把方法告诉别人了。

再者,她自学的,也不确定学得够不够标准。

让十福晋这个蒙古人来纠正,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于是宜妃点了下头,五福晋就笑道:“那媳妇就跟十弟妹说一声,她知道后必然很高兴。”

十阿哥也是跟五阿哥遇到,闲聊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嘴,哪里想到五阿哥就记下了,还告诉了五福晋。

然后五福晋告诉了宜妃,接着来找十福晋,说了这个好消息。

十福晋听后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她原本是打算找苏澜学一学的,哪怕慢一点也行,算是个出宫找苏澜玩儿的理由。

谁知道十阿哥这就把自己卖了,还卖到五阿哥和五福晋那边,如今连宜妃都知道了。

然后十福晋就从跟苏澜学习,变成了跟宜妃学!

她进宫就没见过几次宜妃,只道听途说,知道宜妃看着性子直爽,却不是个好相处的。

想想也是,宜妃进宫后没多久就受宠了,一直荣宠到如今,足见手段有多厉害。

这样的人好相处才奇怪,十福晋战战兢兢的。

她不敢拒绝,却也不敢真的去宜妃那边学习啊!

十福晋只好求助到苏澜这边来,大白天就出宫上门来了。

苏澜一见十福晋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由纳闷道:“这是怎么了,吓成这样?”

这天都冷了,十福晋这一头汗的样子,看着就像是虚汗,她都想叫太医来了。

十福晋连忙拉着苏澜,把事情说了,叹了一口气道:“我害怕,却又不好拒绝。”

宜妃亲自要教,十福晋拒绝是什么意思,落她的面子吗?

以后十福晋还得在宫里过日子呢,得罪了宜妃还怎么过啊!

苏澜听得笑了起来:“没事,额娘很好相处。她答应了后宫的人要教蒙语,兴许不知道怎么教,正好你想学汉话。”

“正好你们彼此跟对方学习,不也是皆大欢喜吗?”

十福晋瑟瑟发抖,在宜妃面前她担心自己会说得不够好!

她一把抓住苏澜的手说道:“要不你陪我进宫一起学习吧!”

话说出口,十福晋就感觉这主意很不错!

有苏澜在,宜妃就不会只盯着自己了。

加上一个苏澜,她们两人一个学蒙语一个学汉话,只会事半功倍!

苏澜觉得十福晋想多了,她去了估计只能在旁边当木桩子,没一点作用。

不过看十福晋那么害怕的样子,苏澜还是答应下来。

十福晋高兴坏了,第二天等着苏澜进宫来了,才去翊坤宫见宜妃。

宜妃昨天就听人说,苏澜会陪着十福晋一起过来,一下就明白十福晋跟自己不熟悉,这是害怕了。

不过宜妃也不意外,只想着苏澜跟十福晋的关系果然不错,这就真的陪着进宫来了。

宜妃拉着苏澜的手道:“一阵子不见,你这脸色又好多了,小九看来有好好照顾你。”

苏澜也笑道:“爷确实对我的事很上心,今天我过来真是打扰了。”

这话叫宜妃笑了:“说什么打扰,你来了更好,我也有阵子没见着你,甚是想念。”

十福晋见两人相谈甚欢,宜妃一直笑脸盈盈的,心里的紧张也没那么厉害了。

几人落座后,没急着开始学习,宜妃先让人上了热茶和点心。

点心都是苏澜喜欢吃的,十福晋对这些倒是不太在意,毕竟宫里头就没什么不好吃的东西,她也不挑食。

用了一会茶点,十福晋就更放松了。

苏澜见状,就让两人说说话,但是宜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十福晋就更不知道了。

两人齐齐看向苏澜,苏澜想了一下就说道:“后宫想学蒙语,也是为了听懂戏曲,不如咱们就念一念戏?”

这样一来,回头教的时候,直接教这些戏,众人分开一字一句来学,听戏的时候就能大概听懂了!

宜妃双眼一亮,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毕竟后宫众人想学蒙语,也是为了听戏,倒不如直接从这戏词上学,确实就能听懂了。

宜妃让戏班子送来戏曲和戏词来,都是他们平日在戏台上常唱的。

当然这里头肯定有皇太后喜欢点的曲目,却不能直接说,意思是到了。

宜妃笑了笑:“小九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戏班子,这班主倒是个机灵的。”

不但聪明还知道分寸,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清清楚楚。

苏澜笑着答道:“爷收了这戏班子后,让人在宅子里教了小半年的规矩。几乎是揉碎了一点点教,就怕他们进宫后冲撞了贵人们就不好了。”

宜妃微微颔首道:“小九这么做妥当得很,不然没规矩没分寸的,倒是叫人闹心得很。”

她拿着戏词,默默念了起来。

戏词拿来三份,十福晋拿在手里认真听着,感觉不对的就会纠正一下,自己也念一遍。

宜妃反复念几遍后没问题,这才继续往下念。

念了一会,宜妃也有点累了,正好换十福晋这边来。

十福晋倒是好奇道:“那我该念什么?”

她学汉话是为了沟通,并不是为了读写。

而且十福晋没有基础,只能从最简单的开始。

苏澜就指着桌上说道:“先学简单的词,熟悉平日用的东西,串起来就简单多了。”

十福晋点点头,她都听苏澜的。

然后苏澜就指着桌子、椅子、茶杯等东西给十福晋说了起来,十福晋就跟着念,反复几遍后发音没问题才开始下一个。

这样学了一会,十福晋记性不错,记得不少东西,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宜妃在旁边看着,不由笑道:“你还说自己不会教人,这不是教得挺好的吗?”

苏澜听着就笑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教人,好在弟妹聪明,学得也快,不然我就尴尬了。”

十福晋被夸,心里也高兴,脸上带出笑来,不像之前那么拘谨了。

她这边学了不少,也该休息了,宜妃那边就开始重新念戏词。

苏澜担心十福晋刚才学的还没消化,而且人也累了,于是就接过她的活计,给宜妃纠正起来。

她张口就说的跟十福晋一样好的蒙语,叫宜妃又是欢喜又是敬佩。

这么厉害的儿媳妇是她的!

几人学了一会,正休息的时候,外边有人通传,说是惠妃请宜妃去御花园一聚。

宜妃满脸诧异,只跟来报信的宫女说了她这边有苏澜和十福晋在。

惠妃那边很快就回话,请两人一并过去。

宜妃这下不好拒绝,带着苏澜和十福晋去了御花园。

惠妃在后宫虽然不是出身最高,却是资历最长,进宫很早。

她是包衣出身,进宫后谨小慎微,为人和善,宜妃在四妃里年纪最小,跟惠妃的关系还可以。

宜妃一到,惠妃就笑着说道:“我去年酿的梅花酒也该开了,想着一个人喝太没意思,这才贸然请妹妹过来,倒是唐突了。”

宜妃也笑了起来:“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姐姐叫我来是再好不过了。”

她爱酒是后宫都知道的,惠妃会请宜妃过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宜妃酒量好,酒品更好,跟她喝酒是再适合不过了。

苏澜和十福晋跟惠妃见礼,惠妃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一起品酒。

苏澜只以为惠妃找借口叫宜妃来是有事要说,谁知道接下来还真的只是品酒。

这酒确实带着梅花淡淡的香气,只存了一年,酒水不烈,正适合小酌,也不容易醉人。

十福晋更喜欢烈酒,不过惠妃请喝酒,她也不能挑剔,只好默默喝了。

宜妃倒是直率问道:“姐姐特地请妹妹来,不只是喝酒吧?”

惠妃笑着摇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妹妹你。”

她语气一顿,含糊道:“也没什么,刚才老八家的进宫来给我请安,把我吓了一跳。实在想不通,索性过来这边喝点酒了。”

惠妃一个人太闷,于是就叫来宜妃一起喝。

宜妃听得挑眉,她是听说八福晋变了不少,居然还主动进宫给惠妃请安,这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吗?

“这确实叫人摸不着头脑,你们最近见过老八家的吗?”

苏澜和十福晋都摇头,十福晋不怎么出宫,自然见不着八福晋。

苏澜虽然住在隔壁,但是八福晋最近几乎没出过门,她也没上门,根本没有碰过面。

不过她说道:“九爷之前去找八阿哥谈事的时候,说是见了八福晋一面,感觉她变化很大。”

苏澜就九阿哥当时的话重复了一遍,宜妃听着就不可思议:“她居然会主动跟小九打招呼,还送茶和点心过去?乖乖,这宗嬷嬷如此厉害,让人脱胎换骨了吗?”

这也太邪门了,之前八福晋不爱结交,宴席的时候也不会跟人主动打招呼,性子傲得很,叫妯娌们对她是敬而远之。

八福晋也乐得自在,跟其他人不怎么打交道。

她刚嫁进来还闹出那么多事,脾气也不好,宜妃还有点同情八阿哥。

如今八福晋居然知道改了,还改得这般彻底,叫宜妃听得有点懵。

惠妃还给宜妃说道:“听闻她来我这边请安后,还去良嫔那边请安了。”

宜妃听着这就更渗人了,不由摸了摸脖子后边,感觉都有点发毛了。

毕竟八福晋出身高,对惠妃都有点看不上,更别提是辛者库出身的良嫔了。

如今她主动进宫给惠妃请安,还可以说是宗嬷嬷的教导。

良嫔当初出身低,不能自个抚养八阿哥,就被抱到惠妃那边去。

惠妃算是养母,如今又是四妃之首,八福晋去请安也说得过去。

但是她居然还去良嫔那边,就真是见鬼了!

宜妃默默喝了一杯酒来压压惊,难怪惠妃要一个人跑到御花园来喝闷酒,估计也被吓得不轻。

“她这是……”

宜妃很想说八福晋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才性情大变?

不过苏澜和十福晋在前,加上是在宫里,宜妃这话说了一半就咽了下去,实在不该说出口。

惠妃却听明白了宜妃的未尽之意,忍不住想点头道:“她改变太大,我一时有点适应不了。”

何止不适应,惠妃也以为八福晋内里换人,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好家伙,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宗嬷嬷如此厉害?

早知道如此,惠妃在八阿哥刚成婚的时候,就会直接去求皇帝把宗嬷嬷请去八阿哥府上了,后边就不会闹腾出那么多事来!

惠妃和宜妃互相看一眼,都发现对方眼神里的震惊,互相举杯碰了一下,有种想法一样的默契感觉。

宜妃笑着道:“这消息很快传出去后,八阿哥府上的门槛只怕要被踩断了。”

十福晋在旁边有些懵懂,只能听懂一点点,还是苏澜给她翻译了,十福晋才露出了然的表情来。

但是这时候听宜妃这么说,十福晋又迷糊了,小声问苏澜道:“为什么八阿哥府上的门槛会被踩断?”

苏澜也凑过去小声回答道:“毕竟谁家都有不懂事的小娘子,知道八福晋改得那么好,其他人也想请宗嬷嬷过去指点一二。”

宗嬷嬷能让八福晋有这么大的变化,其他人岂不是轻轻松松了!

果然就跟宜妃猜想的那样,宗嬷嬷在京城贵夫人当中忽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一个个都派人去八阿哥府上,想请宗嬷嬷出马去自己府邸住上几天,给自家姑娘或者媳妇指点一二。

苏澜没想到,就连朱亮都过来帮忙求,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是夫人娘家最小的妹妹,因着我得了差事,原本他们家议亲许久没能选上心仪的夫家,最近却有个不错的求上门来。”

朱亮夫人的娘家只算平常,一时有贵人来求亲,自然万分紧张,想请宗嬷嬷过去给女儿指点一下规矩,免得嫁过去后出错闹笑话就不好了!

第64章

宗嬷嬷忽然变得炙手可热, 上门来求见的人实在太多了。

八阿哥没办法,只好闭门不见客。

不过九阿哥过来求的话,他自然不会拒绝。

八阿哥让宗嬷嬷从后门悄悄去了九阿哥的府邸, 朱亮和他的夫人已经带着小妹在府上等着了。

苏澜也没想到八阿哥如此爽快,看来跟九阿哥的关系还是不一样。

九阿哥把宗嬷嬷请来,朱亮连连道谢:“有劳九阿哥了, 这点小事还来叨扰, 我实在过意不去。”

闻言, 九阿哥不在意地摆手道:“无妨, 既是把嬷嬷请来了,你们就跟她说说究竟是什么情况。”

朱亮不好留下,毕竟妻子娘家的妹妹总归要避嫌一二, 就跟九阿哥出去了。

只留下苏澜、朱亮的夫人和小妹在, 小妹低着头,一副沉默的样子。

苏澜只得开口道:“嫂子不如说说,妹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大嫂看了身边的小妹,轻声说道:“其实是妹妹从小喜欢舞刀弄枪, 小时候妹妹身子弱,爹娘只觉得她学一学, 身子骨能健壮一些。”

“确实几年后妹妹的身子好起来了, 还定了亲, 只是亲家是文官的长子, 对妹妹喜欢舞刀弄枪此事很是看不过去。”

“如今妹妹的年纪也快要成亲了, 因为是故交的孩子, 两边来往, 偶尔会见面, 妹妹和她未婚夫总是吵起来。”

说到这里, 妹妹也不沉默了,小声附和道:“不是我要吵架,实在是那位公子蛮不讲理,一个劲说女子不该学武,就该文静一些。”

“我原本就是如此,定亲之前就知道了,如今要我改过来,放下心爱的武艺,实在有些舍不得。”

两人为此一见面就吵,未婚夫觉得她粗鲁,妹妹却觉得未婚夫太迂腐。

大嫂看着小妹又要闹起来了,只觉得头疼。

她看向一边问道:“宗嬷嬷你看,这事该怎么解决为好?”

苏澜看着小妹一脸郁闷的样子,知道两家定亲,不好拒绝,但是真成亲了,这两人只怕日子也要不好过,每天都得吵翻天了。

她不太理解,这两家人是结亲还是结仇啊!

愣是让两个想法不一致的孩子成亲,是不想孩子过上好日子吗?

苏澜看了一眼宗嬷嬷,也不知道她会怎么说。

宗嬷嬷沉吟片刻才开口道:“原本九阿哥请老奴过来,说是指点三姑娘的规矩。老奴瞧着三姑娘的规矩没什么不妥当之处,满族的姑奶奶会骑射会一点武艺,倒也是平常之事。”

“若是对方那位公子实在不喜欢,不管三姑娘怎么学规矩也于事无补。”

小妹还以为这位上年纪的嬷嬷,板着一张脸看着不好相处,肯定会说她就不该学武,而是听未婚夫的话放弃武艺,一门心思当个贤妻就好。

谁能想到,宗嬷嬷竟然说她学武没什么问题,规矩也好,顿时坐直身。

朱亮的夫人也没想到宗嬷嬷会这么说,不由求救地看向苏澜。

苏澜倒是赞同宗嬷嬷的话,笑着问道:“依嬷嬷的意思,三姑娘这规矩没什么问题,只是跟未婚夫合不来吧?”

宗嬷嬷微微颔首,就不说话了。

苏澜倒是明白,有些话宗嬷嬷不好说,她就不一样了,于是放下茶盏问道:“不知道大嫂是怎么觉得的?是认为妹妹不该继续练武学武,要听未婚夫的话放弃,还是应该让妹妹的日子过得高兴就好。”

朱亮的夫人被问住了,迟疑片刻才道:“我其实也想妹妹过得轻松自在,她喜欢什么能继续喜欢就好。只是女子嫁人,要是跟夫君合不来,以后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她想妹妹的日子过得舒服,却无法跳出世俗的框框。

妹妹要惹得未婚夫不痛快,嫁过去的日子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三姑娘才知道大姐并非赞同未婚夫的意思,只是心疼她这个妹妹,想着妹妹听话可能过上好日子,不由挽住了姐姐的胳膊道:“姐姐,我其实不想让爹娘和你为难的,要不我还是……”

她还是放弃学武好了,反正平日也用不上,未婚夫也不喜欢。

嫁人后,自己当个听话的贤妻,过平平静静的日子就好了。

苏澜听后笑着摇头道:“既然大嫂想让妹妹过上好日子,不如索性让妹妹换个未婚夫吧?”

朱亮的夫人一听,惊讶地瞪大眼,喃喃道:“这、这样不行吧,两家是世家,他们二人又是从小定亲。对方公子一表人才,才气也不错,没什么毛病,这退婚用什么理由啊?”

总不会说两人不合适,所以就退婚吧?

要女方这边主动退婚,对妹妹的名声也有影响。

苏澜眨眨眼,问道:“这故交家里就只有一个孩子吗?不是说长子,应该还有次子?实在不行,他的表哥表弟,堂哥堂弟呢?”

朱亮的夫人真给问住了,又惊得一时回答不出来。

倒是旁边沉默的宗嬷嬷这时候开口道:“这位公子还有两个嫡出弟弟,次子也是个书生,三子却是从小跟在他的外公身边学武。”

果然还是宫里头的嬷嬷对勋贵家中的事更清楚,苏澜听后一拍手道:“这不就行了,把未婚夫从长子换成三子,两人都学武,成婚后还能一起切磋,不就挺好的吗?”

“跟故交联姻的事也没有搅黄,不过是换个人罢了。就不知道这三子几岁,人品如何?回头我让人打听一番,探探口风,看他对这门亲事的意思。”

苏澜三两下就把此事定了下来,朱亮夫人整个人都震住了,哆嗦着问道:“这、这可行吗?那边会不会不同意,觉得此事太荒唐?”

“而且两边的庚帖都换了,这时候换人,那位长子的婚事怎么办?长子不成婚,后边两个弟弟也不能越过他去。”

苏澜看了她一眼,疑惑道:“他们自己会打算好的,总不能满京城找不到其他女子来成婚吧?大嫂很不必操心此事,他们绝不会放弃这门亲事的。”

朱亮的大嫂一脸茫然,似是不解。

宗嬷嬷倒是先起身,知道两人要单独解释此事,就开口告辞了。

苏澜只想说这位嬷嬷的眼力劲果真厉害,难怪是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的。

她让白云亲自送宗嬷嬷出去,这才解释道:“大嫂有没想过,那位未婚夫如此嫌弃妹妹,却始终没提出退婚之事?这是为什么,真的对妹妹一往情深,还是非要跟大嫂做亲家?”

朱亮的夫人一愣,很快就明白了苏澜的意思。

故交其实一直都不大满意妹妹,觉得她不是长媳妇的人选,却始终没提出退婚,始终不咸不淡过着。

还是这阵子对方跟娘家来往多了,隐晦想让妹妹改掉练武之事,尽快把婚事定下来。

她默默看向苏澜,突然明白故交为何着急了起来。

一是因为董鄂氏出了一个九福晋,而且她不但跟九阿哥的感情深厚,还屡屡立功,得了皇帝的青眼。

二是朱亮凭着九阿哥进了兵部,还被皇帝任命为司武库的管事。

官职不怎么高,但是皇帝亲口任命的话,这含金量就不一样了。

夫君有出息,小姑子更是厉害,故交哪能放过自己这么好的亲家呢?

借此攀上九阿哥的话,岂不是就能跟朱亮一样平步青云吗?

朱亮的夫人想明白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开口道:“他们竟然这样想,亏得我还以为他们会真心对待妹妹,才想让妹妹嫁过去……”

“既是如此,不如换个亲家算了!”

妹妹的幸福比谁都要重要,反正对方也只想利用他们,回头要对妹妹不好怎么办?

苏澜笑笑道:“原本京城那么多青年才俊,如今大哥出息了,我这边也能帮衬一二,妹妹找什么未婚夫不行?”

“只是看在故交的份上,还给他们一次机会。要这三子也是个不成器的,或者妹妹看不上,那么跟故交的定亲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大嫂要是放心,我可以让人打听一下,还有什么青年才俊未成婚,跟妹妹也合适的。”

三姑娘被说得羞红了脸颊,但是想到不用嫁那个迂腐的未婚夫,眼神都亮了,开始期待起来。

朱亮的夫人见了,搂着妹妹说道:“好,那就有劳了。”

事情解决了,苏澜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直接派人过去跟对方说,把三公子叫出来看看,不行咱们这定亲就当没这回事?

实在太简单粗暴了,哪怕苏澜不太清楚凡间的条条框框,也觉得有点不合适。

她索性问起九阿哥这件事,九阿哥惊讶道:“还以为你这两天在苦恼什么,吃的都少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这个简单,我派人查一查对方的三子,看品性如何,不行连见都没必要见了。”

九阿哥都不需要做什么,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很快高元就带来了消息,九阿哥听了两句就摇头道:“这三子不行,还是换个人家吧。”

苏澜一听这个三子武艺只算一般,跟在外公身边多年,也没学出个什么来,倒是学会了喝酒玩乐,还喜欢喝花酒。

外公十分宠溺这个外孙,有求必应,银钱更是不吝啬,把人养得混不吝的,还不如那个迂腐的长子。

但是苏澜不解道:“但是要悔婚,又不影响姑娘家的名声,该怎么做?这人家为了攀上爷,没那么容易放弃。”

九阿哥对着她笑眯眯道:“这不简单,你只管等着就是了。”

于是苏澜等了几天,就听说那人家的三子得罪了九阿哥,让九阿哥大发雷霆。

对方还想上门道歉,被高元带着侍卫拦下了,不让他们惊扰到苏澜。

没过多久,朱亮就来上门道谢,说是夫人妹妹的定亲解除了,说是长子病得厉害,得养上三年,不好耽误了姑娘家的年华。

苏澜不由诧异,九阿哥还真办成了?这么快?

她犹豫片刻问道:“大哥知道爷做了什么吗?”

九阿哥对朱亮没有隐瞒,朱亮笑笑道:“还是让九阿哥亲自告诉妹妹吧,我就先回去了。”

朱亮这卖关子,让苏澜更是好奇。

她等到九阿哥下值回府,让厨房准备了一大桌好菜,忍不住问起此事来。

九阿哥一边吃着自己喜欢的菜,一边笑道:“这事简单,那家三子喜欢吃喝玩乐,自然要去酒楼那边。我让掌柜设了个局,对方很快就中计了。”

苏澜皱眉看了他一眼道:“爷亲自掺和这事,不会对爷的名声有碍吗?”

只为了大嫂的妹妹,九阿哥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九阿哥见苏澜不悦,笑着摇头道:“放心,我虽然出面了,也不过是刚好出现在酒楼而已。至于设局的事,对方不可能知道。”

他仔细跟苏澜解释了起来:“我派人调查过这个三公子,喜欢喝酒,但是酒量不好,喝醉后还喜欢撒酒疯。于是我就让掌柜准备了最烈的酒水,送到这个三公子手里。”

苏澜是听懂了,这个三公子人菜却瘾大,爱喝酒却酒量不好,喝醉后还会发疯。

“掌柜估摸了时间,等这三公子开始发酒疯的时候,我就到了酒楼。这三公子正好出了包厢,在我面前发疯。”

就在走廊上,周围的客人都看见了,这位三公子想用自己醉酒糊弄过去都不行。

苏澜依旧皱眉看过来,九阿哥抓着她的小手放在自己心口:“没事,他离得远,怎么发疯也不可能伤着我。”

闻言,苏澜无奈瞪了他一眼,九阿哥这眼力劲够厉害,居然猜出她在担心什么了?

“哪怕如此,爷也太冒险了一点。真发酒疯的人,要对方随意扔砸东西怎么办?”

九阿哥真被砸中,头破血流就麻烦了。

这话叫九阿哥笑了起来:“我虽然武艺在兄弟里算是一般,但是还不至于被这么个三脚猫功夫的家伙砸中。”

“他发酒疯就是拿着酒杯到处跑,调戏其他客人。之前他在酒楼的时候,掌柜碍于这客人的身份,不好得罪他,只能好言相劝,再给其他客人赔罪。”

苏澜听着就笑了:“所以掌柜得知能报复回去,就立刻答应爷,恨不能让对方更狼狈一些吧?”

九阿哥笑着点头:“是啊,这上的烈酒是二十年陈酿,也难为掌柜愿意拿出来。一般酒量好的人也喝不了一壶,这人喝掉半壶酒后,连自己姓什么估计都想不起来了。”

所以这位三公子能不发酒疯吗?

可惜他刚出包厢就碰到九阿哥,没时间再骚扰其他人。

包厢里还有三公子的酒肉朋友,他们可没彻底醉了,看见九阿哥后,一个个都吓得酒醒了,一把抓住三公子,才没酿成更大的祸事。

但是外人和自己人都看见了,三公子酒醒后是彻底抵赖不了。

当然了,第二天这个三公子酒醒后,回想自己做的事,也是快吓破胆。

苏澜稍微放下心来,顿时好奇道:“三公子闯的祸,怎么这家让大公子来背锅?”

九阿哥嗤笑一声道:“三公子闯祸当然要受罚,但是我派人跟家主委婉提到,三公子的人品如此,大公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是一家子出来的兄弟,别是祸害了好人家的姑娘。”

苏澜一愣,然后笑了起来:“那家主倒是个聪明人,明白爷是不满他们要跟我大嫂结亲了。”

毕竟能跟九阿哥算是勉强有关系的,也就这门亲事了。

于是三公子闯祸,大公子也得受着,不然彻底得罪九阿哥,那就得不偿失了。

与其勉强维持婚约,遭受九阿哥的厌恶,还不如爽快点解除订婚。

但是还不能连累了姑娘家的名声,思前想后,他们家就想到这么个法子,让大公子装病。

人都病了,还怜惜姑娘家的年华易老,不让对方磋磨岁月,于是解除婚约。

这借口确实不错,甚至还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等三年后,这大公子重新定亲,因为这事也不会有所影响,甚至可能得到别人的同情,接而谈到更好的婚事。

“他们真是一点都不愿意吃亏,哪怕让步了也得对自己有利才行。”

九阿哥耸耸肩道:“我早就预料到了,不过也罢,总不能叫他们吃大亏,那会对朱亮和他夫人怀恨在心。”

这样的小人还不如就此放过,给他们留下余地,不然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反正只要顺利解除婚约,对方要怎么做都无所谓。

苏澜点点头道:“叫爷费心了。”

九阿哥笑眯眯看过来:“我这么费心,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

这话叫苏澜一怔:“那爷想要什么奖励?”

九阿哥沉吟一会道:“不如这样,休沐的时候咱们去京郊的猎场跑一会马?”

让苏澜打猎就太为难她了,骑马四处走走,散散心倒是可以。

苏澜听后却摇头道:“可能叫爷失望了,骑马这事估计不行。”

九阿哥诧异地看了过来:“为何?你不喜欢骑马?还是说以前身体虚弱,没练过骑射?”

要真是这样,他这要求确实为难苏澜了。

苏澜还是摇头道:“不,就是动物不怎么喜欢我,不愿意靠近。”

她也知道这理由太牵强,原身小时候其实没怎么接触过动物,因为身子虚弱就很少出门。

家里人是把她捧在手心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更不可能让猫狗靠近,免得她身子骨受不住难受,或者抓伤一点也心疼。

但是苏澜心里很清楚,如今换了她,作为神兽对其他动物的震慑太强了。

别说靠近,动物看见她都得害怕地跪下。

九阿哥就不信邪了,皱眉道:“要不先去那边试试,反正骑马不行,离着庄子也近,咱们也能泡泡温泉松快一下。”

天冷了,泡温泉对身子骨有好处,他原本想着骑马后一起泡温泉,如今去掉骑马也行。

苏澜实在拒绝不了,知道勉强应下。

九阿哥就吩咐高元去准备骏马,不要太高大,免得苏澜畏惧,摔着那就更麻烦了。

然后要找胆子大的骏马,尤其不怕人的。

这要求太奇怪了,高元忍不住问道:“主子是要找胆大的骏马吗?”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骑马的时候,选的不是温顺的骏马,而是胆大的。

九阿哥点头道:“就要胆大的,苏澜说动物害怕她,我觉得是错觉。”

苏澜那么好,身上没有一点震慑人的气势,动物为什么会害怕?

高元小声提醒道:“主子,有些人身上没什么叫人害怕的气息,其实可能是人感觉不到,动物会更敏感一点。”

听见这话,九阿哥瞪了他一眼:“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高元能怎么办,只好苦哈哈去找胆大的骏马了。

养马的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要求,找来不少骏马,胆子是大,但是性子也烈啊!

高元看着也很难抉择,只好回去禀报九阿哥,让他来决定了。

九阿哥让人把挑的几匹骏马都带上,到时候让苏澜亲自选就好。

好不容易到了休沐的时候,十阿哥听说九阿哥去京郊骑马,也眼巴巴看过来:九哥,求带!

九阿哥只好把十阿哥带上,十阿哥还是个疼媳妇的,知道十福晋很少玩儿的地方,她又喜欢骑马,怎么能不带上呢!

十福晋最近除了去翊坤宫跟宜妃互相学习汉话和蒙语之外,就是陪着皇太后偶尔听戏。

听说能去骑马,她简直高兴坏了。

十阿哥跟朱亮最近的关系是突飞猛进,自然也要叫上他的。

可惜朱亮要陪着夫人忙碌,帮忙给她夫人的妹妹挑选新的妹夫,只好忍痛婉拒了。

他们约好在城门口一起出发,十阿哥出了城就骑马,跟九阿哥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九哥,弟弟给皇阿玛递的折子,皇阿玛看过后感觉战车修改得不错,已经让人先改出一辆来,看看还有没需要改进的地方。”

十阿哥从小读书不行,也就骑射还可以,但是年纪小比不过大阿哥、三阿哥和七阿哥,如今难得被皇帝夸奖,简直乐坏了。

“弟弟这几天晚上睡觉都在偷笑,福晋可嫌弃我了。”

十福晋半夜被十阿哥的笑声吵醒,别提多惊悚了!

她在马车里也跟苏澜提起这事来,叹气道:“虽然十爷得了皇上的夸赞,心里高兴,但是半夜做梦一直笑,我可有点受不住。”

苏澜听得也想笑:“想必过几天就好了,十弟也就乐几天。”

十福晋是受不住,晚上都不肯再跟十阿哥一起睡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继续半夜做梦在笑。

每次她吓醒了就睡不着,还是暂时别跟十阿哥一起睡比较好。

说到这里,十福晋就好奇道:“九嫂之前身子弱,才住在单独的院子。如今身子骨好多了,九嫂不打算跟九哥一起睡吗?”

她问得太直接,苏澜一时答不上来,只能含糊道:“九爷怜惜我,没提起过此事,我感觉还得养养。而且我一个人住惯了,还真不习惯身边有人,也会睡不着。”

十福晋听得似懂非懂的,却难免担心,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夫妻总分房睡,感情会受影响。当然九哥那么喜欢嫂子,看着没什么影响,只是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苏澜摸摸鼻子,她只盼着没几年自己历练就结束了,然后就能回到天上,自然就不用烦恼此事了。

见她不太想谈论此事的样子,十福晋只好咽下嘴边的话。

想想苏澜身子弱才不得不分房睡,兴许她心里也不大痛快,十福晋感觉自己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她果真不会说话,回头得跟着宜妃学一学才行!

马车很快就到了猎场附近的马厩,九阿哥翻身下马后,扶着苏澜下马车说道:“准备了几匹马,你先去看看有没中意的。这些不行,后边马厩还有一些。”

十阿哥下马后远远看了一眼,不由大吃一惊道:“九哥,那匹黑马叫赤翊吧?弟弟之前看中这匹马,可惜这马脾气太大太烈,根本驯服不了。”

他不可思议看了过来:“九哥,九嫂身子那么弱,怎么能给她选那么烈的骏马?”

说到这里,十阿哥忍不住看向马厩里的马夫。

不会是这些人想对苏澜不利,才会故意挑选这些脾气烈的骏马过来,好叫她出意外的吧?

十阿哥的眼神太过凶狠,吓得马夫们瑟瑟发抖。

还是九阿哥开口解围道:“不是十弟想的那样,苏澜说动物都害怕她,所以就想选胆子大的骏马。只是胆子大的,脾气都不太好,所以让她亲自过来看一眼。”

“要是驯服不了,那就算了,总归就是试一试。”

十阿哥这才明白原委,看向马夫的眼神温和了一些:“九哥,不是弟弟说你,马匹怎么选胆子大的啊,这不是叫马夫为难吗?”

他其实也不大相信动物害怕苏澜的话,苏澜看着柔柔弱弱的,别人看着都怕太靠近会磕着碰着她。

动物趋利避害更厉害,知道谁厉害就会躲着,不厉害的反而会欺负过去。

就苏澜这个样子,平常的骏马都可能欺负她,这些烈马不会更厉害吗?

十阿哥满脸担心,九阿哥也是。

九阿哥握着苏澜的手不放,站得远远地问道:“你还是别太靠近,看看那些骏马有没喜欢的?”

苏澜扫了一眼,实在是太远了,只能看清楚骏马身上的颜色:“爷,咱们还是走近一点看吧?”

九阿哥想想也是,那么远也看不出什么来。

于是两人慢慢走近,发现马厩里的骏马开始骚动起来。

马夫连忙上前安抚住这些骏马,可惜它们嘶鸣声不断,还有直接撅蹄子的,吓得马夫都退后几步不敢靠近了。

九阿哥也吓了一跳,这些马是突然一起发疯了吗?

他就要拉着苏澜一起后退,苏澜却说道:“爷看看,它们都害怕我。”

在马车里还好,起码隔了一层,苏澜又收敛了身上的气息。

但是面对面的时候,她无论怎么收敛,气息就不可能一点都没有泄露出去。

九阿哥看着满脸惊讶,这些马忽然发疯,原来真的是害怕苏澜吗?

苏澜上前两步,骏马们齐齐向后退。

这情景让十阿哥都叹为观止:“想想之前这些烈马脾气大,险些把我甩地上,如今居然如此害怕九嫂。”

他实在不明白,苏澜看着那么娇滴滴的样子,究竟有什么好怕的?

苏澜感觉自己再上前几步靠近,这些骏马要吓得晕过去。

于是她停下脚步,往后退了一步,这些骏马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苏澜再退一步,骏马才没有继续挤在马厩后边,舍得慢吞吞上前一小步。

九阿哥知道,他们骑马的活动得取消了。

“算了,来都来了,十弟带着十弟妹去骑马,我带着苏澜先去温泉庄子那边等你们。”

苏澜却说道:“爷留下陪着十弟骑马也行,我自己过去庄子。”

九阿哥摇头道:“十弟和弟妹难得出来,我哪里好打扰?而且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还是我陪着你过去吧!”

十阿哥就看着九阿哥麻溜丢下他,带着苏澜扬长而去。

他指着前面问道:“九哥也不问问我的意思,这就带着九嫂跑了?”

十福晋已经选了一匹黑马,摸着对方的脑袋来亲近,头也不回说道:“九哥不是说不打扰我们了?我们难得出来,先跑两圈再说,正好也不打扰九哥和九嫂。”

十阿哥想想也是,来都来了,不跑两圈实在说不过去。

他扭头发现十福晋选的就是自己之前说的那匹烈马,顿时吓了一大跳:“等等,这匹马不行,脾气太坏了,之前还差点把我甩下来……”

十阿哥话都没说完,黑马居然蹭了蹭十福晋的手心,脾气看着一点都不坏。

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马了,怎么看着跟之前脾气大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这不是叫赤翊的马?是另外一匹吗?”

十阿哥靠近,伸手也想摸马头,骏马却忽然喷了个鼻息,扭开马脸,一副嫌弃他的样子。

要不十福晋在旁边,估计这马就要喷他脸上了。

十阿哥抹了把脸,没错,这就是那匹脾气特别坏的黑马!

怎么回事,他居然那么喜欢十福晋,却嫌弃自己吗?

“你这是有什么训马的技巧,怎的就叫它听话了?”

十福晋一脸无辜道:“没有,我就是先跟它亲近,给它喂了一颗麦芽糖。”

她从荷包里又拿出一颗糖,果然黑马十分欢喜,低头用舌头一卷就吃下去了。

十阿哥看得心痒痒的,也捡起一块麦芽糖放在手心,凑近黑马。

黑马看了他一眼,马脸就撇开一边,显然不乐意吃十阿哥手里的糖。

十福晋噗嗤一笑,捡起他手心的糖果放在自己手上,黑马立刻低头吃掉了。

十阿哥无语,这黑马真是看人下菜,马眼看人低!

另一边九阿哥在马车上就好奇道:“你之前说动物害怕,我还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连烈马都那么害怕你。”

他上下打量着苏澜,看不出哪里有让马害怕的地方。

苏澜笑了笑,其实如果不是特别靠近的话,那些骏马也察觉不到自己的气息。

但是她真骑上马,这些骏马就得腿软跪下。

与其这样,苏澜还不如先提前跟九阿哥透露一点。

然后九阿哥肯定好奇,带着她来看马。

他亲眼看见苏澜让骏马害怕,她就不用骑马了。

不然骏马真跪下了,苏澜就要露出破绽来。

如今的日子过得轻松舒服,她可不想那么快结束历练,回到天上去,然后就有做不完的功课了!

第65章

马车只走了一半, 远处忽然传来几道野兽的叫声。

九阿哥的神色顿时一凝,不可思议道:“是狼嚎,看样子还是狼群, 数量还不少。这不可能,猎场该是提前让人清理过,怎的会有如此多的狼?”

想到还在猎场里的十阿哥和十福晋, 九阿哥立刻吩咐道:“让马车掉头回去, 另外去附近请驻军派人来。”

他出行当然不只带着高元和几个侍从, 还带来了护卫。

但是这么几个护卫去驱赶狼群, 无疑是让人去送死,倒不如去请驻军过来帮忙。

苏澜凝神听了一会,不确定道:“爷, 我好像听见了狼群之外的声音。”

九阿哥听了一会摇头道:“我没听见, 兴许除了狼群之外还有别的野兽在。咱们在外围看看,十弟和十弟妹兴许已经出来了。”

他心急如焚,高元让一个侍从快马加鞭赶去附近驻军的地方。

猎场附近有士兵驻扎,离着不远, 应该很快能赶到。

掉头回去,越是靠近, 苏澜越是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不可能, 对方怎么也下来了?

他们赶到外围, 问过周围的侍从, 都说十阿哥和十福晋还没出来!

九阿哥急坏了, 催问了几次, 高元都说报信的侍从还没带将士过来。

十阿哥和十福晋在里头呆的时间越长, 越可能遇到危险!

九阿哥都想带着几个护卫冲进去, 指不定十阿哥受伤的话, 他还能先把人带出来。

苏澜却忽然说道:“爷不如带上我,那些动物害怕我,不敢靠近,也就能争取到时间了。”

闻言,九阿哥迟疑了起来。

烈马害怕苏澜,不等于那些凶猛的野兽也害怕啊!

他要带着苏澜进去,要出什么事的话,岂不是没把十阿哥救回来,还把苏澜给搭进去了吗?

苏澜伸手抚上九阿哥的手背道:“爷刚才不是看见了,那些烈马根本不敢靠近我。我不能骑马,马车进去,救人后还能送进来带着离开。”

她见九阿哥还是犹豫不决,继续劝说道:“我不会离得太近,马车只在后边远远跟着。”

这下九阿哥才算是勉强同意了,又让两个护卫守在马车旁边,自己则是骑马冲进了猎场里头。

他把高元留下,等会驻军来了,带士兵进来就行。

高元都要哭了,一把抓住九阿哥,不想让他进去。

九阿哥要真出什么事,自己这个侍从就要赔命了。

更别提九阿哥进去就算了,怎么还带上福晋,高元更想哭了!

九阿哥交代完就甩开高元,一马当先进去了。

几个侍卫跟在九阿哥身后,马车也紧跟其后,两个护卫牢牢守在马车两边。

刚才九阿哥叮嘱了,苏澜要掉一根汗毛,这两个侍卫都别想活着了!

苏澜感受着那股熟悉的气息,就是狼嚎声不断的地方。

她闭眼确定了方向,就探出头去说道:“爷,声音在那边最为集中。”

四面八方的狼嚎声传来,也不知道苏澜是怎么确定方向的。

护卫们一脸惊诧,就见九阿哥还真听苏澜的话,调转马头,向她指着的方向跑去。

他们曾经听说九阿哥对福晋十分宠爱,如今亲眼所见,几人面面相觑。

这哪里是宠爱,九阿哥分明是百依百顺!

苏澜要指错了方向怎么办,那不是耽误了救人的机会吗?

护卫们想劝,但是看着九阿哥一意孤行就不听劝的样子,一个个索性闭嘴了。

等会九阿哥发现走错方向,自然而然就知道问题所在。

然而没等多久,护卫们竟然听见远处有马匹嘶鸣的声音。

下一刻,一匹马冲了出来,是十阿哥和十福晋!

十阿哥一眼看见九阿哥,惊讶道:“九哥怎么回来了?快走,狼群在后边跟着,快追上来了!”

他的样子颇为狼狈,九阿哥只略略一扫,发现十阿哥只衣衫凌乱,身上并没有血迹,看着好像没受伤。

九阿哥调转马头,吩咐人掉头走。

他一边策马一边问道:“十弟和弟妹没事吧?怎么会有狼群出没?”

十阿哥苦笑道:“我没事,只骏马的后腿被狼群咬了。骏马跑不了,我只好换到福晋的马背上。”

实际上是骏马被咬,一只狼咬了,其他也跟着扑上来。

他险些就要摔进狼群的嘴里,还是十福晋眼明手快把十阿哥抓到自己的马背上带着跑,这才逃过一劫。

不过这时候十阿哥不打算告诉九阿哥,免得他担心,只轻描淡写一句带过。

九阿哥却看出十阿哥的不自然,身上如今狼狈,显然是九死一生,于是皱眉道:“回去一定要禀报皇阿玛,让人责罚这些清理猎场之人。”

要不是他们清理得不够仔细妥当,怎会叫那么大群狼混进猎场来了?

苏澜在马车里听了一耳朵,明白这可能不是猎场那些人的锅。

她探头一看,见十阿哥和十福晋并没大碍,这才松口气。

十福晋眼尖,看见马车里的苏澜不由大吃一惊道:“九嫂怎么也跟着来了?”

十阿哥也是吓了一跳,看着九阿哥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九哥怎么能让九嫂跟着一起来涉险?”

九阿哥正想回答,却察觉到后边的狼群跟上来了,顾不上搭话赶紧催促道:“别顾着说话,赶紧跑,狼群要来了!”

“侍卫准备弓箭,哪怕不中也能震慑!”

侍卫们听令,立刻拉弓放箭。

一支支箭羽落下,有的扎中了狼群不致命的地方,有的却没扎中。

九阿哥皱眉,察觉到狼群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很奇怪,被箭羽震慑,狼群哪怕不停下也该放缓追赶的脚步才是。

但是狼群居然依旧按照同样的速度,仿佛压根不害怕这些箭羽一样!

苏澜却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在最后边,于是探头喊道:“爷,这狼群后边仿佛有什么驱赶着一样!”

九阿哥顿时恍然大悟,难怪狼群的举动那么奇怪,最后边估计有猛兽追赶,它们才不害怕箭羽!

比起箭羽,当然是后边的猛兽更可怕了!

“前面有岔路,走那边!”

九阿哥一声令下,十阿哥身下的骏马和马车都立刻掉头走向另一条路。

狼群还按照原本的路线,很快跟他们一行人岔开。

见状,九阿哥总算松了一口气。

看来跟苏澜猜测的一样,后边确实有东西在追赶狼群。

狼群并非在狩猎,也就有点慌不择路。

他们一改变路线,这些狼群只顾着逃命,压根不会追过来!

十阿哥也是松口气道:“今天真是把我吓出一身冷汗来,那么多狼,要它们不是被别的东西追赶,咱们要全身而退不容易。”

九阿哥附和着点头,谁说不是呢!

他示意一行人都停下,躲在树林边上,目送狼群终于跑远。

九阿哥这才发现狼群的数目相当惊人,起码有几十头狼。

要真遇上了,他们确实很难逃脱得了!

等了一会,终于看到狼群的末尾。

狼群最前面都是年轻力壮的,中间是母狼,它们叼着小狼逃命。

最后的是年迈的老狼,身体不如年轻时候强壮,腿脚不好,跑得就慢了。

但是它们经验丰富,落在最后也能轻松避开后边的袭击。

哪怕没能躲开,它们也能为其他狼争取一点时间。

九阿哥眼睁睁看着一头老狼被咬伤了后脚,跑了一会终于撑不住倒下。

另外一头老狼身上有一道很大的伤痕,仿佛被什么一爪子撕开一样。

他顿时心惊,这后边跟着的到底是什么猛兽?

等九阿哥看到最后,发现老狼身边有一道小身影一直啃咬着后腿。

他刚开始以为是落单的小狼,这是想躲在老狼身边瑟瑟发抖了。

如果是的话,捡回去给宫里养着,指不定也能训成猎犬一样的存在。

想着能带一头狼去打猎,那感觉太有面子了,九阿哥就忍不住翻身下马,打算过去看看。

两个侍卫跟随其后,苏澜却忽然推门下车,把九阿哥吓了一跳:“你怎么下来了?留在马车里比较安全,我过去看一眼。”

苏澜却肯定道:“老狼身边那道身影不是小狼,而是追赶狼群的东西。”

九阿哥大吃一惊道:“这怎么可能?”

毕竟那身影就两巴掌大,跟小狼差不多的体型,狼群竟然吓成这样,这合理吗?

苏澜的语气却很肯定,九阿哥就不敢掉以轻心了,终于停下脚步道:“那还是等高元叫来士兵,我们再过去看看吧。”

她却笑笑道:“看它是饿了,吃饱后就不会伤人了。我们走近点,才能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

苏澜越发感觉这气息太熟悉了,忍不住上前一步。

她走得太快,九阿哥吓了一跳,赶紧跟上去。

其他侍卫纷纷跟上,护在主子周围。

十阿哥也大为诧异,只觉得苏澜的胆子真大。

看到那两匹老狼的惨状,血肉模糊的,她居然一点都不害怕,还要靠近看看吗?

苏澜越走越快,九阿哥惊得想抓住她,居然没能抓住。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开始怀疑人生,苏澜看着娇娇弱弱的,怎么跑得那么快?

她这身子骨果然大好了吧……

九阿哥胡思乱想了一会,苏澜已经离着那个小东西只有几步远了。

惊得他快步上前,护卫更是紧张兮兮护在两人跟前。

离得近了,护卫才发现,被老狼挡住的果然是个两巴掌大的小动物。

皮肤上斑纹,这是小老虎吗?

但是小老虎才丁点大,真能干掉两头老狼?

哪怕老狼已经年迈,不如年轻时候那么厉害,也不该被一只小老虎轻易搁倒才对!

几人靠近,那小东西不再啃食老狼,而是抬起头来。

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一双眼却透着暴戾,护卫吓得浑身一僵,感觉腿都软了。

这是什么东西,怎的如此吓人!

“九阿哥,末将来迟了,还请恕罪!”

没等护卫回过神来,后边就出来纷乱的马蹄声,附近兵营的将士赶到了!

高元气喘吁吁翻身下马,一路跑到九阿哥跟前,见自家主子毫发无损,这才松口气,险些腿一软就要跪下。

他在路上一个劲担心,就怕自己来晚了!

幸好,九阿哥、十阿哥和两位福晋看着都平安无事,自己算是赶上了!

九阿哥回过头来,将领上前来说道:“末将徐怀,带来五百士兵。”

徐怀此人,九阿哥是听说过的,是附近兵营的副将。

看来高元去求救惊动了兵营,驻守的将军没来,估计派人去知会京城,禀报皇帝。

徐怀则是带兵过来猎场,保护九阿哥。

九阿哥回头远远一看,果真黑压压好几百人。

为了赶过来,他们都是骑马来的。

徐怀环顾四周,没看见狼群,却看见倒在血泊之中的两头老狼,顿时皱起眉头来:“两位阿哥和福晋还请移步,这里有血腥味,等下会引来别的野兽。”

他点了身后的士兵,就要护送贵人们离开,九阿哥却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边是狼群逃脱的地方,足足有好几十头狼。未免它们以后出来伤着人,还要徐副将点上一批士兵去把群狼拿下。”

狼群尤为记仇,只杀掉一部分,剩下的就会不管不顾报仇,反而可能伤人更厉害。

所以狼群只能围剿,还要一只不落都收拾才行。

徐怀也明白,于是点了一百五十名士兵,按照九阿哥指的方向去追那些狼群。

九阿哥又指着不远处说道:“狼群惊慌失措一路逃窜,发现是后边有东西追赶。它轻易猎杀了在狼群最后的两头老狼,虽小却很凶猛。”

这话叫徐怀紧张了起来,领着十几个士兵冲上前去。

他还以为这猛兽会是什么,冷不丁看见两巴掌大的小动物,不由愣住了。

这么小的玩意儿叫猛兽,九阿哥是认真的吗?

而且这么小一点,居然能轻松杀死两头老狼,真的有可能吗?

就这小身板,老狼往下一压,都可能把这小猛兽给压死了!

小动物看没人靠近,它又开始低头啃食老狼。

听见徐怀带人靠近,陌生的声音让小动物尤为暴躁,看着这些人的眼神就越发暴戾了。

徐怀对上小动物的眼神,这才发现九阿哥说得都是对的!

只是目光对上,他就已经浑身僵硬,犹如被死意笼罩。

徐怀上过战场,还是第一次心生恐惧,而且离死亡那么接近。

他相信自己只要再靠近一步,这只小猛兽就会毫不犹豫扑杀过来,轻松收割这里所有人的性命!

“这、这是老虎吗?”

小猛兽身上的斑纹有点像老虎,却又长得不太像。

在旁边沉默围观了一会的苏澜,忽然斩钉截铁说道:“这不是老虎,是狗。”

徐怀整个人呆住了,看向身边人,手脚发软给对方行礼,明显一脸不相信却不敢反驳苏澜。

苏澜直接说道:“这就是小狗,稍微有点凶而已。”

她上前几步,动作之快让徐怀和九阿哥都来不及阻拦。

就见苏澜瘦弱的胳膊把小猛兽从老狼身后提溜了起来,然后抱在怀里。

九阿哥吓坏了,冲过去就想要把小猛兽从苏澜怀里抓起来扔掉!

他还以为这只小猛兽会攻击苏澜,谁知道在她怀里忽然变得乖巧安静。

就连眼神都变得湿漉漉的,再也没有刚才的暴戾。

九阿哥怀疑自己眼花了,看周围的士兵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就知道他没看错:“……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澜一手托着怀里的小猛兽,一手捏了捏它的爪子,更是在软乎乎的肉垫上多捏了两下:“它就是饿了,其实很乖。”

见周围人一点都不相信的样子,她又捏了一下肉垫说道:“这是小狗,快来叫一声。”

怀里的小动物下一刻就像是听懂了苏澜的话,“汪汪”叫出声来。

这叫声,还真是小狗啊!

九阿哥稍微放下心来,还是想伸手把小狗从苏澜怀里抱开。

他都没抱过苏澜,这小狗怎么能窝在她的怀里不放?

而且脏兮兮的,别是带着什么病,影响苏澜就不好了!

可惜九阿哥刚伸出手,还没碰到,小狗的眼神刹那间变得凶狠了起来,一双眼睛仿佛透着绿光能吃人一样。

他吓了一大跳,就见苏澜轻飘飘捏住小狗的后颈肉,把它提溜起来。

被捏住命脉的小狗立刻变回了乖巧的样子,叫声都不是“汪汪”,而是变成“嘤嘤”,整一个开始撒娇起来。

苏澜教训道:“不要随便凶人,乖一点就带你回去。”

听见这话,九阿哥不淡定了:“为什么要带它回去?它看着太凶了,不如留在兵营看门,应该不错。”

小狗一听也不高兴了,“汪汪”大叫两声表示抗议。

苏澜瞪了它一眼,小狗立刻又开始“嘤嘤”起来。

九阿哥觉得这只小狗不但能听懂人话,仿佛还十分识时务。

为了能让苏澜带自己回去,这小狗都会撒娇了!

苏澜摇头道:“它那么小,去兵营看门,估计士兵都看不见它。”

九阿哥比划了一下这只小狗的小身板,确实就丁点大,还黑漆漆的,晚上都看不见,一脚就可能踩中了。

“那就放在庄子上,正好没什么人,也轻松,它在这边还能到处溜达。”

苏澜非要带走小狗,九阿哥最后还是没能拒绝,勉强答应了下来,却是满脸写着不高兴。

徐怀带着士兵处理了地上两只血肉模糊的老狼,分成几队在猎场里仔细检查。

除了那狼群之外,并没有发现其它野兽,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九阿哥则是带着苏澜,以及十阿哥和十福晋回到温泉庄子。

被惊吓了一路,十阿哥只想洗洗睡了。

温泉庄子有主院和客院,十阿哥和十福晋去了客院住下,后边连着一个温泉池子,也能泡着松快一二。

苏澜抱着小狗就想去温泉帮它洗了,不然脏兮兮的,闻着还有味道,实在让人受不了。

九阿哥就不乐意了:“让白云和白青带着去洗就是,怎么能让你亲自给这小狗洗澡呢?”

听罢,苏澜无奈摇头道:“除了我,其他人它都不亲近。还是让我来,别吓着白云和白青了。”

刚才九阿哥都被吓一跳,想想这小狗好像只在苏澜怀里才乖巧听话的样子,真是奇了怪了。

“之前的小动物都害怕你,这只小狗看着小,倒是胆大得很。”

苏澜笑着附和道:“就是啊,难得有小动物愿意亲近我,我才想养着的。”

九阿哥听后,只感觉对苏澜怜惜了一分,对这只小狗也勉强忍耐了起来。

苏澜想养,那就养着吧!

反正一只小狗而已,他还是养得起的!

当然,后边九阿哥就想给自己张嘴,后悔说过这句话,他是真的养不起啊……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看着苏澜要亲自给小狗洗澡也不大高兴。

于是九阿哥陪着进去,直接进温泉洗是不可能的,毕竟小狗实在太脏了。

身上全是泥,还有干涸的血迹,毛都打结了。

苏澜让白云送来宽一点的梳子,还有水盆,让小狗坐在里面,一点点给它梳开打结的毛发,顺带把身上的泥巴和结块的血迹都梳掉。

九阿哥看她熟悉的手法,不由好奇道:“你以前养过小狗吗?怎么知道该如何给它洗澡?”

看小狗舒舒服服趴在水盆里,水位正好没过下巴,一点都不会淹着,眯着眼哼哼唧唧的,就知道它多惬意了。

苏澜手上的动作一顿,含糊道:“这有什么,我见过别人给小狗洗澡,看看就会了。

九阿哥不疑有他,毕竟苏澜经常“看看就会”,所以并不意外她真的什么都会一点。

苏澜把小狗洗了好几遍,盆里的温泉水换了好几拨,终于变得清澈。

小狗也干净多了,毛发没再打结,身上的泥巴和血迹都洗掉了。

却还是黑漆漆的,九阿哥原本以为小狗是脏出这样的颜色,如今发现小狗的毛发就是黑色的。

给小狗洗完,苏澜也有点累了,打算去温泉泡一泡解乏。

小狗小腿一迈就要跟上苏澜,一起进温泉去。

如今它洗干净了,就能进去了!

可惜小狗小腿扑棱了几下,发现自己被人捏着后颈肉拎了起来。

九阿哥晃了晃手里的小狗,对苏澜说道:“我先带它出去,你慢慢洗。”

小狗不乐意了,它刚才一时不察就被九阿哥拎住了。

这时候它小腿扑棱着挣扎,扭头还想咬九阿哥的手。

苏澜适时喝止,不然九阿哥的手就真要被咬断了:“别乱动,乖乖出去等我。要随便伤人,我就不留你了。”

小狗似乎听懂了,耷拉着小脑袋不挣扎了。

九阿哥顺利把小狗拎出去,刚放在地上,小狗就迈着小短腿跑开好远,虎视眈眈瞪着他。

得知这小狗只听苏澜的话,九阿哥反而没那么害怕了,笑着道:“刚才她说了让你不能伤人,不然就把你扔出去。”

他一副“小狗奈何不了自己”的嘚瑟样子,让小狗更气了,“汪汪”叫了好几声。

吓得来禀报的高元险些摔在地上,绕开小狗过来小声对九阿哥说道:“主子,徐怀那边找到狼群,已经派人把狼群都围剿了。如今正冲洗地上的血迹,想问这些狼要怎么处置。”

九阿哥摆摆手道:“既然是徐怀他们收拾的狼群,让他们带走自行处置就好。”

狼皮狼爪都另有用处,兵营自个留下用也行,拿去卖掉换钱也可以。

他还不至于吝啬让徐怀把这些交出来,还不如作为他们过来一趟的报酬了。

高元应下,又禀报另外的事:“猎场的侍从已经全部被抓起来,送到慎刑司去了。京城派了人来,说是快到温泉庄子这边了。”

九阿哥叹气,看来他难得的休沐,想松快一下是不可能了。

估计来人要叫他和苏澜回京,还得赶回去了。

九阿哥这温泉都没能泡上,实在太亏了。

等苏澜泡完出来,小狗已经一溜烟跑到自己脚边蹭来蹭去。

她弯腰把小狗抱在怀里,就听高元说道:“福晋,京城来人了,太医正候着,要给几位主子诊脉。”

显然是皇帝听说他们遇到狼群,实在放心不下,派了太医过来看一看。

要是受伤了,那就留在庄子里养伤。

如果安然无恙,那他们就立刻回京去。

苏澜应了一声,先回去换了一身衣裳。

她打发白云去厨房拿点吃的,只说自己饿了。

苏澜又用相同的办法,打发白青去泡茶。

这会儿只剩下她和小狗在,苏澜抱起脚边的小狗,点了点它的脑袋道:“你怎么也下来了?白泽老师知道吗?”

饕餮“嘤嘤”了两声,又“汪”了一下。

苏澜无语:“这里没人,快说人话。”

怀里的饕餮依旧“汪汪”两声,急得小脑袋拼命摇来摇去。

她总算是看明白了:“你不会说话?看来你是偷溜下来的。”

饕餮在苏澜怀里点了下小脑袋,它可不就是偷溜下来的吗?

听说苏澜下来历练,它也想跟着下来,却别白泽阻拦了,只能偷摸着走。

谁想到这偷摸下来的代价那么大,它不但变回原形,还是幼年时期的样子。

身体的神力被约束,连力量都大幅度减少,就跟凡间普通动物差不多了。

最多只比一般的动物厉害一点,却也没别的,甚至已经辟谷的它居然饿了!

饕餮饿得头晕眼花,一看见狼群就两眼冒绿光,一路追着食物跑。

谁能想到,这样就遇到苏澜了呢,真是因祸得福了!

偏偏它不能说话了,苏澜只好一个劲猜。

饕餮点头和摇头来回答,让她愣是猜得差不多。

“你胆子真不小,没有白泽老师的允许,你居然擅自下凡来了,吃苦头了吧?”

听见这话,饕餮“嘤嘤”叫着,简直委屈坏了。

它哪里想到,下凡的代价会那么大啊!

不但变小还变弱了,如今就连苏澜这具弱小凡人的身躯,都能轻轻松松捏住饕餮的后颈肉来提溜。

其他人上真枪真炮,饕餮这血肉之躯真的能被杀掉!

光是想想,它就沮丧坏了!

苏澜摸着饕餮的小脑袋说道:“行了,你暂时跟在我身边,这样比较安全。别乱跑,也别胡乱伤人,不然你在我身边就留不住了。”

饕餮连连点着小脑袋,门外已经有脚步声传来。

苏澜也停了话,看着白云提着食盒进来,把东西摆了满满一桌。

白云好奇道:“主子这是打算请九阿哥过来一起用饭吗?”

九阿哥去前面见太医了,估计很快就回来。

苏澜摇头道:“不用,这是我和小狗吃的。”

白云看着满桌的荤菜,小狗能吃这些吗?

而且小狗才那么丁点大,苏澜的胃口也小,一人一狗能吃完满桌菜?

白云只以为是苏澜怕小狗挑食,才会让厨房多做点。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苏澜只用筷子夹了几口,剩下的全是小狗吃掉的。

白云盯着小狗还平坦的小肚子,那些饭菜究竟吃到哪里去了?

饕餮明显还没吃饱,“嘤嘤”叫着在苏澜怀里蹭来蹭去。

苏澜无奈,示意白云和白青一起去厨房多搬点吃食过来。

一个人拿的已经不够了,不如两人一起去,多拿一点。

白云惊住了:“主子,小狗可能饿太久了,不知道饱。这样吃下去,它会不会积食?”

因为饿的时间太久了,于是一开始就拼命吃,到后边才发现吃撑了,肚皮都可能撑破。

苏澜知道饕餮压根没有这种情况,担心吓着她们,只得道:“那先吃到这里,晚点再送点心过来。”

白云只以为是她要吃,毕竟苏澜刚才没吃几口,于是答应了下来。

饕餮发现自己没得吃了,双眼湿润,都快哭出来了:它饿!

苏澜摸着它的小脑袋小声道:“忍忍吧,吓着人,被以为是怪物,你就要被架上火堆里烧成灰了。”

吓得饕餮终于不叫了,老老实实窝在她的怀里忍着饿。

苏澜抱着它去前边见太医,太医把脉后摸着胡子道:“九福晋没什么大碍,也没受到惊吓。”

他原本还担心苏澜身子骨比常人弱,这次遇到狼群惊着就麻烦了。

没想到这脉象十分平稳,反而还比之前要强一些,甚至带着一点心情愉悦?

太医想不明白,不过也没多问。

他给几人轮流把完脉,十阿哥受了点小伤,上药几天就能痊愈,其他人都没事。

既没受伤,也没受到惊吓。

太医不由暗暗佩服几人胆子大,在狼群里逃出生天还如此淡定,丝毫没有一点害怕。

既然几人都没受伤,九阿哥就招呼他们一起上马车回去了。

“虽然有点可惜,不过皇阿玛担心,咱们还是先回京。”

十阿哥叹气道:“好好的休沐,原本想泡温泉松快一下,居然遇到这种事来。”

九阿哥也是无奈道:“幸好我们都没事,猎场得好好整理一番才行,下回休沐的时候我再邀请十弟和弟妹过来。”

十阿哥听着这才笑了:“那敢情好,我就等着九哥了。”

几人上了马车,在徐怀带着士兵护送下,很快就回了京城。

九阿哥和苏澜也跟着一起进宫,先去了乾清宫面圣。

皇帝他在之前已经收到消息,得知他们都没什么事,只十阿哥离狼群太近,险些被咬到,好在最后只受了一点擦伤。

这时候皇帝还是上下打量着几人,见他们面色还好,这才放下心来:“猎场那边许久没人过去,竟然如此松散,叫狼群混进来了,该罚!”

皇帝看他们没事,就开始算账了。

苏澜怀疑这狼群是被饕餮一路追着进猎场的,猎场的人固然有错,没有加固围栏,让狼群轻易闯进来了。

另外狼群进来后,猎场的人竟然一直没发现,确实是疏忽了。

但是没饕餮在后边追着,狼群也不会进猎场。

苏澜只觉得猎场的人有点倒霉,就听皇帝忽然问道:“听说苏澜在猎场捡了一只猎犬,还特别凶猛,把狼群吓得一路逃跑?”

九阿哥听着就笑了起来:“皇阿玛,这是谁误传的消息。那不是猎犬,就是一只小狗。”

他比划了一下,也就两巴掌大,两手能够轻松捧在手心里的大小。

皇帝不由惊讶:“小狗?猎场里怎么会有这个,从外头跑进去的吗?”

尤其这小狗竟然能让狼群吓得逃跑,难不成是叫声比较厉害,叫狼群误会成猛兽了?

“小狗在哪里,让朕看看。”

皇帝喜欢打猎,也很喜欢猎犬,听说小狗才丁点大就能吓跑狼群,自然十分感兴趣。

苏澜就是怕皇帝感兴趣,才把饕餮留在外边的。

如今皇帝想见,她只好去到门边小声说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