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寿善还真不知道,后续就没再问过了,要不是今天提起,他其实早就忘在脑后了。
见他摇头,苏澜又追问了那侍卫的名字。
九阿哥对门外的高元点了下头,对方很快派人去告知大阿哥和三阿哥,查一下这个侍卫和尼塔哈是否有联系。
涉及宫中侍卫,九阿哥就不好插手了。
正好大阿哥和三阿哥正审问尼塔哈,正好一并把侍卫叫过去问话。
朱亮快气死了,也只能先跟九阿哥告罪道:“是我没看好幼弟,叫他犯错,险些连累了九阿哥。”
九阿哥摆摆手道:“你们是苏澜的兄弟,没插手此事最好。我也是担心寿善被尼塔哈哄骗,牵扯其中,如今说明白就好。”
朱亮却明白这事没那么简单,寿善的名字在名单上,那么就必然会送到御前。
皇帝看见寿善牵涉在内,很可能就会让九阿哥避嫌,甚至对苏澜的印象也变差了起来。
朱亮越想越是忧心,眉头紧皱,看着寿善的眼神越发不善:这个弟弟,回去打一顿是不够了!
其他兄长也对着寿善怒目而视,寿善缩成一团,脑袋恨不能贴到心口上。
他清楚自己回去被打一顿是在所难免了,就是担心兄长估计打一顿不够,也不知道多少顿才能消气!
苏澜也担忧几个兄长暴怒之下,把寿善打好几顿,连忙劝道:“兄长息怒,估计也是那个叫尼塔哈的人故意为之。五哥素来喜欢交友,哪里想到对方竟然故意陷害他?”
听见妹妹帮忙求情,朱亮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看着寿善依旧十分不悦:“他错了就是错了,喜欢交友是一回事,不知道辨别对方是友是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次他遇人不淑被骗,下回又来,岂不是要连累家族连累妹妹了吗?可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回头寿善的月银就先停了,也闭门思过不能出去。”
寿善愧疚地低下头,一副没脸见苏澜的样子。
九阿哥见气氛僵了,打圆场道:“兄长们过来了,不如一起留下用饭。侍卫的事,还需要时间打听一二。”
朱亮也打算留下来,听听后边的事,于是答应下来:“那就打扰了,我们也许久没跟妹妹一起见面,确实舍不得那么快离开。”
他看苏澜面色比之前红润了一些,甚至胖了一点点,感觉不可思议。
毕竟在家里的时候,他们请了名医给苏澜看诊,用了不少上好的药材,到处搜罗吃食的方子,就为了能让苏澜多吃一口,身子骨也能养起来。
可惜这么多年来,苏澜的身子骨依旧虚弱,人也单薄。
如今这才出嫁多久,她就被九阿哥养胖了?
还是宫里养人,才叫苏澜变得跟之前不一样?
九阿哥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好菜,朱亮注意到他让人把几道菜放在苏澜跟前。
苏澜几乎都在这几盘菜上动筷子,显然是她喜欢吃的。
九阿哥如此用心对待他的妹妹,朱亮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之前听说妹妹要嫁入宫中,嫁给顽劣的九阿哥,他们几个兄长心里是不大乐意的。
他们那么好的妹妹,竟然要嫁给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九阿哥。
真担心九阿哥只知道玩乐,都不知道疼人。
妹妹的身子骨又比一般人单薄,需要更注意才行。
要是她一直被疏忽,在宫里郁郁寡欢,这身子骨不就更不好了吗?
可惜他们没什么官职,也不能进宫去见苏澜。
他们只在宫外偶尔得到苏澜的消息,尤其最近关于她的消息越发多了起来。
比如苏澜懂英圭黎语,还会缅甸语,会听会说,还帮着给皇帝做翻译了!
这简直不可思议,几个兄弟听说后面面相觑,只觉得他们对妹妹的了解实在不深。
虽说妹妹很喜欢看书,因为身子弱不好出外,他们几兄弟搜罗了书局里除了四书五经之外的书,通通搬回家。
里面夹杂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书,除了朱亮还会看看,另外几个兄弟都不爱看书。
朱亮在里头看到很多外国的书册,有些还是用古怪的文字,只觉得当时买得太仓促,都没留意里头有什么。
苏澜每天都要看书,所以他们都不知道妹妹竟然自学成才,还那么厉害,都能当翻译了,顿时一个个十分骄傲有这样出色的妹妹。
原本要见原身的几个兄长,苏澜还担心会露馅。
所以她几乎不怎么说话,主场让给了九阿哥。
好在原身原本就是比较沉默不爱说话的腼腆性格,所以几个兄长看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关心苏澜,问起她的身体情况。
得知苏澜比之前好多了,几个兄长都尤为高兴。
一顿饭宾主尽欢,九阿哥虽然让高元送来酒水,不过几人都没敢碰。
他们还惦记着宫里调查那侍卫的事,哪里还敢喝酒了。
苏澜是不能喝酒,九阿哥只让人给她上了蜜水。
他还特意让人上的温水,接过宫女递来的杯子,指尖还碰了一下,感觉温度适合才放在苏澜的手边。
两人没说话,彼此的互动却十分熟悉。
苏澜自然而然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蜜水的甜度刚刚好,不会太甜腻,只有一丝丝的甜,她不由满意得眯了眯眼睛。
这个动作让朱亮尤为熟悉,吃到喜欢的东西,妹妹就会做出一样的动作来。
看来两人成婚没多久,苏澜那点小偏好,九阿哥都摸清楚了。
他倒是用心,这叫朱亮更是放心了一些。
几人用过饭,九阿哥就体贴说去书房忙活一下,让他们几个兄弟能跟苏澜单独聊一聊。
朱亮双眼一亮,对九阿哥的印象就更好了。
等九阿哥一走,几人没了拘束,七嘴八舌问起苏澜的事来。
不外乎是她在宫里过得如何,出宫建府后又如何,吃穿用度什么的,就连平日吃多少,晚上睡得好不好都问了一遍。
苏澜觉得这几个哪里是兄长,分明都是老父亲!
几个老父亲细细问了一遍,苏澜有些答不上来,还是身边贴身伺候的白云和白青接话。
她们伺候得精细,几个兄弟问的什么,两人都能对答如流,叫朱亮更是满意。
身边伺候的人都如此细心体贴,苏澜的日子过得就要舒服多了。
原本朱亮还遗憾,家里常年伺候苏澜的丫鬟不能跟着进宫,陌生宫女未必能如此体贴。
如今看来,是他想岔了。
这些宫女反倒更知道规矩和分寸,伺候起来也更细心沉稳。
几个兄弟有问不完的话,恨不能问清楚苏澜一天喝几口水,吃几口点心,点心又都是什么味的。
苏澜险些招架不住,只好反问了回去:“大哥,家里一切都好吧?”
朱亮点头笑道:“家里都好,你嫂子有了身孕,害喜得厉害,不然今儿也会跟着来见见你。”
他成婚早,比弟弟妹妹都要年长好几岁。
当初夫人进门的时候,妹妹年纪还小,两人倒是相处得很好,仿佛亲姊妹一样。
只是夫人没有诰命,不能随意进宫,也许久没见苏澜了。
今天她原本想来,只是害喜得太厉害,实在出不了门。
苏澜回想了一下,笑着说道:“恭喜大哥,这是大哥第二个孩子了吧?”
朱亮笑着点头道:“是,今天出门的时候,大姐儿还念着妹妹呢!”
他第一个孩子是女儿,长得却跟苏澜有五分相似,很是宠爱。
他夫人原本担心女儿宠坏了不好,偏偏女儿的性子跟苏澜一样,宠而不娇,反而乖巧懂事,叫朱亮就更喜欢这个女儿了。
如今女儿也有三岁了,更是冰雪聪明,口齿伶俐,要不是今天要谈正事,朱亮也想把女儿带过来给苏澜看看。
家里除了寿善这个年纪最小的弟弟,其他人都成婚了。
不过寿善早就定亲,苏澜不由看向寿善问道:“五哥什么时候娶嫂子过门?”
寿善的未婚妻是故交之女,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小时候也是见过的。
只是两人小时候十分不对付,见面就吵吵闹闹的。
如今年长了,寿善对这个还没过门的未婚妻没怎么期待:“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明年春天。”
苏澜算了算,那也快了,不过几个月的事。
朱亮见寿善不情不愿的样子就好笑道:“这小子前几年还不乐意成亲,拖了几年,实在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再拖下去,两人的年纪就大了。
寿善摸着鼻子道:“一个人过日子也挺好的,没必要非得成亲。”
闻言,朱亮没好气道:“就该找个性子泼辣点的人来管着你,看你以后还闯祸不!”
寿善心虚地抹了把脸,尴尬得回不上话。
好在九阿哥这时候进来,让寿善终于能从朱亮的唠叨中解脱出来:“三哥派人送信过来,已经问好了。”
他坐下后,仔细说起信笺的内容:“尼塔哈确实跟那侍卫来往,还趁着侍卫的孩子满月,送了不少贵重的礼物。”
“侍卫负责的正是司武库进出的地方,想必是他偷偷支开了其他人,才叫司武库的东西顺利运出去。”
寿善顿时后背一凉,感觉自己也得凉了,惊恐地看向身边的朱亮。
朱亮也不由担忧起来:“九阿哥,那寿善岂不是要被牵扯进去?难怪尼塔哈会说出寿善的名字,确实稍微有点关系。”
说寿善没参与吧,他还介绍了侍卫,这人还正好是负责司武库进出的。
说寿善参与了吧,他还真是一文钱没收到,只帮了把手,介绍了人。
但是如果皇帝计较的话,那寿善就要倒霉了。
苏澜沉吟道:“这事确实不能就如此等着,不如进宫面圣,跟皇上好好说一说,看能不能饶了五哥。”
趁着这消息还没传到皇帝耳边,与其别人来说,还不如寿善亲自去告罪,皇帝兴许就不会再计较,或者从轻发落。
寿善想到要面圣,腿就开始有点软了:“妹妹,我、我这就进宫面见皇上吗?”
苏澜看他的样子,真担心寿善在皇帝面前要紧张得晕过去:“五哥先别急,得先派人进宫问过皇上的意思。”
他们想见皇帝,皇帝未必愿意见寿善。
九阿哥听后就笑着道:“苏澜的想法跟我一样,我已经派人进宫禀报皇阿玛。”
寿善感觉更紧张了,苏澜就提议道:“五哥先想想,等会到皇帝跟前要说什么,先顺一遍,不然等会一紧张,脑子一片空白说不出来就麻烦了。”
朱亮也是这么觉得,抓着寿善站起身道:“烦请九阿哥给咱们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也能商量一下,等会在皇上跟前要怎么说。”
九阿哥点头,让高元领着他们去安静的厢房。
几个兄弟商量着要怎么说,然后逼着寿善尽快都背下来,还得反复背好几遍才行。
不然他一紧张说不出话来就麻烦了,几个兄弟也不好都陪着寿善进宫。
等他们商量好,九阿哥也得到消息,皇帝愿意见一见寿善。
几个兄弟商量一番,最后只有朱亮这个最年长的兄弟跟着寿善。
寿善松口气,要他一个人进宫,自己肯定吓得走不动了。
苏澜也跟着一起进宫,想着皇帝看在她立功几次的份上,能不能轻饶了寿善。
皇帝在御书房见寿善,寿善一进去就扑通一声跪下。
那膝盖磕在地上的声音,苏澜就知道他有多实在,力度还不轻。
皇帝也被寿善吓了一跳,寿善已经开始一股脑告罪,一副愧疚难当的模样。
等他说完,御书房一片安静,寿善吓得都不敢起来了。
皇帝无奈,示意宫人去扶着寿善起来:“先起来吧,此事朕知道了。”
他示意李德全去请苏澜坐下,其他人都是站着。
寿善第一次知道自家妹妹在皇帝面前居然如此不同,就连九阿哥这个皇帝的儿子都站着,她居然能赐座吗?
苏澜也不是第一次被赐座了,安安稳稳坐下,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寿善说完了,苏澜也开口说道:“皇上,五哥这次确实是识人不清。虽说没有参与其中,却也有错,该责罚才是。不然消息传出去,其他人怕是要不服。”
毕竟到时候,跟尼塔哈有关系的人都受罚了,唯独寿善能置身事外,那就坏了规矩。
皇帝听后,饶有兴致问道:“那按照你的意思,该怎么罚他?”
苏澜思索了起来,寿善在旁边更紧张了。
皇帝怎么会反问妹妹,妹妹怎么还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难道不是该立刻回答:一切按照皇上的意思来办!
寿善感觉比自己刚来的时候更害怕了,担心妹妹会说出什么不适合的话,叫皇帝不高兴。
妹妹肯定向着自己,要这责罚太小,皇帝不痛快怎么办?
苏澜想了一会才道:“要不就让五哥罚钱?”
寿善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来,严重点也好,怎么会是罚钱啊!
这该是最不厉害的责罚了,寿善急得就想跪下,想请皇帝换个更严厉的责罚了!
皇帝听着就想笑,不愧是小儿子的媳妇,两人都会觉得罚钱才是最重的。
不过寿善这糊涂蛋的确识人不清才被牵扯进来,看着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只是他频频看向苏澜,满是担心的模样,就知道心不坏,还是个担心妹妹的好兄长。
这事确实不罚不行,怎么都要让寿善知错,但是罚得太重确实没必要。
毕竟寿善从中压根没得利,甚至他请尼塔哈喝酒吃饭,还是他自己出的钱!
这么蠢笨的人,怎么跟苏澜一点都不相似,真是她的亲兄长吗?
原本皇帝其实是怀疑寿善是不是故意帮尼塔哈,最后还是九阿哥打消了他的念头。
这年头已经很少见寿善如此的冤大头了,请人吃饭喝酒还帮忙办事,最后什么都没得不说,犯事还要连累自己和家里人!
寿善被皇帝盯了一会,跪着都腿软得不敢起来了。
“皇、皇上……”
他哆哆嗦嗦想开口,却被皇帝打断道:“好,就罚钱吧。”
寿善一顿,整个人都呆住了。
什么,真的只罚钱吗?
九阿哥也有些意外,皇帝这就轻轻放下了?
朱亮的眼睛更是一亮,只觉得妹妹在皇帝心里的地位确实非同一般,这就要绕过寿善了吗?
苏澜笑着说道:“多谢皇上。”
皇帝微笑摆摆手道:“别急着道谢,罚多少钱,朕还没说呢?你就不怕朕狮子张大口,要一大笔罚钱?”
苏澜眨眨眼道:“皇上多罚点,让五哥没钱出去请别人吃喝是再好不过了。”
反正罚钱的是寿善,跟她有什么关系,自己才不心疼呢!
皇帝被逗笑,哈哈笑了起来:“好,那寿善一年下来请人吃喝了多少银钱,就罚多少。”
寿善微微睁大眼,一年下来的花用吗?
他顿时心虚了,平日请人吃喝的时候没怎么算过,如今仔细算下来肯定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寿善的脑袋慢吞吞转向朱亮,只见这个大哥阴恻恻的眼神看过来,他就知道自己回家只怕要被揍好几顿,这是躲不过去了!
而且罚钱一交,朱亮又断了他的月钱,一年到头估计都没钱再出去吃喝了!
这跟面壁思过一年有什么区别!
寿善心里苦,却也明白皇帝这是额外开恩了,赶紧连声谢恩。
此事一了,朱亮和寿善都松口气。
他们赶紧出声告退,回去就算好账,然后把罚钱送过来。
皇帝却把九阿哥和苏澜留下了:“名单上,寿善的名字已经去掉了。”
这摆明是寿善不会被牵扯进来,苏澜连忙道谢:“多谢皇上开恩。”
皇帝摇头道:“寿善就是个冤大头,朕还不至于冤枉了他。”
谁是谁非,他还是能看得出来。
尤其皇帝亲眼见过寿善后,觉得这人傻乎乎的,别说城府了,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性子最是容易被人利用,也难怪被尼塔哈坑惨了。
皇帝又指着桌面角落的折子道:“老三已经撬开了侍卫的嘴,问出了参与之人的名单。”
他示意九阿哥打开来看,九阿哥见名单去掉了寿善后,又添了好几个人。
这些人的名字有些熟悉,都是宫中侍卫。
如今宫中的侍卫都是从勋贵子弟中挑选,九阿哥不由有些意外。
“皇阿玛,这些人作为勋贵子弟应该不缺钱,怎么还铤而走险参与其中了?”
皇帝摇头道:“勋贵有些看着表面光鲜,内里早就空了。他们为了继续维持住体面,就只能铤而走险。”
也是三阿哥撬开侍卫的嘴后,皇帝才知道勋贵当中也有入不敷出之人。
他们有些祖上是高官,子弟却不争气,只能混个宫中侍卫,还是等级比较低的。
有些是家中子弟太多,挥霍得也厉害,祖产再多,哪怕是金山银山也可能坐吃山空。
而且尼塔哈许诺得也大方,愣是让这些侍卫都愿意参与进来,帮着遮掩,把旧武器分散着送出去。
若非这些侍卫帮忙,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从司武库把东西倒卖出去。
九阿哥听着直摇头,他们就为了这点钱,彻底断送了自己的仕途不说,只怕连小命都要填进去了。
他低头看着名单里还有兵部两个侍郎的名字,却没有兵部尚书的名字,不由十分意外道:“皇阿玛,兵部尚书并不知情吗?”
不然他怎么没在名单上面?
皇帝微微一笑道:“小九你觉得他知情吗?”
九阿哥一愣,忍不住看向身边的苏澜。
皇帝没好气道:“你乱看什么,朕问的是你!”
九阿哥连忙站直身,实话实说道:“儿子觉得兵部尚书应该知道,却装作不知道,所以名单上才没有他的名字。”
皇帝听后并没有立刻评价,而是看向一边的苏澜问道:“你觉得呢?”
苏澜听后就认真回答道:“皇上,这兵部尚书肯定参与其中,不但知情,而且大部分的利润应该都在他的手上。”
“至于兵部尚书没在名单上,估计是其他人不敢供出他来。兵部尚书的手里,兴许有其他人的把柄在。”
九阿哥听得一怔,顿时双眼一亮,恨不能立刻附和:苏澜说得都是对的!
皇帝微微颔首道:“不错,就跟你说的那样,其他人不敢供出兵部尚书。朕也怀疑兵部尚书手里拿着他们什么把柄,这才一个个不敢说。”
九阿哥听着不由担心道:“那他们不说,兵部尚书岂不是要逃过去了吗?总不能找理由去抄家,要是兵部尚书把银钱藏在别的地方,岂不是找不到证据了?”
苏澜却忽然说道:“兵部尚书看着是个相当谨慎的人,不然也不会拿着其他人的把柄,好威胁他们闭嘴不谈,顺从配合。”
“这样的人估计会把司武库倒卖的钱,放在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而且没什么人能进出,十分安全之地。”
九阿哥被苏澜的猜测整懵了:“这是什么地方?既安全又没什么人能随意出入,还谁都想不到的地方……”
他皱眉琢磨了一会,眼神渐渐不可思议起来:“不会吧?不可能放在那里的吧?”
皇帝好奇这两口子跟猜谜语一样的话,不由问道:“怎么,小九你猜到兵部尚书把倒卖的银钱藏在哪里了?”
九阿哥不确定道:“皇阿玛,听苏澜的猜测,儿子觉得这样的地方只有一处了。”
他指着地面,小心翼翼回答道:“就是皇宫。”
皇帝一愣,接而面露不悦。
但是不得不说,把倒卖的钱放在皇宫,还真的是谁都想不到的地方!
而且皇宫确实没什么人能随意出入,尤其是其他官员也不能随便进别的部门。
外围的粗使宫人,皇宫很多地方也不能去。
藏在这里,确实很难被人发现,却又最为安全。
九阿哥见皇帝面色越发难看,连忙找补道:“皇阿玛,这只是儿子的猜测,兴许兵部尚书没那么大胆。”
兵部尚书竟然把倒卖司武库的钱藏在皇宫,要是真的,那他不是胆大妄为,而是疯了!
皇帝沉吟片刻却道:“这确实是个思路,小九你觉得他会藏在皇宫什么地方?”
九阿哥连忙说道:“肯定是兵部尚书最为熟悉的地方,还频繁出入,没人会多留意的……”
他忽然一顿,小声说道:“皇阿玛,那地方会不会就是兵部?”
兵部尚书经常出入兵部,这是谁都不会多想,只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他要真把倒卖武器的银钱藏在这里,谁都不会怀疑!
九阿哥看向皇帝,谨慎请示道:“皇阿玛,要不儿子去兵部让人搜查一番。要是能找到倒卖的银钱,那是再好不过了,要是没找到……”
没找到的话,那就是他猜错了。
如此一来,九阿哥忽然跑到兵部到处搜一遍,最后什么都没搜出来,却是需要担责的。
毕竟是兵部,不是随便就能搜的地方。
哪怕皇帝允许了,没搜出什么来,御史只怕要上折子弹劾九阿哥在兵部胡作非为了!
苏澜在一边建议道:“不如找个借口来搜兵部?比如爷身上佩戴的玉佩不见了,最后看见的是在兵部?”
九阿哥点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借口,又补充道:“还可以说这玉佩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之物,我十分珍惜,所以才会到处找。在兵部搜的时候,还能把其他人赶出去。”
“借口也是现成的,玉佩要掉地上,人多了没注意,踩碎了就麻烦。”
皇帝听着这借口不由挑眉,虽然借口挺好的,但九阿哥这真是豁出去了。
“也罢,小九你去兵部搜一搜。这个借口确实能用,要是没搜出来,也能搪塞过去。”
九阿哥眨巴着眼连忙请求道:“要是御史得知后这事弹劾儿子,还请皇阿玛安抚住他们。”
见皇帝点头,九阿哥这才准备去兵部。
去之前,九阿哥先送苏澜去宫门。
苏澜却摇头道:“爷先去忙,我想远远看一眼兵部,可以吗?”
九阿哥看向皇帝,皇帝点头同意道:“你坐着轿子,让轿夫绕路,在远处看一看。”
皇帝只以为苏澜是好奇兵部在哪里,又长什么样子而已。
她坐在轿子里,隔着帘子远远看一眼,这个要求不过分,皇帝并没有拒绝。
而且外人也看不见轿子里的苏澜,却也不算坏了规矩。
苏澜当然不是对兵部好奇,她只是想知道兵部尚书藏的银钱在不在兵部而已。
皇宫里充满帝王之气,严重影响了她的掐算,所以只能亲眼看一看了。
第57章
轿夫按照吩咐, 只远远站在角落,让苏澜能撩起帘子看兵部的位子。
这个角落没人经过,很是安静, 苏澜放心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再看了一眼,然后就放下了帘子:“好了, 走吧。”
轿夫一愣, 还以为苏澜特意绕道到这边来是出于好奇, 难得来一趟, 怎么都会多看两眼。
谁知道还真的就两眼,她就要走了?
不过轿夫是听苏澜吩咐的,他们立刻重新抬起轿子, 很快就离开了此处。
跟着苏澜一起来的, 是御书房门前伺候的小太监。
担心有人冲撞了苏澜,李德全就按照皇帝的吩咐,派了个机灵的小太监跟着。
小太监也以为苏澜好奇兵部长什么样子,才会要求过来看看, 谁知道她似乎不是很感兴趣。
不过也是,那就是个院子, 哪怕是六部之一, 听着很厉害, 看着就那样了。
苏澜坐着轿子出宫, 很快被白云扶着上马车。
白云小声问道:“主子, 可要等九阿哥一道回去?”
“不用, 他还有的忙, 咱们先回府。”
苏澜如此吩咐, 白云就交代马夫先回府去了。
白云见苏澜的心情似乎不错, 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苏澜的心情确实挺好的,因为她刚才在兵部上方看见了淡淡的金色之气。
证明这个地方确实藏了银钱,而且还不少。
兵部尚书果真狡猾,还真把银钱藏在宫里,还是他上值的地方,是谁都不会怀疑,胆大之余又确实聪明。
只可惜他遇上了苏澜和九阿哥,注定没办法继续隐藏下去了。
苏澜虽说对金银珠宝的气息更加熟悉,但是作为貔貅神兽,凡间所有的钱财都归她管,自然也能看得见。
她回府后安心喝茶吃点心,只等着九阿哥带好消息回来了。
九阿哥原本就是猜测,心里还十分忐忑,觉得兵部尚书不至于那么大胆,真把倒卖武器的银钱藏在兵部。
他找了借口,打发兵部其他人出去。
一开始兵部这些人极力反对,只觉得九阿哥胡闹:“九阿哥虽说丢了东西,怎知就丢在兵部,不是在其他地方?”
“兵部收了那么多机密卷宗,如何能让人都出去,只叫九阿哥带着人来搜?要是谁丢了东西都这样,传出去,不就谁都能找借口进来吗?”
九阿哥确实是找借口进来搜东西,这些人的反应也跟自己预料中一样。
他板着脸不悦道:“丢的是福晋跟我的定情信物,这些天我除了在府里,就在兵部当值,不丢在这里还能丢哪里?”
“你们要是留下来,踩着磕着玉佩,怎么赔给我?”
兵部其他人顿时踌躇了起来,知道九阿哥是个混不吝的,要他们真弄坏了玉佩,指不定九阿哥更加发疯!
反正九阿哥要找东西,要是没找到,兵部其他人就能在皇帝面前告他一状,说九阿哥如何胡闹了!
这时候跟九阿哥硬碰硬,实在没什么胜算。
兵部的人虽然不乐意,最后还是妥协退出去,却让九阿哥不要耽误太久。
九阿哥答应了一声,带着高元和另外一个侍从,让人关上门就找了起来。
这侍从是皇帝身边的心腹,最是擅长找东西。
九阿哥指着里头道:“那边是兵部尚书当值的地方,你们进去看看,我在外边找一找。”
高元不解道:“主子,兵部尚书要藏了东西,不该都藏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吗?”
而且兵部尚书办公的地方,谁都不能随意进去,不正是藏东西的好地方了?
九阿哥摇头道:“这人狡猾得很,指不定藏在别处。真暴露了,他也能推到对方身上。”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你们先在里头找找,我在外边四处看一下。”
高元应下,跟着那个侍从就在兵部尚书办公的地方一点点翻找起来,就连地上都摸了一遍,生怕有暗格的存在,他们却没能发现得到。
九阿哥则是先在两个兵部侍从的地方查看了起来,两人办公的地方跟兵部尚书比较近。
他弯腰在桌椅上下打量一番,最后伸手摸着抽屉底下,很快摸到一处凸起。
九阿哥把抽屉卸下来,翻过来一看,发现是油纸包着的东西,拆开来看,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银票。
“找到了,你们过来看看。”
高元和侍从立刻出来,看见油纸里面包着的一叠银票,顿时惊住了。
高元帮着数了数,说道:“主子,这里有一万两。”
兵部尚书居然真的藏在侍郎这边,要出事了真能推到侍郎身上,果然足够狡猾!
侍从却沉吟道:“九阿哥,这一万两会不会太少了?”
毕竟倒卖的武器数目暂时大略统计了,虽说每次运出去比较少,却陆陆续续很多次,一万两实在太少了,应该不止这些。
九阿哥赞同地点头道:“你说得对,一万两太少了,兵部尚书这种聪明人,狡兔三窟,应该不止这么个地方。”
高元和侍从帮着去另外一个侍郎的桌子查看,又找到粘在抽屉底下的油纸包着的银票,依旧是一万两。
九阿哥则是在自己的桌子翻找了一通,也在抽屉底下找到一个油纸包,里面就不止一万两,而是整整五万两了。
他嗤笑一声道:“看来兵部尚书早有计划,想把我也拖下水,这心思够歹毒的。”
油纸包就黏在九阿哥办公的地方,他压根没注意到,要东窗事发,兵部尚书倒打一把,那九阿哥就危险了。
毕竟九阿哥贪财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钱要太少,可能别人不相信,所以兵部尚书才会包了那么多的银票放在他这里。
如此一来,兵部尚书甚至还能把主谋的位置推到九阿哥身上。
他要是主谋的话,怎会把那么多钱送给九阿哥,那肯定九阿哥才是幕后黑手,逼着自己干活啊!
高元光是想想就十分气愤,一时隐晦看向身边的侍从。
他忽然恍然大悟,九阿哥跟皇帝要人一起来兵部搜东西。
高元一开始以为九阿哥除了自己之外不相信兵部其他人,这才会找皇帝借人的。
如今他却明白了,九阿哥这是找皇帝的心腹来当证人,亲眼目睹自己被栽赃陷害。
不然九阿哥这东西藏在自己的地方,浑身是嘴都要说不清楚,要被兵部尚书泼上脏水了!
侍从目光一闪,也瞬间明白了九阿哥的谨慎,不由隐晦看了他一眼。
这位九阿哥对外表现得一向顽劣和不大聪明的样子,原来是装出来的吗?
他这藏得够深的,平日不显山露水,只在关键时候才稍微表现了出来!
他们两人把九阿哥想得挺好,九阿哥其实就真的信不过其他人,身边除了高元之外又不好叫别人进宫来,只好找皇帝借人了。
不然就他们主仆二人,在偌大的兵部搜东西,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啊!
就该找个擅长搜东西的人,帮着找,这才能事半功倍。
东西都找到了,在兵部这里没必要耽搁时间,九阿哥就把几个油纸包一股脑塞到侍从怀里:“你带去给皇阿玛吧,再把这里的事说一说。”
九阿哥又从怀里翻出一块玉佩来,对侍从笑笑道:“做戏做全套,我等会跟兵部的人说这玉佩找到了,迫不及待要回府去。”
找到跟苏澜的定情信物,他当然恨不能立刻回府见自家福晋,确实没毛病。
侍从点点头,把油纸包藏在身上,九阿哥就带着两人若无其事出去,脸上挂着笑容道:“玉佩找到了,果真在这里。”
兵部的人看见九阿哥手里的玉佩,确认他真的是来兵部找丢失的东西,一个个互相看了一眼,稍微放心了下来。
“我回去了,你们自便吧。”
九阿哥挥挥手,带着人潇洒离开。
在他走远的时候,回头稍微看了一眼,就见兵部的人进去后四处看了起来,似乎担心九阿哥进去是查找东西,到处张望看有没丢东西。
九阿哥顿时心思一动,小声跟那个侍从说道:“你派人盯着那些人回去后都偷偷翻找哪里,指不定就是他们藏东西的地方。”
如此一来,他就不用再找借口去兵部搜查,这些人就能意外暴露藏秘密的地方了。
侍从诧异看了他一眼,立刻答应下来,果然九阿哥相当聪明。
如此一来,指不定他们很快能拿到更多的证据。
九阿哥哼着歌欢欢喜喜出宫,发现马车已经走了,顿时有点傻眼。
宫门的侍卫说苏澜已经上马车先离开了,等会马车会过来。
九阿哥不想继续等着,就借了一匹骏马先回府了。
他到家,正打算兴奋跟苏澜说说自己找到了兵部尚书藏那些银钱。
只是九阿哥刚进去,发现苏澜让人准备了一桌好菜,另外甚至还叫人送来了酒水。
九阿哥一愣,笑着坐下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你这是准备给我庆贺来着?”
他接过白云斟满的酒杯喝了一口,微微皱起眉头:“怎么是梨花白,这味道也太淡了一点!”
这么高兴的时候,自己就该喝烈酒,好好庆贺才是!
苏澜摇头道:“知道爷喜欢烈酒,只是这会儿爷还想跟我说说怎么找到兵部尚书藏起来的钱。烈酒容易醉,岂不是说了一会,爷就要醉过去了?”
这话叫九阿哥哈哈一笑道:“你说得对,我这真是一肚子的话要说,可不能那么快醉了。”
白云和白青很有眼力劲,放下酒壶就退了出去。
高元还在在里边伺候,被白云眼明手快抓着出了门。
他一脸茫然道:“姐姐,咱们都出来了,里头谁来伺候主子?”
不说别的,倒酒的人总要留下一个吧!
白云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道:“你个榆木脑袋,九阿哥想跟福晋单独喝酒说话,你难道没看出来吗?杵在那里,岂不是碍事?”
高元一怔,恍然大悟道:“多谢姐姐,不然我就要遭主子嫌了。”
几人守在门外,不打扰里边,里面要有什么吩咐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他们一走,九阿哥就更放松了一些,一边喝着酒一边说起在兵部搜查的事来:“也没想到如此顺利,他看着兵部尚书办公的地方,就感觉不会在那里。于是在附近看着,想到两位侍郎是尚书的心腹,很可能会藏在他们两个那边。”
“我就弯腰摸索着桌子,藏东西的地方不多,只在看不见的地方。还真让我找着了,用油纸包着粘在抽屉下边,薄薄一层,一般人看不见也不可能碰到。”
“估计那两个侍郎自己都不知道,兵部尚书还藏了一手。给自己找了后路,要是出了什么事,这两人就是最好的替罪羔羊了。”
最讽刺的是,两个侍郎还对兵部尚书挺忠心的,被关起来后迟迟不肯开口。
当然也有侍郎的家人被兵部尚书威胁的缘故,却也因为他们的贪心。
两人原本就能力平平,若非有兵部尚书提拔,在皇帝面前极力推荐他们,不然两人也做不到兵部侍郎。
于是他们对兵部尚书既感激又害怕,十分矛盾,却又因为底气不足,时常只听尚书的话行事。
九阿哥摇头叹气道:“他们明知道这一条路要走到黑,还不知悔改。”
苏澜听后也跟着摇头道:“他们答应兵部尚书,一起上同一条船的时候,就没别的选择了。而且他们要不是心黑,不是贪心,又怎么会跟兵部尚书在一起?”
不是同一类人,又怎么会走在一起?
九阿哥赞同地点头道:“你说得对,他们原本就是这样的人,物以类聚,不然也不会被兵部尚书看中。”
“如今这银钱找到了,兵部尚书的罪证确凿,怎么都跑不掉了。就不知道三哥那边是不是把名单上的人都补齐了,会不会有什么漏网之鱼。”
不过这也是三阿哥的事了,九阿哥当起了甩手掌柜。
他不只是喝酒,也拾起筷子开始吃菜。
满桌都是九阿哥喜欢吃的菜式,苏澜特意让人做的,他自然不能浪费,欢欢喜喜吃了起来:“这个味道不错,你也来尝尝。”
九阿哥给苏澜夹了一筷子,苏澜笑着应了,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两人吃得高兴,苏澜也忍不住喝了两口酒水。
这梨花白的酒味很淡,还带着淡淡的花香,苏澜倒是挺喜欢的。
九阿哥却不敢让她多喝,毕竟苏澜一看就是滴酒不沾之人。
她身子骨从小就虚弱,喝酒少量还好,多了估计要头晕难受。
九阿哥就叫了门外的白云把酒水收走,让人重新泡茶送了来。
高元这时候忽然来禀报道:“主子,三阿哥来了。”
九阿哥一愣:“三哥怎么来了?”
他正打算出去迎人,三阿哥已经快步进了来,先跟苏澜打了一声招呼。
三阿哥看着桌上的菜吃了大半,知道两人吃得差不多了,对苏澜歉意道:“打扰弟妹用饭了,只是这小子得借我一用。”
九阿哥被三阿哥直接拖走,一脸茫然道:“三哥要说什么,也不用避着苏澜,她都知道的。”
三阿哥脚步一顿,皱眉看了他一眼,九阿哥立刻补充道:“皇阿玛也知道这件事,三哥放心好了。”
既然皇帝都知道,那三阿哥也没什么好避嫌的,索性回来坐下,也不换地方了。
白云赶紧把桌上的饭菜撤掉,上了热茶和点心。
三阿哥也是饿了,抓起点心三两口就吃完,又喝了一杯茶缓了缓才开口道:“我刚出宫,审问得差不多了。名单上添了几个宫人,就连倒夜香的也参与其中,帮着运送旧武器出去。”
九阿哥一愣,十分惊讶道:“倒夜香的宫人都参与进来了?这宫里到底多少人知道此事,指不定就咱们这些当主子的不知道吧?”
三阿哥耸耸肩道:“这就不清楚了,总不能把满宫里的人都抓起来问吧?而且有些可能看见了,但是为了明哲保身就不敢说。毕竟身份低微的宫人想告诉我们也很难见上一面,估计还没见上,就要被杀人灭口了。”
与其想尽法子告诉他们,还不如闭嘴,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虽然三阿哥不大痛快,却也明白,这些人没参与,只是知情不报,全抓起来,也得找到人才行。
究竟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他都不敢想了。
“对了,大哥已经奉了皇阿玛的旨意,带兵去把兵部尚书正式抓起来,押送天牢。此事转交大理寺,后边就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
在天牢审问了两天,三阿哥都没怎么出宫。
里面的环境不怎么样,他吃睡不好,也没有沐浴的地方,难受得要命。
终于解决了此事,三阿哥总算能回府休息。
他只过来跟九阿哥说一声,然后就回去了。
九阿哥笑眯眯道:“辛苦三哥了,回头弟弟一定设宴请大哥和三哥过来一聚,聊表谢意。”
三阿哥瞪了他一眼道:“要不是九弟来,我和大哥也不会掺和进来。最后你倒是不怎么忙,忙得脚不沾地却是我和大哥。”
正确来说,最忙的人是他。
九阿哥嘿嘿一笑:“能者多劳,三哥厉害,做的事就多一点了!”
三阿哥没好气看着他,自己干的活那是一点点吗?
九阿哥好说歹说把三阿哥哄好了,送人出府的时候忍不住好气道:“按理说应该送去宗人府,毕竟还有尼塔哈和燕泰这些人参与其中。另外京中勋贵子弟也有不少,怎么就转交大理寺那边了?”
三阿哥摇头道:“应该是大理寺领头,宗人府协办。反正最后皇阿玛来决定怎么判决,该有谁把人领走那就是两边的事了。”
不是皇亲国戚就交给大理寺,是的话就交给宗人府,反正谁最后都逃不掉。
九阿哥顿时明了,点了点头。
他抬头却见三阿哥的表情有点纠结,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上马车就扬长而去了。
留下九阿哥满脸疑惑,三阿哥究竟想说什么?
他刚送走三阿哥还没回去坐多久,大阿哥又上门来了。
九阿哥只能苦哈哈迎接这位大哥,又让厨房上了好酒好菜。
这个大哥就比三阿哥要好哄多了,见着好菜和好酒,面色都要好看很多:“九弟真会来事,我原本来的时候心里不大痛快,喝着这酒就要舒服一点了。”
九阿哥连忙接话道:“大哥要喜欢这酒,弟弟等会就让人拉一车去大哥府上。”
闻言,大阿哥满意地点头:“九弟果然是个爽快人。”
他转眼就喝了半坛酒,话也多了起来,满脸不忿道:“对了,我审了尼塔哈,他说那生子秘方是假的。是从一个三流道士那里弄过来的方子,那道士也抓住了,就是个假道士。”
“方子是他随便写的,到处骗人用。被骗的后宅妇人不知道多少,但是她们不敢声张,这人就越发肆无忌惮,还敢骗到我头上来了!”
大阿哥越说越生气,手里的酒坛险些砸到地上去。
九阿哥连忙接过酒坛子,递给身后的高元,笑着安抚道:“尼塔哈这人就是黑心肝,故意骗大哥。大哥哪里知道他如此用心险恶,才会被骗。”
“而且这人如今进了天牢,又掺和司武库的事,只怕没什么下场,大哥快消消气!”
大阿哥被劝了几句,这才感觉舒服了一点,又喝完一坛酒后打了个酒嗝道:“九弟你说得对,这世上哪里有生子秘方,也就我相信这个……”
他忽然又笑了:“我是不大聪明,读书也不怎么样。但是三弟读书那么厉害,不也差点被骗了吗?而且他也信了,正等着从我手上把方子弄过去呢!”
“谁知道都是一场空,哈哈哈……”
大阿哥笑得特别幸灾乐祸,他是吃亏了,那是因为心知自己并不聪明。
但是三阿哥也栽了,这就让大阿哥的挫败感顿时没了,反而觉得三阿哥更倒霉。
九阿哥耸耸肩,很想说你们两个都被尼塔哈骗了,半斤八两,何必互相伤害呢!
不过在大阿哥面前,这话当然不能说,说了他就要被揍了!
跟喜欢动口的三阿哥不一样,大阿哥喜欢动手!
小时候特别顽皮的九阿哥,就被大阿哥追着揍过几回!
虽然大阿哥还收敛了力度,可是年纪小小的九阿哥还是被揍得满头包,疼得快哭出来,简直是小时候的心理阴影了!
九阿哥送走大阿哥回来后满脸疲惫,跟苏澜说道:“应付大哥,比应付三哥累多了。大哥喜欢喝酒,酒品还不好,喝多了就喜欢抓着人一个劲说话!”
他回答慢了,大阿哥还不高兴了,会塞过酒坛子让九阿哥也喝好几口才消气。
九阿哥被灌了几回,也有点醉了,摆摆手道:“我先去洗一洗,浑身酒味,别熏着你了。”
他迷迷糊糊往前走,险些被门槛绊倒,幸好被高元一把扶住。
苏澜见了,只得叮嘱高元一直跟着九阿哥,别是在浴桶里睡过去把自己淹着了。
九阿哥沐浴后倒头就睡,打算在家里猫着,继续偷懒,却是大清早被高元叫醒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整个人还没睡醒,冷不丁听高元说宫里来人了。
来的是李德全,九阿哥的瞌睡虫立刻跑了,赶紧把人请到花厅:“怎的李伴伴亲自过来了?皇阿玛可是有什么吩咐?”
李德全行礼后说道:“皇上让九阿哥这会儿就进宫去参加早朝。”
九阿哥一愣,看着外头还天黑着,明白这次不能再逃班了,苦哈哈换了衣服,就跟着李德全进宫。
他临走前把高元留了下来:“等会福晋醒来,你就告诉她,我进宫上早朝了。”
高元应了,九阿哥才放心离开。
今儿早朝说的是兵部尚书领头倒卖司武库之事,朝臣听见后一片哗然。
他们没料到兵部尚书如此大胆,竟然监守自盗。
但是也有大臣质疑道:“皇上,兵部尚书历来勤勉,出身也不错,何必铤而走险此事,会不会有人诬陷他?”
皇帝就让人拿出了兵部尚书倒卖司武库后得来的银票,众人看过后,得知这是从兵部搜出来的,仍旧觉得这个证据不足够。
这只能证明兵部有人倒卖司武库,怎么就是兵部尚书领头呢?
兴许他并不知情?
这话一出,周围大臣的面色都有点古怪。
想想司武库就在兵部尚书的眼皮底下,其他人倒卖,他却不知情,这可能吗?
哪怕他不是领头,说兵部尚书一点都不知情,那是开玩笑吧?
说出这话的大臣,自己说完后也感觉不妥,顿时闭嘴退后一步,沉默了下来。
倒是九阿哥难得上朝,又是大清早被叫起来,正一肚子困呢。
忽然听见这大臣质疑皇帝这证据不足,想为兵部尚书开脱,他心里就更不痛快了,于是上前一步说道:“这位大人是什么意思,觉得皇上会冤枉臣子?还是说你跟兵部尚书是一伙的,才会再三为他开脱?”
这话一出,那大臣顿时慌张了起来:“九阿哥可不能含血喷人,微臣跟兵部尚书没有丝毫交情。”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大人慌什么,你可有证据证明,你跟兵部尚书真的没有私交?”
这人顿时更慌了,这要怎么证明?
说他们没说过话,那不可能,毕竟同在朝堂上,除非脑子坏了,不然见面总要寒暄两句。
说他们没有私下一起用饭,那在座的各位也是如此,没在一起吃饭也不等于没有交情!
这下让人慌慌张张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面色都吓白了。
四阿哥瞥了一眼过来,九阿哥退后一步,知道见好就收。
那大臣见九阿哥没继续咄咄逼人,这才偷偷松口气。
但是九阿哥闭嘴了,皇帝却忽然开口道:“小九说得不错,你这般维护兵部尚书,还为他开脱,若是没有私交,真是一伙的?”
这话吓得那大臣当场跪下,哭喊着冤枉,就差指天发誓跟兵部尚书没有来往了。
闹了这么一出,在场的大臣虽然心里有疑问,还是没人再敢为兵部尚书说开脱的话了。
倒是三阿哥上前一步,呈上另外的证据来:“这是尼塔哈私下做的账本,里面是数次倒卖司武库的数量和日期,以及所有的经手人。”
李德全把东西呈上给皇帝,皇帝却摆摆手,示意在场的大臣轮流接过账本看看。
众人看完,上面写明了哪一天,什么时间,经手的人又都是谁。
回头分赃的时候,谁拿了多少,也一一列在上头。
九阿哥迫不及待打开看了看,不由叹为观止。
尼塔哈居然私下还写了这么个东西,生怕给兵部尚书治的罪太小了吗?
真是天助他也,没这个账本在,给兵部尚书治罪还是稍微有些站不住脚。
其他大臣看了,上面赫然有兵部尚书的名字,而且跟在后头的数目,他也是最多的。
铁证如山,这上面的笔迹显然不是一次写下的,而是分了好几次,不可能造假。
只是有大臣疑惑道:“这个尼塔哈为何写这种账本,还留下来被人发现?”
他这是准备做什么,打算把同伴一网打尽吗?
没见过这么坑自己人的,还是头一回见!
九阿哥好笑道:“这就是天网恢恢,兵部尚书这寻的合作之人实在不怎么样。”
找谁不好,竟然找了这么坑人的尼塔哈。
而且当初不是他主动上门来,九阿哥还未必那么快锁定在尼塔哈身上,进而顺藤摸瓜到兵部尚书那边!
另外账本上还写了很多熟悉的名字,全是兵部里面的同僚。
九阿哥不由感慨,这真是一窝端啊。
果然兵部就没几个干净的,几乎都参与进来了。
或许是主动的,或许也是被动参与。
毕竟有些人缺钱,有些人不缺,但是害怕不参加的话,就要被同僚排挤了。
他们要继续留在兵部,就只能同流合污,上同一条船上的人才不会轻易出卖彼此。
这话没错,但是东窗事发的时候,所有人都要逃不过了。
整个兵部的人都被抄了,直接空出很多职位来。
六部之一不能空着,大臣们纷纷请皇帝尽快决定新的兵部尚书人选。
皇帝却摆摆手只说不着急:“让小九暂时代领兵部尚书一职,等朕选出新的尚书再接替他。”
九阿哥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一脸苦哈哈的:“皇阿玛,兵部就只有儿子一个人了吗?”
他虽然当官了,哪怕是暂时的,也是兵部尚书啊,多难得!
九阿哥从小纨绔惯了,加上他在兄弟当中,读书和武艺只能算一般。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什么大作为,更没料到有一天能当六部的尚书之一!
宜妃要听见了,估计都能笑开花!
但是问题来了,整个兵部就自己一个人,干活岂不是要累死?
九阿哥刚高兴完就开始郁闷了,偏偏皇帝居然点头了:“你暂领这职务,好好干活,别偷懒!”
皇帝都这么说了,九阿哥哪里敢偷懒,对以后在兵部的日子开始绝望了起来。
下朝后,不少大臣过来恭喜九阿哥。
很多每次见九阿哥都只表面客气,这次多了几分亲近和讨好。
九阿哥也明白,他如今忽然成了兵部尚书,就变成不少人讨好和攀上的对象了。
他是压根不在意这个,毕竟暂领的官职,没多久就要还回去。
九阿哥只客气应付了几句,就从大臣当中脱身。
四阿哥还没离开,见着他就笑道:“恭喜九弟了。”
九阿哥郁闷地摆手道:“四哥就别忙着恭喜弟弟,弟弟就一个光杆司令,看着风光而已。”
谁见过只有尚书一个人的兵部啊!
四阿哥好笑道:“怎么会是光杆司令,九弟不还带着人去兵部了吗?”
九阿哥摇头道:“那是跟户部借的人手,之前帮忙调查兵部尚书的案子。如今案子了结,人也得回去户部了。”
他说完后,忽然缓缓抬头:“对啊,我借的人,暂时还缺人手,户部尚书把人叫回去就过分了,我得把人留下来才行。”
多得四阿哥提醒,九阿哥欢欢喜喜去找兵部那几个户部的人:“今天开始,我暂领兵部尚书的职务,你们都留下来帮忙。”
户部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犹豫道:“九阿哥,小人很愿意留在兵部帮忙,只是户部尚书那边……”
九阿哥连忙说道:“放心,户部尚书那边我会亲自去说的,你们只管安心留下。”
有他这句话,户部的几个人就放心下来,帮着九阿哥在兵部办事了。
九阿哥麻溜去找户部尚书,户部尚书见着他就笑道:“恭喜九阿哥成为新一任的兵部尚书了。”
这话叫九阿哥笑着摆手道:“尚书大人恭喜我,是不是该给我一点贺礼?”
户部尚书一愣,还没见过九阿哥这样直接的,不由纳闷道:“九阿哥,微臣这……谢礼什么的……”
他一个出了名的铁公鸡,九阿哥居然直接问自己要贺礼,是不是有点离谱?
九阿哥打断道:“尚书大人别担心,贺礼我也不要别的。之前跟户部借调的人手,希望还能留在兵部一段时间。”
“你也知道,兵部的人都牵涉在倒卖司武库旧武器的案子里头,全都进大牢了。兵部如今没人,我只能厚脸皮请户部尚书把人留下来。”
“不然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临时找别的人手,肯定不如尚书大人亲自教导的人来得好。”
这一顿又是夸又是解释的,把户部尚书给整得晕乎乎的。
他这拒绝不好,于是勉强点头道:“既然如此,微臣如何能不答应?就是九阿哥这借人,打算借多久?”
毕竟户部也缺人手,不可能一直借下去吧!
九阿哥笑眯眯道:“等新的兵部尚书到了,他肯定会带人手来,就到那个时候吧!”
户部尚书懵了,那得多久?
皇帝要是一直没挑出适合的人接任兵部尚书,岂不是九阿哥要一直扣着户部的人不放了?
要不是九阿哥在跟前,君臣有别,户部尚书都想骂他一句太厚脸皮了,自己真是甘拜下风!
九阿哥回去后哼着歌,别提多高兴了。
他欢欢喜喜告诉苏澜当了兵部尚书的事,苏澜就笑道:“恭喜爷,只怕后边要忙碌一阵子了。”
九阿哥摆摆手道:“没事,有户部的几个人在。他们五个人干活,比之前兵部那么多人还利索。果然是户部尚书亲自教出来的,一个能顶好几个,我都不用怎么操心。”
他还能继续躺平偷懒,所以别提多高兴了!
九阿哥就挂个名,苟一阵子,等新的兵部尚书来了,他就能溜了!
他挥挥手,打发伺候的人,跟苏澜商量了起来:“兵部如今很缺人手,尤其是小官小吏。我打算让你大哥进兵部,你觉得如何?”
苏澜听得一愣,疑惑道:“爷这样安排人进兵部,真的可以吗?别是爷离开兵部的时候,其他人也得跟着走。而且会不会有人知道后,说爷送公私不分?”
朱亮能进兵部固然好,但是九阿哥直接把她的兄长送进兵部,实在太明显的偏爱了。
被人知道后,朱亮虽然能进去,可是也会备受质疑。
九阿哥离开兵部的时候,朱亮恐怕也呆不下去了。
闻言,九阿哥笑着摆手道:“放心,这事很简单,也算不上公私不分。谁不把自己亲近之人叫到身边来帮把手,而且也不是太重要的官职,给自己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司武库被倒卖之后,如今要重新整理,就需要很多人手。要力气大,稳重细心的,我看你家大哥就很不错。”
作为长兄,朱亮那天表现得就稳重细心。
人也有原则,对弟妹爱护有加,对弟弟训斥的时候也毫不留情。
九阿哥喜欢直率的人,没什么花花肠子,相处起来也舒服。
反正他都要招人手,为何不找自己人呢!
“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先问过皇阿玛。不过我可以保证,皇阿玛对这样的小事不会放在心上。”
“加上是你的大哥,皇阿玛就更不会在意了。”
听见这话,苏澜点点头:“那派人告诉大哥?”
九阿哥摇头道:“不,请他过府,我亲自跟他说。”
朱亮很快被请了来,还一头雾水的样子,显然派过去的人并没有告知缘故,只说九阿哥有事要跟他商量。
他还以为是关于苏澜的事,谁知道竟然是让自己进兵部!
人在家中坐,忽然一个官职就砸下来,还是六部之一的好差事,朱亮整个人懵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我吗?这真的可以?”
他的担心跟苏澜一样,作为九阿哥的亲信跟着进兵部。
九阿哥这个兵部尚书却是暂时的,等他一走,朱亮也得跟着走人了,完全是去兵部到此一游,那实在没必要。
九阿哥纳闷两兄妹的想法出奇一致,拍着朱亮的肩膀说道:“能不能留在兵部,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他只能帮着朱亮进兵部,后边就要靠他自己了。
至少在整理完司武库之前,朱亮都不会离开兵部的。
因为这活又苦又累,谁都不乐意干!
第58章
苏澜一看九阿哥的样子, 就知道这个差事没人愿意干,所以朱亮才能顺利进兵部。
朱亮如今还不知道情况,高兴得找不到北, 一个劲笑着给九阿哥道谢。
苏澜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反正大哥进兵部后,就知道这活不好干了。
九阿哥也有点心虚, 叫高元送上一桌菜, 跟朱亮好好喝了几杯酒水。
朱亮不敢多喝, 毕竟明天就要去兵部报道, 于是很快告辞了。
九阿哥看苏澜的样子已经猜出来了,心虚地摸摸鼻子道:“我这没告诉朱亮,是担心他不愿意去。要换别的差事, 我也没这个能耐。”
说到底, 他就是个暂时的兵部尚书,这个暂时还特别短暂。
六部尚书不可能一直空着,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九阿哥就要把位子交出去。
总不能让朱亮进兵部, 真的到此一游吧!
但是把他安排在别的位子,九阿哥也没这个权力。
思前想后, 正好司武库需要整理, 这活需要细心和体力, 又累又容易因为统计出问题被问责, 就没什么人愿意去做。
正好适合朱亮, 他上手后, 哪怕九阿哥不在兵部了, 新来的兵部尚书也不会随便换人。
一来没人乐意做, 二来换个人的话, 这司武库整理就要重新来一遍了,何必呢!
索性司武库一天没整理好,朱亮就能留下。
他要是整理得极为妥当,兵部尚书也不会直接让人走,怎么都会叫朱亮留在兵部一段时间。
好歹是苏澜的兄长,而且勤快肯干,差事还办好了,这样的人才,兵部尚书只要不是脑子有坑,就不可能把朱亮赶出去。
如此一来,朱亮就能名正言顺留在兵部了。
九阿哥给苏澜仔细解释了一番,苏澜这才明白他的用心,笑着道谢:“多谢爷,大哥肯定也能明白爷的用意,会在兵部好好办差的。”
闻言,九阿哥笑着摇头,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给人安排差事,这感觉还挺好的。”
他因为从小被皇帝忽视,又不如其他兄弟优秀,所以打算做个闲散王爷,吃喝玩乐,自在一辈子也挺好的。
所以九阿哥虽然认识的人多,却大多是经商之人,对朝臣从不结交。
大臣们也不怎么看得上只知道玩乐和钻钱眼子里的他,九阿哥也乐得自在,不用跟这些迂腐的大臣打交道。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也能给别人安排差事了。
九阿哥回想了一下,自从成婚之后,自己倒是一天天莫名其妙变得上进起来了?
他不由笑了起来:“也是因为你的关系,我这突然被皇阿玛重用了起来,领了差事还立了功。换做以前,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苏澜给九阿哥带来那么多的变化,过上了自己从未想象中的日子,他怎么都要对苏澜好,也要对苏澜的家人好了。
九阿哥见过苏澜几个兄弟后,决定先从最年长又看着稳重的朱亮开始。
朱亮第二天去兵部报道,就被领去司武库。
领着他去的是户部的一个小吏,他手里拿着账册,递了过来:“这上边是之前记录的一部分武器的类别和数量,只怕对不上,有劳你整理的时候重新记录在册了。”
闻言,朱亮点点头:“这是我应该做的,就不知道这司武库整理的活计,是你我二人来办吗?”
那人一听,顿时有点尴尬道:“不,我在兵部还有其他活计要办,毕竟你也知道,如今兵部的人都被押入大牢了。咱们这几个人,还是九阿哥从户部借来的人手。”
这事朱亮在来之前隐约听说过,还以为九阿哥借的人挺多,皇帝应该也会派人来接手。
如今看来,借调来的人似乎并不多?
朱亮好奇道:“九阿哥这是从户部借调了几个人?人手不足的话,不能再借几个人过来帮忙吗?”
那人摇头道:“借了咱们五个,户部尚书已经相当大方了。换做其他人去借,只怕借不了这么多人。毕竟户部也缺人手,咱们也得尽快把兵部整理好,交给新的兵部尚书。”
朱亮听后点点头,忽然后知后觉指着自己问道:“等等,那整理司武库的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吗?”
那人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怜悯,拍了拍朱亮的肩膀安抚道:“九阿哥应该还有安排吧?我不清楚,暂时确实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了。”
朱亮站在司武库门口风中凌乱,他就说九阿哥昨天给差事那么爽快,原来是没人能用,才叫自己过来的吗!
司武库门口看着并不大,他安慰自己,只是整理而已,东西多了,一个人就累一点,多整理几天。
等朱亮打开司武库的大门,站在门口就已经想回家了。
里面的架子空了一部分,角落还堆了一些旧武器。
不管种类,全堆在一起。
有些上面还沾着陈旧的血迹,不知道多久没有清理过了。
朱亮简直眼前一黑,伸手哆嗦着指向里头问道:“要整理的库房只有这里吧?这库房是多久没整理了?”
这事户部的人哪里知道,不过看了一圈也明白这库房只怕就没怎么整理过:“兵部那些人倒卖旧武器,未免被别人发现,根本不会整理。要整理好的话,不就一眼能看出旧武器少了吗?”
如此一来,还能省事不用整理库房了。
朱亮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听着让人郁闷。
这多少年没整理的库房,他就一个人,又不是三头六臂,真能整理完吗?
朱亮忍不住问道:“那九阿哥在哪里?他可能并不清楚库房的情况,我跟他说说,看不能借调别的人手过来帮忙?”
户部的人看向他的眼神就更是同情了,毕竟九阿哥怎么可能不清楚库房的情况。
这人肯定是被九阿哥忽悠来的,来之前压根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朱亮一看对方的眼神,就知道九阿哥不但知情,还十分清楚库房的情况。
户部那人解释道:“不凑巧,九阿哥被皇上叫过去,已经在御书房那边了。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你先开始整理库房吧!”
朱亮能怎么办,只能卷起袖子先开干了。
毕竟就他如今这个情况,也不可能去到御书房。哪怕去了,自己真能对九阿哥提意见吗?
朱亮怀疑九阿哥就是故意的,这时候跑到御书房那边躲着自己!
九阿哥还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一大早过来,还想着朱亮看见库房的情况两眼一黑,估计就要过来找自己要说话。
他苦思冥想了一晚上,打好了腹稿,准备劝说呢,皇帝就派人来叫自己。
九阿哥只好交代户部的人领着朱亮去库房那边看看,自己则是赶去了御书房。
原本他也打算跟皇帝说说朱亮的事,自己带着人进兵部,哪怕皇帝知道了,也得九阿哥亲自说才行。
九阿哥进去后刚行礼要开口,就见四阿哥和几个重臣都在,就知道要商议要事。
至于朱亮那点小事这时候说也不合适,他只好咽下到了嘴边的话,等晚点再告诉皇帝就好。
皇帝见九阿哥来了,就示意四阿哥给他说明情况。
原来是兵部尚书的人选确定下来了,但是人还在外地,赶到京城来至少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这大半个月的过渡,就由九阿哥暂时来负责兵部的运转了。
九阿哥知道确定人选必定很快,却没想到会快到这个地步。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多久要卸下临时兵部尚书的担子,亦是松了一口气。
反正是暂代,大半个月的时间也不算长。
九阿哥表示明白,又小小表忠心,这段时间会好好盯着兵部的。
皇帝却忽然提起道:“听说小九把朱亮带进兵部去了?”
知道皇帝消息灵通,九阿哥连忙答道:“是,儿子正想跟皇阿玛提起此事。司武库那边很久没整理,需要一一登记在册。另外还有转卖出去的旧武器,找到了一部分也送回来了,亦需要重新登记。”
“库房这事要信得过的人来办,儿子见过朱亮,是个稳重心细之人,很适合整理库房的活计。”
“库房那边急需整理,儿子就先把人带进兵部去了。”
他解释得有条不紊,皇帝微微颔首,还算是满意:“也罢,司武库确实需要信得过的人重新整理。就朱亮一个人也太少了,小九你是想把人累坏吗?”
见皇帝没有怪罪的意思,九阿哥嘿嘿一笑道:“兵部人手不足,原本跟户部借调的几个人都在帮着整理宗卷,回头新任兵部尚书过来的时候就能交接了。”
“整理宗卷需要人手,平日兵部的琐事也需要处理,实在分不出人手去司武库了。”
言下之意,只能让朱亮辛苦点,先一个人干活了。
而且九阿哥也存了私心,朱亮先进去整理,那么后边的人再进去,就要以他为首了。
朱亮先摸清楚库房的情况,后边来的人为了尽快适应,不就得好好巴结讨好他吗?
如此一来,不管后边来多少人,都跟在朱亮后面。
那么等朱亮留下来的时候,哪怕在兵部没别的官职,还在管着司武库,却也是司武库的头头了。
皇帝转念一想就猜出小儿子的心思,不由好笑。
他这心思不够深,却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就是想提拔苏澜家的人。
皇帝对苏澜的印象不错,想着苏澜都如此,家里的兄弟品性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九阿哥只让朱亮进兵部,并不急着把苏澜好几个兄弟一股脑塞进来,还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得也不过分。
皇帝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此事:“让李德全在内务府挑几个机灵勤快的小子跟着朱亮,不然库房那么大,他也整理不来。”
有人帮忙那是最好,九阿哥也不想累坏了朱亮,回头跟苏澜就没法交代了!
“多谢皇阿玛,儿子等会回去就告诉朱亮这个好消息。”
九阿哥笑眯眯的样子让皇帝没好气道:“你既是提拔,也该给朱亮一个正式的身份才是。正好司武库的人都被撸了,那就让朱亮暂时做司武库的管事吧。”
是管事,而不是守门人,那身份就不一样了。
回头新任兵部尚书过来后,朱亮这司武库管事的身份被皇帝确定的,他只要不犯大错,自然而然就能留在兵部了。
九阿哥再次道谢,想着这个好消息回去就告诉苏澜!
说完此事,皇帝提起另外一事来:“缅甸的驻军大多在金矿那边,最近多了银矿,范围更大,都城的驻军就少了。朕打算从云南再次调兵,过去缅甸那边。”
有大臣上前来提出异议道:“皇上,派去缅甸的驻军会不会太多了?云南那边的防守就得薄弱了许多。”
毕竟云南的位置是重中之重,又是边防,一时调走太多兵力,很容易乱起来。
“不如从蜀城调兵,或是更北边的省份抽调一部分兵力。如此一来能让云南不至于兵力空虚,又不会叫其他省份借调太多兵力而为难。”
皇帝微微点头,没有表示意见,又问道:“老四怎么看?”
四阿哥沉吟一会才开口道:“皇阿玛,儿子认为该从云南和蜀城调兵去缅甸,而其他省份的兵力可以送往这两个省份。”
闻言,皇帝有些意外地挑眉:“为何?”
四阿哥解释道:“一来缅甸这个地方跟云南和蜀城的环境相差不会非常大,驻军也能更快适应得了。若是北边的将士南下,想必需要时间慢慢适应。”
挨着云南和蜀城的省份,或许适应得快,更北边就不一定了。
尤其南方有瘴气,不适应的人,身体会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还会渐渐变得严重。
地方相差太大的,这情况只会更加凶险。
索性让这两省的将士去缅甸,总好过让北边的将士来冒险了。
其他人这才想到缅甸有瘴气的问题,云南和蜀城的将士习惯了当地环境,能适应得快,其他地方就未必了。
皇帝笑笑道:“老四说得对,就按照你说得来。”
四阿哥应下,回头就写个折子呈上,正式呈上后,兵部和户部就要计算各省具体调派的人数,接而算出粮草的数量。
九阿哥不由庆幸自己不在户部了,也就不用算账了。
但是很可惜,他在兵部,还得焦头烂额看各处驻军的消息,计算可以调遣的人数。
九阿哥就纳闷,他一直以来的志向都是当个纨绔王爷,怎么到头来事情一天比一天多起来了?
商议结束后,李德全就跟着九阿哥去了内务府选人。
九阿哥对内务府并不熟悉,就请李德全帮着挑人了,他在皇帝身边久了,眼力劲不是一般的厉害。
李德全原本想着九阿哥会亲自选人,毕竟是送去兵部,暂时就是他的手下了。
哪里想到九阿哥全权交给自己来选,一副相当信任李德全眼光的样子。
说真的,九阿哥这么信任他,叫李德全受宠若惊之余,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这跟巴结讨好不一样,九阿哥一看就知道是真心这么想的。
觉得他选的话,肯定没有李德全选得好。
被托付了这样的信任,李德全选人的时候都格外用心了不少。
他仔细选了好几遍,最后才定下了六个太监。
一半身体强壮,搬搬抬抬没有问题。
一半瘦弱一些,脑瓜子却好,还会简单的计算,帮着朱亮整理库房上册是再适合不过了。
九阿哥看过后很是满意,笑着道:“果真让李伴伴来挑选是对的,这些人看着就得用,以后能叫库房整理得更快了。”
李德全谦虚地笑笑,就回去皇帝那边复命了。
九阿哥则是带着人去了司武库,朱亮正整理着,灰头灰脸的,忽然见他带这么多人手来,顿时都要喜极而泣了。
见状,九阿哥就笑道:“哪里能真让你一个人整理,这是从内务府调派来给你打下手的。身体强壮的可以帮你整理库房,搬搬抬抬什么的活计就交给他们。剩下这些会算数的,帮着你登记在册。”
“对了,皇阿玛还认命你为司武库的管事。以后司武库就归你管了,好好管着。”
九阿哥老气横秋地拍了拍朱亮的肩膀,其实他比朱亮的年纪要小上好几岁。
朱亮却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连连点头,满脸激动道:“九阿哥放心,在下会把库房管好的。”
九阿哥点头:“我相信你能办得好,你先整理着,我还得去兵部那边商议点事情。”
调兵这种事,他还得看宗卷,各地的兵力分部,很有得忙了。
朱亮也没耽搁九阿哥,送他到门口,问了几个太监的名字,就给他们分配工作,开始满身是劲整理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他就是来兵部帮忙的,那么如今自己是司武库的管事了。
这身份不一样,朱亮就更有干劲了。
九阿哥回去忙碌了好久,看得头晕眼花。
幸好户部几个人早就把宗卷熟悉了,找出九阿哥需要的,几人看着很快把几个省份的兵力写下来,回头统计好写折子递上去就行了。
九阿哥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赶紧出宫回府。
苏澜得知朱亮正式得了官职,很替他感到骄傲。
九阿哥坐在旁边,指着对面的人皱眉道:“他怎么在这里?不是在家面壁思过吗?”
坐在对面的是寿善,他瘦了一圈,这会儿被九阿哥一提,连忙替苏澜答道:“九阿哥,我有好好在家悔过的。这次过来,也是为了正事。”
九阿哥疑惑,寿善这是有什么正事?
见他左右张望,生怕别人听见的样子,九阿哥没好气道:“府里都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
寿善听后,还是压低声音说道:“我是听说缅甸上贡的金矿里面挖出了银矿,肯定需要负责人盯着。想着我在京城没什么作为,读书和骑射都不行。”
“文不成武不就的,要个差事不容易,不如外放。如今这缅甸各方面都需要人,我就想着跟九阿哥商量,能不能过去办差。”
这话让九阿哥十分吃惊,又提醒他道:“缅甸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南边瘴气厉害,北边的人十分不适应,很容易水土不服,你真要过去?”
“那边生活也不好,吃住都简陋,不比京城这里舒服。”
寿善连连点头道:“我再三想过了,与其碌碌无为,还不如去缅甸那边闯一闯。要去别的地方,我还不一定能闯出什么名堂来,去缅甸就不一样了。”
九阿哥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不解道:“你过去能做什么,盯着他们挖矿吗?”
说真的,这个活计不是谁都能做的,何必非让寿善来?
寿善确实是深思熟虑过的,这时候徐徐道来:“一是金矿需要信任之人来负责,天高皇帝远的,要对金矿动手脚那就太容易了。二是对金银成色需要了解,这一点我很熟悉。”
九阿哥看了过去,寿善解释道:“我算数好,家里库房的金银是嫂子和我一起管着的。点算都是由我来,嫂子陪嫁有一家银铺。是大哥和我轮流去看,我对铸银很感兴趣,经常在熔铸炉那边呆着。”
他的时间比朱亮多,也还没成家,索性帮着长兄跑腿。
朱亮也担心寿善无所事事,反而容易闯祸,所以就把自家的事交给他来办。
这个最小的弟弟虽然傻白甜了一点,对自家兄弟却没得说,什么都愿意帮把手,很是热心肠。
不过这热心肠太过了,对外人也是,也容易闯祸。
这次就是因为他结交的朋友出了问题,险些牵扯进去。
寿善就狠狠心,打算去远一点的地方重新再来。
苏澜也担心道:“缅甸实在太远了,五哥未必适应那边的天气和水土。再说了,外放也可以先在京城附近,然后再徐徐往外,多得是能去的地方。”
怎么寿善非要去缅甸呢?
寿善抹了把脸,犹豫片刻还是实话实说道:“这次险些连累了妹妹和九阿哥,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虽说皇上轻轻放下了,没给我太大的惩罚。我只怕皇上心里有了疙瘩,对妹妹的印象也不好,想要戴罪立功。”
比起慢吞吞的成就,他自然希望能够快一点,立个大功。
一般的地方哪里能轻易立打功,外放去城镇当小官,也得慢慢来。
毕竟一口吃不成胖子,只是当地的情况就那样,没个三五年很难出成绩。
寿善却不想等那么久,也就只有缅甸这里能够短时间内立功,而且还没什么人想去。
那么远又不容易适应的地方,没人抢,寿善才有机会。
哪怕外放那么犄角的小地方当官,那也是一方父母官,多的是人抢着去。
寿善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抢不过,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九阿哥意外看了他一眼,这个苏澜最小的兄长看着不怎么靠谱,在仕途的选择上倒是相当聪明。
确实就跟寿善说的那样,在京城抢不过,外放排着队的官员只多不少,他出身不够高,家里也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关系。
加上自身在读书和骑射上都不出色,更别提是其他了。
只有算数还可以,放在哪里都不够看。
但是缅甸这个地方太远了,而且日子过得艰苦,甚至还有瘴气。
瘴气这个东西,一个不留神会要人命的。
谁都想要仕途,但是就没必要用命去拼了。
毕竟拼上了,没有命来享受以后,这还有什么意义?
但是另外一方面来说,缅甸这个地方是极为重要之处。
要是寿善真能干得好,以后在皇帝面前确实能说得上话。
不说将功赎罪了,还能让苏澜面上有光!
苏澜也是这么想的,只平静问道:“五哥真的想好了吗?大哥知道这事了?”
寿善摇头道:“大哥还没知道,大哥今天第一天上值,昨天还激动万分,嫂子说他夜里翻来覆去都没睡好。”
这么重要的一天,寿善不想让自己的事影响朱亮的心情,索性还没说。
“我想着妹妹那么聪明,就先过来跟妹妹商量一下,妹妹觉得这事可行吗?”
虽说寿善考虑了好一阵子,却还是没有表面上那么自信。
苏澜听后笑笑道:“五哥的决定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却也是最好的选择。其实五哥很聪明,只是去那么远的地方,叫我有些担心。”
她在袖子里的指尖微微一动,掐指一算,寿善这事是大吉之相。
换言之,寿善去缅甸确实是个好选择,而且没有性命之忧。
既然如此,让他出去闯闯也不是什么坏事。
寿善也听出来了,苏澜很赞成,还夸自己,他不由嘿嘿一笑:“妹妹夸我,回头我一定要跟其他兄长说说。”
苏澜却不忍心泼冷水,却还是开口道:“五哥虽然想好了,大哥却不一定会同意。”
如今是长兄如父,朱亮如果极力反对的话,寿善也很难忤逆他的意思,总不能兄弟反目成仇。
寿善看着苏澜眨眨眼道:“我今天来,就是希望妹妹帮忙,劝说一下大哥。”
“我说的话,大哥未必会听,妹妹说的话,大哥肯定能听进去!”
苏澜无语,敢情寿善过来根本不是找自己商量,而是找她来说服朱亮的:“五哥你这算盘珠子都要蹦我脸上了。”
寿善讨好一笑道:“除了妹妹,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忙说服大哥。”
朱亮不是那么好说服的,哪怕九阿哥出马,也未必能成功。
但是苏澜就不一样了,只要她开口,五个兄长谁都不会拒绝。
苏澜只好点头道:“那我试试,五哥等会留下用饭,我请人在宫门等着,等会请大哥过来。”
寿善顿时紧张了起来:“今天就告诉大哥吗?要不再晚两天,我再缓缓?”
“而且大哥累了一天,这会儿说,他会不会受不了?”
苏澜发现寿善这是还没开口就开始怂了,无语道:“大哥今天累,明天难道不累吗?五哥拖得越久,大哥从别人那里知道了,只会更生气。”
寿善摸着鼻子,知道苏澜说得有道理,耷拉着脑袋,只等着朱亮过来了。
朱亮出宫的时候,听说苏澜派人等着自己,要请他去九阿哥府上。
他二话不说就上了马车,还闻着身上有汗味,不由皱眉道:“不如先让我回府换一身,不然这味道熏着妹妹就不好了。”
跟着来接人的马夫笑着说道:“公子不必担心,府上什么都有,替换的衣物也有适合的,公子只管过去就行,主子们都等着呢。”
朱亮想想也是,也不能叫苏澜久等。
等到了九阿哥府,朱亮下车后却发现寿善在门口等着自己,不由皱眉道:“你不在家里闭门思过,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会又给妹妹添麻烦了吧?”
寿善连连摇头,又讨好一笑道:“大哥,妹妹在里头等着你呢,咱们进去说话。”
朱亮也不想在大门口教训自家弟弟,就跟着进去了。
他还想换一身,苏澜在里面听见了不由好笑道:“都是自家人,大哥也贼讲究了。”
不过她还是安排白云去厢房置办了热水,给朱亮简单擦身,还准备了一身新的衣裳。
这衣裳是刚裁的,料子光滑舒服,一看就是上等的布料。
朱亮穿的时候有点担心弄坏了,小心翼翼的,出来后忍不住问道:“妹妹,这衣服是……”
苏澜大大方方答道:“这是爷新做的衣裳,还没上身。大哥和爷的身形差不多,个头也一样,只管穿着就是了。”
朱亮听得顿时受宠若惊,九阿哥却不在意地摆摆手道:“都是一家人,我新作的衣服很多,你只管穿着这一身。”
闻言,朱亮这才重新坐下。
苏澜看了寿善一眼,后者立刻坐直身,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大哥,弟弟打算去缅甸那边闯一闯,负责金矿之事。”
朱亮就知道寿善会过来肯定有事,却没想到会是这个,不由大吃一惊。
寿善低着头,还以为朱亮一定会发火,谁知道半天没听见声音。
他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却见朱亮皱着眉头盯着自己,忽然拍了拍寿善的肩膀道:“你这是想戴罪立功,让妹妹脸面有光吧?”
寿善眼圈一红,他就知道大哥懂自己,连连点头道:“是,弟弟之前闯祸,总想着补救。只是弟弟没出息,也没大才,琢磨来琢磨去,就想到这个去处。”
朱亮沉吟一会道:“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就怕你过去要吃大苦头。”
他虽然对弟弟十分严厉,却也舍不得寿善去那边吃苦。
寿善摇头道:“弟弟不怕吃苦,只要能帮上忙就好。大哥进兵部了,弟弟就不能跟着添乱,正好缅甸那边缺人手。”
“想必弟弟跟皇上提起的话,应该能得到允许。”
其实他也不确定,哪怕这个差事没什么人抢,却也未必没有人跟自己一个想法。
别处不好去,这里还能赌一赌,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不要命的赌徒。
九阿哥接话道:“放心,我明早就跟皇阿玛提起此事来。成不成,就看皇阿玛的意思了。”
这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起码寿善有这个心,皇帝哪怕不允许,也会对他的印象变好一点。
朱亮点点头,连忙道谢道:“有劳九阿哥了。”
他又瞪了寿善一眼,后者也赶紧跟九阿哥道谢。
九阿哥笑着摇头道:“别那么快谢我,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呢!”
“正好你们都来了,索性留下一起用饭。”
朱亮和寿善自然没有不应的,饭桌上,九阿哥还问起朱亮第一天去司武库上值的事:“还顺利吗?”
听见这话,朱亮笑笑道:“很顺利,多得九阿哥从内务府调派了人手来,不然我一个人只怕要忙个昏头转向。”
只能说李德全挑的人选实在太合适了,勤快能干,还沉默听话,一个个就知道埋头干活。
如果换别的地方,这些太监就十分不会来事。
但是在整理库房这上面,话多的不爱干活,专心干活必然话少,反倒相当合适,叫朱亮整理起来是事半功倍。
九阿哥笑着点头道:“人是李伴伴选的,确实合适。”
得知是李德全亲自选的,朱亮更是佩服了。
果然宫里的老人精不一般,选人更是火眼金睛。
朱亮不敢贪多,吃饭的时候只喝了两杯酒,就提溜着寿善回去了。
因为寿善一高兴就喝多了两杯,酒量还不好,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听得朱亮额角的青筋凸起,只能提溜着弟弟的领子把人拖走。
寿善还一个劲抱着朱亮的胳膊喃喃:“大哥真好!”
这话说的朱亮都没脾气了,只能扛着寿善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九阿哥看得好笑:“寿善瞧着那么害怕朱亮,这会儿醉了倒是粘得紧。”
苏澜笑着点头道:“大哥看着严肃,其实对我们几个弟弟妹妹最好了。”
朱亮就是典型的面冷心软,表面看着严肃,却对弟弟妹妹极为宠爱。
九阿哥是看出来了:“朱亮最宠的,估计是你这个年纪最小的妹妹了。”
他看着苏澜,一边说着:“我其实很意外,朱亮不反对寿善去缅甸的事。后来想想,朱亮的想法跟寿善一样,都是为了你。”
苏澜听后轻轻点头道:“是啊,其实他们不必如此的。”
九阿哥笑着摇头道:“当兄长的不想给你添麻烦,反而希望你以他们为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明儿就去找皇阿玛,这事宜早不宜迟。”
不然去晚了,缅甸的差事被人抢了,那就太遗憾了。
九阿哥第二天大清早又去乾清宫堵门,皇帝都习惯了。
听说他来了,直接把人叫进来:“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九阿哥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儿子就是想问缅甸那边负责的人,能不能添上寿善的名字。”
皇帝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瞥了九阿哥一眼道:“寿善昨儿去你府上,就是说的这事?”
九阿哥一点不意外皇帝知道寿善去他府上了,点头道:“他有心去缅甸闯一番事业,也算戴罪立功了,上门来找我和苏澜商量。”
“儿子觉得寿善有这个心,虽说他耳根软了一点,却是信得过的人。当然做负责人还是太嫩了,当个副手过去学习一番还是可以的。”
皇帝听后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要给他争取负责人的位子?”
听见这话,九阿哥摇头道:“寿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儿子也能看得出来,他要直接当负责人,那儿子第一个就要不放心。”
寿善是去办差的,没立功还闯祸就麻烦了。
而且负责人的责任太大,也不是寿善能应付得了的。
皇帝微微颔首,他还担心九阿哥胡乱承诺了寿善,如今看来还是知道分寸的:“行了,朕知道这事了。”
他摆摆手,示意九阿哥可以滚了。
九阿哥听后麻溜滚出乾清宫,直接去兵部那边当值。
朱亮得知九阿哥一大早就去面圣了,回来后却一直忙碌。
他瞅着中午休息的时候溜过来找九阿哥,九阿哥一看就知道朱亮的来意,把人叫到面前说道:“我跟皇阿玛说了,最后如何还得等等。”
朱亮一听就明白地点头,想着九阿哥这表情如常,皇帝应该没有反对,于是暂时放下心来。
果然等了两天,皇帝就下了调令。
这次调兵去缅甸之外,还添了几个去那边负责金矿挖掘之人,名单上就有寿善的名字。
寿善第一时间得知后,激动得眼圈一红,就要落下泪来。
朱亮用力拍了寿善后背一巴掌,疼得寿善的眼泪真的出来了,呜呜叫道:“大哥为何这么用力打我,弟弟后背好疼啊!”
朱亮没好气道:“你个没出息的,得偿所愿还哭什么,给我挺起胸膛来!回头你去了那边,天高皇帝远,我也管不着你了。”
“你身边能带的侍从也不多,最多两个,其中一个还得有些功夫在手的护卫,能一路护着你。另外一个得会些药理,路上有点头疼身热的,虽说有大夫随行,但是过去的人多,你品级低,未必搭理你。”
不过转瞬间,朱亮就确定好寿善跟随的人选,另外还让人买来常用的药丸。
要是简单的病痛,寿善也能随时服用。
见朱亮如此担心的样子,寿善心里暖暖的,安慰道:“大哥放心,弟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朱亮是一点都不放心,恨不能让寿善多带点东西备着。
苏澜也让人送来了两根百年人参,又有一个护身玉牌,叫寿善一直贴身戴着。
玉牌上有苏澜灌入的神兽之气,能护住寿善的身体,不受瘴气侵蚀。
要是遇上危险,也能让寿善转危为安三回。
寿善立刻就把玉牌戴上,被提多高兴了。
缅甸的事不能耽搁,几天后寿善就得立刻出发,然后中途跟调遣的驻军一起走,更加安全。
九阿哥、苏澜、朱亮和几个兄弟一起在城门口送寿善,寿善舍不得他们,抱着朱亮嗷嗷哭。
朱亮一手捂着脸,感觉太丢人了,这弟弟真的不能要了,如今扔掉还来得及吗?
第59章
朱亮直接把寿善塞上马, 总算摆脱了这个哭包弟弟。
他怎么不知道,这个最小的弟弟那么爱哭?
寿善哭唧唧好久,周围其他人就围观了多久。
九阿哥都有点看不过眼了, 而且开始担心其他人回头误会寿善压根不愿意去缅甸,这才在城门哭成这样。
还别说,其他人是真的误会了。
他们看向寿善的眼神都变得同情起来, 有些知情人得知寿善被人摆了一道, 掺和到司武库倒卖武器的案子里头。
幸好查清楚了, 他就是被误伤的, 不知者不罪,被皇帝轻轻放过了。
但是放过不等于真的无罪,死罪是逃了, 活罪却不能逃, 被皇帝打发得远远的,去缅甸吃苦头了。
看寿善哭成这样,得多难过啊。
这一去缅甸,指不定他就要跟家里人是天人相隔了, 能不哭个肝肠寸断吗?
但是寿善这么一哭,其他被迫去缅甸的人也想跟着哭了。
可惜也就寿善能厚脸皮哭一哭, 其他人是不敢的。
到了时辰, 朱亮挥挥手, 催促寿善赶紧出发。
寿善这才擦干眼泪, 跟朱亮说了保重, 又说会时常写信回来。
苏澜笑着安抚道:“五哥一路顺风, 要是在那边立功了, 也就很快能回来了。”
闻言, 寿善这才破涕为笑, 又觉得在妹妹跟前哭成这样有点丢脸,作为兄长的脸面有点挂不住,连忙点头应道:“妹妹放心,我一定风光回来。”
苏澜摇头道:“风光倒也不必,五哥平安归来就好。”
寿善感动坏了,又要哭起来,被朱亮瞪了一眼道:“好了,你这够丢脸了,别在城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赶紧出发吧!”
九阿哥这时候上前来,给寿善塞了一个巴掌大的锦盒,小声提醒道:“里头是预防瘴气的药丸,你平日放在荷包里贴身戴着。东西不多,费了点劲才弄来。回头等你在那边安顿好了,我再让人送过去。”
显然这东西太难做,里面的药材也不容易找到,所以短时间内只做出几丸来。
寿善郑重接过锦盒,开口道:“多谢九阿哥,我会省着点用的。”
他知道再不走就要错过吉时了,只得把锦盒收好,对几人挥挥手就策马离开。
朱亮看着弟弟远去的身影,渐渐看不见了,面上不由带着几分惆怅。
虽然他刚才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还跟弟弟插诨打科,其实自己比谁都要担心寿善。
寿善这一去,真的能平安回来吗?
缅甸的叛军虽说已经彻底围剿了,但是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寿善的脑瓜子还不错,可是武艺却只算一般。
要对上叛军的话,他也就只有逃命的份了。
朱亮胡思乱想了一会,琢磨着那边驻军多,寿善只要不乱跑的话,应该不会有危险,这才稍稍放下点心来。
送走寿善,他就得回去司武库继续整理了。
九阿哥忙碌了一轮,这时候倒是空闲了下来。
大军出发,各地调遣的将士都计算妥当,他就能继续偷懒了。
于是朱亮去兵部,九阿哥则是带着苏澜回府。
朱亮别提多羡慕了,自从他进司武库开始整理之后,每天累得腰酸背痛,回府后倒头就睡。
夫人孩子都没机会多说一会话,更别提是陪着他们了。
他家夫人很是体贴朱亮,只让人多做点吃的,让朱亮回府后多吃点,还有补身的羹汤,生怕朱亮累过头了。
苏澜见朱亮又精神抖擞去司武库干活,九阿哥倒是吊儿郎当要带着自己回府。
走了一半,九阿哥看着外头天气不错,还笑着道:“难得空闲,咱们不如出去逛逛?”
苏澜想到朱亮要回去吭哧吭哧干活,九阿哥倒是有时间到处闲逛,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九阿哥表示暂时把良心吃了,欢欢喜喜带着苏澜到处乱逛。
上回苏澜晕船,九阿哥是再不敢带她去游船了,免得不舒服。
酒楼去多了,吃食就那样,也没什么意思。
这次九阿哥就让高元去隔壁请了个琴师过来,隔着帘子奏乐,也算添了点不一样的乐趣。
苏澜听了一会,似乎兴致缺缺。
九阿哥就皱眉问道:“高元,让你去请京城最好的琴师,这人看着不怎么样。”
高元无奈,拱手道:“主子,京城最好的琴师在宫里面,这已经是宫外最好的琴师了。”
九阿哥却觉得这人盛名在外,琴艺就平常,虽然也不至于不好,却也不太惊艳。
他用过饭,倒是起了兴致:“让那琴师停下,把古琴送过来给我。”
高元应下,去帘子那边抱着古琴过来。
这古琴看着有些年头了,却被保养得很好,显然很得琴师的喜欢。
琴师得知九阿哥要用自己的古琴,十分紧张。
当然不是因为受宠若惊,而是因为担心这古琴会被九阿哥弄坏。
这可是传家之宝,琴师再三请高元小心抱着,生怕磕着碰着了。
九阿哥抬手拨弄了几下,对苏澜笑笑道:“我这琴艺也只算一般,你凑合听听就好。”
他难得起了兴头,给苏澜弹奏一曲。
九阿哥很久没碰过古琴了,刚开始不熟练还有点磕磕碰碰的,渐渐变得流畅了起来。
相比琴师轻柔风雅的曲子,九阿哥的琴曲就带着几分慵懒惬意之意。
流畅的琴音从他指尖而出,苏澜听得微微眯起眼。
其实九阿哥的琴艺确实不如那个琴师,只这琴意要有意思多了。
琴师的琴音多了几分刻意,还有故意的卖弄技巧。
九阿哥只随意弹奏,犹如清风佛面,听着倒叫人跟着心情也变得惬意了起来。
一曲终了,九阿哥笑笑道:“曲子听着还行吧?你要试试吗?”
他听闻苏澜在闺阁的时候也喜欢琴,却不知道琴艺如何。
九阿哥刚问出口就有点后悔了,要是苏澜的琴艺不怎么样,在这酒楼弹奏,被隔壁听见而感觉丢脸,或者被人指指点点,她只怕要难受的。
他立刻说道:“这古琴只一般,府里我记得库房有一架不错的古琴,咱们回府再弹奏也行。”
苏澜却浑不在意道:“没事,我也来试试。就是我也弹得一般,爷听了可别笑话我。”
她这琴艺也是白泽教的,每次都被白泽说是弹得太一般,以后还是少弹为好。
不过苏澜见九阿哥弹奏得那么高兴,她也手痒痒的,想要尝试一下。
九阿哥见她不在意的样子,就让高元把古琴抬到苏澜跟前。
苏澜伸手试了几个音,确认一下手感,就开始弹奏了起来。
如果说九阿哥那是清风一样懒洋洋的琴音,那么苏澜这一手就带着杀伐决断之意。
激昂奔腾的琴音把九阿哥吓了一跳,旁边的高元和琴师更是惊得浑身一僵。
这仿佛千百道的剑气扑面而来,两人脸色一白,很快有点撑不住,连连后退。
苏澜瞬间察觉到了,指尖下的琴音立刻变得飘忽了,转而柔和了不少。
如果刚才像是千百道剑气割在皮肤上,感觉出生疼来。
如今就像是千百道柔和的春风拂过,治好了刚才的疼痛,惊惶难受也渐渐平息下来,只余下平静。
仿佛冷冽的冬风吹得人脸颊生疼后,柔和的春天就到了。
一冷一暖,就像是枯萎的枝丫重新长出了新鲜的绿叶一样,整个人生机勃勃了起来。
苏澜停下手后,九阿哥不由怔忪在原地,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手琴弹得真好,让我觉得怎么夸都不要词不达意了。”
他搜肠刮肚了一会,实在觉得那些华美辞藻都要配不上这琴音,索性只说一句“好”字。
“你这琴艺还算平平的话,我刚才那样真的叫献丑了。”
九阿哥十分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在他印象当中,苏澜就是个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的人。
他瞥了一眼在帘子后面扑通跪下的琴师,感觉这琴师听过苏澜的琴音后,想必很难再说自己是宫外最好的琴师了。
“要是可以,你以后也能弹给我听吗?不用每天,偶尔就行,不然你会累着的。”
见九阿哥十分喜欢,苏澜笑着点头道:“可以。”
九阿哥握着苏澜的手仔细查看,生怕刚才琴弦弄伤了她的指尖。
他正认真查看,却忽然有人敲门。
高元出去后很快回来,小声禀报道:“主子,外头是酒楼的客人,他们很是好奇刚才弹琴的人是谁。”
他的意思就是,能实话实说吗?
九阿哥不大想有人知道刚才弹琴的人是苏澜,想必会很多人跑来问东问西。
但是他又想告诉所有人,苏澜就是如此优秀。
九阿哥纠结了一会说道:“实话说吧,但是让他们不要打扰我们。”
高元应下,这才出去了。
他在外头呆了好久才回来,说是客人们都散了,掌柜还帮忙把人都请走。
九阿哥只点点头,又听高元说道:“客人们都知道弹琴的是福晋,只说此曲天上来,还有说比宫里最好的琴师更厉害。”
闻言,九阿哥满脸骄傲,只觉得夸的人不是苏澜,而是他自己!
九阿哥带着苏澜离开的时候,用的是掌柜特地建起的单独楼梯,也就能避开其他人回到马车,静悄悄离开。
还有人守在楼下,想着能见苏澜一面,要是能攀谈几句,或是到九阿哥府上做客就好了。
可惜人没见着,得知他们二人已经离开酒楼,不少人都面露遗憾。
两人坐上马车准备回府,走到半路,高元却在外头忽然开口道:“主子,听闻有人在府外求见,是曾老。”
九阿哥顿时扶额,一副头疼的模样:“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
他转头对上好奇的苏澜,解释道:“曾老是裕亲王府的琴师,裕亲王和他是好友,也都是琴痴。估计曾老从外边听说你的琴艺超绝,这是来上门讨教了。”
说完,九阿哥感觉更头疼了:“曾老什么都好,但是一碰上琴曲之事就会变得尤为癫狂。之前有一位琴师把一首曲子弹得极为出色,曾老就上门去,听了一遍又一遍,如痴如醉,愣是听了一天一夜。”
不用说,那琴师也弹了一天一夜,手指都弹破了,流血不止。
偏偏裕亲王也在,琴师哪里敢停下来,最后又疼又累,琴曲自然就不如一开始美妙,两人听着不对,这才放过了琴师。
听闻那琴师之后害怕裕亲王和曾老,包袱款款跑了,再也不弹琴。
不过裕亲王给的赏钱,也足够琴师富足过一辈子,当然不乐意留下伺候了。
这时候不跑,更待何时啊!
九阿哥光是想想,裕亲王要来了,他也不能拒绝,苏澜也不行,岂不是要弹个一天一夜去?
他可不想苏澜漂亮的手指头弄破了,还出血会疼,赶紧吩咐高元道:“让马车改道,去京郊的庄子。另外派人先去庄子那边说一声,布置起来。”
虽说庄子平日有人在,哪怕主子不来,也必然经常打扫整理。
但是人住进去,还是得重新收拾一遍才行。
高元就建议道:“不如让白云和白青带上主子和福晋的东西先过去收拾,就能更妥当一些。”
九阿哥觉得也是,两人熟悉苏澜的习惯,带上苏澜平日习惯用的东西,让苏澜也能住得舒服一点。
他们这次过去庄子躲避,估计要小住一阵子才行了。
住得久了,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九阿哥答应了一声,高元就派人去府邸后门偷偷知会白云和白青。
两人赶紧简单收拾后,也从后门的马车悄悄离开。
两个伺候的人离开,府上招呼曾老的侍从都在,压根就没留意到。
还是高元派人来跟曾老说一声,九阿哥和福晋今天有事不回府。
曾老无奈放下茶盏,只好先离开了。
他知道九阿哥不可能出京,不回府必然是去庄子了。
想必是知道曾老过来,肯定是为了苏澜的琴音。
曾老也明白自己琴痴的名声早就传播开去,九阿哥这要护着自家福晋,怎么都不可能给他们弹奏一天一夜,却也拒绝不了裕亲王这个长辈,于是麻溜带着苏澜跑了。
他是又好气又好笑,只好回去跟裕亲王复命了。
裕亲王得知后也只能苦笑着摇头:“九阿哥护得这般紧,好像咱们是坏人一样,不过也能看出他们两口子感情好。”
他也就一回听入神了,不知不觉叫琴师弹奏了一天一夜,之后早就收敛了。
可惜这事早就传开了,于是所有人只以为裕亲王每次听曲子都要琴师弹奏一天一夜。
有的琴师得知后吓跑了,有的当然想攀上裕亲王,于是自告奋勇要来弹奏。
但不是谁都能让裕亲王听一天一夜的,有的曲子多听一刻钟都感觉难受得要命。
已经好几年没听到好曲子了,还是今天裕亲王和曾老难得去酒楼用饭的时候,听见苏澜的琴音,只觉得惊为天人。
可惜他们进去的晚,只听见了一会,琴音就结束了,顿时十分遗憾。
两人还想听一会,可惜九阿哥这就带着媳妇跑得远远的。
裕亲王这边正遗憾着,想着以后再跟九阿哥解释清楚,请苏澜到府上来。
那边九阿哥已经带着苏澜到了京郊的庄子,他正指着车窗外跟苏澜介绍了起来:“那边一圈是温泉庄子,中间是皇阿玛的,周围还有几个兄长的。得了这庄子的人不多,除了太子二哥,也就大哥和四哥被皇阿玛赏了。”
他露出羡慕的神色,很快收敛了下来:“不过这庄子也不错,是皇阿玛赏给额娘的庄子,额娘转头送给了我。”
苏澜看了一眼,这庄子不算小。
前头是个大院子,不远处还有大片良田,如今光秃秃的,正是收获后的样子。
“庄子上种了新鲜瓜果,平日也会送到宫里去,给额娘分一分。我们如今出宫建府,这瓜果可以分成一半,一半给额娘,一半咱们自个吃用。”
马车停下,九阿哥暂时停下了介绍,率先下车,然后伸手扶着苏澜下来。
庄头带着一众庄子上的下人过来见礼:“奴才见过九阿哥,见过福晋。”
九阿哥对着他们微微点头,就让下人都散了。
只庄头和他的夫人留下,领着两人往里走。
庄头是个四十多的矮小汉子,他的夫人却是膀大腰圆,个子还要比庄头高上一截。
苏澜看着这对夫妻感觉很有趣,毕竟庄头的夫人往庄头后边一站,直接就把庄头整个人都能藏起来了。
庄头一边走一边介绍起来:“两位主子,里头已经重新打扫过了。因着有些匆忙,大菜来不及,只怕吃食不够周到,还请两位恕罪。”
九阿哥摆摆手:“我一时兴起过来,大菜倒也不必,菜式用着新鲜就好。”
庄头连连应下,庄子上别的可能不如城里,却胜在新鲜。
蔬菜瓜果都能直接从田里头采摘下来,到上桌可能离采摘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
九阿哥先带着苏澜去了住处,指着里头说道:“后边有个池子,连着温泉。虽说不大,却也舒适得很。”
虽然他没有温泉庄子,但是这一片都有温泉,凿了个小的,也算惬意。
“你先泡一会,等会就能用饭了。”
苏澜应了,白云和白青已经拿着替换衣物和皂角,领着她进去里头梳洗一番。
九阿哥在外头迟疑了一会,其实他也很想跟着进去,跟苏澜来一场鸳鸯浴。
可是他想到苏澜的身子骨,太医虽说她好一些了,却也还是比平常人要弱,得再养一养。
反正一辈子那么长,九阿哥也不至于急在一时。
庄头见九阿哥站在原地许久,一时也不敢离开,小心翼翼问道:“主子爷可有别的吩咐?”
九阿哥这才回过神来,摆摆手道:“没事,我让你早早开了地龙,都烧起来了吗?”
他特地让人提前过来告知庄头,就是先开地龙,免得苏澜冻着了。
京郊比城里要凉一些,尤其是夜里要冷,还是开地龙更暖和一点。
哪怕他们两人只住几天,九阿哥都舍不得苏澜冻着。
反正他缺什么就是不缺钱,烧几天地龙,哪怕白烧一个冬天也不算什么。
庄头连连答道:“主子爷放心,一接到消息,奴才就让人把地龙烧起来了。还多添了柴火,让人上了风箱,火烧得旺,这会儿已经暖和了起来。”
九阿哥听后还是有点不放心,索性亲自去院子感受一下。
他刚进寝室,就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九阿哥只站了一会,就感觉额头都要出汗了。
这地龙确实烧得旺,他这才放心下来。
庄头还解释道:“刚开始烧的时候火候厉害了一些,奴才已经让他们缓一缓,过一会这里就能刚刚好。”
这会儿还热,过一阵就会变得凉快一些。
九阿哥点点头,对庄头很是满意。
去后边温泉池子沐浴的苏澜,刚经过长廊,一阵大风吹过,白云和白青赶紧挡在她身前,生怕苏澜被风吹着了。
苏澜无奈她们一惊一乍的样子,鼻尖却一动,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远远望向另外一边,那是温泉庄子的方向。
庄子离得有一段距离,那些温泉庄子每个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围绕着正中间最大的温泉庄子分散开去。
苏澜眯起眼,指着中间往外一点的庄子问道:“那里是谁的庄子?”
这事白云还真不知道:“主子,奴婢这就找庄头问一问。”
问附近的消息,自然庄头才是最清楚的。
苏澜点点头,就进去泡温泉了。
泡了一会,她浑身暖融融的。
不敢泡太久,免得头晕,苏澜只泡了一刻钟就出来了。
白云已经出去找庄头问话,正好碰到九阿哥。
苏澜出来的时候,九阿哥就在外头等着,手里拿着一件披风给她裹上:“夜里忽然起风了,我刚听白云说你对那边的温泉庄子感兴趣?”
他在走廊,苏澜又指了一次。
见状,九阿哥笑着答道:“那是索额图的温泉庄子,早年皇阿玛赏赐的。他之前很得皇阿玛重用,又是先皇后的叔父。”
当然,如今索额图已经不在朝堂里活跃,低调在府邸里呆着,被皇帝冷落了几年。
九阿哥不知道缘故,反正他对这些也不大关心,只奇怪苏澜忽然对索额图起了兴趣。
苏澜当然不是对索额图忽然来了兴趣,而是因为那个庄子的味道。
那熟悉的金银味道,就知道那温泉庄子里面藏了不少金银。
她犹豫着该怎么告诉九阿哥,就听他问道:“你想过去那个庄子看看吗?”
苏澜一愣,反问道:“爷,可以看吗?”
难道九阿哥打算找人去问索额图,能不能进他的温泉庄子?
要跟苏澜猜的那样,温泉庄子里藏了不少好东西,那索额图绝不会让人进去的。
而且九阿哥跟索额图又没有交情,贸贸然说要进那个温泉庄子,实在太冒昧了。
九阿哥耸耸肩道:“要直接问索额图,他肯定不会答应。不过没事,索额图隔壁就是四哥的温泉庄子。”
苏澜默默看了他一眼,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九阿哥对她眨眨眼道:“我等下派人去问问四哥,四哥应该不会拒绝。咱们去了四哥的温泉庄子,再翻墙去隔壁看看就好。”
还真是苏澜想的那样!
苏澜能用法术,遮掩两人的身影,当然没带怕的。
不过九阿哥就不担心被人发现吗?
可能她的眼神太明显了,九阿哥笑眯眯道:“温泉庄子外围有侍卫驻守,但是里面的守卫就不大严谨了。因为能进去的人不多,也都是位高权重的。”
里头的侍卫太多,可能知道的秘密就会多。
为防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侍卫们只在外边守卫,也不会惊扰了贵人们。
外面连蜜蜂都无法随便进去,能进去的都不是一般人,更不会有侍卫敢一直盯着了。
所以九阿哥很肯定,只要他们能进去温泉庄子里头,翻墙都不会有人发现!
只要避开温泉庄子里那些下人就行,而且留在庄子里的下人也不会太多。
苏澜听九阿哥都计划好了,知道他们今晚得翻墙,就让白云准备了一套轻便的衣物,翻墙也能更方便!
九阿哥也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两人换衣服的时候,高元已经派人去四阿哥那边问了。
四阿哥还纳闷九阿哥怎么突然跑到京郊去了,又听他想带苏澜去自己的温泉庄子,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四阿哥还另外派人去了温泉庄子那边告诉庄头,务必好好招呼九阿哥,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要满足。
温泉庄子的庄头连连应下,自然不敢怠慢九阿哥。
四阿哥还贴心,特地派人传话给庄头不说,还在外边候着,拿着自己的亲笔书信,免得侍卫会拦着九阿哥。
于是九阿哥和苏澜顺顺当当就进了里头的温泉庄子,侍卫们丝毫不敢多过问。
四阿哥温泉庄子的庄头是个皮肤黝黑的高瘦汉子,姓刘,对九阿哥和苏澜极为恭敬。
他领着九阿哥去了后边的院子,四阿哥发话让他们住在主院,已经紧急收拾过了。
后边的温泉也是经常打扫的,如今还灌了新的温泉水。
九阿哥却摆摆手,示意其他伺候的人都退下,只留下刘庄头。
刘庄头还以为九阿哥要吩咐自己什么,听说想翻墙去隔壁索额图的温泉庄子,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愣神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九阿哥是想去隔壁……索额图大人的温泉庄子吗?奴才是不是听岔了?”
九阿哥笑眯眯说道:“你没听错,我是打算翻过去,你们准备个梯子。”
刘庄头整个人风中凌乱,都想喊救命了,哆哆嗦嗦劝阻道:“九阿哥,这不太妥当吧?不如先问过四贝勒,然后再做打算。”
他是不敢让九阿哥翻墙过去,真出什么事,四阿哥哪里会怪九阿哥,肯定会怪自己没劝阻!
刘庄头吓得脸色惨白,都快晕过去了。
九阿哥却摆摆手道:“这事对四哥保密,我们就翻过去看两眼,很快回来。你别担心,隔壁应该没什么下人在,我们避开点不会遇上的。”
这话一点都没安慰住刘庄头,他更是面如死灰,只觉得东窗事发,自己就要完蛋了!
九阿哥压根不在意刘庄头,只抬起下巴,示意他赶紧准备。
刘庄头能怎么办,又不能被别人发现,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于是他和高元两人鬼鬼祟祟抬着梯子到围墙边上,然后他们还得望风,生怕有人进来撞见九阿哥偷摸着爬梯子翻墙去隔壁。
高元也想晕过去,看劝不过了,已经开始回想自己短暂的一生,却还是一板一眼按照九阿哥的吩咐办事。
没死之前,他还得听命干活!
心虽然快死了,但是身体还得动起来!
刘庄头对高元佩服坏了,果然是九阿哥身边第一人,哪怕这时候面色不好,还是按照九阿哥的吩咐办得一丝不苟的。
高元以为九阿哥好奇隔壁,翻墙过去看一眼,没想到他还带上苏澜!
他一脸欲言又止,最后都放弃了。
算了,九阿哥劝不住,苏澜一看也不劝,显然两人早就密谋好了!
高元除了更用心望风之外,也没别的办法。
九阿哥在后边扶着梯子,苏澜在前面先过去。
她站在墙头,扫了一眼四周,察觉到有人经过的气息。
苏澜指尖一动,用了点法术,隐藏了她和九阿哥的身形。
她如今用了不少金银,能动用的法术就好多了,不至于跟刚来的时候,用隐身术还只能遮住小半,被人轻易发现!
苏澜还屏蔽了动静,那边的人该是护院,没听见声响后渐渐走远了。
九阿哥上来的时候,隔壁一片静寂,一个人都没有,他还笑着道:“咱们运气不错,看来护院没到这边围墙来。”
苏澜看了他一眼,不是没来,而是来过。
不过她也懒得解释,九阿哥已经把梯子换到另外一边,他先下去,然后接着了下来的苏澜。
苏澜动了动鼻尖,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好像有点什么。”
九阿哥原本就是好奇,想过来看一眼就走。
但是见苏澜兴致勃勃还想在里头转一圈探险,九阿哥又是兴奋又是小心:“好啊,我们就走这边!”
九阿哥竖起耳朵,听见脚步声就拉着苏澜避开人。
两人躲躲闪闪走了一会儿,九阿哥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他拉着苏澜躲到角落去,压低声音道:“护院都集中在这里了,那边有什么东西?”
索额图还在自己的府邸里面,温泉庄子该是没人在才是,怎么大部分护院都集中在这里。
这里有什么,需要那么多护院守着?
苏澜闻到味道的源头就在这边,挑眉道:“我瞧着那边像是个库房。”
九阿哥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个库房吗?
温泉庄子的库房能有什么,主子们平日用的家具摆件什么的?
那么多护院盯着,还以为库房里藏着什么宝贝呢!
九阿哥忽然一顿,目光一扫,有些不确定了,里面不会真有什么宝贝吧?
不然那么多护院守着,里面有什么是索额图不能被人发现的东西?
九阿哥搓着手,感觉功劳在跟自己招手。
要真在库房里发现点什么,那索额图就别想跑了!
苏澜想着要不要用点法术,引开这些人的时候,九阿哥忽然握住她的手小声说道:“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厨房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别走开,我很快回来。”
九阿哥一阵风一样跑去了厨房的地方,苏澜站在原地等着,时不时闻着香味,口水都要下来了。
虽然不能立刻吃掉这些金银,吸纳一点金银之气还是可以的。
尤其这里没主人在,东西看着也是私藏的赃物,苏澜吸纳起来就有点肆无忌惮。
她鼻尖一动,就把大部分的金银之气一股脑吸纳到身体里面,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
不到一会,就有人忽然喊道:“走水了!快来人救火啊!”
厨房那边火苗燃起,护院们大惊失色,互相看一眼,一半人跑去厨房灭火。
不到一会,有个护院慌慌张张跑回来道:“不好,火势蔓延到木柴,整个厨房都烧起来了,还是顺风,火苗吹到了隔壁的院子也烧起来了。”
“快来帮忙,不然要烧到这边来。”
护院们顿时慌了起来,只留下两人还守着库房,其他人匆匆忙忙去厨房那边帮忙救火。
苏澜见刚才来搬救兵的护院走到两人身边,忽然一个手刀就把他们打晕。
她早就察觉回来大喊救火的人是九阿哥假装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护院的衣服套在身上。
天色太黑,护院看不清楚,只以为是自己人。
那边着火,大家也慌乱,来不及仔细辨认,九阿哥这才轻易混在其中。
他把两个护院绑起来,嘴巴也堵上,这才过来,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我刚在厨房碰到一个落单的护院,就把人打晕换了衣服,只套了外边的衣袍。”
夜色下也看不清,光是外边套上就足够了。
九阿哥看着库房外边的锁头,啧啧两声道:“居然用了三重锁,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宝贝啊?”
见苏澜好奇看过来,九阿哥笑眯眯道:“放心,这锁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
他摘掉手上的活口银指环,掰开拉直,然后戳进锁口捣鼓了一会,三个锁头都打开了!
九阿哥扭头看向苏澜,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苏澜一时语塞,你这偷摸开锁的功夫是不是太熟练了啊!
第60章
苏澜看九阿哥不夸就不开门, 只好敷衍道:“爷真厉害。”
九阿哥这才满意了,推开门进了去。
里面摆放着普通的家具和摆件,咋一看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苏澜闻着味道, 直接就走到角落,指着那边的柜子道:“爷帮忙推开这个吧?”
九阿哥以为她发现了什么,直接上手把柜子推开。
只是柜子底下没什么特别的, 苏澜却上前用脚轻轻踩了两下。
咚咚两声, 却是空心的!
九阿哥会意, 让苏澜让开, 自己则是摸索着地面,很快找到开关,掀开后, 底下居然是地窖的入口。
他掀开看了一眼底下, 面色凝重了起来:“司武库丢失的一批武器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没想到竟然藏在这里。”
要不是苏澜突发奇想要到索额图这个温泉庄子来探险,估计谁都猜不到那批失踪的武器会在这个地方。
九阿哥喃喃道:“这就有点难办了,毕竟咱们是偷摸着进来的。”
所以他要直接告诉皇帝, 该怎么说?
说自己和苏澜半夜偷摸到索额图的温泉宅子,然后偷摸着开了人家的库房发现这些武器吗?
九阿哥再是厚脸皮, 这话对着皇帝是说不出口的, 实在太丢人了!
他和苏澜翻墙进来可以说是情趣, 但偷摸开别人家的库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九阿哥正苦恼, 苏澜疑惑道:“这有什么难的, 庄子这里不是着火了吗?”
这话一出, 九阿哥瞬间会意:“你提醒我了, 咱们先出去。”
他先去门口看了一眼, 外边没人回来, 很快从角落找到井水,打湿了一个柜子。
九阿哥把柜子拖到门口的位置,从怀里掏出一块火石来。
苏澜看着无语了,他什么时候把这个东西带在身上,早有预谋的吗?
九阿哥见她盯着自己手上的火石,连忙解释道:“这是我刚从那边厨房拿的,正好用上。”
他当时顺手点了厨房后,就把火石塞进怀里,谁知道还真用上了呢!
九阿哥一边说着,一边用火石点燃了柜子。
柜子因为沾了水,好一会才点燃,却冒出很多浓烟。
九阿哥连忙拉着苏澜后退,打开库房大门说道:“这就行了,咱们回去。”
他走着还觉得太慢,索性打横抱起苏澜,一股脑跑到刚才梯子的地方。
幸好这角落隐秘,天色又黑,还乱糟糟的,暂时没人发现。
九阿哥推着苏澜翻过墙,那边刘庄头和高元满脸担忧。
“主子,隔壁冒烟,好像走水了,先离开这里?”
高元劝着两个主子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生怕那火会烧过来。
九阿哥摆摆手道:“咱们哪里能就手旁观,刘庄头去外边告诉那些守卫,隔壁走水了,还烧得厉害。不但厨房连着的主院,就连库房都点着了。”
刘庄头吓了一跳,要烧得那么厉害,那很快会蔓延过来,于是连声答应,一溜烟往外跑。
守卫离得远,看不见烟雾,听见刘庄头的话,也是大吃一惊。
他们一个个赶紧行动起来,一人去京城送消息,两人留下,其他人则是迅速跑去索额图的温泉庄子准备帮忙救火。
庄子里头的人却拦下守卫,只说他们人手足够救火了。
守卫们也很为难,他们又不能随意闯进去。
但是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大火烧起来,要蔓延到其他温泉庄子上,这些守卫几条命都不够弥补的,顿时犹豫不决。
九阿哥这时候现身,高元大声喊道:“九阿哥在此,你们还不出来见礼?”
温泉庄子里的人确实可以不让守卫进来,却不敢不开门给九阿哥。
守卫顿时看向九阿哥的眼神满是感激,九阿哥摸着鼻子,良心稍微有点痛。
毕竟这火是他一手点起来的,这些守卫实在是无妄之灾。
庄子里的人一个个跟九阿哥见礼,九阿哥摆摆手,不耐烦道:“我好不容易到四哥的温泉庄子休息,你们看管不力竟然着火了。还不让守卫们帮着救火,真烧到别处,你们来担责吗?”
谁敢担责啊,毕竟附近的温泉庄子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更别提中间最大的温泉庄子还是皇帝的!
庄子的人一个个跟鹌鹑一样不敢吭声,九阿哥再接再厉训斥:“那你们还不让开,赶紧让守卫帮着灭火!”
他们担心九阿哥也进来,幸好九阿哥只过来看看,见守卫进去了,他就回去隔壁了。
庄子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只要九阿哥不进来,他们拦着点守卫靠近库房就好。
哪里知道库房也着火了!
守卫第一时间发现库房的浓烟,显然里头也烧起来了,赶紧提着水桶就要进去,却被庄子上的人死死拦着。
见状,守卫也察觉不对了,这些人怎么死活拦在库房里头,库房里面有什么见不得光东西吗?
他们对峙的时候,去京城送消息的人也到了。
皇帝听闻索额图的温泉庄子起火了,还开始蔓延到其他地方。
另外九阿哥去了四阿哥的温泉庄子玩耍,就在索额图的皇子隔壁。
他担心九阿哥,连忙吩咐御林军带人去灭火,还派李德全亲自过去看看!
李德全带着御林军快马加鞭,到的时候,索额图的温泉庄子烧得更厉害了。
刘庄头正带人在外围泼水灭火,免得庄子里的火势烧到隔壁来。
他一见李德全就哭了起来:“李伴伴,守卫已经进去帮忙灭火了,尤其库房烧得特别厉害。只是庄子里的人一直拦着不让靠近,这火都要烧过来了!”
幸好今晚没风,不然风势助长火苗,只怕周围的温泉庄子都得烧了去!
李德全听得眉头紧皱,带着御林军就冲了进去。
果然庄子里的人拦着守卫不让靠近库房,库房里浓烟滚滚,显然烧得厉害。
他当机立断,让御林军把这些庄子的人拿下,另外叫人往库房泼水。
等浓烟小一点,李德全才发现只有门口的柜子点燃了,库房里头却是安然无恙。
既然如此,庄子那些人怎么死命拦着不让进,库房里面究竟藏了什么?
李德全用手帕捂着口鼻进了库房,很快就发现角落的地窖入口,他探头一看,眼神一凝,面色跟着凝重起来。
温泉庄子上的火势很快被扑灭,皇帝收到消息后,得知九阿哥和苏澜已经离开温泉庄子,回去他的庄子上,人也没事,顿时松口气。
只是下一刻,皇帝眯起眼,得知温泉庄子的库房里有个地窖,里面藏着司武库失踪的一批旧武器。
说是旧武器,其实也有八成新,用着毫无问题。
这些武器竟然藏在索额图的温泉庄子上,这下证据确凿,索额图是再也躲不过去了。
皇帝立刻下令派人把索额图的府邸围了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出。
京城的气氛因此变得沉重了起来,九阿哥带着苏澜倒是继续在京郊的庄子住着。
他们离开的时候,刘庄头还在外头守着,生怕灭掉的火苗又起来。
他在浓烟里呆久了,浑身黑乎乎的,好不狼狈。
九阿哥可不想变成刘庄头这个样子,赶紧带着苏澜溜了。
两人回去后又洗漱一番,这时候时辰已经很晚了。
九阿哥让高元第二天一早跟四阿哥报个平安,然后和苏澜坐在一起,倒是没有一点困倦。
实在是今晚太刺激了,又是翻墙又是点火又发现那一批失踪的旧武器,他还有点意犹未尽。
“今晚真有意思,想必这会儿李伴伴已经发现库房里的那批藏起来的旧武器了。”
苏澜点点头,笑着道:“爷这办法不错,既不会牵扯到咱们身上,又叫皇上知道这批旧武器藏在哪里。”
九阿哥嘿嘿一笑道:“其实就李伴伴那个人精,估计猜出是有人故意纵火。毕竟柜子被挪到门口,又被浇湿了点燃,浓烟滚滚,其实是雷声大雨点小,完全是引着他过去。”
有人提前潜进索额图的温泉庄子,还故意点燃库房,引他们进去查看,地窖口还是敞开的。
只要不瞎都能猜出有人故意引导,李德全肯定会一五一十告诉皇帝。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咱们翻墙的事只有刘庄头和高元知道,高元是个嘴巴紧的,刘庄头也是如此。只是刘庄头肯定会告诉四哥,回头我跟四哥说一声就好。”
苏澜看了他一眼道:“四阿哥会不会让你告诉皇上,免得叫人误会。”
九阿哥却摇头道:“不会,四哥口风紧,应该也会帮我瞒着。”
毕竟被皇帝知道他半夜翻墙去索额图的温泉庄子,肯定会怀疑九阿哥究竟想做什么,甚至可能怀疑九阿哥要栽赃索额图,那他就冤枉了。
谁误会都没事,就怕皇帝误会了。
九阿哥很清楚,龙椅上的人,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皇阿玛,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他消沉了一会,很快重新振作起来,笑着说道:“四哥知道我胡闹,却有了新发现,肯定会觉得我很厉害。”
苏澜一下子就戳穿九阿哥:“要真是如此,爷怎么还留在京郊的庄子上住好几天才回京?”
九阿哥摸着鼻子道:“你知道也别戳穿我嘛,我这不是怕被四哥训斥吗?”
他还是跟苏澜在庄子呆了几天,终于鼓起勇气回京了。
九阿哥还不敢一个人去,带上苏澜,四阿哥看在她的份上,也不会太训斥自己。
他死活拉着苏澜去见四阿哥,四阿哥能怎么办,只好收敛了点怒气,没好气看着这个弟弟说道:“九弟这次太鲁莽了,幸好没被人发现。”
要被其他人发现的话,那就麻烦了。
李德全和御林军的人都在,庄子上的人也都被抓起来一一审问。
幸好他们都没碰到九阿哥和苏澜,不然这事就要说不清楚了。
九阿哥就知道四阿哥肯定猜出来了,还帮着打听消息,不愧是他的四哥!
他嘿嘿一笑,骄傲道:“四哥放心,我们两个绕着人走,谁都没发现。”
四阿哥微微眯起眼问道:“九弟自己一个人胡闹就算了,还带上弟妹了吗?弟妹身子弱,要磕着碰着如何是好?”
九阿哥立刻坐直身:“四哥,弟弟错了,下次不会了。”
四阿哥不高兴道:“九弟还想有下次?”
九阿哥的腰板更直了:“四哥,弟弟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四阿哥打量两人,见他们确实没事,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倒是好奇道:“九弟怎么忽然跑到那边去,还想翻墙去索额图的温泉宅子,是得了什么消息吗?”
因为没有证据,又是小道消息,九阿哥只能亲自过去看看。
毕竟那一片温泉庄子都是贵人们的,一般人根本进不去查探,只能他自己去了。
九阿哥原本还搜肠刮肚想借口,四阿哥帮他想了,于是连连点头道:“是,找到点蛛丝马迹,却不足以作为证据,消息的渠道也不好说,索性过去看看,没想到还真找到了。”
四阿哥微微颔首,没追问他消息的来源。
哪怕是亲兄弟,彼此之间这点手段还是自己藏着点,没必要都说出来。
“九弟还是太鲁莽了,胡闹就算了,下回可不能再带上弟妹了。”
九阿哥总不能用苏澜来找借口,说两人散步散到隔壁索额图的温泉庄子上吧?
这话让九阿哥说不出来,只能嘿嘿傻笑了。
四阿哥沉吟片刻又道:“索额图的宅子被围了,人年纪大,身子骨又不好,应该不会挪地方。”
但是一直在里面,人都不能出来,送的吃食却不多,估计索额图这么大年纪要饿肚子了。
养尊处优多年,对他来说这才是最受不了的惩罚。
而且不得不说,索额图这一步真是臭棋,还要连累太子。
太子原本就已经让皇帝不喜了,这两年冷落了许多。
闹出索额图私藏武器这件事来,太子如果不知情,那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怎么都甩不掉。
但是太子未必不知情,四阿哥不由心里轻轻叹气。
九阿哥在四阿哥的府邸没多呆,很快就打道回府了。
苏澜回去后,就说有些累了,洗漱后想早点睡下。
吓得九阿哥想叫太医来给她诊脉,被苏澜拒绝了,只说睡一觉就好。
苏澜不乐意,九阿哥只好交代白云和白青好好守着她,要发现一点不妥就立刻叫太医,这才依依不舍离开。
九阿哥一走,苏澜就打发掉白云和白青在外边守着,自己则是躺下,帘子放下后,里面昏暗,外边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苏澜这才放松躺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金子啃了一口。
她在温泉庄子里发现金银在另外一个地窖的入口,却没告诉九阿哥。
而是隔着薄薄一层入口,苏澜偷偷用法术把金银偷出来,放进自己的乾坤袋。
之前她因为这身体太弱了,法术基本用不出来,更别提是乾坤袋了,需要用自己的气息来开启。
用的还要很多,所以苏澜为了保住这身体,压根不敢用。
如今就不怕了,她偷了一半,剩下的没动,免得被人发现地窖都是空的。
索额图或许不会说出来,但是运送金银的人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
皇帝哪怕不知情,四阿哥却是知道的。
他得知地窖里的金银忽然失踪,只有九阿哥和苏澜曾经去过,自然而然会怀疑到两人头上。
还不如偷一半,反正这藏起来的金银,必然分了好几批送进来。
索额图肯定不敢仔细数清楚究竟多少金银,只能大略粗算一下。
运送金银的人就更不清楚了,中间可能有人伸手了,索额图人不在庄子上,压根不知情。
互相误会之下,只以为有人偷了,也就不会怀疑到苏澜的头上来。
她还能偷摸着多吃点,不用再算着自己库房里的金银,生怕多吃一口都要别发现!
苏澜还是第一次这么开怀大吃,躺着左右手不停,带回来的金子愣是被她吃光了。
她掏了掏空荡荡的乾坤袋,有点后悔没多偷点金银。
反正是赃银,回头还得充公,还不如给自己吃一顿呢!
苏澜吃完后浑身暖暖的,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后就睡了个昏天地暗。
吃饱后果然就要睡!
等她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白云听见动静进来说道:“主子,太医在花厅候着了。”
九阿哥还是不放心,见苏澜早上迟迟不醒来,还是从宫里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熟门熟路给苏澜把脉后,惊奇道:“福晋这身子骨比之前更好了,脉象也有力了不少。”
这话叫九阿哥听着十分高兴,让高元给太医封了厚赏,这才把人送走:“你这身子骨是越发好起来了,看来太医给的药膳方子相当对症。回头皇阿玛南巡的时候,你也能跟着去了。”
说完,九阿哥又皱眉道:“不过你晕船,走陆上的话又颠簸得厉害,要不我还是让人先改一改马车。”
他让人去画马车构造图,回头让工匠看看怎么改造一番。
白云送来吃食,对苏澜来说已经算是午饭了。
九阿哥还没用,一直等着苏澜起来,这会儿也坐下一块用了起来。
白云退下后,他才开口道:“东宫被围起来了,太子二哥想必被索额图连累。”
索额图私藏武器能做什么,就是帮着太子逼宫了。
这对皇帝来说是最不能忍受的一件事,太子无论怎么辩解都不会有用。
九阿哥不打算掺和进去,只让朱亮带人去把那一批旧武器带回去司武库整理上册,自己则是偷懒留在府里。
正好他请了太医来,府外的人只以为苏澜身子虚弱,这是又病了,九阿哥留在府里陪着她。
“宫里乱糟糟的,我暂时就不进宫了。”
苏澜点头道:“爷就留在府上多休息几天好了。”
九阿哥也是这么觉得,反正前头那么多兄长在,没他什么事。
加上二哥做了几十年的太子,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管是他亲自吩咐索额图,还是索额图擅自做主,总归是太子的人,索额图错了,也就是太子错了。
皇帝这时候最是蛮不讲理,九阿哥一个人就算了,如今还有苏澜在,怎么都不能叫她牵扯进来。
索性他偷懒也不是第一回了,皇帝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会儿九阿哥就呆在府里哪里都不去。
两人用饭后,白云送上热茶,他们坐在长廊上,一边赏景一边对弈。
九阿哥耍赖要苏澜让棋,不然自己就要输得特别难看了。
苏澜能怎么办,只能让了,还让了十子。
让了这么多,九阿哥挠着头努力下棋,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他叹了一口气,这棋子是不能玩了,每次都输得那么惨,简直太丢脸了。
“对了,寿善派人送了信来。”
高元呈上信笺,放在锦盒里头,跟着驿站一起回来的。
苏澜打开信看了看,笑着道:“五哥在路上挺顺利的,有将士护送,周围的宵小都不敢靠近。”
她把信笺递给九阿哥,后者接过看了看,也跟着笑了。
寿善可能觉得苏澜这个妹妹从小就在府里,身子又虚弱,很少出外,对外边一定很好奇,于是把一路上看见的听到的有趣事情都写了下来。
难怪要用锦盒装,这信笺厚厚一叠,不放锦盒就容易落下一两页了。
九阿哥出外的机会也不多,看得是津津有味:“寿善写得还挺好,等他以后回来,还能写个游记的书。”
寿善确实写得活泼生动,仿佛身临其境一样。
九阿哥还不知道,寿善还擅长写这个。
回头写个游记,封面上印了他的名字,倒是个扬名的好手段。
苏澜点头,明白九阿哥的意思:“是啊,五哥原来这么会写。不知道他有没给大哥报平安,信送我这边来,还有送给大哥的吗?”
九阿哥一听就看向高元,高元就尴尬了:“没有,驿站只说寿善公子就让人送这个锦盒的信笺。”
苏澜看了看锦盒里头,除了她手里的信就没别的了。
她心里叹气,寿善这样,朱亮知道后一定十分生气。
寿善出远门,朱亮最是担心。
这时候他送信来报平安,却没给朱亮送一份,朱亮肯定要气坏了。
等寿善回京,估计这一顿打是少不了。
苏澜只好让高元派人跟朱亮说一声,免得朱亮担心。
九阿哥好笑道:“何必如此,请大哥到府上来好了,把信给他亲自看看。”
苏澜眨眨眼,九阿哥这真是嫌热闹不够大,让朱亮更生气吗?
九阿哥指着信笺道:“我们说的,朱亮未必相信,还不如让他亲自看看。”
信里头写得那么清楚,朱亮看了也能知道寿善如今一路上十分顺利。
等宫门落锁之前,朱亮果然被请到府上来。
他还纳闷九阿哥怎么派人在宫门接自己,等拿到寿善厚厚的一叠信的时候,朱亮十分激动。
他还以为这个最小的弟弟出门在外,总算知道家里的好,才给自己这个兄长写这么厚的信。
里头可能抱怨路上吃不好睡不稳的,还是家里更舒服一点。
朱亮带着期待打开信,看了一会,嘴角的笑容渐渐僵住了。
寿善这信分明就是写给苏澜这个妹妹的,里头全写的路上吃喝玩乐,哪里有一点去缅甸办差的样子?
朱亮气得都想赶紧回信把寿善骂一顿,碍于九阿哥还在,他只能憋着不开口,脸色却相当难看。
九阿哥体贴道:“苏澜等下写回信,你想写也一并给寿善送过去。”
朱亮当然说好,当场就有人送来笔墨纸砚,他一口气写了好几页,全是骂寿善不够稳重只知道玩乐的。
只在最后,他还提醒寿善要注意身体和安全。
到头来,这个兄长还是担心弟弟。
苏澜看着好笑,她的回信就比朱亮简短得多了。
朱亮不由好奇妹妹写了什么,苏澜大大方方把写好的回信给他看。
回信的意思很明确,寿善会写,那就多写点,她爱看。
这是够直接明白的,不过朱亮猜到寿善见了肯定十分激动,估计下一次送来的信笺只怕要更厚一点。
朱亮感觉这弟弟是不能要了,不过寿善对苏澜很不错,他暂时就原谅一下寿善吧!
他一脸心累地离开前,跟九阿哥说道:“温泉庄子那批武器已经全部送回司武库了,上面不但没有耗损,还被人修缮过。”
这就省了司武库找人修理这些武器了,状态还不错,能继续用。
九阿哥点点头:“这事我会写在折子里告诉皇阿玛。”
得了他这句话,朱亮就告辞离开了。
九阿哥心想这批武器要是被人栽赃放进库房,索额图这么说也勉强过得去。
如今这旧武器居然是修过的,那索额图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很快上了折子说明此事,皇帝得知后大发雷霆,更是勒令把索额图转送宗人府拘禁。
太子想要求情,被皇帝彻底驳回。
其他求情的大臣都被皇帝毫不留情发落,之后再也没人再提起一句关于索额图的事来。
事情就此平息,索额图被烧过的庄子让内务府的人修缮好。
皇帝转头就把这温泉庄子赐给了九阿哥,想着小儿子带媳妇去泡温泉,还得跟四阿哥借庄子,倒不如直接给他。
这庄子在内围,位置不错,温泉眼也是顶好的。
都说泡温泉对身子骨好,给苏澜再合适不过了。
九阿哥心知肚明,这温泉庄子压根不是给他,而是给苏澜的,还是麻溜谢恩收下了。
反正苏澜要去泡温泉,肯定不会丢下他一个人去,不就是他们两个人的温泉庄子嘛!
他们翻墙过去溜达,还能白得一个温泉庄子,简直美滋滋!
十阿哥对此羡慕坏了,索额图倒霉,九阿哥却白得了一个温泉庄子,怎的运气那么好呢!
想到索额图被送去宗人府,妻儿都被关起来了。
府里虽说没有正式发旨抄家,却让御林军进去检查了一遍。
索额图多年为官,还是朝廷重臣,家里的好东西极多。
底下挖了地窖,里面的金银珠宝数不胜数,更别提是很多少见的珍宝了。
除了主宅之外,还有不少庄子,都挖了地窖,底下藏的金银多到令人瞠目结舌。
这些金银怎么来的,又打算怎么用,四阿哥得知消息后是细思极恐。
如果不是九阿哥误打误撞发现温泉庄子里藏的武器,索额图打算做什么?
不管能不能成,光是他们打算起事,就叫四阿哥后背发毛。
早朝的时候,很多人得知索额图藏的金银,都怀疑他要谋反。
当然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索额图谋反为的是什么,是因为太子啊!
他们不敢这时候提太子,而且太子肯定不会错,错的就是索额图这个臣子了。
大臣们建议把这些金银没收到国库,宅子和庄子也一并没收,又剥夺索额图后人身上的官职和爵位,甚至是功名。
三代之内,也不能让他们族人参加科考。
这惩罚就有些重了,皇帝却沉默着似是同意。
四阿哥这时候出来,却是说道:“还请皇阿玛开恩,留下主宅给索额图的后人住着,叫外人看着也能赞叹皇阿玛的仁慈。”
毕竟索额图这些年还是办了不少大事的功臣,要什么都剥夺掉,外人见了只怕会觉得皇帝太心狠。
皇帝最是在意自己的名声,他沉吟片刻后,同意了四阿哥的建议。
九阿哥今天也上朝来了,见四阿哥忽然上前建议,吓得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等下朝的时候,九阿哥拉着四阿哥到角落小声道:“四哥怎的如此大胆,真上前给皇阿玛建议了?”
其实在九阿哥看来,索额图这金银都充公了,主宅和庄子都一并没收也没什么,怎么四阿哥非要帮他求情留下主宅呢!
四阿哥就低声解释道:“这是他们一族的祖宅,要没收掉,他们族人只怕心里会疙瘩不说,其他人见了也会有意见。”
祖宅是一族里最为重要的宅子,反正皇帝那么多宅子在,也不在乎这么一两座。
还不如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把祖宅还给他们。
九阿哥听得更疑惑了:“他们一族因为索额图都倒大霉了,还在意这么一座祖宅吗?”
四阿哥肯定地点头,不但在意,还是非常在意。
而且索额图的家族还是先皇后的一族,于情于理,皇帝都该网开一面才是。
皇帝刚才就等人有人给台阶下,谁知道大臣那么不给力,好在四阿哥察觉了,赶紧上前来发话。
不然皇帝就得自己开口,那就要不痛快了。
九阿哥这才恍然大悟,顿时觉得四阿哥对皇帝果然更了解一些!
索额图私藏的这些庞大金银要进户部,户部尚书忙得脚不沾地,抽空来找九阿哥,想把借调的人弄回去。
户部人手不足,他还借出去那么几个人,实在要忙不过来了!
九阿哥当然不肯还,兵部就他一个光棍司令,人回去了,就要他一个人干活了,这怎么行!
两人对峙片刻,户部尚书败下阵来,毕竟也不能真让九阿哥一个人干活。
他想到兵部尚书该到了,很快会召集人手,自己借调那些人也能很快回到户部,于是就先走了。
九阿哥松口气,差点他就要一个人干所有活了!
幸好新任的兵部尚书也赶到京城来了,九阿哥高高兴兴跟对方交接,麻溜走了。
新的兵部尚书原本还担心九阿哥不肯走,或者不痛快离开,于是为难自己。
哪里想到会这么顺利,而且九阿哥一副比自己还担心兵部尚书不放自己走的样子?
朱亮也过来跟新的兵部尚书见礼,兵部尚书听说这是九福晋的长兄,哪怕品级比朱亮高得多,也不敢太无礼。
原本新的兵部尚书也担心,九阿哥放了自己人进司武库,会不会消极怠工。
回头他却发现自己白担心了,朱亮干起活来简直昏天地暗,而且两耳不闻窗外事。
朱亮每天就领着人整理司武库,架子擦得干净,武器分门别类摆放,还记录在册。
每天有条不紊的,进度还很快,中途几乎不怎么休息。
这干活的样子太拼了,弄得新任兵部尚书觉得自己真是小人之心。
九阿哥估计是见朱亮勤快肯干,才会把人带进兵部,并不因为是九福晋长兄的这层关系!
新的兵部尚书很快招揽了足够的人手,把户部那些借调的人还回去了。
户部尚书喜极而泣,总算不会那么缺人手。
但缺还是缺的,于是他跟皇帝提议,把九阿哥叫回来户部暂时帮忙怎么样?
皇帝想到九阿哥最近不用去兵部了,暂时不知道该让他去哪里,他就留在府里偷懒,恨不能一直在府里跟苏澜一起吃喝玩乐!
他实在看不过去,直接同意了户部尚书的建议,让人把九阿哥暂时调去户部帮忙。
得知消息的九阿哥郁闷坏了,他就休息几天而已,怎么又叫自己回去干活呢!
九阿哥想跑是不能跑的,大清早起来,高元还来禀报道:“主子,户部尚书的马车停在外头,说是跟主子一起进宫。”
反正都去户部,不如一起走吧!
九阿哥心里疯狂吐槽,户部尚书这是怕他跑了,不去户部帮忙,大清早就来抓着自己提醒吗?
他在心里把户部尚书骂了好几遍,匆忙用了一盘点心就出门了。
马车上,户部尚书果然笑眯眯等着自己:“微臣一大早过来,实在是唐突了,还请九阿哥恕罪。”
九阿哥能怎么办,又不能跟户部尚书这个老臣计较,加上是皇帝吩咐的,他只能咽下满嘴的吐糟,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
索额图那边送来的金银实在太多了,而且除了京郊之外,其他附近省份也有他的庄子。
皇帝派人一并去搜了,又搜出不少金银来,一并派兵运送回来。
九阿哥忙得两眼一黑,都不知道时日过。
他回府后,苏澜派人来告知,说寿善又来信了。
寿善已经到了缅甸开始干活,苏澜想着他那么忙还写信来。
打开一看,她不由挑眉。
九阿哥凑过来一看,不由惊讶瞪大眼:好家伙,金矿附近又挖出玉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