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看着两只黑色的爪子在门槛上若隐若现,然后一只黑色小狗就轻松翻过门槛,跑到苏澜的脚边蹭了蹭。
他顿时沉默了下来,这小狗有三个月大吗?断奶了吗?也太小了吧!
这么小的小狗竟然能吓跑狼群,是狼群吓了,还是皇帝自己眼花了?
皇帝定睛看了好一会,直到苏澜抱着饕餮上前来:“就是这只小狗吗?看着很小,也不是特别凶猛的样子。”
九阿哥急忙解释道:“皇阿玛,要不是儿子亲眼看见狼群吓得慌慌张张逃跑,也不相信后边追着的是这么个小东西。”
“皇阿玛别看它小小的,其实可凶了。除了苏澜之外,其他人都不能靠近它。”
这话叫皇帝起了兴致:“很凶?多凶?让小狗叫两声来听听?”
他感觉这么小,看着还没断奶一样的小狗,再凶也就是奶凶奶凶的,没什么震慑力。
苏澜低头看着饕餮,正犹豫要不要让它凶一下。
饕餮听懂了九阿哥的话,知道面前这个是凡间的帝王。
这凡人皇帝竟然敢看不起它这个上古四大凶兽,叫它以后回到天上去,面子还往哪里搁啊!
于是饕餮张开嘴,“汪汪”大叫起来,一双眼睛更是渐渐泛着红,凶狠无比。
它这身体变小太多,气势大不如前,却也足够把面前的凡人彻底震慑住了!
第66章
皇帝原本想着这丁点大的小狗能有多凶, 但是等他真正面对逐渐气势迫人的小狗,有种面对千军万马的感觉!
他后背绷紧,忍不住想要抄起身边的武器来防御。
却想到御书房里没有刀剑在, 皇帝不由皱紧眉头。
一人一狗瞪着对方,互相毫不示弱。
饕餮想着这凡人皇帝还有点意思,虽然它不是全盛的时候, 可是这点震慑对一般人来说早就让他们跪下求饶了。
这凡人皇帝不但扛住了, 甚至还能站着。
饕餮想着它要不要再发挥一下, 把对方吓趴下呢!
没等它实现, 后颈再次被捏紧提溜起来。
这熟悉的感觉,不用说肯定是苏澜了。
饕餮泛红的眼睛渐渐恢复,露出湿漉漉的无辜样子。
短小的四肢软绵绵放下, 它就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仿佛小狗刚才凶狠的样子就是错觉一样, 变化实在太快了!
皇帝偷偷松口气,重新坐下来道:“这小狗果然凶猛,难怪能驱赶狼群。”
他原本想着这么凶的小狗,苏澜养着会不会太危险了, 不如养在宫里。
宫里有专门养猎犬的地方,里面有笼子在, 这些猎犬也不能轻易跑出来伤人。
不但有专门饲养的宫人, 另外还有侍卫严密把手。
皇帝这么想, 也就这么说了:“这小狗太危险了, 苏澜要不还是送到宫里来养。”
苏澜知道这么个地方, 圈起来养动物。
除了猎犬之外, 还有猫、小狗和孔雀等等, 前朝听闻还养过老虎、豹子和狮子的猛兽。
但是动物都只能关在笼子里, 也就没什么攻击性的孔雀能在一定范围内到处溜达。
别的就算了, 饕餮是不可能关在笼子里养的。
就它那一口牙,别说一个笼子,十个笼子都能咬破,咔吧咔吧全吃掉!
要被人知道它压根不是什么小狗,而是连笼子都能吃的饕餮,它只怕没法在这里生活的。
苏澜连忙摇头道:“皇阿玛,小狗很乖,就是怕生,对生人比较凶。虽然凶,但是也不会随便咬人。”
她提溜着饕餮晃了晃,饕餮一直乖巧温顺的样子,仿佛跟真的小狗一样。
皇帝都看不懂了,这小狗能叫怕生吗?
除了苏澜之外的,估计都是生人吧!
不过看小狗确实听苏澜的话,在她面前特别乖巧顺从的样子,显然是认定她为主了。
这估计不是小狗,而是别的猛兽,只是还没长大。
听闻猛兽会认主,一旦认定后就绝不会更改,还会对主人特别忠诚。
皇帝见小狗对苏澜没有伤害的样子,这才勉强点头道:“也罢,你要实在不喜欢,再送宫里来也行。”
饕餮听着不乐意了,什么苏澜不喜欢就送自己进宫,她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
他们在一起上千年了,感情不知道多好!
饕餮不高兴就“汪汪”叫了起来,苏澜轻轻拍了一下它的小脑袋,它就立刻闭嘴了。
算了,反正苏澜没说要送走它,还是喜欢它的,自己就不跟一个凡人多计较了!
皇帝看这小狗不但凶猛,还挺通人性,十分聪明。
苏澜这轻轻一拍,小狗就知道是让它闭嘴别吵了。
皇帝不由笑笑道:“这小狗真聪明,长大了也能当个厉害的猎犬。”
饕餮心想,它不可能长大了,不过哪怕自己这般弱小的时候,也能一个打好几十个凡人!
苏澜伸手把饕餮抱在怀里,右手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
饕餮舒服地眯起眼,小身体更是软乎乎起来,就像是寻常小狗一样。
九阿哥看着眼馋,都想上手摸一摸。
可惜他刚伸出手,还没碰到饕餮,它就已经瞪大眼看过来,眼神逐渐凶狠:凡人,你想做什么?敢碰我饕餮大爷,你就死定了!
九阿哥只好无奈收回手,看来是摸不着了。
他这点小动作被皇帝看在眼内,不由扯了扯嘴角,看来苏澜说小狗怕生的话不是假的,就连九阿哥都靠近不得。
谈论完这小狗的去处,皇帝正色道:“猎场的人已经开始审问,会换一批去林子里检查,务必把围栏重新修整,猎物也得清查一遍。”
“徐怀既是带兵过去,那就继续让他负责此事好了。”
“你们这次去打猎不尽兴,回头去木兰围猎的时候再带上你们。”
九阿哥笑笑道:“无妨,儿子这次就是打算去林子走走,再泡泡温泉。可惜遇上狼群,这温泉儿子都没泡上就回来了。”
皇帝听得一笑道:“这有什么,小九下次休沐的时候再去一回就好了。正好朕这阵子也有些乏了,到时候你们跟着朕一起去温泉庄子住上两天。”
这住的就不是九阿哥那个小点的温泉庄子,而是皇帝那个最大的温泉庄子了。
九阿哥还没进去过,自然好奇得很:“皇阿玛,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生怕皇帝改变主意,能进去当然得赶紧去啊!
皇帝失笑:“行了,朕记着,不会忘记叫你的。到时候小九带上苏澜,小十这伤要好了,也一起来。”
十阿哥连忙说道:“儿子就只受了一点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他也生怕皇帝把自己落下,恨不能立刻卷起裤腿给皇帝看看自己的小伤。
皇帝摆摆手,不让两个儿子再闹腾了,见人没事,就让他们出去。
等人一走,皇帝的脸色却不大好道:“还没问出什么来吗?”
李德全弓着身,脑袋低了下去:“回皇上,慎刑司那边没问出来,猎场的人似是一问三不知。”
皇帝不满意地皱眉道:“这怎么可能?那么大批狼群进了猎场,竟然没人发现,难道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其他人刻意隐瞒?”
“再就是小九和小十那么巧去林子打猎,那边就进了狼群,这可能吗?”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那么就必然是有人故意动的手脚。
十阿哥就算了,九阿哥最近风头正盛。
这个小儿子不但立功几回,就是苏澜也如此。
指不定是挡了谁的路,这才会对他们两人下手,十阿哥就是顺带被连累上了。
“仔细再问,实在问不出,那人也不必留了。”
出了那么大的纰漏,这些人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九阿哥出去后,忍不住逗小狗,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小狗的额头。
饕餮怒了,一口咬住九阿哥的手指。
苏澜吓了一跳,皱眉看了过来,饕餮乖乖把九阿哥的手指吐出去了。
九阿哥也吃了一惊,看着自己的手指头还完好,明白小狗是嘴下留情了,不由好笑道:“看来它跟着你,也不把我当成敌人,还算友好。”
要不友好,他这手指头估计就给咬伤了。
苏澜心想,饕餮要是不友好,九阿哥这手指头早就给咬碎成渣渣了。
这么可怕的事,她还是别告诉九阿哥了吧!
十阿哥带着十福晋回去休息,九阿哥和苏澜坐马车回到贝勒府。
他们刚下车,管事就来禀报,说四阿哥和八阿哥来了。
九阿哥大吃一惊,赶紧带着苏澜过去花厅见两人。
四阿哥和八阿哥正喝着茶等待,见九阿哥匆匆进来。
四阿哥上下打量他一眼,这才说道:“听闻九弟和弟妹去猎场居然遇到狼群了,看着似乎没什么事。”
八阿哥也附和道:“我收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正好碰到四哥。”
九阿哥连忙道谢:“多谢两位兄长过来看我,叫兄长担心了。狼群是遇上了,不过只打了个罩面,没受伤。”
他指着苏澜怀里的小动物说道:“多得这只凶兽在,算是有惊无险。”
四阿哥听闻九阿哥带着一只凶兽回来,却没想到会是苏澜怀里这一只,这也太小了一点!
他还以为九阿哥在开玩笑,八阿哥已经笑了起来:“这么小的凶兽吗?我还是第一次见。”
八阿哥问道:“我能抱一下它吗?它这是多大,三个月?断奶了吗?”
饕餮一听别人说它小就不高兴了,如今居然问自己有没断奶,那简直怒意滔天。
它立刻抬起头来,对着八阿哥“汪汪”叫了几声,声音里全是狂怒。
眼睛更是盯着八阿哥不放,似是要把对方撕咬成碎片的样子非常渗人。
吓得八阿哥退后两步,又觉得自己被这么一只小狗吓到,实在太丢人了,于是喃喃道:“不喜欢我抱就直接说,这也太凶了。”
不是奶凶奶凶的,而是真凶!
难为苏澜抱着这只小凶兽,它居然乖乖的,一点都不闹,也不挠人?
八阿哥不由奇怪道:“这只凶兽似乎很喜欢弟妹,是害怕见生人吗?”
九阿哥摆摆手道:“除了苏澜之外的,对它来说都是生人,它连我都不待见,八哥就别招惹它了。”
“它要生气起来,可不是小事。那几十头狼就是被它一路追赶,慌不择路冲过来,把十弟的马给咬了,险些十弟也要摔进狼群里面。”
光是想想,就叫人心有余悸。
得知十阿哥只受了点轻伤,八阿哥这才松口气道:“幸好你们都没事,猎场的管理太松散了一点,以后你们去之前还是多检查一遍为好。”
九阿哥点头附和道:“皇阿玛已经把猎场的人都换了一遍,还让兵营派人去反复检查,应该不会再有野狼群跑进去了。”
苏澜低头看着怀里安然舔着爪子的罪魁祸首,见她看过来,饕餮的小脑袋还一歪,“嘤嘤”撒娇了两声。
八阿哥听见这声音,感觉真是绝了。
刚才叫的时候那么凶狠,转头撒娇的时候就如此黏糊糊的。
这差异之大,让他不由看向九阿哥。
九阿哥不解道:“八哥怎么这样看着我?怎么了?”
八阿哥却想着这小狗那么会撒娇,指不定在苏澜心里的地位会逐步攀升,甚至超过九阿哥。
九阿哥在府里地位,似乎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
“没什么,九弟没事就好,我就不打扰,你们好好休息。”
知道他们刚从京郊赶回来,还先进宫见过皇帝,八阿哥就没多留了。
四阿哥也起身道:“我也是来看看九弟和弟妹的情况,没什么大碍的话,我也先回去了。”
九阿哥再次感谢二人,还亲自送他们出去。
他回去的时候没见着苏澜,不由纳闷道:“福晋呢?”
高元连忙答道:“福晋回院子去了,还叫了绣娘。”
九阿哥不明白了:“叫绣娘做什么,她要做新衣裳吗?”
高元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是,是给小狗做衣服和垫子。”
九阿哥听着就不对劲了,怎么这小狗的地位忽然就提升了那么多?
有个狗屋住着不就行了,要什么衣服和垫子啊!
他这样想着,瞥了高元问道:“怎么,福晋想把小狗养在自己的房间里?”
不然怎的不是准备狗屋,而是准备垫子,那就是放在屋里的!
高元见九阿哥的面色不好看,低下头道:“奴才猜着该是如此,毕竟小狗太小了,放在外头也怕冻着。”
这天气确实冷了,放在院子外头养的话,小狗真的可能会冻着。
不过九阿哥嘴上还是坚持道:“小狗满身毛,怎么可能冷。这天也没有很冷,还没下雪呢!”
虽说抱怨了两句,九阿哥还不至于跟一只小狗计较:“我饿了,让厨房做点吃的来。”
高元迟疑着没走,九阿哥不痛快了:“你还愣着做什么,今儿怎的这般磨蹭了?”
听见这话,高元连忙告罪道:“主子,是因为福晋吩咐了厨房,等会要给小狗送吃的。”
九阿哥听得不高兴了:“小狗怎么能用人吃的东西,而且厨房那么大,难道所有人都在给小狗做吃的吗?”
就没能腾出人手来,先给他做点吃的?
高元沉默了一会才道:“福晋报了菜名,厨房如今都忙着做,主子要是饿了,奴才这就让厨子匀出两道菜来?”
九阿哥都无语了,怎么的,他还要跟小狗抢吃的吗?
他摆摆手道:“算了,你去外头给我买点吃的吧。”
高元这才麻溜应下,只要不让他为难,干什么都好。
不然夹在九阿哥和苏澜之间,高元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高元让小厮去酒楼买了一桌菜回来,他当然不能让九阿哥随便吃了。
外边的东西不说好不好吃,干不干净也是个问题。
还是酒楼更安全一点,只说九阿哥要,酒楼的厨子转眼就先做了一桌菜,热腾腾送来。
九阿哥吃着很满意,吃了一半还想起来道:“厨房那边给小狗送吃的了?吃多少了?”
厨房做了那么多,不可能吃完吧?
高元却摇头道:“奴才听说都吃完了,福晋很满意,还夸赞了厨房几句。”
九阿哥满脸不可思议,满厨房做的吃食必定不少,居然能吃完吗?
他三两下吃完后,跑到苏澜的院子看小狗了。
九阿哥就不信,这小狗真的那么能吃!
苏澜把她吃过,觉得好吃的菜式都点了一遍,让厨房做好送来。
厨房只觉得那么多菜不可能吃完,厨子还委婉提醒苏澜,这实在太多了一点!
苏澜却笑道:“不妨事,这些不算多,能吃完。”
主子都这么说了,厨房能怎么办,只好一个个努力做菜。
先做好一批送过来,苏澜夹了几筷子到自己碗里,其他的都是饕餮的。
房间里没有别人,白云和白青放下饭菜后就被苏澜打发出去了。
饕餮也不用顾忌,舌头一卷,连盘带菜就要塞进自己嘴里。
苏澜眼明手快抓住盘子的一角,无奈道:“这个留下,不然盘子没了,等会别人问起来,总不会说是你吃了吧?”
什么小狗能把盘子都吃了啊,老虎都办不到!
饕餮只好松开一点舌头,让苏澜把盘子拿走,剩下的菜也是一卷一吃,转眼就吃完了。
它压根没觉得饱,苏澜笑眯眯问道:“后边还有,别担心,味道还不错吧?”
饕餮连连点头道:“还以为凡间的菜式不如天上,凡人还挺会享受的,味道各有特色。”
苏澜一直没弄懂,饕餮每次吃饭都囫囵吞枣,怎么还能品出味道来?
总不会舌头没用来品尝味道,而是用胃吧?
吃空的盘子,苏澜叫来外头的人送下去。
白云和白青看着这是第二次上的饭菜,这么一大桌居然吃空了,顿时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都透着惊恐。
她们要不要先去请太医在府里候着,免得自家主子积食了?
白云盯着苏澜的小肚子没鼓起来,她人吃着也没难受的样子。
小狗就更自在了,舔着嘴角的汁液,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小肚子更是平的,好像一点都没吃过一样。
要不是嘴角沾着菜汁,白云就信了小狗没吃过了!
第三批饭菜送上来的时候,白云都麻木了,却忍不住劝道:“主子还是少吃点,这小狗更不能多吃了,免得吃撑就不好。”
苏澜点点头说是明白了,那边就听说九阿哥过来了。
九阿哥进来看着满桌菜,显然没怎么动过的样子,就好笑道:“我在外头想让厨房做一桌菜,他们说是没空。我叫高元去酒楼买了一桌,这都吃完了,怎么你这边才上?”
他还以为厨房得做多少呢,这才磨磨蹭蹭送上一桌来吗?
白云小心翼翼提醒道:“九阿哥,这是厨房送来的第三桌饭菜了。”
九阿哥一噎,一时不可置信看了过去:“你平日吃得少,怎的忽然吃那么多,会难受吗?”
他看苏澜好像没吃饱的样子,手里还拿着筷子,一时有点担心:“你要吃不完,觉得浪费的话,我来帮你吃一点?”
饕餮护食,一听九阿哥这话就“汪汪”叫了起来。
虽然它暂时不能说人话,苏澜也能明白饕餮的意思,毕竟他们相处很多年了。
她一听就知道,饕餮这是对抢它吃食的九阿哥十分不满。
上一个在饕餮嘴边抢食的人,早就被它吃掉了,骨头渣滓都没留下一点!
九阿哥被小狗凶了一下,无奈道:“你也不能多吃,那么点大,饿久了,这么吃着之后难受就麻烦了。”
苏澜笑笑道:“没事,我们吃着也差不多了,后边就让厨房不用送来了。”
白云这才松口气,忙不迭去厨房吩咐。
厨房也是累坏了,一听这话一个个瘫坐在地上都快起不来了。
那么短时间内做了三桌大菜,他们再厉害也有点受不住。
好在主子终于吃过瘾了,他们也能歇下来。
饕餮依依不舍看着最后这桌菜被人挪走,看着苏澜的眼神湿漉漉的,都快落下泪来。
吃的,吃的居然被人全拿走了!
苏澜看饕餮可怜巴巴的样子,只好抱在怀里安慰:“好了,我们下次再吃,别不高兴了。”
她刚才一时高兴,如今看周围人惊疑不定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和饕餮实在吃得太多了。
两桌菜顶得上三四个人的饭量,第三桌也吃掉的话,那得五六个人的食量。
苏澜这身体瘦瘦弱弱的,饕餮又是丁点大的小狗,吃得实在太多,容易引人怀疑。
饕餮想想也是,苏澜是下凡来历练的,带着自己要是暴露就麻烦了。
于是它耷拉着脑袋,埋在苏澜的臂弯里不吭声了。
九阿哥看着两人依旧十分惊异道:“我去宫里请太医过来,给你把把脉,你这虽然饿了,一次也吃得太多了一点。”
“宫里饲养猎犬的宫人经验丰富,请一个过来帮忙养小狗,也就不用你亲自养了。”
见苏澜想拒绝,九阿哥摇头道:“平日你陪着它玩,总不能吃喝拉撒全让你一个人来,小狗那么喜欢你,也不会想让你累着。”
言下之意,请个人来不是为了把小狗从苏澜身边带走,而是伺候小狗的。
九阿哥看向饕餮问道:“小狗,我会请个人来照顾你。你有什么需要,他经常伺候小动物,经验丰富,你不会说话,他也能懂,把你照顾得妥妥帖帖。”
饕餮当然不想离开苏澜了,不过多个人伺候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它在天上的时候,身边照顾自己的人也多得很。
饕餮想点头,被苏澜伸手一把摁住狗头。
开玩笑,小狗怎么能听懂人话,对吧?
它点什么头,怕暴露得不够厉害吗?
被摁住脑袋的饕餮沉默了,苏澜替它说话道:“好,那就有劳爷了。”
九阿哥笑了:“不麻烦,我也就动动嘴皮子而已。”
宫里的人来得很快,听闻还是李德全亲自挑选的,生怕过来后不懂规矩惊扰了主子。
李德全还亲自陪着过来,解释道:“小齐子很小的时候就进宫了,但是沉默寡言,不大会说话,就被分到饲养猎犬那边去,呆了快十年。”
“经验丰富不说,很会照顾小狗。就是话太少,眼力劲不够,还请九阿哥多担待一些。”
他这么一说,九阿哥就明白了。
这个叫小齐子的太监很会照顾小狗,可惜不怎么会说话,还过分沉默,又没在贵人跟前伺候过。
他还整天只跟小动物打交道,估计不怎么会跟人打交道了。
九阿哥笑着摇头道:“不妨事,只要他尽心尽力照顾小狗就好。”
“对了,你给小狗起名字了吗?”
他忽然想起这事,问起苏澜来。
苏澜低头犹豫了一会,这才答道:“在南苑遇到这小狗,不顾就叫小南?”
这名字也太敷衍了一点,还跟小狗一点都不相配。
九阿哥摸着下巴迟疑道:“不如换个威风点的名字,叫旋风怎么样?我看它追赶狼群的时候跑得很快,就跟旋风一样。”
“叫黑风也行,毕竟它的皮毛黑漆漆的,晚上不点灯估计要看不见了。”
饕餮是一个都不喜欢,扭着小狗脸压根不看九阿哥。
九阿哥见了不由笑道:“看小狗好像都不太喜欢,但是小南这个名字也太弱了,看着就像是弱小的小狗。”
但是这虽然小,却是个猛兽啊!
不怕人,还凶得很!
想到以后见着这小狗要叫小南,九阿哥就不大乐意。
他看着满桌被挪走的饭菜,忽然说道:“小狗那么贪吃,不如叫小贪或者小吃?”
九阿哥自己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饕餮忍了又忍,感觉快要忍不下去了。
可恶,这个凡人竟然胡乱给自己起这种名字!
作为堂堂神兽,它实在忍不下去了!
苏澜一把抱住想教训九阿哥的饕餮,无奈道:“爷就别逗它了,这孩子聪明能听懂大半,回头偷偷给爷一爪子就麻烦了。”
饕餮这一爪子下去,九阿哥估计得掉一块肉,何必招惹它呢!
九阿哥耸耸肩,无奈问道:“那你怎么给它起这个名字,太没气势了,有什么缘故吗?”
苏澜无辜地看了回去:“我们是在林子南边发现这小狗,叫小南不是挺好的吗?”
这名字真是简单易懂,不过她喜欢,小狗也没意见,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实际上这名字其实是白泽起的,饕餮身为龙的第五子,诞生后一直住在大海之南。
又因为饕餮是贪念的化身,白泽希望它走上明路,于是起名为南明。
当然神兽真正的名字不能随便告诉凡人,所以苏澜只能简化了一下,告诉九阿哥,说这名字是小南了。
反正如今饕餮变成幼年,还为了融入凡间,外表跟小狗很相似了,叫小南也没有太大的违和感。
苏澜温柔叫着“小南”,饕餮虽然觉得这个名字显得它不够威武厉害。
不过苏澜喜欢,而且叫的时候特别舒服,饕餮还是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名字。
几个绣娘做得很快,转眼就送来两个软垫和一身小狗衣服。
九阿哥看了一眼,苏澜让人做的垫子都用布料光滑且结实的,小狗衣服也是。
没用最名贵的布料,而是结实耐用的。
看来她再怎么喜欢这只小狗,也没太过宠爱了。
其实九阿哥不知道,苏澜是怕这些布料不够结实,饕餮轻轻松松就弄坏,只好让人选了最扎实的布料。
她摸了摸垫子,手感不错,就怕受不住饕餮的摧残。
苏澜简单使了个法术,让布料更结实一点,然后把饕餮放在垫子上面。
软乎乎的垫子让饕餮舒服地翻了个身,露出软软的小肚子来。
苏澜摸了摸它的小肚子,饕餮害羞地翻了个身,趴在垫子上,尾巴却疯狂左右摇晃,都快摇出残影来了,显然很喜欢这垫子。
衣服它就不喜欢了,感觉身上有束缚,浑身难受。
饕餮翻滚了一会,亮出了爪子,但是它对上苏澜阴恻恻的笑容,立刻默默把爪子收了回去。
苏澜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道:“乖,别总弄坏东西,这都是要花钱买的。”
敢让她破财,弄不死饕餮!
饕餮就知道,苏澜这个貔貅最恨别人乱花钱了,尤其是她的钱。
它环顾一周,这房子、家具、垫子、衣服和吃食全是苏澜的,确实一点都不能弄坏!
饕餮呜咽一声表示明白了,乖巧可怜的样子,让旁边看着的白云和白青心都快化了:“主子,这小狗真可人。”
两人没有亲眼看见饕餮追着狼群跑,狼还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只觉得它小小的,如今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恨不能给它送点吃的,安慰它!
白云一愣,怎么是送吃的?
不该抱着它,柔声安慰吗?
她恍惚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
可能刚才苏澜投喂小狗的样子印象太深刻,所以才会这么想的吧!
苏澜却不经意看了身边的白云一眼,又悄悄瞪向饕餮:不要随便蛊惑凡人给你投喂!
饕餮偷偷摸摸给周围凡人做了一点暗示,居然那么快就被苏澜发现了!
它默默低下头,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苏澜给饕餮安排在一个空置的房间,离着她不远,正好跟照顾它的太监住在一块。
这房间连着一个小房间,太监能住在里边。
饕餮叫两声,小齐子大半夜也会过来伺候。
它进去后巡视了一圈,感觉房间有点小,只能凑合过了。
而且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虽说送了垫子进来,饕餮趴在上面,就见那个伺候它的凡人开始忙碌起来。
小齐子从外边搬来木板,飞快搭了起来。
饕餮看着还挺有趣的,苏澜听见声响也过来张望。
小齐子显得很紧张,结结巴巴解释道:“主子,这是给小狗……玩儿的。”
苏澜听得一知半解,见小齐子紧张得锤子差点砸自己手指头上,她只好先离开了。
饕餮一时不知道该跟着苏澜走,还是留下来盯着这个凡人做什么。
最后它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留下来看着这个凡人,别是在它的临时住处里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苏澜一走,小齐子感觉要轻松多了,低头继续忙活起来。
个把时辰后,白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回来跟苏澜禀报道:“那小齐子的手脚真麻利,原本就是个空荡荡的房间,如今添置了不少东西。”
她跟苏澜比划了一下,苏澜就明白了。
小齐子这是给饕餮添了很多玩具,怕它在空房间太无聊。
换做是宫里那些笼子里养着的猎犬,它们都是分开住的,笼子也很大,在里面添了玩具,就不会因为无所事事而性情狂躁。
小齐子还给饕餮添了碗,得知它吃得多,选的还是最大的碗,却很浅。
这样饕餮吃的时候,就不用爬上爬下那么麻烦,低头就能吃到了。
碗足够大,也能一次放很多吃的。
吃食一个碗,清水也在一个碗。
就是饕餮出恭的地方都准备好了,放在靠近门口的角落。
这样它上的时候不会被人看见,味道又能在门口散掉,小齐子考虑得很周到,看来真的经验丰富,而且很喜欢小动物。
他处处为饕餮着想,确实是照顾饕餮的好人选。
只是这出恭的地方,饕餮估计用不上了。
它跟自己一样是只进不出,苏澜偶尔装作出恭的样子,其实就是用法术来遮掩,免得被看出不是凡人。
白云对小齐子的手艺很感兴趣,晚上的时候又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表情有点奇怪。
苏澜就好奇道:“怎么了?小齐子又做了什么,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闻言,白云连忙答道:“小齐子很认真,饭也没吃,一直在做木工。奴婢想着他做完给小狗吃和喝的东西,玩具架子做上就该休息了。”
“奴婢刚去看,发现小齐子给小狗做了一张很小的拔步床。”
白云看见的时候都震撼了,这小床该是宫里的时候小齐子做好,送过来拼在一起就行。
但是这东西特别难做,只为了小狗做的,不可能让内务府的匠人做这个,想必是小齐子亲手一点点用闲暇时间做出来的。
宫里的猎犬都是笼子养着,小齐子这小床做了就没有用武之地。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被叫来九阿哥府上养小狗呢,这东西就能用上了!
小齐子兴高采烈把东西带过来,拼了好久才做好。
这说是拔步床却也没那么精致,没有雕工,只能说相似罢了。
一层层进去的小床,小狗到了最里面有柔软的垫子能睡下。
前边把半截的小帘子一放,小狗就能安安静静在里面休息了。
有人经过的话,因为离着最里面有一段距离,也不会惊着小狗休息。
小齐子看来真的很喜欢小动物,实在够用心的!
饕餮对这张小床也表现得很喜欢,跑进去就躺下了。
小齐子见它喜欢,自己也很欢喜。
还是白云看不过眼,让其他侍从带着小齐子去吃东西,别是把自己饿晕过去,后边还怎么照顾小狗呢!
九阿哥看过后十分惊讶,只觉得小齐子真是个人才。
他有这手艺,当初就不该去御兽园,而是该去内务府,只怕日子要好过得多!
九阿哥从户部昏头转脑回府,却听高元禀报,说是四阿哥来了!
他大为诧异,明明两人上值的地方不远,四阿哥要来做客,怎么不跟自己一块回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os:因为四爷不是来看小九你的啊,嘿嘿!
第67章
九阿哥进门后, 没见着四阿哥在花厅,不由疑惑道:“四哥呢?他已经回去了吗?”
高元摇头道:“四阿哥让人问过福晋,去了小南的房间。”
闻言, 九阿哥脚步一顿,四阿哥去看小狗了?
那天四阿哥来的时候,只看了小狗两眼, 然后就跟着八阿哥走了, 他还以为四阿哥对小狗不感兴趣, 怎么今天忽然过来看了?
四阿哥是发现小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九阿哥快步去了小狗的房间, 就见伺候的小齐子站在门外对他行礼:“四哥在里面吗?”
小齐子点头道:“是,四贝勒来了一会儿,还带了礼物。”
他一直低着头, 才能不结巴回话。
九阿哥倒是不在意, 快步进去后,就见四阿哥站在小狗几步开外,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四哥?”
四阿哥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是他, 伸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九阿哥脚步一停,站在原地, 就见四阿哥手里拿着一根骨头, 正在逗小狗。
他感觉一脑门的疑惑, 四阿哥这是做什么呢?
四阿哥逗弄了一会, 小狗完全不为所动, 还感觉这凡人太烦了, 换了个地方继续趴着, 眼睛瞪着这个凡人, 看他还想做什么。
逗弄了一会, 可惜还没能跟小狗亲近的四阿哥站起身来,放下骨头就出去了。
“九弟,我来看看小南。这房间布置得不错,就是怎么没给小狗做两身衣服?”
九阿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四阿哥跟苏澜一样,都要给小狗做衣服啊!
他噎了一会才艰难开口道:“苏澜给小狗做了两身衣服,不过小狗不喜欢,一直挣扎要脱掉,就没让它穿了。”
四阿哥点了下头,九阿哥还以为这话题就结束了,谁知道又听他说道:“可能是布料的问题,不够柔软,小狗才不喜欢。正好我那边有些软一点的布料,回头让人送过来。”
九阿哥都傻眼了,尴尬道:“怎好叫四哥破费,回头弟弟让人去库房找找更柔软的布料就行。不过苏澜说小狗顽皮,柔软的布料不够结实容易坏,选的就是结实点的布料做衣服。”
四阿哥点头附和道:“弟妹想得周到,那我回头找一下柔软又结实的布料。”
闻言,九阿哥很怀疑真有这样的布料吗?
不过看四阿哥的架势,瞧着是要发散人去找,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的样子。
四阿哥没停留太久,还婉拒了九阿哥要留他在府上用饭的邀请,施施然离开了。
九阿哥一头雾水去苏澜那边,一脸困惑道:“四哥究竟来做什么,就为了看小狗的吗?”
苏澜看了他一眼,可不就是这样了!
四阿哥分明是很喜欢小狗,只是因为自身严肃的形象,一直没在府里养。
如今见九阿哥这边养上了,四阿哥就过来看看。
九阿哥还继续说道:“四哥还说要为小狗找柔软又结实的布料,这怎么可能找到?而且小狗不喜欢穿衣服,总不能逼着它穿吧?”
找到布料做好衣服也没用,得小狗肯穿才行!
苏澜气定神闲道:“有志者事竟成,四哥去找的话,应该能找到……吧?”
她其实也不确定,就是觉得四阿哥的性子比较执着,找不到可能就自己弄一种柔软又结实的布料出来。
还别说,九阿哥也这么觉得:“确实,四哥做什么都会尽全力。”
就是给小狗找布料而已,四阿哥不用那么努力吧?
九阿哥坐下正打算用饭,就见高元心急火燎跑进来,说是宫里来人了,请他和苏澜进宫去。
他才刚回来,这又要回去了吗?
九阿哥一脸生无可恋,只能往嘴里塞了两块点心,又让苏澜吃一点,估计他们两人进宫的话,一时半会吃不上东西。
苏澜好笑道:“我不饿,不如带上一盒点心,在马车上,爷就能用一些了。”
这个主意好,九阿哥还吩咐人准备了茶水,在马车角落还备了炉子,正好让用煮茶。
他们二人吃着点心喝了茶,马车才慢悠悠到了皇宫。
九阿哥吃饱了,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带着苏澜到了御书房。
皇帝见着两人点头道:“来了,给他们看看。”
李德全捧着一封信过来,说是给两人看,却是走到苏澜跟前。
苏澜接过来打开一看,一串花字,就知道是英圭黎送来的信。
九阿哥跟着苏澜学了一点,虽说学会的不多,但是一看这花字还能辨认出来:“又是英圭黎国王派人写的信?快看看,里头写了什么?”
苏澜仔细看完后说道:“英圭黎想要恢复跟我们的贸易,尤其是茶叶、瓷器和丝绸等等,作为交换,他听说京城开设了学习英圭黎语的学院,愿意送几个厉害的老师过来。”
九阿哥听得嗤笑一声道:“他想得挺美,而且那些老师再厉害,只会英圭黎语,这边满汉蒙他们完全听不懂,要怎么教?还得给他们带几个翻译吗?”
可惜,满京城没几个能用的翻译,到头来还不是要用传教士帮他们翻译吗?
皇帝听着也想笑,却是气笑的:“看来英圭黎国王是不打算妥协赔罪了,原本出口砍了一半,如今再砍一半吧。”
原本他想着两边还有商谈的余地,于是只砍了一半的出口量给英圭黎。
如今看对方的态度,再砍一半的话,才会好好说话了。
九阿哥深以为然道:“按儿子的意思,就该全砍了。反正这些东西不愁卖,多的是地方要了。”
砍掉的一半份额都给了法兰西,那边全部吃下了。
虽说法兰西的地方不大,人也不算多,但是他们的贵族挺有钱的。
平日还喜欢开宴会,每天还喝那个下午茶。
宴会当然需要衣服,丝绸是缺不得。
摆设得是漂亮的瓷器,谁家的瓷器多,证明他们家财大气粗,算是最好的门面了,自然不会有人吝啬买这个。
哪怕瓷器因为易碎的缘故,漂流过海去之后,哪怕保护再好,还是会碎掉一些。
更别提那么远的海路,中间可能遇到风暴和海啸,甚至是海盗,能平安到达的船队就不多,于是瓷器的价格就变得昂贵起来。
可以说在这边买的时候价格不算很贵,但是等到了那边,价格就翻了好几倍,甚至几十倍都有。
他们也因为进口了这边的茶叶,才开始有了喝下午茶的习惯。
茶味香醇清新,尤其还提神。
过午后的一段时间人会特别瞌睡,这时候喝茶是最为适合。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下午开始喝茶提神,渐渐的约定俗成,形成了下午茶的习惯,那么消耗的茶叶就相当不少了。
下午茶的时候可能一家人一起,或者请亲朋戚友一起,一坐就一两个小时。
就是他们喜欢的颇为单一,只喜欢红茶,尤其是正山小种。
九阿哥想到英圭黎人以后下午茶的时候没茶可喝,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惩罚对他们已经形成的习惯来说,可以是最大的惩罚了!
皇帝微微颔首道:“小九说得在理,就这么办吧。”
苏澜这时候却忽然提了一句道:“英圭黎的消息还挺灵通的,竟然知道京城办起了学习英圭黎语的学院。”
不用说,肯定是英圭黎的传教士透露过去的消息了。
皇帝对此并不意外:“暂时还需要这些传教士,把人赶走了,学院反而要缺老师了。”
九阿哥却突然问道:“皇阿玛,这几个传教士去学院当先生,要给束脩吗?”
但凡是先生都要给,几个传教士在学院里担当老师,是不是也得给,那得给多少?
皇帝眨眨眼道:“暂时还没确定,所以还没给,小九有什么想法吗?”
九阿哥摸着下巴嘿嘿一笑道:“既然英圭黎这边那么不识趣,那就让英圭黎的传教士来赔罪才是。都是来赔罪的了,为何要给束脩呢!”
苏澜看了他一眼,好家伙,九阿哥抠门得想让几个传教士当白工,免费去学院当先生了?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道:“小九这想法不错,就怕那几个传教士不乐意。”
九阿哥笑眯眯道:“儿子去找八哥,让八哥跟传教士说说,肯定没问题。”
就八阿哥那口才,传教士哪里能说得过去。
九阿哥只怕八阿哥心软,觉得传教士去当白工太惨了。
这时候哪里能同情他们,就该往死里欺负才行!
传教士过得越惨,传递消息回去,英圭黎国王才会收敛一点!
皇帝点头道:“那行,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他不打算再叫八阿哥过来吩咐,只让九阿哥去递话就是了。
九阿哥应下,想着没什么事,正准备走的时候,皇帝却又问道:“法兰西那边也想增加茶叶进口的数量,小九认为应该增加吗?”
早朝的时候商议此事,大臣们有反对的,也有赞成的。
但是皇帝觉得他们对做买卖其实没有太多经验,于是就打算问一问九阿哥。
九阿哥思索片刻后说道:“皇阿玛,如果增加数量的话,那么咱们这边茶叶的数量就少了。”
实在没必要为了挣钱,让自己人喝不上茶叶吧!
茶叶的数量一少,物以稀为贵,那么价格肯定会上去。
原本能买得起茶叶的人,就变得买不起了,凭什么呢!
当然先照顾自己人,有多余的再卖出去挣钱才是!
原本是这样的,只是如今跟英圭黎的关系变僵了,那么就得拉拢它的邻国法兰西。
加上皇帝跟法兰西皇帝的关系不错,两人还经常通信,在很多方面,他们都有相同的兴趣和喜好。
虽说他们从来没见过面,却是关系很好的笔友了。
既是认识多年的笔友,又能借着法兰西打压英圭黎,增加茶叶进口是个不错的方法。
只是就跟九阿哥说的那样,他们这边进口多了,那么茶叶的数量就可能不够用,反而让这边人买不起茶叶,实在得不偿失。
于是这就陷入僵局了,皇帝一时想不到别的法子。
九阿哥也皱眉琢磨起来,正想着福建那边的茶园是不是该多建两个,就听苏澜突然开口道:“皇阿玛,据我所知,缅甸也是很适合种茶叶的地方,那边应该有不少茶树才是。”
这话一出,皇帝和九阿哥的眼神顿时一起亮了起来。
九阿哥喃喃道:“缅甸那边有不少茶树的话,那就能解决了。让人在那边采摘茶叶,然后转卖给法兰西,就不用消耗咱们这边的茶叶数量,还能多出进口。”
皇帝点头附和道:“不错,如此一来,进口的数量就有了。就不知道缅甸那边的茶树有多少,品级又如何。”
这话叫九阿哥摆摆手道:“他们哪里知道品茶,听闻泡茶用的都是普通的水,煮的也不好,味道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他没说的是,从商人里听说过,有个商人不留神把几种等级不同的茶叶混在一起送过去,谁知道海商压根没发现,那边的人也没察觉得到。
价钱还是一样的,这成本就低了。
于是不少商人也有样学样,混着不同品级的茶叶来卖,赚得比之前多了,一直无人发现此事。
当然,他们还是知道收敛,卖给小贵族敢这么办,大贵族还是不敢的。
这事九阿哥当然不好告诉皇帝,说这些商人其实混着卖也没人发现。
不过也证明对方压根不懂茶叶,所以分辨不出好坏来。
皇帝深以为然道:“那小九觉得,这事交给谁来做比较好?”
九阿哥二话不说就推荐一个人来:“寿善啊,他人在缅甸,让他负责最为妥当了。”
作为京城的公子哥儿,寿善的品味不错,对茶叶必然熟悉,分辨好坏自然难不倒他。
皇帝思索片刻,却问道:“朕记得,那边办学院的事也是交给寿善的吧?”
九阿哥大手一挥道:“京城的学院办得差不多了,那边应该也是。寿善应该是歇下来的时候,正好接个新差事。”
皇帝看了他一眼,九阿哥自己干活不积极,给别人干活就积极上了是吧?
不过皇帝想到最近缅甸那边发来的折子,寿善办学院的进度都一五一十写在上面,估摸确实快办完了。
再添个新差事,他也不会闲着了。
远在缅甸的寿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摸着鼻子一脸疑惑,难道他昨天着凉了吗?
其他人则是关心道:“大人是着凉了?这边夜风还是有点凉意。”
寿善摆摆手道:“我没事,可能谁在想我吧?”
他盯着面前的学院,里面满满当当坐着人,一个个认真听着台上的小吏说课,寿善就感觉十分自豪。
这学院终于办成了,学生也招好了。
想要过来学习的当地人比寿善想像中还多,他还特地挑选了一番。
因为负责此事,还专门分了两个小吏作为副手负责给寿善帮忙,处理各种琐事。
不然寿善一个人也不可能办成所有事,总归不是三头六臂。
这时候其中一个副手小声问道:“大人,为何去掉前三的两个人?他们看着机灵,也会一点缅甸语和汉话,基础相当不错。”
如果进去的话,想必不出三个月,这两人就能出师了!
办事最怕就是不顺利,然后就是不出成绩。
如果三个月甚至半年后,这学院依旧没能教出厉害的学生来,花费不少,却没有成绩出来,皇帝不会问责吗?
作为副手,他当然希望寿善能把事情办妥,自己也能沾光。
寿善听后只笑笑道:“你别看他们两个机灵,眼神却不怎么正。”
他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是一直跟着大嫂处理家中的琐事,对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这两人眼神不够清正,心思还多。
看他们两个还没进学院,就已经先开始结交小吏,巴结笼络不少人,寿善就看不过眼。
这两人只怕不是来学习,而是想借此笼络人来谋事,又或者意图不轨,作为钉子进入学院当中。
以后学院学习最好的人会去京城,这两人指不定是琢磨着此事。
他们要去京城的学院,说不准会闹出什么事来。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两人进学院,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听见寿善的话,副手还是迟疑着问道:“大人没有派人仔细查探,只是猜测吗?”
两人可能是有点小心思,习惯笼络人来让事情变得更顺利。
这在京城不是什么稀罕事,多结交一个人可能就多一条路子。
结交朋友多了,总比树敌为好。
寿善似笑非笑看了过去,反问道:“那你私下查探过对方吗?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背后会不会还有什么人在?”
副手被反问后,脸色有点心虚起来。
他就是接了对方的好处,才会到寿善跟前来说好话。
很明显,寿善看出了副手的心思,也猜中了背后两人私下的结交。
而且副手跟着寿善忙碌,哪里有时间去查探。
只帮人说一句话而已,能不能成还无所谓,副手就接下了。
如今他才开始后悔,自己接下的是个烫手香芋,一时说不出话来。
寿善还是挺喜欢这个副手的,能力强,做事勤快麻利,唯独这小心思太明显了。
他拍了拍副手的肩膀说道:“我们只是为学院选学生,老实点更好,没那么聪明其实也无所谓,就怕太聪明了,你明白吗?”
“而且我确实派人暗地里去查过,他们隔几天会在大半夜跟一个人见面。”
“可惜对方是谁,暂时还没查出来。”
这已经很足够了,有什么事需要大半夜见面,还不止见一次?
副手这次更说不出话来了,甚至后背发毛,冷汗都跟着下来了:“是属下的错,险些酿成大祸。”
寿善摆摆手道:“行了,你错一回,以后好好干活就行。”
他舍不得放弃这个能干的副手,只能暂时原谅一回,下次就肯定不会再把人留下了。
副手心里也明白,一时警惕起来,以后做事更谨慎小心一点。
寿善这边正跟副手谈心了几句,就听说八百里加急送过来了。
他打开一看,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副手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差事出了什么差错,这是皇上责问来了,顿时结结巴巴问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寿善默默把信笺递了过去,副手看完喜出望外道:“大人,这是好事啊!”
刚完成一个差事,新的差事就来了,证明皇帝想重用寿善,不是好事是什么!
寿善伸手抹了把脸,面无表情道:“确实是好事。”
就是太累,完全不让他休息一会儿!
听说是九阿哥推荐的他,寿善的心情很是复杂。
九阿哥是因为苏澜的关系,才如此抬举他。
还是说九阿哥觉得反正寿善在缅甸,什么差事都一股脑全塞给他做了?
反正不用自己做,所以也不心疼他了吗?
寿善还不能表现出不高兴来,勉强扯了个笑容道:“不错,确实是好事,你这就去查一下,附近有没种茶树的地方。”
学院正好下学,这阵子学生们很努力,勉强能听懂一点汉话。
于是正巧有几个学生听见寿善的话,七嘴八舌就回答起来:“大人,附近有,一座山,都是。”
他们说得结结巴巴的,寿善却听懂了,附近还真有种茶树的啊!
他连忙带着副手过去一看,顿时惊住了。
寿善连夜发信过来,皇帝收到后就把九阿哥叫了过来。
九阿哥看着信笺也大吃一惊,诧异道:“儿子只知道缅甸适合种茶树,没想到那边的茶树居然有好几个山头。”
当地人真是暴殄天物,就因为那边的天气和土壤很适合种茶树,就让茶树自由生长,基本上就随便浇浇水了事。
就是这样,茶树都能坚强活着,可见那边有多适合种茶树了。
思及此,九阿哥不由兴奋了起来。
要把这几个山头都圈起来做茶园,以后统一管理,仔细浇灌,那么茶叶肯定能大丰收,产量也能立刻提上去。
九阿哥越想越激动,继续说道:“皇阿玛,雇佣当地人去种茶树,让他们来采茶。另外派老茶农过去手把手教导,再让人就地炒茶,茶叶做成茶砖,就能直接送去海边运送出去。”
如此一来,中间少了很多运输的成本。
加上缅甸的位置靠海,直接就能从港口把做好的茶叶海运出去,都不必再送进来了。
皇帝听得连连点头道:“不错,小九写个折子上来,把具体事情写上,明儿早朝的时候也跟着来商讨一二。”
九阿哥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这上朝,事情不会又落在自己身上来吧?
他眼珠子一转,立刻想到个适合的人选:“皇阿玛,这事不如交给十三弟来?儿子记得四哥提过,十三弟的算数学得不错,年纪虽小,看着也稳重。”
皇帝好笑道:“小十三稳重,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稳重这个,能看出来的吗?
九阿哥嘿嘿笑道:“儿子就是看得出来,再说了,十三弟的字写得跟四哥一样好,肯定是下了大功夫的。”
“在儿子看来,这得每天坚持写,手还得稳,一练就好几个时辰,没点耐心,不够稳重的话,根本坐不住。”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皇帝微微颔首道:“也行,明儿叫上小十三一起上朝来听听。”
九阿哥把这差事推出去了,又无事一身轻。
十三阿哥人在宫里坐,忽然皇帝派人来叫他明天上朝,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年纪不大,还没领差事,按理说也不能去上早朝才对。
十三阿哥百思不得其解,夜里辗转难眠,第二天大清早爬起来去上朝。
他在门口遇到九阿哥,后者这时候才想起来告诉这个弟弟:“对了,我昨天推荐十三弟去办茶树的差事,皇阿玛觉得不错,让十三弟上早朝来听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了这话,十三阿哥一脸苦笑看了过来:“九哥昨儿没说,弟弟只知道要来上早朝,一夜都紧张得睡不着。”
九阿哥歉意一笑道:“是我的错,昨天匆忙出宫,就忘记这事了。”
十三阿哥笑着道:“也多谢九哥推荐弟弟办差。”
九阿哥听见这话又高兴起来,搂着他的肩膀说道:“十三弟好好办差,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差事。”
忽然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说道:“九弟推荐十三你,估计是想躲懒。”
九阿哥扭头见是四阿哥,顿时眼神心虚一飘:“四哥怎么这样说……”
四阿哥一看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好笑道:“我还不知道九弟你吗?不过十三弟办差也挺好的,心细稳重,此事交给你来办十分妥当。”
十三阿哥一听也笑了起来:“多谢四哥,只是暂时弟弟还没接到差事,这事还是说得早了一点。”
几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周围人都是没听见,只觉得三兄弟的感情挺好,在早朝等着进去的时候还嘀嘀咕咕说起话来。
八阿哥在外边犹豫了一会要不要靠近,想着几人可能有事情商议就没过去了。
等人进去大殿的时候,八阿哥才走了过来,在九阿哥身前站定。
早朝接连商议了几件事后,才有人提起这增加茶叶进口数量的事来。
大臣们依旧有反对有赞成的,开始还互相反驳,后来就吵成一锅粥。
九阿哥站在八阿哥身后偷偷打了个哈欠,心里琢磨着这些大臣会不会在金銮殿上打起来?
这些臣子年纪都不小了,却是一个比一个身子健壮,打人的时候还可能把手里的东西乱扔。
九阿哥担心自己会受池鱼之殃被砸中,于是偷偷往八阿哥身后又躲了躲。
在最上首的皇帝看见九阿哥的动作,立刻把人叫住问话:“小九来说说这茶叶之事。”
九阿哥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儿臣赞成增加茶叶出口的数量,各位大人也不必着急,如今这边茶叶的数量有限,可以从外边下手。”
他又提起缅甸适合种茶树,那边的茶树满山都是,只是没有规范打理,派个管事过去,管用当地人来好好照顾这些茶树,产量自然不会少。
采摘后在当地加工,再从缅甸的港口运送出去,那就不用抢了国内的茶叶份额,又能增加出口的数量。
九阿哥写过折子,心里有数,说得头头是道。
其他人不知道,还以为他现场发挥,听得一个个不住点头,只觉得九阿哥比起以前是越发出色了,而且毫不怯场。
这有条不紊的安排,显然九阿哥也是仔细琢磨过的。
想必在朝臣争吵的时候,九阿哥已经想出了解决的法子。
难怪皇帝今天叫九阿哥来上朝,原来是等在这里。
一众大臣这时候纷纷附和,只认为九阿哥的安排相当稳妥。
唯一的问题就是,当地人能照顾好茶树,能学会炒茶吗?
九阿哥听得就笑了:“这有何难,只要把山上的茶树编号,让当地人分别照顾一部分。谁照顾得越好,茶叶出产的数量和品质都最好,就有赏赐。”
有这么个胡萝卜吊在前面,就不怕当地人会偷懒了。
“有奖赏,自然也该有惩罚。要是茶树没照顾好,出产还不如往年,那就得罚,直接赶出茶园去。”
没能用心照顾茶树,让茶树枯死或者产量减低,自然不必留下。
都不必打杀,当地人生怕丢了这么好的活计,一个个只会比谁都要用心。
有奖赏来激励,也有惩罚在后边敲打,确实万无一失。
九阿哥继续补充道:“炒茶也一样,学得最好最快的人有奖赏。回头让他成为副手,跟着派去的炒茶师傅学艺,也能亲自教导其他人。”
这样有钱有面子的事,谁都乐意用心去做了,自然而然就能学会,甚至还能精通了。
大臣们想着九阿哥琢磨得如此周到,想必此事会交给他来办。
谁知道皇帝话锋一转,这差事居然交给十三阿哥和寿善来办,就叫他们大感意外了。
寿善在缅甸当地,确实更适合亲自调度。
十三阿哥在京城,算得上是辅助,帮寿善调派茶农和炒茶师傅,另外处理港口运送之事。
两人一起处置,内外联手,确实更为妥当。
寿善只需要处理当地的事,外边的事就交给十三阿哥来办,寿善就不必真的要把自己劈开两半来办差了,
后来大臣们得知是九阿哥推荐十三阿哥,大臣们只觉得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内。
毕竟八阿哥和十阿哥的差事都是九阿哥推荐的,在差事上面,九阿哥看来是一点都不吝啬,很是愿意分给其他兄弟来办。
如此大方,叫大臣们觉得九阿哥的冤大头称号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不知道自己又重新被冠上冤大头称号的九阿哥正暗自窃喜,差事推出去了,他又能轻轻松松回家陪苏澜玩儿。
可惜最近苏澜更喜欢跟小狗玩,很多时候九阿哥回府都见不着人,要去小狗的院子附近就肯定能见到苏澜。
次数多了,九阿哥默默觉得,自己在苏澜心里地位是不是排在小狗后边了?
第68章
苏澜确实见到饕餮很是高兴, 她下凡来半年了,在天上可能就小半天。
饕餮一下来就遇到苏澜也很激动,两人如今有说不完的话。
可惜饕餮不能说话, 只能比划。
就它那小短腿,比划起来太难了。
它尝试在地上写字,但是太惊悚了, 险些被白云撞见。
苏澜只好胡说是她写的字, 地上的字歪歪扭扭的, 惨不忍睹, 她一点都不想认。
但是不认的话,总不能说是小狗写的,这就更吓人了!
白云只以为苏澜是用脚丫子胡乱写的, 所以才不够工整, 倒没说什么话。
苏澜用脚板把地上的字擦掉,无奈道:“我们鸡同鸭讲,实在太累人了。”
他们在一起呆了好几天,饕餮已经很努力比划了, 苏澜连蒙带猜只明白了一点点。
要饕餮完全说明白,估计还得很久。
苏澜也累了, 算了, 不管饕餮怎么下凡来的, 反正来都来了, 她带着饕餮就好。
总不能让饕餮出去祸害其他凡人, 很容易就会被天上发现, 然后抓回去。
抓回去后, 饕餮肯定要别重罚了, 苏澜还挺舍不得的。
饕餮也想跟着苏澜, 于是一人一兽相处融洽。
苏澜经常给饕餮投喂,饕餮是她喂什么就吃什么。
她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小心饕餮把盘子和碗碟给吃了。
苏澜这天感觉外边天气不错,就在亭子里喝茶吃点心,然后投喂饕餮。
白云在亭子外候着,忽然禀报道:“主子,小齐子来了,说是有事想说。”
闻言,苏澜倒是奇怪。
毕竟小齐子实在太沉默了,哪怕李德全事先说过,这太监因为嘴笨不会来事才会被分去御兽园。
然后人在御兽园呆久了,他只能跟小动物说话,那就更不会跟人相处了。
别说主动找人了,就是苏澜偶尔叫小齐子来问话,他低着头恨不能把地面看出个窟窿来,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好像很久没开口一样。
苏澜也不为难他了,一般没什么事都不会叫小齐子过来。
如今小齐子竟然主动来找她,真是够神奇的。
苏澜好奇得很,就让白云把小齐子叫到跟前来。
小齐子站在亭子外,依旧是低头死死盯着地面的姿势,说话却没之前那么结巴了。
仿佛他是反复练习过,说得还算顺利,就是跟背诵一样,语速有点快。
“福晋,小南还小,虽说看不出品种来,吃得比一般的小狗多,却也喂得太多了一点。时间长了,它可能分不出饱和饿来。”
小齐子观察了几天,发现小狗吃得实在太多了。
苏澜可能宠爱小狗,还会亲自喂。
白天她抱着小狗,自己喝着茶给小狗喂吃的。
她吃着点心,也给小狗喂一点。
吃饭更不用说了,小狗也得分一半去。
小狗这食量太惊人了,如今看着没事,不保证以后没事。
小齐子忍了几天,实在忍不住了,只好主动上前来提醒苏澜此事。
苏澜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因为饕餮的食量。
其实她已经收敛多了,都不敢给饕餮喂饱,不然满府里的吃食都不够它一口闷的。
谁知道苏澜自以为收敛了,在小齐子看来还是很惊悚。
她伸手扶额,如今的分量已经是一减再减,再减的话,饕餮估计要闹了。
如果不让饕餮好歹能垫垫肚子,它指不定要把桌椅床都给啃下去。
苏澜见小齐子还在等着,只能含糊说道:“好,我会注意的。”
注意归注意,减是不能减的。
她琢磨着让饕餮吃点什么东西,还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忽然就想到一点。
饕餮是凡人贪念和恶念的化身,所以对它来说,凡人的贪念和恶念也是食物。
于是问题来了,哪里的贪念恶念最多?
换句话来说,哪里的坏人最多啊?
小齐子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了,于是麻溜退下了。
只留下苏澜一个劲想着,快要想破脑袋了。
九阿哥回来的时候,发现苏澜居然在亭子里发呆,都不跟小狗玩了。
这就出大事了,什么事让苏澜连跟小狗玩儿都放下,然后在苦恼呢?
九阿哥在苏澜面前坐下,苏澜后知后觉回过神来:“爷回来了?我刚才在想事情,都没注意到。”
听见这话,九阿哥更担心了:“你这是有什么烦恼的,不如跟我说说?两个人一起想,总能想出解决的法子来。”
苏澜觉得九阿哥的话有道理,于是问道:“没什么,我就是好奇,京城哪里的坏人最多。”
这话叫九阿哥一怔,她苦恼的事情太出乎人意料之外:“坏人吗?那估计是牢房里的死囚了,他们手上都沾了人命,还不止一条。”
苏澜眨眨眼,这个可以有!
她双眼一亮道:“还是爷聪明。”
被苏澜一夸,九阿哥都有点不好意思道:“这有什么,只是你怎么忽然琢磨这个问题来了?”
苏澜只能敷衍过去:“我就是忽然想到这个,一时琢磨不到哪里才会有。”
九阿哥却更担心了,她会不会一直呆在家里,所以才开始胡思乱想了?
是小狗不好玩,还是苏澜有其他烦恼来着?
不过看苏澜恍然大悟后,面色好看多了,人也精神了。
估计就是她天马行空琢磨,忽然琢磨到坏人头上了?
九阿哥反正不理解,还是让高元把锦盒送来:“寿善来信了,估计都是写给你的,我就没看。”
苏澜熟练打开锦盒,里面厚厚一叠信笺,不用说肯定是寿善的抱怨。
果然她打开略略一扫,还真是这样。
寿善每天视察茶山,好计算数量,然后确定雇佣的人手。
另外茶树的状态如何,每一棵都需要做上编号,回头分别不同人来照顾,都需要记录在案。
不然负责照顾的人说尽心了,这茶树原来的状态如何总不能靠猜,得真实记录好做比较才行。
寿善就带着两个副手,每天都跑断腿,累得直接沾着枕头就睡下。
后来他实在受不住每天爬一次山,索性让人弄了帐篷睡在山上。
好在那边天气暖和,晚上有点凉却不会太冷,寿善睡着还可以,就是不大舒服。
毕竟帐篷能带,小床太重,实在扛不上山。
寿善只能凑合睡在简单铺了一层布的地上,不但硬,还有草会扎着后背,辗转难眠很久才睡着。
跑了半个月,他实在受不住了,写信来哭唧唧。
这活太难了,一个人实在干不完,赶紧再派人来吧!
苏澜摸着信笺,感觉这信好像被打湿过,寿善不会真累到哭了吧?
她对这个哥哥印象还是挺好的,虽然跳脱了一点,办事却很认真。
看他满山跑就知道了,估计是真的受不住才会写信来想叫人帮忙。
信笺最后还提到了副手被人险些收买的事,虽然这次只是在寿善面前美言几句,但是下次就未必了。
要真买通了身边人,对矿山动手脚,那就麻烦了。
虽然寿善暂时把副手留下,也因为他还没犯大错,但是以后就未必了,还需要个更信得过的人来帮忙。
这事他也禀报了皇帝,矿山暂时有驻军在,把守森严,外人不能轻易进去,还算安全。
派来的人,来的时候是干净的,但是在这个地方待久了,各方势力可能渗入,那就未必干净了。
皇帝那边自然有他的考量,寿善这边写信给苏澜,也是隐晦提醒,想要自己人来。
这自己人,自然是亲兄弟了。
他们五个兄弟,除了朱亮进了兵部,其他三个不还闲着吗?
与其用别人,还得查探清楚,还不如用自家兄弟。
当然寿善也担心自己这么一提议,有点任人唯亲的嫌疑。
但是他也没办法,短时间内要找信得过的人,能力还可以,甚至跟自己合得来的,那就不容易了。
毕竟能力和人品过得去,跟寿善合不来,那也没法干活。
要是个跟自己意见相左,或者意见特别多的,那真是来拖后腿的。
思前想后,寿善还是觉得自己几个兄长比较合适,也算是提拔一下自己人了。
苏澜看完信笺后,递给了身边的九阿哥。
九阿哥看过后,她才问道:“爷觉得如何,该让我其他兄长过去吗?皇阿玛会不会觉得寿善在那边已经隐隐是负责人了,再叫自己的兄弟过去,有点在那边扶持自己势力的样子?”
估计寿善也是忌讳这个,才会先写信回来问苏澜的意思。
苏澜知道了,九阿哥必然也知道,也能给他一点建议,看看此事可不可行。
对苏澜来说,其实这事没什么不可行的。
在缅甸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当然是自己的兄弟最可信了。
如果皇帝不答应的话,苏澜要不要用之前的功劳来换呢?
她正沉吟着,九阿哥那边也赞同道:“皇阿玛应该不会拒绝,这事我回头跟皇阿玛说说,先探一下他的口风。”
他有八成的把握,就怕皇帝有别的想法。
于是九阿哥第二天又大清早地进宫,堵在乾清宫门口。
李德全看见他,已经熟门熟路进去通传。
皇帝也不意外,他昨天收到寿善的信笺,猜想九阿哥今天肯定会来。
果不其然,九阿哥还是喜欢大清早来堵门。
皇帝起身洗漱后,这才慢悠悠出去。
九阿哥等了好一会儿,面上倒是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
皇帝见了不由好笑道:“坐下,小九还没用早饭吧?”
闻言,九阿哥也不推脱客气,麻溜坐下了。
他是真的饿,提早爬起来,在马车上困得不行,别说用早饭,一路上都是打着瞌睡来的。
马车到了宫门,高元见里头没动静,知道九阿哥可能睡着了,还敲了好一会车门,九阿哥才打着哈欠下来。
他在乾清宫外头等了一会,困是不困,却开始饿了。
九阿哥看着皇帝动筷了,这才拾起筷子吃了两口,然后说道:“皇阿玛,儿子今天过来是为了……”
皇帝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朕知道你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寿善递来了折子,想必给苏澜的信笺里也大概写了。”
听见这话,九阿哥就小心翼翼问道:“那皇阿玛的意思是,赞不赞同寿善的建议?”
寿善的提议很隐晦,没有太直接,看九阿哥的样子,写给苏澜的信里估计就直接多了。
皇帝笑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小九觉得呢?该不该答应寿善?”
九阿哥思索片刻才开口答道:“皇阿玛,这里也没外人在,儿子就直说了。朝中关系错综复杂,很多大臣都会提拔姻亲和学生。自家人哪怕能力有所欠缺,但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起码不会在随意背后插刀。”
皇帝没想到他说得如此直白,还瞥了九阿哥一眼道:“小九你这话要传出去,御史只怕要上一堆折子来弹劾你。”
九阿哥这就差直接说朝臣有结党营私的嫌疑了,御史不骂他,不就要认下来了吗?
谁敢认啊,只能赶紧撇清,让九阿哥闭嘴了。
九阿哥听后耸耸肩道:“儿子也就在皇阿玛面前直说而已,哪里会传到外人耳中?”
乾清宫守得跟铁桶一样,苍蝇都飞不出去,哪个不要命的宫人会把这里的消息传出去?
皇帝也不过是吓唬一下自己,九阿哥没带怕的。
见九阿哥一副“他就是这么说话”的表情,皇帝好笑着摇头道:“在朕面前说说就算了,在外边可不能说得那么直接。”
皇帝不是不知道朝臣们会提携自己人,只要不过分,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跟九阿哥说的那样,提携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背叛了,又或者走到高处可能就过河拆桥。
这样还不如提携自己人,总归有纽带在,没那么容易轻易斩断,彼此之间也有利益挂钩。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皇帝微微颔首,表示这事他并不会反对,但是问题又来了:“苏澜家除了朱亮和寿善之外,还有三个兄长吧?小九觉得该让谁去?”
九阿哥差点张嘴把“抓阄”两个字说出口,好在到了嘴边就咽下了。
“皇阿玛,不如让他们三人商量一下,看谁去比较合适?毕竟这虽说是个好差事,离着却远,他们都成婚了,跟寿善不一样,一去好几年,跟家里人无法见面。”
“不但远,也很辛苦,看寿善每天都要爬山,漫天走着来查看茶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都有家室的人,带着妻子过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合适,分开那么久也怪惨的。
还不如让他们三个兄弟商量一下,到时候看谁去比较妥当。
皇帝点头:“那这事就交给小九去办了,回头告诉朕一声,看他们谁要去。”
说真的,他觉得这差事虽然辛苦,却比闲着要好,这三个人说不准会抢着要去,指不定还要打起来。
这在别人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为了一个差事打破头,亲兄弟也不例外。
就不知道苏澜这样,她的兄弟们会如何选择了。
九阿哥原本打算下值之前,先让高元去说一声,让苏澜的三个兄长到贝勒府来,有事商谈。
苏澜倒是把这事揽过去了:“爷还要上值,出宫后时辰也不早了,又要忙活这事得累坏人,不如让我来问。”
九阿哥想也不想就点头了,毕竟是她的三个兄长,苏澜来说也合适,于是就交给她来办了。
三个兄长过来的时候还一头雾水,不明白妹妹有什么事要跟他们商量。
是苏澜有什么想吃的,还是缺了什么东西,想让几个兄长帮忙买了?
他们手头虽然银钱不多,但是苏澜想要,怎么都会想尽办法弄过来!
苏澜招呼三个兄长落座,让白云送来热茶和点心,就叫她去外头候着。
他们被请到亭子里,如今天儿还不算很冷,周围又有屏风在,能够挡风。
脚边还有火盆,亭子里就更暖和了。
几个兄长脱掉披风落座,喝了一口茶就问道:“妹妹是有什么事找我们,可是九阿哥待你不好了?”
苏澜失笑道:“不是,爷对我挺好的。今天叫兄长们来,其实是因为五哥的事。”
二哥富永急急问道:“难道寿善闯祸了?他去缅甸那么远的地方,也好长一段时间了,没道理还会坏事。”
莫不是有人陷害寿善,让他中计了?
苏澜见几人着急起来,连忙解释道:“不是,五哥很好,就是那边太辛苦了,他顾不上来。于是就写信来,希望几位兄长其中一人过去帮把手。”
“因为路途遥远,又要跟嫂子分开。爷就让我来问问兄长,商量一下,谁过去比较合适。”
富永看着另外两个弟弟,很快就说道:“四弟刚成婚还没一年,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这会儿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合适。”
三哥富鸣点头附和道:“就是,四弟还是留在京城为好。”
富永却又对上富鸣说道:“三弟也是,弟妹最近不是感染了风寒,你在家好好照顾她才是。”
富鸣却摇头道:“二哥没我年轻,寿善这活得经常爬山,爬上爬下的,十分累人。弟弟年轻,还是让我去。”
苏澜看他们互相推脱,都想自己去,倒是有趣。
四哥朱栋是看出点东西来了,摇头道:“三哥,说年轻的话,当然还是弟弟更年轻力壮,该是我去才好。我夫人还年轻,咱们小别胜新婚也挺好的。”
“而且那边远,我还能跟夫人写信。如今这通信方便多了,看五弟不就经常写信回来吗?”
富永摆摆手道:“不,还是我去。”
富鸣也说道:“大哥,还是我去吧!”
朱栋拦住两人道:“两位兄长,还是让弟弟来。”
他们三个说来说去,谁都不让。
等九阿哥回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居然还没商量完,不由大为诧异。
他看向苏澜,苏澜对九阿哥耸耸肩,简单把刚才的事说了:“他们互相推让,谁都想去,谁都说服不了对方。”
九阿哥听着就明白,这兄弟三个是心疼其他兄弟,觉得过去帮寿善是一回事,却要吃苦。
年长一点的不想年轻的两个弟弟吃苦,就想自己去。
年轻的也不想年长的哥哥辛苦,也想自己去。
说来说去,谁都念着对方,这事就没完没了。
九阿哥无奈道:“这样商量下去很难做决定,不如让我来。”
三兄弟看了过来,疑惑道:“九阿哥打算怎么选?”
他们三个的条件其实差不多,谁去都一样,就是不知道九阿哥用什么标准。
九阿哥让高元准备了一下,然后慢条斯理说道:“你们既然都想去,这样吧,不如咱们抓阄?”
三兄弟顿时无语了,这样的大事竟然用抓阄来决定,也太儿戏了吧!
他们转而看向苏澜:妹妹,不劝一劝九阿哥吗?
苏澜眨巴着眼笑笑,开口却是附和道:“爷这个法子不错,既然三个哥哥都想去,那不如交给老天爷来决定,究竟谁去了。”
她都这么说了,三兄弟互相看着对方,觉得自己都会是被选中的人。
九阿哥写好三张纸,揉成一团,再打乱后让三人选一个。
三人随手选了,然后一起打开。
朱栋盯着自己手里展开的纸团,忽然笑道:“是我,我选中了!”
富永不可思议看向他,发现朱栋手里的纸团上写着“去”字。
自己和富鸣手里的纸团,写着的却是“不”字。
富永不由皱眉道:“四弟真要去吗?要不还是我来。”
朱栋紧紧拿着手里的纸团,嘟囔道:“二哥,九阿哥都说了用抓阄决定,弟弟拿到就该我去,这事就别再争了。”
九阿哥也点头道:“是啊,既然决定是朱栋,那我明天就跟皇阿玛说一声。”
富永迟疑着不想点头,还是富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也算是天意了,四弟更年轻,跟五弟的关系更好,他们一起办差也更合得来。”
“再说了,家里还有咱们两个照应,大哥不也在吗?弟妹不会吃苦,平日让四弟多写信回家就好。”
听见这话,富永也只能点头,勉强算是接受此事了。
九阿哥见三人居然这么艰难才决定出谁去缅甸,顿时感觉有趣。
他第二天去拜见皇帝的时候,就一五一十把三人如何商量,最后怎么决定人选的事说了。
皇帝听后也十分意外,他还以为三兄弟都想过去,一是帮着弟弟,二来也能办差立功。
谁料到他们都想去,其实是不想其他兄弟去缅甸吃苦。
这几兄弟的感情不错,没那么多勾心斗角,不愧是苏澜的兄弟,皇帝心里颇为满意。
“那就决定让朱栋过去给寿善帮忙,至于那个副手就该撤下了,另外再选几个合适的小吏跟过去。”
九阿哥听着就点头,转头就把这事推给十三阿哥了。
十三阿哥一愣,还以为朱栋要带去的人,九阿哥肯定亲自挑选才放心,怎么还直接交给他来选了?
“九哥,要不选人的时候你也过来看看?”
九阿哥摆摆手道:“十三弟选人的眼光不错,你自个挑就行了。毕竟朱栋是我跟皇阿玛建议的,其他人的挑选我还是避嫌一下为好。”
不然选的都是他的人,那就有些过了。
十三阿哥挑眉,有些惊讶,没料到九阿哥居然想到这一层,倒是他琢磨得不够周全了。
“还是九哥想得明白,弟弟受教了。”
九阿哥好笑道:“受教什么,给朱栋挑几个老实肯干的小吏就好。而且别那么多花花肠子,笨一点没那么聪明也无妨,只要别喜欢偷懒的就行。”
毕竟去缅甸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心思多的反而麻烦。
太过机灵也麻烦,还不如愚笨一点,总归比较听话,没那么容易被蛊惑。
十三阿哥点头应下:“好,弟弟记住了。”
他转头挑了五六个人,有些决定不了,最后还是找四阿哥帮忙。
四阿哥看了这几个小吏,就说了几人的优点和缺点。
人无完人,自然有好的地方,也有不足之处。
就看这人不足的地方适不适合放在缅甸,不合适就要换个更合适的地方。
十三阿哥仔细听了,最后选了三个人。
这三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耐性好,而且在一个官职上呆了很多年,却没挪个地方。
同僚对他们的印象却很好,做事稳重细心,就是有点不太会变通,却也不容易受蛊惑。
他们没能换地方,也不是能力太差,就是不太会来事,这正适合过去缅甸了。
太会来事的,没得给寿善和朱栋惹出麻烦来,还不如木讷一点的。
聊完正事,十三阿哥就跟四阿哥闲聊了起来:“最近想过来找四哥,却听闻四哥去九哥府上了。”
他眨巴着眼,满脸不解,四阿哥和九阿哥最近的感情那么好了?
四阿哥的眼神有点不自在,说道:“九弟最近府上养了一只小黑狗,我就过去看看。”
“这小狗的衣裳用的布料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我就帮九弟找一找。”
十三阿哥心想,这分明是四阿哥想去跟小狗玩儿,才找的借口。
不过他也不会当面拆穿四阿哥,干咳一声道:“那四哥需要帮忙的话,叫上弟弟,也帮着找一找合适的布料给小狗了。”
十三阿哥也好奇起来:“是九哥之前去猎场捡到的小狗吧?传闻这小狗特别凶猛,连狼群都害怕它,一直被小狗追赶着,慌不择路。”
“这传闻太夸张了,真是这样吗?”
他刚听的时候还以为听错了,这哪里是小狗,小老虎都办不到的事吧?
这是以讹传讹,传成这样了?
四阿哥这时候却摇头道:“不,这是事实。那小狗确实凶,见着皇阿玛也不害怕。”
九阿哥私下跟四阿哥提起那天皇帝见小狗的时候,右手下意识抓向左边腰侧。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大为惊奇,忍不住跟四阿哥提起。
毕竟四阿哥经常去逗小狗,九阿哥不得不跟四阿哥强调这小狗究竟有多凶,连皇帝见了小狗都有点紧张的样子。
四阿哥却明白,皇帝下意识抓着左边腰侧,那是佩剑的位置,这是想拔剑了。
他每次来看,小狗都懒洋洋躺着不理人,只觉得怕生。
之前那些传闻是听说了,还是九阿哥亲口说的,必然不是传言。
但是四阿哥亲眼看见这么小一只小狗,很难把传闻对上。
传闻真是真,就是看见小狗怎么都不觉得它凶了。
如今被十三阿哥这么一提醒,四阿哥想着以后去逗小狗的时候还是悠着点,别把小狗给惹急了。
于是四阿哥再过去九阿哥府上找饕餮的时候,带的礼物就更多了。
从吃的到穿的用的都有,当然吃的最多。
四阿哥看得出小狗很喜欢吃,怕它吃撑了,每一种吃食只带一点,就能尝很多种了。
饕餮对四阿哥的识趣十分满意,加上苏澜担心别人看出来,于是只能偷偷摸摸吃。
生怕别人发现,饕餮就勉为其难,每次四阿哥来的时候,就把小齐子赶出去。
为此小齐子还有点难过,觉得对比自己,小狗更喜欢四阿哥!
四阿哥发现后就更高兴了,每次带更多吃的来。
小齐子敢跟苏澜提醒已经是极限了,跟四阿哥压根不敢多说话,一说就不是结巴,而是说不出话来。
他只能担忧看着小狗,生怕小狗撑坏了。
饕餮哪里会撑坏,不过有四阿哥送来的吃食开小灶,它吃得很高兴,对四阿哥就和颜悦色很多。
之前它懒得搭理四阿哥,却也不会凶他。
好歹四阿哥带了那么多吃的来,吃人嘴短,饕餮还不至于那么没良心对待主动投喂的人。
于是四阿哥和饕餮之间的关系就好了很多,他来得更勤快了。
每次休沐的时候,四阿哥必然早早来九阿哥府上。
次数多了,别说苏澜,九阿哥都要看不下去。
四阿哥休沐的时候都不陪一下四福晋和弘晖吗?
九阿哥都有点心虚了,别是四福晋误会了,他的府上藏了什么美娇娘,惹得四阿哥天天往他这边跑!
他委婉跟苏澜提了自己的担心,苏澜觉得九阿哥是白担心了,四福晋应该不会有这种怀疑。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九阿哥,去四阿哥府上,跟四福晋见一见。
毕竟她们好久没见了,苏澜也想去看看弘晖的情况。
苏澜这么想着,第二天就去见四福晋了。
四福晋听说她要来,老早就准备了苏澜喜欢的点心和茶叶,温温柔柔笑着道:“弟妹也好久没来了,想着是不是府里好玩的多了,把我给忘了的。”
苏澜一听就笑了:“哪里会忘了四嫂,只是四嫂知道九爷和我在猎场捡了一只小狗养着。小狗粘人,缠着人玩耍,我就不怎么出门了。”
“如今可好,有了四爷陪着小狗玩儿,我也能出门跟四嫂见见面。”
四福晋一听,就明白苏澜这是上门来解释,四阿哥怎么天天往九阿哥府上跑了。
她忍不住笑道:“是九弟让你来解释的吧?其实不必如此,四爷隐晦跟我提了。我还想着这小狗到底多可人,把弟妹和四爷都迷成这样。”
“一个个天天往九弟的府上跑,一个天天在府上不出门来。”
苏澜也跟着笑了:“我也觉得九爷想多了,只是他不喜欢猜来猜去,还不如直接跟四嫂说清楚为好。”
“小狗是很可爱,只要不惹它,不抢它吃的就不会凶人。四嫂要是感兴趣,回头跟四爷一起过来做客就好,弘晖也能一并过来。”
四福晋笑着点头道:“那敢情好,回头我就去打扰了。”
苏澜却摇头道:“哪里需要回头再约,四嫂要是今天没事,不如直接带着弘晖去我那边玩儿?”
弘晖被乳娘带过来,刚进来就听见能去苏澜府上做客,顿时双眼亮晶晶看了过来。
四福晋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儿子想去,只好点头说道:“那就打扰弟妹了。”
苏澜摆摆手道:“打扰什么,我巴不得府上热闹点儿。小狗最喜欢小孩儿,见着弘晖肯定会喜欢他。”
这话让弘晖更高兴了,小脸红扑扑的。
苏澜把弘晖叫到身边来,握住他的小手问道:“弘晖喜欢小狗吗?它浑身黑漆漆的,没有一丝杂毛,不大却很爱吃东西。”
她一边温声说话,仔细打量着弘晖。
只是苏澜看着看着,渐渐皱起眉头来。
按理说弘晖身上一直戴着暖玉,玉里有着苏澜这个瑞兽的气息,他眉宇间的死气该是慢慢散去才是。
如今瞧着戴了一段时间,弘晖这死气竟然没褪去多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69章
苏澜皱了下眉头, 很快神色恢复如初,对弘晖说道:“过来一点,让我看看弘晖长高了没有。”
弘晖眼巴巴凑近了一点, 被苏澜亲昵地搂着脖子,小脸红扑扑的,又高兴又不敢太靠近, 小声嘀咕道:“九婶, 男女授受不亲。”
闻言, 苏澜忍不住笑了:“弘晖你才多大一点, 怎么就说男女授受不亲了?我是长辈,长辈关心晚辈而已,怎么能不亲了?”
她搂着弘晖, 侧过身背对着亭子外头的人, 忽然对四福晋眨眨眼。
四福晋一愣,就听苏澜说道:“四嫂等会坐我的马车过去,也不必麻烦,让人另外准备一辆马车。我还想跟弘晖挨着坐一起, 反正离着也不远。”
见状,四福晋明白苏澜可能有事要跟她说, 这里却是隔墙有耳, 不是适合说的地方, 于是顺势点头道:“好, 那我和弘晖就叨扰弟妹了。”
苏澜摆摆手, 起身拉着弘晖往外走, 然后吩咐跟来的白云让马车到府门去。
站在亭子外头的乳娘就要跟着她们过来, 被苏澜拦下道:“马车只能坐四个人, 今儿我陪着弘晖, 乳娘就歇一天如何?”
四福晋点头附和道:“也好,反正我们就过去一会儿,你就留在府里吧。”
乳娘一愣,只得答应下来,默默退下了。
苏澜带着四福晋和弘晖上了马车,白云紧跟其后,一行人很快到了九阿哥府。
她就吩咐道:“厨房准备的点心多送一些过来,给弘晖都尝尝。对了,小狗也让小齐子抱出来,就在外头溜达。”
“叫小齐子注意点,别让小狗横冲直撞,撞着弘晖就不好了。”
今儿天气好,就在后花园的桌子用茶点。
弘晖原本要一个人在那边,身边没有乳娘在,还有点忐忑。
后来他看见黑色的小狗过来就移不开眼了,果然跟苏澜说的那样,小狗浑身黑漆漆的没有一丝杂毛。
看着不大,毛发柔软,被梳理干净,毛茸茸地蓬松,让弘晖很想伸手摸一摸。
他看着四福晋不在,这才过去问道:“漂亮的小狗,我可以摸一下你吗?”
饕餮原本被带出来,听说要跟小孩儿玩,它就不感兴趣。
它懒洋洋趴在椅子上,见弘晖眼巴巴过来看着自己,身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苏澜气息。
虽然很淡了,但是苏澜的气息居然在这小孩身上。
而且小孩眉宇间的死气渐渐凝实,居然是个会夭折的小孩。
苏澜应该很喜欢他,才会给这小孩灌输了一点气息。
也不知道什么缘故,这气息竟然变得那么淡,看来身边是有人对这小孩动了手脚。
思及此,饕餮对弘晖有两分同情,加上苏澜的缘故,于是屈尊降贵甩了甩尾巴,温顺低下头让这小孩摸两下。
弘晖看小狗的姿势就知道同意了,于是小心翼翼摸上它毛茸茸的后背。
就跟他想的那样,比棉花还要柔软,让人爱不释手。
“小狗真乖,毛毛也很软,那可以抱一下吗?”
弘晖摸了几下,又得寸进尺问能不能抱。
饕餮就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小孩,尾巴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表示不同意。
弘晖眨眨眼,却笑眯眯道:“小狗同意啦,还跟我拍手呢!”
他伸手就要去抱小狗,被小齐子赶紧拦下了:“小狗怕生,除了福晋之外的人都不让抱的。”
听见这话,弘晖有点失望,还是老老实实蹲在旁边,小心摸了小狗两下来解馋了。
他在外边玩得高兴,早就忘记乳娘和四福晋了。
苏澜和四福晋在里头,打发掉伺候的人,她才开口道:“四嫂,弘晖身上戴着的那块玉坠子,不是我给的那个。”
四福晋听后大吃一惊道:“这怎么会……毕竟弘晖没出去过,这玉坠子也一直贴身戴着。”
苏澜有点后悔当初为了图省事,直接从库房挑了一个普通的玉坠样式。
这并非独一无二的玉坠,外边也有差不多的,被人换掉的话,四福晋根本察觉不出来。
也就只有苏澜知道,弘晖的那个玉坠子里面有一缕属于她的气息在,光是靠近就知道这玉坠子不是原来那个了。
苏澜摇头道:“刚才我见玉坠子变得黯淡了一些,抱着弘晖的时候顺手摸了一下。这玉坠子握在手心,会让人有种浑身轻松舒适的感觉。”
“虽然佩戴的时间长了,这种感觉没有刚开始那么强烈,也不该一点都没有。”
四福晋也有苏澜给的玉坠子,一直戴在身上。
就跟苏澜说的那样,她起初拿在手里就感觉身上轻了一些,戴得越久越渐渐没那么明显。
人却精神多了,身上也舒服了,不如之前那么沉重难受。
四福晋还以为弘晖也是一样的,神色不由变得凝重起来:“九弟妹的意思是,有人换掉了弘晖的玉坠子?府上竟然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
联想到苏澜特意让她和弘晖做自己的马车过来,不让下人跟着,四福晋顿时猜想到:“九弟妹是怀疑弘晖身边伺候的人,又或者我身边人做的?”
苏澜点头道:“是,毕竟能无声无息换掉弘晖贴身带的玉坠子,必然是内院之人。离弘晖近,还不会引人怀疑,又得四嫂信任之人。”
四福晋的神色逐渐冷了下去,跟平日温和的样子不同,板着脸的时候,甚至隐约跟四阿哥一样有种杀伐决断的气势:“多谢九弟妹提醒我,不然时间长了,这玉坠子只怕更难寻到了。”
她是知道这玉坠子的好处,苏澜虽然没说来处,却应该不简单。
四福晋不是刨根问底之人,苏澜这么掏心掏肺对她和弘晖,多问就不礼貌了。
只是她没想到,苏澜的一片好心竟然被人利用了!
也是四福晋自认把府里掌得跟铁桶一样,底下人绝不可能背叛自己,谁知道有一天竟然打脸了呢!
她只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恨不能把那人立刻揪出来,狠狠责罚一番!
“我回去后就处理这事,九弟妹在我府上没说,也是怕那人带着东西跑,或者藏在别处,所以不愿意打草惊蛇。”
四福晋没说的是,苏澜也是为了照顾她的面子。
她管着家,没想到竟然出了家贼,传出去四福晋只怕短时间内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四福晋承苏澜的情,握着她的手说道:“等我找到玉坠子,就拿过来给弟妹看看,毕竟我自己是分不出来。”
苏澜摇头道:“也怪我,当时不该着急,应该让人另外刻个更特别的玉坠子,就不会轻易被人掉包了。”
听见这话,四福晋却摇头道:“如何能怪弟妹?歹人起了歹心,无论怎么提防,他们总归有办法下手。”
见苏澜不解,四福晋解释道:“京城最大的玉雕商人养着几个厉害的工匠,一般达官贵人都会请对方的工匠来雕玉。只要一个,工匠也会做上一对。”
“这是未免贵人手里头的那个摔了碎了,急着要用的时候寻不到一样的,这时候拿出来就能解人之忧了。另外也是玉雕匠人的规矩,一个寓意不好,一般会做一对。”
“要是别人起了心,从工匠那里偷走另外一个,一样可以彻底掉包。”
苏澜这才恍然大悟,竟然有这样的规矩吗?
“客人要是说想要独一无二的玉雕,玉雕师依旧会做出一对来吗?”
四福晋笑笑道:“说是规矩,其实是以前出了一件事。之前曾有贵人要独一无二的玉雕,回头摔碎了,想要玉雕师雕出一模一样的来。”
“时间太长,玉雕师不可能记得所有的细节,做出来的自然跟之前的有些许的差别。”
“但是客人比玉雕师更熟悉物件的样子,暴怒之下砍断了玉雕师的胳膊。没了胳膊,玉雕师也就废了,没多久就自我了结。”
“所以对外说是规矩,其实也是玉雕师为了保命想出来的办法。当然这种保命的东西自然藏得严实,要偷走没那么容易,但是万一呢!”
四福晋从来不相信侥幸,只要有利可图,哪怕一丁点的缝隙,对方都能削减脑袋去办成。
她琢磨了一会,看着外边花园里正欢快追着小狗跑的弘晖,眼神不由一软。
只是四福晋的眼神渐渐又变得凌厉起来,竟然把主意打到弘晖身上,那人真是活腻了!
这次是偷走玉坠子,下次会不会伤害弘晖?
四福晋绝不会有丝毫姑息,轻轻说道:“此事虽说是内宅,却不是我一个人能办成的,这事得告诉四爷才是。”
苏澜就说道:“四哥平日经常过来看小狗,估摸着下值的时候会过来,到时候四嫂告诉他就好。”
“我会把下人都打发走,不让他们靠近。”
四福晋道了谢,静静等到四阿哥过来。
四阿哥看见她不由一愣,问道:“你这是在等我?”
四福晋就知道,四阿哥一猜就能猜出来,于是点了点头。
苏澜让白云送来新的一壶茶水,她就要带着下人都退出去。
四福晋却叫住了苏澜:“弟妹留下吧,这事你也清楚,你在这里亦能补充一二。”
苏澜无法,只好重新坐下。
九阿哥这时候回来了,听说四阿哥来了,他并不意外。
但是听说四福晋也在,九阿哥就十分诧异道:“四嫂来了?”
他说什么都要过去打招呼才是,只是九阿哥刚踏进去,见三人面色凝重坐在一起,顿时脚步一停,有的迟疑自己要不要进去了。
四阿哥扭头看见九阿哥,点头道:“九弟回来了,坐下吧。”
九阿哥只好挨着苏澜坐下,一脸疑惑看着她: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苏澜就小声提醒道:“我送给弘晖的玉坠子被人掉包了,真的不知道在何处,如今得找出偷换的人。”
不然她要再送别的玉坠子,对方依旧有可能掉换,这就没完没了。
苏澜想到这里忽然一顿,接着开口道:“不如这样,我再送弘晖一个玉坠子。在上面留一点追踪香,被谁拿走的话,手上会沾了这种香味,就能很快找到了。”
不然四贝勒府上的下人可不少,哪怕是内院也有小几十人在。
更别提这偷东西的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联手?
真有人帮忙,那不止内院,外院也可能有帮手在。
那么查起来就更麻烦了,不如直接在新玉坠子上做标记,就能一网打尽。
九阿哥没料到竟然有人把手伸到弘晖身上,顿时十分气愤道:“弟弟赞成这个办法,西域那边这种香我也有。四哥需要的话,弟弟这就让人从库房拿过来。”
他之前搜集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苏澜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提出这个办法。
谁想到这些以前被别人认为是挥霍钱财,弄的没用的东西,有一天竟然派上用场了呢!
九阿哥想叫高元去库房取,又怕隔墙有耳,还是自己去比较好。
他风风火火冲去库房,四阿哥想拦都拦不住。
四福晋虽然心情不好,但是看九阿哥比她还生气还着急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来:“九弟是真性情了,待人实诚得很。”
四阿哥听后点头赞同道:“确实如此。”
他又转向苏澜说道:“多谢九弟妹,要不是弟妹先发现了,也不知道多久才察觉出来。”
家里居然出了内贼,自己竟然一直没发现,四阿哥心情十分不美好。
他明白像四福晋如此谨慎的人,后院的下人必然是谨慎筛选过的。
这都有人动手脚,有可能是被人收买了。
会是谁呢?
四阿哥眯起眼,脑海中仔细琢磨着自己最近有可能得罪的人。
只是光想想,四阿哥就想到不少人了。
毕竟他办事刚正,从来不来虚的,也就得罪不少人了。
人不少,还谁都有可能,这查起来就更难了。
幸好九阿哥的手上居然有追踪香这个东西,四阿哥想到旁人都说九阿哥喜欢吃喝玩乐,对三教九流的玩意儿更是沉迷。
大肆挥霍钱财,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九阿哥被人诟病了很久。
四阿哥当时也想着九阿哥手里银钱多,但是有些东西实在没必要买来浪费钱。
如今想来,倒是他短视了。
这些东西看着偏门,放在适合的地方就能用上。
这个弟弟还是深谋远虑,四阿哥第一次觉得九阿哥还是很不错的。
被认为深谋远虑的九阿哥其实真的因为这东西偏门又有趣,还是独一份的玩意儿,加上自己不差钱,于是才买下来的。
其实买完后用过一次,九阿哥就没再碰过,几乎都要忘记了。
要不是搬家的时候清点库房,拿着单子重新看见,九阿哥压根就想不起来。
幸好他当时还跟苏澜提起这东西,不然他如今可能又忘了,没能给四阿哥分忧。
九阿哥很快从角落的瞎子里拿出一个陈旧的锦盒,里面放着的就是追踪香。
无色无味,很容易沾在身上,香味也只有特定的蝴蝶才能发现。
九阿哥低头看着锦盒,忽然想起一事来。
坏了,当时跟追踪香一起买的蝴蝶,他原本放在后院养着。
然而这蝴蝶太娇贵了,受不了冷也受不了热,于是全死光了。
蝴蝶都死了,手里头的追踪香有什么用,沾上了要怎么发现?
这东西又没有颜色,完全看不见!
四阿哥就见九阿哥风风火火去库房,回来的时候耷拉着脑袋。
要不是他手里还拿着锦盒,四阿哥都以为九阿哥忘记放哪里,找不到才会如此沮丧。
“九弟,出什么事了?”
九阿哥满脸歉意道:“对不住四哥了,之前跟着这追踪香一起的蝴蝶被我养死了。我刚才一时忘记这事,要没那蝴蝶,沾了追踪香也不知道究竟是谁。”
“这东西无色无味,除了那蝴蝶,谁都辨认不出来。”
四阿哥皱眉,这可就难办了。
旁边听着的苏澜却忽然开口道:“爷放心,没蝴蝶在也可以用,小南可以闻得到。”
听见这话,九阿哥都懵了:“什么,小狗还会辨别这个吗?但是我记得当初买下追踪香的时候,那商人信誓旦旦,说这追踪香是蝴蝶的伴生花做的,所以蝴蝶才能辨认出来。”
除了蝴蝶之外,连猎犬都无法分辨。
苏澜心想那商人的话可能是真的,但是世间万物,就没有饕餮的鼻子闻不出来的东西。
她只能含糊说道:“商人估计是想让爷把蝴蝶一起买了,才会这般说。反正爷可以试试,让人手上沾一点,然后叫小南去辨认一下。”
九阿哥想想也是,小狗看着就非同一般,那么小都能追着狼群跑了,鼻子可能真的很灵。
行不行,试一试就知道了,总好过在这里沮丧或者胡乱猜测。
“也罢,那就试试。”
九阿哥去外边叫来几个伺候的人,让其中两人的手背沾了一点追踪香,然后叫他们去找个地方藏起来。
两人都有点懵,不过主子吩咐,他们还是照办了,转头就分开走出了院子。
藏在哪里,连九阿哥都不清楚。
他回来对苏澜点头道:“我让两个下人沾了追踪香,把小狗叫回来吧。”
苏澜点点头,站在门口往外看了一眼,都不用招手,饕餮就屁颠屁颠跑过来,在她腿脚蹭来蹭去。
弘晖看得十分羡慕,他刚才给小狗喂了吃的,只摸了几下,小狗就不乐意了。
他还想抱小狗,也被拒绝了。
如今见小狗对苏澜那么亲热的样子,弘晖都想过去摸一摸了。
苏澜弯腰把饕餮抱了起来,指尖沾了一点追踪香,对它说道:“这府里有人身上沾了这东西,没有味道,不过我知道你能找出来。”
饕餮其实不大乐意,它如今的身形是像小狗,但不是真的狗啊!
怎么还让它到处闻,然后找东西?
苏澜摸了摸饕餮的后背,低头一笑道:“你要找到了,那就奖励一只鸡腿。”
饕餮“汪汪”两声,弘晖居然猜出它的意思来了:“九婶,小狗想要两只鸡腿。”
苏澜失笑道:“行吧,那就两只。”
她重新把饕餮放在地上,饕餮凑过来闻了一下苏澜的指尖,确认了这东西,然后就迈着小短腿溜溜达达往外走了。
四阿哥和九阿哥都十分好奇,跟在小狗后边走。
九阿哥怀疑道:“小狗真能找到啊?追踪香根本没味道,它要怎么找出来?”
苏澜也跟在后边,笑着说道:“等会它能不能找到,爷不就能亲眼看看了?”
对饕餮来说,哪怕是幼年时期,几乎丧失了所有的能力,只在府里这么点大的地方找东西,实在易如反掌。
它几乎没有一点犹豫,直接就去了后花园,站在灌木丛前“汪汪”了两声就没动了。
九阿哥还奇怪,灌木丛里有什么,冷不丁有个人就冒出头来,顿时吓了一跳。
那人也被他们盯着,大吃一惊,急忙爬出来行礼:“奴才见过两位阿哥,见过福晋。”
九阿哥被他吓得不轻,认出是刚才沾了追踪香的人,没好气道:“你怎么躲这里来了?”
灌木丛才多大,他怎么藏起来的?
那人长得瘦小,灌木丛又茂密,要不是离得很近,压根注意不到里面居然藏着人。
只能说他太会藏了,九阿哥心想选的人还不错,又觉得小狗果真厉害,这都能找出来。
“行啊,小狗你真厉害,再找找其他人。”
饕餮“汪”了一声不动,九阿哥伸手推了推它,想催着它出发,它直接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九阿哥不解道:“它这是怎么了?这就累得走不动了吗?”
四阿哥看出来了,干咳一声道:“小狗应该是找到一个人,跟九弟表功要奖励了。”
九阿哥都气笑了:“你才找了一个人,居然就要奖励?好歹都找出来,才好坐下来吃,厨房那边开始准备,总可以了吧?”
他回头吩咐高元,让厨房做两只鸡腿。
等九阿哥吩咐完后,小狗可能才确信九阿哥没有糊弄它,这才起身继续溜溜达达往前找人。
九阿哥一脸无奈:“这小狗也太聪明了,还担心我骗人啊,它这是成精了吗?”
这次饕餮找得更快了,小短腿跑得飞快,嗖嗖就去了茅房那边。
另外一个下人居然选了这地方,小狗竟然还能找到,九阿哥简直不可置信。
对方一脸羞愧:“奴才刚才忽然肚子疼,还请主子恕罪。”
九阿哥摆摆手,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反正都是测试,这里味道大,哪怕追踪香真有一点味道也会被完全掩盖。
“看来小狗真能闻出来,那事不宜迟,这就带着小狗去四哥府上吧。”
“这事不能拖,免得节外生枝了。”
四阿哥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小狗又坐下了。
这次不用猜都能明白它的意思,四阿哥好笑道:“那先让小狗吃完鸡腿,咱们再出发吧。”
九阿哥感觉自己今天都要在四阿哥面前丢好几次脸了,无奈带着小狗回去吃鸡腿。
厨房早就把鸡腿做好送来,还热腾腾的。
九阿哥生怕小狗吃着烫嘴,还想吹凉了,却被小狗一爪子把盘子往外推,似乎嫌弃他吹的时候可能有唾沫进去。
他看着就郁闷,扭头看向苏澜问道:“怎么回事,我这是被小狗嫌弃了吗?”
苏澜一脸好笑,可不就是被嫌弃了?
饕餮自顾自啃完鸡腿,要不是四阿哥和九阿哥都盯着自己,它连骨头都能啃碎吃进去。
这时候它只能装得更像小狗,啃完肉就放下了。
苏澜给饕餮擦了嘴,抱着起来道:“要小狗突然跟着回去,咱们不跟着,就容易被怀疑。倒不如说弘晖喜欢小狗,我带着小狗过去跟他多玩一会儿如何?”
四阿哥点头道:“那就有劳弟妹了,毕竟你在,小狗也能更听话。”
苏澜去库房又挑了个样式简单的玉坠子,为了逼真,也在里面输入了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气息。
她拿着锦盒出来的时候,九阿哥看到后不解道:“哪怕这会儿送给弘晖,对方也不会立刻出手的吧?怎么也得等几天,趁机换掉。”
毕竟这玉坠子的样式是容易调换,也得偷偷找一样的回来再上手偷才是。
九阿哥这么一说,四阿哥就说道:“确实,可以让小狗留在我府上几天,叫那个伺候它的太监跟着就行了。”
苏澜心想四阿哥这想留下小狗玩几天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实在太明显了,她却不得不给四阿哥泼冷水:“那个玉坠子拿在手里能神清目明,这个也一样。那人估计是发现了玉坠子的好处,这次在没调换之前,也会摸一下来确认。”
只要对方碰了这个新的玉坠子,那么就很可能有嫌疑。
四福晋在旁边却问道:“要是有人无意中碰到玉坠子,那怎么分辨?毕竟伺候弘晖的丫鬟婆子,也会给他佩戴上,手可能会碰到。”
苏澜却摇头道:“给弘晖佩戴,只会拿着链子,玉坠子上不会碰到。哪怕是不小心擦到了,只会沾上非常少。只有握住玉坠子,沾到的追踪香才会更多。”
“而且刚送来,放在锦盒里,让人送回去收着。这时候又不用给弘晖戴上,就不会有误碰的了。”
沾得最多的人,必然是下手之人了。
四福晋点头,一行人就回到了四贝勒府。
弘晖得知小狗也被苏澜带着过来,还能一起玩儿,他简直高兴坏了。
四阿哥还会陪着他一起跟小狗玩,弘晖就更高兴的。
毕竟四阿哥太忙碌,平日见着他最多会问的是有没看书背书的话,要么就会考核弘晖背诵得如何。
难得会陪着他玩,弘晖笑得更高兴了。
四福晋不经意把锦盒递给弘晖的乳娘,又跟伺候弘晖的几个丫鬟婆子交代道:“这是九弟妹新送的玉坠子,你们好好收着。”
几人应下,四福晋对身后的心腹嬷嬷使了个眼色。
哪怕两人没说话,那嬷嬷跟着四福晋久了,一眼就看出她的意思,跟着那几个伺候的人过去了。
不一会儿,那嬷嬷回来了,在四福晋耳边低语道:“几人拿着锦盒回去小主子的院子,平日都是一个丫鬟管着小主子贴身戴的饰物,奴婢看着她把锦盒放进了柜子里,也是平时放饰物的地方。”
暂时瞧着没什么异样,四福晋就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九阿哥见四阿哥和弘晖跟小狗玩得高兴,也忍不住心痒痒的,很快亦加入进去。
原本是弘晖追着小狗跑,四阿哥在后边护着,没多久就累了。
如今九阿哥加入进来,四阿哥就能坐着歇一会,喝一杯茶。
九阿哥跟着弘晖一路追着小狗,要不是看身形,还以为是两个小孩在追着小狗玩儿。
四阿哥失笑道:“咋一眼看去,仿佛两个皮猴一起玩儿。”
四福晋嗔怪瞥了他一眼,苏澜还在呢,怎能这么说九阿哥呢!
苏澜其实很想赞同四阿哥的话,只能尴尬笑了笑。
伺候弘晖的几人很快回来了,苏澜却眼尖发现乳娘居然换了一身衣服。
四福晋也注意到了,不由问道:“你怎的换了一身?”
乳娘连忙答道:“回主子的话,刚才不留神撞到一个奉茶的丫鬟,裙摆泼湿了,只好回去换了湿掉的衣裳。”
她低眉顺眼回话,忽然那边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乳娘悄悄抬眼看过去,发现是弘晖追着小狗跑过来了。
她正想伸手去接弘晖,免得小主子摔倒了。
但是小狗却忽然停在乳娘的脚边,然后绕着乳娘走了一圈,还“汪汪”叫了两声。
四福晋霎时脸色就变了,转头看向苏澜,见她肯定地点头,很快神色恢复如常道:“弘晖跑着也累了,先过来坐一坐。弟妹回来路上,不是想吃那家老字号的云片糕。”
她扭头看向乳娘说道:“正好你去跑一趟,顺道把弘晖喜欢吃的点心一并买回来。”
乳娘照顾弘晖的时间最长,四福晋没想到偷换玉坠子的人会是她。
这人看着老实本分,没料到竟然私藏祸心!
乳娘听着前面,还疑惑四福晋怎会叫自己去跑腿。
毕竟她是弘晖的乳娘,在府里很有脸面,一般的小事都轮不到她来做,多得是其他下人来办,自己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好。
不过听四福晋想让自己顺带买弘晖喜欢吃点心,确实乳娘最知道弘晖喜欢什么味道,只怕四福晋也这么觉得。
担心其他人摸不准弘晖喜欢的味道,于是才叫她亲自去一趟。
乳娘连忙应了,四福晋还派了一个小丫鬟跟着,另外还有马车送她出去,很是够妥帖体面了。
她很快出去了,小狗也跑到苏澜脚边,被苏澜抱了起来。
苏澜点了点饕餮的鼻子,小声问道:“只有这么一个了?”
饕餮明白苏澜问的意思,府里只有这个人身上沾了追踪香吗?
它连忙“汪”了一声表示肯定,苏澜心里就琢磨着府里看来就乳娘亲自动手偷换了,内贼只有一个,没有其他人。
四福晋见苏澜肯定只有乳娘一个人后,也是松口气。
要她亲自管着家,府里却出了不止一个内贼,那真是白管了!
乳娘过了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带着好几样点心。
四福晋打发她去别处办事,只留下跟着的那个小丫鬟问话。
小丫鬟一五一十道:“奴婢跟着去了铺面,乳娘除了云片糕之外,点了几样小主子喜欢吃的点心。然后就去后头了,说是喝的水有点多。”
这是去出恭了,只是在主子面前不好提这个,小丫鬟说得就隐晦了一点。
“奴婢悄悄跟在后边,发现乳娘跟掌柜似乎是认识的,仿佛跟掌柜说了几句话,很快就回来了。”
“担心被乳娘发现,奴婢离得远,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
四福晋点头,就让小丫鬟下去了:“看来这点心铺面的掌柜果然跟乳娘有点关系,平日她就借着弘晖喜欢那家的点心,偶尔会过去。”
所以刚才她就让乳娘去买点心,果然两人就偷偷见面递话了吗?
四阿哥冷笑道:“既然那家掌柜认识乳娘,派人去问话就行了。”
苏培盛亲自去办此事,带着两个护院出门,没一会就回来了。
他低声禀报道:“主子,那掌柜很快就开口了,说是跟乳娘是同乡,之前乳娘托他带东西送回去家里,好像是给她儿子的。”
“掌柜虽然没打开看过,但是瞄了一眼,估摸着形状像是首饰,说是高僧开过光的,能保儿子平安。”
“掌柜看在乳娘如此爱子心切,就帮了忙。还说她的儿子从小体弱多病,所以一直养在乡下。”
掌柜原本跟乳娘的交情就不算很深,苏培盛带人去问,他连乳娘的儿子住的地方都说了出来。
苏澜心想这乳娘倒是厉害,估计看出弘晖戴上玉坠子后脸色一天比一天好,就知道是个好东西。
然后乳娘想到自家体弱多病的儿子,于是起了贪心,把玉坠子偷换,真的送回去给她的亲生儿子佩戴了。
可惜乳娘并不知道,神兽的气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而且那玉坠子里包含了苏澜对弘晖的祝福,是独属于弘晖的东西。
换做没被祝福过的人,却戴了不属于他的玉坠子。
对那人来说不是福,却是灾难了!
原本乳娘想要救儿子,如今看来却因为贪念,要害了他。
苏澜忍不住叹气,如果乳娘直接告诉四福晋,想求这么个玉坠子送去给病弱的亲生儿子。
按照四福晋的性情,想必不会直接拒绝,而是问过苏澜的意思。
如果苏澜手里还有,也愿意给的话,四福晋并不会吝啬,必然会答应乳娘。
可惜乳娘不问自取,害儿子害自己不说,还险些害了弘晖!
第70章
苏培盛派去的人很快就找到乳娘儿子的住处, 虽说是乡下,却也是在京城附近。
快马加鞭,一来一回, 在天黑之前也赶回来了。
对方捧着一个锦盒进来呈上,四阿哥接过看了一眼,确实是个玉坠子。
他放在桌上, 四福晋一眼就看出是弘晖戴着的玉坠子, 简直是一摸一样的样式:“弟妹来看看, 是这个吗?”
苏澜只扫了一眼, 上面残余的气息十分熟悉,显然就是她送给弘晖那个。
但是她要那么随意回答,倒是显得古怪。
于是苏澜拿起玉坠子, 握在手里好一会才点头道:“不错, 正是这个。”
四阿哥问道:“人带回来了吗?”
对方低头答道:“回贝勒爷的话,人都带回来了。”
不止带回了乳娘的儿子和丈夫,就连院子里其他人都一并绑了带回来。
他们通通塞进一辆马车,车窗还用黑帘子蒙上, 看不清外头。
这些人还穿着一身轻便的黑衣骑装,直接冲进院子把人都堵嘴和绑上, 然后塞进马车带回来。
一个个满脸惊惶和茫然, 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被推着下马车, 一样被绑上的乳娘一见, 顿时颓然跌坐在地上, 明白是东窗事发了。
她就不明白了, 这是怎么露馅的呢?
明明那玉坠子找的一摸一样的调换, 上面也没有任何印记, 究竟什么时候被发现了?
乳娘看着被绑着的儿子脸色开始发白, 连忙低头认罪道:“都是奴婢的错,一时起了贪心。见着小主子的脸色越来越好,想着是这玉坠子带来的福气,这才会忍不住换掉送去给体弱的儿子。”
“还请贝勒爷和福晋手下留情,放过奴婢的儿子,他并不知情,只以为是奴婢求来的玉坠子。”
她让人给儿子带话,是去寺庙开过光的玉坠子,要一直贴身戴着。
儿子年纪小,只以为是亲娘特意求的,于是真的就一直戴着,身子骨渐渐有了起色。
如今玉坠子被拿走,他肉眼可见身体又慢慢虚弱了下来。
不过要换做以前,坐着马车一路颠簸,还被绑着过来,这儿子早就要不行了。
如今他只脸色白了一点,足见那玉坠子还真的有点用。
周围人听见乳娘的话,其实并不相信。
毕竟他们并不清楚乳娘儿子的情况,四福晋倒是很久之前曾见过乳娘的儿子一面,得知他体弱多病,养在乡下,还对乳娘怜惜过几分。
她还特地让人送了点温和滋补的药材给乳娘,好叫乳娘的儿子能用上。
如今四福晋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是喂了狗!
她脸色发冷,盯着乳娘冷笑道:“要不是被发现,你会主动认罪吗?不过是东窗事发,这才想求饶罢了。”
“我今天饶了你,以后府里还发生一样的事该如何是好,难道一个个觉得我是好欺负的,满腔善心给你们糟蹋吗?”
“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当初看你老实本分,又是有儿子的人,才叫你成了我儿的乳娘。你倒好,不感激就算了,竟然还手脚不干净!”
四福晋气得脸都红了,四阿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以示安抚,然后板着脸说道:“把人拖下去,全都扭送去顺天府。”
他不屑用私刑,直接送去顺天府让那边收拾就好了。
乳娘连忙磕头道:“福晋,奴婢该千刀万剐。只是奴婢的儿子体弱,要进了大牢,只怕活不了几天。福晋也是当额娘的人,还请福晋放过奴婢的儿子……”
她一个劲磕头,见四福晋不为所动,忽然就转了方向,跟四福晋身边的弘晖求饶起来:“小主子,看在奴婢照顾你几年的份上,救救奴婢的儿子吧……”
四福晋一听就更生气了,她原本不想弘晖知道,想要打发他回去院子休息。
确实四阿哥让弘晖留下,好好看清楚乳娘是什么样的人。
弘晖虽然年幼,但是也不能养得太天真了。
毕竟皇家人都早熟,要经历的事情也多,如果太天真很容易吃亏。
弘晖被乳娘吓了一跳,小脸上犹豫了一会就道:“乳娘该知道这玉坠子是婶婶的心意,糟蹋了别人的心意,怎的还找我求情?”
“难道乳娘不知道,我失去了这个玉坠子后会怎么样吗?”
乳娘一愣,似乎没想到一直显得天真烂漫的弘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年纪虽小,有些事却还是能看的明白。
乳娘就是知道这玉坠子有些神异,是个极好的东西。
对弘晖好,那自然能对她的亲生儿子好了。
于是乳娘毫不犹豫就把玉坠子偷换了,觉得贝勒爷家不缺好东西。
弘晖也不会缺,少一样不会被人发现,小主子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只是如今被弘晖质问后,乳娘却是哑口无言,实在是回答不上来。
她偷走玉坠子的时候只想着亲生儿子,何曾想过弘晖呢!
什么贝勒爷家不缺好东西,弘晖也不缺,不过是借口罢了。
真正来说,乳娘其实是放弃了弘晖,偏向自己儿子。
苏澜接话道:“这东西对弘晖至关重要,你偷走后会害了他,想必也还是会偷走的。”
乳娘脸色一白,急忙辩解道:“不,奴婢要知道这东西对小主子那么重要,还会害了他,绝不会把东西掉包。”
闻言,苏澜嗤笑一声道:“是不会,还是不敢?要害了人,你如果不被怀疑上,估计还是会动手的。”
“毕竟你已经能看出这东西的好处来,这个确实能救你儿子。在害人和救你儿子之间,你会怎么选择?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乳娘还想辩解,苏澜摇摇头道:“其实你要直接跟四嫂提起此事,四嫂以前没亏待过你,想必以后也不会。”
“但是你没说,自己却偷走了。你心里头应该很清楚这东西究竟多重要,也不确定四嫂会不会真的给你,所以才会私下掉包,我说的对吗?”
可以说,苏澜直接把乳娘的遮羞布彻底扯下来了。
乳娘只低着头,再厚脸皮也不敢继续争辩了。
苏澜却不打算放过她,又嗤笑道:“你看四嫂这边行不通,就开始哄骗弘晖了。以为弘晖年纪小,又是你照顾着长大的,必定会对你心软。”
“只要弘晖开口了,你就有机会逃脱开去。哪怕活罪难逃,起码能保住性命。”
“但是你肯定没想过,弘晖要是答应放过你,他就忤逆了爹娘,必定心下难安。”
苏澜挑眉,像弘晖那么心善又敏感的孩子,绕过乳娘后,必定因为忤逆的四福晋的话而难过很久。
乳娘照顾了弘晖那么多年,难道会比苏澜更不熟悉弘晖的性子吗?
不,乳娘只会更熟悉。
可是她压根没在乎过弘晖的难过,最在意的还是自己和自己的儿子。
乳娘匍匐在地,不知道是真的被苏澜说得没脸见人,还是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良心在,无颜再见弘晖。
四福晋沉默地摆摆手,护卫就把乳娘和她家里人都一并拖出去了。
她叹气着摸了摸弘晖的脑袋,担心儿子会难过:“这样的人不值得原谅,没得脏了你的手。”
弘晖沉默了一会,轻轻点了下小脑袋,小脸上却依旧难过。
毕竟乳娘是在他身边呆得最久,也是陪着他时间最长的人。
弘晖原本还觉得乳娘对他不错,如今看来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苏澜见弘晖久久无法释然,担心这么小的孩子要生出心魔来,郁郁寡欢就麻烦了。
这对身子骨并不好,哪怕有她作为神兽的气息在,不想活的人也是救不了的。
苏澜拾起那个玉坠子,在手心里握了一会,把消耗掉的气息填满了,这才轻轻戴回到弘晖的脖子上:“你不必自责,也不用愧疚。乳娘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顺天府会给她一个公平的判决。”
“以后你可能也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人,表面上对你好。但是在自身利益之下,却会选择自己,而不是选择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没选择你,你也就不必选择他们。”
“至于以后如何看清这些人,弘晖慢慢学习就行。而且坏人很擅长隐藏,要立刻看清楚没那么容易。”
苏澜又抱起脚边的饕餮,直接塞进弘晖怀里。
说再多都没用,有毛茸茸来安慰就能事半功倍了。
饕餮原本蹲在苏澜脚边看戏,凡人这些事,它看多了,并不惊讶。
它听着苏澜安慰弘晖,冷不丁被抱起来塞进弘晖怀里,整个兽都是懵的。
饕餮想要挣扎着下去,被苏澜伸出指头在它头上一戳,毛毛里愣是戳出个小窟窿来:“乖一点,一会儿就好。”
苏澜都这么说了,饕餮能怎么办,只能生无可恋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趴下。
一会就一会吧,凡人已经够脆弱了,更别提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它就当是日行一善吧!
弘晖原本还郁闷着,久久不能彻底使坏,突然被塞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狗。
他立刻收紧小胳膊,小心翼翼抱紧小狗,生怕把小狗摔了。
之前脑海中那么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因为暖呼呼又毛茸茸的小狗在怀里,弘晖顿时都要想不起来了。
他一心一意只抱着怀里的小狗,感觉其他事好像都不算什么。
小狗还很乖巧趴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只小胸脯不停起伏,吐出的热气正对着自己的小胳膊。
四福晋原本还绞尽脑汁想安慰弘晖,如今看弘晖一门心思全在小狗身上。
得了,她都不用多费唇舌去安慰弘晖了。
四福晋对苏澜点头道谢:“多谢弟妹,能把小狗留下来陪弘晖两天吗?实在不行,一天也可以。”
她有点担心弘晖今晚会因为乳娘做噩梦,所以才想把他最喜欢的小狗留下。
不止弘晖眼巴巴看过来,他怀里的饕餮也是。
饕餮虽然不会说话,但是眼神湿漉漉的,就好像在担心苏澜真把自己留下,不带回去了!
苏澜被看得不自在,好笑道:“小狗夜里不大安稳,跟弘晖一起睡也不合适。玉坠子已经拿回来了,弘晖今晚会睡得很好。四嫂实在不放心,我可以让小狗留在这里,等弘晖入睡后再离开。”
她都这么说了,四福晋只好点头应下。
弘晖倒是露出失望的神色,不过小狗能一直陪着自己到睡着的时候,他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饕餮想到自己只要陪着这个小孩到晚上,就能跟着苏澜回去,心里也是偷偷松口气。
于是它继续乖巧趴在弘晖怀里,直到他夜里洗漱后睡下,转眼就入睡了,饕餮才小心翼翼从弘晖怀里爬出来。
苏澜抱过饕餮,跟四福晋道别。
四福晋再次道谢,送她出了二门,九阿哥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两人坐马车回去,回到院子,九阿哥伸了个懒腰道:“没想到送个玉坠子,居然也有人偷,还是弘晖的乳娘。这事估计明天就要传到皇阿玛耳边,这乳娘还是内务府那边选的,估计内务府总管要被骂了。”
他耸耸肩,内务府总管虽然无辜,却也得背这个黑锅了。
谁叫他送谁不好,非要送这个乳娘呢!
苏澜抱着饕餮感慨道:“谁说不是呢,人一贪心,真是不管不顾。这乳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却不知道这天下只要做过的事,就不可能丝毫不留痕迹。”
九阿哥点头附和道:“的确,这乳娘东窗事发后还妄想求情躲过去,真是不要脸!”
他刚才在四阿哥面前收敛了一点,在苏澜跟前就不用收敛了,一肚子火气道:“这乳娘还有脸跟弘晖求情,要不是弘晖年纪小,我这个当叔叔到底是长辈,不然早就一脚把那乳娘踹飞了!”
九阿哥的火爆脾气在四阿哥面前是一点都不敢表现,更别提弘晖还在呢,要吓着孩子就不好了!
他在弘晖面前,还是要做个好叔叔才行!
苏澜好笑道:“我还说爷刚才为何那么安静,原来是忍着没发火。”
九阿哥摆摆手叹气道:“看弘晖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哪里还敢发火呢?幸好有小狗在,不然弘晖只怕没那么容易哄好了。”
弘晖的性子看着懂事又稳重,却喜欢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爱往外说。
他对自己严格,对外人却相当和善,想得也多。
九阿哥是看出弘晖这性子,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释怀。
幸好小狗很给力,弘晖又喜欢它,抱着就能哄好了。
思及此,九阿哥这才笑了起来:“弘晖看着跟四哥不太相似,毕竟四哥总板着脸,人又严肃。但是在喜欢小狗上面,这两人果然是亲父子。”
都是那么喜欢,只要有小狗在,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苏澜也笑了起来:“是啊,明儿我打算带着小狗过去看看弘晖,玩儿几天,弘晖就能把这事彻底放下了。”
九阿哥深以为然:“也好,你就带着小狗过去溜达一下。等下值的时候,我过去接你。”
正好他坐马车,把苏澜和小狗接回府。
苏澜点点头,这事就决定好了。
就跟九阿哥想的那样,第二天皇帝得知乳娘的事,直接把内务府总管叫过去训斥了一顿。
训斥还不够,直接把总管撤掉换人。
换成谁,这就让皇帝头疼了。
他生怕再跟这个总管一样,挑了乳娘那样的人,祸害自己的皇孙。
皇帝把四阿哥和九阿哥叫了过来,问清楚昨天的事。
他又担心弘晖,得知弘晖昨晚睡得不错,今天还是让太医过去诊脉,别是郁结在胸就不好了。
皇帝也知道弘晖这孩子心里喜欢藏事,得仔细点为好。
四阿哥连忙道谢:“多谢皇阿玛,以后让弘晖进宫谢恩。”
皇帝摆摆手道:“还什么以后,过两天就让弘晖进宫来,让朕看看。”
四阿哥连忙应下,又听皇帝问道:“内务府总管已经撤掉了,你们心里有适合的人选推荐吗?”
四阿哥素来谨慎,觉得皇帝这问题就跟陷阱一样。
说了自己人那不妥当,推举别人可能并不是太了解,要出什么事就麻烦了,还得连累四阿哥自己。
九阿哥大大咧咧的,就没四阿哥那么小心了,听见这话就笑眯眯说道:“皇阿玛,这不简单,十二弟还闲着呢!”
他们这些兄长都忙着,就连十三阿哥都领了差事,十二阿哥怎么能逃过去!
皇帝瞬间就明白九阿哥的未尽之意,不由好笑道:“小九你真是,就看不得别人闲着吧?”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那是,儿子那么忙,弟弟们也该为皇阿玛分忧了。”
闻言,皇帝只笑笑,沉吟片刻,却觉得九阿哥推举的人选很合适。
十二阿哥的生母出身不高,也并不受宠,两母子懂事又安分。
这儿子在读书和骑射上并不算特别出色,只算数上面相当不错,暂时帮忙管着内务府也不是不行。
加上就跟九阿哥说的那样,十三阿哥都领了差事,唯独跳过十二阿哥让他闲着,时间长了确实不妥。
皇帝琢磨完,没直接说出来,只说道:“朕会考虑一下,你们都退下吧。”
九阿哥跟着四阿哥麻溜退下了,看着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的样子,仿佛刚才举荐十二阿哥,就是不想自己忙着却让弟弟太清闲。
四阿哥一路沉默没说话,两人走得远了,他才低声开口道:“九弟的胆子真大,什么话都跟说。”
九阿哥耸耸肩道:“弟弟跟四哥不一样,想什么就说什么了,皇阿玛也知道,不会多计较的。”
他挺喜欢十二阿哥这个弟弟,十二阿哥的生母位分低,两人的日子过得拮据。
要是十二阿哥能领了差事,两母子在皇宫里的日子就要舒服一点了。
反正举荐谁不是举荐,便宜别人还不如推荐自家兄弟。
十二阿哥这性子好,背景也简单。
加上生母那边也没什么人能帮衬,也就没什么靠山,皇帝就是十二阿哥唯一的靠山了。
这样反而更好,没那么多人能左右十二阿哥,他在内务府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才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或者为难于谁都不敢得罪了。
九阿哥一通说,四阿哥居然觉得有几分道理,连连点头后,看了过去:“我还以为九弟就随口提议的,原来还想了那么多吗?”
听见这话,九阿哥眨眨眼道:“没有,弟弟说完后才想的。”
四阿哥就知道,他这是先说后想吗!
也就九阿哥做得出来!
亏得建议的是十二阿哥,确实合适,不然九阿哥随便推荐一个人,只怕要惹怒皇帝,被打出御书房!
九阿哥见四阿哥没好气的样子,笑眯眯道:“四哥放心,皇阿玛知道弟弟脑子不好使,一般不会跟我计较。”
四阿哥一时不知道九阿哥这是骂自己还是骂自己呢,有这么说自己的吗?
叫他教训的话到了嘴边,愣是说不下去了。
四阿哥无奈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回想刚才皇帝的表情,还真的没跟九阿哥计较的样子。
毕竟九阿哥是真的想什么就说了,没那么多考量,自然也就没那么多心思。
他觉得十二阿哥挺合适的,到头来拍板的还是皇帝。
反正九阿哥只建议,回头会不会接纳就是皇帝的事了。
九阿哥反过来安慰道:“四哥也不必多想,咱们出来后,这事该怎样就怎样,跟咱们没关系了。”
他倒是洒脱,四阿哥笑了笑,忍不住有点羡慕起九阿哥来。
两人一起回去四贝勒府,九阿哥正好接苏澜回去。
苏澜正跟四福晋喝着茶,弘晖则是追着小狗在前院跑来跑去,小脸上全是笑容。
看见四阿哥和九阿哥,弘晖连忙刹住车,过来行礼道:“阿玛,九叔。”
九阿哥摸了摸弘晖的小脑袋,笑着道:“跟小狗玩得高兴吧?今天小狗乖吗?”
弘晖连连点着小脑袋道:“小狗很乖,还陪我玩了很久。”
就是他满头汗有点累了,小狗是一点都不累。
明明小狗的小短腿倒腾得很快,怎么就不会累了呢?
弘晖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四福晋见他衣服被汗打湿了,赶紧让身边的嬷嬷带着他去后边擦干净然后换一身衣裳。
等他一走,四福晋才说道:“我琢磨着弘晖年纪不小了,也没必要再叫个乳娘来。没得到时候又养个白眼狼,倒不如把我身边的嬷嬷过去照顾他。”
对自己的心腹嬷嬷,四福晋还是很信任的。
四阿哥却摇头道:“嬷嬷帮着你管家,要送去弘晖那边,你就要受累了。另外让人接手,一时半会你也得手忙脚乱的,很是不必。”
“虽说弘晖年纪还小,过两年也要去尚书房了,如今挑几个年纪大一两岁的玩伴。放在府里看看人品如何,以后选两个当他的书童。”
弘晖作为他唯一的嫡子,很得四阿哥看重。
他身边的人自然是要挑了再挑,先放在身边一两年,看着不错才留下当书童,也算是给弘晖培养自己人了。
四福晋觉得四阿哥的安排很好,于是点头附和道:“好,那内务府那边要说一声吗?需要再送人过来选一选。”
自从乳娘出了这样的事,四福晋也坐不住了,开始排查府里其他下人,看有没明面上瞧着还好,私底下却不行的。
她生怕府里再出一个乳娘这样的人,那自己这个掌家的人脸面就真不知道哪里放了。
脸面是一回事,要是还有人害了弘晖的话就麻烦了。
四福晋是豁出去了,说什么都要把府里查个底朝天!
她连夜查完后,还真发现几个人私底下手脚不干净,或者嘴巴不把门的。
这几人是不能留下了,那么就有空缺出来。
四福晋有点担心内务府再送过来挑选的人也不靠谱,这才会问四阿哥的意思。
四阿哥笑着摇头道:“出了这样的大事,皇阿玛撤掉了内务府总管,准备换人,你且多等几天看看。”
他这么说,看来要换的人选还没确定,的确需要观望一二。
反正只空缺了几个人,府里不至于人手不足,暂且等上一段时间也未尝不可。
苏澜抱起跑了一天的饕餮,别说累了,舌头都不伸。
弘晖依依不舍跟小狗道别,眼巴巴看过来问道:“九婶明天还带小狗过来玩儿吗?”
苏澜抓着饕餮的小爪子挥了挥道:“弘晖想我明天也来吗?”
闻言,弘晖使劲点头:“想,很想。”
苏澜忍不住逗他道:“弘晖是想见我,还是只想见小狗了?”
弘晖连忙答道:“都想的。”
这小嘴还挺甜的,而且回答得毫不犹豫,苏澜轻轻捏了一下弘晖白嫩的小脸道:“好,那我明天和小狗一起过来。”
四福晋笑着道:“有劳弟妹了,每天都特地过来,要不我明天带着弘晖过去吧?”
苏澜知道她正整理府里的内务,只怕抽不出身来,于是摇头道:“我也没什么事,明儿我再过来就是了。”
四福晋倒没拒绝,知道苏澜这是体贴她。
跟九阿哥不一样,四阿哥的后院还有几个人,尤其是李格格。
要是她不在府里,李格格就能闹翻天去。
九阿哥接苏澜上马车回去的路上,跟她说了十二阿哥的事:“也不知道最后皇阿玛会不会答应让他去内务府。”
苏澜悄悄在袖子里掐算了一下,得到肯定的答复,于是笑着说道:“爷想让十二弟去内务府吗?”
九阿哥眨眨眼道:“挺想的,有他在,内务府就得收敛多了。”
他在马车上不好抱怨,等回到府里,只有他们两人在,才开始嘀咕道:“你不知道,以前是太子的奶兄弟掌着内务府。那小子仗着太子二哥的势,别提多嚣张跋扈了。”
“哪怕对咱们这些阿哥,要生母出身高,又受宠的,他自然态度好一点。要生母不受宠,自己也不得皇阿玛偏爱的,那就难过多了。”
“他对阿哥都这样,其他人更过分了。叫人实在看不过眼,后来他下去了,内务府总管换了人,这才稍微好一点。”
九阿哥说完又摇头道:“人办事是办事,却要先给点好处才行。能力是有一些,却有点贪,但是并不过分,于是一直都没有人告发到皇阿玛跟前。”
“也可能皇阿玛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无伤大雅。”
对皇帝来说,国库的钱都能借出去给大臣,更别提是内务府总管只收一点点好处,在他眼里估计都不算什么了。
“我当初想着这人能力只算一般,在这个职务上不会太久,果真如此。如今犯下大错,总算要换人做了。”
接连经历了两个不靠谱的总管,九阿哥感觉还是自家兄弟更靠谱一点,于是才推荐的十二阿哥。
不管如何,十二阿哥这品性是绝不会比这两人还差的。
毕竟他们两个都不算出众,那是跟自家出色的兄弟比较。
要出去比的话,那就比其他人优秀太多了。
苏澜才知道这中间的事,点头附和道:“如今皇阿玛换了人,内务府那边再送人来挑选,十二弟看过,应该能好多了。”
九阿哥也这么觉得,要再出一个乳娘这样的人,那内务府真的从上到下都要换一遍了。
第二天他在兵部有点心不在焉的,只等着消息。
九阿哥索性去司武库找十阿哥聊一聊,打发一下时间。
十阿哥正忙着,见到他就擦着汗出来,笑眯眯道:“九哥来了,正好我有事要说。那战车的图纸,皇阿玛让弟弟小改了几回,说是可以用了。另外做出了模型来,试过后都说好。”
“皇阿玛的意思,是让弟弟以后专门做图纸修改兵器。弟弟想着这是好事,立刻就答应下来。在这里忙活两天,就得走了。”
“以后九哥要过来,可能见不着弟弟,只能去后头找。”
九阿哥拍着十阿哥的肩膀,十分高兴道:“这是大好事了,没想到才几天功夫,十弟就这般出息了!”
“是我疏忽了,今天下值后,当兄长的说什么都要给你庆祝一下,去酒楼喝杯酒如何?”
十阿哥笑着摇头道:“喝酒就算了,弟弟明天还要过来帮忙呢!要喝醉了,明天可干不了活。”
“等休沐的时候,弟弟再来找九哥一起去喝酒。”
九阿哥笑着道:“这敢情好,十弟是越发上进了,我替你高兴着。不过司武库那么忙吗,怎的还让你留下帮忙两天?”
十阿哥摇头答道:“司武库还好,整理了大半。只是之前弟弟进来就是帮忙整理的,忽然要走,怎么都要把分给我的那一部分都整理完才走。”
“不然留下烂摊子交给朱亮,弟弟心里也过意不去。”
朱亮在司武库很是照顾他,十阿哥也不能得了新差事就恩将仇报,给朱亮留下个收拾一半的烂摊子了。
九阿哥又笑了:“十弟说得对,这事是得有始有终。”
两人正说着话,高元就过来对九阿哥轻轻点头。
九阿哥心下一喜,看来皇帝最后拍板,让十二阿哥管着内务府了。
十阿哥见他笑得高兴,顿时一头雾水:“九哥是有什么好事吗?怎的还在打哑谜呢?”
两人不说话,一个点头一个就笑了,让十阿哥满脸茫然。
九阿哥笑笑道:“没什么,我让高元去打听消息。”
他凑到十阿哥耳边压低声音道:“内务府总管撤掉了,新掌管内务府的人是十二弟。”
十阿哥大吃一惊,没料到皇帝竟然选了十二阿哥去掌管内务府。
他忽然看向九阿哥,好奇道:“九哥突然关心这事,是跟你有关系吗?”
九阿哥笑了:“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十弟,是我跟皇阿玛提议用十二弟的。”
十阿哥也跟着笑了:“那休沐的时候喝酒,也得叫上十二弟一起庆祝才是。”
不过他想想自己跟十二阿哥并不是很熟悉,叫他过去酒楼喝酒会不会太唐突了一点?
这消息不过大半天功夫,转眼就传遍了宫里宫外。
九阿哥下值回府的时候,发现门房里头堆得满满的,还有人递东西进去。
他不由问道:“怎么回事?”
高元一直跟着九阿哥,也是一脸疑惑。
等进去后,苏澜才答道:“下午之后就有不少人送名帖来,想要邀请爷休沐的时候去喝酒的,喝茶的,听戏的,实在是太多了。”
她指着角落的箱子,里头满满当当全是各种名帖。
九阿哥不由咂舌:“怎的那么多人?休沐就一天,我又不能劈开几十块,他们送那么多名帖来有什么用?”
难道这些人不知道,九阿哥就一个人,不可能跟这么多人见面吗?
苏澜摇头道:“估计这些人来之前,没料到会有那么多人,还以为自己来得早呢!”
毕竟他们刚开始抢着把名帖塞给门房,就差打起来了。
九阿哥摸摸鼻子,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受欢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