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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子是他的,没问题。

兰易斯板着脸,心酸酸,最后还是没忍住泄露了几分情绪。

“毕竟我和你又不一样。”

某虫仗着自己身体不好,天天装出一副第二天就要去世的模样,恬不知耻地拿着大把的零花钱,出来单住,就过上了吃喝不愁,纵情玩乐的生活。

气到走马灯的布鲁斯:他还跟我炫耀。

是啊,反正他是没满足期待,身体不好,随时准备归西,被父母抛弃自生自灭的雄虫。

布鲁斯捂着心口,挺直地背脊缓缓弯曲,脸色也逐渐苍白了下去,怨鬼一样的气势一下就变得哀怨缠绵起来,“是啊,反正我只是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雄虫。”

霎时泪沾眼睫,眉锁轻愁,“钱这种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好一朵在风雨中坚强不屈的清冷小白花。

钱没用,你给我啊?

经历过被诈骗、雇军师,兰易斯被限额的账户里可动用的金额已经所用无几了。

兰易斯心中腹诽,但身体远比脑子动的更快。

看着布鲁斯这副坚贞不屈的模样就觉要被坑,当即从松软的沙发上弹起来,抓着茶几上的苹果窜到了门口,警惕地看着走廊,确定没有正义路人路过才松了口气。

本来想转身就走,但想到来事的目的一个没完成不说,还倒吃了一肚子气,只拿了一个苹果,亏了。‘

兰易斯鼓着脸颊和红彤彤的苹果对视了一会,想起来大概没过多久,他大哥就要被骗的只能穿床单,住小破屋,还是跳一楼去见虫神的弱鸡,突然又没那么生气了,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

看着布鲁斯为了那只雌虫,委屈地自己好声好气说话这么久,就知道布鲁斯现在对那只雌虫正上头。

估计听不进去劝,他得掌握主动性,知道大哥和那只雌虫的进展情况,争取在大哥去世当场,带着大批人马,把那只雌虫缉拿归案……当场击毙!

兰易斯被脑海中的美好愿景说服了,另一只手都已经扶在了门把手上,当即毫无停顿,流畅丝滑的一个关门转身,身姿飘逸到布鲁斯身边,轻轻踹了他代步的电动轮椅一脚。

就当是报了梦里布鲁斯推自己一把的仇了。

他真善良。

日常陷入emo自闭,内耗的好好的,突然被狠踹了一脚,被轮椅带着旋转到墙角的布鲁斯:???

蹭一下血压拉满。

布鲁斯一句话没说,忙着平复呼吸和激动的心跳。

但剧烈颤抖的瞳孔和起伏的胸膛已经把一切都说了。

兰易斯你回来做什么?你过来做什么?你是不是有病!

自觉报完仇的兰易斯溜达的过去撞到墙角的布鲁斯拉了回来,顺便左右看了看,屈尊降贵地搬了个折叠椅,不太熟练地打开,直接坐到了布鲁斯旁边,眉眼深沉,做出要探讨的姿态。

布鲁斯浑身紧绷,写满抗拒,目光紧随着兰易斯的一举一动,看似云淡风轻,乖顺服帖地发丝已经被突然地亲密凑过来的兰易斯吓得开始炸毛。

刚刚成年的雄虫身形精瘦高挑,动作间可看到薄薄鼓起的肌肉,隐隐可见大人的模样。

只见兰易斯脸色阴暗,笑容丑陋扭曲,带着若有若无地满是恶意的打量,皮笑肉不笑地,威胁地拿着折叠椅在自己脑袋附近比划了两下,然后轻轻啧了一声,示威般重重地把折叠椅放在了自己身边。

布鲁斯眼神微微波动,小幅度地向下撇了一下,差一点就能砸到自己的脚了,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侧脸望去,兰易斯写满嘲讽的脸已近在咫尺。

那双灿金色眼睛危险地眯起,露出猫捉耗子前的玩弄神情,刻意让他的视线望向刚刚被关上的大门,脸上满是一副你叫吧,叫破喉咙的戏谑神色。

作为A级雄虫,布鲁斯少有地感受到了威胁与不安。

兰易斯自小脾气就不是很好,话少但行动力极强,是一言不合就冲上去的近战派。

听说他似乎成年期的精神力突破失败,精神力还是B级,最近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也不可理解。

毕竟他有两个哥哥,少了一个还有一个,不算什么大事。

布鲁斯暗暗戒备起来,毕竟兰易斯身体素质比自己好太多了,哪怕精神力比自己差一个等级,距离如此近的情况下,自己仍然不太占优势。

看看能不能说几句人软化转移兰易斯的注意力,然后用精神力给兰易斯来一下狠得,反正Icu就在边上,也抢救的过来……

布鲁斯默默捏了捏手指,正要出声,就见眼前的兰易斯不耐烦似得咧开嘴,露出一排惨白的牙齿,扭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语气森然。

“好了,大哥,我原谅你了。”

“我们可以谈正事了。”

布鲁斯:……???

不知道布鲁斯已经计划着给自己一下狠的了,兰易斯此时觉得自己简直是小说那种中为了大局,忍辱负重,一醉泯千仇的大侠。

虽然别人看不到。

但他知道,他现在整只虫都闪烁着虫性的光辉。

整个主星除了他,还有哪只雄虫能这么善良啊。

第46章 他的来意(修) 大龄恨嫁

布鲁斯无语地看着兰易斯, 努力维持着僵硬的笑脸,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轮椅往后退,希望和他拉开距离。

浑身正散发着谜之圣光的兰易斯毫无所觉, 搬着小板凳一点点跟进, 眼里写满了威胁、真诚以及求知欲。

畜生啊……

布鲁斯心中长叹一口气,眼看着距离拉不开了, 无奈地放软了语气。

“……你想知道什么。”

兰易斯眨了眨眼。

当然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在明明知道对方讨厌自己的情况下, 还被骗光全部身家, 被关小破屋,沦落到半夜披床单跳楼的地步的,学习一下先进的错误经验。

但在克莱德的影响下, 兰易斯多少知道了点人情世故。

念在两人不怎么深厚的兄弟情分上,兰易斯还是委婉的劝了一下, “我觉醒的精神力和预知有关, 梦到你和那只雌虫没有好下场……

主星的虫太危险了, 为了我们的身家性命,还是和我一起去找二哥吧。”

布鲁斯呼吸一滞,怀疑地看了兰易斯一眼,不觉得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弟弟有这么好心。

比起前面那个理由,他合理怀疑后面那句才是兰易斯真正的目的,可能是成年了可以单独离开主星,又怕雌父闯祸了问责,拉上两个兄长一起顶锅。

……雌虫的伤害力怎么可能比得上他的缺德弟弟?

哪怕心里一百个不信任, 布鲁斯面上还是配合地敛起了嘴角,凝重了神情,眸光闪烁片刻后,这才深吸了一口气, 指尖搅动,似乎仍不死心地轻声道,“你梦到的,是什么下场。”

明显忽视了后半句,一副为爱失智的摸样。

兰易斯毫不意外。

似乎是被世俗宠的过于自我的缘故,雄虫的中二期格外漫长,大多是哪怕明知前路危险,也偏要去闯一闯,不撞南墙不回头,即傲慢又倔强性子。

即使是预知系的雄虫本身,如果不是能在梦中感受到那令人心悸的危险,恐怕也会对所谓的预言不屑一顾。

虽说他也挺好奇大哥是怎么翻车的就是了……

兰易斯努力客观地叙述梦境,“唔,当时你住在一个巴掌大的小破屋里,身边只有一颗被拔光尖刺仙人球。”

“半夜不睡觉,蹲在阳台的窗户边,披着床单吹冷风,似乎打算跳一、呃,跳一下楼。”兰易斯差点咬到舌头。

算了,瘸子跳个一楼也不容易,爬窗台都费劲,就不刺激他了。

作为弟弟,他还是贴心地让布鲁斯死得壮烈一点好了。

“唔……跳楼?”布鲁斯扬起眉毛,眼神微移,有些心虚地挺直了脊背。

不自觉对兰易斯说得预言信了几分。

虽然对外是一副活着也行死了更好的厌世虫,但布鲁斯清楚自己是个极惜命的家伙,多次面临过濒临死亡的痛苦,才会更珍惜健康活着的时光。

比起被一只雌虫逼到跳楼,不如说是他要死要活的逼虫就范,更像是他的手段。

以他的身体情况,超过三层的搂他是绝对不会跳的,兰易斯说他住在一个巴掌大的小破屋里,那更可能是个一楼小平房……

想到兰易斯不自然地停顿,布鲁斯在手背上摩挲的指尖微顿。

他这个弟弟确实是不屑撒谎也不擅长撒谎的家伙,但不代表,为了达到目的,兰易斯不会隐瞒些什么。

要知道,预知系雄虫梦到的,是对他自己来说,感到危险麻烦的事情。

那么对于,被偏心的雌父雄父养得天真到弱智的兰易斯来说。

家里多了一只高大的军雌,确实足以让他感到苦恼……

所以,兰易斯看到的情况确实是真实的。

但实际情况不是他被逼到跳楼,而是他通过跳楼这个方式,迫得那只雌虫答应了自己的条件,对兰易斯造成了不好的后果。

比如被迫和讨厌的雌虫在一个户口本上什么的……

“我明白了。”布鲁斯微微蹙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暗沉下去的眉眼又缓缓有了光彩,浑身上下洋溢一股失智般的蜜汁自信,胜券在握地朝兰易斯点了点头,“你别管,我有自己的节奏。”

兰易斯:……噢,行叭。

虽然不知道道大哥明白了什么,但雌父雄父在上,是他自己要找死,我劝过了的。

似乎是兰易斯怜悯的表情太过明显,布鲁斯不自然地给自己解释了一句,“放心,健康的感情使人成长,只有愚蠢的雄虫才会在雌虫身上花费大量金钱。”

他是不会为那只雌虫花费一分钱的。

兰易斯:……骂谁呢?

祝你明天就翻大车!

兰易斯垮着脸,语气不善地哼了一声,圆圆的眼睛夸张地斜了起来,横了布鲁斯一眼,“那你现在是什么节奏?”

本来布鲁斯是想借着弟弟家属的身份混入军校,接近阿普的,没想到兰易斯本身就是混子。

“唔……”布鲁斯食指抵着下巴沉思片刻,竟然真的和兰易斯分享了起来。

“首先,第一步就是和对方建立强联系,在对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随后趁热打铁,进一步融入对方生活,自然地与对方产生持久的联系。”

布鲁斯日常接触的虫不是护工就是病友,很少有同龄雄虫到医院串门,思来想去,兰易斯这个不靠谱的弟弟,竟然是再适合不过商讨有关雌虫事情的对象。

兰易斯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天天在医院躺尸,定点在军部刷新的布鲁斯似乎对恋爱很懂的样子,小理论一套一套的,

捞干的干货可比每天晚上现听流行小说,自己(克莱德)分析要快多了。

兰易斯若有所思,恍然大悟,“所以,大哥你是故意在阿普面前晕倒,让雄保会罚光他的存款,把他关进监狱,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吗?”

学废了,以后遇到喜欢的虫二话不说先往他面前一趟。

“这么说来,恨确实比爱更长久……”兰易斯咬了咬笔尖,开始酷酷做笔记。

正侃侃而谈布鲁斯脸部不由自主地扭曲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

他抚平手下捏皱的照片,“嗯……对,我是故意的,呵,呵呵。”

他飞速地转移话题,“照莱尼亚的参考书上来看,雌虫和雄虫的正常进度是第一面一见钟情,第二面坠入爱河,第三名酱酱酿酿,干柴烈火,第四面生死不离……”

“等等,什么书?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兰易斯蹙眉,他这几天睡前都在听风靡全虫族的虐恋爱情故事,就主角的作死行为进行记录。

从一个小破误会开始纠结十几章,情敌配角虐心三十几章,后面各种打脸火葬场来来回回还要五十多章。

解决不完的家长里短各种纠缠,终成百万巨作,修成正果,他都能把里面的套路背下来了。

恋爱这种事,怎么能向大哥说的那么简单呢?

兰易斯合理怀疑:“你是不是看的是删减版的?”进程太快了。

布鲁斯眉间微蹙,略带不愉地摇头否认,“这是莱尼亚从宣传部带给我的,是跨星际未审核一手资料。”

他草草翻了遍目录,又确认了一般,“没删减啊,重要步骤都在了,一章一个play。”

兰易斯:?

脑袋上的呆毛适时翘起,弯成一个显眼的问号。

刺猬般的小脑瓜一歪,直接凑到布鲁斯地光脑屏幕上,“什么play?”

“咳。”布鲁斯下意识把屏幕关掉,推开胸前扎手的脑袋敷衍道,“等你有雌君就知道了。”

“哦,那我晚上问问。”

兰易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问克莱德的事就能解决的事没必要问布鲁斯。

布鲁斯微妙地看了兰易斯一眼:就死装。

一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婚配系统都来不及录入成年信息的阴暗宅虫。

……说得和家里真的有雌君一样。

兰易斯把这一眼视为布鲁斯计划失败的怨怼,好脾气地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可是……军校的管理很严格,哪怕阿普是教官也只有节假日才能出来。不能入学军校的话,就很难有机会接近他了。”

“没错。所以通过你进入军校遇见阿普只是A计划。”

布鲁斯微微一笑,胜券在握,云淡风轻。

“我还有planB。”

“直球出击,闪电同居,先婚后爱,皆大欢喜。”

“就在刚刚,我已经发短信约他出来面谈了。”

这、这么迅速吗?

不愧是理论达人布鲁斯。

书本全背,考试全废。愈挫愈勇,永不言败!

“他回你了吗?”兰易斯看着布鲁斯身下被自己踹出一个凹陷的轮椅,心虚地向前挡了挡,“用不用我推你过去?”

好就近观察敌情。

布鲁斯沉稳地垂下了眼帘,“……他还没有回我。”

“欸?”

雄虫的信息伴有贴心且免费的特别提示,出于社会与家庭自幼对雌虫的教育,所有雌虫对阁下的消息几乎是秒回以示重视。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理解。

兰易斯:“毕竟他有厌雄症,不回你的消息也很正常吧。”

“一般人都会像你这样想。”布鲁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淡然的眉眼间透漏出自信的光彩。

“在阿普入狱期间,我已经通过雄保会拿到了他从小到大,学校、家庭、工作的一切资料。”

兰易斯:……等等,你在骄傲什么啊变态?私自调阅公民档案是违法的!

“学习上小时候成绩优异,初中叛逆,高中后偏科严重,低空擦线考入军校。”

“出生的家庭和睦,家境富裕,他的雌父雄父是有名的恩爱模范夫夫。”

“明明可以在雌父的公司工作,缺偏偏考入了竞争极大的主星军校,毕业后既没有留在主星也没有回家,反而主动申请外出比较艰苦的低级星球工作。”

“巧的是那些星球上的工作,还都和救援雄虫有关。”

“你说,这代表了什么?”

布鲁斯慢条斯理地说完自己知道的情报,像是一位循循善诱的老师,让自己的学生答出这显而易见的迷题。

兰易斯心有余悸:“显而易见,这代表他是个学习不好,不受父母喜欢,工作天天被添堵的倒霉鬼。”

“……太片面了,你再仔细想想。”布鲁斯提示,“以第一军校的严苛,他的真实成绩显然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差劲。”

兰易斯皱眉:“小学的知识想考不好也很难吧,噢,我没有说你小学成绩不好的意思,小绿花也很稀有很好看。”

布鲁斯:……那就不要说出来啊混蛋!

没上过学の绝望文盲兰易斯对成绩没有什么实感,像他大哥这样累死累活只能勉强及格的笨蛋虫族应该很多吧。

没天赋就是没天赋。

“这不是很正常的雌虫成长经历,初中学习不好,中二病犯了开始摆烂,高中懂得学习的重要性,奋起直追,发挥特长,逆袭成功?”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大哥你一样,成绩不好,身体不好,没有一点特长的。

兰易斯眼神示意:你不要以己度人。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防止兰易斯再来气他,撇过眼快速道。

“与你猜测相反。他的雌父雄父这么多年只有他一个孩子,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对他十分偏爱与重视。”

“事实证明,过于恩爱的夫夫,会在一定程度上对孩子有所忽视。”

“可能恰恰因为过于优渥的生活环境、无忧无虑的家庭氛围以及一马平川的未来,导致他毫无危机感。

而父母的忽视逐渐循规蹈矩的他产生了叛逆行为与想法,并在初中赋予实践。”

布鲁斯摩挲了下手指,“我想,产生了一定效果,但不多。……导致他大学前故意维持着这种叛逆行为。”

兰易斯:我觉得他现在也挺叛逆的,要不你再仔细看看呢。

“c级星上雄虫稀少,等级不高,也并没有敢给他脸色看的雄虫。”

“而他厌雄的流言,是来到主星后才广为流传的,可他哪里有遇到高阶雄虫的机会呢?”

布鲁斯微微弯起眼睛,像是勘破了什么秘密,声音变得更加轻柔,清冷悦耳的嗓音藏着些若有若无的恶意。

“明明有厌雄症,却故意接了很多雄虫的任务,无论多么无理刁蛮的雄虫,他都一一忍受,态度谦恭……”

“所谓的厌雄症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

“受到父母的影响,他对于属于自己的家庭一定会产生渴望,但是c级星没有等级高的雄虫,于是他来到了主星。”

“但是他的长相在雄虫眼中不占优势,既没有五颜六色的头发也没有精致的五官,根本无法在一群标准化、模板化的未婚少将里脱颖而出。

反其道而行之的厌雄症反而会争取到部分雄虫的注意力,但也仅是如此。

发觉此路不通后,他又将目光放在了外出遇难的高阶雄虫身上,通过吊桥效应获得对方的好感。”

手段不错,想法天真。

布鲁斯暗暗评判道。

“综上所述,我认为这是一只被惯坏的、心机深沉、恨嫁的抖m雌虫。你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兰易斯愣愣摇头,“你说的特别真情实感感同身受,这就是爱情的魅力吗?”

说着又有点纠结起来,“原来你喜欢这样的雌虫吗?”

听着更不是什么好虫了,还不如单纯的厌雄症呢。

布鲁斯突兀地扬了扬眉眼,看了兰易斯一眼,笑道,“喜欢,当然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仿若春日晚风于湖面吹过,带起层层涟漪,夕阳映照在粼粼水波,折射出艳丽的光影。

那清澈而无害的面容,蓦地显出堪称惊人的昳丽,危险又迷人。

看到那只雌虫的第一眼,见到他眼中未来得及收敛的勃勃野心与算计时,他就知道,那是和他一样恶心的,披着人皮,盖着面具,努力在阳光下直立行走的同类。

一点点把那张皮扒下来,看到他的真实的模样,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如果发现自己费尽心机获得的,只是一堆腐烂的果实,对方又是什么表情与反应呢。

指尖划过心口,布鲁斯感到那处薄薄的皮肤下那久违的雀跃与激动,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绯色。

兰易斯:……没眼看。

这是什么大龄雄虫眉目含春现场啊,那只雌虫给你下了蛊吗?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厌雄症问题了,是虫品问题!

照这个恋爱脑程度下去,他大哥被骗过余额指日可待。

他兰易斯才是科索斯雅第一继承人啊,这些钱都是他的,他的!

他试图唤醒大哥的神智,“那你怎么确定他是你的爱情呢?

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去军部约军雌吃饭,阿普和那些军雌似乎不是一个类型的。”

总部军雌虽然模板化了一点,但一个个是正气凛然的,起码看着可靠安心,不用担心半夜被杀虫越货抹脖子。

拿出你平时顶着雌父上下班也要调戏军雌的架势啊。

“唔,他们不一样。”

能到军部任职的军雌那可都是一批批考核下来的虫族严选。

高阶雌虫个个颜值抗打,身材优越,不同颜色的制服一上身,那是清一色的肩宽腰细大长腿。

布鲁斯只要看着他们冷若冰霜,坐如针毡,一副看不惯自己又不得不忍耐的模样,就能多下两口饭。

是养生用的。

至于阿普……

布鲁斯放在桌面的手微微一抖,语气飘忽地陈述(背诵)道。

“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我当场感受到了心跳加速,血脉逆流,呼吸急促,换气过度,胸口发紧,指尖发颤,肌肉紧张,双腿无力,全身颤抖,头晕耳鸣的症状。”

兰易斯:?

“那你这不是很明显的发病症状……”

坐太久发呆起来低血糖了嘛。

布鲁斯指尖搭在心口处,言之凿凿,“不,这和之前的发病状态都不一样,那是发自心底的战栗,快要晕倒,不,直接晕过去的感觉。”

兰易斯:“……这不完全是被吓到了吗?”

布鲁斯放下手,用不悦地、夏虫不可语冰的眼神望向兰易斯。

兰易斯:真的很像雄虫遇到极端危险的应激反应,生理性一秒装死的紧急避险啊。

要不也不能直接把你拉icu去。

兰兰委屈.jpg

兰易斯思考了一下,深沉地建议道,“要不你试试再确认一下?”

布里斯微微抿唇,矜持道,“不用,我确认——”

“哇——!”

话未说完,刚刚还垮着张小猫批脸的兰易斯一秒放弃表情管理,呲牙咧嘴,吊梢斜眼地冲到布鲁斯眼前,双手成爪,n跟精神力小触手在他身后扭曲地狂舞。

布里斯:……

笑容消失.jpg

他眉头舒展,目光平静,语气平淡:“坐下。”

“哦。”兰易斯一秒面部表情,恢复正常状态,左手伸到背后,不动神色地把不怎么听话的精神力小触角按了回去,呆呆感叹,“竟然真的是爱情。”

兰易斯又低头看了看布鲁斯拿出的照片,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毕竟除去偏见,就外在条件来看,对方和大众军雌相比似乎也没有什么独特的优势。

是爱他长得凶神恶煞,爱他心机深沉,爱他大龄恨嫁,爱他来自老破远,爱他发型自由,还爱他穿衣服不好好扣扣子?

“……你还不如跟军部的雌虫结婚。”兰易斯有些泄气地嘟囔。

布鲁斯撑着下巴,语气同样低落,在兰易斯耳边缓缓开口,“他们都很好,就是性格都和雌父很像,简直是雌父低配翻版。”

“你能想象以后要和好几只雌父过辈子吗?”

兰易斯浑身打了个冷颤,目光落到阿普的照片上,也觉得顺眼的许多。

“……仔细看看还是挺耐看的。”

兰易斯闭上眼睛。“是我没有那个耐心。”

他实在是对虎背熊腰绑大熊腰的雌虫有阴影。

“那是你对军雌的偏见。”

布鲁斯不是很在意地摇了摇头,似乎陷入了回忆,坚定维护自己的xp,“你被绑架的时候还小,可能不记得了。高大的军雌才能给虫安全感。”

见鬼的安全感。

兰易斯不服气,“好像谁没有被绑架过一样。”他被绑架的次数是你十倍有余好吗?

都是一群人高马大的雌虫在火拼,还有眼神不好把他当成同伙的。

兰易斯和布鲁斯无声地、眼神火花四溅地对视了一会,发现长久以来的信念根本无法动摇对方的观念。

异口同声道,“老二/二哥没被绑架过。”

两只虫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满意地移开了目光。

哪天把他绑了,再让军雌把他救出来看看……

“对了,他还没有回复你吗?你的短信是怎么写的。”

“就是很格式化的书面邀请。”

“友善的称呼,谦卑的自我介绍,合理地约定见面的时间与地点,以及让虫无法拒绝的理由。”

*

【尊敬的阿普阁下您好:

想必您知道我是谁,但容我再正式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科索斯雅公爵家的长子,不幸被您送进医院、病不久矣的可怜虫,a级雄虫布鲁斯。

为了解除我们之间的误会,彼此间不留下误会与遗憾,诚邀您明日寻机在第一军校门口见面,我会一直等着您。

我想,您不会想知道不来的后果的。(:

期待您的回信】

“看着很客气其实完全不客气啊!”

“首先(嚼嚼嚼),排除他看上老大的可能性。”

“你们说,这位雄虫阁下是什么意思。”

第47章 他的勇气(修) 仿若风动

“是不是被老大吓晕过去后, 醒来越想越气不过,想过来当面骂老打一顿?”

萨利心虚地瞥了眼自家杀气四溢地倒霉长官,底气不足地劝道。

“老大……要不, 咱们就去给那位阁下道个歉吧?

您的释放手续是曼斯菲尔德上将经手的, 或许那位阁下不会太过分……军团长不见我们,咱们带来的钱也被罚光了。”

萨利越说越心酸, 声音也小了下去。

他们隶属的第七军团别称保安大队, 专门接收平民阶层出身的普通雌虫, 背后没有什么靠山和势力,似乎天生就低了其他军团一头。

军团长也是个不争不抢的佛系,天天笑呵呵的四处和稀泥, 出头的任务不抢,军备也捡别的军团挑剩下的, 除了嫡系军队装备齐全, 偶尔能混口肉吃。

底下的小队升职无望, 只能就捡捡上面不要的差活累活,忙碌一年也混不到什么亮眼有用的功绩,恶性循环下工资也少的可怜。

一群人高马大的军雌穿着黑金色的军装制服,腰间别枪,外表看着英姿飒爽光鲜亮丽,大街上一站气势汹汹,谁知道底下穷得快一顿饭掰成两顿吃。

凶恶的眼神完全可能是因为路边闻到肉味馋的两眼发直。

想要赚钱赚功勋,只能出耗时长辛苦性价比不对等的外勤工作, 其中又以有关“辅助”雄虫的相关工作回报最高,就是甲方太难对接,精力压力太大,容易处处工伤。

“留的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但这是在山里有树的情况下。”

右边的军雌洛兰眉目间满是不忿,沉吟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担忧地望了沉默不言的阿普一眼,语气里带了三分狠意。

军团长把长官调到军校既是对他的保护,也是放弃他的表现……

虫族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军部的底层更新换代太快,竞争激烈,一个月过去,就算军团长能想起长官,把他捞回去,军部又哪有他的位置。

“本来是打算用积攒的星币,来主星换好一些的精神力安抚剂,结果……”

钱都罚光了。

阿普性子独了些,但战斗不怕死不要命,次次冲在一线,说一声身先士卒并不为过。下战场后不贪功也不争功,底下人对他颇为爱戴。

但过多的星际战斗导致他精神海紊乱愈发严重,偏远星球可以买到的低级安抚剂对阿普的症状毫无效果,b级以上的安抚剂又在小破远上拍出了天价。

看着阿普天天头疼得睡不着觉,黑着脸往那一杵跟个不定时地雷似的。

下面瞅着也是又害怕又心疼,十几个人聚在了一起商量了一下,阿普这么好的领导可不好碰到。

为了阿普老大的未来,为了自己光明的前途,我们愿意集资给老大买安抚剂。

但是偏远星安抚剂太贵了,咱们直奔厂家源头,去主星买,能省不小差价。

正好咱们小队好久没述职了,打个报告还能省来回的路费。

萨利,你是除了老大最能打的。老大精神海不稳定,你负责看住……咳,保护好老大,别让他被虫欺负了。

洛兰,你是我们这少见智商过水平线的,主星虫奸诈又势力,你可要看住钱,别让老大被人骗了。

他们带着全村的金钱和希望来主星,刚下飞船就被主星的物价扇了一个大逼斗。

——主星吃喝住行都比偏远星贵了三倍不止。

吃喝都是小事,他们啃啃土也就过去了,更可怕的是由于长期外勤,军部里已经没他们的宿舍。

主星的房价租金,用一句寸土寸金来说并不为过。

刚落地就要吃土睡大街,谁的心情能好,只想赶紧述完职,趁着假期想办法买完安抚剂跑路。

三只虫眼睛红红、风尘仆仆地往军部赶,大门没进去呢,老大喜提单人间,先去吃牢饭了。

希望小队当场破产。

更令虫绝望的是,主星律法执行比偏远星严苛的多,在偏远星能买到的b级安抚剂,在主星市面上完、全、没、有!

或许是内部/拍卖场的高级雌虫专供,捡漏都轮不到他们。

眼见着阿普状态愈发不妙,即使压抑着呼吸沉默着,也能从他遮掩的后颈是看到若隐若现的虫纹。

——当虫纹覆盖全身,意味着雌虫会产生虫化、躯体化、失去理智、暴走至精疲力竭等症状。

洛兰眉眼沉沉,左右看了看后,压低了声音,“那只雄虫不是A级吗?如果单独过来的话,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等老大状态好些,我们逃到人族去。”

“人族?”黑发蓝眼的雌虫神情冷倦,声音沙哑地低声询问,屈腿靠在墙上,哪怕微微弯着腰,身形也比普通军雌高出一截。

哪怕精神海紊乱严重,脑内痛苦不堪,他仍气息平稳地闭目隐藏在暗处,如果主动不出声,甚至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对,人族。”洛兰肯定道,“咱们和人族建交也十多年了,那边文学作品丰富,走私道路不少。”

“虽然人类身体孱弱,但是精神力发达,还分出来一大堆ABO、向导之类乱七八糟的职业。只要咱们伪装的好,总能骗到一个人类的。”

洛兰眼睛发亮,显然已经研究人族很久了,侃侃而谈地说起来虫族的制度。

“而且那边退休的早待遇好,只要活到65岁就可以不再工作,什么滑雪场、攀岩、蹦极、跑酷、跳伞之类的娱乐活动通通免费。”

在虫族平均300年寿命,250岁退休的制度下,人族简直是天堂啊。

萨利缓缓地张大了嘴巴,语气向往。

“真是伟大的种族文明啊,如果虫族能学习一下,也这么人性化就好了。”

阿普微微上扬了下嘴角,又很快放下,仿佛这个动作都要耗费他很大的精力。

“人类的精神力确实发展的不错,但他们寿命太短了,平均只有80岁。

从20岁精神力稳定算起到老年期,一个人类只能用48年左右。”

而一只雌虫的精神海是无法接受这么多次的精神标记更换的,遑论异族间有没有排斥反应。

洛兰眼神黯淡下去,“竟然如此嘛……”

虽然阿普和他们同吃同住,但是从一些生活上的细节能看出他他家境很好,时不时能知道些更隐秘的新闻。

很快,他打起精神。劝慰道:

“这俩天我和萨利也找了那位科索斯雅家阁下的资料,只是雄保会对雄虫档案管的很严,那位阁下深居简出,基本只在贵宾住院区和军部往返,导致没有影音资料。”

“好在他似乎有呃……”洛兰顿了一下,面不改色地说道,“玩弄军雌的癖好,军部一大半的适龄军雌都声称被他玩弄过感情。”

萨利兴冲冲地接道,“可以确定的是那位阁下喜好异于常虫,经过我们的查探,他喜欢对他没有好脸色的雌虫!”

巧了吗不是,就自家老大这张脸拽的二万五八一样,瞅谁都没好脸色啊。

阿普:……

他无力地提醒眼冒小星星的下属,“玩弄感情。”

“哦对,这位阁下一周七天会随机邀请一只军雌共进午餐,期间会有主动夹菜示好,暗送秋波等暗示行为。在军雌已经下定决心下午请假领证的时候,再将虫无情甩开。”

“尽管骗术单一,但军部仍有广大军雌在锲而不舍的上当受骗。”

“相对于军部雌虫较为单一(正直)的长相,老大的外表对于一只深居简出的雌虫确实具有冲击力。往好处看——”

洛兰展开布鲁斯的短信邀请。

“排除里面较为激烈的用词,这可以说是一封标准的约会邀请。”

“所以——老大!”

两只虫目光炯炯,一左一右地逐渐靠近包围了阿普。

“为了自己。”

“为了我们。”

“为了军部的荣光。”

“为了虫族的未来!”

是时候克服你那该死的厌雄症。

“勾引他——!”

阿普:啊?

勾引?

谁?

我吗?

虽然两只雌虫嘴里说的振振有词,也只是为了不要让自家长官放弃希望。

毕竟审美扭曲的雄虫常有,扭曲到自家老大脸上的雄虫不可能有。

主要是,那是个高阶雄虫啊。

他们放松或发情时信息素和精神力会乱飘。

啥也不干,共处一室闻闻味也是好的啊。

不趁这个时候勾引他,难道和他谈感情吗!

洛兰:“老大你现在的情况还能散发信息素吗?要是不行的话我买个诱导发.情剂给你打一针。”

阿普:!?

萨利:“诶,为什么不让老大给那位阁下打发.情剂,就算老大现在精神力紊乱,近身压制一只雄虫还是绰绰有余的。”

本来诱导雄虫发.情就犯罪,干都干了,为什么不一条路走到黑,选更稳妥一点的。

洛兰冷漠:“哦,因为我们没钱。买不起诱导雄虫的发.情剂。”

“哎,可惜了。”萨利咂咂嘴,靠着上学时学到的理论知识劝道,“老大到时候有机会,你就往上一坐,心理阴影啥的之后再克服。他们都很短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阿普:……呵。

他现在但凡状态好点就把你俩砸墙上。

现在动手怕控制不住把他俩按死了。

他不得不强调:“我不害怕雄虫。”

“嗯对对对对,我们知道。”洛兰敷衍完阿普,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行,引起雄虫发.情,需要雌虫的信息素符合雄虫的喜好。”

比如花香、蜂蜜、水果味的信息素。

而他们老大,洛兰痛苦的闭上眼睛,你一股食堂味不行啊!

哪个雄虫会被红烧排骨吸引。

“老大,你要不在努力一下,把信息素味道变一下呢?你可以的!”

阿普吸气。

还是没忍住:“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洛兰讲事实摆证据:“当年的你也是三好学生市里模范的乖巧雌虫,叛逆之后奋发图强,没多久就才突破成了全星球雄虫最可怕的存在。可能信息素就是那时候变得,我们只是需要他短暂的变回来一下。”

“然后吸收一点点雄虫的信息素罢了。”

“老大,你不要放弃,努力一下!”萨利擦了擦眼角的热泪,语气哽咽,“虽然老大你吃的多,长的凶,卡里穷,有案底……但没什么意外的话,咱们还是在虫族发展吧。”

阿普无力地长叹了一口气,觉自己不如在寝室安稳等死。

辛辛苦苦出来一趟头更疼了,他掰了掰手腕准备翻墙回去:“我真的觉得,我现在还活着已经很有勇气了。”

“可能我们没有什么经验,但是今年有只科索斯雅家雄虫作为家属跟着新生入学。”

望着阿普的背影,洛兰眯了眯眼睛,抢前一步果断道,“那只雌虫一定很有手段,不如想办法问问他的建议。”

*

等了一天,布鲁斯也没有收到阿普的回信。

在外面等待一天不算什么,毕竟他有常年蹲守军部的经验,军校的学生也养眼好看。

只是他性格被动,做事需要回馈,办事总需要推一把。

第一次主动邀请一只雌虫,对方却连信息都没回,布鲁斯面上不显,不由有些挫败和恼怒。

……他要是一直不出来,第二天该怎么办呢?

对布鲁斯来说,即期待又害怕平静的生活被打破。

一件事要不不做,要不就做到底,偏偏他心思重,在过程中便很容易陷入内耗焦虑之中。

好在他的小弟兰易斯终于发挥了作用。

不确定对方是否出来,那就到校园里找他。

“昨天克莱德帮他的同学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好像是如何回复雄虫的短信。

兰易斯低调地显摆道,“作为报答,告诉他一条偷偷出入军校的小路。”

所以——

坐在轮椅上的布鲁斯笑容破裂,“这条路就是翻墙吗?”

兰易斯唔了一声,眼睛闪了闪,抬头往上上上看了看,“你又不是真的瘸了,能爬过去的吧、应该……起码站起来试试。”

布鲁斯想了想,站起来冲兰易斯招了招手,诚恳道:“来,你站在轮椅上,我站在你身上,高度应该差不多了。”

兰易斯:?!!

溜了溜了。

兰易斯跑到不远处的树后,不满地咬了咬牙。

卑鄙的大哥,竟然偷偷背着他长了这么高。

布鲁斯头发中长微卷,压了些身高,每天出门天天穿着宽松的衣服往轮椅上一坐,又模糊了身形。

他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五官继承了法斯特的精致,侧脸和曼斯菲尔德很像,线条中都透出一股清冷倔强,常年两点一线使得眉眼间有一股清澈的少年感。

瞧见他便觉他病弱年少需要保护,轻轻一碰就能碎掉。但站起来才发现他线条比例很好,长手长脚,显得比一般雄虫高很多。

只是他似乎好久没站起来过了,动作僵硬又笨拙,生疏地扶着轮椅,好一会才直起了身子。

左右望了望,确定这个小角落没什么人来后。布鲁斯刻意地抿紧了嘴角,状似不耐,眸中却跃跃欲试地看着墙壁,试图通过前人的足迹找到自己的落脚点。

不知是不是思考的时间太长,墙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布鲁斯抬头,便见上面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微微用力地向上一撑,随后便冒出一只身形高大的军装青年。

离得太近,逆着光影,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一双淡漠深沉的暗蓝色眼眸仿若暗藏汹涌的冰川,在阳光下也透漏出三分冷意。

布鲁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清冷矜贵的面容瞬间柔软下来,化成一弯风月。

又见到了。

那双被厌世无趣填满却又暗藏着不屈倔强的眼神。

正如布鲁斯无数次无意间在镜中瞥到的自己。

不同的是自己疲惫不堪,浑浑噩噩。

他却是百折不挠,韬光匿迹。

此时那双眼的主人正单膝跪在墙上,略显惊疑地向下望来。

只见晨光熹微,穿过层层叠叠的梧桐枝叶,金色的斑驳细碎地在空中流动,悠悠然地飘落在那单薄清隽的身影上。

光影明灭间,梧桐叶片静谧无声却又哗哗作响,仿若风动。

第48章 他的失策(修) 得非所愿

他出现了幻觉。

阿普冷静地想。

自从精神力开始紊乱后, 他很久没有这么舒适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很浓,霸道地穿过云层, 暖暖地照在身上, 缓解了缠绕已久的疼痛。

还未散尽的雾气遗留了些许水汽,呼吸间带着晨露的味道, 以至视线模糊起来。

层层叠叠的光影下, 梧桐树叶愈发灿烂。

树前, 站着一个似乎从很久的愿望中走出的青年。

眼眸弯弯,唇角弯弯。

铂金色的眼眸拢尽了晨曦的微光,散发着融融的暖意。

和他的冷漠的雄父不一样, 柔软乖巧,眼神专注到有深情的错觉。

仿若一个久远的, 如坠云端的梦境。

他似乎没有在偏远的简陋的宿舍床板上默默忍受一夜的头疼欲裂, 又在天蒙蒙亮时被两个上蹿下跳的下属拖下床, 在叽叽喳喳的嘱咐里,强撑精神来赴一个未知的邀约。

而是陷入了虫神的邀约,开始在虫生走马灯,幻想大放送了。

这就是虫神的临终关怀吗?做一个愿望成真的美梦……

这似乎是他五岁时的愿望,认定自已像强大自信无所不能的雌父一样,拥有自己的漂亮雄虫。

他不像雄父那般强势冷漠,难以接近,而是像一坨软软的棉花糖, 温柔乖巧,清甜无害。

不过随着时光的过去,那只雄虫早已不见踪影,也难为虫神能给这犄角旮旯的愿望搜罗出来。

确实还挺暖心的……就是他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阿普仔细感受了一下, 此时他手脚发软,四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桎梏着,好在似乎轻轻用力就能打破那层现实与梦境的屏障。

他好整以暇地打算等走马灯播放到他二十六岁。

他一定狠狠的暴走那只雄虫一顿,把赚来的勋章和星币砸到他的脸上,带着他的雌父斩断枷锁离开那个可怕的牢笼……

会的吧……

哪怕只是想象,抑制不住的激动、不安依然紧紧地吞噬着阿普的心脏,连带着看着下面周身散光的雄虫也不顺眼起来。

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幼稚无知的雌虫了。

麻烦快进一下谢谢,如果您愿意播放一下我把军团长从高端的真皮办公躺椅里踹下来,狠狠地踩在他头上,我可能愿意多看一会。

凝滞地空气似乎无声地扭曲了一下,是树下的雄虫礼貌地向上挥了挥手,紧绷又带些莫名热切地开口,“阿普先生。”

清润的嗓音宛如潺潺流过的小溪,润物无声。

阿普下意识嗯了一声,低下头去。

阳光为棉花糖镀上一层模糊的光晕,仿若即将消散的流云,一闪而过的梦境。

准备化掉的棉花糖轻柔地、温和地、坚定地笑了笑,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要来当我的雌奴吗?”

雌奴……吗???

阿普震惊,阿普迷茫,阿普爆发了强烈的求生欲,手下不自觉用力,细细碎碎的墙渣掉落下来,掌心传来微不足道的刺痛,那颗飘飘忽忽的心顿时落到了实处。

犹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我原来是这么没出息的东西吗!

这不可能!

阿普觉得,他对虫神的信仰都开始摇摇欲坠了。

神不懂我!

脖颈处的抑制环发出警报的声响,阿普目光空茫一瞬,眸中闪过一丝痛苦,身形一晃从墙上摔了下去。

布鲁斯:……?

*

“砰!”

不远处猛地爆发了一声巨响,不知名的灰尘在空气中飘散,和布鲁斯身后隐隐飘散的黑气遥遥相印。

一直偷偷观察的兰易斯见状,立刻猫着腰,哒哒哒地溜了过来,小半张脸埋到衣领里,像特务接头一样小声问道。

“你刚刚做什么了,他怎么突然回去了?”

布鲁斯冷静地捏了捏手指,面色淡然,仿佛对刚刚的一切浑然不在意。

“一时激动,求了个婚。问他愿不愿意当我的雌奴。”

兰易斯嘶了一声,“你别掐我。”

虽然被雌虫拒绝是很丢人……

他甩开布鲁斯的手,吹了吹发红的指节,没什么底气地劝道,“可能他是一时激动掉下去了。”

顶着布鲁斯毫无波动的眼神,兰易斯老实的收了声,抬头看眼前的高墙,觉得以雄虫的体力翻过去有点困难。

只好陪着他不能独立行走的大哥杵在这吹着小风复盘,开启自己的第二职业企图话疗。

“喜欢一只雌虫的话,应该让他当雌君吧?而且你也说他家境还不错。”怎么会答应当你的雌奴呢?

而且由于祖宗们的骚操作,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雌奴这种存在了。

恨不得家里雌虫越少越好,要不晚上睡觉都怕被分尸。

现在除了一些罪大恶极的犯人,虫族法律也不支持雌虫成为雌奴,需要雌雄双方都签订协议,经过雄保会、民政局、公安局等部门登记。

架不住高级雄虫太少,也有一部分没有门路的雌虫自愿上门当雌奴,毕竟高级雄子的信息素价值连城加有市无价,运气好还能实现精神力突破二连跳,贵且大补。

在实力至上的虫族,那点钱算什么,精神力跳级到3s你就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完事了。

不过大多虫族还是认为雌奴这一身份颇具侮辱性。ps:高级雄虫家的另算。

布鲁斯:“可他是一只抖m、有事业心的奋斗狂雌虫。雌奴的身份可以满足他的精神状态,何况,雌奴上面还有雌君,可以激发他的奋斗心。”把更多关注放在我身上。

这是投其所好。

兰易斯:……

想起一天八百个兼职的克莱德,也是事业型。

好像、确实也没那么多时间陪他了。

原来吸引一只雌虫,就要成为他的事业!

好在他只是把克莱德当小弟,否则一定会很伤心的。

“那他……”是怎么回事呢?

兰易斯对深藏不露的布鲁斯隐隐有了种信服感,小心翼翼地抬起一根手指往里指了指。

“……但是我忽略了一点,所以出现了一点小失误。”布鲁斯眼神飘忽一瞬,又立刻胜券在握起来。

“他对外的性格是比较孤傲疏离,难以接近的。”

搞不懂这种性格为什么朋友那么多。

布里斯不服气地咬了咬牙,语气平缓,“我这种投其所好,特别了解适合他的雄虫出现,反而适得其反,引起了他的警惕。”

就像是送上门的陷阱。

况且,“轻易得到的,也不会被珍惜……”

兰易斯似懂非懂,迷茫地跟着深沉地点头:嗯……

布鲁斯叭叭叭输出了一大堆,一侧眼就是兰易斯画满蚊香的大眼睛,顿时一阵心梗。

好在对方一脸不明觉厉,呆毛都震撼地立起来的样子很好的取悦到了他。

他心情颇好地揉了兰易斯脑袋一把,在兰易斯反应过来前收回来,继续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这种直觉惊人、警惕性极高的虫,遇到危险会立刻逃开,我不能放过今天这个机会。

所以现在要转变战术,消除他的警惕性,更自然地融入他的生活与保护圈。”

兰易斯顶着一头小乱毛认同地点头:嗯嗯。

布鲁斯渐入佳境:“从他的资料可以看出,他是一只遵纪守法,正直善良的雌虫,责任感很重。

哪怕是染着七彩头发当鬼火少年的时候,还被颁发了见义勇为奖,虽然当众表彰被取消了……咳咳。

俗话说,本性难移,所以他一定无法容忍眼前不正义事情的发生。

如果在他的面前有一只被欺负霸凌,无家可归,弱小可怜的无助雄虫,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兰易斯点头如蒜捣:嗯嗯、嗯?

……不是,你看我做什么?

*

“老大,你没事吧!”

“长官,你还好吧!”

一大早把上司挖出来梳妆打扮恶补勾引秘籍的两个副手紧张地围在墙底下,准备随时给自家叛逆的老大场外支援。

没想到老大刚爬上去就摔了下来,慌忙围了过去,眉眼写满了焦虑,生怕引人注意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阿普闭着眼睛,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感受不到疼痛,轻飘飘地如坠云端,让他想要就这么这么睡一觉。

返回主星之前,他已经一个多月无法入睡,脑中不时闪过锥心的刺痛,仿佛是硬生生将大脑皮层被一层层撬开,贴着头皮的刮了一层。

长期服用的低级安抚剂不但毫无作用,反而让紊乱的精神力更加狂躁。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稳、困倦过了,舒服惫懒地不想睁开眼,动弹一下手指,回答一句话。

“我就说不该给老大带这么多抑制环,今早看着就不太对劲的。”

抑制环对雌虫的身体中的复生细胞以及精神力都有极强的抑制作用,相当鸡肋。

控制精神力的同时极大拉低了身体的恢复速度,衰老死亡的速度也相比普通雌虫快了三倍。

萨利哗啦一下撸起阿普的两个袖子,露出分别戴了五只抑制环的两只胳膊,笨手笨脚地往下解。

洛兰蹲在另一边,迟疑地跟着解开抑制环,低声道:“这里是主星,他已经有了虫化迹象了,单独面见雄虫阁下太危险了。”

起码,抑制环能控制他不陷入虫化,遇到人也好解释。

萨利焦急地晃了晃阿普,见他没有反应,顿时眼眶发湿,求救般地看向洛兰。

洛兰看了看阿普,不知想了什么。在墙边来回走了两圈,发着狠向墙外扫了一眼,做了个强攻的手势,“不行就……”

“那可是雄虫——”

“雄虫怎么了?”

“雄虫没什么,主要这里是主星……而且老大不配合的话……”

洛兰难得烦躁地啧了一声,悲哀的发现,哪怕他们不要命的整了只雄虫过来,他们老大昏迷着的惨样,也不能指望雄虫主动,不吓得虫核当场枯萎,都算给他们三个和蔼可亲的军雌的面子。

阿普厌雄症虽然……但也并非空穴来风,作为一只A级雌虫在偏远星找一只生活普通的C级雄虫并非难事,长期稳定的精神力安抚也足以让他度过难关。

可他似乎极为抗拒和雄虫产生亲密关系,只使用低级的信息素安抚剂,才导致精神力紊乱愈发严重。

而虫族对精神紊乱后期的雌虫大多先是匹配处理,要是没有雄虫愿意接纳的话,就统一住院,然后视情况分配到不同资源星发挥余热。

要是在特尔兰星,洛兰还有信心帮阿普瞒下来,只是阿普平时伪装的太好,要不是军部的意外,他们都不知道阿普的精神紊乱已经这么严重。

好在老好人军团长出面,才让阿普能带着抑制环在军校任职,要是出了问题,也方便管控。

早知道,还不如拦着阿普不来主星……根本有力无处使。

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洛兰和阿普也有着三年同学缘分,那时候的阿普就是个看着吊儿郎当,来军部镀金、不好接近一身叛逆的富家子弟。

没想到各种魔鬼训练都忍了下来,还成了自己的上司。和一些碌碌无为的小队不同,阿普事业心奋斗心出乎意料的旺盛,见主星没发展,直接出外勤找机会,连带着大家军功哗哗涨,卷的军团长莫名其妙要做进步汇报。

阿普讲究利益最大化,逐渐发现和雄虫有关任务是奖励最丰厚也是最没人愿意接的烫手山芋,没多犹豫就接了。

从此整个小队都生活在雄虫阁下的精神攻击之中。

——那雄虫都是帝国的宝贝疙瘩,一个个被娇生惯养不知天高地厚,能浪外头翻车了的,都是极其有自我想法的活祖宗。

救回来容易落不着好不说,还容易被反告一口,雄虫阁下吃的不香啦,睡得不好啦,头发掉了跟,下巴长了个痘啦……都算营救小队头上。

阿普本来是公事公办秉承负责的想法冲在第一线,因为长得凶,被雄虫告了好几次,后来学乖了,让好脾气看着正直的洛兰去和金祖宗们交涉。

结果都站门口当柱子还得被误伤,说他影响了雄虫的心理健康,看着就不像好虫,被一路叽叽咕咕当面蛐蛐,还被雄虫恶作剧地“报复”好几次,少了很多奖励和功勋点。

普通雌虫这辈子见不到几只雄虫。

阿普的小队已经快对雄虫脱敏了,那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国宝大熊猫,那是天天让你加班返场的可恶甲方。

更主要的是大家心里都很有逼数,这群高级雄虫跟自己产生不了联系,口嗨两眼就算了,过去挨骂就不必了。

作为救援小队的领导,阿普无法缺席,天天努力舔个脸讨好雄虫,希望评个a级评价。

但所有雄虫都对阿普的服务并不满意,厌雄症莫名其妙传出去。

小队愤愤不平,虽然老大长得狂野了点,万一呢,还是能嫁出去的!

阿普对此接收良好,想了想自己先释然了,满不在意地点头认下:对我真的有厌雄症,不想和雄虫染上一点关系。

众人纷纷安慰,一定会有眼瞎的雄虫的,老大你这么拼,家里没有雄虫怎么办啊?

这次阿普沉默的时间长了些,过了会才若无其事道,不是还有安抚剂呢吗,雌虫又不是离不开雄虫,只要想的话,怎么活不下去呢?

头痛欲裂,耳膜鼓动,血液在血管内泊泊奔流,阿普脑海中闪过雌父失落的眼神,枯槁的面容,昏暗中的身影。

眼皮下兽性的瞳孔一闪一闪,脑中不知道问自己还是问雌父,一遍遍重复道。

怎么就、活不下去了呢?

与疼痛随之而来的是五官、四肢的实感。

耳边传来萨利咋咋呼呼略显慌乱的声音,“老大你忍住啊,我们没钱打安抚剂,你再控制不住我们就打发.情剂了。外面可是有两只雄虫,两只哦!”

“是啊。”洛兰凉凉的声音传来,“这里离军校太近,不好堙灭证据,老大你这次进去可就出不来了,说不定要去挖矿。我们会去看你的。”

阿普:……

他要进去了,你俩也是从犯,一起跟着挖矿去吧。

要不是这俩倒霉催的,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接头成功,离开主星了。

现在是军部、雄保会、医院的半个重点关注人物,暗中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一点出格的事都不好办。

阿普按着眉心,心中恨恨地想着,嘴角却无意识的扬起。

他也没想到自家那群混不吝的抠门队友能给他凑出笔不匪的拍卖费,还陪他来主星。

这也算,好心办坏事吧……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醒了?”洛兰示意萨利把阿普撑起来,犹豫着又给他一左一右扣了两个抑制环,一边帮他整理衣服一边语速极快地嘱咐。

“那只雄虫阁下还没走,现在雌奴也要七天冷静期,你先假装答应他,想办法弄到他的信息素。”

阿普:……等等。

萨利泪眼汪汪:“为了活命不寒碜,正好打破谣言。”

洛兰给了他一下,让他别乱说话,拍了拍阿普身上的灰,机关枪一样输出。“放心我们查过了,雄虫在心情有大幅度变化的时候也会有控制不住的信息素散出。”

他横了阿普一眼,“怎么让雄虫讨厌,你总会吧。”

阿普:这倒是不怎么需要努力的样子。

萨利不等阿普打起精神说话,双眼熠熠,神采飞扬,丝毫看不出不久前的慌张,语气真挚,“老大放心,您还是雄虫最讨厌的雌虫类型。面容凶恶,不修边幅,说话粗鲁,行为返祖……

呃——老大我的意思是防虫只心不可无,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不要让对方得逞了!”

……好拙劣的激将法。

而且,他狐疑地目光落在忠心耿耿的两个手下上,总觉他们趁着自己提不起力气说话骂了自己一遍。

萨利和洛兰露出真挚地微笑,那不是你能说话的时候说不过你吗?有怼领导的机会不能放过。

阿普看了一会没看出破绽,无奈地点点头,“知道了,谢谢。”

他可没有想过就这样狼狈的死去啊。

会活下去的,只是难了一点。

信息素也并不是那么上瘾,难以逃离的东西,对吧。

一墙之隔蓦地爆发了杂乱的精神力,似乎昭示雄虫的愤怒和不满。

阿普微微活动了下手脚,脸上挂上了得体的笑容。

暗蓝色的眼眸深到发黑,微弱的火苗在其中若隐若现,仿若困兽到了绝境,浮现出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利落地翻身越过墙面,脑中急速想着找个合适的理由应付雄虫。

不想一落地,一只眼熟的棉花糖啪叽一下,软绵绵地撞到了自己面前,接着像是慢放一样,像一摊软烂的稀饭摊在了自己身前。

阿普当场大脑当机,恨不得举手以示清白,他可什么还没来及干啊。

偏偏这块还是个死角,对,这块可是个死角。

结果稀饭扯着他借来的裤子坚强的站了起来,干净的小脸蹭了浅浅的灰,抱着他的腰一脸凄然地求救,“帮帮我。”

落地稀饭的不远处还有一颗炸毛的混乱毛线球,手脚僵硬,同手同脚,身体下意识后仰,生怕血被溅到身上。

一脸不屈地捧读道,“这个家里没有你的位置了,你……你、你这个毫无用处的吞金兽。”

“病、病秧子带着你的破轮椅滚的越远越好……”

混乱毛线说到一半发现轮椅离的太远,沉默了下,走过去伸长胳膊把轮椅推了过来。

又赶紧一个弹跳蹦远,扯出一个尴尬而不失恶毒的笑容,“是没有雌虫愿意嫁给你你这种快死的雄虫的,我等着看你死在大街上!”

叉腰,“哈哈哈——”

气虚,“哈、哈、哈……”

全程眼眸向下,就像没看到阿普一样,转身趔趄着走、跑远了了。

阿普闭眼,好拙劣的演技。

袖子被小心翼翼地扯了扯——

阿普睁眼,稀饭嘴角微抿,睫羽低垂,泪染眼睫,小脸倔强,“我没有身份证,不能娶雌君。”

吸气,低头,扣腰带,“你也看到了……我、我不认识其他人,可以收留我吗?”

更恐怖的是——

他“信”了。

“好。”

*

是夜,兰易斯小心翼翼和布鲁斯沟通情况:“怎么样?”

“……”

过了一会,布鲁斯的消息才不情不愿的传来,带着无法忽视的烦闷。

“我失策了。”

“?”

布鲁斯生无可恋地坐在后门口的小板凳上,周围绕着一圈圈猫猫狗狗,甚至几只胆大的猫猫趁他不注意爬到他的肩上,勾他的发丝。

“我真没想到,他家住在动物园里……”

第49章 他的代价(修) 仓皇而逃

兰易斯望着布鲁斯身边一院子的猫猫狗狗, 右手蠢蠢欲动,眼里微妙地闪过一丝羡慕,“这是猫窝还是狗窝啊……”

被猫猫爬了一身的布鲁斯:?

“你没……”看出来这是在街上吗?什么眼神。

布鲁斯刚想说话, 一只小奶猫仗着身形灵活, 轻巧地踩到霸占着布鲁斯肩膀的三花脑袋上。

咪呜咪呜地蹭了蹭布鲁斯的脸颊,好奇又亲密地小肉垫拍了拍布鲁斯的唇瓣。

布鲁斯顿时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睛, 浑身僵住, 死死抿紧嘴唇, 好像猫猫爪子上有毒一样。

雄虫瘦高的身躯像一个大型猫爬架,被一群喵喵围攻攀爬摇晃,还有在他身上打架的, 显得弱小无助又可怜。

兰易斯嫉妒地眼泛凶光,呼吸不稳:“……有没有可能, 你可以把身上的猫拿下来。”

再不济站起来蹦跶两下把它们抖下去呢。

布鲁斯眯着眼睛:“唔唔唔、嗯唔、唔嗯嗯。”

没带手套, 有毒, 会过敏。

兰易斯:……

一天天的长个痘都能当瘤治。

确实,雄虫身体素质弱了一点,很容易被雌虫一拳打的生活不能自理,但那是相对于虫族而言。

难道还能被猫猫抓破防了吗?

算了,他大哥本来就生活不能自理。

本着不死虫就不是大事,猫猫比大哥的好看多了,兰易斯继续无障碍交流,不解地问道, “你的那个真爱呢,让他来帮你。”

布鲁斯不自在地眨了眨眼:“嗯……唔在。”

兰易斯:!

什么情况。

他大哥,一朵从小就是一碰就碎松手就摔的娇花诶!

小时候扒雌父小腿,大了点躲弟弟身后, 衣食住行没人伺候不行。

追求真爱第一天,就被扔到大街上独守空……猫房了!

他大哥不得死大街上。

兰易斯抓了抓头发,不太开心地蹦下床开始翻衣服,准备把他大哥接回来。

“地址发我,你先投下立体影像。”

就在一群流浪喵喵汪汪幸福吸布鲁斯的时候,空气中突然扭曲,一只穿着鲨鱼睡衣、发丝散乱、死鱼眼的黑脸雄虫带着投影特有的虚幻光圈出现在空中。

一只在布鲁斯身上翻着肚皮的喵喵风骚扭动卖乖时被晃了眼睛,不爽地瞥了一眼。

随即表情变得呆滞、恐慌、四肢在空中乱晃,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喵呜———!”后,连滚带爬地从布鲁斯身上跳了下来跑远了。

兰易斯到的地方别说可爱的猫猫狗狗了,蛇鼠虫蚁都不带留下一只,堪称无痛大型驱虫器。

小时候哥哥们学校组织远营,得知不能带着小兰易斯去,天都塌了,回家边干饭边看着小兰易斯叹气。

极大助涨了小兰易斯觉得全家都爱我,离不开我的嚣张气焰,每天雄赳赳气昂昂,走路都是&型,甚至敢早上不喝牛奶,被曼斯菲尔德无情镇压。

很快,兰易斯隔空上演了一出恶虎扑食,辅以眼神震慑流浪小狗丧彪哥、冷笑威胁猫猫老大三花。

虚空索敌打败了在场所有毛绒绒,一大堆汪汪喵喵兵荒马乱的跑了。

刚刚热热闹闹的动物园,顿时只剩下布鲁斯一只虫。

“不愧是你,兰易斯……”布鲁斯语气复杂,面露纠结,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指尖提着没来得及跑掉,当场晕过去小奶喵,叹了口气,站起来走了两步,不知摸到了什么,往里一推,进屋了。

进屋了……

打了n套猫猫拳,耗费全年运动量,准备换衣服找哥的兰易斯:“你到底在哪?”

“很明显。这是阿普的家,刚刚是他家后院,好吧……后街。”

布鲁斯一回屋就找了个盘子,把小奶猫放里面,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冲到水池边洗手。

在边上摸了半天没找到医用消毒剂,眸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恼怒,抬手点了点屏幕,飞快地跟兰易斯交代,“这里没有消毒设备,我要回医院一趟……”

说话间,布鲁斯垂眼瞥见自己白皙的指尖,怔愣了片刻,有些生疏地弯了弯手指,疑惑地问兰易斯,“我好像,没过敏……”

兰易斯蔫蔫地爬回被子里,眯着眼看他哥的表演,张张嘴打了个不明显的哈欠,“虫族的抵抗力很强的,除非是宇宙辐射或者虫核感染,想要生病也很难吧。”

哪怕是公认的医学难题基因病,也是细胞无法支撑身体的基础运转,从内而外腐烂的一个过程。

要不是有着精神力、信息素的挟制,某种程度上,虫族真是一个无解的种族。

“可是,他们说……”布鲁斯仿佛意识到什么,蓦地收住了声。

眼睛却不由自主的亮了亮,试探地用指尖戳了戳盘子里的小奶猫。

活的,软的,温热的……

兰易斯小心翼翼地提醒,“当然,如果生吃一只没洗过的小奶猫,还是可能闹肚子的。”

布鲁斯似乎心情莫名很好,语气都放轻了很多,“我不吃它,我只吃营养剂。”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盘子里微弱呼吸的小白猫,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生物,明明是不大一点毛绒绒的白团子,却回会无意识地凑过来抱住他的指尖。

兰易斯这才有时间打量布鲁斯所在的地方,是个并不算大的一室一厅,一眼便可望尽。

卧室和客厅连在一起,有一个小小的厨房,墙上贴着已经卷边的机车海报,茶几上是花花绿绿的杂志,色泽强烈的水杯、音响等造型奇怪的小摆件摆在屋里的各个角落,有种诡异的和谐。

玄关不远处有一个掉落的纸箱子,里面的手柄、头盔、雨伞、奖状等零零碎碎的小物品散落出来,有些东西骨碌碌的滚远,让这不大的屋子看着拥挤又杂乱。

兰易斯看着就很难受,有种不能呼吸的压抑感,“你就住在里?大伯的房子应该还空着。”

布鲁斯回过神,摇摇头走到了冰箱边上,“唔,你说的,要发展健康的恋爱关系,就不能给雌虫花一分钱。”

兰易斯:……明明是你自己理解的,不要什么都往我身上推啊。

冰箱里面空空荡荡的,灯也没亮,似乎很久没用,一直没有接电。

布鲁斯看了一眼,便关上了。

“你甚至没吃晚饭。”兰易斯有些躺不住了,他确实看大哥不是很顺眼,这不代表他能看对方虐待自己。

“其实我没什么吃饭的需求。”布鲁斯好奇地多盯了兰易斯两秒,在对方炸毛前移开视线,“明天他会带食物回来。”

“……你这是没苦硬吃。”兰易斯被子蒙头,闷闷出声。

“嗯?”

兰易斯烦躁的从被子冒里出来,看着布鲁斯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更烦躁了。

家里是一群没有好下场的恋爱脑,好烦。

手里的布料卷成一团,兰易斯也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声音平静地嘲讽。

“哦,我刚刚想起了网上流行的一句话。”

“什么。”

“雄虫一生只能吃到爱情的苦,说得挺有道理。”

布鲁斯哂笑一声 ,“这话不对,多苦的药我都吃过。”

他本以为兰易斯是开玩笑挖苦他,看到兰易斯眼里的认真,不由顿住,“你还真信……?”

这都是雌虫的谎言。

布鲁斯挑了挑眉,看着兰易斯眸中的关心,竟无法自控地涌出了些许恶意。

昏暗的灯光下,他敛下睫羽,遮住眼中的不甘,刻意压低了声音。

“就比如你,兰易斯,九岁后你就很少出门了吧,不能外出,不能上学,没有社交,没有朋友……”

兰易斯不开心地打断,“我有朋友。”

布鲁斯:……这是重点吗?

“……很多。”兰易斯犹觉不够,气呼呼地补充到。

“好吧,很多。”布鲁斯吸气,飞速带过这个话题,“每天睁眼都是一成不变的事物,限制在有限的规定的空间里,不觉得很无趣吗?”

“还好……”兰易斯迟疑着眨了眨眼,能看出来确实在思考,“或许每个明天确实相似,但还是有不同的期待和惊喜。”

雄父打扮的花枝招展,天天不重样。

雌父每天都会发明一项新的黑暗料理。

雌父雄父每天吵架的理由也不一样。

光网上热热闹闹的新闻、观点各异的论坛、素不相识的网友。

兰易斯确实觉得还是挺有奔头,心情不好还可以去抓一个倒霉网友吵架,开阔杠精思路。

布鲁斯目光复杂,“这样啊,他们把你养的很好……”

布鲁斯一直认为,是自己不够优秀,所以才得不到雌父雄父的偏爱。

他性格谨慎小心,不像雄父那般鲜艳热烈,长袖善舞,不是以后合格的爵位继承人。

他天生体弱愚笨,不像雌父那样天赋异禀,过目不忘,日夜复习也要才能不落下游。

所以,他们偏爱聪慧优秀、落落大方的莱尼亚也是应当的。

莱尼亚出生时,布鲁斯是开心的。

即使莱尼亚夺去了雌父雄父的目光与偏爱,布鲁斯失落的同时也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仿佛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骤然消失掉了。

他更加乖巧听话,不敢行差踏错给雌父雄父添麻烦,希望加重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分量。

但似乎他们的目光仍不为自己停留。

在病床上无所事事,只能望向窗边那一小块天空时,会有鸟儿飞上云霄,星舰穿梭,偶尔会有雌虫舒展双翼,翱翔其间。

他不时会想,如果他是雌虫就好了。

雌虫不会有如此孱弱的身躯,天地任他们闯荡,可以放心的调皮任性,不会鸡毛蒜皮大的事就闹得兴师动众。

他不和莱尼亚抢,也抢不过莱尼亚。

如果他是雌虫,会成为雌父雄父期待中的孩子吗?会成为雌父雄父的骄傲吗?

可是兰易斯不一样,他从小被雌父耐心地带在身边,可以不乖巧听话,肆意闯祸,不用上学,更不需要取得优异的成绩。

不用成为雌父雄父那样优秀的虫,成年后毫无建树也可以大大方方的住在家里。

为什么呢?

只有他不值得被人喜欢吗?

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改了。

兰易斯不知道他哥已经又想刀了他了,单纯觉得布鲁斯现在状态不太对,眼神直勾勾的,可能是饿抽抽了。

兰易斯担心:“你知不知道他明天什么时候带食物回来?”

在兰易斯心中,布鲁斯就是那种深居简出身娇体弱的小仙男,买东西不付款那种,身边没人照顾会饿死。

“要不要我接你回去?”虽然他白天出门不方便,但有近二十年的夜路暴走经验,在常年拉练曼斯菲尔德的活动中取得了前66%的好成绩。

“不用,我现在感觉很好。”布鲁斯慢慢说道,甚至勾出了一个微笑。

没有隔着墙壁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虚弱的、随时会停止的呼吸声,永远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

只有自己一个人激烈的心跳和平稳的呼吸。

和一个未知的明天。

他是如此期待和畏惧着。

他怕,回去就没勇气再踏出来一次了。

兰易斯茫然地看着他。

布鲁斯看着柔柔弱弱,可从来不是什么能受委屈的家伙……

这家伙,真的能在陌生的、逼仄的地方平安度过一晚吗?

在杂乱小屋里,一边浑身细微颤抖一边笑的春暖花开的布鲁斯,让兰易斯由衷地感到违和和陌生。

他不由低声吐槽道,“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吗?”让虫昏头。

“爱?”

布鲁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嗯,我爱他。”

但和他无关。

我只是窥见了,一个更完美的我。

“何况~”布鲁斯语气轻松,“这房可不是白住的,我付了房租。”

“等等,你不是说不给雌虫花一分钱……也不对,这房子他也敢要房租。”

明明是每天要倒搭钱才能让雄虫勉强下脚。

“当然没花。”布鲁斯抵着下巴笑吟吟地开口,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说他这里不白住,问我能付出什么代价。”

兰易斯:!

更可怕了啊,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啊,这还不如要你的钱啊。

兰易斯矜持,兰易斯婉转,兰易斯试探,“他是要你陪他睡觉吗?”

“咦~”布鲁斯顿时一脸嫌弃,一副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看错你了兰易斯。

兰易斯愧疚地低下了头。

就算不相信大哥,也要相信厌雄症的实力。

布鲁斯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划了一下:“他只是要一点点信息素而已。”

兰易斯:……

把他的愧疚还给他!

布鲁斯拖着下巴毫无悔意,“毕竟信息素这种东西,方式有很多种……”

他见兰易斯心不在焉地生着闷气,故意凑到摄影头前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垂着头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说起来,你知道怎么释放信息素吗?”

兰易斯想都不想,“我当然知道。”

“是嘛……要怎么做。”

“不就是……”兰易斯顿住,和暗含期待的布鲁斯对视一眼。

两人双双卡壳。

默契地一个看天一个瞅地,顾左而言他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一般来说是看雌虫的反应吧。”

兰易斯抖着手,从床底下抽出昨晚听的《霸道雄虫狠狠爱》,躲在摄像头下面。

死手快翻啊!

布鲁斯心虚地眯起眼睛,把莱尼亚带来的爱情教科书缩小放到光屏的一角。

你们别一页一页搞play说骚话了,给我看看反应啊。

两虫默不作声,心有灵犀,神情凝重地开始翻小说,终于找到了一个标准答案。

一生要强的兰易斯:“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席卷而来!咳咳,我是说,在信息素的影响下,雌虫会出现头脑发热,眼角泛红,腰肢酸软,四肢无力,浑身酥麻的情况。”

然后画面就转到第二天神清气爽睡完雄虫了,不是,被雄虫睡完了。

布鲁斯陷入思索,他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对方没有这种情况。

提前找到答案的兰易斯神清气爽,漫不经心地合上书:“就算不放信息素,你天天也这样啊。”

天天发烧四十八度的。

布鲁斯:……

兰易斯:……

兰易斯试探:“……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有没有可能书跟现实是反的,好像霸道雌虫这种东西比较写实哈、哈哈。

布鲁斯:“不,想都别想。”

两只雄虫挂断了这通伤透自尊的对话。

*

夜色恢复了寂静,隔着窗仿佛能听到轻柔的风声,拂过树枝,扫过草地。

醒来的小奶猫毫不认生,讨好地蹭了蹭布鲁斯的指尖,挣扎着从盘子上滚了下来,在桌子一挪一挪,目光炯炯,仿佛在巡视自己新的领地。

布鲁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白色毛团,思绪莫名回到了那个出格的、大胆的上午,耳尖悄然爬上了一丝绯色。

桀骜、莽撞、冲动是阿普的保护色,这只外形桀骜的雌虫远比外表细心,精通各种社交礼仪,外交辞令。

也更敢于表达自我,抓住机会。

就好像他毫不怀疑地接受了雄虫的表演,在洛兰和萨利热泪盈眶地准备贷款帮阿普租一个地下室时。

当机立断地把布鲁斯和他轮椅带到了他大学时,雌父帮买的一小处房产。

就像任何一个青年期的雌虫一样,里面张贴着喜欢的团体海报,收集着车队的周边,极具个人特色的房间装扮,略显纷乱但不失整洁。

昭示着这是极为私密的私人领地。

一切的开端都很美好,两个人默契地忽视了有些不愉快的过去,仿佛真的是英雄救美的浪漫初遇。

直到进门时,阿普想将堆叠在地上、有些挡路纸箱放到鞋柜上。

——离开前未来得及邮寄的包裹。

还未适应抑制环的雌虫,无法妥善控制好自己的力量,可怜的纸箱狼狈地跌在了地面上。

阿普暗道一声可惜,主动退到玄关门外,一路低垂着的眉眼掀开,凛冽张扬起来。

“抱歉,阁下。看来我们的谈话不得不提前了。”

他不在乎雄虫另有所图,亦不担心自己不能全身而退,只尽可能地利益最大化地敲定双方都满意的协定。

“您需要什么,我都全权配合。”黑发蓝眼的雌虫掀开衣袖,漫不经心地往手上绑着抑制环,极快极浅地蹙了下眉。

“如您所见,我是一只精神力需要安抚的雌虫。

如果您还想留在这里,我会回去上报军部等相关部门,做好安全检查进行登记。

您不需操心一切,只需耐心等待,接收您的奴隶。”

顺利、妥帖、服从,没有一丝反抗,对方堪称柔顺的态度,让布鲁斯蹙起了眉,并为期待外的状态感到莫名的烦闷。

阿普仿佛没看到布鲁斯的表情,自顾自地直起身,高大的身形将布鲁斯完全笼罩在了阴影下。

“与之相对的,我想,您也要付出一些报酬。”

布鲁斯不得不抬头仰视他,战战兢兢地维持着虫设,“我没有钱……”

阿普叹了口气,俯下身来,与他四目相对,“抱歉,可能是我没有说清楚。”

铂金色的眼眸暗沉无光,无声散发出糜烂枯萎的味道,好像一支正在枯败的、失去水分的花朵。

阿普不由恍惚片刻。

“我希望得到您的信息素。”

“好的……”

布鲁斯面上怯怯,心里已经对自己被禁锢住的行为暗暗不爽,想默默给阿普来个狠的。

他柔弱可怜、泪目盈盈地忘了阿普半天,吃惊地发现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

一时间,布鲁斯没能控制好面上的表情,捂住了自己的后颈。

之前那破实验室总是喊他抽血留标本,不会把他信息素搞坏了吧。

完了,不能被发现自己是个不健全的虫!

布鲁斯眼泪都吓没了,语气镇定,“没有感情的话雄虫是不会产生信息素的,起码要有一些感情基础才能给你。”

明显是瞎编的话,阿普反而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变得冷漠,无语片刻后失笑,“那您说,应该怎么培养感情。”

布鲁斯垂眼,“每天在一起感情自然就好了。”

阿普:……

他是真想不通雄虫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明明刚刚还一副对自己避之不及厌恶惊恐的态度,很明显自己完全引不起雄虫的兴趣遑论信息素了。

难道雄父的仇家已经遍布到主星了吗?

“我同意。”阿普直起身,军校有课,只能打申请晚上回来,能偷点信息素是信息素,趁早跑路。

“现在另一个问题是,既然您交不了信息素作为房租,是不是该付出一些其他代价?”

布鲁斯提高了警惕,无害的眉眼也似乎凌厉起来:“你想要什么?”

他并不想要付出,牵扯到他个人外的代价。

似乎被布鲁斯的紧张逗笑,阿普反而放松了起来,暗蓝色眼眸若冰雪消融透漏出点点笑意。

“很简单。”阿普犹豫片刻,打开布鲁斯的手掌,将房屋的钥匙落在他的手心,宣告着协议的成立。

“起码现在,好好活着吧,阁下。”

布鲁斯:……

他甚至有些仓惶地收回手,听到钥匙落地声又手忙脚乱去捡。

再抬头,已经不见了雌虫的身影。

好像,被发现了。

不知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

那个躲在心底阴暗角落的少年,

被悄悄的拉了一把。

第50章 他哥没用(修) 开除虫籍

兰易斯看不懂爱情, 但他看得懂日历。

和大哥见面时他信誓旦旦,区区雌虫七天拿下,玩玩而已。

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 别说拿下, 雌虫的影子都没见到。

布鲁斯在那吭哧吭哧打扫了三天卫生,成功把还能落脚的临时小屋搞得跟灾后战场一样, 甚至无师自通地在外面做了三个野生猫窝。

比起布鲁斯那莫名其妙突如其来鬼迷心窍的爱情, 还是他兰易斯的生命更可贵。

但布鲁斯明显在兴头上, 生命力还嗷嗷旺盛,三天不吃不喝病弱的身躯还是没有晕倒的迹象。

让怕布鲁斯死外面,每天不小心顺路溜达过去看一眼的兰易斯很焦躁。

算了, 按原计划直接绑了布鲁斯然后他找二哥一起小黑屋吧。

于是,他动用了高价雇佣的军师老婆(划掉), 本届特招、笔试第一、经济实惠的卷王军校生——克莱德。

“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拜托你。”

语气是少有的严肃认真, 灿金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仿佛对他给予厚望。

克莱德看着神秘兮兮凑近镜头的酷哥脸,笑盈盈的点了点头,开始估算附近是不是有什么限量款的小蛋糕要排队。

大概觉得自己对老板态度不太端正,跟着敛了眉眼,收起笑意,压低语气,学着兰易斯的模样也鬼鬼祟祟地凑到屏幕前行了个军礼,仿佛在接什么神秘任务。

“请长官指使。”

精致的五官放大在屏幕上, 兰易斯少见的脑子一空。

他是知道克莱德长得好看的,金发雌虫天生一副含情的笑模样,眼尾上挑,没有表情时嘴角也会微微翘起的, 柔和而无害。

或是见惯了克莱德穿着休闲的居家服,忙忙碌碌耐心嘱咐的模样,此时他穿着仿军装的校服,敛了神情,垂下眼来,眉梢眼角都透出些凌厉劲,可细看下去又仿佛是错觉,仍是那乖巧带笑的模样。

像一柄外表华丽,伪装成装饰品的匕首,透着一股温柔的凛冽。

有些像那些军雌了,又和讨厌的军雌不一样……

作为单线程处理器的兰易斯cpu烧了一会,张了一半的嘴丝滑的换了句话。

“你穿着的这身好看,我也想要。”

军校生的校服是仿军装的样式,外套是双排纽扣黑上衣,暗金色的纽扣整齐扣好,里面是白衬衫配黑领带,下半身是黑色军裤搭长筒马靴,巴掌宽的腰带往腰间一系,衬得整个人笔挺利落又低调。

“谢谢,我也觉得好看。”克莱德冷酷的表情当即维持不住,远离屏幕,笑着向兰易斯眨了下右眼。

他从小爱干净爱漂亮,哪怕家境有限,卷打工卷学习,也不吝时间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四件衣服也要想办法搭成七套穿。

现在处于军训阶段,大家日常穿的都是便于运动的作战服,训练结束松松散散套个校服衬衫就出门了。

没有军装外套的白衬衫跟普通的白衬衫有什么区别!

每天散训洗漱后,克莱德都会打好黑领带,板板正正的把军装外套扣上再出门。室友笑他是小古板,磨磨蹭蹭的食堂都抢不到饭。

不知道克莱德已经在食堂有了勤工俭学的工位,凭着嘴甜会来事混上了豪华教职工员工餐。

要不是现在天气不允许,他还挺想把配套的秋冬军大衣穿上的。

“再过一周,雄虫阁下们就可以入学了,你们的校服上有金丝绣边,您穿上一定会更加帅气夺目。”

比起雌虫校服的低调,雄虫的校服明显高调奢华了不少,就差盖个章在视力极好的雌虫同学中宣告,这是雄虫阁下请远离了。

兰易斯脑补了一下自己穿着军装拿着马鞭,拳打法斯特,脚踹莱尼亚,傲视布鲁斯的未来,眼神亮晶晶的。

激动地精神力触手都想蹦出体内乱晃,对被亲爹塞进军校上学也没那么抵触了。

颜狗,就是这么简单。

兰易斯默默把一只手放到后背,把窜出来欢欣鼓舞的小触手尾巴压回去。

精神力等级低就这点不好,激动时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力触手,骂不听,打不管用的,只能在心里念金刚经,等着触手萎掉收回去。

兰易斯心里威胁乱晃的小触手再不回去就把它切成八段,一边诚挚地请优秀的军校生出个主意,怎么才能在主星上不动声色地绑架了他大哥,然后把他和大哥送出主星去。

一脸笑容春风得意的克莱德:……???

兰易斯跟打地鼠似的,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化身八爪鱼,对冒出来的小触手一顿敲敲敲。

“克莱德,雌父说你聪明又有天赋,你一定可以办到的对吧。”

想想大哥对成绩的莫名执着,又加了句,“拜托了,军校第一!”

克莱德:……

现在他是军校年级第一,敢对贵族高级雄虫下手,还两只……明天他就能空降插队成第一个等着上法庭判决的,监狱都不用住那种。

但兰易斯除了特别大方外,就和每一个可恶的甲方老板一样蛮不讲理,迷之自信,只要结果,不要过程。

克莱德不能明着说老板你别发癫了找死别拉着我赶紧洗洗睡吧,只能脑筋飞转,让兰易斯接受稳妥一点的方案。

“如您所说,您的兄长正在追求一只雌虫,如果突然失踪一定会引起警方注意的。”

克莱德组织着措辞,精心打理的发丝都失去了光泽。

“他喜欢的雌虫在军部,或许可以拜托曼斯菲尔德阁下为他安排任职。”

哪怕以公平著称的第一军校,里面也是有贵族子弟云集的荣誉班的。

“您可以让他的雌虫申请婚假,正当离开主星。”

兰易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可那只雌虫没有理他,还有别的办法吗?”

克莱德有些奇怪,和成年期突破失败维持B级的兰易斯不同,他的兄长是一只A级雄虫。

雄虫与雌虫最大的区别,便是雄虫偏向精神力发育,雌虫更偏向身体素质。

这也导致了雄虫雌虫的精神力、身体评级标准不一样。

雄虫的B级精神力相当于雌虫的A+级精神力,这也是雄虫可以跨级安抚雌虫的原因。

哪怕是高阶雌虫也很少能拒绝高阶雄虫的追求,除了精神力安抚、更容易诞下优秀的后代外,还有一定可能刺激雌虫精神力进化。

自身实力的提升才是对高阶雌虫更重要的东西。

克莱德想不出来高阶雄虫被拒绝的理由,试探道,“是……您之前说那只雌虫仍没有回复布鲁斯阁下的消息吗?

或许布鲁斯阁下可以亲自来军校试一试,拜托校长安排见面,一些高年级学长和教官会不定时执行军部的特殊任务,导致通讯失联。”

第一军校的学生日后大多会前往各地的军部任职,对前线的雌虫来说,一只高阶雄虫的帮助很是重要。

出于私心,克莱德不太希望他的同学错过这个机会……

“已经见面了。”兰易斯不懂克莱德心里的弯弯绕绕,“你上次告诉我的位置很好,但是雄虫不太好翻过去,好在阿普主动出来了。”

克莱德:……?

阿普教官!

见克莱德神色震惊,兰易斯托着下巴蔫蔫道,“你也知道他?是一只有厌雄症的雌虫。”

克莱德:嗯……

听着兰易斯说自己的梦境和推断,克莱德的表情越来越奇怪。

如果说,一只高阶雄虫莫名其妙被抛弃的话。

克莱德面露纠结,小心翼翼地问,“您的兄长,信息素是不是有问题?”

“没、没有啊!”

猛然听到克莱德问信息素,兰易斯一下没反应过来,不知为何心里有点被窥见秘密的慌乱。

下意识反驳完后才反应过来问得是布鲁斯,他诡异地、莫名其妙地、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克莱德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在屏幕的左边点了点示意道,“其实,那个逃课的地方,就是阿普教官告诉我的。”

克莱德嘴甜会夸人,从小就给各路同学做心理辅导赚外快,没想到上大学第一单开在自家教官身上,还是当爱情顾问。

阿普教官其实不是很受欢迎,每天站不直似的往队伍前一晃,一点也不遮掩的拿着张纸,下完任务就到树荫下没骨头地一躺,和其他队伍一板一眼的教官形成强烈对比。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还能安排上躺椅、太阳伞和冰镇饮料。

完全忽视同学忿忿不平的眼神,但耳朵很灵,会懒洋洋地把背后蛐蛐他的同学揪出来,让他们站在队伍前面面对面手牵手之类的,没心没肺地跟着大笑出声。

但有时候别的队伍的同学来挑衅,懒洋洋不管事的阿普教官就会突然暴起,凶神恶煞地把他们教官揍一顿,诡异的还有点护短。

总之新生对他的态度很复杂,骂不起来,但也夸不出口。

像是一抹闲适地抓不住的流云,什么也不在乎,无所谓。

克莱德万万想不到,这样的阿普教官会受到精神力的困扰。

他的副官洛兰温和地招了招手,示意克莱德回神,“你也很惊讶吧,这么大一只的恐怖分子也会有雄虫发信息。”

阿普懒洋洋地抬腿,不怎么走心地踢了他一脚,被早有准备的洛兰躲开了。

洛兰站起身,坐得离阿普远了一点,眼神有点悲伤又很快消失,拍了拍克莱德的肩。

“他现在多说两句话就头疼,所以具体情况由我来跟你说明。”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他恰巧没看到雄虫阁下的信息。”洛兰简单复述了一下布鲁斯的短信,没有给克莱德看的意思。

“你看我们长官还有希望吗?”

克莱德看了一脸无所谓的阿普一眼,懂了。

主要是不要好事变坏事,莫名惹到一只雄虫给自己的太平日子添堵。

所以——

“一定要做足道歉的姿态。那位阁下没有定下具体时间,那阿普教官可以提前一大早在约会地点等待 ,尽量消除雄虫阁下的怒气。”

克莱德犹豫:“只是……”

洛兰:“什么?”

克莱德正直:“阿普教官明天有课,需要请假。”

在阿普教官的无规则暴起中,几个队伍的感情势如水火,阿普教官明天不在,他都能想到这群新生在教官的拱火下,大干一场的样子了。

他不想浪费时间写检讨,明天该找哪个教授去帮忙呢……

洛兰扭头:“完了,他们肯定不能放你这个大杀器出去。”

阿普镇定:“逃了,西南侧东北角左拐翻墙,监控死角,无门卫,外面有五颗梧桐树。”

洛兰扭回来:“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

你家的厌雄症长官不像有然后的样子啊。

想到阿普的精神力,克莱德接着说道,“不能挫伤阁下的自尊心,不管阁下什么态度,一定要主动表明心意示好。

在约会结束时,先拿出光脑点开阁下的短信,再询问阁下是不是能加联系方式。

这时候再佯装发现当时太过激动忘记回复,可以更加感谢雄虫阁下的宽容,以图长期发展。”

雄虫的精神力更偏向一种精神磁场的净化,愉快愤怒的时都能引起雌虫精神力波动。

长期和高阶雄虫呆在一起也有微量的精神力安抚作用,只是见效慢,不如信息素生效及时霸道,雄虫心情不好还容易起反作用。

洛兰给克莱德转了一笔钱,神色赞赏:“主星……不方便久留。短期发展呢?”

克莱德看了阿普一眼没说话:呃……

洛兰低头解码:懂了,骗一炮就跑。:)

咨询结束,克莱德见两虫没有什么嘱咐的,只好自己给自己cue流程,“教官放心,我会帮您保密的。”

洛兰满意地点了点头,反倒是一直表情淡淡旁听的阿普蓦地出声,“不用。”

他撑着洛兰的肩膀站起来,目光仿佛透过克莱德在看什么更遥远的东西,唇角微微勾起又很快放下,“生命永远是最宝贵的……

如果我不小心走了错路,还是拉我回来吧。”

所谓的错路,克莱德没问,也没敢深想。

*

之前告诉兰易斯时,克莱德有意想隐藏阿普的信息,只说是从一位同学口中知道的。

“所以就算为了信息素,阿普也是会和我哥虚与委蛇一段时间的。”

克莱德迟疑地点了点头,这么说应该也没错。

兰易斯还是觉得不对,“可他三天没理我哥了。”

我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哥哥都会自己洗手了。

克莱德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不同星系出生长大的雌虫雄虫观念并不相同,尤其A星以下生活的雌虫,对雄虫不如主星般敬畏,更多的是对稀有事实的尊重。

虫族自然出生的雄虫虽少,但也不至于无迹可寻,只是与高阶雄虫云集的主星不同,零零散散的分布的各个星球上。

低级雄虫不像高级雄虫一样生来便万众瞩目花团锦簇,他们虽不用像雌虫一样负担起赚钱养家的职责,但也天生承担着社会责任以领取社会福利金。

会在街道的组织下不定期做图书管理员、茶话会志愿者之类的辅助性工作。

工作不重唯一的要求就是开开心心的,安抚一些状态不太好的雌虫情绪。

虫族慕强,等级鸿沟分明。或是由于对低阶虫族不抱希望,国家对B级以下雄虫的婚姻并不关注。

雄虫和雌虫大多是经过日常接触,有商有量的组成一个个小家庭,自然而然的融入整个虫族社会中。

但越是繁华的星球,高阶虫族越多,婚姻就愈发像一个冰冷交易,在精神力等级、家族势力、权势、财富条条框框下冷静的进行。

高阶的雄虫,是帝国的瑰宝。

*

兰易斯心思重重地挂断了电话。

打电话前:不是,他哥不会那么没用吧,一只雌虫都搞不定。

打完电话后:完了他哥真的那么没用。

兰易斯和布鲁斯打电话那天就查过了,网上只说雄虫如何使用信息素完全靠本能,成年就会,根本没教程。

兰易斯想了想,又纠结地抠了几个字:如果雄虫没有信息素怎么办?

答:开除虫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