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说道:“儿子原本带苏澜去游船,走了没多久她就晕船了,只好赶紧又回去靠岸。这船没走多久就回去,苏澜还是被儿子抱着下船,周围不少人看见了。”
“儿子担心消息传进宫里来,叫皇阿玛担心,索性先来说一声。凑巧碰到这贼首的画像,险些忘记了来意。”
皇帝惊讶地看了一眼过来,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儿子,怎么九阿哥出去一趟就什么事都能碰见?
之前皇帝还觉得是巧合,如今却不这么认为了。
他琢磨着还有什么压了好久没能解决的事情,要不让九阿哥看看,再让这小儿子出去转悠一圈,指不定就能碰上了,然后就解决了呢!
九阿哥被皇帝看得后背发毛,好在皇帝这时候开口道:“苏澜没事吧?太医去过了?”
闻言,九阿哥连忙回答道:“皇阿玛放心,太医去过了,只说苏澜是第一次上船,有些不适应才晕的,休息一会就没大碍了。”
“对了,那个贼首忽然晕了,儿子请了大夫给他把脉,也没瞧出什么问题来。”
九阿哥不由感慨道:“可能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贼首逃到北边来,愣是刚来就让儿子给碰上了。而且他长得高大壮实,突然就晕了。”
“要不是人晕了,这就走了,茫茫人海当中还真不好找回来!”
皇帝心想,谁说不是呢,九阿哥这不知道什么运气!
以前怎么觉得这小儿子没那么大的能耐,倒是成婚后越发厉害了起来!
皇帝琢磨了一会,感觉是九阿哥成婚后,这运气就好起来了。
所以是苏澜看着柔柔弱弱,其实相当旺夫了?
不管如何,皇帝留下九阿哥等了一会,侍卫长就派人回宫禀报,那贼首抓住了!
而且侍卫长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抓了,因为这贼首还躺在榻上晕着呢,压根就还没醒来!
侍卫长追了一路,还想着这贼首太狡猾,总能避开自己,还扫清障碍,设置陷阱迷惑他。
如今就这样把人抬回天牢关押,侍卫长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就抓住了?
他还有点晕乎乎的,有种恍恍惚惚的惊喜,心里对九阿哥更是感激!
要不是九阿哥,侍卫长如今还要被皇帝训斥,再苦哈哈继续找寻贼首的踪迹!
九阿哥从御书房回来的时候也有点晕乎乎的,皇帝看自己的目光很是满意。
之前说要送一套紫檀木家具给自己,如今皇帝大手一挥,连府邸的摆件都包圆了。
乖乖,摆件这包括了多少东西,皇帝出手那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珍品!
九阿哥回去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苏澜,笑眯眯道:“看来咱们搬家都不用做什么,只管把东西送进库房就行了,其他都让皇阿玛给安排得妥妥当当。”
皇帝的私库里多少好东西啊,到时候他办乔迁宴,其他兄弟见了那些摆件和家具,一眼就看出不同来,指不定多羡慕自己呢!
九阿哥美滋滋的,忽然又道:“对了,差点忘了说,缅甸那边探查金矿的人传来消息,说这金矿又大又深,数量非常庞大。”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接手这个金矿真是稳赚不赔!
苏澜看着九阿哥笑着问道:“爷说了好消息,那坏消息是什么?”
九阿哥摸着鼻子无奈道:“你怎么也猜出来了……也不算是坏消息,就是云南总督带兵过去的时候,缅甸的都城已经被攻破了,皇族也被杀得差不多。”
“总督发八百里加急的折子给皇阿玛,想着究竟是带兵把都城抢回来,还是让官兵护着这金矿算了。”
反正当初跟缅甸王子的协议是赶走叛军,护着都城和皇族之人。
如今缅甸的皇族就剩下哥单威一个了,都城还被叛军给占了。
云南总督觉得金矿都到手了,或许没必要再费兵卒把都城抢回来?
第46章
九阿哥耸耸肩道:“幸好皇阿玛没把这问题当做功课抛给我, 只让我旁听了一会。”
“商议的大臣吵了起来,有的认为不把都城抢回来,那就有违协议。毕竟哥单威也算是皇族的一员, 其他的死了,也该帮他抢回来,再把人扶上去。”
“不然传出去, 说是咱们先不遵守约定, 那名声就不好听了。”
“另外有人觉得抢回都城的代价太大了, 只守着金矿, 但是那边的地形易守难攻。只要守着入口,反叛军就进不来。”
“不像是都城,还得破城, 耗费巨大。”
说来说去, 大臣们还是穷惯了,想要省钱。
毕竟国库之前那个样子,户部尚书恨不能一个铜板掰开两半来花,对其他来要钱的大臣是一个个看不顺眼, 能挡回去就挡,不行也得砍价, 砍得人心如死灰。
大臣们也是习惯了, 难得这次吵架的时候, 户部尚书是一声不吭。
户部尚书当然不吭声了, 如今国库不再空荡荡的, 还是满得快溢出来了。
要金矿那边的产出送过来, 那国库就要更满了。
他站在原地都在琢磨要不要把国库修一下, 扩一扩, 才能放下那些金子。
不缺钱了, 户部尚书看皇帝也有些意动的样子,索性保持沉默。
九阿哥只作为旁听的人,站在他身后就更是不会开口。
“最后还没得出结论,不过我看皇阿玛的神色,该是想把都城抢回来。”
九阿哥如今跟皇帝相处的时间长了,对皇帝一些细微的情绪还是能敏锐感觉到。
但是他感觉到,却不等于能理解,皱眉道:“你说皇阿玛怎么会想要夺回都城,那代价太大了,不如守着金矿,不也挺好的?”
苏澜听完,看了九阿哥一眼笑着道:“爷这么想也无可厚非,觉得金矿的地势好,易守难攻,守着就行了。”
“但是这地方一直守着,反叛军在都城站稳脚跟后可能称王,那么咱们占着这金矿就没那么言正名顺了。”
“跟咱们签订合约的是皇族,要是换了人当王,那之前的合约就该作废了。加上这些反叛军称王后,哥单威就不算是皇族了,他说的话也不算数。”
“这样一来咱们就尴尬了,明明是签了契约得的金矿,最后却要被人指责是抢夺。哪怕一直能占着,名声也不好听。”
苏澜没说的是,皇帝那么重视名声,肯定不会让人指指点点,更想名正言顺占着这个金矿。
九阿哥听后恍然大悟道:“你说的对,皇阿玛确实不会落人把柄,只能暂时维持着哥单威这皇族的身份,就得把都城抢回来。”
他搓着手,要是这会儿自己回去御书房跟皇帝说这个,会不会得皇帝的夸奖?
苏澜又看了一眼过来,似乎看出九阿哥的心思。
九阿哥有点心虚地摸了下鼻子,只觉得自己明明是听了苏澜的话才明白,如今又想用这话去皇帝面前邀功,确实有点不厚道,于是爽快放弃了。
算了,回头皇帝要是问起的时候,自己回答也算妥当,最后带上苏澜就好,毕竟不是九阿哥自个想的。
九阿哥跟户部尚书说了一声,也跟皇帝报备了。
因为苏澜身子不适,卧榻歇息,他就请了两天假,在院子里陪着她。
皇帝都同意了,户部尚书也能理解。
加上户部的点算入库已经结束,如今也没什么重要的活计,户部尚书索性顺水推舟让九阿哥跟着休息。
再说了,这次能抓到水鬼的大当家,九阿哥和苏澜是最大的功劳。
两个功臣想休息两天,皇帝倒也不至于反对,户部尚书作为上官就更不会了。
早朝的时候,得知水鬼的大当家终于抓住了,但是他私藏的银子还是没能找到。
虽然只有一部分,却总归是朝廷的银子,怎么都要找到才是。
侍卫长能把大当家抓住已经不容易了,要找到这些银子就更难了,他恨不能冲到九阿哥面前问一问:最近九阿哥想去哪里,自己跟着去,指不定就能找到了!
当然,这只是侍卫长心里想想,他真不敢这么做。
要他什么都不做,只等九阿哥这运气,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侍卫长只能苦哈哈去审问大当家,却依旧什么都没问出来。
大当家醒来发现自己在天牢,吃惊了一下,很快就平静下来。
他看见二当家也在,还以为是二当家把自己供出来了,很是嘲讽了一番。
二当家吃了那么多苦头,却根本没把大当家供出来,因为他也不清楚大当家的行踪。
如今他被大当家冤枉,更是心里气愤,骂骂咧咧起来。
两人对骂了好几天,起初牢头还想阻拦,侍卫长仔细听了一会就摆摆手,示意什么都别管。
侍卫长还让记录的人过来,把两人的话都记下。
他们骂归骂,还透露了不少对方的消息,这时候不记下更待何时?
说不定这中间就有蛛丝马迹,知道大当家藏的银两究竟在哪里!
两人对骂了好几天,终于骂累了。
侍卫长看记录的小吏写了厚厚一叠纸,拿着仔细查看后,把有用的剔除出来,再整理一番,就去禀报皇帝了。
皇帝接过侍卫长重新誊抄过的记录,不由微微点头道:“这倒是个好法子,两人骂得越凶,这消息倒是得到更多。”
侍卫长又拱手道:“属下仔细看过,又派人查探过那个叫陈宇的身份,得知这个大当家早年陆陆续续养了几个替身。”
可以说大当家这人真是狡兔三窟,后路准备得相当妥当。
他先是在各地找了身形和相貌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人,然后找机会套近乎,再借机用得来的消息伪造身份,让对方相信自己可能是没见过面的远房亲戚。
一般人可能半信半疑,只是大当家找的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身份不高,尤其过得都挺苦,而且家里人也不多。
孤家寡人又一直过得清贫,忽然得了个亲戚,也不会多想。
毕竟自己有没什么可图的,别人来冒充亲戚实在没必要。
加上大当家也大方,因为说是亲戚,见对方过得不好,就会每年给一点银子让对方过得好一点。
给的不多,却足够叫对方的日子好一点,自然千恩万谢了。
陈宇就是其中之一,大当家相当了解这几个替身的背景和习惯。
在逃走的时候,直接杀人取代对方,周围其他人根本不会发现。
所以这次要不是九阿哥凑巧碰见,让大当家逃脱,这人就真的很难找出来了。
毕竟这些替身的身份都是真的,毫无一丝伪造,又常年生活在村子里,周围人都能佐证,根本无迹可寻。
只能说大当家的准备实在太妥当了,可惜却遇到了九阿哥和苏澜,直接栽了。
大当家如今只以为是二当家泄露了秘密,自己才会被抓住的,压根不清楚真正的缘由。
皇帝也没料到大当家给自己的后路如此充分,还是提前好几年就开始布置了,亦是一阵后怕。
这人要融入人群当中,那真是犹如大海捞针,根本不从找起。
侍卫长犹豫了一会才开口道:“皇上,属下想请九阿哥帮忙寻找大当家藏起来的银子。”
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大当家这人狡兔三窟,都不知道有多少后路,藏银子的地方也太多了,不知道从哪里找起。
侍卫长实在找不到线索,只能硬着头皮找九阿哥帮忙。
皇帝沉吟片刻道:“小九未必知道,不过他最近正闲着,跟你去天牢审问大当家还是可以的。”
九阿哥就这么被分配当壮丁,人都是懵的。
他不是请假了吗?怎么就被让跟着侍卫长去审问大当家了?
九阿哥是一万个不愿意,只想留着继续陪苏澜。
苏澜好笑道:“爷去看看也无妨。”
这次她是不打算帮忙了,之前被这个大当家恶心了一番,加上九阿哥又从早到晚守着自己,夜里还有宫女贴身值夜。
原本苏澜是拒绝的,但是九阿哥一脸担忧,说不让宫女留下就他留下来。
她只好同意了,于是一整天就没能找到机会偷偷吃点金银来补充。
如今苏澜瞧着还虚弱,看向九阿哥的眼神逐渐幽怨了起来。
正巧皇帝给九阿哥发了差事,苏澜总算有机会白天的时候独处了。
九阿哥依依不舍离开,苏澜就打发白云去御膳房拿刚出炉的点心。
白云一走,她又打发白青外边收拾新做的衣裙。
之前被皇帝赏赐的布料,九阿哥叫来宫里的绣娘,让苏澜选了样式,紧赶慢赶就做出好几件衣裙来。
这些布料精贵,做出来的衣裳也需要每天打理才行,不然就容易皱巴巴的。
还得每天给裙子熏香,时间长了,裙子上会有若有似无的淡香。
裙子难得,苏澜只说不相信其他粗使宫女,只让白青亲自来。
白青原本要拒绝,不过想到只在外间忙活,苏澜就在里头,有什么事都能听见。
加上白云去御膳房的话,很快也回来了。
苏澜看白青出去,这才偷偷松口气,总算把身边人都打发走。
她把帐子放下,一边听着外头的动静,一边在门上施了个小法术,让人在外边不容易开门,一边开始啃金条。
那股恶臭虽然没了,但是让苏澜身上的气抵消了不少,得赶紧补充才行。
她一口气啃了三根金条五个银锭子,一小把珍珠,另外两三颗宝石,这才感觉舒服了一点。
这时候听见外边的脚步声,显然是白云回来了。
苏澜赶紧撤掉门上的小法术,又连忙躺下假装睡着。
果不其然,片刻后就听见有人轻手轻脚推开门进来,掀开一点帐子,见苏澜睡着了,这才慢慢放下帐子,退后到角落守着她了。
苏澜原本想假装闭上眼好像睡了,但是吃饱了就容易瞌睡,不知不觉就真的睡过去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外边天色居然有些暗了,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吗?
白云听见动静赶紧过来扶着苏澜起来,见她脸色比之前要好一些,连忙松口气道:“主子睡得沉了,原本奴婢想叫醒主子起来用饭,只是一直叫不醒,只以为主子太累了。”
其实是苏澜再一两个时辰后,天都黑了还叫不醒,白云就得去请太医过来了。
幸好苏澜醒得及时,倒是意外道:“爷还没回来?”
接话的却是白青,笑着答道:“九阿哥回来没多久,先去沐浴了。说是去天牢里呆了好久,身上沾了味道,没得熏着主子。”
苏澜点点头,吩咐白云准备吃食,白云早就准备妥当了,就等着她醒来。
九阿哥很快沐浴后换了一身过来,甚至还把头发洗了。
这时候长发洗起来麻烦,干得也不容易,好几天才洗一回。
看来天牢的味道确实太厉害,叫九阿哥受不住,这才会全洗了一遍。
苏澜还闻到他身上有香味,似乎还在沐浴的水里放了香花,这是得多嫌弃?
九阿哥坐下后嗅了嗅自己,无奈道:“侍卫长进去天牢审问,那大当家什么都不说,还转而挑衅侍卫长。叫侍卫长气疯了,拿着鞭子就疯狂抽,弄得鲜血四溅……”
说到这里,他想着这话题不好,影响苏澜的食欲,只好把余下的话咽下:“反正弄得一团糟,我身上也沾到了,忍耐许久,总算能回来洗一洗。”
苏澜听后却说道:“那人是故意激怒侍卫长的吧?”
九阿哥点点头道:“我起初也没察觉,是后来见侍卫长眼睛都气红了,赶紧把人劝下,这才没出人命。”
“那大当家确实是个疯子,侍卫长走开了,他就开始挑衅我。”
苏澜笑笑道:“爷没那么容易被他挑衅上吧?生气了吗?”
九阿哥摇摇头道:“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但是时间长了,看他努力挑衅我,想要寻死,我就偏不随他愿,让人把他嘴巴堵上,叫狱卒泼了好几桶盐水。”
他都懒得拿鞭子了,加上大当家也不能真给弄死了,只能让人受点罪。
“盐水泼完,他也识趣闭嘴了。听闻他那些身份都是真的,全是替身。就等着时机一到,大当家去哪里就取代其中一人。要是暴露了就换一个,这心思真够歹毒的。”
被资助的人其实也是贪心,得知有了一门不知道哪里来的亲戚,不怀疑就算了,还主动接受对方给钱。
一个忽然亲近自己还白给钱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啊!
到死他们都只以为遇到了冤大头,没想到最大的冤大头其实是他们自己!
九阿哥继续补充道:“侍卫长派人四处查探,如今找到了四个人,其中三个人已经死了,这中间就有那个叫陈宇的人。”
苏澜皱了皱眉头,难怪这大当家身上的味道那么臭,原来已经有人命在手:“他逃走那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就弄死那么多人了?”
闻言,九阿哥低骂道:“他就是个疯子!第一个人的身份就是个熔铸工,这才能接近银铺甚至轻易进去当了帮工。”
不用说,他自然是杀人后取代了对方,才顺利潜入银铺当中。
陈宇就不用说了,他是在官府那边考核后才被取代的。
拿到了红船的船员身份,那大当家就能用清白身份在河道乱窜,压根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去。
虽说官府会留下画像,用来确认身份。
但是两人有五分相似,大当家又事先熟悉过陈宇的性格和平日打扮穿着。
别说官府这见过一两次面的人,就是在村子里一起生活的村民,咋一看也分辨不出来。
苏澜就好奇道:“除了潜入银库的帮工,到红船上的陈宇,中间他还取代了谁?”
九阿哥回答道:“是个卖货郎,平日挑着东西到处卖。按理说应该很容易被人发现,毕竟平日相处的人多。”
“大当家也知道,这卖货郎的身份最容易被人发现。所以就先装病了几天,闭门不出,然后说要去外地探亲,拿着卖货郎的文书去了陈宇的地方。”
因为卖货郎的身份和文书,所以大当家顺利逃逸,离开了那个地方,还甩掉了侍卫长的追踪。
只可惜这三人都被杀了,性命根本无法挽回。
九阿哥又说道:“至于第四个人,是因为侍卫长让官府在城门口贴了布告,说了有贼人故意接近相貌相近的人,假装远房亲戚还一直送钱资助,最后取代对方的身份。”
“这第四个人看见后,简直吓破胆,上官府报案,说这几年确实有人不断给他送钱。核实之后,那人确实是大当家,第四个人的相貌跟大当家也有几分相似。”
“作为人证,他该是很快上京来。这就是个普通轿夫,父母已经病逝多年,妻子早年也去世了,唯一的女儿前几年出嫁后因为难产也撒手人寰。”
可以说也是个孤家寡人,没什么直系亲戚在,才被大当家钻了空子。
白云和白青送了饭菜上来,九阿哥感觉这个话题太沉重,不太适合下饭,于是换了个话题:“你瞧着面色好多了,明儿太医过来请脉,要是没什么大碍,咱们就要准备搬家了。收拾打包一下,先把东西一点点搬去新府邸。”
一次性搬的话,实在太多了,只怕多少马车都不够,实在太扎眼了一点。
尤其苏澜被赏赐的金银珠宝实在太多了,估计一队马车下来都未必都能搬走。
苏澜听说要搬走自己的金银珠宝,是一万个不乐意。
都搬走了,那她这几天吃什么啊!
于是苏澜就道:“这些贵重东西放到后边再搬也行,先收拾着。另外一点点搬的话,虽说不扎眼,却也不大方便,倒不如一次性搬过去。”
从前面的宫门走就太远了,从后边走要近一些。
马车停在后边的宫门的话,不会遇到后妃,只要动作轻点,倒也不会惊扰她们。
九阿哥思索片刻后点头道:“听你的,先让人收拾起来。”
收拾就是个大工程,院子里几乎所有宫人都动起来了。
只白云和白青守在苏澜身边,等太医上门来诊脉。
九阿哥也留下了,还打发高元去库房那边盯着收拾,别是出差错。
太医过来后一把脉,笑着说道:“福晋的身子骨大好了,也不如之前虚弱,看来这几天休息得不错。”
苏澜心想能不好吗?
她昨晚又偷吃了不少金银,箱子不留神都空了大半,吓得自己只好用障眼法来遮掩。
这真的一眼都能看出金银少了很多,不能再用大箱子和小箱子来忽悠人了。
别人都靠慢慢养身体,苏澜就直接靠吃。
好处是恢复得很快,几乎一两天就能肉眼可见脸色好起来了。
缺点就是消耗的金银珠宝有点多,转眼间就没了小半,这还是苏澜收敛着吃。
她要放开吃,别说自己这点库存,再加上九阿哥的都不够!
苏澜不由感慨神兽为何要下凡历练,是为了来吃苦的吗?
不知道其他神兽怎么样,反正她感觉是因为白泽受不了自己的金银珠宝快要被吃光了。
什么宝贝都快没了,白泽一怒之下才会把苏澜踢下来!
苏澜心里感慨着白泽老师果然得罪不起,就听九阿哥十分高兴赏了太医,还让高元亲自送太医出去。
她好了,那就真的要准备搬家了!
九阿哥又麻溜派人跟皇帝多请了几天假期,毕竟搬家收拾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哪怕他就只需要动动嘴皮子,根本不用亲自来,也得盯着吧!
皇帝听说后只摆摆手算是同意了,虽然心里明白九阿哥这哪里是请假搬家,分明是想偷懒不办差!
不过九阿哥跟着侍卫长进天牢,也没像对着二当家那样,直接就把二当家给吓懵了,什么都愿意说了。
侍卫长有点失望,难道九阿哥的威武之气只对二当家能用,还是只能用一回,对着大当家怎么就没用上了?
还是牢头小声提醒他,大当家进来的时候,不就是被九阿哥吓晕的?
不然侍卫长哪能如此轻松,直接去把大当家抬回来的?
他之前追着大当家跑了多少个地方,不也把人跟丢了?
如今九阿哥这招不能用了,侍卫长也不能要求太多来偷懒吧!
毕竟人都帮你抓了,还想让九阿哥帮着吓唬来审问,是不是过分了呢?
侍卫长想想也是,九阿哥已经帮很多忙了,于是对着九阿哥千恩万谢。
九阿哥一头雾水,他就陪着侍卫长进天牢,最多是劝阻了一下侍卫长,别让他把大当家打死了,怎么就如此感激的样子?
还是过了一阵子,他才从别处得知,自己竟然成了容貌狰狞犹如夜叉之人,虽然说是满身正气,把贼首吓晕了,这流言也够离谱的。
如今九阿哥还不知道真相,只笑着说侍卫长太客气,然后一头雾水回去了。
十阿哥听说九阿哥要收拾东西准备搬家,还把院子里的人手都借过来了搬搬抬抬。
九阿哥自然高兴,伺候的人大半都过来他这边了,他就索性带上苏澜和两个宫女,去十阿哥和十福晋那边做客。
“这边乱糟糟的,不过十弟那边伺候的人少了,不如过来一块儿坐坐。”
十阿哥不太在意,摆摆手道:“咱们兄弟还客气什么,嫂子过来这边也安静一些。”
几人就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聊聊天,两个宫女伺候也足够用了。
十福晋开始关心起苏澜来:“九嫂看着面色是好多了,那天在船上真是吓坏我了。”
当时苏澜突然面无血色,整个人快要晕倒一样。
虽说之前十福晋知道苏澜的身子骨不太好,但是两人走动之后,看着苏澜已经大好。
陡然之间她这病弱的样子,把十福晋吓得不轻。
苏澜握着她的手安抚道:“吓着弟妹,真是太对不住了。”
十福晋反握回去,摇头道:“九嫂忽然身子不适,也是无可奈何,如今瞧着气色不错真是太好了。”
十阿哥也点头道:“看着九嫂好了,九哥也能放心下来。那天瞧着九嫂全无血色,九哥也面色发白,弟弟真怕嫂子晕了,九哥也要跟着晕过去。”
九阿哥被他调侃得脸颊一红,干咳一声,僵硬地转移话题道:“不提了,那天咱们还碰巧遇到水鬼的大当家也是运气。”
十阿哥顺势也转开了话题,附和着点头道:“谁说不是呢!也没人能料到,那个水鬼大当家竟然背后弄了那么几个替身的身份准备着,一个不行就换一个,换的还是滴水不漏的真身份,险些就叫他逃过去了。”
“也是他运气不好,竟然遇上我们,然后还莫名其妙在客栈里晕倒过去,不然就咱们两个未必能制服得了。”
水鬼这大当家的武艺相当不错,水性也好。
叫他逃出客栈后跳进水里,九阿哥和十阿哥根本来不及喊人去追,也就被人逃掉了。
水鬼一进水,别说追上,根本无迹可寻,转眼就要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水性极好,听闻在底下小半个时辰都不用上来呼吸。
一般人根本做不到,更别提北边的人大多都是旱鸭子,会水就少,擅长的就更少了,追都追不了。
估计刚下水,就要被水鬼拖下去,做个真水鬼了!
所以说大当家这一晕,真是省了不少事。
十阿哥喝了一口茶又说道:“听闻侍卫长一直没追到这大当家,险些要被皇阿玛训斥落罪。幸好遇上咱们,侍卫长派人把大当家抬进天牢。”
“侍卫长可高兴了,要不是还在当差不能喝醉,只怕要喝个痛快!”
九阿哥笑道:“侍卫长也挺不容易的,一路追寻,还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暗地里查。这大当家又狡猾得很,准备了那么多身份,谁能料到呢!”
侍卫长再厉害,也不可能查到大当家几年前就开始布局的替身。
加上这些替身就不在同一个地方,分散在各处,那就更难查了。
十阿哥感慨道:“听说大当家私藏的银子还没找到,侍卫长这都要愁白头了。”
九阿哥琢磨着侍卫长一生气收不住,力气还大,一个不留神就要把大当家给弄死了,那就真的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他想着还是把人转交给慎刑司更好,那边更擅长审问,让人半死不活,反正是绝不会轻易让人死了。
不过皇帝应该也考虑过了,估计人很快从侍卫长那边转手,九阿哥压根不需要多插手。
“正好这会儿没事,咱们来随意猜猜,这大当家会把银子藏在什么地方?”
十阿哥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弟弟先来,我琢磨着这人喜欢狡兔三窟,连替身都弄好几个,藏银子的地方估计也分了好几处才是。”
十福晋点头道:“对啊,这人害怕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分了好几处放估计才安心,就不知道会不会也放在替身的住处那边?”
九阿哥听了却摇头道:“侍卫长找到那几个替身后,就让人把住处掘地三尺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找到。”
侍卫长肯定也怀疑大当家把银子藏在几个替身家里,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苏澜却忽然开口问道:“这大当家正值壮年,难道就没什么相好吗?”
这话给九阿哥问住了,他迟疑道:“这事还真不知道,不过侍卫长问过二当家,当时说过大当家身边一直没什么人。”
“说是大当家的秘密太多,身边人停留久了容易察觉,反倒不美。”
十阿哥眨眨眼,这大当家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都不敢成亲了?这么拼吗?
苏澜也看了过来,说道:“要不是长期留在身边的相好呢?”
九阿哥疑惑道:“不留在身边的相好吗?那是什么,在外头养着?”
他猛地一起身,对啊,还能养在外头,连二当家都不知道的相好!
九阿哥来回走了一会,总感觉有这个可能,要不要告诉侍卫长,让他帮忙查一查?
他又觉得自己有点多事了,犹豫了一会还是重新坐下。
十阿哥见状就笑了:“侍卫长之前不是还找九哥帮忙,九嫂说的也有可能,反正侍卫长审问大当家后没问出什么来,不如试着去查一查。”
“反正他都得查,有个方向总归好一些,不会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九阿哥想想也是,就叫来高元跑腿,去侍卫长那边走一趟。
侍卫长正从天牢出来,走了没多远就见高元候在那边,就知道九阿哥有事要说。
高元就把九阿哥的话转述了一遍,又解释道:“主子觉得侍卫长可能已经猜到了,总归他想到此事,有些不放心,就让奴才跑一趟。”
侍卫长摆摆手道:“虽说我查过大当家身边的关系,不过他出现的时间不长,跟二当家经常分头行动。其他水鬼,比如那个刘叁对大当家并不熟悉。”
所以他想查大当家身边的关系,简直是无从查起。
如今九阿哥倒是给了侍卫长一条线索,他让高元帮着给九阿哥道了一声谢,回去后就让属下拿出了一张简易地图。
简易地图上有四个标记,这是四个替身所在的地方。
接着还有浅浅的曲线,这是侍卫长一路追踪大当家的路线。
侍卫长盯着这几条线看了一会,属下在旁边等了一会,没等到他开口吩咐,不由问道:“大人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属下没等到回答,侍卫长拿着笔在地图上浅浅勾勒了一圈,指着中间说道:“我还奇怪这人怎么绕道,还故意留下痕迹误导我们,因此跟丢了。从卖货郎这里出来,再到陈宇家里,这中途应该有大当家想去的地方。”
“两家离得不算特别远,如果大当家真养着相好的话,应该就在这两个地方之间。”
属下一听顿时纠结道:“大人,这两个地方虽然不大,人却不少。”
那么多人当中,鬼知道大当家的相好是谁,要怎么找啊!
侍卫长微微一笑道:“这个简单,引蛇出洞就行。”
属下一脸茫然,就听侍卫长吩咐下去,听完后脸色渐渐变了,嘴巴也不由自主一点点张大:还能这样办案吗?
侍卫长再没去天牢,皇帝也跟九阿哥预料的一样,把大当家转交给慎刑司。
但是没料到这人骨头倒是挺硬的,慎刑司都拿他没办法,问不出什么来。
好在侍卫长那边的进展不错,还真把大当家藏着的相好找出来了!
人找到了,大当家私藏的银子也就找了出来。
九阿哥听说这消息的时候,正开始搬家。
他特地禀报了皇帝,从后边宫门出发,那一天让宫人清场,免得惊扰了宫里其他贵人们。
皇帝给九阿哥准备了车队,还有一队护卫,护送他的行装去新府邸。
一个个箱子从院子被抬出来一路到宫门送上马车,九阿哥提前跟内务府借调了不少粗使宫人帮忙搬搬抬抬,却也险些不够用。
京城的道路也被临时清空,方便车队经过。
不少人远远围观看热闹,就发现这九阿哥的家底着实不少。
这车队前头已经到了九阿哥的新府邸,这后头居然还刚出宫门。
虽说大家都知道九阿哥的生母宜妃极为受宠,手指缝漏一漏,给她这个儿子送的好东西必然不少。
加上外祖三官保在外头也是极有脸面,收下的好东西也不少,必然也会便宜九阿哥。
另外九阿哥办了几次差都不错,皇帝大方,必然有赏赐。
但是一时谁都没料到,九阿哥竟然如此富有!
九阿哥如果知道众人心里对自己羡慕嫉妒恨的话,估计都想喊冤了。
他的好东西确实不少,但这车队大部分最值钱的都是属于苏澜的!
第47章
搬家的事有九阿哥盯着, 苏澜什么都不用坐。
她先是舒舒服服被请到隔壁十阿哥的住处,有十福晋陪着聊了一会。
那边九阿哥也只需要坐在花厅喝茶,高元则是会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排的, 高元才会来请教九阿哥。
九阿哥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行了,让苏澜去隔壁也是不让这里乱糟糟的惊扰了她。
十阿哥不好在隔壁跟嫂子呆着,于是也陪着九阿哥在花厅坐着看。
九阿哥见他看得挺仔细, 不由好笑道:“十弟这是取经来了, 回头你搬家的时候就知道怎么安排了。”
十阿哥闻言不好意思道:“是啊, 弟弟来偷师。就是弟弟的东西没那么多, 应该用不上。”
九阿哥却摇头道:“不管多少,安排却也差不多。毕竟零碎东西多了,规整起来一起搬要容易得多。”
他指着高元手里的册子说道:“所有东西都分门别类来归册, 搬的时候按照顺序来上车就行, 不会手忙脚乱。回头到了库房的时候再点算一遍,也要容易得多。”
不然东一头西一头的,东西多又纷杂,点算起来也相当麻烦。
十阿哥顿时受教地点头, 又忍不住小声问道:“难不成这是九哥在国库那边点算得来的经验?”
九阿哥沉重点头附和道:“不错,正是如此, 我跟着户部的尚书大人学会了不少。”
想起当初就他和户部尚书两人在国库里点算银子, 虽然确实是九阿哥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多的银子, 却也点算得两眼昏花, 腰酸背痛, 印象不能更深刻了。
不过好歹是真的学了点什么, 这搬家的时候倒是用上了。
确实规整后, 搬起来容易, 回头点算也简单, 不费什么时间,更不会乱糟糟的。
眼看贵重的东西搬得差不多,就不需要九阿哥继续在这里坐镇,他就起身去隔壁带苏澜去新府邸了。
白云留下陪着苏澜,另外白青则是先去新府邸那边把苏澜住的院子收拾了一遍。
苏澜平日贴身用的,都先送过去一一规整了。
这样一来,苏澜人直接过去,就能在院子里安静歇着,不必理会外边的忙碌杂乱。
见十阿哥依依不舍的样子,九阿哥就好笑道:“正好十弟也没参观过我的新宅子,择日不如撞日,十弟跟着我过去看看就好。就是宅子还没收拾好,估计还乱得很,十弟不介意就好。”
十阿哥哪里会介意,叫上十福晋,高高兴兴跟着上了马车。
十福晋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手肘碰了碰十阿哥小声问道:“爷,咱们就这么空手去九哥的新府邸真的好吗?”
被她这么一问,十阿哥一拍脑袋都是尴尬了起来。
他刚才一听九阿哥的话,一时激动就跟着走了。
如今被十福晋提醒,才发现他们两手空空就去九阿哥的新宅子做客,着实礼数有点不够。
九阿哥听见这话就笑了:“十弟和弟妹只管放心好了,回头乔迁宴的时候还请你们,那会儿你们要还两手空空,我可就要不高兴了。”
这是替两人解了围,十阿哥嘿嘿一笑,倒是释然。
也是,他们今天就是临时跟着九阿哥去参观新府邸,九阿哥也不是计较的人。
等乔迁宴的时候,十阿哥再给九阿哥补上厚礼就好!
他心里打定主意,下马车的时候仰头参观就要轻松自在得多了。
“九哥这位子不错,离着兄弟们的宅邸都不远,去宫里也算近。不过也得比平日早起才行,去宫里只怕还得小半个时辰。”
九阿哥点点头道:“不错,以后去户部当差是要早起了。”
他扶着苏澜下马车,领着几人就往里走。
高元让人打开正门,搬东西的则是走的侧门,两边也就不会打扰了。
院子里还乱着,不过大概的景观还是能笼统看看。
十阿哥看得连连惊叹道:“九哥这府邸真大,还有湖,夏天里头种上荷花一定很美。后边这是什么,不是葡萄藤,而是紫藤花吗?”
九阿哥笑着颔首道:“这是四哥建议的,说是紫藤花挂在架子上尤为好看,夏天还能遮阴。我就让内务府提前种下,这选的还是老藤,想必明年就能开上一架子的花儿。”
十阿哥听后也羡慕了起来:“那明年夏天,弟弟一定要过来做客赏花才是,九哥可别烦我。”
九阿哥摆摆手道:“哪里能烦,巴不得十弟经常过来,到时候请弟妹也一并来赏花。这紫藤不但好看,也是能吃,做紫藤饼亦是不错。”
“到时候在紫藤花下乘凉,一边吃着紫藤饼,喝着温茶,倒是惬意。”
十阿哥听着都向往了起来,巴不得时间赶紧到明年夏天去!
几人从前院逛到后院,走走停停的,大概都看了。
九阿哥担心地看着身边的苏澜,见她额头只出了薄薄一层汗,脸色倒还不错,却还是怕她累着了。
于是他领着几人去了花厅,这里也让白云收拾妥当了。
白云让人送来热茶和点心,几人坐下后舒舒服服聊了起来。
十阿哥提起一事来:“对了,九哥听说了没,侍卫长真照着那水鬼大当家的相好了,还把私藏的银子找出来,用的究竟什么法子,弟弟真是好奇坏了。”
毕竟之前侍卫长怎么都找不出银子,突然就找到这个大当家的相好,怎么做到的?
九阿哥跟侍卫长的关系似乎比较近,或许听说过?
听见这话,十阿哥却见九阿哥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感觉更好奇了:“好九哥,你就赶紧告诉弟弟,不然弟弟要好奇坏了!”
九阿哥摇头无奈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这事实在有点说不出口。”
他见苏澜都好奇看了过来,也就说了起来:“那大当家审问也不肯开口,侍卫长只好去府衙让人张贴了一张布告。”
十阿哥连忙猜测道:“侍卫长这是在布告写了大当家的事,让相好赶紧来府衙报道,还能网开一面,不然就以同伙来论罪吗?”
如此一来,谁还敢藏着,当然赶紧去府衙现身了。
谁知道九阿哥却摇头了,苏澜也笑着道:“那大当家不是花了几年做了好几个替身,这么谨慎的人,哪怕有了相好也藏着掖着,连二当家都是不知情的,这个相好很可能并不知道大当家的身份。”
九阿哥附和着点头道:“正是如此,侍卫长也想到这一点,直接说的话,那相好压根不知大当家的身份,那就是白忙一场。”
十阿哥听得更好奇了,心里痒痒的:“那怎么办?侍卫长不会让人写布告,问谁家的相好丢了?”
不会那么奇葩吧,还真有人这么干吗?
他也就开玩笑说的,见九阿哥认真看过来的眼神,十阿哥直接懵了:“什么,真的是这么干吗?”
不得不说,侍卫长也是个人才。
他这么干就算了,还真有人去府衙认领,究竟谁更离谱了?
十福晋也有点懵,疑惑道:“这相好是不是……脑子也不太好?”
不然谁布告上丢了相好,还真的去认领啊!
苏澜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向九阿哥说道:“爷,是不是侍卫长在布告上说这相好受伤了,想要见对方最后一面什么的?”
九阿哥跟着笑了起来,赞许道:“不错,正是这样。别人不知道,那个相好一听,知道大当家命不久矣。会写布告广而告之,必然是家里没别的亲属了。”
“如此一来,人要死了,留下的财产不就都归这个见最后一面的人了吗?”
“旁人不知情,只觉得官府还挺重情义的,帮着一个快死的人找相好。只有这个相好知道,大当家手里的银钱都在她手上呢!人死了,那钱就真的全归她了。”
十福晋恍然大悟道:“这相好哪里脑子不好啊,原来是冲着这个来的。”
十阿哥也点头附和道:“难怪,之前她私藏这些银子,也是因为大当家的缘故。估计她也不敢得罪大当家,如今人要死了,官府发了布告,她过去还能名正言顺见完一面后,亲眼看见人死了,那钱没人知道,她想怎么花用都行。”
果然大当家的相好,就跟他一样不是什么心思正的人,该说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吗?
苏澜也觉得这侍卫长挺聪明的,竟然知道用这种方法来引蛇出洞。
他都不必费心,大海捞针一样找这个大当家的相好,人就会主动到府衙来,直接跳进坑里。
相好找到了,那笔私藏的银子自然也就能找到了。
苏澜倒是关心了一下:“那这个相好回头要怎么处置,是以大当家的同伙来论处,还是不知者不罪?”
毕竟这个相好是真的不知道大当家的身份,当然她肯定清楚大当家不会是什么好人,这银子也是来历不明,还是帮着藏下来了。
哪怕她如今主动跳坑,被动把银子还回来,不惩罚不好,但是也确实不能算是水鬼的同伙。
九阿哥耸耸肩道:“让她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但是就这么重罚的话也有点过了,侍卫长正发愁,只好禀报皇阿玛让他来定夺了。”
这事原本该是府衙那边初判后,再送去刑部复核。
但是牵扯到赈灾银,侍卫长不好隐瞒,此事就直接递交给皇帝来决定了。
“皇阿玛暂时还没拍板,我猜应该不会重罚,意思意思罚一下。毕竟皇玛嬷的寿宴快到了,皇阿玛不会想见血,又听闻这相好是个有点年纪的烟花女子。”
“她以前曾是花魁,后来年纪大了,攒了一笔钱就赎身出来。原本嫁的一个富商为妾,可惜富商没几年就死了,她就被赶了出来。”
十阿哥皱眉道:“这人的运气真不怎么样,所以才沦落到当了水鬼大当家的相好吗?”
九阿哥对这两人怎么勾搭上的事不感兴趣,只挑眉道:“反正这人在城镇是呆不下去了,府衙贴了布告,她人去了府衙,没多久差役就把她住的小院子围住了,从里面抬了不少箱子出来。”
“这差役都是城镇里的人家,哪怕私下跟身边人嘀咕,很快大半个城镇的人都知道,这人家里私藏了不少银子,这银子肯定来路不明。”
“具体是什么,一般的差役自然不清楚,却也足够人言可畏,这人也没脸继续呆下去了。”
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惩罚,兴许还会再添一点,此事就能了结。
几人说了一会话,高元在门外禀报,说是东西从宫里搬得差不多了,也规整了大半。
厨房那边也收拾过了,九阿哥就笑着招呼道:“十弟和弟妹留下用饭,也算是一起热灶了。”
十阿哥自然没客气,笑着点头道:“那敢情好,九哥府上的厨子一定手艺不错。”
九阿哥微微一笑道:“我看你嫂子喜欢酒楼那边的厨子,吃的比宫里头要多,我就把酒楼的大厨给请过来了。”
当然在请过来之前,大厨是先查了个底朝天。
不夸张的说,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一遍,确实没有一点问题,这才敢让人进厨房。
毕竟厨房都是入口的东西,人要有什么问题,主子的性命就危险了。
大厨一家子都被接进府,女眷住在府邸后边一排的院子,紧紧挨着,两边都是伺候的人,算是互相监督。
苏澜有点惊讶,没想到九阿哥竟然把酒楼的大厨给挖过来了,就因为她多吃了两口?
她笑着看了九阿哥一眼,这也算是个不错的惊喜了。
“爷把酒楼的大厨带走了,那酒楼愿意放人吗?”
毕竟那厨子的手艺相当不错,才能让酒楼的买卖那么好。
贵人们的舌头都敏锐,这厨子换了,味道要不好,哪怕沾了九阿哥的光,也未必愿意再来酒楼用饭。
九阿哥笑着摇头道:“我原本想给掌柜一点补偿,可惜他不要,反而还送了这个过来。”
他招招手,高元就把一个锦盒送了来,里面是一张薄薄的契书。
苏澜好奇拿起来一看,顿时诧异了,这居然是酒楼要分九阿哥三成利润的契书!
她看了一眼就递给对面的十阿哥,十阿哥见了不由咋呼道:“三成?这酒楼原本在京城就数一数二,如今更热闹了。每天人来人往,这生意好得不行,三成利润,那真是一笔好大的数目!”
“掌柜倒是大方,是他东家的意思,这是想攀上九哥了?”
这酒楼就因为九阿哥的关系比以前的生意还红火,会感激九阿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感激是一回事,常年给九阿哥空一个最好的包厢已经是不错的感谢了。
哪怕免了九阿哥这包厢所有的饭钱也好,十阿哥实在没想到酒楼的东家那么大方,直接就给九阿哥送钱,还不是固定的数目,而是三成的利润!
眼看这酒楼的买卖一天比一天好,这东家还真是舍得!
十阿哥感慨之余又不由疑惑道:“九哥,你这就收下了?”
虽说酒楼有意攀上九阿哥,但九阿哥也并非短视之人,手里头如今并不缺钱,有必要跟这个酒楼绑在一起吗?
收钱是痛快,可是酒楼要出什么意外,那就得连累九阿哥了!
损失眼前这点钱没什么,万一出事,再多钱也划不来啊!
十阿哥欲言又止,想要劝九阿哥,又琢磨着九阿哥都答应了,这契书都签好了,如今阻拦也晚了。
十福晋见十阿哥皱眉的模样,也觉得事态严重,一时没敢吭声,在旁边沉默了下来。
九阿哥见十阿哥满脸凝重的样子,不由好笑道:“也是多得十弟,不然酒楼后头的东家亦不会找上我。”
这话让十阿哥都迷糊了起来,怎么跟他有关系?
他回想了一下,实在想不到自己跟酒楼的东家有什么关系?
于是十阿哥小心翼翼问道:“九哥这么说,这东家是我认识的人?”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身边有谁如此有能耐,建了这么大的酒楼?
九阿哥笑笑道:“十弟见过这个东家,就在午门那边的刑场,看河道总督和他儿子升堂的时候。”
十阿哥一愣,立刻想到一个人:“九哥,难道是弟弟碰到的那个年轻公子哥儿,后来得知是康亲王同父异母的兄弟燕泰?”
这个庶出的弟弟如此有能耐,竟然在京城有一家这么大的酒楼吗?
想想燕泰确实一副不差钱的样子,而且相当聪明,当时的猜测都挺准的,话也说得有深意,难不成这人如此厉害?
九阿哥接过契书,指着最后说道:“这人很聪明,契书直接就送来了,他们已经签好字,就等我决定要不要签。”
把决定权直接交给九阿哥,酒楼那边把姿态放得相当低。
九阿哥不愿意签,这契书只当送来就作废了,如果签的话就会派人送回去。
反正酒楼那边先表示,九阿哥想怎么做都行。
“因为要搬家,我还没琢磨好此事,就先把契书收下放着了。”
十阿哥连忙说道:“九哥,听弟弟一劝。虽然这燕泰看着靠谱,但是酒楼要出事,他们很可能就会推到九哥身上,叫九哥背锅。”
“实在没必要为着这点钱,叫九哥陷入危险当中。”
毕竟他们两个不求别的,最想求的就是安稳。
前头那么多优秀的兄长在,怎么都轮不到他们两个小的,别扎人眼,安分守己过日子是再妥当不过了。
九阿哥拍了拍十阿哥的肩膀,知道这个弟弟是担心自己,转头问苏澜道:“你觉得呢?这契书要不要签?”
十阿哥有点惊讶,他还以为小事上九阿哥都听苏澜的,如今看来在大事上,九阿哥也是听她的决定。
苏澜想了想说道:“爷是另外有想法吧,比如这家酒楼确实消息灵通,不然水鬼也不会特地派人潜入当小二。”
闻言,九阿哥笑笑道:“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我确实是有点想法。这酒楼的消息极为灵通,水鬼就是凭着那边搜集来的消息,才能把侍卫长一直甩开,险些逃掉了。”
“这酒楼要是掌握在其他心思不正的人手里,那就太危险了,还不如收拢下来。”
苏澜接话道:“但是有个问题,这事爷能领头,却不能全领了。”
九阿哥就知道她明白,笑着微微点头。
十阿哥在旁边听迷糊了,整个人有点晕乎乎的:“九哥和九嫂在打哑谜吗?弟弟怎么每个字都听懂了,但是凑一起却听不明白了?”
让九阿哥领头,却不能全领,难不成还要叫上别人一起领吗?
那叫谁,他吗?
十阿哥指着自己恍惚道:“九哥是想弟弟一起做这个买卖吗?”
其实这样也不是不行,毕竟让九阿哥一人背黑锅不好,加上他也能分担一些。
看出十阿哥的想法,九阿哥无奈道:“不是你,是皇阿玛。”
听罢,十阿哥看九阿哥的眼神都不对了:原来你是这样的九哥,竟然想把皇阿玛拖下水一起背锅!
九阿哥感觉手痒痒的,很想揍弟弟,不过在弟媳面前,他还是忍住了。
“胡想什么,这事表面上可以我来领头,但是这消息我拿到手,不也是要交给皇阿玛吗?索性这事跟皇阿玛商量一番,消息让皇阿玛掌着,我只要酒楼这表面挣的银钱就够了。”
九阿哥挣钱,皇帝得消息,简直是一举两得。
表面上是九阿哥得了这酒楼,暗地里却是皇帝。
有皇帝当靠山,这酒楼在京城里更是能屹立不倒了。
十阿哥微微瞪大眼,看着九阿哥的眼神渐渐又变了:“原本弟弟还担心九哥为了这三成利润要铤而走险,护着这家酒楼,原来九哥直接就想吞并了这家酒楼吗?”
不止想要三成利润,而是全部,果然不愧是九阿哥?
九阿哥没好气瞥了十阿哥一眼,对这个弟弟有些无语了:“放心,我会给燕泰足够的补偿,他不会吃亏。而且他送契书来,估计也是想试探一番,看我愿不愿意把酒楼全部吃下了。”
“如果不愿意,他也得另外再找个适合的靠山才行。”
毕竟出了水鬼和刘叁的事,这酒楼沉寂了几天,若非九阿哥的缘故,早就做不下去了。
如今酒楼暂时还热热闹闹的,燕泰心里也明白,那是皇帝还没收拾完水鬼那些人。
等收拾得差不多了,赈灾银全部追回来,很可能就要找他算账。
与其被动给算账,燕泰当然得主动自救了,找靠山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如果九阿哥答应,看在他的份上,皇帝也会对燕泰手下留情。
十阿哥听着九阿哥掰开来给他分析了一番,不由感慨道:“燕泰真是个聪明人,怎么就没托生在嫡母的肚子里,不然如今的康亲王就不会做那些糊涂事了。”
苏澜看了他一下,心里却想着康亲王傻点反而好,就怕他太聪明。
不过康亲王这遗传的胆小基因,在燕泰身上居然没怎么体现出来?
或者说,因为新的康亲王就是继承了这个胆小,才会被当成继承人的吗?
她胡思乱想了一下,觉得应该不至于吧?
亲爹觉得儿子傻点,这才能活得久一点吗?
九阿哥不知道苏澜已经发散到康亲王的胆小是不是得一代代延续下去,只跟十阿哥开口道:“我打算把府邸收拾妥当,回去当值的时候再跟皇阿玛提起此事。”
十阿哥就不明白了,问道:“九哥请了好几天假来收拾新府邸,这事拖几天不会着急吗?”
九阿哥笑笑道:“反正着急的人不是我,而是燕泰,凉一凉也好,免得他还以为我好欺负。”
他最不耐烦别人的试探了,燕泰这聪明人还用契书来试探自己,叫九阿哥心里老大不乐意。
他不痛快了,自然也要让燕泰不痛快才行!
十阿哥恍然大悟,点头附和道:“就是,凭什么都按照燕泰的想法来办。这么看来,康亲王胆小点,笨一点也挺好的,起码是个直肠子,有什么就说了,也不会试探来试探去那么烦人。”
九阿哥赞同地点头,两兄弟的性子就是直来直往的人,更喜欢跟直率一点的人来往。
用过饭,十阿哥没再多留,带着十福晋回宫去了。
九阿哥就跟苏澜结结实实在新府邸宅了好几天,他带着苏澜参观院子。
苏澜不解道:“刚才不是带着十弟和弟妹走了一圈,怎么还要看一遍吗?”
闻言,九阿哥摇头道:“刚才带他们看的普通的地方,有些地方自然只有你我能看了。”
苏澜看他神秘兮兮的,还想着要去看什么他们两人才能看的地方。
等出了她的院子,隔壁居然就是库房,这倒是十分合苏澜的心意。
见苏澜盯着库房露出满意的样子,九阿哥就笑道:“我特地让内务府扩大了你的库房,好把东西放下。”
“原本的库房太小了,如今一大一小两个库房都是你的。大的库房专门放大件的东西,比如家具、布料和摆件之类的,以及你的嫁妆。”
“小的就专门放贵重的物件,比如金银珠宝,比如皇阿玛的赏赐等等。”
这分类让苏澜更满意了,大的库房也不远,只是金银珠宝离她的院子近,就是一墙之隔。
哪怕她穿墙进去偷吃,又或者只隔着墙壁吸纳金银之气都相当方便。
看苏澜面露微笑,显然很满意的样子,九阿哥也笑了:“这库房如今还没放满,不过按照如今这进度,想必过几年,府里可能就要再加建第三个库房,才够放你的东西了。”
他又郑重把钥匙递给了苏澜:“小库房的钥匙只有这一个,没有备用钥匙。”
言下之意,除了苏澜,或者得了她的允许拿到钥匙,其他人哪怕是九阿哥都不能随意进小库房。
“大库房那边,还有我的一些东西放进去了,所以钥匙有两个。一个在我手上,一个也交给你。”
苏澜拿着两个钥匙,点头就挂在自己的腰间,沉甸甸的还挺让人安心。
看她直接把钥匙挂在腰上的样子怪有趣的,九阿哥抿唇一笑,又说道:“你也可以把钥匙放进荷包里,那样就要更美观一些。”
苏澜想着财不外露,钥匙也是,于是从善如流把钥匙放进腰上的荷包里面,确实就不会挂在腰上叮叮当当的响了。
九阿哥见苏澜小心翼翼把钥匙放进荷包,然后贴身藏好,就像是藏着食物的小松鼠一样。
怎么越看苏澜,就越觉得可爱了?
“你之前不是说有金银之气在旁边,人就会舒服一点,身子骨也能好一些。所以我才让内务府把加建的库房安排在隔壁,挨着你的寝室。”
苏澜觉得这个安排甚好:“多谢爷,确实挺好的,我很喜欢。”
九阿哥笑笑道:“你喜欢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高元却来禀报,说是四阿哥来了。
九阿哥赶紧出去相迎,十分纳闷道:“四哥怎么忽然来了?弟弟这边刚收拾完还乱糟糟的,有什么事该是弟弟上门拜访才是。”
四阿哥摆摆手,跟苏澜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坐下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皇阿玛已经决定抢回缅甸的都城,再扶持哥单威上位。如此一来,云南总督带的那点兵人数不够,粮草可能支撑不了太久,还得赶紧再送一批过去才行。”
除了粮草,还得送武器,毕竟攻城要是有火炮能事半功倍。
九阿哥挨着四阿哥坐下,惊讶道:“皇阿玛这就决定了?我还以为皇玛嬷的寿宴在即,皇阿玛未必想要发起攻势。”
四阿哥笑着摇头道:“缅甸又不是咱们这边,加上咱们为了协议帮忙,虽然增派兵力,倒也不算坏事。”
“只是户部需要立刻核算周边的粮草,最近缺人手。户部尚书托我跟九弟说一声,最后明天销假回去上值。”
毕竟户部里心算最好的人是九阿哥,有他在,这核算粮草就更有效率了。
九阿哥一脸苦哈哈,他还想偷懒几天,谁知道就被抓了壮丁?
“尚书大人怎的不亲自跟我说,还叫四哥跑一趟呢?”
四阿哥好笑道:“估计户部尚书也知道,他过来劝的话,九弟未必会听,我亲自过来就不一样了。”
九阿哥摸了下鼻子,明白四阿哥说的是实话。
户部尚书来劝,他还能把人打发走。
四阿哥亲自过来,九阿哥就没这个胆子了,只好郁闷地答应下来。
他又提起燕泰送来契书的事,还把契书拿出来给四阿哥看看。
四阿哥看过后,听了九阿哥的做法,点头赞成道:“九弟考虑得周到,此事就该如此,先让皇阿玛过目,后边要怎么安排,也该皇阿玛来决定。”
九阿哥应了一声,四阿哥都这么说了,看来他的想法没什么问题,面上就乐呵呵的,满脸写着高兴。
四阿哥看他这样子也跟着笑了:“那我就先恭喜九弟又找了一个挣钱的营生?”
知道这个弟弟喜欢挣钱,酒楼如今的客人络绎不绝,这利润应该相当厉害。
九阿哥一听就笑了,四阿哥这话是认为他跟皇帝禀报后,皇帝并不会看上酒楼的利润,只会送给他。
“那就承四哥吉言了。”
两兄弟相视而笑,四阿哥看着周围,显然收拾得差不多了。
这花厅的家具明显不一般,四阿哥眯了眯眼,知道这是皇帝私库里的好东西。
之前皇帝要赏赐九阿哥,先是要包了这一府邸的家具,接着是所有的摆件。
如今看着这花厅里挂在墙上的就是难得一见的大家字画,也是真品。
四阿哥站在字画前不由欣赏了一会,又看见旁边的瓷瓶,上面颜色鲜艳,图案少见。
他一看就知道:“这是皇阿玛亲自提笔画的花样,再让瓷窑那边烧的瓶子,没想到也送到九弟这边来了。”
九阿哥还真不知道此事,看着这瓶子总感觉放在这里也太危险了一点!
“原来如此,那瓷瓶还是放进库房里为好,免得磕着了。”
那么珍贵的东西,怎能摆在外边!
四阿哥听得就笑了,指着角落道:“这楠木屏风,样式简单,只中间有题诗。九弟仔细看看这字迹,是不是很熟悉?”
九阿哥还真没注意到屏风上的题字,毕竟他进新府邸的时间也不长,之前招呼十阿哥和十福晋,如今招呼四阿哥,也没来得及仔细看看所有的家具。
如今他被四阿哥指点,细细一瞧上面的题字。
熟悉的字迹让九阿哥后背上的冷汗都下来了,指着屏风的手指忍不住哆嗦了起来:“四哥,弟弟怎么瞧着这是皇阿玛的字迹?”
他是眼瞎了,还是疯了?
四阿哥听得笑了起来:“是九弟想的那样,这就是皇阿玛的字迹。”
“九弟去御书房的次数不多,可能没注意到,御书房里有一模一样的屏风。皇阿玛喜欢题字,就让工匠把字拓印在屏风上,看着简单又风雅。”
这些年征战无数,皇帝自己就提倡生活简洁,家具大多用的料子一般,题上自己的诗句更是风雅古朴,既高雅又省钱。
不止皇帝如此,后宫也因此简朴了许多。
就连爱美的宜妃这些年发髻上戴的首饰多是简单的花样,而不是奢华贵重的样式。
九阿哥默默看着面前的楠木屏风,想着他的寝室里好像有个差不多的屏风在,都是极为朴素。
他琢磨着皇帝给苏澜送了一整套紫檀木家具,给自己这个儿子送了普通的楠木屏风。
花厅里摆的是红木,到了九阿哥的院子,那大多都是楠木了。
九阿哥默默摸了一下鼻子,所以苏澜才是皇帝的亲女儿,他是捡来的对吗?
第48章
九阿哥心里默默吐槽了一番, 很快又释然了。
毕竟皇帝要节俭,送来的还是自己用的楠木家具,还有皇帝的亲笔题字, 确实不算是敷衍自己。
想到满京城很可能就他一个能跟皇帝用相同的屏风,九阿哥心里就更是放下了。
苏澜身子骨不好,皇帝多照顾点, 紫檀木又养人, 送苏澜也是应该的。
九阿哥这身板壮如牛, 确实没必要用紫檀木或者其它木料来养身。
他愣是心里默默把自己安慰好了, 碎掉的心也粘回去,脸上也就有了笑容。
四阿哥在旁边看着这个弟弟脸色变来变去,一会郁闷一会沮丧, 一会又恢复过来了, 实在有趣极了。
九阿哥简直把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难怪八阿哥以前跟他多有亲近,皇帝对这个小儿子也颇为喜欢。
毕竟皇城里谁都喜欢戴着面具过日子,生怕别人瞧出心思来。
但是他们同样也喜欢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 这样就不需要猜了,而且对方十分直率, 相处起来也舒服。
九阿哥笑笑道:“我还能用上御书房一样的屏风, 还有皇阿玛亲笔题字, 想必是京城里独一份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羡慕我!”
他盯着屏风想了一会又道:“那这屏风得抬去我的书房放着, 放外头总归有点不够恭敬。”
总归是皇帝送的东西, 还是御书房同款, 大臣们肯定见过。
乔迁宴的时候, 他们过来做客, 一眼看见这跟御书房一样的屏风竟然随意摆放在花厅里。
消息传到皇帝耳边,还以为九阿哥对他的礼物不满,才会随便摆放,那该如何示好?
四阿哥却摇头道:“这屏风没人看见,岂不是只有九弟独赏了?毕竟能进御书房的大臣不多,不能进的人都没机会看看皇阿玛这屏风。”
“九弟摆在这里,不就让那些不能进御书房的大臣也能欣赏一二,倒是善举了。”
“至于皇阿玛那边,并不会在意九弟是把屏风放在书房里独赏,还是放在花厅里共赏。”
九阿哥眨眨眼,四阿哥都这么说了,皇帝应该不会计较,于是就点点头,没让人挪动这屏风,索性就这么放着了。
“那弟弟就听四哥的,这屏风就这么摆着了!要是大臣们嫉妒弟弟,四哥得帮忙拦着!”
九阿哥也是开玩笑一说,四阿哥却不经意说道:“九弟不必担心,他们再嫉妒也只能埋在心里,不会对九弟做什么。”
“而且是皇阿玛亲自赏九弟的东西,九弟想怎么处置都行。再说了,九弟又没做错什么,实在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哪怕是藏起来不让人看,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所以九阿哥哪怕将屏风藏起来不让人看,该知道的人肯定会知道。
不说这屏风从宫里一路送过来,经手多少人,内务府又不是守得跟铁桶一样,这消息肯定会传出去。
所以九阿哥把屏风藏着,还是会有人知道,不如大大方方展示出来。
九阿哥点头表示受教了,让人抬着屏风挪了一下位置,放在花厅里最显眼的地方。
四阿哥看了,这才满意地微微颔首。
九阿哥亲自送走四阿哥后,回去就跟苏澜提起这事来:“咱们府里全是皇阿玛送的东西,乔迁宴的时候,那些客人要是识货的,估计看得都要咂舌。咱们这乔迁宴也不能办得太寒酸了,没得衬不上这满屋子皇阿玛送的。”
闻言,苏澜却摇头道:“皇上送了这么多家具和摆件,已经足够震撼人了,乔迁宴咱们还是办得朴素一点为好,不能喧宾夺主了。”
“而且皇上送的这些表示节俭,爷却大肆挥霍,乔迁宴办得奢靡,传出去倒是不妥。”
九阿哥想想也是,虽说如今国库比之前好多了,却也是暂时的。
毕竟到处都需要银钱,最近几年天灾又多,赈灾的地方不少。
加上南边还要跟缅甸的叛军打一场,不知道要打多久,粮草和武器每一天都在消耗。
所以还是得节俭点,皇帝都带头了,他这个当儿子的要是坏了规矩倒是不美。
于是九阿哥点头道:“听你的,咱们乔迁宴办办得简单点,就是要怎么简单?太简单显得寒酸也不好,叫人看了只觉得敷衍了。”
苏澜笑笑道:“这简单,我去跟四嫂取经就好。”
九阿哥一拍脑袋道:“倒是个好主意,当初四哥办的乔迁宴既规矩又简朴,却也不会寒酸。听闻都是四嫂置办的,你去问问最是合适。”
四福晋最是好说话,苏澜去请教,必然不会吝啬传授一二。
“明儿我就要回去户部上值了,听说是缅甸那边要战,把都城抢回来,也不知道要多久。这粮草和武器都要尽早调派,户部又要算账了。”
每次算账必然拉上九阿哥当壮丁,他渐渐都习惯了起来。
就是休息了几天,九阿哥还想陪着苏澜在新府邸舒舒服服躺着,哪里想到这才刚搬家又要去宫里上班了呢!
九阿哥一脸苦哈哈的,还是吩咐高元把轿子备好,明天得提早叫他起来去点卯。
幸好两人分开两个院子睡,苏澜就不会被早起的他吵醒了。
苏澜就笑道:“正好爷去上值的时候,我去拜访四嫂。爷在户部得忙碌一阵子,乔迁宴就交给我来办。”
九阿哥自然没有异议,却也交代道:“我把高元留下,白云和白青给你帮把手,有什么事你动动嘴皮子就好,不用什么都自个来做,别是累着了。”
苏澜笑了笑,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九阿哥天还没亮就进宫去户部上值。
苏澜昨天已经派人去四贝勒府邸问过,四福晋正得空,请她上午的时候过去。
于是苏澜起身吃了点东西,稍作打扮就能出发。
今儿见的是四福晋,苏澜感觉没必要穿得太鲜艳,挑了一件天青色的衣裙,只戴着一支玉簪子就出了门。
上门拜访请教,自然不能空着手去。
送什么礼物,苏澜倒是苦恼了一下。
礼物太寒酸不好,太贵重了也不妥当。
苏澜想了想,最后在库房里找到一块暖玉做的玉坠。
玉坠并不大,给小孩子戴正合适。
她记得四阿哥的长子如今才三四岁,戴这个玉坠不会太重,寓意却不错,挂在脖子上也不会压着难受。
白云拿着一个古朴的锦盒,把玉坠放进去。
苏澜就上了马车,溜溜达达去了四贝勒府。
四福晋早就让人在门口候着,得知苏澜来了,还亲自出来相迎。
“早就盼着弟妹过来了,正好我刚泡了茶。”
她拉着苏澜去后花园的亭子落座,正对着花园,景色宜人,周围大半圈用屏风挡着。
苏澜看着这屏风有点眼熟,不由多看了两眼。
四福晋见状不由笑道:“这还是九弟让人送来的,说是知道我怕冷,这会儿才初秋,却也不好见风,就让人送了这个来。”
她指着地上的凹痕道:“屏风很方便,哪怕是一个丫鬟都能轻松拉起来,丝毫不麻烦。屏风还透光又挡风,不会围上后就黑漆漆的,还得里头点灯。”
“能一边赏景又能挡风,还亮堂,九弟真是巧思。”
苏澜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觉得眼熟,这不就是之前游船上的屏风吗?
屏风上镶嵌了玻璃,所以十分透光。
估计九阿哥见苏澜用着不错,索性另外让人做了一套屏风给四福晋送了来。
苏澜握着四福晋的手,确实有些凉,不由皱眉道:“四嫂这是看过太医了吗?太医把脉后怎么说?”
四福晋温和一笑道:“太医只说是我当初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子骨,这才会入秋后开始手脚冰凉。”
“这身子虚不受补,只能温补着,倒也比之前好一些了。”
苏澜却不这么觉得,没见屏风角落还摆着火盆吗?
这才入秋,四福晋就已经如此怕冷了,显然身子骨相当不好。
“我正好得了一块暖玉,戴在身上十分暖和,回头就让人给四嫂送过来。”
四福晋连忙摆手,知道暖玉可不容易寻,苏澜得的这一块指不定是九阿哥四处给她寻摸来的,哪里好意思夺人所爱?
“弟妹不必如此,我这身子骨自己知道,就这么慢慢养着,除了怕冷之外倒也还好。”
毕竟她还年轻,只伤了底子,慢慢养着确实除了手脚冰凉之外就没的毛病。
在苏澜看来,四福晋这脸色不够红润,唇色发白,手脚冰凉。
她生孩子后有三四年了,养了这么久还不是好气色。
要么四福晋这伤不如她嘴里说得那么风轻云淡,要么就是太医的药方温和过头,效果很一般。
苏澜就压低声音道:“太医喜欢四平八稳的方子,不会出错,却也不怎么样。九爷那边有个熟悉的太医,回头让四哥请过来给嫂子看看。”
四福晋一愣,明白苏澜的意思。
这太医跟宜妃和九阿哥应该是极为熟悉的,所以敢说真话,这药方也不会过分温和而没有效果。
这份人情就大了,毕竟好医生都要常年笼络着,一般都不会便宜外人,苏澜这是没当自己是外人了。
四福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拍了拍苏澜的手背,也受了她这份好意:“好,那就麻烦弟妹了。”
苏澜笑笑道:“不麻烦,平日这太医也给我看着,确实我这身子骨眼看着好多了。”
当然这也并非全是那太医的功劳,不过比起其他太医,这位太医的医术确实还不错。
两人说了一会话,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还很活泼,苏澜一听就明白是小孩子的脚步,估计是四阿哥的长子弘晖来了。
果不其然,很快一个只比膝盖高一点的三头身,粉雕玉琢的小童就跑了进来,小脸红扑扑的。
他忽然看见亭子里有外人,连忙停下脚步,有模有样抬起小手行礼:“弘晖见过九婶。”
弘晖板着肉嘟嘟的小脸,一副严肃的模样,配上奶声奶气的话,苏澜仿佛看见了缩小版的四阿哥。
该说不愧是四阿哥的孩子,哪怕年纪再小,这严肃的神态几乎是一模一样。
苏澜连忙笑道:“弘晖别多礼,赶紧来坐下歇一会吧。”
见他额头上跑得都出汗了,苏澜拿出帕子给弘晖轻轻擦了一下。
弘晖小脸一红,接过帕子后道了谢,又看了四福晋一眼,这才手脚并用爬上凳子落座。
小腿压根踩不到地上,一般小孩子可能就会晃悠着小腿。
弘晖却坐得正儿八经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小腿是一动不动。
四福晋看着亭子外头一路追过来的奶娘和两个伺候的丫鬟,脸色冷了一下,很快又伸手摸了摸弘晖的后背,一叠声吩咐道:“让人送干净的衣裳来,给弘晖换上。”
他这都出汗了,被风一吹,冻着就不好了。
丫鬟匆匆忙忙去取衣服,奶娘就要上前抱着弘晖回去换衣服。
苏澜见弘晖小脸上全是依依不舍的样子,显然不想离开四福晋,于是就提议道:“四嫂怕冷,不如咱们也去屋里继续喝茶,弘晖也能跟着一块儿坐一坐。”
她瞅着弘晖的眉宇,总有种古怪的违和感。
加上亭子里有屏风在,虽然透光,却总归没有外边亮堂。
四福晋知道苏澜这是体贴弘晖,于是点点头,带着她去附近的院子。
弘晖被奶娘抱下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又被抱了过来。
苏澜这时候才能看清楚弘晖的小脸,不由微微皱眉。
这孩子眉宇间居然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气,虽然不大,应该不是这两年的事,而是稍微长一点,却也不会太长。
苏澜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掐算了一下,发现弘晖这孩子八岁的时候有一死劫,极有可能迈不过去,顿时心下一惊。
她一直盯着弘晖,弘晖眨巴着眼睛,小脸上全是茫然,四福晋也注意到了苏澜的异常,不由轻声问道:“弟妹这是怎么了?弘晖这脸上有什么不妥?”
苏澜这才回过神来,勉强一笑道:“没什么,之前在亭子里不够亮堂,如今过来后我才发现弘晖长得这般好看。”
弘晖被夸得小脸红了起来,双眼也亮晶晶的。
他害羞地伸出小手,把面前的点心往苏澜的方向推了推,带着奶音却口齿伶俐道:“婶婶,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点心,都给你。”
苏澜看得心里一软,多好的孩子啊,却活不了几年。
但是她心里有些犹豫,毕竟要逆天改命,自己要付出的代价非常大。
白泽老师这百年来说得最多的,就是让苏澜作为神兽不能随意更改凡人的命数。
凡人为了改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神兽的代价只会更大。
苏澜想着还有几年的时间,她能多考虑一下,到底怎么做才能避免付出太大的代价,又能救下弘晖这个孩子的方法。
她默默拿起点心吃了起来,弘晖见苏澜吃了,眨巴着眼睛看过来。
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渴望,显然弘晖也想吃。
但是他都说了全送给苏澜的话,所以只能眼巴巴看着她。
把苏澜看得心更软了,拿起一块点心塞到弘晖手里笑着道:“弘晖也吃,咱们一起吃才香。而且那么多点心,我一个人吃不完就浪费了。”
弘晖听后才郑重点了下小脑袋道:“阿玛说了,不能浪费食物。”
他这才小口吃起了点心,小脸上写满了高兴。
四福晋在旁边见两人相处融洽,也笑了起来:“弟妹脾气好,看着就是很会带孩子的,弘晖这还是第一回见弟妹,倒是相处得极好。”
“弘晖有点怕生,之前见着人都怯生生的,难得跟弟妹如此投缘。以后弟妹要偶尔过来做客,弘晖一定很高兴。”
苏澜笑着答应道:“四嫂这么说,以后我就要多来叨扰了。”
四福晋这时候提起正事,毕竟苏澜过来就是为了乔迁宴的事,她拿出几页纸来递了过去:“只靠我说,可能有不周全的地方。我昨晚就写下来了,大部分章程都在这里。要是有什么缺漏的地方,弟妹只管问我就好。”
苏澜接过来一看,上面从确定乔迁宴的宾客人数和名册开始,到选择适合的地方,以及确定宴席上的餐品。
事无巨细,全写在上面,四福晋显然是毫不藏私。
想到她昨天才说要来拜访,四福晋如今拿出好几页的章程来,一看就是连夜写的。
苏澜心想,四福晋人怪好的,还特别实诚。
其实她要简单说说流程,让苏澜意会一下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苏澜有什么疑问当场问了,回头不明白再来问就好。
如今四福晋这样就是手把手全教了,苏澜就不用来回问,着实方便省事得多。
苏澜看了一会就满脸感激道:“叫四嫂费神了,我临时抱佛脚,忽然过来请教,倒是叫四嫂累坏了吧?写了那么多章程,怕是昨晚写下的。”
她瞥见四福晋的指尖还有点红,估计是握笔太久留下的。
四福晋笑笑道:“咱们都是妯娌,不必如此客气。我之前就整理了一些,想着以后能照着用,倒也方便,不必每次都得重新弄一回。”
“正好弟妹过来,我昨晚就再整理了一下,倒也不会太累。”
她确实已经写下一份章程来,以后府邸里再办宴席,管家和嬷嬷就能按照上面来照着办。
如今给苏澜的,不过是四福晋再整理了一下,写得更详细一点。
毕竟苏澜第一次办宴席,在家里因为身体虚弱,想必没有经手过这些,所以需要写仔细了,不然可能会有很多疑问。
苏澜知道四福晋不藏私又是个谦虚的,只默默把她这份心记下。
她看完后就知道怎么办了,几乎没有多少需要再询问的地方。
四福晋知道苏澜要开始办宴席,还把之前的宾客名单拿了一份出来。
苏澜一愣,想要拒绝,四福晋却笑着摇头道:“放心,这些是我问过四爷,说是能交给弟妹的。”
“毕竟九弟刚当差没多久,对朝廷大臣的姻亲和职位关系都不大熟悉。若是请了其中一人,另外一个差不多品级的大臣没请,那就失礼了。”
“另外两边脾气不和的人也不能坐同一桌,得分开才是。这些小事说起来只怕半天都说不完,倒不如直接把这名单交给弟妹来安排,也能省心一些。”
苏澜不由感慨,四福晋不藏私就算了,四阿哥也如此厚道。
连宴席上这些大臣的职位和座次都写下来,简直一目了然。
她只要按照这些宾客的名字一个个发帖子,然后再按照这个安排他们落座,就万无一失了。
苏澜接过名单后再次表示感谢,更是重视起弘晖这件事来。
她回去后,把这些名单和章程都放进锦盒里收好。
苏澜让人从私库翻出那块之前说的暖玉来,她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又偷偷把一丁点的神兽之气融入进去。
四福晋要一直带着暖玉,就会一点点慢慢融入她的体内,滋润四福晋的身体,让她渐渐好起来。
这气息不多,叫四福晋的变化不会太快,才不会引人注目。
而且有这个气息在,就能辟邪挡灾。
要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能排除在身体之外,遇上灾难能挡上一回。
这次注入的气息比之前九阿哥的要多一些,而且得缓缓注入,一下子太多的话,这块暖玉会承受不住而碎裂开去。
慢吞吞注入的坏处就是,苏澜的脸色逐渐苍白了下去。
在旁边伺候的白云眼看自家福晋的脸色突然不好了,吓得就要去请太医,被苏澜叫住了。
“不妨事,可能今天出门久了一点,有些累了,歇息一会就好。”
苏澜确实没什么大碍,就是一点点注入气息有点累了,就像是慢慢把身体里的一部分剥下来再塞进暖玉里头。
白云就赶紧伺候苏澜去屋里躺着了,苏澜先吩咐她用锦盒把暖玉包好,派人送去给四福晋。
记得亲自交给四福晋,这才回来。
白云见苏澜不放心,于是让白青亲自跑了一趟。
白青送过去很快就回来复命,脆生生说道:“四福晋见了暖玉很是高兴,让奴婢多谢主子。”
苏澜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沾着枕头很快睡过去了。
她指尖微动,隔着墙壁,旁边库房里的金银之气就一点点融入自己的体内,补充一下被剥去的神兽之气。
等九阿哥回来后,听闻苏澜身子骨不舒服,赶紧过来看了。
他甚至没换衣服,直接到这边的院子。
“没事吧?”
九阿哥看苏澜的脸色尚可,不由松口气:“还是请太医过来看看,反正宫门还没关上。”
苏澜摇摇头道:“我没事,就是稍微累着了,回来睡了一下午就感觉好多了。”
九阿哥仔细看了看,见苏澜的精神头确实不错,这才勉强点头:“要是你明儿还是感觉不舒服,就得让人去宫里请太医来。”
闻言,苏澜只好答应了,赶紧让白云把四福晋给的都一股脑给他看了。
见状,九阿哥也感慨道:“四哥和四嫂真好,给咱们排忧解难了,几乎按照上面来做就行,省事得很。”
担心苏澜累着,这请帖的事不用她亲自来写。
但是府里识字的人不多,九阿哥微微皱眉,是不是该另外找人牙子,让府里进个会识字的丫鬟?
只是他听闻八阿哥府邸里也有个识字的丫鬟,专门帮着暂时嗓子出问题不能说话的八福晋递话,却闹得府里鸡犬不宁。
不说八福晋这脾气差,加上这丫鬟听闻容貌还不错,又有才情,一手字写得更是相当好。
另外身世也可怜,八阿哥当初看中她,带回府辅助八福晋,八福晋得知后就醋了。
听闻还伸手挠了八阿哥几下,叫他破相了,好几天都不能出门,也是怪可怕的。
九阿哥摸着下巴,虽然苏澜的脾气好,不会跟八福晋一样胡乱吃醋。
但是谁能知道八阿哥那个丫鬟会不会故意的呢?
要那丫鬟故意接近八阿哥,八福晋见了当然生气。
可是旁人么察觉,只以为是八福晋善妒而已。
九阿哥可不想放一个心思太多的丫鬟进来,暗地里欺负苏澜,或者挑拨他们两人的关系就不好了。
他琢磨了一下问道:“要不我明儿问过皇阿玛,从宫里请个识字的嬷嬷进府。你平日管家也太累了,需要有人帮忙。”
“白云和白青虽然忠心,但是不识字,有些事帮不了你。我又不想跟八哥那样,去外头采买个识字的丫鬟,哪怕知道底细,人品方面依旧不能太放心。”
“宫里呆了十几二十年的嬷嬷最是懂规矩,底细也是摸得透透的,人品方面该是没什么问题。”
“到时候我找人问一问,选个脾气好的嬷嬷,到府里跟你相处得也融洽一些。”
九阿哥是想请个帮手,可不是请个大佛回来供着。
能帮忙自然好,别是最后帮倒忙,还用规矩来压着苏澜就麻烦了。
苏澜点点头道:“爷做主就好。”
这点小事她是不放在心上,九阿哥只管是安排就行。
九阿哥听后就笑着道:“正好契书和酒楼的事我还没问过皇阿玛,明儿正好一并问了。”
如此一来,他就不用跑两回御书房了,还能离开户部,稍微喘口气偷懒一下。
今儿一整天都在算账,九阿哥看着账本都开始有点眼晕。
他见苏澜没什么大碍,这就回去洗漱,换了一身衣裳,感觉才松快了一些。
苏澜看九阿哥实在累了,赶紧让人送上晚饭。
两人简单吃过后,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九阿哥第二天起来,在宫门的时候跟户部尚书告假一会,说要去找皇帝商量一点事。
户部尚书自然不敢拦着,九阿哥就高高兴兴跑到乾清宫去了。
皇帝也不是第一次刚起床被小儿子堵上门来了,习以为常把人叫进来:“说吧,大清早来找朕,所为何事?要不重要的,等朕下朝后再说也行。”
九阿哥麻溜把锦盒拿出来,递给一旁的李德全,小嘴就叭叭说起酒楼和契书的事。
皇帝一边用着早点,一边看李德全从锦盒里拿出的契书,略略扫了几眼后就点头道:“小九的意思是想接手这个酒楼?”
听见这话,九阿哥连连点头道:“皇阿玛,儿子正是这个意思。这酒楼都是贵人光顾的,消息也灵通得多。那个水鬼就是从这里得到不少消息,在儿子看来却是一把双刃剑。”
消息用的好,自然能事半功倍。
要消息落在心思不纯的人手里,那就可能成为灾难了。
就这么一刀切,或者毁掉这个酒楼,那就是在太可惜了,倒不如直接用起来。
皇帝沉吟片刻后点头道:“小九打算怎么做?就这么直接把酒楼买下来吗?这酒楼很可能是对方的心血,很可能会狮子张大口。”
燕泰确实有把酒楼脱手的意思,还选中了最为大方的九阿哥。
九阿哥在京城这冤大头的名声传得够远的,而且出手大方又不拖沓,人又爽快,是合作的最佳人选。
还人傻钱多,眼睛不瞎的人都会选他。
九阿哥笑眯眯道:“这可能要麻烦皇阿玛派人去跟燕泰说一声,要把酒楼封起来。”
皇帝瞥了他一眼,忽然一笑,指尖虚虚点了九阿哥两下道:“你啊,倒是很会使唤朕。这点小事,还需要朕来出马?”
九阿哥连忙狗腿讨好道:“也不用皇阿玛亲自出马,只借个名声,或者挑个跑腿的就行。儿子看顺天府尹就不错,让他派差役跟燕泰说一声,再让差役把酒楼围起来就好。”
皇帝没好气道:“那不就是使唤吗?朕派人把酒楼围了,燕泰肯定着急忙慌来找你,然后小九就能狠狠压价,把酒楼收入囊中。”
九阿哥嘿嘿一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皇阿玛,儿子正是这个意思。要是主动去商谈,燕泰肯定会把价钱吹上天。两天商议来商议去,那多费劲。”
“还不如就这样,他给个有诚意点的价钱,儿子就一次性大方给了。再把酒楼交给皇阿玛来打理,然后叫酒楼重新开门。”
“以后客人去酒楼,也就知道这酒楼换了主人。不然咱们商谈好后再易主,别人只以为这酒楼还是燕泰这个东家的。”
这一关一围,甚至还造势了,让满京城的人都议论纷纷,酒楼出什么事了!
人对这些事虽然害怕,却更会好奇。
关注的人多了,知道酒楼易主的人就更多了。
皇帝想清楚这一点,只觉得小儿子在做买卖上的脑瓜子是真的转得飞快,这法子都能想出来。
但是不的不说,如此一来,交易确实能得到一个公道的价钱,防止燕泰坐地起价。
另外又宣传了酒楼,还叫京城所有人都知道酒楼换人当东家了,实在是一石三鸟都不为过。
至于拿到酒楼后,搜集消息的话就更简单了,皇帝只派几个眼线进去就足够了。
于是皇帝勉为其难颔首道:“也罢,这样一来确实省事一些,就是你这回又打了朕的名号去办差,还借用了顺天府的人。酒楼到手,小九你这赏赐就抵消了。”
言下之意,九阿哥办成了这事,别想在他这里讨要赏赐,互相抵消,那是一个子儿都没有!
九阿哥一愣,心里嘀咕着皇帝还真小气,又搓着手小心翼翼问道:“儿子还想因为这个差事,跟皇阿玛讨个恩典,如今这般反倒不好开口了。”
皇帝有点惊讶地挑眉,然后点头表示不意外:“朕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忽然大清早跑过来,不只是为了这家酒楼。”
“说吧,想跟朕讨什么恩典,让朕先听一听。”
听见这话,九阿哥就笑眯眯说道:“儿子怕苏澜一个人管家累着,而且有很多需要识字的人才能帮忙的活计。想着在外头采买的丫鬟不太放心,倒不如从宫里请个嬷嬷过府。”
“这嬷嬷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头,规矩都是顶好的,也知道分寸,能给苏澜帮忙。”
皇帝看了九阿哥一眼,明白“外头采买的丫鬟”这事是八阿哥府里的。
他早就听说过了,八福晋嗓子出意外暂时不能说话,吩咐身边人就不方便,于是从外头采买了个识字的丫鬟。
哪里知道八福晋跟这丫鬟不对付,哪怕八阿哥调停了,还被挠了脸,八福晋算是勉强消停了一点,却依旧看这丫鬟不顺眼,时不时都要找茬。
八阿哥想另外再买个丫鬟是不可能的了,一个已经闹得府里鸡犬不宁,再来一个岂不是要掀翻屋顶了?
但是没个人帮忙,八福晋又不能开口,丫鬟只能暂时留下,于是八阿哥头疼得整天调停后院的热闹。
在皇帝看来,八阿哥实在太纵容八福晋。
而八福晋这性子也得磨一磨才行,那丫鬟倒是个不错的磨刀石。
若非如此,皇帝也不会当做不知道此事,放任八阿哥这府邸一直热闹得很。
当然也有御史注意到了,写了弹劾的折子上来,只说八福晋善妒,而且还弄伤了阿哥的身体。
哪怕是小伤,那也是不应该的事,该责罚八福晋才是。
不过皇帝把这些折子都压下了,御史上了几次折子没得到回应,也就不了了之。
御史们明白,这是皇帝不打算让八阿哥的家事公开了,而非当做是国事来商讨,也就不会自讨无趣。
这时候九阿哥提起,显然他也是对八阿哥后院的事心有戚戚然,打算防范于未然了。
索性不让外头的年轻丫鬟进府,从宫里弄个年纪大点好相处的嬷嬷,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不得不说,皇帝对这个小儿子的做法还是有些意外。
什么时候开始,九阿哥的脑子居然这么好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爹对小儿子日常埋汰(狗头
第49章
皇帝多看了九阿哥几眼, 然后随意问道:“这是小九你自己的意思,还是苏澜的意思?”
九阿哥一怔,毫不犹豫答道:“皇阿玛, 这是儿子的意思。儿子是担心苏澜的身子骨弱,管家后事情多,多个帮手就能省事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 知道皇帝应该清楚八阿哥府邸里的事, 这里也没外人在, 于是老老实实说道:“而且儿子听说了八哥家里的事, 就想着谨慎点总归没错。”
皇帝听后点点头,小儿子这个要求确实不过分,于是点头道:“也罢, 朕允了。至于嬷嬷的人选, 小九你心里头属意谁了?”
九阿哥眨眨眼,小心翼翼问道:“皇阿玛,儿子想要曲嬷嬷。”
听见这话,皇帝就笑了, 却是气笑的,敢情在这里等着他呢!
“朕就说你怎么大清早跑过来, 敢情是看上了乾清宫的嬷嬷。小九你的胆子是越发大了啊, 怎么还盯上乾清宫的人来了?”
九阿哥后背一寒, 连忙站直身, 满脸讨好的笑容说道:“这不是觉得乾清宫的规矩肯定是宫里最好的, 宫人也是, 尤其他们在皇阿玛身边呆的时间长了, 也沾了福气, 想着也能让苏澜越发好起来。”
“而且规矩好, 儿子就不用担心这些嬷嬷会仗势欺人了,也能放心。”
皇帝听后挑眉道:“你怎么能确定,她们出宫后不会仗势欺人?尤其还是在乾清宫当差的,这身份跟一般的宫人不一样。”
九阿哥摸着鼻子笑眯眯道:“儿子相信皇阿玛,乾清宫绝不会有这样心大的宫人。”
这话都快要把皇帝夸出花来了,生怕皇帝改变主意。
李德全过来轻声提醒,这上朝的时辰快到了。
皇帝这才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行了,小九你说多少好话,朕再不答应也说不过去,但是……”
九阿哥听着前面还挺高兴的,总算说服了皇帝,只是最后忽然来了个“但是”,他立刻竖起耳朵,生怕事情有变:“皇阿玛,但是什么?”
皇帝看着他继续说道:“曲嬷嬷在乾清宫伺候了几十年,朕之前答应会给她养老。如今你要了她去,也得她自个同意才是。”
曲嬷嬷是从小就开始照顾皇帝的,一直未成婚,打算留在宫里到老。
皇帝对这样忠心的宫人自然另眼相看,许了要养着她,直到曲嬷嬷想离开为止。
不想离开皇宫的话,往后实在干不动了,皇帝也会赏赐个小院子,让人伺候着曲嬷嬷到老。
所以九阿哥如今讨要曲嬷嬷,也得人自个愿意才行了。
听见这话,九阿哥连忙点头道:“儿子知道,这就去问曲嬷嬷的意思。”
要是曲嬷嬷不情愿,九阿哥并不会勉强,会请她推荐别的靠谱嬷嬷。
皇帝起身去上早朝了,把李德全留下,免得九阿哥也知道仗势欺人,勉强曲嬷嬷出宫就不好。
别人还镇不住这个皮猴子,也就在皇帝身边多年的李德全还能劝阻一二,于是把他留下了。
上早朝的大臣还是第一次看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德全没在,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只觉得疑惑。
李德全则是领着九阿哥去了乾清宫的偏殿,另外派人叫了曲嬷嬷过来。
曲嬷嬷在路上从小太监嘴里知道九阿哥是来讨要她,带出宫去辅助九福晋管家,只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她进去后规矩行礼,九阿哥连忙笑着请曲嬷嬷坐下:“嬷嬷是乾清宫的老人了,也不必拘礼,只管坐着就是了。”
曲嬷嬷却没答应,只低头答道:“奴婢怎敢跟九贝勒同坐,还请贝勒爷赎罪。”
九阿哥摸摸鼻子,这位曲嬷嬷相当讲究规矩,好在进退有度,也不知道在苏澜身边会不会太沉闷了一点。
不过曲嬷嬷是去帮忙的,又不是给苏澜讲规矩的,应该还好吧?
曲嬷嬷不愿意坐下,九阿哥就说了来意:“我想请嬷嬷去辅助福晋管家,毕竟福晋身子骨弱,身边识字的人也不多。”
“如果嬷嬷愿意,我和福晋自然也会奉养嬷嬷到老。若是嬷嬷愿意,也能收养喜欢的孩子,承欢膝下。”
“当然了,嬷嬷要是有娘家人,想要帮补一二,我也不会不答应。”
不过分的话,九阿哥素来大方,也是乐意出手的。
这些条件都相当诱人,曲嬷嬷只略略想了一会就说道:“还请贝勒爷赎罪,奴婢可否先见福晋一面,再做决定?”
刚听第一句,九阿哥还以为自己这次白跑一趟,谁知道后边这话一出,他不免有些惊讶:“嬷嬷放心,福晋是个好小相处的,不信可以问李伴伴。”
李德全忽然被点名,低着头是一点都不想回答。
在宫里哪里能评价主子,哪怕他是皇帝身边第一大红人也不行!
李德全只能斟酌附和道:“福晋确实待人温和客气。”
曲嬷嬷知道九阿哥误会了,只好开口解释道:“奴婢只是觉得要辅助福晋,那得朝夕相处至少好几年,先彼此了解一二为好。”
不一定是两人的问题,而是有些人天生就不对付。
要真是如此,两人相处就既尴尬又难受,还要相处很多年,何必呢!
倒不如先见一面,聊上几句,就能熟悉彼此大概的脾性。
能相处融洽那是最好,别是两相厌恶就好。
九阿哥这才恍然大悟,点头道:“嬷嬷想得周到,择日不如撞日,嬷嬷这就跟我出宫去见福晋吧。”
李德全听后,知道这位九阿哥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得不出声提醒他道:“贝勒爷还得去户部点卯,奴才记得九贝勒只请了一会假。”
他不说,九阿哥差点忘了自己还要上值的事,顿时有点尴尬了。
好在曲嬷嬷善解人意道:“不如这样,贝勒爷请身边人领着奴婢出宫去见福晋,再引见一二,如何?”
这样苏澜就知道这是九阿哥挑选的嬷嬷,不至于在门口就被拦下了。
九阿哥想了想就点头了,叫来高元,让他带着曲嬷嬷出宫,去府上拜见苏澜。
他又小声交代高元,回头苏澜和曲嬷嬷见面后表情如何,说了什么,都要一一记下,自己下值后得了解清楚。
高元连连点头答应,这才带着曲嬷嬷出宫。
李德全给了曲嬷嬷出宫的腰牌,这就回去皇帝身边伺候,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把九阿哥的安排说了。
皇帝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见李德全又回来了,想必是被皇帝派去做什么紧急的差事,大臣们的眉眼又互相看了一圈,彼此心里就更好奇了。
到底什么事,竟然得李德全亲自出马?
被大臣们琢磨是出什么大事的时候,九阿哥已经苦哈哈去户部点卯,继续算账了。
苏澜刚起床,白云就说有人来拜访,是高元带来的,说是九阿哥找皇帝要的嬷嬷。
白云一边伺候苏澜洗漱,一边低声解释道:“高元派人来递话,说这位曲嬷嬷想先见主子一面。原话是觉得以后要相处好些年,总归要看看彼此合不合适。”
在白云看来,这都是曲嬷嬷不乐意出宫到九贝勒府里伺候,才找的借口。
谁家奴才伺候主子,还要先过来看看主子是谁,脾性如何,好不好相处的啊!
果真是乾清宫的嬷嬷,性子傲得很!
不过白云还是知道分寸的,一句话没吭声,不过表情就带出来了一些。
苏澜见了,不由笑笑道:“曲嬷嬷说这话也没错,咱们得相处好些年呢,要是脾气合不来,倒是真难受。”
曲嬷嬷这是认真对待这件事,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了。
而且是九阿哥去请,曲嬷嬷要答应下来,回头苏澜却看不上她,这不就尴尬了吗?
到时候皇帝都发话了,曲嬷嬷这是出宫还是不出宫?
她年纪也大了,不好随意挪地方,郑重点来做决定也没错,反而叫苏澜觉得曲嬷嬷这人能处!
要是曲嬷嬷一看九阿哥就拒绝,或者直接就答应了,包袱款款直接上门来,苏澜反而觉得太随意了一点。
白云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小声道:“主子的脾气就是太好了,曲嬷嬷毕竟是乾清宫里呆了几十年的,听闻皇上还小的时候,曲嬷嬷就已经在身边伺候了。”
言下之意,曲嬷嬷这身份不一般,一般人压根请不动,也难为九阿哥能把人请来,还叫皇帝同意了。
皇帝同意是一回事,曲嬷嬷心高气傲不乐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曲嬷嬷不能当面拒绝,跑来见一面,回头说跟苏澜不合适,这不就有借口回绝了吗?
也就苏澜还真以为曲嬷嬷嘴上要见面,还真的是见面那么简单。
苏澜扶着发髻,对白云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人如何,我亲自看看也挺好的。”
她就要起身去花厅,却被白云拦下了:“主子先用早饭,曲嬷嬷已经请到花厅坐着了,有人送上热茶,又有高元陪着,不会冷了人,倒是主子不能空着肚子过去。”
“空腹喝茶更是不行,还得吃两口垫垫肚子。”
自从苏澜三番两回病了,白云就越发操心了起来。
吃穿用度都要仔细看过,更是叮嘱再三,生怕苏澜饿着冷着了。
苏澜无奈,只好重新坐下,用了半碗白粥和一碟子时蔬,就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嘴就要走了。
白云眼看拦不住,只好跟着苏澜去了花厅。
曲嬷嬷等了小半个时辰,面上丝毫不露半点不耐烦,反而十分沉稳从容。
她只喝了一口热茶就放下了,不然喝多了,想要出恭,这就在主子面前尴尬了。
曲嬷嬷是在宫里的老人了,这点自持和规矩还是知道的。
等苏澜出来,曲嬷嬷连忙起身行礼:“奴婢见过九福晋。”
苏澜笑着摆摆手道:“让曲嬷嬷久等了,我平日起来得迟,先坐下来说话吧。”
她在上首坐下,曲嬷嬷这才重新落座,却只坐了半边屁股,不敢全坐了。
曲嬷嬷没敢直视苏澜,只余光瞥了两下,只觉得这位九福晋跟传闻一样身子单薄,从小体虚显然是真的。
苏澜的面色瞧着还好,眉宇间满是温和大气,确实就跟九阿哥说的那样,一看就是个脾气不错又好相处的人。
伺候这样的主子,好处是主子宽和,不会经常责罚底下人,容易相处,日子也过得轻松。
坏处是主子脾气太好,底下心思不正的人就要作妖了,指不定还要反噬主子。
也难怪九阿哥那么操心,府外的丫鬟不敢领回府,想从宫里讨要一个嬷嬷,还要了上了年纪,规矩最好,还是乾寝宫里的曲嬷嬷。
只能说九阿哥对苏澜是真的上心,明白她脾气好,容易被底下人骑上头来欺负,倒不如找个知道分寸和规矩的嬷嬷在身边辅助。
曲嬷嬷只看两眼就收回了目光,只恭敬说道:“是奴婢贸然上门打扰了,又提出过分的要求,还请福晋赎罪。”
苏澜不在意道:“嬷嬷说的话也没错,以后咱们还可能要相处很多年,总归要互相见个面,彼此了解一下才好。”
“不然回头咱们相处不来,那以后日子就过得尴尬又难受,何必呢!”
曲嬷嬷心里意外,这位九福晋倒是心思通透,而且脾气比她想像中还要好。
若是换了其它福晋,她这贸贸然提出要上门相看主子,估计还没见就先生气了,见面也得话里话外打压一番。
苏澜倒是真宽容,甚至觉得曲嬷嬷的要求很合理。
曲嬷嬷更是忧心忡忡,这样的主子真能镇得住府里的下人吗?
苏澜示意白云和高元出去门外等着,只跟曲嬷嬷单独两人在花厅里说话:“这里没外人在,嬷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要是嬷嬷留下来,那以后管家的事可能大部分都得嬷嬷来经手。有什么话咱们摊开来说,能避免误会了。”
其他人都不在,曲嬷嬷犹豫片刻才道:“福晋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人,奴婢只担心到府上来,只帮着福晋管家,还是就打下手帮衬一二?”
苏澜一听就明白了,曲嬷嬷这是担心自己帮着管家,权力却没在手上,以后帮着管家就束手束脚的,那就叫人为难了。
曲嬷嬷倒是个实在人,开头就一针见血提出问题。
也不难理解她为何提出此事,要是没权力在手,只辅助苏澜,那曲嬷嬷在府里的地位就尴尬了。
甚至可能还不如苏澜身边伺候的白云和白青,到时候曲嬷嬷使唤不动这两个丫头,还能使唤得了府里其他人吗?
主子不信任底下人,就不会分权。
曲嬷嬷在宫里也听说过八阿哥府里的热闹,知道那个帮着八福晋翻译的丫鬟,就因为地位不确定,才闹腾成那个样子。
这丫鬟识字,原本还是书香世家的大小姐,一朝家中落罪才沦落至此。
被八阿哥选中送进府里,又在八福晋身边当翻译。
这翻译就跟八福晋的代理人差不多了,哪怕依旧是丫鬟,跟其他伺候的人还是不一样的。
加上八阿哥和八福晋的沟通不足,八福晋只以为丫鬟是管家挑选,索性作为她的代言人,能够吩咐府上其他人。
这就让那丫鬟的心大了,她自以为是八阿哥和八福晋之外,在府里地位最高的人。
八福晋说的意思,也就只有这丫鬟清楚。
她要吩咐下去,谁都得听,但是不是八福晋原本的意思,就只有八福晋和这丫鬟知道了。
另外其他府里的下人,因为这丫鬟忽然空降,还对其他人指手画脚的,毕竟有看丫鬟不顺眼的人。
不然八福晋在后院好好的,怎么忽然之间就知道这丫鬟是八阿哥亲自挑选的呢?
谁不知道八福晋善妒,这不是故意透露给她知道,好教训那丫鬟吗?
曲嬷嬷担心在九贝勒这里会遇到相当的事,还不如事先说明白,免得后边留下祸根。
苏澜笑笑道:“嬷嬷放心,嬷嬷若是愿意留下,自然就是府里的大管事,管着其他人。只需要听爷和我的意思就行,底下人有什么动静,告知我们二人。”
言下之意,曲嬷嬷就是府里的大管家,只听命九阿哥和苏澜,但是却不能擅自做主,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告诉他们二人。
曲嬷嬷明白了苏澜的意思,原本她还担心这位九福晋脾气好心肠软,要是底下人抱怨一二,就要教训甚至撤掉自己这个管事。
那她出宫到九贝勒府就没什么意思了,自己不能做主,还得夹在主子和下人之间,实在难受得紧。
如今得了苏澜这话,曲嬷嬷总算放心,这位九福晋还是心如明镜,对底下人宽容却不会纵容,这就稳妥了。
于是曲嬷嬷恭敬答道:“如此,那奴婢愿意辅助福晋,明儿就收拾行李搬过来。”
苏澜却笑笑道:“因着乔迁宴需要准备,所以得让嬷嬷尽快搬过来。若是要收拾的东西多,可以在宫里请几个跑腿的宫人帮忙。”
曲嬷嬷难得露出点笑容来,摇头道:“奴婢在宫里呆的时间虽然长,身边能收拾的东西却不多。一些贴身物件,一个包袱就足够了,其他的就留在那边,分给底下几个小丫头就好。”
她在乾清宫那边也带着不少小宫女,手把手教导小宫女规矩。
曲嬷嬷这要离开,手里头的东西有些带不走的,留给这些开始在宫里生活的小宫女是最合适不过了。
苏澜听后只点头,让曲嬷嬷自个做主就是了。
因为乔迁宴需要忙碌,曲嬷嬷都没等第二天,回宫后一通收拾,不带走的分给几个小宫女,在宫门落锁之前就跟着高元重新回到了贝勒府。
九阿哥听说曲嬷嬷这就收拾好到府上来了,还大吃一惊道:“这嬷嬷真是雷厉风行,甚是风风火火的。”
不过也好,曲嬷嬷早来一天,就能早给苏澜帮忙。
苏澜已经让白云收拾了院子里的房间给曲嬷嬷,毕竟她要经常在自己身边辅助,住得太远反倒不方便了。
九阿哥知道她安排好住处,点点头没有异议,反正曲嬷嬷住哪里都行,他并不在意:“你见过曲嬷嬷后,感觉还可以?”
听了这话,苏澜点点头道:“是个实诚人,想要什么就直接说了,也不遮遮掩掩,我感觉挺好的。”
要是城府太深,还喜欢绕来绕去说话,她反而有些厌烦。
有些凡人一句话就能包含三个意思,叫神兽费心猜这个,还不如直接换个简单点的人。
九阿哥听着就笑了,提起以前的事来:“我小时候在雪地玩耍,不小心摔倒了,后边跟着的那些伺候的小太监都吓哭了。”
“还是曲嬷嬷正好经过,帮着我处理了摔破皮的膝盖,还帮忙遮掩了一下,没叫人知道,让我丢脸。”
“我那时候就觉得,曲嬷嬷能在宫里呆那么多年,倒是稀奇,太实诚了一点。”
不过曲嬷嬷一直在皇帝身边伺候,也没什么人能算计到她头上。
也可能她心思简单,皇帝才会一直留着曲嬷嬷在乾清宫里头。
至于那些妖魔鬼怪,谁都不敢靠近乾清宫的人了。
只是曲嬷嬷也不傻,心思还是敏锐,能分辨身边人心思的好坏,所以才会被皇帝派去教导刚进乾清宫的小宫女。
“所以我感觉宫里的嬷嬷,最合适过来帮你的就是曲嬷嬷。人好相处,心思不坏,也没太大的野心,更是个有分寸之人。”
九阿哥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这才会挑了曲嬷嬷。
果然就跟他说的那样,曲嬷嬷比苏澜预料中更能干。
她几乎包揽了府里所有的琐事,都不需要苏澜多操心。
而且曲嬷嬷也不是那种办事不邀功,默不作声做完的,还会告诉苏澜,自己做了什么,进度如何,还需要多少时间完成之类的。
既叫主子知道自己不是每天白吃白喝没干活,也让苏澜明白她每天都在做什么活计,什么时候能做完之类的,倒是叫苏澜心里有数了。
宾客请帖的事,曲嬷嬷也一手包揽了。
苏澜才知道她之前做过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年纪小又识字,这才会被太皇太后安排到皇帝身边伺候。
曲嬷嬷写的字只算是端正,不过用在请帖上是足够了。
不过几天功夫,她就把请帖都写好了,宾客名单都对了一遍,没有遗漏,这才安排人把请帖送了出去。
乔迁宴的位置确定在前院,把后花园一些花搬过去,就不显得单调,又不会打扰到后边的主子休息。
苏澜顿时闲了下来,她只需要每天听一听曲嬷嬷的禀报,其他时间就喝茶赏景吃点心,日子过得惬意了起来。
白云和白青原本还担心曲嬷嬷来了,会抢了她们的差事。
然后发现曲嬷嬷包揽了其他琐事,反倒让两人空闲下来,能专心致志伺候苏澜,倒也挺好的。
于是她们两人跟曲嬷嬷的关系倒是和缓了不少,伺候起苏澜就更精心了。
苏澜这天正歪在贵妃椅上,吃着白云剥的葡萄,忽然听说四福晋派人送信,说是等会要上门,是否方便云云。
她自然没什么不方便的,赶紧让人回话,就起身换了一身。
等苏澜梳洗好,四福晋就已经过来了。
四福晋进来就笑道:“我这是打扰了弟妹的清闲吧?这里倒是收拾得十分舒服,看来九弟是用心布置过的。”
苏澜请她坐下,贵妃椅对着长廊,长廊外边就是后花园。
天冷的时候,这长廊边上有凹痕,屏风能拉上。
天儿暖和的时候,不上屏风,凉风习习,长廊倒是个不错的休息地方。
苏澜不好意思笑了:“我这什么事都交给曲嬷嬷去办了,反倒无所事事起来,只能在这里打发时间。”
“四嫂怎的忽然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四福晋摇摇头,勾起脖子上带着的暖玉吊坠,笑着说道:“弟妹送这暖玉,我戴着几天,感觉身子骨好多了,手脚都暖和了一些,这才特意上门来道谢。”
苏澜一听顿时笑道:“四嫂客气什么,这暖玉戴着好,我也高兴。”
闻言,四福晋笑笑道:“我就想着这暖玉必然难得,弟妹就这么送我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只觉得太贵重了一些。”
毕竟她吃了太医多少药方,好几年下来,依旧手脚冰凉,
这暖玉只戴了几天,四福晋感觉手脚暖和了,身体沉重的感觉都减轻了一点,只觉得不可思议。
如此好的暖玉,别是九阿哥从哪里千方百计掏回来的。
苏澜可能不知道,这才转手就送给她。
于是四福晋思前想后,还是趁着九阿哥不在,赶紧登门来问苏澜了。
苏澜这才明白四福晋的意思,笑着摇头道:“这暖玉不难得,只是正好适合四嫂。旁人戴了,兴许没有这样的效果,就是跟四嫂有缘了吧?”
这话叫四福晋一愣,看着苏澜的样子,这暖玉似乎真的不是极为贵重的,这才放下心来,再次跟苏澜道了谢。
“也多得弟妹给我寻来这暖玉,我夜里睡着后再也不觉得身子太凉,辗转难眠,睡得都好一些了。”
四福晋的脸色确实比之前看着要好多了,苏澜笑着又问起弘晖来。
提起自家孩子,四福晋眼底透着暖意道:“我趁着弘晖午睡的时候才出来的,他念叨了几天,想着弟妹没再上门做客,还有些失望。不过这次我急着上门见弟妹,倒没带上他了。”
“下回正式上门来拜访的时候,再带上弘晖来叨扰弟妹。”
苏澜笑笑道:“四嫂客气了,说什么叨扰,我也很喜欢弘晖,多带他过来玩儿。”
两人正说着话,曲嬷嬷过来禀报,见着四福晋连忙行礼。
四福晋是见过曲嬷嬷的,也知道这位嬷嬷被九阿哥从乾清宫请到府上来辅助苏澜。
看曲嬷嬷手里拿着的像是账本,估计是乔迁宴上的饭菜采买和人手安排。
这是要禀报的样子,四福晋只是上门问过苏澜,如今倒不好继续打扰,就要起身告辞。
苏澜挽留她道:“四嫂不必急着走,一起听一听也好叫我心里有底。毕竟我第一次办,曲嬷嬷是按照四嫂的章程去安排的,有什么缺漏还是四嫂更清楚。”
这话叫四福晋只好重新坐下,听曲嬷嬷一一禀报了起来。
果真是乔迁宴上的琐事,大到宴席上的菜式和采买的数量,小到上菜的人手,曲嬷嬷都仔细安排妥当了。
四福晋听着都挑不出错来,心想九阿哥选上曲嬷嬷果然办事麻利,给苏澜不知道省了多少事,心下不免有些羡慕。
九阿哥以前瞧着还一团孩子气的样子,如今倒是很会疼自家福晋了。
四阿哥原本担心九阿哥在户部忙碌,顾不上安排乔迁宴,苏澜又体弱,如今又多了个陌生的嬷嬷刚到府上。
哪怕有四福晋的详细章程在,也得有人按照上面的意思一五一十照做才行。
四福晋听说过这位曲嬷嬷是个勤快规矩的,但是在乾清宫如此,不等于在苏澜面前也这样。
她正好担心这玉坠太贵重要上门,也顺带亲眼看看这位曲嬷嬷有没明里暗里打压苏澜。
如今四福晋亲眼见过,曲嬷嬷果然靠谱,办事妥当周到,都不需要苏澜多操心,她这才安心下来。
曲嬷嬷禀报后就离开了,四福晋这才开口道:“我原本还担心弟妹压不住这个厉害的嬷嬷,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苏澜笑了起来:“毕竟是皇上身边伺候多年的人,加上又是九爷亲自挑的。他别的不说,眼力劲还是很不错的。”
这也是实在话,九阿哥在直觉上相当敏锐。
曲嬷嬷是真心待他,还是假装好心,九阿哥立刻就能察觉出来。
九阿哥小时候遇到她,长大后只怕在乾清宫也曾偶遇过几回,见曲嬷嬷始终如一,他才会起了把人接到府上的念头。
加上曲嬷嬷如今虽然人在乾清宫,却不大管着乾清宫的事,只帮忙带着刚进来的小宫女。
她这跟乾清宫的联系不太深,又没继续在皇帝身边伺候,九阿哥这才敢要人。
不然九阿哥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讨要皇帝身边伺候的伶俐人,这犹如断了皇帝的左膀右臂,不是找死吗?
四福晋点点头道:“九弟这眼力劲确实不错,要是八弟也如此……”
她只起了个头就没继续说了,苏澜却明白四福晋的意思。
如果当时八阿哥也直接找皇帝要个宫里规矩好的嬷嬷帮八福晋,也就不会闹得后院鸡犬不宁了。
不过如今说这些都太迟了,那丫鬟都进府了,如今赶出去就全了八福晋善妒的名声。
不赶出去吧,这丫鬟在八福晋跟前只要晃一下就让人不舒服。
四福晋心里都忍不住叹气,八福晋这人虽说脾气有点坏不好相处,却是一门心思都在八阿哥身上。
八阿哥这次办事确实不够周到,虽说是为了八福晋才亲自挑选的丫鬟,却挑了个年轻有才气的。
八福晋虽说出身好,但在文采上是一点没有。
满族姑奶奶骑射功夫都不错,识字也是识字,但是对作诗和四书五经都一窍不通居多。
这年轻丫鬟不但长得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跟八阿哥能谈得起来,更叫八福晋心里不是滋味。
八阿哥这是真的给她选来辅助的人,还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挑的?
反正八阿哥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还不如像九阿哥这样,直接挑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进来,那就万事大吉了。
那真是一点桃色暧昧都沾不上,误会全掐死在苗头之前。
虽说皇帝把弹劾八福晋的折子都压下,却不可能完全压下风声,四阿哥就听说了,还跟四福晋提了一下。
四福晋心里唏嘘了一番,八阿哥不能把丫鬟弄死,又不送出去,反倒躲在宫里里假装很忙,每次宫门快落锁才回家。
府里简直一团乱,八福晋闹别扭不想管,其他人不能管,八阿哥又不处置,这事就僵持在那里,反而更乱了。
但凡八阿哥亲自处置好,这事就能快刀斩乱麻,尽快了结。
苏澜听四福晋这么一说,不由纳闷道:“八阿哥之前办的差事不是结束了,如今又办的什么?”
康亲王那事不就结束了,怎的八阿哥还有差事在宫里办着?
四福晋嗤笑道:“八弟哪里还有差事,只躲在藏书阁里看书,看上一整天,装作很忙碌的样子。八弟妹在后宅,哪里能知道前朝出什么事,八弟又不会告诉她。”
“加上之前确实办的康亲王的差事,八弟妹只以为还没办成,八弟才会迟迟才归家。”
不像四阿哥,前朝有些事需要注意,可以对外说的,都会告知四福晋,免得她出去后听见什么两眼一抹黑,倒是容易坏事。
九阿哥知道得不多,消息不如四阿哥灵通,但凡有点什么事都愿意跟苏澜说说,算是给她解闷。
不然一个人整天呆在院子里,不好出外,听得新鲜事不也挺好的吗?
八阿哥却不爱说外头的事,八福晋其实也不爱听。
前朝如何,跟她这个后宅女子没什么关系。
八阿哥哪怕想说,八福晋不想听,久而久之也就没有说的想法了。
四福晋心里琢磨着,八阿哥不尽快解决后院的事,只跑到宫里躲懒。
时间长了,被皇帝看在眼内,只怕对八阿哥十分失望。
苏澜也是这么想的,遇事没有当断则断,拖得越久反而麻烦越大。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掐指一算,好家伙,八阿哥这麻烦才开始呢!
第50章
苏澜忍了又忍, 总归忍不住想看热闹的心,于是吩咐高元派人去跑腿,到外头买一盒点心回来。
高元一头雾水, 却也知道苏澜喜欢这点心,府里的点心师傅怎么都做不出这味道来。
于是他赶紧吩咐人出去买,哪里想到人出去没一会就跑回来了, 很满头大汗, 一副慌张的模样。
高元不解道:“你这是怎么回事?点心还没买就回来了?”
跑腿的小厮急急忙忙说道:“小人刚出去, 走了没多远, 隔壁八贝勒府就出事了!说是八福晋吐血了,府里乱成一团,就赶紧回来禀报, 是不是得帮着去宫里请个太医!”
闻言, 高元也吓了一跳,连忙跑着进去告诉苏澜。
四福晋一听也是愣住了,皱眉道:“八弟妹这怎么一回事,我得过去看看才是。用我的名帖去宫里立刻请太医过来, 越快越好!”
她大吃一惊后很快镇定下来,苏澜也起身道:“我陪着四嫂过去瞧瞧, 另外带上曲嬷嬷, 帮着那边安排一番。”
四福晋点点头, 总不好她们去探望八福晋, 还得亲力亲为给安排琐事。
于是两人带着曲嬷嬷匆匆就去了隔壁的八贝勒府, 果真一团乱, 她们来了, 门房手忙脚乱去请了管家出来。
管家白着一张脸, 额头全是汗, 一路小跑出来给两人行礼,看得出腿脚都有点软了,不知道是不是给吓的。
八福晋忽然出事,他这个管家首当其冲,慌乱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见状,四福晋感觉都要没眼看了。
她一边跟着管家进去见八福晋,一边问起情况来:“究竟怎么一回事?外头乱哄哄的,里头也一团乱?”
管家一边擦着汗,一边小声解释道:“小人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就听里头的丫鬟惊呼一声,还有哭喊的,说是福晋忽然吐血晕了过去。”
八福晋身边伺候的人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这个在外院的管家就更不清楚了。
四福晋皱眉看了他一眼道:“我已经派人送帖子进宫请太医了,你另外派人进宫去请八阿哥回府了吗?”
闻言,管家低下头,声音更小了下去:“主子爷每次进宫后,小人也不知道他在何处,派人只在宫门请了。”
能不能把八阿哥请出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澜看了管家一眼,立刻明白管家是没敢把八福晋吐血的事说出去,只含糊让人请八阿哥出来,说家里福晋出了点事之类的话。
不然宫门还没递话进去给八阿哥,估计半个皇宫都知道八福晋吐血了!
管家也是谨慎,但是八福晋平日也闹腾,八阿哥很可能以为她今天又闹了,大概率还躲在藏书阁里不敢回家。
苏澜有点同情这个管家,夹在八阿哥和八福晋之间,不知道受了多少气,却还得谨慎小心。
四福晋也是听出来了,只能叹气道:“也罢,那我派人去跟四爷说一声,再让他去请八阿哥出来。”
她也有点生气了,连“八弟”都不叫了。
八福晋闹腾,八阿哥不好好处理,就知道躲着。
如今真出事了,反倒让府里找不着人。
四福晋让身边的心腹嬷嬷去宫里递话,这速度比府里要快得多。
她是感觉八阿哥府里的人都不靠谱,还不如亲自来。
几人说着话就到了八福晋的院子,管家只留在门外,四福晋和苏澜进去,看着又是一团乱。
八福晋躺在软塌上,面色惨白,嘴角还有血迹,闭着眼不省人事。
要不是心口还有起伏,四福晋都以为她要死了。
毕竟丫鬟婆子围着软塌哭开了,一个个红肿着眼睛,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角落还有吓晕过去的,直挺挺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晕了多久。
这些丫鬟只知道哭,比外边的管家还不如,四福晋也是服气了。
八福晋究竟怎么管的家,伺候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不中用?
四福晋挥挥手示意道:“你们都起开,太医一会就到。八福晋晕多久了?晕之前吃过什么?”
丫鬟们一看四福晋和苏澜来了,仿佛有了主心骨,一个个虽然手软脚软的,还是赶紧起来给两人行礼。
“主子跟平日一样喝了汤药,就在软塌上歇着。然、然后忽然就开始吐血,还吐个不停,奴婢们害怕极了……”
说着说着,丫鬟又哭了起来。
四福晋不耐烦道:“别哭了,哭有何用!八福晋服用的汤药在哪里,是太医之前留下的方子吗?”
丫鬟们面面相觑,一脸欲言又止,四福晋更烦了。
这些丫鬟不顶用就算了,怎么回个话还吞吞吐吐的?
四福晋微微眯起眼,板起脸来,丫鬟们顿时大气不敢出,哆哆嗦嗦回话道:“四福晋,奴婢们并不清楚,因着这汤药是礼嬷嬷一手负责的。从亲自煎药,到送过来,都是嬷嬷一个人经手。”
不用说,八福晋估计是怕有人在汤药里动手脚,所以只让一个嬷嬷负责。
四福晋问过后,得知这礼嬷嬷正是八福晋的奶嬷嬷,一并陪嫁过来的。
苏澜环顾一周,并没有看见上了年纪的人在,不由问道:“那礼嬷嬷去哪里了?”
丫鬟们这才惊觉礼嬷嬷居然不在,一个个也慌乱起来:“刚才还在的,是嬷嬷伺候福晋用了汤药。福晋忽然吐血倒下的是,嬷嬷也还在,怎么忽然不见了?”
苏澜都对这些丫鬟无语了,敢情你们只顾着哭,身边少了个人都没发现了是吧?
四福晋也是更服气了,知道这满屋子的丫鬟根本不靠谱,索性吩咐门外的管家说道:“礼嬷嬷去哪里了?你让人守着前后门,再在府里搜寻这嬷嬷,立刻带过来。”
管家在门外应了,立刻叫上几个小厮就在府里搜罗了一番,却没找到礼嬷嬷。
还是后门守着的一个嬷嬷说道:“礼嬷嬷刚才从后门出去了,说是福晋有事吩咐。”
礼嬷嬷是八福晋的奶嬷嬷,平日也经常从后门出去办事,这守门的嬷嬷就没多想,把人放出去了。
四福晋听说后不由蹙眉,这礼嬷嬷按理说是八福晋的心腹,没道理会毒害她。
但是八福晋这边刚出事,吐血晕倒,那嬷嬷竟然从后门逃走,这就太可疑了!
四福晋原本就是打算过来看看,没想到此事变得如此棘手,不是她能擅自做主的。
她低声跟身边的苏澜说道:“等八阿哥回来,让他派人去追这个嬷嬷就好,咱们就别插手了。”
四福晋是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只等着太医来了,八阿哥也回来了,两人就能功成身退了。
太医来得很快,几乎是一路快马加鞭来的。
他喘着气给两人行礼后,就赶紧进去给八福晋把脉。
不过片刻,太医就皱眉道:“八福晋这是中毒了。”
周围的丫鬟听后又是一声惊呼和哭叫,又有吓晕过去的。
毕竟八福晋要真出什么意外,她们这些伺候的丫鬟一个都落不得好,搭上性命不说,还得把家里人也一并连累来陪葬。
四福晋感觉耳朵都要坏了,打发这些丫鬟赶紧滚出去,给她留个清净,这才问道:“八福晋这中毒不严重吧?如何解毒?”
太医也没想到如此棘手,沉吟道:“这毒并不厉害,用绿豆水催吐就好。”
四福晋听后,也指望不上那些还哭着的丫鬟了,吩咐管家去小厨房赶紧煮绿豆水来,尽快给八福晋灌下去。
等管家煮好绿豆汤送来的时候,四阿哥也带着八阿哥回来了。
八阿哥一头汗,显然也是急得不行,一张脸都白了。
等他看见软塌上昏迷不醒还似乎没什么气息的八福晋,腿一软险些摔在门槛上。
好在四阿哥眼明手快把人扶住,又催促道:“八弟,你如今是府里的主心骨,你要慌了,如何救下八弟妹?”
八阿哥这才振作了一点,太医飞快把八福晋的事说了。
得知八福晋竟然中毒了,八阿哥愣住了。
他接过管家手里的绿豆水,虽然手有点抖,还是一手扶着八福晋,给她灌了下去。
八福晋咽下绿豆水后眉头紧皱,过了一会就开始吐了起来。
夹杂着血水的黑漆汤药,味道十分刺鼻。
四阿哥站在门外都能闻到,四福晋用手帕捂着鼻尖,拉着苏澜也退了出去:“这里有八弟在,咱们就不必久留了,交给他就好。”
苏澜的鼻子比凡人要灵敏,熏得更是头晕眼花,连退了两步。
吓得四福晋赶紧扶着她,生怕苏澜身子虚弱,要被熏晕过去。
苏澜堪堪站稳后,摇头安抚道:“四嫂,我没事,就是这味道太冲了一点。”
四福晋见她脸色白了一点,也十分担心道:“谁说不是呢!我这就送弟妹先回去吧!”
四阿哥看八阿哥一门心思都在八福晋身上,太医在旁边把脉,说八福晋吐出来后,中毒的情况减轻了,没有性命危险,就跟管家交代一声,跟着她们一起离开。
他是带着八阿哥骑马来的,骏马还在门外。
四阿哥翻身上马,对四福晋说道:“刚才得了你的消息,我就赶紧去藏书阁带着八弟出宫了,这会儿看了情况,我得回去跟皇阿玛禀报一声。”
八福晋中毒,出了这么大的事,必然很快传到皇帝耳中,还是他亲自过去解释一二为好。
免得人云亦云,传出其他糟糕流言就麻烦了。
四福晋对四阿哥点点头道:“四爷只管去,我送九弟妹回去。”
苏澜想说自己不用送,四福晋却一点都不放心。
反正只上马车送一程再回去,苏澜就没有再拒绝了。
四福晋在马车上轻轻叹气道:“八弟妹这事哪怕压着消息,只怕也要压不住的。”
在京城里头,还是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八福晋居然中毒昏迷险些丧命,这惊人的消息估计没多久就要传遍京城了。
四福晋怎么都想不通,那个奶嬷嬷怎么会想害死八福晋呢,难道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压下好奇,送苏澜回府后离开了。
九阿哥也得了消息,匆忙从宫里赶回来。
得知苏澜跟着四福晋去八阿哥府邸那边帮忙处理了一番,听苏澜的形容后,九阿哥也跟着摇头道:“八嫂这管家真是叫人看不下去,这次乱糟糟的,要不是四嫂胆子大心肠好,特地过去看看还帮忙,拖下去的话,八嫂只怕要危险了。”
府里一团乱,谁都没想过去宫里找八阿哥,或者去请太医,还让罪魁祸首的奶嬷嬷从后门顺顺利利跑了。
这管家本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哪怕出事后让人去附近请大夫,把府里前后门派人守着也好。
好家伙,那管家是一个都没做。
不过九阿哥也能理解,对苏澜说道:“因着八嫂的性子强,不喜欢底下人擅自做主,所以八哥请的这个管家只脾气好也听话,能力方面算是一般。”
管家没什么能力,只是身家清白,脾气温和又顺从听话,这对八福晋来说就够了。
但是如今遇到大事情,管家是束手无策,只会听主子的命令行事,于是八福晋险些把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
九阿哥叹气道:“八哥也是,什么都顺着八嫂,管家的事却不能这么顺着。哪怕找个脾气好的,也不能找个没能耐的。”
“这一出事,险些把主子的命都要拖没了,回头还得把这个管家给换了才行。”
苏澜点点头附和:“不说外头的管家,就是内院伺候的丫鬟也都只会哭,一个靠谱的都没有,还有好几个吓晕的。”
估计挑的这些丫鬟也是脾气好还乖巧听话的,苏澜看着那些丫鬟的模样还只勉强算是清秀,一个好看点的都没有。
在容貌美艳的八福晋跟前,全像是衬托的绿叶一样。
不用说,这肯定也是八福晋选的人,不能比她好看,还要性子软又听命行事。
这一出事,这些丫鬟不就只会哭了吗?
九阿哥听得都无语了:“这事过后,皇阿玛肯定不会再让八哥和八嫂如此胡来了,府里的人都得全部换一遍。”
可怜那管家和丫鬟其实也没做错事,原本就没什么能耐,遇到大事会慌乱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这世道就是如此,主子不会错,错的就是底下人了。
九阿哥让人去八阿哥门房那边打听,得知八福晋又被灌了一碗绿豆水,再次吐过后,毒素清除了大半。
至于之前那位开汤药方子的太医,已经被御林军锁了起来,押入大牢。
九阿哥第二天上值的时候,听说被押入大牢的是林太医,顿时愣住了。
他记得这太医胆小如鼠,开的方子最是四平八稳,怎会出这样的差错来?
别说九阿哥不相信,就是被皇帝吩咐,让四阿哥接受调查此事的四阿哥也不相信。
毕竟林太医这性子是太医院出了名的,药方比任何人都要温和,脾气也好,才会被太医院派去给八福晋看诊。
八福晋这脾气不好也是出了名的,太医院的太医都不太想伺候,就把这个胆子最小,脾气最好,性子还和软的林太医派了过去。
按理说都过去那么久了,药方也没怎么换过,八福晋忽然就出事了,这里头总归有些蹊跷。
林太医被关进大牢后也一直喊冤,药方反复背诵,太医院也有备份,确实药方并没有任何问题。
四阿哥只能从药渣上查探,之前的药渣却都能跟药方对上,只那天八福晋吐血喝的那一碗汤药的药渣却是不见了。
显然很可能被那奶嬷嬷带走了,她离开的时候还知道带走这个药渣,就明白这碗汤药确实有问题。
顺天府已经发了布告通缉这位奶嬷嬷了,还让人贴上画像。
一个上了年纪的奶嬷嬷,一直在八福晋身边养尊处优,跑也跑不远。
果然不到两天,这奶嬷嬷就被发现换了一身旧衣服躲在港口想借机坐船出去,却被人发现,当场抓住送入大牢。
八阿哥听闻后,连忙去宫里拜见皇帝,得了允许后去大牢里亲自审问礼嬷嬷。
四阿哥就在一旁,听着八阿哥痛心疾首问道:“你是奶过福晋,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怎敢对她下死手?那碗汤药有毒,福晋如今中毒太深,你还跑了……”
“你说说,那毒是从哪里来的?”
原本礼嬷嬷一直沉默着,进天牢后一个字都不想说。
如今她忽然听到八福晋居然中毒还命在旦夕,顿时慌乱了起来:“这、这不可能,福晋怎会中毒太深,那方子……”
礼嬷嬷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似乎忌讳着天牢里的其他人在。
四阿哥见状,挥挥手让狱卒先出去,自己和八阿哥单独留下来。
礼嬷嬷看了一眼四阿哥,似乎也想让他出去。
不过四阿哥压根就没有离开的意思,礼嬷嬷只好放弃,压低声音说道:“八阿哥,福晋那药方是从一个道士那里得来的。说是用了太医那么久的汤药,嗓子却始终没能好起来。”
八阿哥顿时训斥道:“荒唐!哪里来的野道士,福晋竟然信了?胡乱用这药方,没把自己治好还中毒了?”
礼嬷嬷慌乱德摇头道:“奴婢劝过了,但是福晋想着八阿哥最近冷落她,又把那个年轻貌美的丫鬟弄进府来,想必是嫌弃她如今不能说话。”
“福晋也害怕以后再也不能说话了,变为真正的哑巴,这才病急求医。福晋让奴婢托人辗转打听到这么个厉害的天师,重金要来的方子。”
就连她都没想到,这所谓的天师给的方子竟然有毒!
礼嬷嬷只以为可能没有效果,好歹能让八福晋稍微安心。
她从小看着八福晋长大,也是心疼这个主子,才会在八福晋反复比划,还有满脸的哀求中艰难点头答应此事。
礼嬷嬷想着只要她不开口,这事就不会有人知道。
四阿哥皱着眉头看了过来:“那之前问的时候,你为何不敢说话?而且八福晋出事,你怎么反而第一个逃出去?”
礼嬷嬷听后连忙摇头道:“奴婢没有逃走,是想去找那个天师要解药。奴婢担心主子这事被人知道要成笑话,这才独自去把人找过来。”
八阿哥脸色铁青,他实在没想到这事到最后竟然查出是一场闹剧!
八福晋不用太医的药方,居然用这种不入流所谓天师的方子,险些把自己毒死了。
传出去,真是个大笑话!
也难怪礼嬷嬷要单独跑去找那个天师要解药,估计也是怕事情传出去对八福晋的名声不利!
八阿哥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头疼。
这事要怎么跟皇阿玛说,他实在有点难以启齿。
四阿哥拍了拍八阿哥的肩膀,提醒他道:“如今最重要的是抓住这个所谓的天师,不让他在外头乱说话。给皇阿玛禀报的事,八弟要是为难,我单独去也行。”
闻言,八阿哥摇摇头,沉默了一会才艰难开口道:“不用,弟弟和四哥一起过去。”
这事怎么都不可能瞒得住皇阿玛,只让四阿哥过去,还不如八阿哥主动解释此事。
皇帝在御书房得知八福晋竟然中毒吐血了,真是又惊又怒!
他没想到在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如此明目张胆毒害自己的儿媳妇!
皇帝不放心其他人,勒令四阿哥亲自去调查此事。
没想到前后才两天功夫,四阿哥就带着八阿哥来拜见,说是八福晋中毒的案情有了进展。
皇帝知道四阿哥有能力,这也太快了一点。
他半信半疑把人叫了进来,四阿哥只沉默着,八阿哥倒是上前一步,硬着头皮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个明白。
这事的来龙去脉叫皇帝一时语塞,他也没想到竟然是八福晋太蠢,听信了所谓天师的话,险些把自己毒死了!
他看着八阿哥尴尬的表情,半晌才开口道:“这事绝不能传出去,让人封了那个天师的嘴巴,知情人的嘴巴也堵上。”
虽然皇帝不怎么喜欢八福晋,到底是自己的儿媳妇,面子还是要维护的,该遮掩还是得遮掩。
八阿哥连忙谢恩道:“多谢皇阿玛,儿子这就派人把天师抓起来。”
皇帝摆摆手,表示让八阿哥自个来就行,他不让顺天府继续插手了。
这都什么事啊,闹得天翻地覆的,最后还要他来收拾烂摊子吗?
京城上下都传遍了,一个个都想着八福晋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潜伏到贝勒府里下毒害人。
皇帝沉吟道:“此事要收尾,估计需要人帮忙遮掩一二。”
四阿哥立刻明白皇帝的意思,这是要找个替罪羊了。
毕竟他们又不能对外说出真相,那天师哪怕抓住了,也只能就地收拾,不可能放在外人面前任由他宣扬此事。
天师不能出来,那么下毒的人就得找一个才行。
八阿哥犹豫片刻道:“那就只能让礼嬷嬷来代替了,毕竟换药方的事,也就只有她和福晋知道。”
就是八福晋醒来,得知礼嬷嬷为了她而成了替罪羔羊,不知道有多难过。
但这也没办法,为了维护八福晋的脸面,就只能牺牲礼嬷嬷了!
皇帝看八阿哥已经决定好了,摆摆手只觉得心累,短时间内都不想再看见八阿哥这个儿子了!
他又转向四阿哥说道:“听闻还是老四家的去老八府上镇住了场子,才没叫府里乱糟糟的,耽误了救治。”
四阿哥不敢居功,只谦虚道:“也是福晋去九弟妹那边做客,九弟妹派人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听说此事,两人一起去八弟府上看看。”
皇帝点点头道:“那是老八家的运气不错,要不是苏澜派人出外买东西,正巧经过,见贝勒府那边乱糟糟的,也不会叫上老四家的过去瞧瞧。”
就八阿哥府上这一团乱,八福晋只怕没事都要被耽误得有事了。
八阿哥知道皇帝这是对八福晋管家很不满意了,连忙低下头告罪道:“是儿子的错,回头就敲打一下府上的下人。”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知道八阿哥这是会错意了。
果不其然,皇帝不悦道:“敲打什么,他们一个个只知道听命行事,没有主子发话自己就不会动了。”
“朕知道你之前怕这些下人性子不好,叫你家的不舒服,索性都换成这样的。平日伺候的时候听话就算了,遇到事的时候都不知道如何处理,哪怕去隔壁求助也行啊!”
八阿哥被训斥一通,总算脑子拐弯了,赶紧说道:“皇阿玛,那儿子回头换一批伺候的人。”
皇帝看这儿子平日挺机灵的,怎么就在八福晋的事上忽然傻了一样?
“那就让内务府选一批,叫惠妃帮老八掌掌眼,挑几个合适的。”
言下之意,皇帝是信不过八阿哥和八福晋自己选的人了,又不可能让皇帝亲自选,那就只能交给惠妃了。
当初八阿哥的生母位分太低,于是八阿哥被抱养到惠妃那边,跟大阿哥算是一起长大的。
如今把八阿哥的事交给惠妃来办,也算妥当。
毕竟惠妃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不管怎么说,眼力劲肯定要比八阿哥和八福晋来得好!
八阿哥原本不想麻烦惠妃,但是皇帝一副没有商量的样子,他只好应下来。
大阿哥早就出宫建府了,惠妃在后宫闲着呢,忽然皇帝派人来传话,说要她帮八阿哥从内务府挑人。
惠妃一头雾水,还是派身边嬷嬷出去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八福晋被人毒害,吐血晕倒,如今府里一团乱。
皇帝觉得八阿哥府上的人不堪大用,打算全部换掉,又信不过八阿哥的眼光,就让惠妃代劳了。
惠妃一手扶着额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她好好在后宫里,怎么就摊上这种麻烦了?
皇帝让惠妃帮八阿哥府上去内务府挑人的事,不到一天就传遍了后宫。
宜妃连忙派人请了苏澜进来,打发掉伺候的人,拉着苏澜就乐不可支道:“惠妃真惨,还要帮老八和他家媳妇收拾烂摊子。”
换做她是惠妃,也老大不乐意了!
毕竟八阿哥又不是惠妃亲生的,哪怕是抱养过去,也就偶尔看一看,问一问照顾八阿哥的奶嬷嬷几句罢了。
宫里多的是伺候的人,也不必惠妃亲力亲为。
所以八阿哥和惠妃之间的关系不算特别亲厚,只挂了个额娘的名头罢了。
八阿哥之前还是挺整齐的,小时候聪慧,进尚书房后读书相当不错。
除了写字不大好被皇帝说过几次,八阿哥为人温和,脾气也好,长袖善舞,在外名声不错。
八阿哥没给惠妃丢脸,也没借过惠妃什么好处,惠妃对这个便宜儿子还算满意,毕竟十分省心,还让自己面子有光。
但是自从八阿哥非要娶那个八福晋,还求到皇帝面前的时候,惠妃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跟她想的那样,八阿哥自从成婚后,这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
先是八福晋惹事了,叫他丢了差事。
八福晋还把其他妯娌都得罪了,叫八阿哥十分尴尬。
这就算了,她还善妒,把府里闹得鸡犬不宁,管家也不行,如今还闹得中毒吐血。
听说八福晋都吐血晕了,周围伺候的人只知道哭。
还是四福晋见外头乱糟糟的,带着苏澜过去镇场子,好歹先派人去宫里请了太医,另外让四阿哥把八阿哥带回府坐镇,安排得是井井有条。
惠妃叹气,要是八阿哥也娶了四福晋和苏澜这样的,也就不会闹得如今这个田地,还要她来收拾烂摊子!
宜妃一边同情惠妃,一边笑得幸灾乐祸。
虽说后宫之间争斗不如前朝厉害,却还是有的。
加上惠妃仗着自己在后宫呆的年份长,又生下长子大阿哥,总认为她才是四妃之首。
宜妃是不认的,还觉得惠妃这是倚老卖老了。
如今惠妃稍微倒霉,宜妃就忍不住好笑。
苏澜见宜妃笑得这般高兴,也能明白她的笑点。
毕竟惠妃这帮八阿哥选人,到头来却是两边都不讨好。
她碍于皇帝的命令,那是不能不帮着选人。
但是这挑的不够好,皇帝就要有意见了。
哪怕皇帝这边满意了,可是八福晋要醒来,估计也要不乐意。
反正惠妃不管怎么做,总归有一边要不满意,简直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宜妃幸灾乐祸笑了一会儿,就问起苏澜道:“那天你去老八府上了吧,你给我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她挥挥手,打发伺候的宫人,只留下一个心腹嬷嬷在门口守着:“放心吧,这里没外人在,你说的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宜妃竖起耳朵就想听八卦,毕竟在后宫的日子按部就班,实在没什么趣事,难得有个新鲜的。
与其听别人的风言风语,还不如听苏澜说说。
毕竟苏澜是亲眼看见了,比外头那些小道消息要真实许多。
苏澜无法,只好满足宜妃的好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她从四福晋上门做客,到派人去买点心,路过八阿哥府邸看见里面乱了,问了一嘴,得知八福晋吐血,门房赶紧回来报信。
于是四福晋就提议和苏澜过去看看,进去后府里就乱糟糟的,哭喊声不断。
宜妃一边听一边摇头:“难怪皇上要让惠妃把老八府上的人都换了,确实让他们两口子再挑人也是一个德性,还不如换个人来。”
只是惠妃这个名义上的养母,就成了换的那个倒霉蛋。
宜妃摸着下巴笑道:“看来惠妃得挑些有能耐的下人,尤其遇上事知道如何应对的。”
苏澜见她笑眯眯的样子,不解道:“额娘,选这样的人不好吗?”
反倒她觉得八阿哥府上那些不靠谱的,以后再遇上什么事还知道哭,倒不如换上有能耐和有主见一点的下人了。
宜妃摆摆手道:“选这样的人自然好,但是如此有能力的下人,没那么容易镇住。”
“就老八那谁都不愿意得罪,还优柔寡断的性子,下人是镇不住的。更别提是老八家的那口子,恨不能全听她的才行。”
宜妃两手轻轻拍在一起,笑吟吟道:“看看吧,以后那府上还有的热闹,好戏连连。”
她对着苏澜眨巴着眼道:“到时候你在隔壁听到什么有趣的八卦,哦不,有其他进展的话,记得进宫来告诉我!”
宜妃往里补了一下,维护维护自己的形象:“我这是关心老八,毕竟你们住在隔壁,要是被影响就不好了。”
苏澜点点头,她都懂,宜妃其实就是在宫里闷了想听听宫外的八卦。
如今全京城的焦点,全在八阿哥这里了。
八福晋出了这样的事,除了惠妃帮着重新换一批府上的下人之外,那个天师被找到后秘密处置了。
另外礼嬷嬷也担起责任,主动认罪,此事就快刀斩乱麻给结束了。
苏澜想了想,宜妃也不是外人。
四阿哥之前因为四福晋和苏澜都去了八阿哥府上,觉得没必要瞒着二人,于是就把天师和礼嬷嬷的事都说了。
得知真相的四福晋直接沉默了,她是真没想到这事还是八福晋自个作的。
亏得四福晋还担心了好久,想着是不是把四贝勒府上的人也查一查,别是混进来什么人给主子下毒了。
谁能想到,这一出竟然是八福晋自己弄来的?
宫里太医给的药方不相信,她居然敢相信外边不知道哪里来的三流天师给的方子吗?
亏得八福晋命大,也幸好那天师就为了骗钱,没想到要真的害人,给的药方虽然有问题,但是药量都很少。
不然八福晋因为这莫名其妙的药方丢了性命,那才是真丢脸了!
苏澜去八贝勒府之前稍微算了一下,隐隐约约能猜出是八福晋自身的缘故,会给八阿哥带来不少麻烦。
哪里想到,这里头的缘故竟然是如此呢!
既然苏澜知道了,九阿哥也就知道了,九阿哥也忍不住唏嘘摇头,只觉得八福晋简直是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
苏澜也就简单告诉了宜妃,还压低声音道:“额娘,此事除了皇上、四阿哥和八阿哥,就只有爷、我和额娘知道了。”
宜妃也放轻了声音,点头保证道:“放心吧,这话进了我的耳朵,就到我这里,不会传出去的。”
说吧,宜妃又忍不住摇头道:“当初看老八对那口子一往情深,非她不娶,如今老八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八福晋的身份确实高,刚成亲的时候,八阿哥确实如愿了,面子有光。
可惜相处后,八阿哥才发现八福晋的脾气不好,又爱自作主张。
前脚得罪苏澜和九阿哥,后脚把府里闹得乱七八糟,如今还把自己都给毒倒了。
宜妃摇头叹息,看着面前乖巧漂亮的苏澜,只觉得还是九阿哥的运气好,娶着苏澜这么好的福晋。
换做八福晋这样的,九阿哥只怕从此之后家里没一天安宁的!
看看八阿哥成婚才多久,八福晋就闹出多少事来了!
苏澜并不在意八阿哥究竟会不会后悔出了这样的福晋,她更关心缅甸那边的战况。
户部已经安排好粮草和武器,分批送往缅甸。
云南总督虽然不想打仗,但是皇命八百里加急送来,皇帝要战,那么他就得战!
哥单威担心了好久,就怕皇帝不同意把都城抢回来。
那他这个最后的皇族就成了笑话,什么都不是了。
好在大清皇帝十分厚道,依旧愿意出兵把都城抢回来,据说还会扶持哥单威回去,成为新的缅甸国王。
哥单威都要喜极而泣了,发誓等都城抢回来后,他一定要偷偷给大清皇帝供个长生牌!保佑他长命百岁!
皇帝如果知道哥单威这个想法,估计会极力拦着:大可不必!
如今皇帝并不知道哥单威的想法,战报不断送来,倒是相当顺利。
叛军虽然人数众多,却是乌合之众,在正规军面前完全不够看。
虽说守城更容易一些,偏偏这些叛军对都城并不熟悉。
他们这边借着哥单威给的皇族才知道的暗道偷偷潜进都城,里应外合,不过半个月功夫,就成功把都城抢回来了!
但是怎么处置这些叛军,又让云南总督十分头疼。
毕竟人数众多,要全杀了,那也十分费事,埋起来也不容易。
放了吧,又怕养虎为患。
于是云南总督麻溜写折子送到皇帝手上,让他来决定。
皇帝召来大臣商议,四阿哥和九阿哥也被叫来了。
九阿哥一头雾水,皇帝商议怎么处置这些叛军,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就一个户部帮忙算账的,好不容易算完了,听闻金矿那边开挖了一部分,准备送上京来。
九阿哥正搓着手等这批金子一到,就把属于苏澜的那一份算好送回府,苏澜看见后一定很高兴!
听闻金子已经不远了,九阿哥还想在户部那边等着,冷不丁被叫来御书房议事。
他正打算当个背景板,等大臣商议好后,自己就能溜了。
九阿哥正美滋滋想着,忽然听见皇帝叫他:“小九,叛军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
正走神的小九:救命!怎么又被突然提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