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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斯特阁下早晚会亲自问清楚并确认的,反正就是这两天的事。

嘴上:“相信我。我是这届军校第一的雌虫。”

*

兰易斯把拍下来的孕期报告递给法斯特,“事情就是这样,雌父已经怀了一个月的虫蛋了。”

“……”

法斯特对着报告看了五分钟,眉头越拧越紧,摩挲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将光脑拍到了兰易斯的额头上,“不可能。”

兰易斯单手捂着额头,“真的。”

他板着小脸严正控诉,他在医院呆了一上午,现在身上还有消毒水的味道,凭什么不信?

法斯特揪了揪兰易斯小卷毛,“我让你去跟着菲尔德,你偷偷出去烫头?”

兰易斯向后躲了躲,站到克莱德身后,“克莱德给我烫的,雌父没给你烫过吗?”

克莱德这么大一只虫站在那里,法斯特硬是当看不见,单手把藏在兰易斯背后的小购物袋拿过来,“嗯,那你买回来的是……病号服?!”

还是一看就小一码,质量很差,一看就很不抗撕的病号服,小小年纪就玩这么花吗?他都没给曼斯菲尔德买过!

法斯特呵呵一笑,大长腿一伸硬是把兰易斯拎到了背后,俯视着克莱德:

“我信你个鬼。”

第36章 他的发绳 连夜加班

“菲尔德不可能怀蛋的。”

法斯特把兰易斯往身后一扒拉, 微微用力把他按在了沙发里,自己半坐在沙发扶手上,刻意背对着克莱德。

他垂首注视着兰易斯的小脸, 两指捏着嫩滑脸颊轻轻拉扯, 似叹息似后悔地感叹道,“要不是当初被加西亚那个混蛋骗了, 家里还没有你呢。”

“唔要碰窝的脸。”兰易斯拍掉脸上作乱的手, 握拳揉了揉脸, 口齿不清地询问,“为什么?”

他向后窝了窝,半撑起身子法斯特身后招了招, 呆毛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声音清脆响亮, “克莱德, 这里。”

法斯特:……

介于某只虫左遮右挡得太严实, 兰易斯看不到克莱德的表情,视线里只能看到一点浅金色。

小金毛似乎迟疑了一会,左右望了望,这才缓缓向自己的方向移动,兰易斯立马没骨头似地陷进沙发,一边拽着克莱德的衣角示意他坐在身边,一边仰着张微微泛红的小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法斯特。

法斯特抽了抽嘴角, 斜倚在沙发上戳了兰易斯两下,“你说呢,咱家的小超生蛋。”

见兰易斯磨牙霍霍试着想咬自己,指尖食指一弯便敲了敲兰易斯的额头, 语气轻佻而温柔,“孕期的雌虫很脆弱,要知道怀蛋可是很辛苦的麻烦事。”

更主要的是——

别人家雌虫怀孕时大多生理心理双重脆弱,要雄主陪着释放信息素,大多吃好喝好歇着睡觉度过柔弱期。

而曼斯菲尔德不一样,他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很强,发现会被蛋蛋影响后,面上不显,白日看似一切如常,夜里难受得是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半夜爬起来把家里从上到下收拾了一遍还不够,翻出锄头犁了二里地,把法斯特都看傻了。

别人家雌虫是生理心理双重脆弱,怎么到自己家就双重亢奋了呢?

法斯特连夜上网咨询,被告知孕期综合症状有很多,不能从一而论,但是能从一而治。

信息素、信息素、还是TMD的信息素。

雌虫孕期不稳定,一定是雄虫不够努力的原因。

已经很努力的法斯特不由得开始怀疑人生,一边出去把快虫化的曼斯菲尔德拉回来。

好消息,虫回来了、

坏消息,虫没服气。

眸若碎冰,唇线紧抿,身姿笔挺,哪怕是一身睡衣,雌虫身上的气势令人胆寒。

要不是法斯特牵着,估计还不能回来。

法斯特回屋拿小毛毯子把曼斯菲尔德包了起来,握着他的手严肃地第一时间找到罪魁祸首。

小心地摸了摸曼斯菲尔德的小腹,对曼无用的信息素在空中乱飘,轻声问:“疼吗?”

顺手默默恐吓还没出生的虫蛋,看把你雌父折腾的,再不听话就不要你啦。

睡好好的半夜和曼斯菲尔德体验特种兵生涯的虫蛋:……

虫蛋委屈,虫蛋难过,虫蛋不会说话。

虫蛋也不敢乱动怕被扔掉,只能不服气地回去睡觉。

自觉帮忙管好了宝宝,法斯特半支起头,从下往上问询般地望向曼斯菲尔德,想看看他有没有好一点。

金色的瞳孔因困意泛起点点水光,夜色下显得有几分温柔。

曼斯菲尔德垂眸,在法斯特眼中解读出了期待的情绪,对视一眼后,他十分配合,毫无感情地开口捧读,“啊,好疼。”

法斯特:……

漂亮的桃花眼沮丧起来,半边脸贴在曼斯菲尔德的小腹蹭了蹭。

小声嘟囔道:“坏家伙。”

曼斯菲尔德怕痛,但忍耐力极强,如果他没发现,还不知道虫蛋怎么折腾他。

法斯特认命地垂下头,加班吧。

微凉的指尖掀起衣摆,抚摸顿时变了味道。

曼斯菲尔德:……

刚刚是假疼,一会是真疼。

法斯特加了一宿的班,奈何曼斯菲尔德有虫蛋加持愈战愈勇,精神奕奕,让法斯特鲜明地体会到了雄虫和雌虫间的体力差距。

动作大一点,锁骨还差点被啃两个血窟窿出来。

——牙齿咬进锁骨里的那种。

法斯特觉得,能坚持这么久,他已经很坚强了。

每次精神安抚他鼻尖不是烟味就是血味,还要集中精神不被床边人吃掉。

曼斯菲尔德好没好不知道,法斯特自己快要碎了。

他抓着安抚地摸了摸正舔舐自己脖颈,蠢蠢欲动想在那下口的曼斯菲尔德,指尖不客气地插入他的头发,把曼斯菲尔德揪出来,背过身抱在了怀里。

“睡觉!”

辛苦一晚上的雄虫说睡就睡,当场歇菜,呼吸一秒均匀而安稳。

曼斯菲尔德懒洋洋地窝了会,蔓延至的酥麻感逐渐散去,双目逐渐清明,身体回归了掌控。

他是最会苦中作乐享受的虫,发现疼痛无法避免后,很快便发现那种脱离理智和思考的失控状态使他着迷。

大脑停止了无休止的思考状态,像是放了一个大假得到了充足的休息,整只虫都轻松了不少。

就是全身上下感觉怪怪的,要等一会才能回归控制,偶会伴有手软脚软腰痛的情况。

意识回归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下的床单换掉,偏偏睡过去的雄虫拉着手腕不撒手,曼斯菲尔德只好调整了下姿势,把雄虫背了下来。

接着马不停蹄地背着雄虫换床单,洗澡,回床上。

不得不说,这一套流程下来,曼斯菲尔德更清醒了,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数着耳边雄虫的呼吸声。

嗯,睡熟了。

曼斯菲尔德刚想下床,法斯特就翻过来,把一只胳膊放在了他的胸上。

“……”

曼斯菲尔德小心翼翼地把胳膊拿下去,刚想翻身,法斯特的腿就压了上来,像树袋熊一样抱着不撒手。

“……”

曼斯菲尔德被缠得动不了,只好心平气和地闭眼画主星地图。

越画觉得要干的事情越多,越想气压越低,精神海活跃地翻滚起来,成功影响到一边的法斯特。

透支的法斯特眼睛懒得睁,迷迷糊糊揽着曼斯菲尔德,贴着雌虫的头发和耳朵亲了亲,“你饶了我好不好?”

曼斯菲尔德烦躁地无法控制的心绪,诡异地随着这句含糊不清的话平静了下来。

他蓦地很想看看法斯特的模样,偏过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鼻尖在黑暗中碰撞,呼吸不经意交织在一起,在脸颊处留下热意。

法斯特躲了躲,将下巴压在曼斯菲尔德的肩上,鼻尖在近在咫尺的脸颊上戳了戳,“不要乱跑了。”

他摸着骨节分明的手腕,仍是觉得不保险,闭着眼睛从曼斯菲尔德的枕头下抽出一根长长的发绳,松松垮垮地绕了两圈,安心似地垂下头睡了过去。

离得太近了,曼斯菲尔德想。

近的他能感受到颈间清浅的呼吸,平稳的心跳,温热的体温,却偏偏看不到雄虫此时的模样。

他只好将目光移到,被雄虫紧紧握着,摇摇欲坠地搭着一条发绳的手腕上。

想了半晌,偷偷伸手,把那条发绳紧了两圈。

第37章 他的退却 畏缩不前

“怀蛋对雌虫和雄虫都是十分艰难的考验。”

法斯特感慨万千, “当时如果不是我天天看着你雌父不让他乱跑,可能你大哥都不能平安出生。”

“从那以后,我们就决定响应皇室政策, 生够两只雄虫崽崽就不生了。”

虫族对雄虫的义务和权力大多写在婚姻法里, 除了按时安抚家中雌虫,就是名下有足够多的天然幼崽。

雄虫>雌虫, 质量>数量。

科索斯雅家的基因一向争气, 生完家里这三只高阶雄虫崽崽后,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进行双向深入的精神标记了,怀蛋几率近乎于零。

兰易斯反手指了指家里的第三崽。

“宝贝~”法斯特眨眨眼,俯身亲昵地搓了搓兰易斯的发梢, 语气沉痛。

“加西咳,你大伯的精神力也是预知系。

当时他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 说你的到来对科索斯雅家乃至虫族的未来都很重要。

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他。”

结果加西亚那个狗东西找人后台操作, 拿小兰易斯当借口, 以科索斯雅家这代雄崽够了为由,把自己从系统匹配名单摘了出去直接跑了,现在还在外面浪着没结婚。

法斯特衷心祝愿他死在外面。

“预知系的雄虫一个比一个会骗人,千万不要相信漂亮雄虫。”

法斯特说的相当真情实感,想起来家里的小倒霉蛋也是预知系,看着眼前初具端倪的小嘲讽,目光的逐渐诡异了起来。

平心而论,兰易斯是只五观精致模样好看的雄虫。

不知是不是长期在家晒不到光的原因, 皮肤是病恹恹的苍白,身上隐隐散发出对万事的冷漠与倦意。

眼尾下压,眼皮懒洋洋地耷拉着,露出一点无机质金色的瞳孔, 毫无情绪波动却能被轻易看穿潜藏的高傲不耐。

面无表情的模样又自带冷笑,不经意看他一眼就有被骂到——

垃圾,离我远一点。

凡人,不要打扰朕飞升。(bushi)

好在还未二次发育,兰易斯的长相还带了点稚气,脸颊带了点婴儿肥,眼角微圆而钝,很大程度中和了面相上的戾气。

再长开点,那就是一上路就是容易引起街头干架的危险分子。

法斯特百思不得其解,兰易斯这张上街就会挨揍的脸,那绝对天天有危险,觉醒预知系能力有啥用?

他怀疑按兰易斯耿直的性格,今天预知到明天挨揍,当场能干到凶手家里,自以为友善实则语气挑衅跟对方商量,你好,明天能不打我吗?

把挨打时间提前一天。

“我没骗人。”

兰易斯被法斯特诡异地眼神看得直起鸡皮疙瘩,伸手盖在法斯特的大脸上,把他推远。

“好好好,没骗没骗。”

法斯特敷衍地应了几句,打心底地为兰易斯开始发愁。

似乎预知系雄虫天赋加持,一个个大多仙风道骨神神叨叨的,要不单纯可爱亲和力拉满。

虽然不愿意承认,他边上那只小雌虫长得确实挺好看,看着就很会骗人。

问题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到时候两只虫一起挨打吗?

见法斯特莫名其妙又开始眼神不善地盯着克莱德,兰易斯伸长脖子挡了挡,拉回法斯特的注意力。

“你被大伯骗了要生蛋,雌父也被骗了吗?”

法斯特不明所以地收回眼神和兰易斯对视,揉了揉他的脑袋,“为什么这么问?”

关菲尔德什么事。

兰易斯目光了然,下巴压着怀里的抱枕,笃定道,“你如果和雌父商量了,就不会被骗。”

这算什么理由。

“那你可说错了。”法斯特低下头,好笑地和兰易斯对视,语气得意,“要知道,你雌父一向听我的呀。”

何况,要是不背骗,你这个小倒霉蛋怎么会出生呢?

法斯特目光柔和。

“诶……”兰易斯蹙眉鼓起脸颊,似乎完全不在意两人口中的蛋是自己,眼中浮起一点疑惑,“可是,雌父怕痛,肯定不想再怀蛋。”

雌父虽然总是告诉他们这不能做那不能做,但也说过做虫要有底线,不要迎合别人委屈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

法斯特呼吸一滞,笑容寸寸僵硬退却,扬起的嘴角干巴巴地挂在脸上,难看极了。

“是啊。”

胸口被莫名的情绪感染,仿佛被什么堵成了一团,发胀发涩。

长长的睫羽垂下,遮住眼中的表情,语气轻不可闻,“你都知道,菲尔德是个受不得疼的家伙……”

法斯特想,他也知道的,很早很早之前。

那时,曼斯菲尔德还不是这副模样,压抑的如一滩平静的死水。

他只是反应慢了些,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即使不会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

遇到喜欢的东西眼里有光,有意地放慢脚步回头去看。

遇到不解的事物会陷入困惑,哪怕查阅到资料,也要等自己回来确认一番。

不开心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反应就会慢好几拍,但睡一觉就会恢复原样。

强大冰冷地外表下,全身心地依赖着自己。

哪怕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忘和自己分享……

逐渐地,无聊至极的主星,固定轮回的花草树木也新鲜可爱起来。

外人看来曼斯菲尔德或许沉默无趣,在法斯特眼中却鲜活而漂亮,军雌身上无形而澎湃的生命力强烈地吸引着他。

不知何时那股鲜活的生命力在自己眼前消失了,变得安静而温顺起来,隐忍而沉默。

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曼斯菲尔德仍是一如既往,蓬勃而耀眼,他汲取着新鲜的知识,愈发优秀受欢迎起来。

为什么啊?

是不在意自己,自己并不重要了吗?

是啊,他的身边不是只有自己了。

自己无法如当初那般帮助他,引领他。

似乎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法斯特给自己找了很多的理由,想尽办法装傻卖乖,其实只是想,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罢了。

他甚至害怕戳碎明面上的和平,不敢大大方方的、故作洒脱地去问,“喂,你是不需要我了吗?”

表面毫不在意,暗地苟延残喘。

哪怕吵架时,好几次几乎要嘲讽着脱口而出,“你早就想离开我了,对吗?”

偏偏,舍不得。

也,

不想断掉。

害怕开口后无法挽回,也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法斯特记不清了。

可他愈是若无其事的模样,眼中曼斯菲尔德的冷漠与敷衍便无所遁形,浇得他心头发凉。

算了吧算了吧。

他告诉自己。

偏偏脑里有个不服输地声音,劝他。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都是误会,很快就好了。

无形地裂痕弥漫在两人之间,让维持和平的法斯特可悲又可笑,每天看着曼斯菲尔德都悄悄告诉自己——

再给他一次机会,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是故意的。

他什么都不懂。

等到哪一天,法斯特没了耐心,就会彻底的放开手,嘲笑自己累了当不了什么情圣。

偏偏,兰易斯撕开了他自欺欺人的假象。

“你不和雌父商量吗?”

“他怕疼。”

“一定不愿意的。”

或是刻意或是无意忽视的细枝末节就这样清晰的显现在了脑中。

冷漠的雌虫不自觉抿起的唇瓣,微颤的瞳孔,后退躲避的指尖,僵直的背脊。

法斯特熟悉曼斯菲尔德的每一个表情。

他是曾想过拒绝的,甚至是疑惑茫然的,可看着法斯特雀跃的眉眼,听着他兴致勃勃地讲述,便默默咽了回去,一如既往地容忍退让了下去。

他是不是当时也曾想过。

为什么不问问他的想法,要为了所谓的面子伤害他呢?

“是啊。”法斯特苦笑,嗓音微微沙哑,肩膀也落了下去,“我没和你雌父商量,所以他生气了。”

“要不,你小时候怎么是你大哥二哥和我一起带大的。”法斯特揉了揉脖子,尽量让语气变得轻快,“你雌父那时候忙天天加班。”

说完,法斯特又自嘲地笑了一下。

工作时,他很少主动去找曼斯菲尔德,现在想想,当初到底是不是真加班也不一定了。

本以为风平浪静的婚姻生活,回首去看早已支离破碎伤痕累累。

他又该如何一点点弥补这些伤痕,让过去恢复如初呢?

值得吗?

有必要吗?

向来自信偏执、不死不休的法斯特少见的畏手畏脚起来,让他直面发现并承认自己的错处,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指点点,简直比死还难受。

不得不承认,刚听到的曼斯菲尔德怀蛋的时候,法斯特是有几分隐秘的欣喜的。

虫族的自然受孕率极低,往往需要信息素精神力的辅佐,孕期更是离不开信息素的帮助。

曼斯菲尔德又有理由,名正言顺的回到他身边。

法斯特理所当然地想着。

忘记了,曼斯菲尔德不告诉自己,不也是一个信号吗?

“至于你弟弟。”法斯特颓然地拍了拍兰易斯的肩膀,懒得想真的假的,甚至没一眼瞪克莱德就想离开,“他不喜欢就算了。”

法斯特与兰易斯想法相似,偏远地区价格低廉的小医院一定不正规。

兰易斯:……

怎、怎么突然就丧气看破红尘了呢,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求救地看了一眼克莱德。

克莱德安抚地点了点头,飞快地眨了下右眼,用刻意压低但能让雄虫听见的声音开口。

“我们走吧,让法斯特阁下静一静。”

克莱德忧虑道,“曼斯菲尔德阁下现在……情况特殊,他准备辞去军部工作,去西城区找些普通虫的工作。

像太空站、科研院的安全巡逻,一天至少12个小时。

开采收集宇宙能源,至少要在太空中呆一周,还要抵御辐射感染。

这些工作本就辛苦了,不知道他的身体情况能不能吃的消,我们可以去帮曼斯菲尔德阁下找合适的工作。”

话音未落,一阵轻风刮过。

再一转头,法斯特小臂上搭着制服外套,在门口换好鞋,扬着眉毛一副要去找事的模样。

“咳,作为监察院的检察官,好久没有没有去军部看看了。”

兰易斯/克莱德同步点头,“噢……”

法斯特打开门,脚迈出了半步又收了回来,“作为检察官,一只虫去太没有排场,兰易斯,你和我一起去。”

滩成一滩的兰易斯:啊?我吗。

第38章 他在那里 视线所及

“家属登记, 档案管理员曼斯菲尔德的雄主和雄子。”

“请录入身份识别芯片。”

登记处的雌虫小哥忙得飞起,闻言头也不抬,手掌向左前方指了指, 慢半晌反应过来。

雄虫?

两只?

除工作要求, 极少有雄虫主动拜访军部,何况还是那位的家属……

嘶, 怀着吃到大瓜的兴奋。

他佯做镇定地抬起头来, 紧紧咬住两腮才没露出过于不雅的笑容。

眼前的雄虫身材颀长, 气质矜贵,长睫下的桃花眼含情带笑,似乎多望一秒就要溺入甜蜜的深渊, 又被金色的眼眸无声散发淡淡地疏离与冷意而阻挡。

虫神在上,这么好看的阁下是真实存在的吗?

阳光轻柔地为他渡上一层金色, 柔和了他的轮廓, 模糊了眼中的冷意, 微风扬起每一根发丝都根根分明,仿佛是跨次元降维打击的美貌。

雌父!他在发光!

受到近距离的美颜暴击,雌虫瞳孔顿时不自觉地变大,手腕上的身体情况检测仪滴滴响了起来,这才屏住呼吸才艰难地移开目光,落到稍远些的雄虫身上。

不远处的雄虫稍小一些,穿着不太合体的西装,哪怕带着墨镜和口罩, 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我很不爽,不要惹我,给老子爬’的怨念和怒气。

雌虫一秒恢复冷静。

没错,这才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研究院同款怪咖阁下。

怪不得曼斯菲尔德上将这么努力工作, 家里的经济情况果然不容客观,娇贵的雄虫怎么是一只雌虫能养得起的……

没有经济基础的婚姻果然会以离婚收场。

雌虫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心中默默哭泣,好雄虫就算流落市场,也不轮到自己捡漏……

自己微薄的月薪看着都不够眼前阁下一天花的。

这种阁下没有十只高阶雌虫怎么供得起啊……

雌虫三秒飞速失恋,面上仍不动声色,公事公办道,“抱歉,尊贵的阁下。前夫不属于家属范围,不符合拜访要求。”

说完将目光移到后面捂得严严实实,穿得奇奇怪怪的雄虫身上,“小阁下,您的拜访申请已登记,请到隔壁进行安全检查。”

“诶?”后面的兰易斯正和身上西装小心翼翼作斗争,生怕动作大一点衣服就滑下去。

闻言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超酷地开口,“那我进去了。”

法斯特:……

你进去有什么用。

法斯特单手勾住路过兰易斯的后衣领领子,脸上猛地绽放一个灿烂地笑容,另一只在光脑点了点,语气温和了八个度,彬彬有礼地冲雌虫点了点头。

“监察院督察专员,按上部规定要求,对军部基础工作情况,及规章制度推行情况进行检查。”

*

“竟然就这么进来了……”

兰易斯顿时对军部的管理制度产生的怀疑,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悄悄提了提裤子。

——介于法斯特的无理要求,西服是从曼斯菲尔德衣柜里翻出来的,大了兰易斯两圈。

克莱德帮他挽完袖口挽裤子,别了好多别针才穿出来,兰易斯总觉得身上空荡荡的不踏实。

明媚的阳光,刺激了兰易斯心中的阴暗,他超难过地想着——

雌父雄父离婚,雌父加班养幼崽,雄父犯罪去医院。

难道自己要成为没家的孩子,所以今天才穿不到合身的衣服吗?

也没人告诉他预知系是这么用的啊。

他蔫蔫地提醒犯罪的爹,“欺骗政府人员,被发现要手写检讨,并视情况进行义务劳动,还要在各大平台公开道歉,收到1000赞才能回来。”

虫族对雄虫一向宽容,娇养长大的雄虫对法律与金钱都缺少足够了敬畏,为此上层特地为他们开发了专属的精神攻击法。

公开处刑硬生生拔高了整体的雄虫素质。

“说什么呢?”法斯特屈指敲了敲兰易斯的脑袋,顺手帮他整了下衣领。

“你雄父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政府官员,十个部门五个部门我有正式职位,身下三个部门我是挂名顾问,还有两个太穷没去。

这次属于出门免费帮监察院干活……

不行,回去我得打个报告,申请一下外出补助。”

兰易斯眼神都不对了,感觉天天在家吃吃喝喝写写画画的雄父更是导致国家腐败的蛀虫,他左右看了看,“吃空饷啊?”

“我怎么就不能是个遵纪守法的虫族公民。”法斯特抽了抽嘴角,狠狠往下压了压兰易斯的帽檐,

“没有见过你上班。”兰易斯拍掉法斯特地手,拿掉帽子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卷发,“不要碰,有发型。”

“好好好,还知道臭美了。”法斯特啧了一声,一脸没眼看地模样,嫌弃地后退了两步,“那是因为你雄父我~可以居家办公。”

法斯特当年也是奋斗批,虽然路走得歪了一点,斜了一点,捷径了一点,但身上零零碎碎虚职挂了一堆,也曾差点触碰到权力中心。

后来发现真正有权力的位置,被雌虫死死把持得压根没自己的位置,关于工作自己就是各部门的吉祥物,露个脸就完成了一半的工作。

婚后修身养性,就一个雄保会副会长还算有些实权。剩下的虚职也没全扔,方便需要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的插一手。不定时处理下工作赚零花,还能通过工作□□流了解的最新政策信息。

兰易斯凑上去看了看,发现法斯特挂名的工作部门一页都写不下了。

“这么多……”

“总不能真的就靠你雌父赚钱养家吧,档案员能赚多少星币。

雄虫幼崽的衣服食物比雌虫幼崽的贵了快十倍,养你们养的都快破产了。”

法斯特抹了抹不存在地眼泪,回想起当年奢靡的生活,“我当年出去玩一晚上就出去小几百万,拍卖会从不认输。”

法斯特是个好面子的虫,身边追求者不断,酒肉朋友数不胜数,到哪都呼朋唤友一大帮,笑一笑就有虫抢先争后地帮他结账,花钱如流水。

他对大多事物都是一时新鲜和好奇,哪怕价值千金的东西到手里就不在意了,星币对他而言就是一串数字听个响。

结婚后,没了外人的簇拥,终于发现了自己余额不多经不起花的事实,家里有崽后,买点什么都不自觉开始对标雄虫幼崽奶粉,乱花钱的毛病也治好了。

“现在穷了,朋友都散了。”

法斯特假模假样地感叹道,“世态炎凉啊,为什么我现在不爱出门。

走在路上都要怕被欺负,还好你雌父能打保护我,要不你雄父现在就是任谁都能踩一脚的小可怜。”

兰易斯:?

你出门少不是因为要在家打扮半天,非要pikapika闪亮亮嘛。

法斯特无视兰易斯的质疑,话锋一转,“你那只小雌虫看着身体不好,二次进化很可能被评定亚雌。”

兰易斯自信反驳,“克莱德是这届的军部第一,二次进化就会变成

兰易斯目光黯然。“……肌肉雌虫了。”

虫族是慕强的种族,精神等级、身体素质、战斗力是他们评判雄虫的标准。

成年后的二次分化,精神力与身体素质都不达到B的雌虫会被划分为亚雌,担任了虫族大部分基础工作岗位。

整体特征为身形瘦弱,战斗力低(不妨碍一拳打死一只雄虫),样貌秀美,大部分重点工作岗位无法担任,相比雌虫缺少很多机会。

法斯特忍住笑,当没看到兰易斯暗淡的小眼神,“无法进入军部,就缺失了平民雌虫逆袭的最佳通道。

他家室平平,以后你们怎么生活……他端盘子,你当网管,你俩一起喝西北风吗?”

兰易斯作为从小冲浪的阴暗阿宅,在网上披荆斩棘的经验教会他永远不要自证陷入对方陷阱。

当即反问道,“雌父的工资不高 ,你也和雌父结婚了。”

“我们家很穷,你跟着雌父吃苦了吗?”

法斯特:……?

他哼笑一声,摸了摸鼻尖,恍惚间似乎又闻到了独属于他的味道,心情颇好啧了一声,“可不是天天吃苦。”

算是放过了这个话题。

兰易斯定定地看了法斯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哦了一声便移开了目光。

法斯特觉得兰易斯有点不对劲,正常情况下,叛逆幼崽就该板着小脸,言辞犀利地追着杀了。

吃苦还结婚,不做好榜样。

这婚你结得,我凭什么结不得。

我们不会赚钱不打紧,我有遗产待继承。

……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兰易斯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一副你自己要问的模样,目光呆滞地直视前方。

“你把我和克莱德带回来的衣服撕坏了。”

法斯特:?

有这事吗?他不就是指尖勾了一下。

兰易斯语气肯定,“肩膀那里,坏了。”

法斯特不确定地背上一口黑锅:“……我说了你那件衣服质量太差了,回去再顺路买一件。”

*

“雄父,可以去问一下,雌父的办公室在哪。”

军部占地颇大,兰易斯和法斯特走了半天,除去路过的训练场,也才见到了一个7号办公楼。

据法斯特回忆,当年曼斯菲尔德入职的时候,办公场所在3号办公楼。

法斯特假模假样地看着光脑屏幕,上面是放大的军部地图。

“端正态度,兰易斯同学我们是暗访的督察小组,要切实地收集发现军部的工作情况,要避嫌家属。”

兰易斯:?

“你不是怕雌父去外星工作,想要找他的领导谈谈不让雌父辞职吗?”

“兰易斯同学你有空可以看看军部广场的卫生好不好,有没有果皮纸屑,这也是观察军部精神面貌的方法之一。”

法斯特微笑地看着兰易斯,温柔地教导他如何工作,转头就瞪着眼睛开始狠戳屏幕,疯狂放大缩小军部地图。

“我来这里和曼斯菲尔德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不想让他辞职,和军部的老家伙打个电话就好了,根本没必要来这里。”

“我来这,是因为是热爱工作。”

“作为无情冷血公平的督察官,我是绝对不会主动、去、问路的!”

法斯特呼出一口气,抚了抚头发,“当然,你要是实在想检查3号办公楼,也可以问下接待人员位置在哪里?”

免费看了一串变脸的兰易斯:“那我让克莱德帮我……”

问问。

话未说完,兰易斯想起来只有自己一只虫,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巴。

浑身散发出“我是社恐,莫挨老子”的幽怨气息,站到屏幕前挤开法斯特,开始认地图。

法斯特:……

两只娇贵的雄虫憋着一口气,硬是穿着皮鞋穿过树林、踏上小径、路过食堂、抵达广场……

有路过的虫想要上来帮忙,就会在一米外被杀人般的眼神劝走。

兰易斯灵魂出窍地走了一会,后知后觉地发现法斯特没在自己身边。

呵,走不动了吧!

兰易斯眼神登时亮了一个度,墨镜上方配合地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他骄傲地挺起小胸膛,额上脸颊汗噗噗地,幽魂般地飘到站在原地不动的雄父身边,催魂一般阴恻恻地开口,“走啊,找雌父去……”

怎么不找了,是走不动了吗?

法斯特轻笑一声,小臂轻轻压在兰易斯地肩膀,扬了扬下巴适意他往广场看,“诺,找到了,你雌父。”

兰易斯顺着他的方向转眼一看,全是身形相似,穿着统一服装训练的军雌,密密麻麻地分散在战场上。

放眼望去基本一模一样,根本看不清虫。

兰易斯不太信任地斜过眼,“没有看到。你是不是累了,想想偷偷休息?”

“骗你做什么?”

像是哭闹不已的孩童找回心爱的玩具。

法斯特弯起眉眼,眼里闪烁着轻柔而细碎的光。

“他在那,我就看到了。”

第39章 他的工作 视线之外

远方的雌虫似乎注意到了远方的视线, 手上动作不停,漫不经心地似要偏头望来。

法斯特呼吸一滞,不知为何便用精神力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像只踩到尾巴的猫一样, 猛地消失在了原地。

不服输的兰易斯还在虫海里艰难地搜寻自己的雌父,并且毫不客气地把每一只望回来的军雌瞪了回去, 回神后顿时懵在原地。

——他既没发现雌父, 还把雄父丢了。

兰易斯左张右望, 迟疑、孤独地在路边转了个圈,不太确定地想,他这属于被雄父托孤了吗?

迷茫间, 肩上被雄虫的精神力戳了戳。

这才发现法斯特整个身子都躲到不远处的梧桐树后,脑袋一个劲地向后缩, 生怕别人注意到自己似的, 偷感很重地朝他招了招手。

兰易斯:……

不是很想被发现认识。

穿得就不像好虫的兰易斯拒绝挥手和他相认, 偏过头装作没看到法斯特的模样,扬着下巴,背着小手,横走四方步。

像只横着走的小螃蟹一样,鬼鬼祟祟(划掉)自然地蹭到了梧桐树边,控制着嘴唇不动,压低声音问法斯特,“怎么了?”

“咳, 刚刚菲尔德往这边望了一眼。”法斯特也不看兰易斯,盯着地面拊掌小声道,“万一他误会我是来找他的怎么办?”

解释还是不解释。

要是对方满怀期待地过来了,不是会很扎心吗?

法斯特开始焦虑地挠树皮, 蹭得指尖微红。

兰易斯冷静地看了眼广场:“放心,我觉得雌父没发现你。”

“你不懂军雌的恐怖之处。”法斯特指尖一顿,蹭地一下抬起头,特务接头似地悄声道,“每次我一出门,无论躲在多邪门的地方,你雌父都能一眼发现。”

你在骄傲什么啊?

兰易斯心想,你天天打扮地跟七彩电灯泡一样,锃光瓦亮地,被发现可能跟军雌没关系。

“噢,那我们快点走,装作没看到雌父。”

法斯特不动,语气深沉,“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你把菲尔德检查资料再给我看看。”

孕期时,曼斯菲尔德哪怕清楚地知道是生理影响,仍会陷入莫名的莫名焦虑之中。

似乎为了找回对身体的支配权,浑身上下都处于紧绷状态,强行给自己安排了忙碌的工作日程,根本闲不下来,稍稍靠近都能感受到精神海深处逸散出令惊人的压迫感。

像是被逆着梳了一遍毛的大型猫科动物,整只虫陷入了漫无目的的烦躁与慌乱。

而此时的曼斯菲尔德军装笔挺,目光从容,周身气场闲适放松,正安静地望向场内,不时低头做记录,偶尔与附近的军雌低声交谈几句,状态良好,根本不像过去揣崽地模样。

法斯特来回看了看,“确认这张检查单你雌父的吗?”

兰易斯点了点头,“医生跟我确认雌父的长相后,才同意告诉我检查结果。”

法斯特顿时打消了怀疑,目光中仍是不解,摸了摸下巴,“那应该没问题……毕竟谁能认错曼斯菲尔德呢。”

兰易斯:心虚.jpg

等等,他有点不自信了

“其实……”

“嘘。”法斯特发现曼斯菲尔德似乎结束了工作往这边走,连忙把光脑往兰易斯手上一扣,把他往外推了推,“菲尔德往这边来了,你随便随便编个理由,别说我也来了。”

随着一声哨声响起,广场上的军雌四散开来,三三俩俩聚在一起。

“兰易斯。”

很快,曼斯菲尔德便迈着匀速地步伐走了过来,迈出的每一步像被设定好的程序。不知是不是阳光下造成错觉,曼斯菲尔德似乎在不远处悄悄放慢了脚步,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雌父。”兰易斯揪着袖角站在原地,讷讷地应了一声,扬起的下巴默默地收了回去,看着就像偷穿大人衣服被发现的小孩。

“没事吧?”

路上卷入什么麻烦了吗。

琉璃色眼中藏了些许焦急,曼斯菲尔德皱眉看了看兰易斯明显不合身的衣服,上下打量了一圈自家幼崽,确保他没断胳膊短腿身心健康。

他左右看了看,强迫症发作下意识帮兰易斯挽了挽衣袖,叠成明显的棱角来,不太放心道,“你一个人来的吗?”

兰易斯似乎从小和阳光犯冲,光天化日之下极其倒霉,吸引各路犯罪分子,卷入麻烦的漩涡,小小年纪,已是警局常客。

似乎医院、警局、军部这种杀性重的地方是少数镇得住他的倒霉运气地方。

当年的警察先生表示,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小兰易斯,就有种想把他拷进所里的冲动。

从小被眼神诡异、笑容古怪的壮年雌虫包围,导致兰易斯对长得壮一点雌虫都敬谢不敏。

潜意识里觉得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青面獠牙,一拳一只兰易斯,哪怕明知道警局军部是再安全不过的地方,也有种朝不保夕的错觉。

他宁愿在家宅着,也不愿意出来在警局放放风,军部散散心。

曼斯菲尔德看到穿得乱七八糟兰易斯,脑内等式一做,就是幼崽大街上受欺负了。

直面雌父的目光,兰易斯无意识地翘了翘嘴角,摇头摇了一半又僵硬地转了回来,下颌线崩地死紧,矜持道:“应该是。”

曼斯菲尔德自动转换为是一只虫来告状哒。

不带感情地嗯了嗯了一声示意兰易斯继续说,无形中散发出一股冷意。

大概意思就是,不怕爹在呢,说个名现在就把他扬了。

兰易斯:……

不会说谎的兰易斯目光闪烁,脚趾抠地,心虚气短,沉默片刻后在曼斯菲尔德逐渐犀利的目光下,一咬牙一跺脚,把法斯特告了。

“雄父欺负我。说克莱德不好,穷、弱。”

雌父——

兰易斯用一双死鱼眼无声地呼唤。

你管管他。

“……”

曼斯菲尔德动作一顿,沉默一秒后,缓缓帮兰易斯将衣服捋正。

“事实如此。”

“想要获得尊严与认同,就要有相匹配的实力。”

“过度在意他人的评价,毫无意义。”

雌虫语气冷漠,与他手上温柔的动作毫不相符。

兰易斯眨了眨眼:令人尊敬的实力。

不过——

“克莱德确实是很有天赋的孩子。”

相较于家里三个厌学逃学不想学的雄虫崽崽,曼斯菲尔德确实在克莱德身上体验了一把老师瘾,离婚当天都不忘帮他批作业。

曼斯菲尔德凝视着兰易斯,陈述道,“军校课程现场课堂效果更好。”

“新生军训还没开始,克莱德现在的课程简单学业轻松,可以视频上课,休息日外也需要他陪你吗?”

经曼斯菲尔德观察,他认为兰易斯黏着克莱德,是因为和对方出门不会发生意外。

怎么这样?他好不容易骗、雇回来的。

闻言,兰易斯不太情愿地别移开眼,脚尖点了点地面:“我可以陪他去上课。”

“确实是可行方案。”曼斯菲尔德思索片刻,军校每年都往军部及前线输送大量人才,质量堪比警局。

应该镇得住兰易斯诡异的运气,就算发生恐怖事件,军校的教官老师也能迅速反应,安全性不容置疑。

他打开光脑,郑重地把这件事记了下来,目光柔和一瞬,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羡慕的情绪,“大学快乐,兰易斯。”

曼斯菲尔德扬了扬唇角,“提前祝贺你获得线下全日制大学毕业证。雄、法斯特阁下说过,希望你可以重点补修下虫语应用,记得按时交作业。”

兰易斯:就、就这么水灵灵地安排了吗?

他和虫语不共戴天。

“家里穷,不上。”

“没关系,各大院校对雄虫的招生指标十分宽松。你可以作为克莱德的家属入学,成绩优异可以免减学费。”

想到小儿子千里迢迢的诉求,又加了句,“我会为克莱德找到适合的老师,相信他会成为理想中的雌虫。”

曼斯菲尔德似乎很忙,光脑上的消息提醒滴滴的响。

和在家时安静看了看时间,示意兰易斯自己还有工作要做,指了指身后了办公楼,询问道,“我的办公室在十二楼左转第三间办公室,内间有军用星际战场模拟舱。

你是去玩一会,等我下班送你。还是现在回家?”

*

兰易斯着急回家缝衣服,开着法斯特的飞行器就走了。

临走前还贴心地转了打车钱,附上公寓地址,以防老父亲走丢。

法斯特确认曼斯菲尔德走远,整只虫都放松下来,打着督察的旗号,相当嚣张地做电梯直接溜达到了曼斯菲尔德的办公室。

1203外间对放着两张堆放着各类文件办公桌,桌上摆着新鲜的小绿植,照相框和一些造型奇怪的小摆件,椅子没有回归原位,似乎是刚离开不久。

中间有着一面宽大的单向磨砂玻璃门,门后才是曼斯菲尔德的办公室。

推门而入便见大片阳光随着落地窗洒进来,显得办公室宽敞明亮,角落的绿植生机勃勃,空气都清新几分,屋内还配备了一个单人休息室。

……

等等,我家雌君不是个普普通通的档案室管理员吗?

由于雄虫整体数量寿命都短于雌虫,更偏向进行脑力工作,上层除了对外代表性的虫皇外,高层权力大多掌握在雌虫手中。

科索斯雅家因较高的雄虫繁衍率而出名,世袭公爵头衔,看上去挺唬人,但实际权利还是看当家雌君给不给力。

——高阶雄虫自然引来大批高阶雌虫追求。历代祖宗过得还挺舒心,不说在主星横着走,欺雄霸雌随地大小疯是没问题的。

如无意外,法斯特也是该在上层雌虫里挑一个潜力十足的发展股,保障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奈何被兄长加西亚刺激到变异,走小道扎进了雌虫圈子,从此身边新老狐狸交替,各个笑面虎出身,绵里藏针,目的性强,从不吃亏。

外人看来法斯特花团锦簇风光无限,实则觉得没劲透了,脸上笑得春风拂面,天天都想一睡不起一了百了。

和曼斯菲尔德结婚后,法斯特更是不想和过去的黑历史扯上一点关系,下意识也不想让曼斯菲尔德接触,生怕他家学习能力极强雌君被带坏了。

要不是曼斯菲尔德看了什么,坚定地说雌虫需要一份工作,是创造价值的体现。

法斯特都不想放曼斯菲尔德出去。

——像把一只小白兔扔到老虎窝狐狸堆,那不一坑一骗一个准。

他怕曼斯菲尔德升职太快掉坑里,精挑万选了一个毫无办公室斗争的养老职位,档案管理员。

法斯特记得曼斯菲尔德的办公楼在3号,也是因为最初军部给曼斯菲尔德安排的是六人间的大办公室,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忙忙碌碌,嘈杂不堪。

法斯特看得直皱眉,特地拖人给曼斯菲尔德安排了个小一点的单人办公室,除了基础的档案归档及查阅工作,基本可以达成喝茶看报歇一天的成就。

曼斯菲尔德回家说得也大都是今天的工作很顺利,很轻松,上级对他的工作很满意,他可能要升职了,最近要涨工资了之类的话。

法斯特便没怎么操心过。

他对金钱一向没有什么概念,完全是一串数字,有可以没有也无所谓,反正祖宗给力,余额里还有九位数,饿死不了就行。

直到看到曼斯菲尔德的办公室,法斯特才隐隐对对方口中的升职加薪有了实感。

这是,晋升成档案室室长了吗?

探出的精神力感到传来门口动静,连忙缩了回来。

法斯特做贼心(狠狠划掉)悄无声息地用精神力包裹住自己,如果不是高阶雌虫有心探查,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两只的雌虫各抱了一堆文件,一前一后进入了办公室。

抬眼看见玻璃门紧紧关着,下意识松了口气,“上将还没有回来,可能又去哪里帮忙了。”

曼斯菲尔德在的时候,中间的门是打开的。

他们随手放下材料,伸手揉了揉脖颈,去饮水机旁接了水,有一搭没一搭的唠了起来,对曼斯菲尔德颇为推崇和向往。

“怪不得上将是领导眼中的大红人,无论多少工作,都能准时完成,从不加班。听说现在议会、长老院、法院一直找关系,想把上将挖走。”

“这就是大佬啊。武能上阵撕机甲,文低头能写材料。”苦报告久已的元帅都乐开花了,说着他有些愤愤不平,“法院那几次明摆着是找上将背锅的,说判就判,真不怕得罪虫……”

“都知道上将大人只看证据,不讲人情。”几乎是另一种公平。

雌虫装模做样地吹了口热茶,接着仰头灌了进去。“程序上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反正后面还有这么多大佬兜着呢。”

“不知道上将的脑子是怎么长得,历史悠久网上没有记录的纸质法律依据都能找到,帮议院起草了不少立法提案,那边想把上将大人要过去很久了,好处许了一大堆,上面硬是没松口。”

“你忘了上将大人当初怎么出名的,以少胜多的天才战役,这可是军部的活招牌呀。每次借调上面都能拿不少好处,怎么可能放上将走。”

“是啊……可惜上将阁下这么优秀,感情生活还是不顺利,”

法斯特本来听得津津有味,有种我雌君就是这么优秀的骄傲,听到后半句顿时蔫了,心想曼斯菲尔德少言寡语的,怎么手底下的两个兵嘴这么碎,进来这么半天活一点没干,光唠嗑了。

他们带上1203的门,颇为不忿,“当初上将回来结婚,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骂声,又是黑幕又是不配的,把上将从头到尾拿出来骂了个遍。还有谣言说上将权势压人,囚禁雄虫,要联名去雄保会告状的……

也不想想边界星回来的雌虫能有多少实权,怎么惹得起主星的世家雄虫。”

雌虫撇了撇嘴,“那位阁下的风流债一大堆,一群没脑子的狂热粉追着上将骂了好几年,麻烦、拖累、垃圾……一个比一个难听。

真不知道现实中是什么阴暗的爬虫,也不想想就算没有上将,那位阁下也看不上他们啊。”

“不知道上将怎么想的,非要把评论一条条看完再联系网信部删掉。后来实在删不完,干脆让网信部把自己的名字屏掉了才算消停。”

“要我说上将大人还不如直接把那位阁下的消息封掉,看他们怎么跳脚。”

“啧,你不知道吗?上将大人是那位阁下的个人论坛管理员,现在论坛运营费用都是他出的。”

胸口发堵的法斯特:……

听到这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

真是的,根本无法将曼斯菲尔德和论坛管理员联系起来。

硬朗的外表,冷淡的神情,看着就是不会关注网络信息,被外界影响的虫。

怎么能默默地,窝在办公室,一条一条地去翻网上对自己的谩骂啊。

法斯特年少时评价毁誉参半,身侧流言蜚语众多,相信眼见为实,对网上半真半假的消息大多一笑置之,不关注的推送到眼前有时都懒得看一眼。

明明,他都舍不得说曼斯菲尔德一句重话。

结果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曼斯菲尔德默默承受了多少年呢。

雌虫堪称恐怖的记忆力,他再清楚不过了。

怪不得曼斯菲尔德听到麻烦的时候,反应那么大。

真是笨啊,

他怎么会是麻烦呢……

怎么就不来,问一问他呢?

想到这,他又有些感谢这两只一边聊八卦也不耽误工作雌虫了。

远处军靴落地,不紧不慢地脚步声传来,似乎有意将步子放重,提醒他人自己回来了。

法斯特心头一跳,脑子一片混乱,下意识躲进了休息室里。

他是有那么一点点想见曼斯菲尔德,可真的马上又见到了,又不知道和曼斯菲尔德说什么,还是,还是等着曼斯菲尔德发现他吧。

门口还义愤填膺唠八卦的两只雌虫神情一肃。

等曼斯菲尔德转开办公门时,里面已经沉浸在工作的海洋,两虫神情专注,桌上的文件东一份西一份地铺展开来,屏幕满是密密麻麻的符号,他们的十指舞出残影,随着键盘上跳跃出噼里啪啦的声线。

匆匆扫过一眼算是打了招呼,“上将,您回来了。”

曼斯菲尔德步子微不可察地一顿,其实每次他都想问问,他们是怎么在几秒中造出自己很忙的假象的。

但是对方显然并不想让自己知道,曼斯菲尔德只好默默忍着。

曼斯菲尔德简单询问了他们工作的进展情况,便回到办公室有条不紊地处理起来堆积的工作,从容不迫地打开文件夹,翻出一个又一个文件,放大的屏幕映在他的脸上,不断在眼中留下明明灭灭的细碎光影。

法斯特造型都凹好了,就等曼斯菲尔德来问时,怎么自然不露怯地开口,结果曼斯菲尔德沉迷工作,似乎压根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法斯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有点失落,他小心地移了移位置,就着休息室留下的一点缝隙,默默地看了曼斯菲尔德一下午。

曼斯菲尔德是真的很忙,才坐下没一会。

工作信息不断,光脑滴滴作响,吵得让人心惊。

来访者络绎不绝,留下或多或少的文件,一层层堆积成小山。

好半晌才恢复安静。

曼斯菲尔德像一台绝不出错的精密仪器,目光沉着冷静,不带一丝犹豫茫然,回答滴水不漏,工作有条不紊。

恍然间法斯特发现,那只生长于风雪间,驻足街边不敢向前的雌虫。

早以在自己没看到的地方,孤身一人向前走了很远了。

又笨拙地为他回头,听话的滞留在了原地。

乖巧地等着自己牵着他走过一条条并不拥挤的宽敞马路。

一瞬间,法斯特为自己卑劣的借口脸红的发烫。

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你不是麻烦啊,曼斯菲尔德。

法斯特几乎想要张口去问,

原来是我,绊住了你的脚步吗?

一墙之隔,法斯特和曼斯菲尔德几乎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坐了很久。

两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一凝视一垂首,安静得室内只余逐渐同步的呼吸与心跳声。

心照不宣似得,似乎谁的呼吸声大一点,心跳快一点,就会惊扰到另一个存在。

时间悄然流逝,夕阳映照,天边被霞光染上一点暖橙色。

代表下班的钟声响起,安静垂眼坐了很久的曼斯菲尔德这才有些犹豫地合上未翻动的文件,一点点将桌面恢复原样。

他起身视向落地窗望了望,顷刻间便被大片金光细碎地洒了满身。

日光落入他的眼底,琉璃色的眼眸仿若澄澈的湖面,清可见底。

他不知对何人开口,轻声道,“我下班了。”

这才迈步离开。

法斯特下意识想张口喊住他,全身却僵在原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余光怔然地望着地面上流连晃动片片光影。

心中轻声问着纠结了一下午的问题:

是我拖累了你吗?曼斯菲尔德。

“奇怪,今天是哪边送来的工作,上将竟然晚出来了两分钟。”平时是踩点下班小能手,绝不多呆一秒。

“没有发现有特别的工作,不过上将离开时没有锁门……难道是有特殊情况要加班。一会我问问上将回不回来,不回来帮他锁上好了。”

法斯特回神连忙起身:……对,曼斯菲尔德说他最近都要住单位。

现在不走一会就撞上了。

不对,他为什么要怕见到曼斯菲尔德?

外面安静了一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雌虫尽力压低的低音炮穿过并不咋隔音的玻璃门,“我觉得是受情伤了。”

法斯特:神他妈情伤。

雌虫猛拍大腿,说话极其嫉妒偏颇,“没听说吗?他的前夫来了,不知道是来找谁的。

咦,那长相比网上照片还邪乎,好多虫偷偷看他都撞树上了,还是连环撞。”

“长成那样是人家的本事。”

法斯特暗暗点头,另一只雌虫说话客观多了。

客观虫继续开口,“长得一看就不像什么好虫。你看上将,辛苦工作,赚钱养家,怀蛋生子,跳脸被骂。还不是离婚了。

现在下班都不积极了,这受到的打击得多大啊。”

“所以我们还是适合安分工作,情伤这种高级的东西还是得领导吃。”

“上将也挺坚强,感情不和还硬拖着那位阁下二十年……”

听到拖这个字,法斯特当即炸毛,忍无可忍地在两只雌虫惊恐地目光中冲出来拍了桌子,“谁说我们感情不和!”

两只雌虫:……?!!

他们一致地直起脖子屏住呼吸,看了上半身笔直后仰,僵硬地看了看曼斯菲尔德离去地方向,目露绝望。

救命,背后蛐蛐领导,被领导尚有奸/情的前夫抓个正着怎么办。

两虫眼珠滴溜溜地狂转,转动间对视一眼,确认了死不承认方针。

当即一个脑袋向左,一个目光向右开始检查地板,查花纹。

法斯特嫌弃地伸出双手,把一左一右两个脑袋揉在了一起,似笑非笑地开口,“怎么都知道我们离婚了?”

左边雌虫龇牙咧嘴地举手:不少虫都想拉拢上将,很关注他近期的情况。

右边雌虫口齿不清地补充:可不嘛,还让家里的雄虫都准备好和上将相、亲……

法斯特冷漠地松开手,熔金色的眼底燃着微弱的火光,“哦,下次记得转告他们。”

“我们离婚,是为了重新结婚举办一场像样的婚礼。”

“让他们准备好,随一大笔礼钱吧!”

*

“兰易斯。”

昂首挺胸潇洒离去的法斯特一回家,就像一坨软烂的稀饭啪地一下,砸到了到了专心低着头缝娃娃兰易斯身边。

整张俊脸摔到沙发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一滩虫缓缓从靠背缓缓滑落。

“你去把菲尔德打晕绑来,给我们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吧。”

兰易斯抓着缝到一半的娃娃,一个闪腰,身子妖娆地躲开法斯特的核弹攻击,猜测雄父为何发疯。

“……惹雌父生气了?”

埋在沙发里的法斯特偏过头,露出小半张脸,眼神委屈且不可置信,嘴唇动了动:“¥……%#¥%&”

兰易斯关掉作为背景音的军舰理论,尝试翻译,“你和雌父一句话没说就回来了?”

“……”法斯特双臂垂下,艰难地用脸拱了拱,憋出了一个嗯字,像咸鱼似得自己翻了个身,头发乱糟糟地压在身下,目光忧郁语气颓丧,“是你雌父故意不理我。”

“不会的。”

雌父的回话设置跟固定人机一样,只要找他聊天,必定事事有回音,不让你的话掉地上。能不能说道一起另算。

“你有去找雌父吗?”

法斯特语气不明地哼唧了两声,翻过身背对兰易斯:“……他就是故意不理我。”

他在办公室呆了那么久啊。

呼吸声那么大,心跳也没停。

曼斯菲尔德都没发现他,他不信!

兰易斯戳了戳他,小嘴一张一合,“这样的话,要试试克莱德老师售价88888一节的情感咨询课吗?”

够有实力了吧。

第40章 他的卑劣 以爱之名

“88888?”

“都快赶上你的奶粉钱了。”

法斯特埋在沙发里, 周身隐隐散发出颓丧的气息,语气沉闷听着没什么精神。

“年纪轻轻,肯定没有从业资格证。除了你还有哪个冤大头会信。”

说着伸出一根食指, 懒洋洋地在兰易斯眼前晃了晃, 充满了嘲讽与挑衅。

“克莱德很有经验。”

至于顾客,兰易斯托腮想了想, “雌父?他交了包月咨询的钱, 评价很好。”

法斯特:……

很好, 曼斯菲尔德奇怪的原因找到了。

“你以为我像你雌父那么好骗?”

法斯特翻了个白眼,翻过身背对着兰易斯抽了抽嘴角,满是不屑。

“你帮我听一节录回来, 明天我好去嘲笑菲尔德,告诉他是怎么被骗的。”

嘀嘀咕咕, “要不是怀了蛋, 我才不管他。”

并打赏了一罐奶粉钱。

[叮~银行卡到账100001星币, 请注意查收。]

兰易斯眨眨眼,想把多的退回去:“你自己听。”

下一秒,冷漠的智能语音回荡在空中——

[尊贵的兰易斯阁下,您的银行卡标记为未成年易诈骗高风险限额账户,现检测收到大笔不明转账,账户已被冻结。

请于本周工作日9:00至17:00携监护人以及本人身份证前往银行解冻。逾期本行将作报警处理。]

兰易斯:……

法斯特半倚在沙发上,眉飞色舞地抛了个媚眼。

“诶呀糟了。银行卡被冻结就没办法养小雌虫了吧。

解封要监护人,小兰易斯是找认真严厉雌父去, 顺路好好解释一下前因后果,避免银行卡加倍限额。

还是要善良好说话的雄父陪你去?”

*

兰易斯小课堂开课啦。

“首先,要确认你们相处间是否产生以下问题——”

兰易斯臭着脸打开光脑屏幕,脸颊一鼓一鼓, 不情不愿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这是他从曼斯菲尔德的抽屉里找出来的,下边垂着长长的金色链条,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很不舒服,兰易斯总想拨一下。

“……老师。”对面的法斯特表情莫名有些一言难尽,弱弱地举起了手,“我能申请您把眼镜拿下来吗?”

“不行。”兰易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眼也不抬,理直气壮,仪式感相当强烈,“当老师就要带眼镜!”

“……给给给给你。”法斯特偏过头,决定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就是一副普普通通的平光镜。

也就哄着曼斯菲尔德晚上看书的时候戴一戴,将他眼中冷淡悄然遮挡。

灯光下雌虫气质柔和许多,衬衫穿的板板正正,扣子系到第一颗,安静垂首翻看着书卷,指节劲瘦修长,垂下的链条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在空中闪光清冷的光芒。

法斯特看够了,便喜欢端着一杯浓浓的咖啡凑过来,半靠着书桌吸引曼斯菲尔德的注意,巧妙的让那双眼中只有自己。

再一点点从扣在书页上的指节吻起,轻咬着他的喉结,扣住他的双手,听他逐渐紊乱的呼吸心跳,舔咬着解开颈间的衣扣。

直到干净的镜面一点点被雾气遮挡,冰冷的链条被呼吸与肌肤捂得温热……

法斯特越想头越低,经不住垂首捂脸,硬撑着不让自己脑袋垂到桌面上,温柔地中潜藏着一丝威胁,“乖把眼镜还我,雄父给你买新的。”

很快,在法斯特的金钱支持下。

兰易斯老师不但拥有了新的眼镜,还有了配套小黑板,小书桌,小教鞭,甚至还有了一套小西服和一套不知哪个学校的大号校服。

兰易斯勉强认同了法斯特的求学之心,仰着脑袋小眼神撇了撇,高傲地点了点头,就捧着新到手的装备美滋滋地找克莱德了。

帅气雄崽,在线等夸。

换好后发现,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衣袖长,裤子长,腰带松。

克莱德这次挽袖子熟练多了,几个夹子就给兰易斯收拾好了,举了个拇指,语气肯定,“包帅的。”

总是穿不到合适衣服的兰易斯:……烦。

面对兰易斯幽怨的小眼神,法斯特语气镇定:“……买习惯了,忘改尺码了。

老师,可以上课了吗?”

*

克莱德这几天就没有闲着,白天陪着兰易斯乱跑,插空听完网课做完作业,晚上那是整宿整宿的看狗血爱情小说,各种整理大纲画逻辑图,分析各种主角们的感情矛盾。

可算整理出了一套看上去十分唬人的调查问卷,并给了兰易斯一个万能公式,“一切感情问题,都源于安全感不足!”

兰易斯刚说完,法斯特就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兴致缺缺,“不可能,缺乏安全感的虫巴不得天天刷存在感缠人身上,24小时联系查岗,你看你雌父像吗?”

兰易斯愣了愣,他稍加思索,回忆片刻后,迟疑摇了摇头。

前风流浪子法斯特似笑非笑地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侃侃而谈,似乎深受其害。

“还有那种随意一件小事,对别人多说句话,笑了笑,就开始脑补对方有问题的。”

“觉得自己没有价值了,变怀疑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对方的……”

法斯特诡异的顿了一下,有点勉强的继续道。

“脾气时好时坏,要死要活证明对方爱自己的……”

法斯特越说越慢,越说声音越小,脸色不知不觉沉了下去,金色的瞳孔在冰冷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瘆人。

兰易斯翻着克莱德的笔记,发现大多都对上了,不由得摸了摸下巴,眼睛瞪得溜圆,“你很懂?”

法斯特咳了一声,偏过头轻轻放下手里岌岌可危的杯子,脸上的笑容无害起来,“我当然不懂,我也都是听别人说的。”

“这么看来你的小雌虫还是有两把刷子,那么小老师,那我该怎么办呢?”

兰易斯:等我现找一下。

他照本宣科地一条条开念,“是否存在过度依赖伴侣,恐惧对方离开的情况。”

这题刚刚答过,“很显然,雌父没有。”

兰易斯刚准备翻页,法斯特的大脸蓦地阴恻恻地凑过来,语气抑扬顿挫。

“我觉得你雌父有,你可能没发现,他今天在广场的状态很不好。后来明显在强颜欢笑。”

根本没找到雌父的兰易斯看着法斯特的黑眼圈:?

“那,这种行为属于占有欲与控制欲过强。”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法斯特松了一口气,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笑道,“哎,菲尔德是高阶雌虫,占有欲和控制欲确实强了一点。”

似乎要证明一般举例,语气中颇为自得,“不想别的雌虫多看我一眼,晚上十点半接我回家。”

兰易斯:“主要表现为担心被伴侣抛弃,时刻寻求对方的保证。”

法斯特:……下一条。

“怕暴露自己的短处与弱点,伪装成完美恋人,难以建立亲密关系。”

“好像这条也没有。”兰易斯看法斯特脸上不好,不太确定掰指头他算了算,“雌父的弱点,top癌,强迫症晚期,怕疼,反应慢。还有吗?”

法斯特目光发直地喃喃自语:“嫉妒,小气,记仇,睚眦必报,没同理心,心理阴暗,想法变态……”

兰易斯:……?

“不要趁雌父不在,这么光明正大的说雌父坏话啊!”

“情绪不稳。”

嗯,雌父情绪很稳,雄父情绪不稳的也很稳定。

“回避沟通。”

兰易斯在后面打了个小勾。

也不能怪他们不沟通,沟通完不就离了吗?

“自我牺牲。”

不喜欢生蛋还有生,勾上!

……

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无形中被扒光地感觉法斯特坐立难安,眼神飘忽,强装镇定,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一动不动,桌下双腿不时并起,身体一会前倾靠着桌面,一会倒在椅背上,像一只挣扎的螃蟹。

兰易斯对此毫无所觉,按部就班的到了治疗环节。

“这种情况就是你与雌父沟通不良,信息不畅,感情不对等导致安全感不足产生的感情矛盾,是非常典型的案例!”

兰易斯在自己小黑板上比了比,按着克莱德的笔记等比放大,在上边写了安全感三个大字。

他像模像样地拿教鞭敲了敲,引起法斯特的注意,“那么,安全感是如何产生的?”

法斯特: “……”

真奇怪,他为什么会不安呢?

从来只有前男友缠着他要证明什么?

他可从未有过这种畏手畏脚的感觉。

他冷眼瞧着,只觉可笑。

可心中再冷漠,也不妨碍他面若春风,温声细语。

因为他知道,总会在对方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榨出足够的价值。

可他并似乎未未考虑过要从曼斯菲尔德身上获得什么……

法斯特眼神迷茫一瞬,过去的回忆交织,脸上若有若无浮现出一丝冷笑,声音里无端多了几分漠然。

“当然是足够的实力、权力与财富。”

兰易斯摇了摇头,他欣喜于法斯特的错误,扯了扯嘴角,得意地露出了一点小虎牙,“不,是特殊性。”

法斯特有些恍然,“什么?”

“大概是明显有别于他人的偏爱与特殊。”简称双标。

“哪怕是简单的称呼。”

兰易斯举了个通俗易懂的例子——

“你对雌父的称呼太普通了,哪怕是雌父的朋友、同事、上司也会称呼他为菲尔德。”

法斯特皱起眉头,又很快舒展。

菲尔德婚后都管自己叫雄主的。

“雌君,阁下,先生这种称呼更是满大街遍地都是,毫无新意。”

法斯特:……

好像确实是缺了些亲昵。

“小说中的主角都要称呼对方的饱含意义的小名。”

法斯特的眼睛亮了起来,虽然离谱,但确实有几分道理。

他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手指难为情地蜷起,眼神闪烁,“你的意思是——”

让他们互相再取一个有特殊意义名字吗?

他早就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太好听。

想一想,千万人中,喊着只有彼此心照不宣心知肚明的名字。

也不是、不行……

“不错。”兰易斯露出满意的神色,“我建议你管雌父叫——”

“小曼。”

法斯特:……

自觉学以致用的兰易斯等待夸夸,就见法斯特脸色一僵,被人打了一拳梦想破灭的模样,好奇地问道,“在想什么?”

他在想——

法斯特僵硬地转了转眼球,看着真情实感求夸夸的儿砸。

小法也不好听啊。

根本感受不到一丁点爱意呢。

“我觉得,喊小曼不太合适。”

其实法斯特觉得喊小曼挺可爱的,但想到曼斯菲尔德眼神冷淡的喊自己小法,就有种回归职场受顶头上司压迫的错觉。

要是他在家眼神柔和旖旎穿着清凉,干柴烈火的时候喊自己小法,法斯特更是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般吓得浑身一抖。

看着法斯特如遭雷击的神情,兰易斯一边翻书一边语速语调平静无波地建议,“那就,曼曼?亲爱的、宝贝、宝宝……”

法斯特脑中浮现出曼斯菲尔德的模样,兰易斯每说一个词,脑海里的雌虫就跟着复述一遍。

法斯特身上自带的柔光就黯淡一分,期待的表情也逐渐化成为了痛苦面具,背后几乎要具现化黑线垂落的阴暗表情。

“停一停。”法斯特颤颤悠悠地伸出手,快速操作隐藏了界面的文件,冲兰易斯展现自己的光脑屏保。

一身戎装的高大雌虫逆着光,宽大的灰黑色骨翅安静地在背后蛰伏,垂至地面,裸露出的几处肌肤上几乎遍布瑰丽神秘的暗红色虫纹,发丝几乎随着血液凝结成块,浑身沾染着褐色的尘土,背后的炮火如炫目的礼花般将一地的断壁残垣照亮。

他站在满目疮痍间对镜头随意一瞥,重瞳中是近乎无机质的冷漠,仿若一柄随时出鞘的利剑。

法斯特手掌上翻,示意兰易斯看看隔着屏幕都遮挡不住的杀气的曼斯菲尔德,心平气和,“来,你对这张照片喊一声宝宝。”

兰易斯在心里大喊了一声爸爸,当即移开了眼。但面上仍是成竹在胸,不动声色,张口就来道:“你连宝宝都不敢喊,凭什么说爱他。”

法斯特顿时浑身一震,看了看光屏上的曼斯菲尔德,又转头看了看一脸冷静的兰易斯,来回数次后,恍然大悟,喃喃道:“难道他,真是这么想的?”

法斯特目光坚毅:“还有什么?”

兰易斯:……原来没发现他爹这么适合挖野菜。

“嗯,坚持每天光信问好早安晚安,接送上下班,休息时间送午餐,朋友圈秀恩爱……”

法斯特战战兢兢地摘抄笔记,不可思议,“这些都是很简单的小事,有什么特殊?”

兰易斯也不太懂,“可能就是大家都知道你们关系好,会祝福你们?”

外界的评价对感情影响也很大。

法斯特若有所思,眉眼无端轻松起来:“原来,是这样……”

趁着法斯特疯狂抄笔记,兰易斯去茶几下找没缝完的娃娃继续补了几针,盯着两眼放光,唇角带着笑的法斯特,总觉得哪里不对,冷不丁开口,“雄父,我真的是你和雌父亲生的吗?”

真的不是捡的吗?

埋头苦抄的法斯特:?

兰易斯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你看着太笨了。 ”

眼里明晃晃写着,生不出我这么聪明的崽。

“要不是亲生的,你能好好活到现在?”法斯特无语地白了兰易斯一眼,“你的出生证明还在,要不要查一下。”

“出生证明也能造假。”

兰易斯莫名有点执拗,他噔噔噔跑到法斯特身边,把手里草草收尾、极具特色与想象力的抽象娃娃塞到了法斯特怀里。

法斯特:“……给我的?”

兰易斯语气认真,“放在床头,加深记忆。”

法斯特看了看缺胳膊断腿,只有一会五官不齐毛发不全的脑袋,诚恳道,“你想换个雄父可以直说。”

不用缝个娃娃半夜咒我走。

*

法斯特还是捏着兰易斯亲手缝制的抽象毛头(球)回了房间。

倒霉孩子说着什么这是自己一生的请求,是亲爹你就帮帮我,只要一晚上就好的话就冲上来了。

法斯特笑了笑,随手将它放在洗手池的架子上,将冷水开到最大,草草地洗了把脸。

粘了湿气的发丝被主人随意向后捋起,毫无遮掩地露出锋锐冰冷的五官,水珠沿着脸颊下滑。

水汽下的镜面,俊美的五官隐隐有些扭曲,偏偏清晰倒映出一双金色的眼眸。

冰冷,病态,偏执。

真好啊,法斯特愉悦地勾了勾唇角。

不知道兰易斯误打误撞拍来了谁的检查单。

但打着关心虫蛋的旗号,他又有理由光明正大去找菲尔德了,不是吗。

法斯特表面放手的痛快,其实心里一直在想怎么示弱把对方骗回来。

他想要的,谁也甩不脱挣不掉。

哪怕离婚了,曼斯菲尔德身上也都是自己的烙印,要让别人提到曼斯菲尔德就想到他。

他从小到大,最擅用的就是这份皮囊,利用周围或怜或爱或惧或怕情绪。

他改变不了曼斯菲尔德,赌不了他的心软,那就潜移默化曼斯菲尔德身边的人,大家都觉得他们感情很好,法斯特是个深情的家伙,离开曼斯菲尔德就会死掉。

今天有好好的、认真的上了一课,知道了雌虫眼中的爱情是什么。

曼斯菲尔德会再次掉入他精心编织的陷阱,这次他会更加小心谨慎,不让对方跑掉。

只有愚蠢的虫才会相信,爱一只虫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包括他的不安与卑劣。

法斯特看着自己的手腕,和青筋分明的脖颈,血液在脆弱的肌肤下脉脉流动,拿刀片比划了下位置。

真是的,他也很怕痛啊。

再有下次,是不是真的要这么把人骗回来呢?

嗯,他这么聪明,应该不会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