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狐族出美人。
对于姜瑾珩的条件,奚音倒没怎么诧异,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问吧,但凡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姜瑾珩想问奚音的自然是有关魔神的事,可她才问出口,就听奚音反问她。
“你可知道,魔族圣女在族内担任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闻言,姜瑾珩也只是顿了一顿,旋即便摇摇头。
现今而言,各宗门对魔族的消息都知之甚少,研究也难以站展开。不论是书籍记录,还是影像记录,都寥寥无几。
这种现象的产生多源自于魔族的一种咒术,也就是先前姜瑾珩在訾娄身上发现的被种下的噬心咒。所以即使各宗人士抓住遗留在外的魔人,也无法从严刑下问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魔族在这一方面占尽了先天优势,基本无解。
而姜瑾珩看重奚音的原因也就是她身上并没有被种下噬心咒,而这一点,她是通过007得知的。
也许是复生奚音时动用了魔族的秘法,使她会间断地进入沉睡,用不上噬心咒,也许是其他的原因,反正奚音会是姜瑾珩对魔族了解的突破口。
见姜瑾珩摇了摇头,奚音才苦笑着说道:“所谓魔教圣女,其实只管祭祀。”
“祭祀?”
闻听这话,姜瑾珩突然想起她在婆娑秘境中听道明剑尊说过,大战之中,魔族献祭百万魔族血脉,招致魔神,才导致神魔战场中先辈们纷纷陨落,不知道这和奚音所说的献祭有什么关联。
知道姜瑾珩好奇,奚音才不得已去想那段不愿提起的往事。
“其实对魔族来说,圣女只是更被魔神看重的魔人。所以魔界流传着一个说法,只要能将血滴入魔神沉睡的殿门前魔神石,并让它发出幽暗魔光的人,就是魔神认可的圣女人选。”
“所以你就是被认可的人选?”
闻声,奚音自嘲般笑笑。
“对,千年前,我被人种下魔种,落羽也陪着我一起堕魔。新生的魔人在进入魔界时都要接受魔神石的祝福,说是祝福,在我看来其实是一种验明身份的方式,具体做法也就是往魔神石上滴一滴自己的血,来验证新生魔人对魔神的忠诚度。所以自那时起,我便任了圣女一职。”
听奚音的话,她似乎对魔族这种“祝福”态度十分不屑,可姜瑾珩还是抓住了话中另一个重点。
“你被人种下魔种?可知是何人所为?”
姜瑾珩一直没弄明白史册记录中风光月霁的落羽剑尊成魔的原因,可听奚音所说,那时落羽剑尊许是因她被种下魔种,才自愿入魔的。
只是对于姜瑾珩的疑问,奚音并不知晓,她摇了摇头,才继续说道:“你也知道,被种下魔种之后,虽然人还是这个人,身体却不受控。而且被种下魔种之后,我失去了一段记忆,想来就是那罪魁祸首抹去了我的记忆。”
“那段时间,我很痛苦,虽然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但却有意识,知道落羽为了我被迫做一些事情,可我什么都阻止不了。”
“而被魔神认可,成为圣女,只代表一件事。就是只要将这所谓的圣女献祭给魔神,就能引来魔神的一次注目,使魔神短暂降世。”
原来真的是这个意思。
奚音所说和姜瑾珩心中猜测并没有多少冲突,只是她还在想,既然如此,为何在千年前那场大战中,魔族还需要献祭百万魔人,去召唤魔神呢?
这个问题萦绕在姜瑾珩心头,只是她还有很多疑惑,比如堕魔之后未曾露过面的落羽为何参与了这场大战;又比如为何战后谁都不知道奚音去了哪里?
想了想,姜瑾珩还是先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焚天她不会是因为什么条件,才参加那场神魔大战的吧?”
对于姜瑾珩的机敏,奚音有些诧异,但她还是很快点了点头。
“大长老以我为条件逼迫落羽参战,不然他就会在大战前期将我引去祭台,只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信守承诺。也是,以谎言为傲的那些人又怎么会信守承诺呢?”
说到这,奚音目光中落下的恨意又升了起来,只是这次看着并不是对向姜瑾珩的。
“召唤魔神除了有我这个必要条件外,还需要恰当的时机,若是时机不对,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那时大长老低估了人界仙门的实力,以为有落羽一人,便可挡万军。可后来,落羽失势,他便将我引去祭台。那时再想召唤魔神,还得需要更多的祭品,于是,他便让前线魔界大军撤下,徒留落羽一人孤战。”
说着,奚音面上的嘲讽更甚:“撤下来的那些魔军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大战不利,族内长老打算同参战的另两界求和定下合约。却没想到刚下了战场就被丢进了祭炉里,就这样损耗了百万魔军,大长老才以我命开启献祭,召唤魔神。”
姜瑾珩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将困扰她许久的三个问题全都解答了出来,只是对于这个结果,内心并没有很强烈的波动,只觉得唏嘘。
归根结底,总是战争引发的惨剧。而推动战争不断发生的,是高位者的贪婪和被鼓动的斗争意志,再就是各族之间多年来滋生不断且一直成长的矛盾。
至少现在看来,战争是无解的,而她能做的,只能是守护好一切她珍视的人,坚守属于自己的大义。
想到这,姜瑾珩突然发现自己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未曾探听:“那你清楚魔神完全苏醒的条件是什么吗?”
完全苏醒吗?
奚音仔细搜寻了脑中的记忆,并没有有关这方面的。
见她迷惑,姜瑾珩便知这种事不是一般的人能知道的,只是很快,她又见奚音突然提起。
“这事我不清楚,但落羽可能知道。当时为了解开我和魔神之间的联系,她找了不少办法,更是看全了魔界的书籍。她是主动堕魔的,更是简简单单坐到了魔尊的位置上,尽管大长老对她不喜,忌惮她,更怕她有异心,但根本拦不住她调查这些事。”
闻言,姜瑾珩点了点头,并没有全信。她知道奚音说这样多,为的就是让她尽快放出焚天的魔魂,其中话是否可信,她还得斟酌斟酌。
只不过姜瑾珩真的好奇于魔界的神秘,神秘到007都查询不到相关的资料介绍。
不过这一点它做出过解释,说是原本小世界主剧情线中魔界的存在感较低,也只在大战和魔神现世上有所突出,故而原本的天道对这方面也没有多记录,主体还是围绕气运之子周身发生的事情来叙述,因此造成了数据记录的缺失。
奚音似乎感知到了姜瑾珩的想法,可也无法强迫她什么,只觉得脑袋一阵昏沉,知道又要陷入沉睡了,只请求姜瑾珩。
“我知道你现在不会让落羽恢复意识,但是,能让我守着那个魂瓶吗?”
这个请求算不得过分,且有007在,可以完完全全监视住奚音的一举一动。
因此,姜瑾珩很快将那魂瓶递了出去。只是她没想到,那魂瓶才到奚音手上,就见她化作一条小青蛇,将瓶子牢牢圈住,落在那凳上,不免无奈一笑。
“这还不得我拿着么?”
……
从小木屋离开时,符亦的步子很快,可快着快着,脚步却沉重下来。她回头又望了一眼那个方向,满面的不满都被跟在她身后的人碰了个正着。
符亦没想到鹤云也会出来,拱手躬腰喊了一声师祖,可蓦然又想到什么:“您也出来了那……师尊一个人同她呆在那里?”
一时之间鹤云当真看不出这时她是吃味还是担心,倒是好心情地拱了拱火。
“瑾珩要一个人同她聊聊,我这把老骨头可不就被赶出来了吗?”
最初,符亦当真信了鹤云的话。后来又见这一身绯色的女人面上尽是调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世人提到这位仙宗的开宗祖师,谈的都是她的玩闹心思,甚至还有把她形容成合欢宗女修的。
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好逗了。
见符亦看穿了她的话术,鹤云只顺着她的目光又看了一眼那小木屋:“担心就去门口守着,在我看来,瑾珩已经很在乎你了。”
这话鹤云倒也不是安慰符亦,毕竟她亲眼见识过姜瑾珩拒绝别人时的冷漠,又知道她难得能对一个人上心。方才见她自己醒来后第一时间就去看符亦,鹤云就知道在姜瑾珩心里,她那个徒儿是很重要的存在。
鹤云似乎意有所指,符亦突然像是被人看穿了小心思,面颊乃至唇色都有些发白。
她喜欢自己的师尊,于情于理,都是不合的。
鹤云没想到自己这样一句话会吓到符亦,倒成了别人眼里喜欢东管西管的老古板家长了,只无奈一叹。
“你放心,我不会插手瑾珩的感情之事。许久未回宗门,我先去看看其余几个徒儿,你想去哪儿便随心吧。”
说完,一溜烟的功夫鹤云就已经没影了,符亦这才意识到她跟上自己,似乎就是为了说这样一段话。
师尊她,很在乎自己吗?
想到这,符亦面上的不满似乎一瞬间消了去,甚至还站在原地傻傻的笑着。
她不想走,她想守着师尊。
想罢,符亦便转身,循着来时的步子又踏了回去。
回到小木屋,只见屋门是紧闭的,能听见里面似乎有人在交谈着什么,只是全然听不清,许是布了结界。
左右师尊还有事情要问,符亦便在屋前寻了一地坐下。无聊间,她想起需要灵力蕴养的冲霄,便将冲霄从储物袋中取了出来,一道一道往剑身输进自己的灵力。
只是她身子尚好,并未保养多少时间,又不知需要输送多少灵力进去,次数多了,浑浑噩噩间,竟抱着剑鞘睡着了。
姜瑾珩推门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见状,姜瑾珩不自觉地弯唇,脚步也轻了一些,行到符亦面前,才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她。
姜瑾珩原以为符亦夺门而去,一早便走远了,却不想她原来守在门外。
方才在屋内知道是她为自己挡了最后一道劫雷,姜瑾珩心头第一次涌出一股无法明说的感觉,更多的,还是对她身体的担心。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并无大碍,只是灵府有些虚空。而姜瑾珩观符亦抱着的冲霄,想着这灵府虚空应该和冲霄有关。
冲霄此刻似乎吃灵力吃饱了,就连带着裂纹的剑鞘都隐隐泛着蓝光,仔细看,那蓝光之中似乎还带着些妖冶的红。
姜瑾珩很容易看出是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批了一句:“真是贪吃。”
她声音很浅,可闻声,符亦怀中那剑却震动起来,似乎不满足于姜瑾珩的控诉。
知道先前在幻梦中它功劳不小,此刻斥它一句倒是自己不对。姜瑾珩无奈笑笑,只得抬手用灵力安抚,却不想因剑身震动,符亦也很快转醒。
姜瑾珩就看着符亦睁着一双惺忪的眸子,又低首抬手揉了揉眼眶。等她终于清醒,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面上很快露出一抹毫无防备的笑。
“师尊。”
闻声,姜瑾珩轻声应了一句,随后又提醒她道:“下此切莫再做这种事,并不是每次都能运气这么好的,而自己的安危再如何都是首要紧的。”
通过007,姜瑾珩已经知道这次两人能化解危机有陆芷帮忙的缘故在。虽然气运值基本被清空了,但能换得两人无虞,也算是值得。
如今殷穹的神痕已经被陆芷彻底毁去,她也要回归时空管理局了,不过007还会留下陪自己一段日子,扫描确认再无隐蔽神痕遗留之后,便也会回去管理局。
而姜瑾珩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便是找到办法阻止魔神降世。若真拦无可拦,便要尽力将其灭杀。
姜瑾珩知道那应该算是最坏的打算,毕竟自己完全不知魔神实力如何,又何谈将其灭杀呢。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认真提醒,符亦却皱着眉头反驳。
“于我而言,师尊的安危才是首要紧的事。”
她说得坚决,姜瑾珩有些怔然,一时之间不好反驳,只无奈叹了口气。
“不谈这个了,我知你现在是炼虚境界,待到炼虚圆满之后,灵府充盈,一定要告知于我。”
雷劫之中,每一道劫雷都只属于渡劫的那人,而符亦这次介入她的雷劫,还为她承了最后一道劫雷,定是会被天地法则发现的。
而这种事被发现的代价,只能加倍加诸在破坏法则的人身上。
姜瑾珩倒不担心自己,她只担心符亦。
她们之间境界差的太大,姜瑾珩害怕符亦会受不住那样的惩罚,待到她雷劫之时,唯有守在她身边为她护法自己才能安心。
听师尊如此说,符亦也很乖巧地点点头,只是她忽然想起什么,望向大敞着的木门,并未看到奚音的身影。
“师尊,那人呢?”
知道她话中所指是奚音,姜瑾珩想了想一会儿自己打算做的事情,沉思片刻,便从袖中中拿出那卷着魂瓶的小蛇出来。
经历过方才那些事情,姜瑾珩想符亦也清楚了奚音的身份,不打算瞒着她。
“亦儿,如今宗内除了师尊,我最信的也只有你。如今我需出一趟远门,能请你替我看住她么?”
见状,符亦也知道奚音是变回了原身,只是还是有些疑惑。
“师尊身子尚好,就要出远门吗?”
姜瑾珩点了点头,又提醒她:“我离开这段时间,你得乖一些,不得惹事,也切莫让他人看到奚音和这魂瓶。为师是想让你看住她,却也要保护好她。”
虽然符亦并不喜欢奚音,可既然这是师尊吩咐的,她照做就是了。
想罢,符亦将圈着魂瓶的小蛇托了过来,刚准备安置到自己宽袖中去,想了想,又捏紧了脖颈上的玉珏,替奚音掩盖住那一身的妖气和魔气。
她做这一些事的时候,姜瑾珩欣慰地笑了笑,随后也消失在了这片区域。
姜瑾珩将奚音托给符亦照顾的原因一想消除一些她对奚音莫名产生的敌意,二则是避免符亦跟上自己去那青丘一族。
她此行的目的地便是那狐族圣地青丘,而符亦身份特殊,作为上一任青丘女君的女儿,若是与现任掌权的灵狐一族发生冲突,倒是不利于她的打算。
毕竟多年前那场狐族动乱,就有传言是同九尾狐族有婚约的灵狐一族和正与狐族起烽烟的雪山之巅的啸月灵虎族里应外合,才致使狐族女君姬雪珺悄然无踪,九尾狐族余下族人被啸月灵虎族屠杀殆尽。
此等惨剧铸成之后,灵狐一族出面与啸月灵虎族定下约定,每年向啸月灵虎族送去定量适龄适双修的狐人,这场战事才得以罢休。
不过这些都是流传的说法,同魔族一样,007也查询不到多少有关妖族变革历史的介绍。
所以此行去往青丘,姜瑾珩不止有借一灵狐替焚天养魂的考量在,还打算弄清这件事的始末。
毕竟事关符亦的母族,她没办法不上心。且这件事和姬雪珺有着莫大的关联,姜瑾珩一直好奇,师姐留下符亦在宗门,又留下十年之约,为什么迟迟不现,难道真如传言所说,凶多吉少?
一切的猜测都是枉然,姜瑾珩也不愿这样猜测。但或许弄清那场狐族动乱,一切都会云开月明。
抱着这样的心思,姜瑾珩很快越过榆连山脉,照着007的指示,往迷踪林去了。
对妖族来说,一般而言各族祖先都有在自己的领地边缘设置幻阵,若身上没有破阵令牌,是会耗费很长的一段时间的。而这些幻阵更是会利用各种地形,让幻阵变得更加难以破解,这也是妖族族群常年一地而居的主要原因。
此刻姜瑾珩进入的迷踪林便是其中之一。
她一进入这林内,没走两步便发觉林中树丛攒动,知晓这处幻阵是利用了树木的位置来迷幻擅闯者的。通过改变树木的排列位置,让闯入者分不清来时的方向和去往的方向,且在此幻阵之中,罗盘会受到干扰无法指引方向,以达到致人迷失的效果。
不得不说,姜瑾珩还对这种幻阵挺感兴趣,若非她有些急,一定好好在这处幻阵中将它好好琢磨透,只可惜她现在没有这样的心思。
说到底,这种幻阵迷乱的是方向,但有007的存在,姜瑾珩最不担心的就是所行的方向。
她祭出自己的寒星焰,直将挡路的一切都焚烧殆尽,顺顺畅畅走完全程,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但许是她这番举动太过引人注目,才刚出迷踪林的出口,就见一群狐人十分忌惮地拿着刀枪剑戟,死死盯着她。有些或许是还没成年,不精通化形的本事,耳朵尾巴都露在外面,看着凶,倒显得有些可爱。
实在没办法,姜瑾珩就喜欢这样毛茸茸的东西。不过第一次见这样夹道欢迎的大场面,她还是不免会心一笑。
不一会儿,只见盯着她的那群人让出一条道来,从后方走出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
那女子步履轻盈,五官精致、柔和,眼若秋水盈盈,眉如远山含烟,青丝如瀑,看着竟能让人觉出仙气飘飘,一点不若狐族在外妖媚惑人的形象。
姜瑾珩观她灵府,晓她修为不低,又见其他人为她让路,明她地位如何,弯唇笑笑:“都说狐族出美人,今日一见,便知所言不虚。”
来人却不接姜瑾珩的恭维话,只淡淡问:“敢问仙尊此行闯我狐族迷踪阵,所为何事?人妖协定尚存,我两族本着互不侵犯的原则,难不成你人族要先打破规矩?”
姜瑾珩曾经听人提起同妖族打交道的不易,将其称作山野里不通人情的家伙,此刻见眼前这位狐人字字珠玑,便知传言不可皆信。
想着,姜瑾珩只朝出声那人掷了一瓶丹药,见她下意识接住,才浅笑说道:“今日擅闯你狐族栖地,是本尊的错。这一瓶化形丹便是本尊的歉礼,还请女君收下。此行,本尊是为了请灵狐一族帮忙,女君可愿听本尊详说?”
……
等符亦为奚音施完术法,再睁眼,眼前已无了师尊的踪迹。
她原本还想多问问师尊此行何方,如今已经没了机会,心头浮出淡淡的失落。
储物装备中不能存放活物,符亦只好将奚音放进自己的袖中,再带着她回去。
符亦的想法是把奚音放在身边,在师尊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就把自己关在屋*内闭关。
这处小木屋虽然隐蔽,但有一个缺点就是谁都能来,符亦不放心和奚音在这处,所以还是决定带她回玄云殿。
只是她一到那处自然就想回主殿看看,哪里晓得陆芷一见她,两眼都冒光,只是在看到她身后再无一人,又蓦然失望了。
符亦不懂她这种情绪的由来,刚想问,就听她幽怨地先问出口。
“你那位好师尊不是醒了吗,又跑哪儿去了?”
符亦不知她为何清楚师尊苏醒的事,仔细想又觉得是鹤云告知她的。不过见她表情十分怪异,符亦不是很想搭理她,又想起师尊的叮嘱,不情不愿地答道:“师尊说她要出一趟远门,所以并没有跟着我回来。”
而这趟远门是出去干什么的,符亦自己也不清楚,自然没办法告诉陆芷。
可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主座上那人拍了一下桌案上各种需要决策允可的书卷,有些气急地说了一句。
“好你个姜瑾珩,想多留我一会儿给你打工是吧。”
第42章 天大的误会
陆芷抱怨时,远在万里外的姜瑾珩才被为首的狐族女君请进殿中,也才刚知道这位女君名为月霓,正是灵狐一族掌权以来,上位的第一位女君。
只是姜瑾珩才刚踏入殿中,就莫名打了一个喷嚏。她这副身子好久不咳,不病,突然一个喷嚏倒是让她有些不习惯了。
前面走着的月霓注意到了她的异况,敌意倒是没有先前那样深了,只是还是出口刺她:“这位仙尊身子骨倒是不强啊。”
被说了一嘴的姜瑾珩也不恼,毕竟月霓说的都是事实。
不过姜瑾珩对现在的身体状态已经十分满足了,毕竟若是放在以前,定然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就连远门都难出一回。
而她这个人又爱往外跑,每次从外历练回到宗门,都要修养好长一段时间。
007为她修魂之后她就没有多注意保养身子,突然受感风寒,打上一个喷嚏,也算是平常事。
可她识海中的007却觉得一定是局长大人在悄摸摸地骂她。
毕竟就在刚才,局长大人特意托了001发了一通数落姜瑾珩的邮件过来,让007赶紧把她给劝回来。
若非这封邮件,007都没能意识到这次宿主的出走又要让局长大人呆在那玄云殿里帮她处理好些时间的要务,很难不怀疑宿主是故意的。
只是,它哪里劝得动啊。
才收到这消息不久,007就看了一眼正忙着的宿主,将这封邮件抛掷脑后,继续缩回系统空间刷剧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姜瑾珩今日来到青丘,听月霓介绍,竟然正赶上今年狐族的成年礼。
殿内歌舞升平,齐聚一堂,只是这时,许多狐人都用防备的眼神死盯着她。
被许多双眼睛盯着,姜瑾珩却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感觉。
毕竟狐族之中大概少有外来人,且对人族防备心应该不轻。
只是这么多狐人聚集于此,也难怪自己闯出迷踪林时,竟有那么多年轻的小妖等在门口,原来是这场盛会将他们聚在了一起。
月霓带着姜瑾珩走到上座,又吩咐人给她添了桌席,似乎是在邀请她一同参加此盛会。
姜瑾珩没参加过这种宴会,一时间觉得新鲜得很,便打算结束之后再同月霓谈正事。
在月霓的一番介绍下,原本忌惮着望着姜瑾珩的那些人总算是收回了目光,底下也重新热闹一堂。只是姜瑾珩还是发觉一些人带着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心头也涌出一股怪异感,刚想转身问问月霓,就见她喊来一些小辈的狐人,将自己方才给她的一瓶化形丹都分了下去。
那些狐人全是姜瑾珩此前看到过的那种露耳朵露尾巴的,更有甚者四肢都还是兽爪,化形很是不顺的样子。
妖族修士化形期等同于人族修士的结丹期,化形期顺利,结成的妖丹往往更圆润硕大。
这个阶段是打基础的阶段,更是奠定了此后的修炼速度。
正因此,一直有一个说法,说是妖族在结丹期之前修炼速度明显慢于人族,可结丹之后,修为就会突飞猛进。
所以姜瑾珩在拿出那瓶化形丹时,就猜到月霓根本不会拒绝自己。这丹药虽然只是地品丹药,却没有几个修士会炼,也就是可能会给自己的灵宠买上一颗,所以根本没必要费心去学。
而妖族一向不精于炼丹铸器,一是他们没办法学到,二是对这种可能需要用到妖兽骨羽、精血的东西天生带有抵触情绪。
姜瑾珩拿出来的这一瓶,还是当时她学炼丹时拿来练手的,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就这样,姜瑾珩静静看月霓将这些丹药分完,领到了的狐人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没排上队的面上则有些不满,甚至将情绪带到了她的身上。
见状,姜瑾珩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一瓶丹药其实不少,少说有十数枚,若是黑市挂出去售卖,好歹也能换上万块上品灵石。直可惜僧多粥少,这丹药放在宗门里无人需要,放在这里可算是紧俏货。
再转头,姜瑾珩见似乎刚进来一波舞女,此刻正在殿中心献舞呢。她正看得高兴,不知从哪摸来一个小姑娘,轻盈地过来,又在她身边坐下,等将胳膊挽在她胳膊上,姜瑾珩才反应过来。
入目的是一张新的俏丽面孔,看耳朵尖的毛色似乎本体是一只赤狐,抱着她的胳膊便甜甜地笑:“仙尊可还有化形丹?赏媚儿一颗吧,方才媚儿来得晚,姑母已经发完了。”
不论是哪宗哪派,不管人后如何,至少人前,众人相交都是淡如水的,更何况是像如今这样初次见面。所以姜瑾珩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又听她话中提了一句姑母,转头去看月霓,见她神色淡淡,便知道是默许了的。
只是姜瑾珩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热情的氛围,将手臂从那自称“媚儿”的小狐女环抱中抽了出来。
“不是本尊不想给,属实是身上就带了一瓶化形丹,已经全数交予你姑母了。”
说话间,姜瑾珩才发现这自来熟的小狐女身上穿得实在清凉,不过倒也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活泼。
解释完这一句,姜瑾珩本想着她不会再纠缠于自己,端起桌上的酿酒又饮了一杯。
不得不说,这酒虽然喝起来甜腻腻的,但出奇得让人想一再举杯,等离去之时,她可要好好讨上一些带回去。
姜瑾珩这般想着,却不曾料到她身侧坐着的小狐女并没有放弃,反倒坐得离她更近了些。
“那……仙尊教我炼丹可好?”
此话一出,姜瑾珩还没及时反应过来,就听主座上传来一道厉声:“媚儿!”
闻声听去,果然是端坐着的月霓,姜瑾珩才好奇她为何起这么大的反应,就看原本活泼的小狐女此刻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可怜巴巴地跪坐在一旁,低着脑袋,等着挨训。
姜瑾珩从不知一个人的性子能变得那样快,只是出于尊重,还是回了她的话。
“若百年前遇上你这样好玩的小家伙,本尊倒是可以考虑收你为徒,只可惜现在,本尊已经有徒弟了。”
说话时,姜瑾珩都未曾发觉自己的面色突然柔和了很多,而那小狐女听了,却觉得这只是她推拒自己的借口。
她看了一眼不再注意这边的姑母,小小声地嘟囔道:“哪有人只收一个徒弟的啊,我以往看那些仙君仙尊来,身后都跟着一溜的徒弟。”
虽然殿中歌舞升平十分吵闹,但姜瑾珩还是将这小狐女的话听得轻轻楚楚,不免眉心一皱。
难不成这灵狐一族和许多门派都有私交么?怎得听她说话,像是很常见似的。
就在这时,主座上又传来月霓的声音:“媚儿,休要胡言。”
闻声,姜瑾珩见那被称作“媚儿”的小狐女似乎很不服气地嘟了嘟嘴,站起来准备离开这个位置,只是离开前,还迅速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
“不过你是我见过最大方的,也是最好看的仙尊了。”
对于她做的事,月霓似乎表现得很无奈,只抱歉地看了一眼姜瑾珩:“月媚这孩子就是这样,还请仙尊不要见怪。”
闻言,姜瑾珩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不论是谁,被夸了一句总不会不高兴。
“没事,我觉得她还挺可爱的。”
只不过姜瑾珩没想到,月霓倒是将她的话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既然仙尊不喜欢媚儿,我马上安排其他的孩子过来。不过还是得先问一句,仙尊是好女色还是男色?”
这一句着实是把姜瑾珩问懵了,可见她不说话,月霓只当她是先前来过的一些好端着的人一样,招招手,让一堆男男女女都从偏道上来了。
“这些本是准备挑着送去那啸月灵虎族的孩子们,既然仙君先来了,仙君就先挑一个带走吧。”
姜瑾珩还未消化完月霓那一番话,就见这一些狐女狐男鱼贯而出,全围在她身边,仔细看,基本是方才从月霓那领走了化形丹的,而那月媚也混在其中。
“等等……等等!”
那些鱼贯而出的狐人见着她,活像是狗见着了骨头,更是完全不听她的话,一上来就将姜瑾珩团团围住。有几个更上道的小家伙甚至施起了媚术,直让姜瑾珩撑开双臂,甚至最终下了一个结界,才将这些狐人格挡在外面。
这副阵仗甚至将系统空间里刷剧的007都震醒了,想也不想就用上了刚学会的新词儿。
【这月霓看起来高风亮节的,怎么居然干起这样老鸨干的活计了?】
对于007的疑惑,姜瑾珩也解答不了,只传声给月霓让她喊这些小家伙们撤下。
这一闹,台下的歌舞也停了,所有狐人纷纷看着姜瑾珩那将人隔绝了一丈宽的结界,有一些还小声小声地讨论起来了。
闻听姜瑾珩的传讯,月霓倒是按她所说让这些狐人退下了,只是依旧皱着眉头问:“这些仙尊都不满意?”
见月霓还是一样误会着自己,姜瑾珩实在想不到为什么,只是十分认真满面正经地同她说:“女君,你误会了,本尊此次来你青丘,断不是为了……不是为了寻什么炉鼎!”
姜瑾珩总算是明白自她如殿以来那些怪异的目光是为何故,也突然想起灵狐一族最适修习双修功法,更是因体质故,往往是被采补的一方。
只是说出那个词,姜瑾珩面颊都微微发红,见人都走光了,这才撤下结界,松了一口气。
可姜瑾珩没想到她都这样了,月霓还是不信她,甚至面带自嘲。
“仙尊,我知道你们人族都喜欢整一些体面话,不愿在大殿里谈这样的事。”
说着,月霓看向姜瑾珩目光中的厌恶再不带半点掩饰。
“但我们妖族从来都是直言不讳,更弄不清一些弯弯绕绕的事情。所以,还请仙尊说明喜恶,不然本君也不好安排。”
这一番话说得姜瑾珩实在是无言吐槽,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怎么说这月霓都不信,愣是要将自己看作那种人。
忽然,姜瑾珩想起月媚说的那些话,又结合月霓的态度,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猜想。
只是她还未曾有机会将这猜想问出口,就见殿门大开,为首的是一魁梧男子,后面还跟着不少身体健硕的家伙。
姜瑾珩很容易就看出上前的那一众都是兽人,还是不同于她才见过的狐族,喜欢将兽形特征展现出来的种族,毕竟从那满身的鬃毛就能看得出来。
虽然姜瑾珩喜欢毛茸茸的物什,但对那些家伙可真是喜欢不起来。
底下的那群狐人对他们的出现好像并不震惊,完全不同自己进来时那样,只是姜瑾珩仔细观察了一下,还是从很大一部分狐人眼中看出了惊恐状。
在惊恐什么呢?
姜瑾珩仔细想着,她身侧的月霓见状,也不再将目光只放在她身上,只是下了主座,面容一如初见时带着冷感,看不出一点情绪。
那一众人朝殿中心走来,而月霓也朝他们走去。会面时,只见月霓恭恭敬敬对对面的领头行了一个似乎是妖族特有的礼节,随后便招来小妖,安排他们入座。
见状,姜瑾珩只觉得奇怪。这些兽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一族女君如此恭敬行礼?
只过了一会儿,新位置就被安排适当。如今的座次顺序依旧是月霓在高位的主座上,而姜瑾珩被安排在她的左手边,方才来的那一拨兽人的领头则被安排到右手边,其余散众皆在主座之下。
姜瑾珩还在思考那领头是何身份,就见下方聚着一小团人拉扯起来。等她放空思绪观微去听了一会儿,才明白他们在拉扯什么。
大概是方才那一拨兽人其中的一个看上了原本坐在他身侧的狐族姑娘,想要拽过来陪自己喝酒,可那姑娘的姐姐打了他一巴掌,之后便闹起来了。
主座上的其余两人自然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姜瑾珩看不出月霓在想些什么,只见她挥手招了一个狐人过来,凑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月霓说完,听着话的狐人便朝着矛盾方向去了。一会儿的时间,那一处便停了争吵,只是去“调解”矛盾的那位狐人也留在了那里,像是接替了有争执的陪酒位置,才化解了这个矛盾。
见状,姜瑾珩不免又看了一眼月霓。她很确定这是月霓的吩咐,也突然明白这些兽人来到这里的缘故,甚至对他们的身份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这一行兽人许就是来自月霓之前提到过的啸月灵虎一族。
只是她尚记得方才月霓错看自己时眸中露出的不齿,厌恶,所以对她十分淡然地对待那群兽人的态度感到不解。
这样的不解并没有持续多久,姜瑾珩很快就为她寻到了原因。
也不知是酒喝多了的缘故还是太过无聊,姜瑾珩竟然开始一个一个去探台下那些兽人的灵府。
不探不知道,一眼扫去,在座的众位狐人不论年龄,基本都是刚结妖丹的水平,卡在三阶妖兽的等阶。而这大殿之中,只有月霓这位女君品阶大约是六阶妖兽的水平,也就是化神期境界。
虽然说这场宴会是这一年狐族的成年礼,可姜瑾珩还是能发现许多大龄的狐人,或是在主持秩序,或是听从女君吩咐的一些女官。若一个两个修为都卡在结丹时期,倒能是说是自己的缘故,修炼不够勤奋,可若是一大片都是这种情况,只能是族群性的原因。
而方才进来的那一拨啸月灵虎族的兽人实力则是参差不齐,但等阶都在四阶妖兽以上,那位领头的,如今坐在月霓右手边的兽人,更是七阶妖兽,相当于人修合体境的境界。
对于自己这种来一趟便可能再也不会出现的家伙,月霓自然将藏不住的情绪一一发泄出来。可对时时刻刻危及全族性命的啸月灵虎族,她不敢露出半点自己的情绪。
【宿主,我之前说过的,狐族里面除九尾狐族,其余族群不擅修行,更何况是最适合作炉鼎体不易蓄灵的灵狐一族。这月霓能修到六阶妖兽,已经很厉害了。】
“我知道。”
所以姜瑾珩越发不信传言中所说,灵狐一族为了掌权串通啸月灵虎族歼灭了九尾狐族一事。
尚不说灵狐一族有没有能力守护好整个族群,就单看月霓本人,对向他族献上可供采补的那些狐人都是不满的。
只是若她不允,全族只会落得比九尾狐族更惨烈的结果。当一个族群没有实力,就只有被欺辱的份。
姜瑾珩说不出心中所感,只觉得看到的又是另一种无奈。
就在这时,她听得身侧的月霓突然同右手边的兽人说道。
“今年我有个小侄女虽未到年龄,却也想参加成年礼,只愿威王献舞一曲,不知威王可有雅致?”
闻声,那被称作“威王”的兽人爽快地笑了笑,手还伸去月霓那里似乎想要握住她的手,被巧妙躲过之后,也不恼,只说道:“既然是女君的侄女,本王定得好好看看。”
姜瑾珩不知道这月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感觉她口中的献舞不仅仅是献舞那么简单,而她话语中提起的“小侄女”,姜瑾珩猜测就是那月媚。
果不其然,月霓同身侧的人说完,便拍了两下手,殿下瞬间又安静下来,从一小道涌出一连串的持剑狐人,而那月媚便是领头之人。
看来此一舞竟是剑舞。
此刻她已然换了一套衣衫,比之见自己的时候更加暴露,看得许多兽人眼睛都直了,有些甚至吹着口哨怪叫起来。
月媚的确是方才她见过的那一众人里,皮相模样最好的,看着便讨人喜欢。正因如此,姜瑾珩才觉得那些淫邪的目光实在是刺眼,只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小姑娘身上的不寻常来。
旁的人可能看不出来,可姜瑾珩铸器炼丹皆是一绝,一眼就看出月媚手上那柄看着和其他舞女一般无二的剑其实并非凡物,只是以幻术拟态,欺骗了所有人的眼睛。
如果她没看错,这甚至是一柄刻下了锁妖阵法的剑。所谓锁妖阵法,就是在特定情况下能锁住妖族动用灵府灵气的阵法,一旦启动,被擒住的妖必死无疑。
这类阵法,针对不同的妖在布阵上会有些许不同,且还需要要用到阵法所匹配之人的精血,属于极难得的东西。而将此阵刻在剑上,若想启动,只能是剑中要害了。
姜瑾珩不去考虑这一柄剑从何而来,但她能看出这月媚不过是三阶妖兽的实力,就算是用上一柄神兵,恐怕也无法伤到主座上的人分毫,更枉谈剑中要害。
思考间,台下已经开始展示。不同于方才见到的妩媚又结合清纯的可爱模样,姜瑾珩看着月媚,倒能从她身上看出一股英气。
剑舞自带着一点杀伐之气,但这些狐女腰肢又极软,卸下防备的那群兽人倒是没有一点忌惮。就在这时,姜瑾珩便见月媚似乎越来越往台上来,似乎为一人独舞一般。
许是月媚的实力实在无法引人担心,她这一番动作下,竟没有得到半点阻拦,甚至于姜瑾珩还能见到月霓身侧那兽人似乎乐呵乐呵的,甚至想要揽美人入怀,品一壶美酒。
可变故就在一瞬间,姜瑾珩原先还以为月霓有什么特别的打算,不然就是放着自家侄女去送死罢了。
可就在月媚接近那兽人的一瞬间,挽着剑花的剑就直直刺向了月霓身侧的那位兽人。
一切都发生在姜瑾珩意料之外,意料之外的一剑,意料之外地命中。
没错,月媚这一剑的的确确扎在了那兽人的心口,凭借姜瑾珩的经验,那位置不差一分一毫,当是练了很久的。
只是这得手得太过顺利,让姜瑾珩有一瞬间的懵然。那所谓灭了九尾狐族一族的啸月灵虎族,为首的王居然是这样的酒囊饭袋吗?七阶妖兽之身,居然被一名三阶妖兽刺穿了心口。
就在这时,姜瑾珩见月霓总算站起身,看着那威王面露冰霜,对上他略震惊愤怒的眸,冷冷地说道:“威王这次对我族的招待可还满意呢?”
威王被刺,台下其余跟着他来的兽人自然十分激动,只是却被周侧的人很轻易地制服了。
姜瑾珩心头刚升起不解,007就开始为她解惑。
【宿主,我发现你们喝的酒里似乎被下了一种奇怪的药,应当是一种独特的秘药,这药容易使人动情,更是在动情之后能压制一段时间的修为,不过这种压制对修为越高的人效用越低,不然就很容易被发现了。】
难怪,姜瑾珩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总觉得这甜腻腻的酒喝起来让人觉得身子暖暖的,也明白为什么实力如此低下的月媚能伤到威王,底下那群兽人也能那么十分顺利地被收服。
007这下更是确定自家宿主像是被抽了情丝一样了,旁的人倒的倒,死的死,伤的伤,只有她,跟没事人一样,还在这分析局势。
不过007可不敢把这话说出口,只是突然,被月媚一剑压制的威王却低沉沉地笑了起来,让人听在耳边觉得阴恻恻的。
闻声,月霓也蹙起秀眉,似是不解,下一刻就见威王握着那似乎砍断他心脉的灵剑,手中染血将它拔了出来,丢在一边。
在围着的一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那威王只是稍微有些狼狈地喘了口粗气,便瞬间抓住了月媚的脖子,轻易将她举了起来。
“媚儿!”突生异况,月霓突然慌乱起来,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可能?”
她明明在今日宴会中酒水里下了秘药,更是看那威王神色不清才让月媚动手。
若非刚才一切都是幻觉,月霓可是亲眼见到那一剑刺进威王心口的。就算是药效很快过去,那剑上刻着的阵法启动后也能锁住威王全身的灵气,让他动弹不得,可现在……
威王的力气大,很容易就将月媚掐得满脸青紫,喘不过气,手腿并用阻挠,都干扰不到他分毫。
“多亏了本王修的功法能使穴脉器官逆转,不然今日就中了你们俩贱妇的计谋了!”
说着,那威王似想在月霓眼前掐死月媚,笑得猖狂。可就在这时,光影瞬间,那威王便断了一臂,血溅高台。
“本尊还在这呢,岂容你欺负小姑娘?”
第43章 这好美色的名号算是摘不掉了。
说话的正是一直坐在一边看戏的姜瑾珩。
她原本不打算出手,毕竟一直被月霓那样误会着,可又不忍心看到月媚就这样被掐死。
再加上不管如何,这啸月灵虎族定然是和九尾狐族此前的那次动乱脱不了干系,捉住了这威王,也好问清楚她想知道的一切。
此刻姜瑾珩一手扶着身子都软了的月媚,一边看着玉笛上沾染的血,面露嫌弃。
到她这个境界,什么物什都能拟成剑锋,只是事情做完了,姜瑾珩才觉得脏了她的笛。
只是这片刻的功夫转折太多,一些家伙还未完全反应上一番波折,便见局势又变了一个样,喜得喜,悲的悲。
月霓没想到姜瑾珩会出手,更没想到她砍七阶妖兽的一臂像是在切白菜一样,先是松了一口气,之后却又因为自己先前对她的态度白了脸。
重获呼吸的月媚此刻腿都是软的,紧紧攥着姜瑾珩的衣袍,怕极的样子,而被砍下一臂的威王如今却汗如雨下,疼得就要晕过去了,只好封了自己几处穴道,止住血后才敢重新抬头。
他原先见姜瑾珩的座位,当她和往日里来灵狐一族的那些修士一样,不过是向月霓讨要一些小狐狸来的,万没想到她会插手这场恩怨,更没料想到她修为如此高深。
他们妖族身骨至少比人修高一个小境界的人还要强悍,能轻松斩下他一臂,好歹是合体境后期的修士了。
只是尽管如此,他还是硬着头皮反问道:“请问这位仙尊来自仙门哪出?何故插手我啸月灵虎族与狐族的生死恩怨?”
姜瑾珩知道他是因为忌惮才这样好说话,却不愿意搭理他,只扶着月媚将她安置到一旁安全的地方坐下,就这几息的功夫,却又听见身后破防的声音。
“仙尊不要告诉我,是因为这个小狐媚子。”
说着,那威王突然像是觉得自己看透了什么,变了个态度,语气也有些讨好:“如果是这样,那我这一臂就当是给仙尊赔罪了,也不再找她的麻烦,只是还请仙尊不要拦我清算这笔帐。”
说着,他期盼地望着姜瑾珩,而姜瑾珩安置好月媚之后再抬头,却发现月霓也怪异地望着她。
看来进了这大殿,自己这好美色的名号算是摘不掉了。
想到这,姜瑾珩无奈笑笑,抬手用锁妖链将威王绑了起来,又看向十分紧张的月霓:“女君,这宴席可以撤下了吧,我们也该谈谈正事了。”
月霓很听吩咐地让所有人都撤下了,至于被捆住的威王和尚没缓过神的月媚,还是姜瑾珩特意说了一句才留下的,此刻留在这空旷大殿中,也唯有这四人。
不知是装的还是血流多了,人员撤出的时候,这威王竟然昏了过去,直让姜瑾珩又嫌弃地多看了他一眼。
只是为避免他死在这里,姜瑾珩还是给他喂了一颗补气止血的丹药。
此刻月霓再不敢对她露出半点不满的情绪,只端坐在那。
看着人皆散去,姜瑾珩开始说出自己这一行的主要目的。
“本尊闻听你灵狐一族有一血脉传承之法,可一身共盛两方魂魄,以时日滋养修补所盛魂魄,故而前来。”
闻听姜瑾珩是这样的打算,月霓也是一怔,下意识问道:“仙尊前来,非为我灵狐独特的补灵体质?”
闻声,姜瑾珩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却又点点头。
“是也不是。但本尊保证并非你原先料想的那样。”
月霓一愣,但面色却变得惨白:“那是我误会仙尊,这是月霓的错,还请仙尊不要怪罪我族人。”
她如今见识到姜瑾珩的实力,若她真的怒极,就是屠了自己全族,也不是没办法做到的。
“无碍,这样的事,说开便好。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下意识那样去想。”
她这样说,月霓倒有些自责,主动问她:“所以仙尊是想借我一族人身体养魂?”
灵狐身躯可盛两魂的消息鲜少有人知道,不过方才若不是有姜瑾珩相助,月霓都不认为自己还有坐在这处说话的机会,所以对这个小忙,她也并不抵触。
闻言,姜瑾珩点点头:“简单来说是这样的,待到那魂体养护完全,本尊必将你族人完好送回来,更会给出足以相配的报酬。”
被压迫剥削久了,突然有人面对面同她谈“交易”,月霓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瞬间红了眼眶。
不过她也没失态多久,便很简单答应了姜瑾珩的请求。
“这人选是我来挑选呢,还是……”
月霓的话还未说完,姜瑾珩就看了看一边的月媚:“我看她就不错,听你们交谈,她是你的侄女对吧?”
闻听姜瑾珩的疑问,月霓点了点头。
“是,她是我长姐的遗女。”
月霓也不清楚为什么姜瑾珩在这一方面又看媚儿,可思及方才她站出来救了媚儿的事情,觉得她还是对媚儿有好感的。
“我听闻你们妖族血脉传承,血脉精纯者能将传承发挥得更佳,是否有这种说法?”
闻言,月霓总算是知道姜瑾珩想要挑走媚儿的真正原因。
“没错,我们身负王族血脉,比起旁的灵狐,血脉总要更精纯一些,而媚儿也是这一代中的佼佼者。”
这一点姜瑾珩能看出来,不然月霓也不会让月媚去刺杀这威王,只是她心里还总有一个疑惑,没忍住问出声。
“方才宴席间,本尊观你族人等阶,发现基本都卡在三阶妖兽,结丹之时,不进不退,女君可愿为本尊解惑,是为何故?”
被问到这个问题,月霓身子一僵,随后却忍不住发起抖来,目光也逐渐变得凶狠,看向一旁昏过去却被五花大绑着的威王。
“仙尊可曾听过千年前狐族那场动乱?”
姜瑾珩没想到自己随意问的一个问题竟然扯到她想要弄清的那场大战之上去了,微点点头,静下心来听。
“略有耳闻。”
“那次大战,原本是我狐族小劣。可大战途中,我族脱族而去的上任女君姬雪珺回来了,有了她的参战,这些劣势渐渐抹平了些,可是不知道为何,啸月灵虎族那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族阵法师,会一些奇怪的从未见过的阵法,因为他的加入,我族死伤惨重。”
说话间,月霓似乎陷入当时的情绪中去,悲伤和无措爬上了她整张脸,姜瑾珩默然,却在心里思考这个厉害的阵法师是何身份。
“那时我族就靠着硬撑连打了几场大仗,忽然有一天,女君收到一封书信,刚读完就面色凝重了许多,后来我读那信,才知道信中内容说的是他们捉住了女君的妻子,若不投降,就要斩了她的头颅,伴着书信一并送过来。”
“收到信后,女君第一时间并没有相信,而是派人去她们避世的那处去寻,可来报的只说那处空无一人,木屋也已倒塌,现场混乱不堪。”
“这是战时第几个月?”
听到这里,姜瑾珩没忍住问出声。
她并非不信月霓说的话,相反,她知道师姐的确在任峰主期间断断续续离开过宗门一段时间,回来时便已有孕,又在宗内修养了半年,生下符亦之后才离宗而去。
若这封信真是师姐在宗门时送到姬雪珺手中的,想来应当是那啸月灵虎族想要捉住师姐,却被师姐脱身回宗,才酿成这样的误会。
月霓没想到姜瑾珩会突然发问,仔细想了想,才继续答道:“大约……是大战开启一月后吧。”
“那一段时间女君很是颓丧,也不断派人出去打听那人的消息,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出这青丘,不然若她不在了,我族一定挡不住那啸月灵虎族的攻势,所有族人也就跟着完蛋了。”
听她这样说,姜瑾珩又没忍住问道:“那她就没有送信去沧澜仙宗问一问吗?”
闻言,月霓突然一愣,她忽然明白眼前这人似乎认识上任女君,可看她模样,又不是曾经在族内见到过的那位女修。
知道自己的问题似乎暴露了身份,但姜瑾珩并不在意,反而坦然地解释:“不瞒你说,我来自沧澜仙宗,你方才提到的那位女君的妻子就是我的师姐,符宴卿。而我此行的目的,并不只是想要借灵狐之躯一用,还想弄清六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姜瑾珩这样解释,月霓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可她却奇怪地望着姜瑾珩,好久才吐出一句:“当时我们有往沧澜仙宗送去书信,可很快就得到了回复,说人不在仙宗,甚至回信上还有独特的金印。”
听到这句话,姜瑾珩突然凝住了表情。
若是书信未曾送到,倒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既有回信,回信上还有独特的金印,能做到的只有一人——
玄明子。
姜瑾珩不愿相信这个,她又想到月霓方才所说那啸月灵虎族突然多出的一位阵法师,回想起师尊座下,也唯有玄明子师兄阵法修得最佳。
她实在是不敢细想了,静了下心,让月霓继续说。
月霓不知道姜瑾珩想到了什么,顺着方才的话继续说下去。
“之后虽然十分担心,女君还是没有出青丘,她应该已经相信自己的妻子落入敌手,那之后的一个月,我就没见过她睡觉。突然有一天,啸月灵虎族书信一封,说要与我族停战,还让那位人族阵法师前来商谈和谈的事宜。”
“女君半信半疑,放来人进青丘,却还是防着他,派我监视他。后来事实证明,女君的猜测是对的,他们根本没想着求和,只是想更不费力地拿到想拿到的东西,只可惜,我们低估了那位阵法师。”
听到这,姜瑾珩突然打断了月霓的述说。
“等一会儿,你是说,你见过那位阵法师?”
方才月霓说话间,姜瑾珩捕捉到这个关键,突然想到什么。
“是,我见过他。”月霓不知道为什么姜瑾珩会问这个问题,可说话时她面上很难不露出愤恨的模样:“那个家伙可以算是我狐族今日如此落魄的罪魁祸首之一,他就算化成灰我都不会忘记。”
闻言,姜瑾珩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才沉声问道:“女君若是信我,可让我进行一次搜魂?一则可以让我了解到你说的话是否真实,二则我想看看,你所说的阵法师是否我认识的。”
“毕竟你也应该清楚,在外界眼中,你灵狐一族在当年的动乱中并不是好人身份。”
搜魂一般是仙门审判可能有罪责的弟子时,最常使用的搜查证据的一种手段,只有高境界修士才有能力对比之境界低的修士进行的一种术法。搜魂过程中,但凡被搜魂者有想要期满或者抵触的情绪,都会造成魂体所伤。
所以姜瑾珩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也考虑到会不会冒犯到月霓,可探寻真相的想法还是在她心头占据了第一要为。
只是她没想到月霓对这件事完全不在意,也一点都不心虚,反而问她:“仙尊心里可是有所猜测?”
姜瑾珩想到她所说的回信上的独特金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事情既然没有弄清楚,她也需要保护师兄,保护仙宗的名声。
“本尊只是听你说起那阵法师所用阵法的高深,想要看一下是否相识。毕竟就算在仙门,阵法能够运用得出神入化,有覆灭、影响一族之力的阵法师也不算多。”
听她这么说,月霓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紧闭双眸。虽然能看出她还是有些紧张,姜瑾珩却能感觉到她的决然。
“既如此,仙尊要搜魂便搜吧,月霓可以未来半生向上天起誓,方才对仙尊所说,并无半点虚假,若有违反,当不得好死。”
见她此刻说出这一番话,姜瑾珩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她,可她想知道那阵法师是何等模样,还是抬起手。
“魂体被搜查时可能会有些许不适,希望你能忍一忍,不要有抵触情绪,不然可能会伤到魂体。”
说罢,姜瑾珩掌心聚出一团灵力,散着冰蓝色的光,直触月霓额心。
搜魂的动作很快,不出半刻钟,姜瑾珩就停了动作。月霓所说的确没有半点虚假,在那阵法师进入青丘之后,先是假意求和,之后却不知道施了什么秘法让姬雪珺失去了法力,最后是在族内进行了大规模的屠杀。
原先几场大战中,姬雪珺同那阵法师交过手,当他只是会熟练布下阵法,实力不过化神境界。
所以在啸月灵虎族谈和之时,才应允放他进来讲和,却没想到这人此前一直隐藏实力,实则是大乘期的大能,一进来还不知怎么封住了姬雪珺的灵府,导致狐族对这场屠杀全然没有还手之力。
通过搜魂,姜瑾珩看到这人在屠杀结束之后,还将部分的狐人尸身收走丢放在一些似乎规划好了的位置,就连挖的妖丹都数以千计,场面实在很是血腥。
做完这些之后,那人抬手捏诀,方才放着那些狐人尸身此刻似乎起了效用,助他完成了一个阵法,将整个青丘都笼罩在阵法之下。
旁的人或许看不出这是什么阵法,可姜瑾珩却能看出。这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种禁阵,是一种诅咒之阵,一般对族群生效。
这种阵法以八卦阵为基础阵法,以族群精纯者的尸身作为阵法八个方向的阵眼,对全族施下诅咒之术,而这阵法的实际效果,就要和阵法师最后成阵时施布的术法有关。
恐怕这阵法的目的就是压制当下狐族的修为,以至于姜瑾珩所观之处,所有狐人的修为皆在结丹之期。这也解释了为何月霓从自己手中拿到那瓶化形丹的时候,没有招来族中小辈的佼佼者,反而是随意分发。
想来,若是修为一直囿于妖丹结成的之时,就算有这化形丹也发挥不到其最大的效用。
既如此,月霓为何还会放自己进来呢?
想到这,姜瑾珩不免疑惑,可很快她就想清了之中缘由。先前听月媚的话,这十年间,像她这般只身闯入青丘的修士似乎不在少数,而经历那样一场屠杀之后,狐族得制族理念早已变得卑微。
她修为不低,之后不久又是她们谋划已久刺杀威王的大事,实在犯不上再惹上一人,为族群遭致祸端。
况且月霓也没想到那酒中的秘药对自己似乎并没有起作用。
而通过此次搜魂,姜瑾珩也明白为何狐族旁的族类基本被屠杀殆尽,唯有平时在族内地位不甚尊贵的灵狐一族基本全族得已保全。
一是因为那阵法师受啸月灵虎族的吩咐,需要留下灵狐一族以圈养供每年挑选炉鼎用。二是为了让灵狐一族掌权,再放出消息弄坏当今狐族的名声,让原本同狐族交好的雪狼族和厉熊族与狐族断交,使狐族孤立无援,只能靠着每年的“上贡”苟延残喘。
看完这些,姜瑾珩久久不能回神,还是月霓的话将她拽回了现实。
“仙尊这下可以相信我说的话了?”
闻声,姜瑾珩突然对她升起淡淡的怜悯之情,弯唇笑笑:“是。”
“既如此,那阵法师,可是仙尊相识之人?”
这话刚问出口,姜瑾珩的笑容一僵,可她还是尽力保持淡然地说道:“我猜那人似乎易了容,我观你记忆中他的表情甚是奇怪,至于具体是谁,待我回到宗门之后,自会好好调查。”
说是这样说的,但姜瑾珩心中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阵法师所会的阵法各不相同,同一阵的结阵手势虽然一样,但结阵的习惯却因人而异。
只是私心里,姜瑾珩不愿相信多年前在狐族大开杀戒的人会是平日里温文尔雅,待人和善的师兄。而且,若他参与了多年前狐族这场动乱,那他与师姐的失踪定然也脱不了干系。
姜瑾珩还记得师兄曾有过收符亦为徒的心思,若当真是他,她实在不知怎么看他了。
姜瑾珩不愿深想下去,可月霓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反而激动地跪了下去。
“如此,月霓先在此地跪谢仙尊,若有其他需要月霓帮忙的,仙尊尽管开口。”
两人谈话间,一边的月媚也缓过神来,好奇地望着她们。注意到那道小兽般注目的目光,姜瑾珩不免转头,看见的却是她脖上骇人的掐痕迹。
见状,她盯了两秒,才朝月媚招了招手:“过来。”
被喊到的人很是听话,行来之间,便听姜瑾珩问道:“方才我同你姑母的谈话你也听到了,可愿意同我一起回沧澜仙宗?”
她自然是愿的,可答允之前,月媚还是看了一眼月霓,见她点了两下头,才高兴地答道:“媚儿愿意!”
等人走近了些,姜瑾珩才从储物戒中掏出一瓶药,手指微动那瓶口的塞就神奇地自动开了,药液也往月媚脖颈上去。
上药期间,姜瑾珩掌心凝出自己的冰属性灵力,伴着那些药液敷在了月媚的伤处,不出一会儿那骇人的紫青色痕迹就消失殆尽了。
虽然不过是一瓶简简单单的祛瘀膏,可亲眼看着这样神奇的一幕,方让月媚感受到炼丹炼药的神奇之处。
见到小姑娘一副没见过世面,好奇却又不敢动的样子,姜瑾珩也觉得可爱得很,不免笑出声,又听她问道:“仙尊当真不能教我炼丹吗?”
“媚儿!”
又是一声斥,月媚没忍住瘪了瘪嘴,耳朵都耷拉下去。只是姜瑾珩却觉得月霓这声斥和上次并不完全相同,话中不想让月媚惹恼自己的同时,又带着些期盼。
只是姜瑾珩还是摇了摇头,以此来拒绝月媚,见她耳朵似乎耷拉地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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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瑾珩已经连着拒绝了两次,月霓心里也没了那种期盼。
她明白炼丹师、符术师、铸器师和阵法师就算是在仙门都具有极高的地位,而妖族弱于人族就弱在这里。尽管姜瑾珩对她族十分友善,可在这种方面,不愿相教也属正常,只出声提醒月媚。
“媚儿,同仙尊去仙宗之后万不可贪玩,且不要独自外出。”说着,月霓似乎观察了一下姜瑾珩的脸色,才继续说道:“你是灵狐之身,对那些人修来说全身上下都是宝,若真被捉住必死无疑。”
姜瑾珩知道月霓所言非虚,毕竟自己小时养的那只还未生出灵智的灵狐便是她说的下场,也明白这话也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为的是让自己能够亲自照顾月媚,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所以,听她这样说,她也简单应了一声:“女君放心,这小狐狸我如何借走的,我便会如何完好地还回来。”
说着,姜瑾珩主动提到方才月媚问起的事:“你当真想学炼丹?”
月媚没想到这事还有转机,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很是肯定地点点头:“是,我是火木属性灵根,也是你们人修经常说的最适合学炼丹的双灵根。自我出生以来,便深感妖族常弱于人族的地方便是在那些丹药器具和阵法符咒上。”
“虽然媚儿知道,那些阵法符咒乃至丹药在妖族普及可能会被冠上残害同族的名声。但若因此抗拒,便是因噎废食。就算我们不会,还是有数以万计的同族死于被取材,更是死于无知。只有知己知彼,方能有战胜对方的机会。”
姜瑾珩只是简单一问,却没想到套出她这一番肺腑之言,突然对这一个小姑娘起了些敬佩的心思。
她所言非虚,虽然人族编写的丹书符书上取材多用妖族不可再生之物,但就自己这些年编写新丹书符书的经历而言,那些材料并不是完全无法替代的。
是妖族的固步自封将自己限制在了那里,不去了解,不屑了解。结果只将自己困死在那,甚至排挤族内有这等天赋的族人,将两族的差距越拉越大。
这样的差距不是一朝一夕得来的,而是数千年积攒造成。越不愿了解,越难了解,直熬到自己族内再没这方面天赋的族人,才开始后悔。
姜瑾珩只是通过搜魂简单看了一眼月霓的记忆,便已经了解到那位阵法师在青丘布下了怎样的阵法,若是她想,不出半月也能将这阵法解除。
可偌大一个狐族,却被这样一个阵法困了整整六十年。
虽然自己的阵法能力也不弱,可这并非六个月,也不是六年,而是六十年。若是有狐人之中也有阵法师,也能看出这诅咒之阵的存在,看出阵法的阵眼,姜瑾珩相信这阵法到这时候也该破了。
但如今,狐族也只是因此被迫向啸月灵虎族俯首称臣了六十年,让步了六十年。这之中不乏族内实力实在低下的原因在,但或许正是因为无法可依,月霓才会想出今日这一遭献舞刺杀的办法来,其实也是鱼死网破之争。
姜瑾珩不知道那啸月灵虎族实力如何,是否除了这威王,还有其余高等阶的妖兽存在,但她清楚,今日那一剑,不过是困兽之争。
见姜瑾珩迟迟不说话,月媚咬了咬唇,还当自己说了些让她不爱听的话,小心翼翼问道:
“仙尊这样问,可是愿意教媚儿了?”
此刻不仅月媚心高高悬起,就连月霓也是同样的心态。
不过姜瑾珩还是摇了摇头。
见状,月媚当真是泄了气,却听那道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本尊无法教你,可我猜,或许有一个人能够教你。”
第44章 诡异的祠堂。
这场对话可谓是让人心情跌宕起伏,闻声,月媚喜而忘忧,开心地说道:“真的吗!那媚儿就先行谢过仙尊了。”
见她这副样子,姜瑾珩倒先用灵力抬了抬她要同月霓一般跪下的身子。
“不着急谢,等你同我回宗,见过她之后,也要问过她的意愿再谈这件事。”
从看到她舞剑时掩不住的英气,又看她毅然决然地去刺杀那威王,再到方才那出自肺腑的一番话,姜瑾珩只觉得在她身上看到了符亦的影子。
在幻梦中,她见到符亦为了两族和谈奔波,便知她对母族有眷恋之情。如今得见同样的人,是想带到她身边给她看看。再加上她看月媚年龄,许同符亦差不离,两个同龄人之间,又有同族的缘分在,定然是会互相喜欢,意气相投的。
不同于姜瑾珩的想法,她识海中的007真是觉得宿主想一出是一出。别说其他的,就是方才她给月媚疗伤那一幕,让符亦看到了,那家伙都得醋到天上去,她倒好,还想着给带去一个同年龄的玩伴是吧。
姜瑾珩不知道007的吐槽,只听得月媚又欣喜地应了两声,就连月霓面上都带上了些高兴,只是高兴的同时,她似乎又有些纠结,揉着自己的指节,似乎有话要说。
如今殿内没有几个人,姜瑾珩很快发现她的异常,不免问道:“女君可还是有什么顾虑?”
既然姜瑾珩都问了,月霓也不打算再隐瞒,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魂瓶来。
“仙尊有所不知,我灵狐一族,除了修补魂魄,还有引出魂体的秘法。这秘法仅王族血脉的灵狐才可以实施,又因为实施得少,鲜少有人能知。而当日动乱,女君她被那阵法师封住了法力后,便被一剑刺穿了心脉,只是那时,她发现阵法师屠杀各族狐人,却唯独放过了灵狐一族,便托我引出她的魂魄放置在此魂瓶中。”
说着,月霓将魂瓶郑重地递给了姜瑾珩:“女君原是想等那人离去之后,再让我引她还魂,却没想到我一会儿没注意,女君的灵体就不见了。”
闻言,姜瑾珩却觉得奇怪:“方才我搜你魂,为何没见到这件事的发生?”
“仙尊有所不知,这是我妖族的特殊保护机制,防止被他族通晓我族的血脉秘法以做出防范。”
她这样说,姜瑾珩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看看被递到自己手中的魂瓶:“这件事我已知晓,不过你此时将这魂瓶交予我,所为何事?”
说罢,月霓竟拜在地上给她磕了好几个响头。
“自那事发生之后,月霓死守着这个秘密,不让其他人知道女君还活着的消息,恐招致更大的祸患,不过如今仙尊来到此地,却让月霓看到了希望。”
“月霓知道如今说这种话算是僭越,只是仙尊既然想要用我灵狐一族的秘法保养魂体,月霓斗胆猜测是那种失了肉身需要重塑的魂体。若仙尊通晓塑身之法,还请仙尊多塑一身,以盛放此魂。”
说到这,月霓并没有停止:“此外,月霓还有一请求,求仙尊出手破解我阻碍我青丘子民修炼的阵法,还我族能够奋发向上的机会。今日虽然擒得啸月灵虎一族的威王,可他族共有三王,威王是为最弱的那一个,若始终被这阵法所压,更是群龙无首,我族怕是撑不过百年。”
见月霓一刻不停的磕着头,月媚看了一眼,也跟着磕起来,此刻大殿里姜瑾珩就听到这两人“邦邦邦”的磕头声音,听得她脑袋都疼起来了,连忙出声。
“好了,不要再磕了!”
闻声,那俩脑袋抬起来,姜瑾珩又看到鲜红鲜红的一对血印子,不免扶额,丢了两瓶药液让她们自己上药去。
“仙尊可是答应了?”
造两具躯壳和造一具躯壳于姜瑾珩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这是她徒儿的娘亲,她师姐的妻子,再怎么样她都不会视而不见。
而那阵法,若真是师兄所为,当是她沧澜仙宗对不起狐族。
只是姜瑾珩没将个中原因说出来,只应了月霓的话,又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要在这狐族住下一段时间了。
“阵法我可以破,所需时间约么半月左右。只是这躯壳所需材料诸多,得等回宗之后,经过调配,才可进行,需等一些时日。”
“无碍,多少时间月霓都能等得起,只是辛苦仙尊破这阵法了。”
许是这次动静整得太大了,一直昏迷着的威王此刻却醒了过来,可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居然就是月霓这一番话,瞬间面露凶相,再不顾忌什么。
“我说你们怎么敢做出这种事,原来是背后有人族的家伙撑腰是吧。要是本王能活着回去,你们勾结人族的事被揭露出去,就等着被其他族群群起攻之吧!”
这么久的时间,蓦然听到一句这么没脑子的话,姜瑾珩无奈地笑笑:“那还不简单,就别让你活着回去呗。”
姜瑾珩这话说得淡然,那威王却赤红了脸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倒是月媚这个急性子,捡起方才那把剑就要再一次往他心口刺。
“说我狐族勾结人族,那你们之前做的那些又算是什么东西!就为了一处灵石山脉将我族族人屠杀近万人,还逼得我们这六十年陪着你们做那等肮脏买卖,早该千刀万剐了!”
听声音,月媚似乎怒极,不过倒是没有找错位置,但剑却被姜瑾珩的灵气震开了。见状,她似乎很是不解,甚至还生着气:“仙尊这是为何”
这下姜瑾珩倒是品出她孩子气的一面了,只指着威王,简单同她解释道:“我只是顺着他的话说说,他的命还留着有用。”
闻言,月媚似乎还是不解,月霓也跟着叹一口气,招手将她喊了回来。
“媚儿,等会儿你就负责将他带到妖牢去。现在还得留他一条贱命,有他在手,那啸月灵虎族短时间内才不敢侵犯我族。”
这回月媚总算是领会到了意思,不好意思地抖了抖耳朵,扯着束缚住那威王的锁妖链,将他拉了下去。
一路上,那威王还骂骂咧咧的,月媚气不过,直扯了裙摆一块布塞他嘴里才听不到那难听的声音。
月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到姜瑾珩也同样注视着,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让仙尊见笑了,媚儿还是小孩子性子,不太成熟。之后跟着仙尊的一段时间,还请仙尊多费心照看。”
可她不知道姜瑾珩只是看着月媚那一对会动的耳朵,想到前不久将符亦的狐形抱在怀里的感觉。
“无碍,很可爱,况且这个年纪就应当活泼一些。”
见姜瑾珩是发自内心地说,月霓便不再多耽误,打算找人迅速打扫出一间寝殿出来,供姜瑾珩居住。
“于阵法上月霓完全不通,仙尊可以四处看看,我会施布命令让人不要打扰,有什么其他的问题或者需求,只需同我说就够了。”
闻言,姜瑾珩点点头,一个瞬身便离开了大殿。
她循着方才看过的月霓的记忆去寻这阵法的阵眼,直可惜这六十年间,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许多房屋、宫殿,等等建筑物都与那记忆中不一样了。
这血脉诅咒阵法借承了八卦阵的八向阵眼,同寻常的阵法一样,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阵眼的位置。直可惜如今,月霓的记忆帮不上忙。
一路上,姜瑾珩见到不少尚未化形的小狐狸,似乎是因为见到生人,全都好奇地跟着她,毛色皆不相同,她还顺手摸了好几只,只觉得手感都不如记忆中的那样。
而007也总算是意识到自家宿主突然变得那么好心的原因了,一下子没忍住问出来。
【宿主啊,你们师门是不是盛产福瑞控啊?】
上到她那位师尊鹤云,再说她那师姐符宴卿,一个个的,净是这个样子。
没错,在姜瑾珩昏迷期间,007无意中听到符亦同鹤云的对话,方才又听了一段符宴卿和姬雪珺的故事,实在是有所感。
似乎007又触及到了自己未知的领域,姜瑾珩被问沉默了,好久才问一句:“什么?”
可她话问出口,007却不出声了。
姜瑾珩这一行并不是没有收获,她走了太多地方,就连天都完全黑了,终于被她寻到一处同六十年前没多大改变的位置。只是这处似乎多了一处荒废了的祠堂,布满了蛛网,第一时间让人会感觉,应当是供奉这祠堂的后代尽数死在了那一场动乱里。
只不过姜瑾珩却不这么觉得。
尽管距得远远的,她也很明显在这里感受到了一种令人恶寒的凶煞之气,就连她识海中的007都忍不住跳了出来。
【宿主,我怎么老觉得这里阴森森的,还有,大晚上你真的要进去吗,多可怕啊,明天喊多一些人一起来吧?】
难得见007这副怂样,姜瑾珩没忍住轻笑出声,又看了一眼紧闭的祠堂门:“多喊几个人又有什么用,况且以那些家伙的修为,喊过来可能都是这祠堂的祭品。”
【祠堂的祭品?这祠堂是活的?】
闻言,007的声音更抖了,听得姜瑾珩实在是没办法不笑它。
“怎么,你一个系统在我身体里,还怕这种东西啊。”
【当然了,谁不怕这种阴恻恻鬼气森森的东西啊,也就你这种没有感情的家伙才不怕!】
怕就怕吧,还不忘控诉自己。若是007有实体,姜瑾珩早就揪它脸盘子了。
“你说谁没有感情,嗯?”
其实007也就是偶尔提一嘴,真不敢惹姜瑾珩什么,生怕她一会儿就奔着那最恐怖的地儿去,就为了吓它。
识海中再无吵闹的声音,姜瑾珩笑着念了一声“胆小”,便专心致志打量起眼前的这处奇怪的“祠堂”来。
摒除掉那最让人怀疑的煞气,其实这祠堂乍一看并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姜瑾珩素来听妖族没有和人族一般立祠堂的规矩,也不循什么祖宗,只推崇血脉纯度,那这祠堂出现在这一处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也正因如此,姜瑾珩心里才升起一种猜测,眼前的祠堂并不是什么荒废的建筑,而是活物变的。准确点说,这一处就是六十年前那阵法师施布诅咒之阵的阵眼位置之一,而这处祠堂,便是作为阵眼效用物的那具尸体生前的怨气所化的。
而这样的怨气,才是诅咒之阵真正发挥这样久时间效用的原因。
猜到这,姜瑾珩绕着那鬼气森森的祠堂转了两圈。忽然,一阵妖风吹过,那祠堂瞬间敞开大门,竟不知为何从里面吹出两道阴冷的风。
这是想把自己招进去啊。
姜瑾珩双眸微狭,略走近几步,想仔细看清那祠堂中陈设,以方便她弄清这祠堂各部位是由什么样的怨气所化。
只是她才小心翼翼踏出去两步,就被一阵力道莫名其妙吸了进去。
【宿主!】
事情发生得太快,一直紧张着的007见到自己的系统显示屏上一阵天旋地转,心突然就悬了起来。
【没事吧没事吧,我就说不让你一个人来,这下好了被这怪物吃下去了!】
不同于007的焦郁,姜瑾珩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下意识掌心祭出火焰,让它悬浮空中,想要照亮看看。
“别闹,既来之则安之,我倒想知道这小小一个阵法能奈我何。”
好久没遇上这样有意思的事情了,姜瑾珩心中并不慌乱,只是左右转转打量周围陈设。
扫视一周,姜瑾珩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似乎还是方才堂门大开时,第一眼便可见的正门位置,便知这怨气凝结的祠堂似乎只是想把她关进来,而堂内并没有设置什么明显的幻术。
只是走了几步,姜瑾珩便发觉这地板似乎有些不对劲,滑滑粘粘的,蹲下身子仔细去看,才发现这地上黑红黑红,铺着满地的,似乎都是血。
只是这些血有新鲜的有时间长的,数量不少,才看起来黑红一片,踩着又有奇怪的感觉。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姜瑾珩才在这祠堂中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息。正因如此,一时之间,姜瑾珩倒猜不出究竟她看到的这片血和闻到的气息是怨气凝结而成的迷惑之物,还是方才她被吸进堂中,那凝结的怨气麻痹了她的嗅觉。
只是有一点姜瑾珩可以确定,这满地的污血一是为了恐吓她,二是为了展现一个结果给她看——关进来的所有家伙似乎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这地上的一滩滩血。
看来有不少踏足这里的家伙,没了回去的机会。
姜瑾珩倒不担心自己会被很容易融成血瘫在这里,只是这祠堂是怨气所化,若不找到怨气所在,她也没办法那么简单出去。
其实通过月霓的那一段描述和姜瑾珩亲身看到的她的回忆,想要去猜测这些被当作阵眼效用物的狐人拥有何种怨气倒不难。只是她不好知道这些年间,最初的怨气会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无法,姜瑾珩只好在祠堂内走动。
其实这间幻化出来的祠堂并不大,只前面一处供奉牌位的木桌和好几个蒲团,只是那些牌位都是无字牌位,让人看不出一点信息。
而这处祠堂的后堂却暗藏玄机,姜瑾珩才转到那儿,便看到一溜排成排的刻有名字的牌位,而那每块牌位之下,还都点着一盏妖冶红亮的烛台。只是最后一块牌位不同于前面看到的那一溜,上面既没有刻字,底下的那盏灯也没有燃起。
对此,007好奇又有些害怕。
【宿主,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弄这么多无字牌位,又有这么多有字的,还点着蜡烛,实在是瘆得慌。你要帮忙吗,我可以破格把你给弄出去!】
扣系统积分什么的都无所谓了,007真的不想再呆在这种地方了,可她却听姜瑾珩笑了一声,尽管这声笑在这片空间内让人能感到十分的怪异。
“你看出来了吗007,这最后一块牌位,是给我留的。”
旁的人或许看不出来,可姜瑾珩一眼就看出那牌位底下燃着的烛台并非幻象,也不是怨气所凝结,而是从外界来的。
这烛台也并非凡物,而是有着凝魂之效的魂台,只要烛光常亮着,就永远不会燃尽。一般来说是用于收集四散在世间的散魂所用,但并非像灵狐的血脉秘法一般能生长补全魂魄,只能收集已有的魂魄碎片。
而这魂台放置在这样一个怨气凝结的祠堂中,怕是只为一件事,就是困住想要困住的魂,让那缕魂永世不入轮回。
若是姜瑾珩没有猜错,每一盏魂台招来的灵魂便与那些刻有名字的牌位一一对应,这也就是她方才猜测那最后一盏魂台和最后一块牌位是为她所留的原因。
姜瑾珩将这一切都解释与007听,让它倒吸一口凉气,忙不迭再问。
【宿主你确定不需要我把你弄出去?】
闻言,姜瑾珩还是拒绝了007的提议。
“你没听到么,我说这烛台并非怨气所结,而是真真切切从外头来的东西。”
又听姜瑾珩强调一遍,007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你是说……】
“这怨气似乎还保有意识,而做这件事,需要她与外界共谋。”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据她方才一路打探过来,狐族的姓氏与其种族有关。
比如月霓和月媚所在的灵狐一族,都从月氏,而九尾狐族则从姬氏,雪狐一族则从秋氏,诸如此类。
而她目光扫过这些牌位上的名字,并非得见一类狐族姓氏,便有所猜测,这怨气怕是只吞外族人,而自己,恐怕就是方才一路间被外界同这怨气共谋的人盯上的下一位外族人。
想是月霓的消息没有传达到位,或者说那人可能一直都不认同月霓的管理思路,将自己看作是平日里来青丘的那些外族人,这才盯上了自己。
只是姜瑾珩并不怨这个,她只是实在有些无奈。
若说这两位狐人因为怨恨早年侵略外族的家伙,做出这样的事,得见对己族的忠心,其情可表。
但他们不懂,怨气的扩张使得困囿己族多年的诅咒阵法更加稳固,而他们对外族小小的惩罚也对自己的族群整体带来了无可磨灭的危害。
这就是无知得来的代价。
虽然姜瑾珩似乎将一切都猜了出来,可007还是不知道她如何破解此局,只不过才一问,就听她轻松地笑着说道:“很简单,只要做出想要将这些魂台砸了的动作,保证那怨气自己乖乖现身。”
魂台是脆弱的东西,稍有外力影响,魂火熄灭,便就失去了效用。若是想要*重新生效,须得拿走被引魂的那人一件贴身之物,将其点燃便可。
说着,姜瑾珩便拿起第一盏魂台,颠在手中似乎在感受着它的分量,并没有第一时间砸下去。
只是这家伙实在是沉得住气,姜瑾珩原先只是想做做样子,只是她不现身,她也只好真的将手中的物什扔向地上。
就在此刻,空中凝出一缕黑气,将那盏魂台牢牢接住,又摆回了原位。
见状,姜瑾珩抬头,在悬浮在她身边冰蓝色火光的照耀下,出现在她眼前的“人”面上带着十足十的愤恨,那张青紫交加染着血污的脸已经无法让姜瑾珩看出她生前的模样了,只知道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总算是出来了啊。”
闻言,那家伙也说话了。
“你倒是进来这地方的人里面,最聪明的一个,能看出这烛台的不寻常,也能想到这个办法,逼我现身。”
说到这,那双死盯着姜瑾珩眼睛里同时充满了淡淡的敬佩之情,只是敬佩归敬佩,眸中的愤恨是一点不会少。
“既然如此,临死之前你还想同我解释什么,我也有兴趣听听,或许我心情好的话,会放你出去。”
真是猖狂。
姜瑾珩好久没遇上这样对她放大话的人了,无奈地笑笑:“你可听说过,聪明反被聪明误?”
闻言,那人似乎不解,姜瑾珩则继续问道:“你可还记得,生前经历过的那场动乱里那位阵法师?”
这话像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姜瑾珩话音刚落,就听她将愤恨似乎转移了去:“自然记得,他将我斩杀,又将我的尸身留在这里,魂魄用阵法锁住,就算是未来有机会入了那黄泉再生一回,我也不会忘了他。”
姜瑾珩听她言及阵法二字,又叹了一口气:“这便是我所说,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地方。”
只是话说到这,姜瑾珩的声音就被那人打断了。
“呵,你说说我哪里有错,难道这些人都不该和我一样被困在这里吗?”
对上那双眼睛,姜瑾珩的目光也变得悲悯。
“你只知道你的魂魄被他用阵法锁在这里,却不曾思考他将你的魂魄锁在这里的目的如何。”
闻声,那人似乎皱起眉。
“你因为他的所施布的一个小阵生出怨气,又集结了这样多的怨气在这里,方知他以此小阵为阵眼布下危害你全族的大阵。”
“而这些怨气,便助他巩固大阵。以至几十年来,阵法效果经久不衰,甚至比布下之时,效果更为明显。”
闻听姜瑾珩的话,那人似乎不敢相信,怀疑她,又怀疑自己,面上既是惊惧又是愤懑。
“不可能,你一定是想用这些话蛊惑我!月华说了,只要我将这些杂碎困在这里,他们就不会再有伤害我族人的机会,这也是对他们永远的惩罚!”
“月华不会骗我的!”
第45章 月晟的遗憾。(含副cp/月华月晟)
她会不信自己的话,这其实是姜瑾珩意料中的事情。只不过,她话语中提到两次的人却让姜瑾珩不免上些心。
“007,可查询得到这人口中月华的信息?”
按照常理来说,其实这种和世界主线没有什么关系的炮灰npc角色应该是查询不到任何数据信息的。只不过既然姜瑾珩都开了口,也是为了避免错漏,查查也是应该的。
于是007很快就到这个小世界的数据信息库里查询了一下有关“月华”这个名字所有同音名的信息,结果却很出乎它的意料。
【查到了,宿主,这个人就是之前同姬雪珺有婚约的那名灵狐族狐人,记录是是在那场狐族动乱之后,与姬雪珺一并消失了,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个结果同样出乎姜瑾珩的预料,听罢,思索一会儿后她才继续问007。
“那你可能查到这家伙的信息?”
让007去查询的同时,姜瑾珩也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人。
“你说我骗你,我又为何要骗你?”
她的话中带着清浅的从容淡然,只不过那人似乎并没有觉察出,或者说她对自己实在是有信心,完全不将姜瑾珩放在眼里。
“这还不简单,不过是想以此让我放你一命,先前进入这个地方的人也同你一样费劲心思,求我将那大门打开,只不过你的确看起来要更聪明一些。”
“只不过你知道他们的下场如何吗?”
说着,那人指了指身后那一片的魂台和牌位:“他们都留在了这里。”
对于她放狠话的行为姜瑾珩不免露出笑,只是这笑声引得那人更激动了,上前来就要扯住她的脖子。
“你笑什么,不要以为你看透了我的种种心思,就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我告诉你,没门!”
她的动作很快,可是姜瑾珩躲闪的动作更快,身子很容易就闪到一边。悬在她头顶侧边的寒星焰似乎察觉到主人似乎会受到伤害,焰光大噪,也朝那人扑去,只是半道上收到姜瑾珩的指令又停了下来。
这时,沾在姜瑾珩面前的那人似乎才意识到一直紧跟着她的这团火焰,眉心紧皱,看着它似乎有忌惮之意。
姜瑾珩知道,寒星焰对魂体的威慑力是难以估计的。见状,笑着问了一句:“你真的觉得,你有能力置我死地吗?”
闻言,那人身子似乎一震,往后退了几步,死盯着姜瑾珩,又消失在了这片空间。
这下姜瑾珩知道,她内心并不像是嘴上说得那样毫不怀疑,而是已经有了动摇。正因如此,才不欲与她多辩,又躲了回去,只想拖着时间让这怨气所化的祠堂将自己吞得干干净净。
姜瑾珩正打算说些什么再将她引出来,好不容易查询到相关信息的007也回来了,它开口,就是更让姜瑾珩震惊的一句话。
【宿主,你一定想不到,这个人居然是月霓的长姐月晟。】
“什么”
闻言,姜瑾珩实在觉得好笑。她此行来青丘,真没想到做什么事都围绕着月霓她一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天意弄人还是如何。
突然,她想到月媚。
“也就是说,这家伙和她口中的月华就是那月媚的双亲咯?”
【正是。】
似乎知道姜瑾珩之后想问什么,007直接补充道。
【那月华和姬雪珺是五百多年前定下的婚约。按理来说,妖族婚约一般定在同族人之间,一是为了保证血脉的浓度,二是防止旁的族群篡权。】
【只不过当时,九尾狐族血脉稀薄,年轻一代佼佼者少之又少,且多有婚配。再加上那位女君对这方面的事情比较淡薄,不然也不至于千年不娶亲。】
“那为何……”
按照007这样说,月华是不可能同姬雪珺沾上半点关系的,可如今不仅是沾上了关系,姜瑾珩还有淡淡的预感,只觉得这“消失”的人与几十年前那场狐族的动乱定有关系。
【这月华出生之时,天边起七彩祥云,龙吟盘旋青丘上空,直持续了七七四十九日,毫不逊色当年姬雪珺出生时的盛况。而她出生不久,九尾狐族第一次与虎族的啸月灵虎一族开战,形势不佳,灵狐族的族长便说了这一门亲,若姬雪珺答允,灵狐一族便会加入战场,帮助九尾狐族拿下这一场战争的胜利。毕竟灵狐一族虽然战斗力不高,但是辅助战斗能力还是不错,】
“这啸月灵虎族最初只是同九尾狐族有争端吗?”
这倒是让姜瑾珩觉得疑惑,毕竟在她此次青丘的经历中,她是觉得啸月灵虎族更看重的是灵狐族人的特殊体质和无法反抗什么的能力,为何又会在姬雪珺在任女君,锋芒正锐之时同九尾狐族扯上敌对关系。
姜瑾珩拿着心中的疑问去问007,却没想到它难得说出一点不像是从前那样天真的话。
【宿主啊,其实我感觉这里面似乎有点猫腻。这月华才出生,那边就莫名其妙因为什么领土划分打了一架,可这妖族领土都是划分了上千年的,要打不是早打起来了吗?而且记录显示,之后婚约定下来之后,那边又莫名其妙休战了,你要说这其中没有半点人为,我是不信的。】
007的话让姜瑾珩一瞬感到醍醐灌顶。虽然经过方才一番搜魂,她已经能断定月霓对姬雪珺没有反心,但并不知道旁的人的。
况且看这月华如今所作所为,难说她和这个阵法没有半点的关系。
“长进了啊,小柒。”
难得被夸一次,007乐得不行,却还是故意稳了稳声,正经却又有些小骄傲地说。
【那是,我最近看的那些宫斗、权斗文学可不是白看的!】
知道夸它两句尾巴便要翘到天上去,这也正是007的可爱之处。不过,这故事似乎还没说完呢。
“所以这灵狐族虽然好不容易同九尾狐族结上亲,却没想到,几百年过后,一个人族修士占了这狐族女君的心,甚至带着她脱离狐族。所以无奈,这亲事只好作罢,月华呢,也只能同旁的人在一起?”
【对,宿主你基本猜的没错。这月华在百岁之时,就展现出自己于修炼上的特殊天赋,丝毫没有受到血脉的影响,已到四阶妖兽巅峰境,隐隐有突破五阶妖兽的趋势,也正因如此,年纪轻轻就接任了族长之职。于狐族那些族人来说,这等天赋的狐人,也算是配得上血统高贵的女君,只是没想到……】
听到这,姜瑾珩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姐啊师姐,你真是够可以的。”
虽然姜瑾珩并不清楚自家师姐是如何同这狐族女君姬雪珺相识、相知、相爱的,可就她一个人修拐走人家女君的行为,能不让人记恨也是很难的。
事情既然都了解得大概了,那接下来,就要听听当事人的详述了。
想到这,姜瑾珩突然就站在空寂里轻喊了一声:“月晟,我觉得我们得好好谈谈。”
她这话说完,空间内似乎有风流动,姜瑾珩便知她是听见了的。只是见她不为所动,姜瑾珩还是笑着补充了一句:
“我喊,只不过发现先前我有一事说得不对。原先不了解情况,我将这凝聚怨气的小阵当作那位阵法师布下的,为的是巩固他的大阵。”
说着,姜瑾珩在这屋内踱步:“可刚才,我闻听你提到的那人的名字才恍然意识到,这阵法该是她布下的。她哄骗你说是为了惩罚踏进你狐族领地的外族人,实际上却以此阵为养分巩固了危及你整个青丘的大阵。”
“我想你正是听到我这么说,心里对她有了猜忌,这才躲起来,不欲与我再交谈,不欲再破坏她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我说过,你很聪明,只是你哪里是不信,反而是从我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你就已经信了。”
姜瑾珩的话似乎将她剖析得彻底,可007见她说话间那人没有迅速出现,小声小声地问。
【宿主你这样说她真的会出来吗?】
“不出来也无碍,这小阵我已经寻到了破解之法,如今在这里同她周旋,也只不过是想告诉她事实。”
说着,姜瑾珩似在心中为她倒数:“若她现身,肯乖乖散了这怨气而去,我倒是能够考虑为她度化一身的煞气。若她执迷不悟,我也只能来硬的了。”
姜瑾珩留她一点情面一是有月霓的原因在,二是考虑到相比于她,外面那个行踪未定,人人都传消失了的月华才更惹人忌惮。
在姜瑾珩算到第五息的时候,月晟终于又出现了。她面上不如方才看到的那般带着怒气,而是沾染着淡淡的疲惫和失意,只不过她露面第一句问的不是姜瑾珩方才说的那些,只平静地开口:“你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007的身份不能暴露,闻言,姜瑾珩略考虑,便把东西推到了月霓的身上。
“不论你信不信,也不知道我来之前那月华同你说了什么,只是我想告诉你,我出现在这里,只是受一人所托。”
闻言,月晟似乎疑惑更甚。
“谁?”
“月霓。”
“前不久,我和月霓聊了一会儿,她同我提到前任女君,提到你两次提过的月华,自然也提到了你。”
说完,姜瑾珩能看出自己说出这几个名字之后,月晟的表情似乎定住了,像之前一样似乎在思考自己话的真实性。
见状,姜瑾珩从怀里拿出一块此前月霓交给她的一块破阵令牌,也正因这块令牌,方才路上她才顺利过来,问一些狐人话也得到和善的回应。
想来,这东西对狐族的人来说算是一种象征,若月晟看到,也会对自己多信两分。
姜瑾珩没猜错,在之后,月晟的面上平静了很多,也能静下心来听她继续说话了。
“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你死后,那名杀了你的阵法师以你的尸身、怨气为一道阵眼,布下对你全族的诅咒大阵,而这大阵目的是限制你狐族当下修炼速度的。正因如此,狐族才完全抵抗不了他族愈发贪婪的要求,只能每年供族人以炉鼎用。”
“而今日,本尊本是为了自己的打算来你青丘,却遇上你妹妹月霓计划刺杀啸月灵虎族的威王,方助她解决这件事,便又受她所托,来破这阵法。”
说到这,姜瑾珩看向月晟的目光变得有些锋锐,眼眸微狭。
“可如今,你却将本尊关在这,甚至妄图将我神魂困于此地。”
闻言,月晟似乎已经相信她说的话,却不信她有这么好心:“你们人族的家伙不过是将贪婪披在那人皮之下,尽管你说的都是事实,可你真有这么好心,无故助我狐族?”
“这点你大可放心,本尊不是圣人,自然不会做完全亏本的买卖,只是我的要求,你妹妹已经同意了,那条件对你族来说也不算什么,却能帮到本尊许多。再出于故人的考虑,本尊搭手帮这个忙也并非不可。”
说到这,姜瑾珩话锋一转:“我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自愿入那轮回,毕竟只有你的残魂和所凝聚的怨气离开这里,这阵眼才算失效。但如果你还是坚持如此,本尊也没什么好说,只好为大计考虑,到时候你魂魄尽散,不入轮回,害的可不是我。”
姜瑾珩说完,便闻听月晟似乎叹息一声,又听她问:“我妹妹她,现在还好吗?”
离去之前想要知道亲人的消息,这点姜瑾珩还是能够理解的,于是便顺着月晟的话说道:“她如今是这青丘的女君,只是你狐族整体实力太弱,她就算再有能力,在位这几十年间都是十分痛苦的。”
姜瑾珩只是实话实说,突然她想到什么,又补充一句:“我见过你的女儿了,很聪明,也很有大义,相信如果她能够潜心修炼,悉心学习,未来能够成为你族佼佼之人,是能够肩负未来的存在。”
闻言,月晟似乎愣住了,好久才笑了一下,只是因着她面上的青紫和血斑,这笑容显得尤为恐怖了些。
“她是月华所生,自然是不会差的。”
即使她说得浅,可在这空寂的屋子里,姜瑾珩还是将她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的。明白她如今可能对自己已经卸下了一层心防,姜瑾珩趁热打铁问道:“你对几十年前那场大战可还有什么印象?”
话一问出,姜瑾珩就见月晟似乎陷入了回忆,那张血脸上也满是沧桑和茫然。
“当时大战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啸月灵虎族突然送信来说是要讲和,并且派出了那位说是没什么修为的人修阵法师。”
“最初女君猜测其中有诈,后来那名阵法师提出可以用测灵石测试他的修为,若是无误之后,再放他进青丘。他也确实通过了我族的测灵石检验,只展现出他元婴期的修为。只是没想到之后……”
月晟说的这些,姜瑾珩已经听月霓说过,或是从那次搜魂之中亲眼见证过。而从她这里,姜瑾珩想要得知的显然不是这些。
“那场动乱里,你有没有注意到月华的一举一动有何异常?”
听姜瑾珩这样问,月晟下意识想要出声维护:“我不相信她在那时同那阵法师有所勾结!即使是这些年,她让我留守在此地,引这些外族人来到此处,将他们生生世世困在这里,也只是看到他们在族中的所作所为,不忍族人再受他们欺辱。”
“她或许和我一样,只是误打误撞,不知道这样做会危害到其他族人……”
闻听她的语气越来越急促,声音也越来越大,姜瑾珩却嗤笑一声。
“先前我还夸你聪明,可如今见你一遍一遍欺骗自己的样子,真觉得十分愚蠢。”
说到这,姜瑾珩站直身子,开始细说那月华可能干过的事。
“若非察觉到这阵法是她布下,我也不敢去想她这一族族长为何要伙同他族陷己族于不义。但先前你默认的态度已让我知晓这大阵中的小阵出自她手。就算你对阵法一窍不通,也该知道阵法的玄妙之处就在于环环相扣,小阵布下之后才有大阵,不然便难以相裨益,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大阵牢牢加固。”
“虽然我也不懂为何她会做这样的事,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得不让人承认。”
姜瑾珩这一番话将月晟说得脸色惨白,她再没争辩什么,只小声问了一句:“你打算,如何破了这阵?”
她如今心里两道声音将她拉扯着,一道声音是说让她相信月霓,相信她请来这个女人,是为了解决狐族的危机。可另一道声音却让她相信这几十年来唯一同自己有接触的,几百年来她爱的月华,相信她还是和曾经一样,心系全族,断不会做出这样令人唾弃的行为。
只是这两道声音再拉扯,月晟都无法忽视眼前姜瑾珩逐渐放出的威慑。先前姜瑾珩进入这里时,她摸不清她的实力。可如今看来,她比自己这些年遇见过的所有人修都要强大。
就算自己硬碰硬下去,有这座阵法加持,大概也是敌不过她的。
所以,在做决定之前,月晟才有这一问。
在这方面,姜瑾珩并不打算瞒着月晟,反而大大方方地告诉她:“自古来,以阵破阵是高效、简单的方法,但是身为阵眼的你的一缕残魂便会因此湮灭,得不到再轮回的机会。所以,如果你还对狐族有心,我可以先试着解除这阵法对你魂体的压制,破坏阵眼之后,再布下洗灵阵为你度化一身的煞气,保你不会带着这前世的煞气投胎转世。”
姜瑾珩给出的条件其实算是很优渥了。月晟这六十年间魂魄都被困在此地,离体的魂魄没有魂瓶保护,经久便再不能回到肉身,最好的结果就是经历轮回。且这六十年间,她的魂魄无时无刻不被阵法中的煞气侵蚀,若非还残存一些意识,早就是无法思考的煞气化身了,更没有在这里谈条件的机会。
只不过姜瑾珩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这么说了,月晟还是加了一个条件。
“既如此,我明白我反抗也是徒劳。所以,我愿意配合你,却希望你能答允我一个条件。”
只不过姜瑾珩还没应允,她识海中的007倒先跳出来了。
【这人太得寸进尺了吧!怎么还敢提条件的。】
自从007知道是这个家伙在这里装神弄鬼,知道刚才是被她给吓到的,就对她升起不了一点好感。
虽然她的确是鬼就是了。
闻言,姜瑾珩倒不是很在意,不论是什么条件,总该听一听才是。
“你说说看。”
月晟见姜瑾珩的态度,也不再扭捏,直言:“我不在乎你能不能给我度去这一身的煞气,我只希望你出去之后,替我问清一件事。”
姜瑾珩看她这副决然的样子,便知道她想让自己问的是谁,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些人钻进感情里,还真是有些死性不改。
只不过,自己的确在出去之后首要找的,便是那名为月华的狐女,如此,帮她问些话也无妨。
想到这,姜瑾珩轻点了点头,答允了她的话,也让她继续说下去。
这时,月晟似乎面容颓丧。
“我想让你替我问问她,如果这些事真的是她做的,是因为什么?”
姜瑾珩原本以为她是要问一些关于她自己的事情,毕竟年轻时候游历天下,她也遇上过不少这样陷进感情中去的人。而那些人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和月晟方才一样,即使认识到了现实还是情愿欺骗自己,就算到了最后一刻,或许还在纠结那所谓的爱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