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人乃是越天干的兄长越天凌, 他没去遗迹, 但伏浩言等人进入甬道后发现了越天干等人的尸首, 唯一进入的人便是明越宗的这些人, 他们自甬道出来时,还被一道阵法符纸挡住。
加之遗迹之主的存在, 遗迹不稳, 各种功法难以施展,等他们灰头土脸地从坍塌的遗迹中爬出时, 外面早已空无一人。
这笔账,自是被记在了明越宗头上。
风浅念轻笑:“闭关修行乃修炼者常做之事,何需特意挑时间?”
越天凌冷笑声,还想说什么,被伏浩言拉住,后者对他摇摇头,晦涩地扫了眼前面的问亦云。
越天凌循着看到前面的红衣女人,心有余悸地住了口。
问亦云收起折扇:“既是闭关,情有可原,何来失礼之说。”
如此,该如何将云樾的那两包糕点给过去。
见她不追究,裴依宁等人继续带路,途间,问亦云一言不发,也不收敛周身气息,引得走在她四周之人皆需要支起灵力护罩。
直带到宗主殿堂,殿前,宗主亲传弟子已候在那许久,将问玉宫两人与苍焰宗的那位长老请入殿内。
苍焰宗剩余之人则是被带到提前为他们准备的休息场所。隔离明越宗弟子,位于一处偏僻静雅之地,绿林修竹,流水穿行,偶来一阵风,卷起飘零的落叶。
“此地便是各位这些时日的休息之所,各类用品已为各位安排妥当,若要别的,可随时告知明越宗。”原以诗点过溪流在的地界,“宗门需避讳,还请各位莫要越过这条溪流。”
越天凌冷笑不已:“把我们困在这,这就是明越宗的待客之道?”
原以诗淡淡道:“此地环境,灵气俱佳,范围广阔,何来困住一说。”
越天凌愤恨地望着面前三人,这三人便是害死他弟弟的真凶,若非是在对方地盘,他早已控制不住动手。
越天凌咬紧牙关,脸颊绷紧,双手紧握成拳,周身灵力涌动,已然是名青灵上品强者。
伏浩言手臂一伸,厉声道:“退下,休得无礼。”
笑面虎,苍焰宗的人向来多面。
伏浩言皮笑肉不笑:“劳烦明越宗费心了。”他顿半秒,锋芒毕露,“敢问三位两个问题,当日为何只你们在那条甬道中,而我宗弟子却死于非命,而我们出来时,出口处被一座小型阵法挡住去路。”
说是问,可已将这事摆在明面上,就差就这件事直白地扣在她们头上。
但口说无凭,没人看见是她们动的手,亦无人看见那座阵法是她们所为。
风浅念道:“遗迹中本就危险重重,许是技不如人,被人夺了性命。至于那座阵法,我们不曾见过。那日事发突然,遗迹坍塌,我们一心在脱离遗迹上,无心注意其它。”
伏浩言笑容龟裂,他和风浅念打过交道,这人看上去温柔有礼,可最是难缠,轻易会被那张柔和的美人面和气质欺骗。
事到如今,苍焰宗人无法再问,几句场面话一过,裴依宁等人离去。
越天凌不甘心地问:“就这样放走了她们,我弟弟他们难道就白死了吗?”
伏浩言已没了笑容,警告地:“技不如人,死了便是死了。我们现在是在明越宗,非切磋时间,一旦出手,就是我们无理,届时明越宗怎么反击都没有问题。”
他瞥了眼身边人,不屑地:“再说,你急什么,问玉宫的人都被我们请过来了,届时刀剑无眼,在比试台上,莫说伤了她们,就是杀了她们,都在规则之内。”
这就是他们请来问玉宫的最大原因,其它地方,一旦出现伤亡,可随时叫停,但问玉宫的人在,就算想要叫停,也要看看问宫主会不会同意。
强行叫停,得罪的可就是整个问玉宫了。
伏浩言捻着一块打磨光滑的鹅卵石,在两指间把玩许久,忽地,他眼神微变,猛地掷出。
鹅卵石重击在水面,激起无尽的水花,一条游过的鱼被贯穿身体,扑棱地飞向河对方。
紫红色的光一闪而过,灵力波动间,那条鱼被激成虚无粉末。
伏浩言:“果真是在外布置了结界放着我们。”
他转身进入到一间靠近溪流的竹庐,只一张木床,一张木桌,摆放着几张木椅,中间是可煮茶的炉子。
木桌上摆放着一些用品。
伏浩言只看了一眼便出了竹庐。
越天凌问:“还有一人闭关,就这样放过她吗?”
伏浩言道:“那日遇见,粗略一瞥,不过是个橙灵,再如何闭关,能闭到几时。风浅念那三人,从她们手中是讨不得好处的。想为你弟弟报仇,唯一能动的,只有那人。”
*
云榆不知今日裴依宁是否还会过来,她起身后便将原师姐给的那套护甲穿在里面。
温温凉凉,几乎没有重量。
云榆扯了扯护甲的袖子,柔韧性意外的好,她收拢好袖口,将护甲遮挡在内部。
做好后,一回头,一张精致的人脸浮现,吓得她连连后退,后腰卡在桌沿才作罢。
裴依宁无可奈何地追过去几步:“怎得了,我有那么吓人吗?”
云榆咽住喉咙:“裴师姐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悄无声息的,不知道小刺猬胆子小吗?她无声的控诉裴依宁这种不声不响的行为。
裴依宁反身坐在长椅上,长腿交叠:“在你换护甲的时候。”
云榆:“哦,那个时候啊,”她突地拔高音量,“那个时候!”
那岂非裴依宁看见了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可能将她后背看光了。
即使是后背,那也是她的隐私啊。
只是想到她背对着裴依宁换衣服,蒸腾的脸不断加深颜色。
被她陡然提起的音量炸到,裴依宁侧头捂住一边耳朵,奇怪地看着她:“当时你已经换好护甲,正在穿外衫。你这般紧张作何。”
她意识到什么,不免上下扫过立于她斜侧方的人,眉眼一挑:“莫不是以为,我看见了什么?”
云榆:“……”
她不太想接裴依宁的话,在这样下去,她会被绕进去的。小刺猬的小脑袋本就不好用,偏偏还有一个黑心的师姐,总是欺负她。
云榆关心今日的事:“裴师姐,那边的人已经来了吗?”
裴依宁“嗯”了声:“苍焰宗来的弟子已经安排好,他们的长老与问玉宫的人正在宗主殿堂。”险猪付
苍焰宗此次来了百人,其中修为最低的是橙灵,修为最高的,是紫灵下品。
其中过半人数被挡在了宗门外。
“苍焰宗来得人不算多。”裴依宁忆起问亦云的眼神,那双似能洞察一切的眸子。
裴依宁仍旧想不通,为何她会独独问自己,莫不是问玉宫当真有什么东西,知晓云榆最后见过的人是自己。
裴依宁道:“问玉宫来了两人。”
云榆昨日第一次听闻问玉宫,心有顾虑:“裴师姐,问玉宫的人真的不会偏向于苍焰宗吗?”
裴依宁笑:“应该不会。”她从盘中捏起一粒蜜饯,“我今日见到问玉宫宫主了。看她与苍焰宗,并无过多亲密。”
“问玉宫宫主。”云榆低声呢喃。
裴依宁提醒:“对了,星星记住,我和那边的人说了你在闭关中。但这不是长久之法,苍焰宗的人若一定要找你切磋……”
“师姐别担心,”云榆拍拍身上的护甲,笑道,“我身上可以有器物堂的护甲,空间储物内有阵灵阁的符纸,还有你们灵丹堂的丹药。再怎样,他们总不能选一个实力比我高很多的人切磋吧。”她嫌弃,“那也太不要脸了吧。”
裴依宁被逗笑:“也是。”
云榆好奇:“裴师姐,什么时候开始?”
裴依宁道:“最早也要午后了。”
主要看问宫主是想在此地多留几日,还是想快些离开。
不出所料,不多时,裴依宁就收到了宗主亲传弟子的传音。
【今日午时一刻,前往中心区域的比试场,总共十场,五场由苍焰宗的人挑选比试者,另外五场由我方挑选。】
裴依宁在接到传音时,心沉了些。
她暂时不打算让云榆去,但亲传弟子的二次传音又来。
【依宁,云师妹是苍焰宗选择的五位比试者之一。】
裴依宁回音:【若是云师妹在闭关呢。】
那边回:【他们说等云师妹出关。】
避无可避,云榆的闭关时间就那么长,苍焰宗这是盯上云榆了。
也是,她和原以诗,风浅念三人,苍焰宗再如何,也奈何不了她们,只能将主意打到云榆身上。
裴依宁沉声:【苍焰宗那边与云师妹比试的人是何修为?】
亲传弟子回:【依照云师妹的修为选定。云师妹现在是黄灵,那边选中的人,也只能是黄灵。】
裴依宁勉强放心,云榆不止修习了剑法,还修习了掌法和身法,在黄灵修士中,亦是不弱。唯一的变数是,云榆修炼时间不长,对于修炼之人来说,几个月的时候,可以忽略不计。
时间积累定然不如苍焰宗派出的黄灵修士。
裴依宁领着云榆去中心区域时,苍焰宗派出的十人已至。
其中五人是明越宗选中的对手。
中心区域开放了十座比试台,明越宗想速战速决,结束后便送客。
但苍焰宗持有不同态度,要分两场,每场五座比试台。
问玉宫宫主采纳了苍焰宗分两场的说法。
虽只是一件小事,但不难看出问玉宫在某些方面偏向了苍焰宗这边。
苍焰宗长老拢住白花花的胡子,哈哈大笑:“明越宗这么多年不曾与外宗交流比试,不知如今实力怎样,老夫倒想见识一番。”
剑法阁廖阁主:“年年结果无争议,再去倒也没了意义。不知这些年,苍焰宗的实力可有长进。”
苍焰宗长老脸色一变,冷面看向下首等人。
问亦云目光在下首二十多人身上扫过,在明越宗末尾,瞧见了某只混在人群中的小妖。
“找到了呢……”问亦云以气音出口。
立于她身边的问玉宫人俯身:“宫主?”
问亦云弯弯唇,她眉骨偏高,下三白明显,不笑时,一副冷然之面,可一但笑开,眉眼弯下,五官明艳异常,张扬大气,美得惊心动魄。
问亦云淡声:“无事,见到那只有趣的小家伙。”
修炼之人耳力好,问亦云这句话没有特意避着,是以左右两边的人都听得清楚。
廖阁主一个劲地往下看,也没看见什么有趣的小家伙。
反观苍焰宗长老,笑眯眯地:“问宫主是指?”
问亦云弯下的唇归于一条平直的线,冷然感浑然天成。
苍焰宗长老笑容凝固,被下了面子也不敢多言。
他们本意是请问玉宫内随意几人,但没想到,问玉宫宫主会亲自来。
苍焰宗知晓时,亦是颇为惊讶。
只当是问宫主无聊解乏。
下首的五座比武台已然开启,为保证公允性,由问玉宫人设立灵力护罩。
问亦云:“冉寻。”
问亦云身边女子上前数步,双掌翻飞,一道圆形光晕凝结出,她向两边一拉,光晕无限放大,飞至半空中,浓重沉厚的灵力遮蔽天日。
随后光晕厚度变薄,一分为五,分飞出,笼罩住五座比试台。
一条条光柱拔地而起,隔空天地,围困一方,内外界单方面打开。
外界可清晰看见内里景象,然比试台内人却无法看见内景。同样的,比试台内人可自行出来,而外界人却无法进入。
原比试台内的阵法等全部被禁锢,只余下问玉宫设置的光柱护罩。
苍焰宗与明越宗已然商量好比试的流程,双方各出五人。
云榆被分在了第二场比试。
她还没有外面的人比试过,紧张有之,激动亦有之。
裴依宁,原以诗,风浅念三人都在第一场,分在第一二三座比试台。
第四五座比试台是云榆不认识的同门。
她的注意力多放在裴依宁那座比试台上。
只是两人先是拱手一拜,随后各自出手。
裴依宁手一伸,灵力凝结成长鞭,爆裂的火属性在鞭子上跳动,火焰升腾不止,炙热的温度不断上升。
而她对面的苍焰宗弟子则是手握长短剑,眉心一点金色纹路游走浮现,犹如篆刻其中。
金属性带来的厚重感让他每一步都显得沉重无比。
那人:“得罪了。”
语落,他提剑直冲而去。
鞭子这种长距离武器面对长短剑,优势明显,加之本身的修为压制,裴依宁对付那人游刃有余。险驻负
而那人亦是适可而止,攻击并不凌厉,以至于两人打得有来有回,裴依宁虽有上风,但并未下死手。
她与面对之人无冤无仇,只不过是宗门立场不同。
一炷香后,裴依宁往外一看,护罩外白雾朦胧,根本无法看见外界之景。
她无心贵多纠缠,鞭子一甩,一顶炼丹炉旋转着变大,悬浮于那人头顶,她掌心下压,口中一声“落”,丹炉四周无数古老铭文一颗颗亮起,金色光芒绽开,一个巨大的古文悬于丹炉底部。
苍焰宗那人急忙举起两剑,于头顶抵挡,他脚下一沉,护盾环绕在他身体,一枚盾牌压至两剑,堪堪止住丹炉的下降。
裴依宁两指点动,手肘使力,手腕转动,青紫色的经脉起伏,一根根横呈在小臂。
她低声喝道:“破。”
“咔嚓”。
碎裂声起,盾牌裂缝起,紧随着,裂缝以一根遍布整体,此起彼伏的裂点响彻。
云榆握紧拳头在胸前,口中默念有词。
问亦云目光不时落在云榆身上,一眼即能看出云榆的实力。
不过黄灵而已。
这就是能让云樾每每情绪起伏的妹妹吗。
她有些嫉妒了。
问亦云凝着脸,眼神飘落到其中一座比武台中,那里的护罩已然开启。
是原以诗所处的那座。
数秒后,裴依宁和风浅念所在的两座分别开启。
不出意外,三人毋庸置疑地赢了。
另外两座比试台还在焦灼中。
裴依宁出来时,正对上远处的云榆,后者控制不住地挥手,舞动拳头,做口型:“裴师姐好厉害。”
裴依宁垂眸浅笑,没急着过去,与原以诗和风浅念两人往上首三人行礼。
坐在最中央的问亦云微微颔首,明艳张扬地五官舒展开,严正肃穆,冷凝地似周身冒着一层寒气。
她抬指,冉寻了然上前,宣布她们三人的结果。
风浅念传音给两人:【有些奇怪,苍焰宗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会这么轻飘飘地结束。】
第一场的五座比试台十人无一人伤亡,小打小闹般地结束了。
上方的问亦云对于结果不发一言,全程都是那位名叫冉寻的问玉宫人在说。
但她的话也不多,只寥寥几句。
神秘而怪异。
裴依宁扫过苍焰宗第二组上的人,其中云榆面对的亦是一位黄灵。
相同等级,应当不会出错。
回到原位,与云榆擦身之际,裴依宁牵住她的衣袖,低声道:“安全为重。”
云榆给她一个安心的神情。
问亦云眼力何其之好,看见裴依宁与云榆之间的小动作。
那位名叫裴依宁的,在遗迹外与小妖住一间帐篷,今早她在裴依宁身上察觉到小妖的气息,如今,又见小妖与她的互动。
小妖与这人的关系不一般。
问亦云眼神一抬,身边女子当即明白宫主的意思,掐了几下手指,将女人的样貌记录而下。
裴依宁下意识抬头往她的方向望一眼,但很快注意力转移到云榆所在的那座比试台。
那股轻微的灵力波动被她忽视。险诸负
护罩再度升起,将云榆与她对面的人包裹其中。
云榆召唤出灵剑,抬手一礼:“明越宗弟子,云榆,还请赐教。”
对面之人微微一笑,音色暗哑:“你可知平新荣?”
云榆蹙眉一皱,很陌生的名字,略有一丝耳熟,似在哪里听说过。
那人冷笑:“你当然不记得,他是我兄弟。在遗迹中和越天干一同死在你们手中的。”
恍惚中,云榆记起了平新荣是谁,是那个眼神令她极度不适的人。
这人竟是与那人有关系。
来者不善。该有的礼数已经做到,云榆不再多言。
那人凶恶地召唤出一只黑狼,此人竟是拥有御兽能力。
云榆调动灵力于两腿之间,身法转动,避开黑狼一爪。
她长剑扬起,天空被划出一道口子,水流天幕降下,迷了黑狼的视线,云榆趁机一刺剑身穿过流水,如入无物。
剑身入肉,黑狼仰头嚎叫,震耳欲聋,它抬起双爪,扑向云榆。
流水在地面积攒,黑狼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利用属性优势,云榆身体后仰,黑狼从她身上跃过。
云榆抬剑而上,在即将刺中黑狼腹部的刹那,云榆心头一软,手腕翻转,剑柄狠狠击在黑腹肚子上。
黑狼应声而倒,呜咽着爬起,前爪在比试台上磨磨,与云榆隔着数米的距离,虎视眈眈地绕着半圈。
它的主人突然跳到它的身上,那人拎着一柄长矛,转动数拳,他腿一踩狼背,凌空而起,长矛下劈,扩散的灵力撞击在护罩上。
云榆后退数步,身法转身,剑插入地,借力起身,一腿提出,避开长矛,一教踹在那人的胸口。
被踹者倒飞出去,一口污血吐出,他用力一抹唇,极怒反笑:“明越宗不愧是大宗,哪怕是黄灵修为的弟子亦是不一般。”他撑着长矛站起,“但若是比你高两个品阶呢?”
他咧嘴一笑,不等云榆反应他话中的意思,抬手一连吞下数枚丹药。
“不好。”裴依宁心中暗道。
身为炼丹师,她认出那人吞下的是何种丹药,六品“一元破境丸”。
虽品阶不算太高,但可强行拔高吞服者的修为。
这人竟然吞服了这种丹药。
不止是他,其它四座比试台上的人皆是吞服了这种东西。
第一场比试,只是为了降低她们的警惕性,第二场才是真正的要她们的命。
随着护罩内苍焰宗几人实力的猝然提升,原以诗等人皆是意识到不对劲。
“他们服用的是何?”风浅念问。
裴依宁面色凝重:“一元破境丸。”
风浅念:“这是什么?”
裴依宁指骨紧绷:“早已被明越宗列为禁药。可短时间内强行提高吞服者修为,最高可提高两个大阶。”
这个算在规则之内,裴依宁没想到,苍焰宗竟然用这般下作的手段。
转眼间,那人的修为被拔高至青灵,威压摄人。
云榆意识到不对,凭空取出一叠符纸,不要钱地扔出去,一座座小型阵法而起,云榆不管不顾地引导。
另外几座比试台内的明越宗弟子亦是如此。
可即便这样,在密闭空间内,依旧支撑不到数个呼吸,一张张符纸燃烧殆尽。长矛势如破竹地刺向云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裴依宁直冲而去,灵力直冲那层屏障。
原以诗风浅念等人同时而出,要强行破开护罩。
苍焰宗的几人去挡,但在明越宗主场,加之他们进入中心区域的人只有那么多,纷纷被明越宗其她弟子拦截在外。
一道道灵力撞击在护罩上。
苍焰宗长老冷哼一声:“问宫主,明越宗此举可是在破坏规则……”
然,坐在中央的人已经不在。
问亦云瞳仁微颤,折扇扔向云榆所在之地,身形如风,紧随而上。
冉寻素手一挥,护罩瞬间破裂。
各式灵力对撞在一起。
云榆只觉得胸口一疼,护甲挡住了绝大部分的伤害,但仍有一部分灵力钻入她的身体。
灵脉动荡,灵珠飞速转动,灵力释放而出,几乎要支撑不住身形。
她喉咙一甜,薄血喷出。
问亦云已然先一步来到她的身前,袖子一挥,长矛方向倾斜,她垂目。
云榆再无力稳住人形,化为一只小刺猬,四肢不时肌肉抖动。
不等她动手,小刺猬被裴依宁捞起,护在怀中,极速后退。
苍焰宗那人显然已经杀红了眼,认不清眼前何人,一招未中,一招又起。
问亦云冷下脸,扫了眼虚弱的小刺猬:“你是要害死本座吗?”
问亦云额间青筋跳动不断,她望向刺来的长矛,本要躲开,眼前浮现云樾的面容,她眼一眯,主动握住长矛。
血色染红了她的眼。
旋即,她一脚踹开那人,掌心一拍而去,那人吞服的丹药混着血吐出。
另外几座比试台上的明越宗弟子皆是因此受到重伤,被守在此处的灵丹堂人喂了丹药,抬下救治。
问亦云回头看向小刺猬。
裴依宁将她托举在掌心,心疼而怜惜,小心翼翼地分开小刺猬的唇,喂下一粒丹药。
问亦云垂下的指滴着血:“完了。”
作者有话说:
又欠了九千营养液的三千字加更
怎么一下子又欠了三千字!!!
先还一千字
剩下的五千字,慢慢还
我一定会还的
第67章第六十七章[VIP]
小刺猬虚睁着眼, 瞳孔涣散无光,隐约中有很多人出现在身前,她被捧了起来,唇齿被人撬开, 一粒圆滚的东西滚入喉咙。
她意识稍有几分清明, 努力睁开眼,是熟悉的人脸。
几息间, 视野被模糊, 小刺猬四肢颤动,唇蠕动着吐出几道气音:“小跟班, 好疼……”
五脏六腑搅和起,小刺猬想, 这一刻自己一定狼狈极了,那么多防御之物,自己依旧被打成这幅样子。
她在小跟班面前丢尽了脸。
小刺猬呼吸微弱,一滴泪弹入两侧的毛发中,她连动作的力气都没有, 耳边又传来似是苍焰宗人的声音。
“问宫主, 明越宗人率先违反规则……”
“问宫主, 您的手……”
“……”
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 小刺猬的意识远去, 她好困。
可身体真的好疼。
最终, 所有的声音散去,只余下那道熟悉到记忆中的人声:“星星, 不会有事的, 别说话……”
尾调是什么,她听不清了。
裴依宁胸腔挤压着的酸涩, 苦痛蔓延,鼻腔与眼眶泛着疼,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小刺猬的身体中。
喉咙倒吸入凉风,卡涩地说不出话。
小刺猬灵海内紊乱不堪,她将小刺猬的灵脉条条封锁,以免灵力逆冲,伤及根本。
此地忽地变得混乱,灵丹堂的人将受伤的同门带回堂内治疗,剩余其她峰阁的弟子气不过苍焰宗这等下作的手段,与苍焰宗讨要说法去了。
而苍焰宗则控诉明越宗违反规则,两方之间一触即发。
问亦云脸色冷硬地凝视着裴依宁离去的背影,滴着血的指颤动起来,她闭上眼,湮灭外露的情绪。
“够了。”问亦云呵斥。
身后的声音归于虚无,裴依宁无暇顾及后续如何处理,小刺猬的情况过于危险,她必须将她带回灵丹堂治疗。
一整日,不止是小刺猬,另外几名受伤的同门她也需得去查看一番。
好在都被及时救出,并未伤及根本,她们被安置在灵丹堂内继续治疗。
小刺猬醒时,已是晚间十分,窗外夜色沉沉,晚风浮动,她尝试动下爪子,连筋带骨的疼。
碎片记忆滚动,那一瞬间濒死的感觉让她心提到嗓子眼,强大的威压让她动弹不得。
小刺猬轻轻呼出气,意识的最后,她分明看见了裴依宁。
“星星。”支撑在床边的人发觉小刺猬细微的动作,恐惊床上人,“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小刺猬忍着疼动动爪子,灵海内空荡荡的,一颗黯淡无光的珠子悬停在那,根本无法调动灵力。
小刺猬眼眶一下子热起来,恐慌中忘记了疼,她猛地翻身坐起,噼里叭啦地骨裂声。
她声线中含着一丝哭腔,颤颤巍巍地:“我……我是不是不能修炼了。”
最后的攻击穿透了她的护甲,灵海也被波及到了吗?她拜入宗门就是想要提升修为,如今连最基本的灵海被没了。
她还如何修炼。
小刺猬脊背的刺耸动,枯萎地垂下。
裴依宁见她这幅大动作,急忙按住小刺猬的头顶,灵力涌入:“可以修炼的,星星,可以的。”
她解开对小刺猬灵脉的封锁:“当时你昏迷,灵力过紊乱,我只能先将你的灵脉封住。”
解开的瞬间,灵珠开始缓慢转动,丝丝缕缕的灵气灌入体内,空虚无存的灵海有了色彩。
巨大的绝望后,是巨大的喜悦,小刺猬咧嘴傻笑。
因先前大动作导致的连锁反应,肢体后知后觉地疼起。咧开的笑登时变得龇牙咧嘴。
小刺猬往后倒去,泪花闪动,疼得倒吸灵气:“好疼,疼死小刺猬了。”
恰在此刻,余光瞥见女子发红的眼眶,小刺猬怔愣住,咬紧牙关,将呼疼声憋回去。
她伸出爪子晃晃。
裴依宁双手合握:“星星,别乱动。”
小刺猬咬住舌尖,调皮地眨动眼睛:“笨蛋裴依宁,骗你的,根本不疼。”
可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做起来了,抬爪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和耐疼度。
她扯出笑,逼停眼中液:“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裴依宁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连说话声都小得忽略不计,还眼巴巴地安慰她,裴依宁心底某种被重重捏住,浸泡在酸水中。
她额头虚虚抵在小刺猬的爪子上,学着小刺猬惯常说她的语气:“笨蛋星星。”
小刺猬:“笨蛋裴依宁。”
裴依宁:“笨蛋星星。”
小刺猬:“不准说我是笨蛋,”她语气弱下来,也变得更轻,“我可以说你,你是我的小跟班,你见过谁家小跟班这么说自己老大的。”
小刺猬话变多了:“你就是倒反天罡的笨蛋裴依宁。”
裴依宁竟然敢这么说她,真是不拿小刺猬当回事。
她想捏裴依宁的脸,够不着,也没有力气捏。
她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记在小刺猬的算账本上,等好了,一并算账。
裴依宁缓而慢地蹭动小刺猬的爪子,她抬眼,小刺猬漆黑的眸子正看着她。
视线对上,小刺猬鼓起脸颊,下巴扬下。
裴依宁不由自主地卡住她的脸颊,掌心吻上她的唇,两指稍稍挤压,含在小刺猬口中的气体被按出。
温凉的气体扑在她的掌心。
掌心下的一侧脸颊被顶起,是小刺猬舌头顶在那。
小刺猬舌头在脸颊快速滑动,引得裴依宁掌心处似不断有东西在游走。
很快,掌心下的东西不动了。
小刺猬忽地张开嘴,咬住裴依宁的虎口,牙齿在上面来回磨数次,吐出,得意洋洋:“笨蛋裴依宁,还敢不敢了。”
裴依宁忍着心头的痛看小刺猬故作轻松无忧地逗她开心,心口密密麻麻地被针扎过。
她弯下唇:“不敢了,星星。”
小刺猬:“喂本星星喝点水。”
小刺猬挣扎着要坐起来,被裴依宁一根指头地按在原位不动:“别动,就这么躺着喝。”
小刺猬一口咬住她的食指,舌尖在第一根指节快速点过:“我能起来。”
这个时候还在证明自己的无事,就像那次洗髓伐骨,疼晕了,事后亦是轻飘飘地来句“不疼”。
她不想让小刺猬在她面前故作坚强。
她想小刺猬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喊疼,诉说委屈,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反过来抚慰她。
裴依宁摩挲她的脸颊:“不要起来。”
她自水壶中牵引出一条细长的水流,流淌的水被定格。
裴依宁捏开小刺猬的唇,水凝成一粒粒的水滴,滴落小刺猬口中。
这样喝水着实不方便,但小刺猬不需要多动,更无需担心被水流呛到。
喝完后,小刺猬闷闷地:“一口水要喝半柱香的时间。”
裴依宁抹去溅在她毛发边的水液:“哪有那般夸张。”
小刺猬闭眼,比试台上的画面窜出,她隐约记得那层护罩是在比试尚未结束的情况下被破开的,而在裴依宁到来前的那秒,有一道红衣如火的身形先一步挡在她面前。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
裴依宁强行闯入比试台救她,会不会于规则不符。
小刺猬问:“我昏倒后,发生了什么,苍焰宗和问玉宫的人有没有……归罪你。”
裴依宁:“不曾,护罩是问玉宫的人打开的,而在我之前,问玉宫的那位宫主更早一步到你身前。”
提及这事,裴依宁亦有困惑,当时问亦云就那般当着所有人的面,违反了问玉宫定下的规则,挡在了云榆身前。
她一整日注意力放在小刺猬身上,并未深究问亦云此举的原因。
无论是今早问亦云问她第四者为何没来,到比试台上主动护住云榆,都让她觉得奇怪。
但看小刺猬对问亦云的态度,并不认识。
小刺猬道:“许是苍焰宗的手段,让问玉宫宫主看不下去。”
裴依宁不置可否,小刺猬现在的状态说太多话无益于身体恢复,她竖起一根手指,搭在小刺猬唇边:“不准想这些了,先调养身体。”
小刺猬又咬了下她。
刚喂了小刺猬一粒丹药,将妖哄睡着,裴依宁收到风浅念的传音,对方和原以诗正在她的洞府外等她。
裴依宁给小刺猬盖好被子,小爪子放回到被子中,掐了个指诀烙印在四周。
她起身而出。
伴随着融融月色,裴依宁背靠着石门,眉宇间是说不尽的疲倦和烦闷,她半垂头,捏着鼻梁骨:“浅念,原师姐,是问玉宫那边出消息了吗?”县著赋
是否符合规则,是否需要继续,结果是何,都由问玉宫宫主一锤定音。
风浅念何时见过裴依宁这幅模样,倦怠至此,不觉和原以诗对视一眼。
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立刻回答:“云师妹如何了?”
裴依宁道:“已经睡着了,外伤都已愈合,内伤还需要一段时日调理。”
风浅念低叹:“我和原师姐适才去看了其她的弟子,好在都已醒了。”
苍焰宗吞服那种丹药的事情,着实超出了她们的预料范围。
问玉宫的护罩封住比试台,将比试台上的人限制在一定范围内,即使有再高品阶的符纸和护甲,面对两个大阶的差距,也支撑不了多久。
风浅念回归正题:“刚传出消息,苍焰宗使用禁药,手段超出切磋范畴,本次比试就此结束。”
过于简单了,裴依宁想得并不是这点。
当时只顾及云榆,她并未对伤及云榆的人动手。
这笔账,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看出她的想法,原以诗淡淡道:“他们只要在我宗门内,明越宗就需要确保他们的安全,但,”
她话音一转,“出了明越宗的宗门,他们的死活皆与明越宗无关。”
“只要处理得够安静,苍焰宗就算明知是明越宗做的,也奈何不了。”原以诗似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明越宗自是不可能咽下这口气,弟子伤亡至此,怎会不从苍焰宗身上讨回来。
“问玉宫宫主,是不是和云师妹认识?”风浅念问。
裴依宁摇头:“这点我也存疑,但云榆并不像认识她的模样。”
*
云榆再度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体内的疼痛在数枚丹药的调理下,没那么疼了,她可以小幅度地动作。
灵海内的灵气足够支撑她化作人形。
受伤的情况下,刺猬形属实不方便,连个水杯被捧不起来。
人手好歹能握住杯身。
她艰难探身去捞水杯,指尖刚触及到杯身,一只温热的手包裹住她,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护着她半躺回床上。
“我不过熬煮了些东西,怎得就乱动了。”裴依宁侧坐在床上,就这样让云榆枕在她的肩上。
她拎着杯耳,仔细喂她喝了几口,“可以变成人形了,看来恢复得很好。”
云榆喝够了,仰头无力地躺在裴依宁怀中,柔软舒适,比单独躺在床上舒服得多,云榆放任自己这幅样子,躺靠在女人身上。
反正是她的小跟班。
云榆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上半身几乎贴在裴依宁身上,毛绒绒的发顶靠在裴依宁下颚处,她稍一转头,脸颊吻上女人细嫩的脖颈。
云榆心无旁骛地闭眼:“小跟班,让我靠会。”
裴依宁一条腿伸直在床沿,另一条腿踩在地上,半边身体被压得酥麻,怀中的人老实地躲在一个位置,毫无念动地在不经意间触及她早已不堪的自持力。
裴依宁垂目,是云榆乌黑浓密的发顶,裴依宁闭目,是云榆身上清淡的香气……
处处都是云榆。
裴依宁被压住的那条手臂往下滑动,勾住云榆的腰身,随即腰腹部发力,灵力圈住云榆,上半身牵动下身往上。
另只手扯过掉落的被子,将云榆包裹的仅剩下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
藏在被子中的手,克制地搭在云榆腰上,一动不动。
怀中人气息渐趋平缓,又是睡着了吗。
裴依宁歪头,脸颊与云榆发顶相贴。
怀中人动了下,还没睡着,云榆缓缓睁开眼:“裴师姐,会难受吗?”
裴依宁:“不难受,睡吧。”
云榆:“不困,睡了好久了。”
鼻头耸动,萦绕着的不止是裴依宁身上的气息,还有她身上的温度。
一颗心悄然加快,云榆揪住裴依宁的衣衫,侧身缩在女人怀中,唇擦过女人的脖颈,云榆问:“师姐,煮的什么?”
裴依宁身体绷着,感知力过强让她无法忽视云榆一闪而逝的接触,她有些明白那日云榆攥紧床单的心理了。
压下不该有的想法,裴依宁道:“你现在的身体不宜吃别的,我给你煮了点药粥。”
云榆果不其然地“啊”了声,小脸扭曲成一团:“就吃这个吗?”
裴依宁:“以往不是觉得药粥很好吃吗?”心软软的,“以后再给你做别的吃,先忍忍。”
云榆:“忍不住怎么办……”
顿顿药粥的日子,云榆一颗心都降了下来,这个时候,她只想吃点味道浓烈的,那种寡淡无味的东西,现在的她,当真不想吃。
究其根本,还是这几个月吃的好东西不多。早知道那几个月,就不故意躲着裴依宁了。
还没吃几顿好的,就要日日和清汤寡水为伴,云榆苦兮兮地抽动起来。
在裴依宁怀中摇头晃脑。
发顶不时顺过她的下巴,裴依宁捏紧了床沿,不至于让自己掉下去,她一念起,熬煮好的药粥被托举到手边的小方桌上。
裴依宁想短暂地将云榆离开,缓和混乱的脉搏:“星星,我去盛碗喂你,好不好。”
云榆不情不愿:“不好。”
“你现在轻易动不得灵力,不吃会饿。”
“我要吃水煮肉,红烧肉……”
一连报出好些个菜名。
裴依宁一一倾听:“等好了再做给你吃,现在,不可以。”
云榆:“哦。”
她还是不动。
裴依宁无果,只好继续用灵力,盛了碗药粥到手边,她圈住云榆的手放开,捏住勺柄,肩膀护着怀中人。
裴依宁将舀起一勺粥,在唇边吹热,伸到云榆口中:“乖,张嘴。”
云榆一眨不眨地看她,麻木地张开唇,吞下那勺粥。
紧接着,第二勺,第三勺……
云榆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裴依宁,看勺子从碗中到裴依宁唇边,伴随着一声声“张嘴”,再到自己唇边。
她没忍住笑出声。
裴依宁:“怎得了?”
云榆忍笑摇头,万不可和裴师姐说,不然定少不了一顿敲打。
又被喂了几口,她忍不住了,扭过头无声地笑。
裴依宁卡住她的小脑袋,颇为强硬地转回来,下巴黏在云榆发顶,让其不能摇头晃脑:“在笑什么?”
云榆闭口不语。
裴依宁:“云榆。”
直白白地被喊名字,云榆笑不出来了,被刻意顾虑的师姐威压降临,她瑟缩起来,拘谨地抬起无辜的眉目,水汪汪的眼中蓄满了惊慌。
裴依宁:“……”
算了,不说便不说。
云榆却在此刻小声:“师姐,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更何况这人是云榆。
裴依宁:“不生气。”
云榆:“师姐好像一位母亲,在喂自己不听话的孩子吃饭……”
“住口。”
云榆嘀咕:“我就说师姐会生气。”
裴依宁额头突突地跳,有种头晕目眩的错觉。
她真是小看云榆了,每每语出惊人,让她猝不及防,什么母亲,云榆怎能有这种感觉。
她想要的,不是云榆这句话。
周围的气压低下来,云榆胆战心惊。
裴师姐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她要赶紧想补救的措施,果真,师姐有的话,根本不能信。
明明说好不生气的。
就在此时,气压恢复,云榆窝缩着侧开一只眼,去看裴依宁的表情。
淡淡的,没有笑容。
这般无措紧张又无辜至极的样子。
裴依宁:“……不生气。”
云榆:“骗妖,你都不笑了。”
裴依宁:“……笑了。”
云榆又侧开一只眼,裴依宁唇边扬起一抹弧度。
云榆:“好僵硬的笑。”
裴依宁:“……”
云榆适可而止地抬起双手:“我错了。”
得意洋洋的,哪里还有方才认错的样子,裴依宁无奈地舀起一勺粥,任劳任怨地继续伺候某只不会说话的小妖。
与此同时,洞府外又来了两人。
两人敛起气息,其中一人对着另人微点下头,后者上前,敲了三下门。
裴依宁和云榆同时看去。
云榆道:“莫不是杜师姐?”
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杜寻雁,她受伤,杜寻雁定是焦急无比,又恐打扰她修养。她竟也忘记了传音报平安。
裴依宁没感知到外面人的气息,不觉蹙眉。
宗门之人,若无特殊情况,万不会特意隐藏气息,难不成是苍焰宗的人。
也不对,苍焰宗的人虽没走,单被严格限制在一定区域,绝不可能出来。
莫不是……
裴依宁下意识看了眼云榆。
云榆主动从裴依宁怀中起身,不慎牵扯到内伤,她倒吸口凉气:“裴师姐,外面有人。”
裴依宁握住她的后颈,将她扶好靠着:“别乱动,师姐很快就回来。”
云榆乖巧地“嗯”了声。
石门开启,一道光线顺着门缝钻入,外界的两人逐渐露出。
裴依宁对上其中一人,彻底打开石门,拱手:“问宫主。”
冉寻亦是抬手一礼。
裴依宁:“不知宫主前来,所谓何事?”
事先无人告知她这件事,即说明问亦云此番目的并不单纯。
她和问亦云可没有任何交集。
冉寻道:“打扰阁下了,不知云小友是否在此。”
明知故问。
裴依宁挡住去路,语气温和而强硬:“在,但她尚有伤在身,许是不便见二位。”
冉寻还要再说话,却被问亦云拦下。
女人五官张扬,攻击力十足,话音交揉着说不清的意味:“云樾。告诉她这个名字,她会见本座的。”
云榆,云樾。
相似的名字,何况云榆多次提及她的姐姐,不难猜出这两个名字拥有者之间的关系。
但问亦云如何知晓的,还是说,问亦云认识云榆的姐姐。
这样的话,便能说通为何问亦云多次关注云榆了。
“师姐,是杜师姐吗?”里面传来云榆的声音。
裴依宁偏头:“还请问宫主稍等。”
问亦云叫住转身离去的人:“她,伤得重吗?”
裴依宁:“性命无忧,”她顿了下,反身对着问亦云恭敬行了一礼,“多谢宫主出手相救。”
问亦云:“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裴依宁愣住,弯唇:“还请宫主在此稍等片刻。”
她去替问亦云传话。
“性命无忧,”问亦云低喃出手,她无意识地按住受伤的掌心,那里已经被包扎好,缠着一圈洁白的绸缎,“性命无忧就好。”
冉寻欲言又止。
问亦云:“何事?”
冉寻道:“宫主,您本可以更早出手的,为何?”
当时苍焰宗那人长矛刺出时,她就察觉到不对。
当时明越宗的人皆是出手救人,但她未得到问亦云的吩咐,没有立刻打开护罩,以至于明越宗的人没有及时救出比试台上的人。
她能察觉到的,问亦云必然能察觉到,可为何……明明可以避免云榆受伤,宫主也可以在问玉宫那位面前多获好感。
为何还是让那位的妹妹受了伤。
问亦云面无表情地挤压伤口,绸缎透出血色:“因为我在想,她妹妹若是死了,她会不会只能在意我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准时的一天
第68章第六十八章[VIP]
那一瞬间, 她想得是,云榆死了,日后云樾的心思会不会放在她身上。
可当那支长矛真的击中云榆时,她得到了答案。
不会, 若云榆性命出错, 云樾的目光依旧不会为她停留,她会毫不留情, 想方设法地为云榆报仇, 还会不留情面地弄死她。
纵观云樾在问玉宫的这些年,主动与她说的话, 寥寥无几。只在近几个月来,因为云榆这个媒介, 她才肯主动那么一点。
这一点,足以让她感到欢愉。
在想通的刹那,再出手已然来不及,云榆在她面前被打回本体,不知情况如何。
她因着苍焰宗和明越宗两方的混乱, 结束后, 需得为两方做评判, 不能冒然探看云榆, 等处理完一切, 天色已晚。
半开的石门内, 传出急切的跑动声,以及女人关切的话语。
问亦云眼皮猝然跳动, 不由自主地向后一退, 与此同时,石门被一股大力打开。
因着情绪激动, 顾不得内伤被牵扯出撕裂的疼,云榆盯着惨白的脸色,扒住石门,额头有冷汗渗出。
她小口呼吸,内里的女人拦她不及,慢一步出现在她身后,眼底的担忧做不得假。
“云榆。”裴依宁一手护住云榆的肩膀,另只手不避讳地揽住云榆的腰身,纤长的身高形成天然的屏障,不至于让身前人摇摇欲坠。
问亦云不着痕迹地扫过亲密无间的两人,莫名觉得刺眼,降下去的嫉妒隐约有升起的苗头。
但触及到云榆苍白的唇色和虚弱的气息时,那点苗头被熄灭。
“您……你知道我姐姐?”
云榆呼着气,内伤还没养好,起身都犯难,现在却跌跌撞撞地跑到人前,风一吹,她止不住地发抖。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姿容艳丽的人,仔细看去,云榆的唇都在发颤。
柔和的灵力包裹住她,问亦云在探查云榆的身体。
没有伤及根本。
问亦云抽调出灵力:“知道,我此行便是受到你姐姐所托。”她顿了顿,语气越发柔软,“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冉寻手背抵过唇。
适才才探查过对方的身体,如今又说这话,总有股怪异之感。
云榆考量不多:“多谢宫主关心,恢复得很好。”
似是回应她这句话,云榆肺部哽着,又一阵风吹来,云榆受冻,禁不住地别过头,侧额靠在裴依宁臂膀上,捂住唇,费力地咳嗽起来。
眼皮晕染地熏红,含着的几滴水液,黏哒地飞上睫毛,鸦羽般的睫毛扑散着腻在一起。
本就惨白的脸色因这几声呛如肺腑的咳嗽,红润了些。
脆弱的小妖碎裂般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撑着直起身。
裴依宁心疼地圈住她,灵力包围住她全身,抵御外界风寒,尤不放心的将人往后带:“问宫主,天凉,我已备下好茶,还请两位移步进洞府内。”
不消片刻,三人落座,冉寻立于问亦云身侧,目不斜视。
云榆执着于姐姐的事:“问宫主,我姐姐她……”
问亦云衣袖挥动,四方桌上两包油纸包出现,上下相叠,甜腻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
云榆视线落在那两方凭空出现的物品上,鼻头耸动,记忆中快要丢失的味道回至,她拉着裴依宁的手缓解紧张。
无意识中,她紧紧攥着裴依宁的手,指腹在掌心不断地按压,来回搓动。
裴依宁反握住她的掌,指尖安抚性地在云榆手背上点动。
问亦云只瞧见两人的相贴的手臂交在一起,不用猜便知桌下的情景有过亲密。
问亦云将油纸包推到云榆面前:“这是你姐姐让我带给你的。”
是姐姐做的,是姐姐让问宫主带过来的。
云榆眸光晶亮:“敢问宫主,我姐姐她在哪?”
问亦云:“在问玉宫。”
裴依宁诧异地抬起眉梢,并不言语。
云榆更加紧张:“我姐姐她如今怎样?”
问亦云半身半假:“一切安好,你不用担心。”
云榆:“那她为何不来找我。”
问亦云止住话语,红艳的衣衫衬得她眉宇间神色傲然。
冉寻颤颤睫,不动声色地垂下眉。
涌动着的暗流让场面安静下,云榆焦急地等待,虎口偏上的肌肤是被掐出的一个个月牙形。
良久,问亦云开口:“她暂时不方便。”
云榆还想再问,身体的某处忽地疼起,一粒汗珠从额头滚落,她咬住下唇,意识被激了下,终究是没有刨根问底。
问宫主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追问下去,也是无果。
知道姐姐所在就是好的。
姐姐莫非进了问玉宫,在里修炼。
看问亦云的态度,她与姐姐应是熟稔的。不然问亦云不会特意帮姐姐带东西给她。
短短几面,她能感受到问亦云身上,那种刻意想要拉近关系的意思。
云榆捏住裴依宁的指:“宫主与我姐姐很是相熟吗?”
冉寻余光瞥向云榆。
问亦云微微扬起头,脸上多出几分显眼的笑容,冲淡了眉眼中的攻击性:“自是相熟,很是相熟。”
问亦云声调轻缓而清晰,每一个字音都落入洞府内的三人耳中:“说起来,你应当唤我一声姐姐。”
云榆惊异地看过去。
裴依宁抬眸看去。
冉寻半垂目,又偷偷地收回目光,尽职尽责地守在那。
问亦云坦然地说:“我与你姐姐是……道侣。”
云榆:“什么?”
道侣,姐姐和问宫主是道侣。
怕她情绪起伏过大,再度牵扯内伤,裴依宁塞了枚凝神丹到她半张的口中。
她亦是惊愕不止。
云榆的姐姐与问玉宫宫主竟还有这一层关系,那先前多次询问云榆就有迹可循了。
可既知云榆是那人的妹妹,为何任由苍焰宗的人下那么大的死手。
但……问亦云的确出手救下了云榆。
冉寻动了动。
问亦云歪头:“怎得,你不信吗?”
云榆:“……我,我与姐姐数年未见,不知她感情之事。但我相信以问宫主的品性,定然不会乱语。”
她五指按在桌面,起身,又咳嗽了几声。
裴依宁陪着她起身。
云榆改口极快:“姐姐有时性情无端,还请问姐姐多担待。”
性情无端?
问亦云一想,这点云榆形容的半点无错。
她脖颈上被发簪刺的,被咬的,身上零零总总,这几年算下来,不知落得多少皮外伤。
如今都已恢复如初。
问亦云颇为认可:“它日,你定要好好说说你姐姐。”
她不动声色地打开记录用的晶石,引导榆将刚才的话又说了遍,随后将后续的话一一记录上。
云榆扯扯唇角,脸颊发麻,她坐下去,唇瓣上水光潋滟,看得人多有心疼。
问亦云道:“你我既算是姐妹,倒也不用在乎那些虚礼。”
她给冉寻使了个眼色,后者递上一块纯白玉石雕琢而成的玉佩,其上花纹繁复,精美异常,而在这些纹路中心,托举着一枚古朴的“问”字。
“此乃问玉宫令牌,它日如遇困难,只需往里注入一道灵气,我即可感知到,分出一道灵识来助你,”问亦云将令牌交给云榆,“这,便当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
姐姐还在问玉宫内,云榆有心推辞,也不能推辞,她收下:“谢谢姐姐。”
不管怎么样,有问玉宫宫主做后盾,她亦知姐姐行踪,未来总有能相见的日子。
姐姐或许是有事,无法抽身。云榆想。
任务完成,问亦云无心多留,她的治愈能力极强,有心拖延的情况下,都能感知到伤口在自我愈合。
问亦云取茶时,云榆瞧见她掌心的绸缎,上面晕染出一点红点:“问姐姐,你手?”
她记得是来救她时受的伤,不免愧疚:“问姐姐,师姐医术高超,不如让她看看?”
她揪揪裴依宁的袖口,裴依宁道:“问宫主,我帮您探看一番?”
问亦云:“无需,小伤罢了。”
对于云榆改口之事,问亦云很满意:“比你姐姐乖巧多了。”
她需得走了:“姐姐要走了,下次,姐姐邀请你来问玉宫玩。”
云榆:“谢谢姐姐。”
苍焰宗的人也将于今日离开明越宗,问亦云临走前摸摸云榆的发顶:“你和这位师姐是什么关系?”
云榆被问住,在人前说出跟班之类的话,过于有损裴师姐的颜面了,她支支吾吾地:“师姐妹关系。”
裴依宁落落大方,溺着她:“听她的。”
似似而非,云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问亦云多看了裴依宁两眼,身形晃动间,她与冉寻消失在洞府内。
云榆脸上的笑降下,虚弱无力地靠在裴依宁怀中,她面上与问亦云言笑晏晏,以姐妹相称,可对方的身份到底是没得到云樾证实。
她没有十成十的相信问亦云的话。
视线不由得落在桌上的那两份糕点,云榆伸手去碰。
裴依宁倾身去拿,解开外面的一层绳带,打开层层包裹的油纸,乳白色的糕点叠得工整,香浓的气息钻入鼻息。
她捻起一块放到云榆唇边,粉白的颗粒落在云榆下唇。
云榆咬了口,含在口中化了会,闭眼:“的确是姐姐的手艺。”
裴依宁看她,接着云榆适才咬过的位置含住一口。
女人精致的眉微微拢起。不可置信地看向手中糕点,又看向方桌上的那两叠,含在口中绵密的膏体咽下。
云榆被她的样子逗笑,偏着头低低地笑出声,眼底的光彩浓重几分:“是不是甜得发腻?”
裴依宁押口水:“还好。”
云榆低喃:“还能做糕点就好。”
她拉着裴依宁的手腕,小口小口地吞吃下去:“但我挺喜欢吃的。”
语落,她补充一句:“师姐不准做这么甜的。”
裴依宁:“……好。”
她就这样靠在裴依宁怀中,不起也不动,小嘴巴张张合合:“问玉宫宫主……姐姐真的和她结为道侣了吗?”
问玉宫宫主,能让苍焰宗和明越宗礼敬的存在,姐姐什么时候和她认识的。
洞府外的一处无人之地,问亦云红唇翘起:“她妹妹,是不是比她,有气息多了。”
冉寻不敢妄议,静听问亦云感慨。
问亦云拽住绸缎一端,眼神一狠,用力一抽,与绸缎黏在一起的血肉被强行掀起,愈合过半的伤口溃烂开。
只是看一眼就觉得疼,问亦云却是连眉心都没动一下。
冉寻看得心惊,急忙低下头:“宫主。”
问亦云自语:“你说,她看见了,会心疼本座吗?”
冉寻回答不出。
她妹妹成了那副模样,怎会有心思关注其她人,尤其还是面前的一位。
想归想,冉寻可没有胆量当着问亦云的面说出。
她道:“宫主,那位妹妹的情况需要与那位说吗?”
问亦云转动手腕,鲜红色的血迹覆满手掌,她不在意地独自欣赏:“她们日后总会相见,瞒不住的。况且,我这手伤……”
还没要到奖励呢。
冉寻:“那这件事如何与那位言明?”
问亦云念动,两人身形消失,再度出现时已是在明越宗十数里外:“自是推给苍焰宗的人。这件事本就是他们引起的。”
她自高处眺望,苍焰宗人正组队而行,明越宗前方的数座阵法已经准备就绪,正欲开启。
问亦云道:“死无对证的事,还要本座教你吗?”
冉寻了然,一张符纸扔出,她身形快如闪电,直奔苍焰宗人而去。
问亦云按住掌心,再一抬眼,眼底满是血色。
也算是将功折过了,问亦云有些头疼那时的迟疑。
明越宗内,裴依宁正替云榆温养身体,灵识内收到风浅念的传音。
【苍焰宗一瞬间消失了,有人比我们更早动手。】
在宗门外,为了防止苍焰宗接住符纸等物逃离,她们特意构建了一座好品阶的禁锢空间的阵法。
可阵法还没得及启动,苍焰宗人便不见了。
【他们死了。】
风浅念的传音于半分后传来,与之而来的,还有一道短暂的天幕。
一处陌生的境地,苍焰宗百余人被无数只利剑贯穿,随即一场天火降下,连半点烟灰都不剩。
这条天幕不仅投给了风浅念等人,亦是投给了苍焰宗长老与宗主。
而在天幕的最后,是两行文字。
【苍焰宗违反规则,伤及宫主,问玉宫依规则而罚。】
【如有对公允存疑,问玉宫大门时刻敞开。】
至于苍焰宗到底违反了什么规则,没有提及,到底是何人出手,天幕中仅出现了利剑和天火。
唯独那两行文字指明是问玉宫。
但苍焰宗怎敢去质疑问玉宫。
如今更是实力大伤,冒然去问,再被扣上一顶违反规则的帽子,他们去与何人说。
问玉宫本就是他们去找求的,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榆从裴依宁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裴依宁陪在她身边:“问玉宫的人出手过快了。”
云榆认同地点点头,但这都不是她操心的事,后续的事,自会有人去处理,她当今唯一的事,是好好养身体。
拖着这幅病弱的身体,不能修炼是其一,不能尝到裴依宁的手艺,更让她揪心。
裴依宁弹她:“这个时候还想着吃?”
云榆:“吃乃妖之常情,师姐是在压迫我。妖族人即使受伤,也是不用忌口的。”
裴依宁掰了些云樾做的糕点填入她口中:“你现在是人形,就需按照人族的修养规则。”
见这样不行,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云榆决定使出杀手锏,憋着气地将脸闷红,委屈巴巴地凑上去,微微垂着头,抓住裴依宁腰间的束带,左右晃动。
“师姐,求你了。”云榆自觉豁出去了,平日里,她人形是哪里敢对裴依宁做这种动作,“师姐,你最好了。”
裴依宁面带笑意地:“云师妹,修行之人,要有自制力。”
云榆:“没有。”
她一字一顿:“我没有。”
裴依宁轻笑:“为了吃,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了吗?”
云榆一本正经地绷紧脸:“小跟班,我要。”
裴依宁:“方才在问宫主面前,怎么不那般说。”
云榆没好气地看她一眼。
不给就不给,循规蹈矩的裴依宁,只知道克扣她的口食,等她好了,她就离开这里。
不对,她受伤了,怎么住到了裴依宁这里,理应在灵丹堂的某处殿内宿着才对。
莫名想到问亦云临行前的问话,她总觉得怪怪的,可究其根本,却找不到哪里奇怪。
好像又是正常的。
见她不说话,裴依宁当她是真的生气了,捏捏某只小妖的脸,有心引得她说话:“也不是不能吃。”
云榆果真被勾起兴趣。
裴依宁低叹,什么时候,某只小妖能把在吃上面的心思分点到别的地方,也不至于这般榆木不开窍。
只几面之缘的问亦云都能看出。
裴依宁轻轻捏住云榆的下巴,迫使对方头抬起,她指腹下滑,云榆的唇被动打开,一粒蓝紫色的物体滚入她的口中。
云榆下意识用舌头一压,酸甜味卷满口腔。
云榆眨眨眼:“还要。”
裴依宁又投喂了她几粒。
保持一个姿势总是不好的,裴依宁轻轻揽住云榆,将人打横抱起。
突然将凌空的云榆圈住裴依宁的脖颈,慢半拍知晓对方在做什么,有了点血色的脸上满是羞意。
裴师姐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将她抱了起来。
云榆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一头扎进裴依宁的怀中,不去与她对视。
短短几步的距离,云榆却觉漫长无比,这几步间,足够她将和裴依宁过往发生的一切快速游走一遍。
但当裴依宁将她放下后,云榆不知怎得,生出不舍的情绪。
就这样结束了。
她被抱到床上,裴依宁捞了个枕头垫在她腰身下,纤长灵活发手指勾动云榆腰间的束带。
云榆警惕地按住腰身,喉咙咽动:“师姐,你……做什么?”
裴依宁疑惑地看她一眼:“不把外衫。脱去吗?还是说,你打算就这么躺在床上,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也可以。”
说完,她真的收回手,掐了个指诀,给云榆使了个净身术。
被解释过的云榆心头更虚了,找不到缘由地心虚,她放松,低着声:“那……劳烦师姐帮我。”
说完,她反应到,不对,她明明可以自己脱的,虽然很慢,但也不至于需要人帮忙啊。
然,腰间的束带在胡思乱想之际被抽开,云榆赶忙低下头,耳尖红得要滴血。
她悄悄分出余光去打量正在为她脱去外衫的女子,裴依宁满脸认真,与平日的神情无二异,真的只是小跟班在尽责地帮助受伤的她。
云榆心跳如麻,无从寻找这份乱麻从何而来。
“星星,腰抬一下。”裴依宁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云榆“哦”了声,听话地抬腰。
过于听话了,裴依宁克制着纷乱的念想,将云榆的外衫放好。
反身回去,给云榆倒了杯温水,又取了块问亦云带来的糕点给云榆。
虽然很甜,但云榆吃得很开心,跟个小仓鼠似的,两边脸颊一鼓一鼓的。
不能说她是仓鼠,明明是小刺猬。
要是被某只妖知道她心中所想,又要变回小刺猬,给她展示一顿拳脚了。
那次小刺猬跳到她鞋面上,一拳拳打在她衣衫上的画面浮现。
可爱。
裴依宁弯弯唇。
吃得欢快的人浑然不觉,不多时,半块糕点已然进度,云榆被甜住:“师姐,想喝水。”
裴依宁端着那捧温水给她,但见她一手一块的糕点,别开她的手臂,直直地递到某只小妖的唇边。
云榆牙磕在杯沿,歪头缩着身地去喝。
裴依宁怀疑被子下的身子已经扭曲地不成样子了。
喝得有些费劲,洒的水没有进的多,裴依宁小臂抬起,收回杯子。
云榆不明所以地跟了些距离。
裴依宁坐在床边,刮去她唇边,下巴处的水渍,指尖一弯,点上她柔软的唇。
许是意识还没清醒,云榆自认为。裴依宁这番动作戏耍到。
在裴依宁的手指落在她唇上时,她张口咬住女子的手,含住一个指节,舌尖吻在裴依宁的指尖,眼神上瞟,似在宣誓自己的地位。
指尖的肌肤过于柔软,过于温热,热度和湿度让她忘记及时抽回手指。
失神地望着得意洋洋的小妖。
云榆被她这幅样子取悦到,牙齿带了点力,含含糊糊,语调不清:“疼吗?”
不疼的。裴依宁在心里回答。
她腾出另只手,卡住云榆的喉咙,虎口向上一抵,云榆喉咙一动,迫不得已张口。
泛着水光的手指在同样水光涟漪的唇上滑动,畅通无阻。
裴依宁收回手,垂下头,额头相抵,鼻尖黏上云榆的鼻尖,不过几公分的距离。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69章第六十九章[VIP]
视野被遮蔽, 只有感知被充分调起,云榆五指扣在身下,指骨泛起一层白意,细小的青筋根根裂出。
抿唇的微末间, 她的唇似乎触碰到裴依宁的唇, 温热的呼吸肉眼可见的加剧,滚烫异常。
某个瞬间, 她停止了呼吸, 紧张地睁着眼,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
太近了, 真的太近了。
说一句话,两唇便能碰在一起的程度。
她的脸颊被裴依宁双手捧住, 下颚处被两根拇指指腹卡住,动弹不得。
“师……师姐。”云榆唇动了动,吐出一句气音,她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着,眼尾被这种气氛挑出一抹红意。
裴依宁:“嗯?”
微调上扬, 带着勾妖心魄的能力, 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扬调, 都让云榆心软成一滩春水。
裴依宁卡着云榆的掌垂落, 腕部落在云榆的肩膀上, 慵懒异常, 散漫无端。
云榆参悟不了裴依宁的意思,猜测不出裴依宁下一步的举动, 她就这么僵持着。
人形的本能让她感觉很羞涩, 理智却让她定在那,受尽由裴依宁引起的心跳加速。
慢慢的, 她好像适应了这种不对劲的氛围,呼吸变得平缓有度,只是胸膛内,依旧跳动不已。
云榆轻轻问:“师姐,我们……”
裴依宁重重闭上眼,低声道:“还难受吗?”
是内伤难受,还是维持着这种姿势难受。
云榆分不清:“不难受。”
裴依宁柔声哄着她:“会不喜欢师姐这样靠近吗?”
云榆:“喜欢……”
裴依宁以额头抵了她两下,稍稍歪过头:“星星,可以吗?”
云榆缓而慢地眨下眼,感知着靠得越来越近的唇瓣,她不受控制地圈住裴依宁的脖颈,额头蹭了蹭,细若蚊蝇地:“嗯……”
她不反感裴依宁的靠近,甚至,有点欢喜于这人的靠近。
在她出声的下一秒,上唇被一片柔软含住,她从未在任何食物上感受到的柔软。
细腻的,绵软的……
云榆猝然间睁大眼,圈紧裴依宁的脖颈。
她的上唇被珍重地含住,而后是下唇,浅尝辄止地含住。
不过短短几息。
云榆石化的意识复苏时,裴依宁已经放开了她,她眼睁睁地看着裴依宁那张精致温和的面容一点点在瞳孔中变小。
最后定格在某个大小上。
下一秒,她的唇上又覆盖上一层柔软,不及先前的柔软。
这次是裴依宁的手指。
裴依宁怜惜地抚过她水光潋滟的唇,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有点早了,不知云榆是否能接受。
她压下冒出的忧虑:“星星,要喝水吗?”
云榆茫然地望向裴依宁的唇,同样泛着淡淡的水光,红润的,尝起来,似有淡淡的甜。
是先前吃过的那点糕点留下的香甜。
云榆垂下眼眸,拉过被子盖好,两只手搅和着被面,偏生此刻有种让裴依宁停留在她身边的冲动。
倒水也好,做什么也罢,都带着她一起。
心脏撞击着胸口,云榆拉住被子,蒙住大半张脸,只露两只眼睛:“我不想,不想喝水。”
羞于继续开口,短短几个字已然耗尽她绝大部分的羞耻心。
她刚刚是和师姐亲了吗?
姐姐曾经和她说过,只能和很亲密的人亲。
那时她天真的问姐姐,是不是她们也可以亲亲。
姐姐笑着碰了下她的额头,而后点了下她的唇:“只有很亲密很亲密的人,才能亲你这里。代表你认可和她的亲密关系,并会延续这种亲密关系。”
她和师姐亲了,是不是说明,她和裴师姐现在是很亲密的关系,并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延续这种亲密的关系。
云榆小心翼翼地去看裴依宁。
师姐会愿意和她延续这种亲密的关系吗?还是说,人族面对所有人都可以这样亲亲呢?
裴依宁半蹲下身,床上人明显在失神地想着什么,一双漆黑的眸子一刻不错地落在她的唇上,表情转换不断,直到最后,转化成浓重的忧虑。
裴依宁撑着双膝,怕唐突的举动吓到未经世事,天真懵懂的小妖:“星星在想什么?”
云榆被勾引回神,抿抿唇:“师姐以前和别人这么亲过吗?”
裴依宁摇头:“没有。”
云榆又问:“以后呢?”
裴依宁道:“只和你这般过。”
云榆垂头丧气,师姐避开了她的问题,一定是未来还会和别人这样。
师姐欺骗小妖的亲密。
却在这时,裴依宁往前了些:“以后,也只和你这般,”她停顿数秒,“如果星星愿意的话。”
扪心自问,她是想和裴依宁维持这种亲密关系的。
她们早已很亲密了。
从裴依宁当她小跟班的那刻起。
云榆点头:“本星星愿意和你保持亲密关系。”
“亲密关系?”裴依宁低声呢喃,忽而觉得某只妖理解的与她理解的不一样,“什么亲密关系?”
云榆理所当然地:“如现在这般的亲密关系。”
裴依宁怔愣住,无可奈何地笑出声,她果真不能对这根榆木抱有多大的幻想。
抱都抱了,亲也亲了,同床共枕过,到某只妖那里,不过是一种亲密关系的体现。
算了,也算进了一步,为防范于未然,裴依宁蹲在云榆床边,仰头看她:“星星会与其她人或妖保持这种亲密关系吗?”
“不可以。”云榆尚未回答,裴依宁的下一句话已然到了,“不可以和其她人或妖做这种亲密的事,知道吗?”
本就不会和其她人做。
姐姐说过,这种事只能和一人或一妖做。
云榆重重点头:“知道。”
她应得飞快,裴依宁眉眼间染上一点笑意,总归是开了窍的。
她起身揉揉云榆的发顶,端起一侧的水杯,押了几口水,末了,她问:“星星确定不喝吗?”
云榆摇头:“不喝。”
她侧脸压着被子,脸颊绯红,一瞬不瞬地看着裴依宁,暧昧的气氛过后,云榆有些不自然地缩回被子中。
于黑暗中,她抚上自己的唇一下下地来回。
被子不断地变化形状,可见内里藏着的人亦是在不断变化千奇百怪的姿态。
裴依宁看得好笑,放下水杯,弯身,拍拍被子:“今晚再吃一顿药粥,明日再给你做别的食物,好不好。”
被子被掀开一角,云榆竟是从被子的另一头钻出来。
裴依宁不得不调转脚步,往床尾挪去:“嗯?”
云榆竖起一根手指:“最后一顿?”
裴依宁:“最后一顿。”
“不骗我?”
“不骗你。”
云榆:“好吧,师姐,我想洗澡。”
总是用净身术,身上都沾不到水,总觉得身上脏脏的。
只要不是太大动作,只是碰个水,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裴依宁眉梢一抬:“吃完饭,再洗,我去煮粥,你在这等师姐。”
其实不过十数步外。
云榆稍一抬眼,就能看见她,而她亦是稍一回头,就能看见云榆。
很好的位置。
云榆默默地爬回床头,拿过枕头垫在身后,靠坐着,一副监督的模样。
裴依宁莞尔,捏了捏她的脸颊。
本想再亲一下的,可某只小妖太过单纯,裴依宁有种趁妖之危的错觉。
不多时,烟火气起。
灵力将烟火气控制在一方小空间内,云榆闻不到气息,只瞧得袅袅升起的烟气。
也可以不满足了。
分明一开始只能趁夜偷偷去膳食堂吃快无灵气的药材,现在能吃上药粥,她已不满足,还想吃更多的食物。
裴师姐和姐姐一样,总是惯着她。
但裴师姐会和姐姐一样,不声不响地离开吗?
云榆心哽了下。
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才会见她,姐姐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能回来的。
现在最起码知道了姐姐在哪。
在问玉宫内。
一座座全由白玉打造而成的宫殿内,阳光穿行过无尽的长廊,金忙落在花草树叶上,一汪流水翩然而过。
高墙白玉内,一白衣女子立于一张画前,细长的手指捻着白玉杆,杆头是一撮不知什么灵兽的毛发编成的笔头。
艳丽的笔头抹上一簇石青,缀在山崖的边缘。
时光静谧,金芒为眼前景镀上一层同色的光晕。
白衣女子取了藤黄色,勾在花蕊之上。
忽而,女人笔尖停住,她向后几步,于偏远处欣赏画作。
复又回到原处,笔杆在水中沾过,黏在上方的色彩被洗去。
平缓但明显听得出主人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而来,白衣女子长睫颤动,点了抹花青描绘其中的波纹。
“云樾,”问亦云的声音自身后而来,“我回来了。”
云樾画作的笔停留片刻:“如何?”
问亦云黯下声:“我手受伤了。”
云樾淡淡地喊与她一同前往明越宗的人:“冉寻。”
冉寻头皮发麻,不得不上前,硬着头皮道:“已将糕点送至云榆小友手中。”
云樾转身,这才分出余光给问亦云那只血肉模糊,鲜血四溢的手:“继续说。”
冉寻头越低越狠:“云榆小友,她受伤了。”
她将当时发生的事情简而概之,有意忽略了问亦云晚出手的事。
身前迟迟没有回话,冉寻不敢继续言说。
分明与她无关的事,让此刻的她站立难安。
仿佛过去了无尽岁月,云樾:“你下去吧,好好休息。”
冉寻如释重负:“是。”
云樾对她们这些人总是教养有佳,不,是对问玉宫除宫主外的人,都这般有礼。
冉寻后退着离开,留给宫主背影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此地只剩下她们二人,问亦云凑近,那只不忍直视的掌凑到云樾身前,委屈巴巴的调子起:“云樾,你看,好疼。”
云樾只是瞧着她,眼底的温度一如每次看见她时的漠然。
依旧冷冰冰,依旧对她视而不见。
云樾弯下唇:“问亦云。”
她捻起笔杆,笔尖的毛发肆无忌惮地舔在问亦云的伤口上,笔毛吸满猩红液体。
云樾对着一朵鲜红的花朵施加重色:“你可真是个混账东西啊。”
最后一笔落下,白玉笔杆断裂,叮叮咚咚地掉在地上碎成几截。
云樾弯身,捡起一截裂口尖锐的,朝着问亦云扫了眼。
后者自觉地靠近。
笔杆尖端毫不迟疑地刺穿她的心脏,云樾五指合拢拔出。
鲜血喷洒,一瞬止息。
伤口自动愈合。
问亦云没有管这次的愈合速度,甩甩手,掌心的伤亦是飞速愈合,眨眼间完好无损,她叹息:“总是瞒不过你。”
问亦云去拉她的手,被云樾习以为常地躲过,她也不恼,自知自己做错:“她性命无忧,你放心便是。”
云樾:“她本可以不用受伤的。”
她何其了解问亦云的能力,能撑的起这么大的问玉宫,凌驾于一众势力之上。若是有心护着,云榆怎么可能会受伤。
哪怕是冉寻的实力,都不可能让云榆受伤。但两人皆在场的情况下,她妹妹出现重伤至到本体,其中若说没有问亦云的原因,云樾万不可能信的。
问亦云果真不能靠近云榆。
这条早已定下的铁律,从不应该因为任何原因,为问亦云打破。
云樾:“请你,滚出我的视线范围。”
问亦云憋着的那股嫉妒被轻飘飘的几句话勾起,她拉住云樾的手腕,半举起对方的手指头侧,一步步逼近。
可最后,她还是松开云樾,吐出积压的气,实话实说地承认:“是啊,我本意是想看着她死……”
脸颊上被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问亦云脸侧过去,她语调只停顿了一瞬,便接着道:“我当然会嫉妒她,只是因为和你有着一层血缘纽带,就足以吸引你全部的注意力。”
“而我,”问亦云胸膛起伏,“算了,不说这个了。”她牵住云樾扇她的手,轻轻揉捏,“打疼了吗?”
她勾过附近的石椅,拉着云樾坐下,自己缓缓跪在白衣女人面前,脸颊贴在云樾的腿上:“你肯留在我身边,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她说:“以后不会出现这种事了。”她笑了笑,“我私下与你妹妹接触了,她喊我姐姐,还让我多担待你的脾性。”
云樾眸色发冷。
问亦云带着云樾的手抚摸着自己的下颚,仿佛是云樾在主动摸她:“我和她说,你在我这里了,让她放心。”
她掐了个指诀,一道虚影出现。
赫然是裴依宁将化成小刺猬的云榆捧起来的画面。
“这人是明越宗灵丹堂的大师姐,裴依宁,”问亦云讨赏似地,“她对云妹妹很关心,云妹妹也很黏她,两人似乎总在一起。”
云樾的目光因这句话抬起,落在虚影上的人影中,半晌,她道:“她素来怕疼,小时候磕碰都能在我面前哭上半天。”
她捏住问亦云的下巴,将人抬起,一点点滑落到问亦云的脖颈,顺着颈部动脉来回滑动:“你可真是该死啊。”
问亦云道:“我知道,那我的奖励还有吗?”
她站起,就着这个姿势坐到云榆的腿上:“我护住了她的性命,替你送到了东西,带回了她的近况。”
问亦云问:“没有奖励吗?”
她又说:“没有奖励,惩罚也可以。”
“弄死我,或者是,你想怎样都可以。”
毕竟,有时候,惩罚也是奖励。
*
云榆裹着被子等裴依宁将药粥端到她面前。
再一次感概裴依宁的手艺过好,许是这是最后一顿药粥了,她吃得津津有味。
不知是不是进展到亲密关系了,人形的她对裴依宁少了许多顾虑,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面对裴依宁手把手的投喂,没了那么大的反抗之心。
未了,她还主动拽住女人离去的衣角:“师姐,这是最后一顿了。”
面对这妖时时刻刻的提醒,裴依宁道:“嗯,是,最后一顿,我记住了。”
云榆这才满意地放她离去。
等裴依宁去收拾碗筷,云榆左右摆动,化成了小刺猬,被子下瞬间空了下去,坍陷一大半。
裴依宁回来时,心头一慌,当是云榆背着她跑出去了,可转念一想,她只是洗了个碗筷,石门未开,云榆的气息还停留在洞府内。
她半信半疑地掀开被子。
果不其然,一只小刺猬正趴在床上,脊背上的刺一耸一耸的。
察觉到凉风气,小刺猬懒懒地翻过身,四肢摊开,小肚子毫不避讳地露出来:“是不是以为我出去了。”
小刺猬洋洋得意:“笨蛋裴依宁。”
也不怕被压坏了,裴依宁换了床小刺猬专属的小被子给她盖上。
见到小刺猬的本体,裴依宁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当时在比试台上,云榆被打回刺猬本体,许多人都已看见。
苍焰宗的那群人皆已无,剩余知晓此事的都是同宗师姐妹们。
但云榆一直不肯以本体在人前露面,如今她是妖族人的身份定然是瞒不住了。
裴依宁思索一二,选择告知这件事:“星星,小跟班有件事想跟你说。”
云榆“嗯”了声,小幅度地挥挥爪子:“说吧。”
裴依宁道:“你是妖族的事情,许是被很多人知晓了。”
小刺猬四肢缩回肚子周围。
裴依宁道:“昨日比试台上,你恢复本体……”她安慰小刺猬,“没关系的,都是同宗师姐妹,不会传到外面的。”
小刺猬殃殃的:“……”
裴依宁问:“星星是有什么顾虑吗?可以跟师姐说说。”
小刺猬侧过身体,整个身体都缩成了一团,嘀嘀咕咕地:“以后,除了你和杜师姐,不会有人和星星玩了。”
裴依宁心疼:“不会的,星星不要多想。”
小刺猬吸吸鼻子,隐隐有哭腔:“人族不会喜欢妖族的。”
幼时的遭遇让她不敢去赌,关系再好,她也不敢以本体现身。
即便在宗门内受到师姐们无数的好意,可那都是基于人形的她。
对小刺猬好的,只有裴依宁和杜师姐。
“我喜欢你。”裴依宁小心地将小刺猬碰到手心,“宗门师姐妹们也会很喜欢你。她们从来不会因为你是什么妖族而疏远你。”
她哄着情绪低落的小刺猬:“宗门内,不只你一只小妖,也不只妖族,人族修士,还有魔族修士。”
小刺猬闷闷地:“宗门收她族,但门下弟子不一定都能接受她族……”
裴依宁笑笑:“怎么会,不接受怎么会让你们拜入宗门,更何况小刺猬这么可爱。”
小刺猬:“真的?”
裴依宁为了让她安心,笑道:“是啊,而且,这在宗门应该不算是秘密。”
小刺猬偷偷探出小脑袋,疑惑地望着她。
裴依宁道:“嗯……浅念和原师姐知道,第一次出宗历练时,镇守宗门的同门也知晓。而且,在遗迹中,我便说过,种族平等,阵灵阁的大师姐,也就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她就是魔族人。这些事,宗门内人尽皆知。”
小刺猬慢慢地摊开身体。
宗门知晓她本体的人,的确没有对她传递出任何恶意之处。
“还有这些人,她们都过来看望你了,只是当时你还在昏迷中。”裴依宁手一挥,天幕出现。
卞凝,应滟以及其她算是相熟的同门。
云榆看着她们对床上小刺猬的心疼关心和对苍焰宗人的愤恨。
没有一丝对妖族的反感。
“怕打扰到你休息,她们没留多久就走了。我原本打算等你再好点同你说的。”天幕消失,裴依宁揉着小刺猬的肚子,笑道,“你杜师姐不久前传音给我询问你的情况。她说担心扰到你恢复,又担心你灵识受不了传音,就传给我,等几日你恢复得差不多了,再来看你。”
裴依宁:“星星,每个种群都有心思坏的,人族也不例外。但在这里,你永远不用因为你非人族而害怕忧虑,师姐妹们从不会在意这点。”
小刺猬这几日眼睛总是红红的,她伏在裴依宁掌心,分明因同门情谊而感动,可还是嘴硬地:“早知道,就早点以刺猬形出现了。现在第一面就在师姐妹面前被打回本体,跌面。”
裴依宁道:“那怎么办?等伤养好了,星星在她们面前多展示自己的厉害之处?”
某只小刺猬傲娇:“那还要你说。”她声音不知不觉降下来,“还是有点担心。”
裴依宁拍拍她:“没关系的。”
小刺猬叹息声,示意裴依宁将她放回床上。
随即,她摇身一变,幻化成人形,晶亮的眸子对上面前的女人:“我想洗洗。”
裴依宁弯下腰:“你身子不方便,我帮你洗,好不好?”
云榆正欲拒绝,裴依宁禁锢住她摇动的头,指腹自然而然地点在她的唇上:“以我们这样的亲密关系,可以吗,星星?”
作者有话说:
裴师姐:我们这么亲密的关系,可以吗?
星星:嗯……嗯?
第70章第七十章[VIP]
以她们这般亲密的关系。
云榆稍有转不过弯, 她两边下颌被裴依宁卡住,动弹不得,偏生女人还将一只手指吻在了她的唇上。
女人蛊惑的话荡在耳边:“星星,可好?”
鬼使神差地, 云榆从鼻腔中哼出一个简短的“好”字。
如此, 便是同意了。
裴依宁好心情地挠挠她的下巴,单膝跪在床面, 腰间束带被云榆不老实地攥住, 一拉,便能拽下来。
她等了等, 可云榆只是盯着那双无辜而又水汪汪的眸子,仰头注视她。
有那么一瞬间, 裴依宁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云榆,身为云榆的师姐,却这般欺负人。
裴依宁勾上云榆的尾指:“要师姐抱你过去吗?”以身相贴的亲密感着实让人念念不忘,“就像方才抱你那般。”
云榆反应了几秒,一截截地松开裴依宁腰间束带, 纤长的指撑着床面, 歪歪扭扭地扶着周围能触碰到的物体, 包括裴依宁。
最后捞着裴依宁的小臂, 勉强下了床:“师姐, 我自己可以的。”
她小幅度地挪动身体, 内伤造成的影响缩小许多,磨磨蹭蹭走了十数步, 再一回头, 身后人女人不过与她相差数米之遥。
她这十数步迈得太小了,但云榆丝毫不急, 对着身后女人歪头:“师姐,你不应该先去准备吗?”
不是说要帮她洗吗?
她都已经答应了,为何师姐还站在原地不动。
莫不是反悔了。
裴依宁几步上前,扶住云榆的小臂,眉宇间含着打趣:“以你这个速度,许是水放凉了,你还没到。”
云榆没好气地捶了下她:“怎会,师姐就会取笑我。”
为了证明般,她不禁加大脚步,引得身侧人急急拽住她的胳膊,蹙眉道:“不急,别牵到内伤,不然又要疼了。”
裴依宁道:“还是说,星星想要拖着不让伤好,好逃避每日的修炼,看来等你好后,我得去和杜师妹说说。”
云榆脸色一变:“师姐果真不是好的。”
裴依宁安然接受她这句评价,终究是觉得云榆这般走着太慢,也不安全。
她弯腰,一手圈住云榆的腰身,另只手搭在云榆的腿弯处,臂膀带力,毫不费力地将内伤不便的人抱起。
一回生,二回熟,云榆虽仍有不好意思,倒也没拒绝,侧脸靠在裴依宁的胸口。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裴依宁的心跳声有些快,有些大。
“砰砰”地。
云榆好奇地贴近耳朵。
有了裴依宁的帮助,不过几个呼吸间,她被带到了开辟出,以作平日洗漱的室内。
裴依宁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以灵力构建出一方适合云榆大小及高度的圆柱形桶状物。
一条水流凭空出现,萦绕着一层不明显的,雾蒙蒙的灵气,是灵丹堂那条蓄满灵气的河流中的水。
水没入桶内约莫三分之二的高度,裴依宁调动灵力,火属性包裹住水流。
仅仅几秒之间,原是温凉的液体变得温热。
裴依宁伸手测试过水温,余光瞥见某只小妖扒着圆桶,探头探脑的捧起一叠水,泼向桶的对面。
浸湿了另一端的桶沿。
怎么会这般调皮。
裴依宁好笑地揪住那只不老实的小妖的后颈,提了提,不及小刺猬那般容易提起来。
云榆扭过头,理所当然地抬起下巴,警惕道:“作何?”
裴依宁指指她身上的衣衫:“要师姐帮忙吗?”
云榆缓而慢地眨眼眼睛,慢一拍地意识到裴依宁话中的意思,她勾起系在腰间的浅蓝色束带,两手分别牵住。
忽地,她抬眼看向面前的人,生出几分羞涩的犹豫。
旋即,她一咬牙,眼一闭,扯下那条束带。
衣衫洋洋洒洒地垂落而下。
裴依宁垂下眼眸。
云榆喉咙滚动,薄唇紧紧抿在一起,一点点褪去外衫。
里面是一层白色的里衣。
她眼神逃避地没有落点,扭捏着面对圆桶。
桶内倒映的虚影显现出她此刻的模样。
肉眼可见的,寸寸肌肤都是红的。
身后窸窸窣窣的有响动,云榆当是裴依宁靠近了,下意识转头,却见女人背过去的身影。
不用当着师姐的面,她松了口气。
三下五除二地褪去最后的衣衫,云榆一脚踩入水中,包罗万象的水流瞬间将她吞并。她缓缓下蹲,只留个小脑袋在外面。
水太过清澈,起不到遮掩的作用,云榆像小刺猬般缩成一团,抱住自己。
然,下一秒,水面浮现无尽的花瓣,玫红色的叶片覆盖住水面,极好地遮挡住了水下的身体。
她不由得望向仍旧背对着她的女人。
师姐将她可能的顾虑都想到了。
她:“师姐,我好了……”
话语还是有着不可忽视的羞意,裴依宁指尖蜷缩,又等了几个呼吸才是转过身。
云榆发顶顶着一片艳丽的花瓣,她抬起手臂,淅淅沥沥的水流滚落,一片片花瓣黏连在她的肌肤上。
极致的白与红交织在一起,朦朦胧胧的美最是吸引人。
裴依宁闭眼,默念心法口诀,隐隐躁动的心思被强行按压下去。
待到心态平复,她缓步来到圆桶前,掌心没入手中,捧起一掌水自上淋到云榆臂膀。
水流在落下的过程中变凉,打在肌肤上痒痒的,云榆捞起水,浸润在温热中。
裴依宁:“前面自己洗,师姐帮你擦洗后面,可好?”
不用面对面,云榆自是乐意的,她毫不迟疑地点头:“辛苦师姐。”
裴依宁低喃:“的确辛苦。”
她凝神静气移到另一端,指尖虚虚含上云榆的后肩。
被水润湿,被花香包裹,触觉湿滑,似乎还泛着一层晶莹剔透的水光。
她掌心完全贴合到身前人的后背,摸到几片先她一步拥上云榆的花瓣,蜷在掌心,挤压着一同拥入。
蝴蝶骨美好而引人。
顺着脊椎骨下滑,像是描摹珍品般上下游移。
直到身前传过一声:“好痒啊,师姐。”
裴依宁恍然发觉到自己的无趣,她弯唇浅笑,细长的手指拢在云榆的腰窝,长袖已浑然被全部打湿。
她问:“这样呢?”
在前面玩水玩得不亦乐乎的人道:“这样可以。”
说着,云榆双手拢起,猛地向后一泼。
水花在空中划出短暂的弧度,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短雨。
她的发顶被打湿,身后的人亦是无可避免地被浇了个彻底。
衣衫黏腻地贴住,裴依宁别过头,几颗水珠从她的眼睫滚落,被长睫分割成无数颗更小的水珠。
有几颗缠上了女人,怎么都不愿意往下坠。
云榆心知自己顽劣了,转过身,笑容凝固,玩笑的话含在口中。
几根发丝湿漉漉地缩在裴依宁的额头,脸颊,细小的水液半掉不掉地蹭在女人瓷白的脸上,尤其是眼睫的那点点水液,更是增添了几抹别样的意味。
女人长相本就偏清冷感,这番画面视觉感十足,突兀地显示出破碎。
师姐,好好看。
要是师姐的眼中,再蓄上一点水液,会不会更美。
云榆被陡然生出的想法吓到,身体瑟缩,下盘不稳地向后退了些。
圆桶就那么大,她脚跟与桶壁相接,上半身仍旧在后仰。
本能的,她胡乱地往前拽。
裴依宁抓住她那只不断乱动的手,腕骨转动,另只手捞起云榆的手臂,向着身前一带。
本在后退的人直直地往前撞过去。
裴依宁眸光黯下,手臂折过,垫在圆桶边缘,云榆头紧随其后地撞上来。
本以为要和圆桶来个亲密接触,然后头顶个包的云榆抚摸上毫发无伤的额头。
哎,没撞到。
“撞疼了吗?”裴依宁温和的声音拉回云榆神游的思绪。
云榆来不及多想,急忙拉起裴依宁的小臂,袖子往上一拽。
但衣袖早已被打湿,没有那么容易拽上去。
云榆一急,竟是直接站了起来。
“哗啦啦”的流水从她的上身滑下。
腰身以下在水中,被花瓣掩盖,而腰身以上,就这么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中。
她浑然不觉,只关心于裴依宁小臂是否因她那一下撞上。
好不容易将衣袖捋上去,云榆看见裴依宁被泡得湿白的肌肤上,一方浅淡的红色浮在上面。
是因她那一下撞的。
早知道就不泼水了。
云榆懊恼地皱巴起五官,揉着那块浅红之地:“弄疼师姐了吗?”
裴依宁低着头,难得脖颈处现出红意,她本想说不疼,可云榆这般焦急的模样很好地取悦了她。
她压着调:“有点疼。”
云榆更加着急了,头一耷拉,水润的唇凑近女人的手臂,轻柔的吹着气。
凉凉的,湿湿的。
是水和气体带来的两种感受。
裴依宁目光定格在云榆的锁骨处,再往下,便是不可窥视之地。
云榆的锁骨很漂亮,走向完美,锁骨窝中存着一滩水液。在主人不断的低头中,那水便是蓄不住地往下流。
云榆:“师姐,这样会好点吗?”
她仔细打量那方肌肤,好在不严重,否则就是她旧伤未好,师姐已添新伤了。
裴依宁捻起两指,戳中云榆的锁骨:“会好点,”她停了下,问,“这样起来,不会冷吗?”
云榆不明所以地低下头,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她猛然间惊叫一声,“腾”地钻入水中。
她就这么被师姐看完了。
云榆嘴角抽动,颇有种无颜再见师姐的错觉。
裴依宁从水中将她提起,顺手抽去云榆的发簪,浓密的发丝铺在水面。
她说:“怎得这般大声,倒像是师姐欺负你了。”
云榆:“……”
师姐没欺负她,她是过于脑补了。
裴依宁抚上她的后脑,哄着她:“没关系的,星星,以我们这样亲密的关系,你在顾虑什么呢?”
以我们这么亲密的关系。
云榆今日听过数次了。
她曾说过第一次。
云榆:“不用顾虑吗?”险住傅
裴依宁笑:“当然,不用。”
云榆沉思两秒,心觉裴依宁说得对,她本体洗漱时都被裴依宁看光了,人形好像也没多大差别。
怎么怪怪的。
云榆攥着两掌的花瓣,思索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人形的,她感觉这么不好意思。
云榆偷偷瞄了一眼裴依宁,发现对方正在看她。于是,某只小妖偷偷地打量变成了肆无忌惮地对视过去。
半晌,她接受了裴依宁的说法,可实在也不好意思如方才那般起身,直白的与裴依宁面对面。
洗完后,云榆只觉得全身舒适,果真比使用净身术要好多了。
被裴依宁抱回到床上,云榆心满意足地靠坐在那,眼巴巴地等着某人的投喂。
裴依宁:“星星在这等我会,我去换身衣服。”
她的衣服或多或少被泼上了水。
云榆乖巧地:“好的,师姐。”
等待裴依宁回来的过程中,云榆自空间储物中取出一本身法古籍,默记上面的口诀,不时会比划两下。
裴依宁回来时,看见的就是内伤还没好,就已经开始发奋的小妖。
她抽出那本身法古籍,大致看了眼:“好好养伤,看这些做什么?”
云榆道:“总不能日日躺在这,该找点事做的。”
裴依宁不置可否,将书还了回去:“伤好了再看有关修炼的书籍。平日无聊,可看些修身养性的诗文之类。”
云榆:“哦。”
裴依宁一指方桌上存着的糕点:“还吃吗?”
云榆:“晚些吃。”
裴依宁索性将油纸包好,毕竟是云榆姐姐做的,理应由云榆自己保管。
她系好细绳,放在云榆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若是想吃了,可随时方便她取用。
外面天色降下,夕阳挽着地平线,橙黄色调染了半边天。
裴依宁灵识内收到杜寻雁的传音。
这两日,杜寻雁本持着早中晚各一次对云榆身体的问询。
云榆这幅模样,除了脸色尚有苍白外,已然可以见人了。
回音前,裴依宁问过云榆的意见,而后才传音给杜寻雁,告知后者云榆已经醒了,可以见人了。
传音没过一炷香,洞府外齐刷刷的出现几道截然不同的气息。
是杜寻雁等人。
裴依宁拍拍手,洞府石门自动开启。
四人入内。
素来私下里大大咧咧的杜寻雁这次安静极了,蹑手蹑脚地来到云榆所在的区域。
她身旁是纳兰然,身后跟着卞凝和应滟两人。
云榆惊喜:“杜师姐。”
一一招呼完来的四人,云榆迫不及待地要起身,被裴依宁面无表情地按了回去:“别剧烈动。”
云榆默默地“哦”了声。
杜寻雁:“云师妹,如何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云榆一五一十地道:“裴师姐说,内伤还很严重,要好好养着,”她调皮地眨了下眼,“所以,杜师姐,你短时间内不要想着抓我去修炼了。”
杜寻雁假模假样地白了她一眼,关心:“你好好养着,修炼的事不急,等你好了,师姐给你单练。”
应滟凑个脑袋上来:“我这些天所学都记录下来了,等你好了,再给你看。”
卞凝点点头。
云榆在与杜寻雁说话时,眸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卞凝和应滟两人,生怕两人知晓她妖族人的身份,与她产生隔阂。
两人与她依旧熟稔,没半点生疏。
云榆悬着的心掉下来一点点。
纳兰然笑道:“无事就好,你在裴师姐这,有裴师姐照料,想来很快便能好。”
裴师姐医术高超,她进来时,裴师姐神情轻松,可见云榆身体调理得很好。
她没忘记此次前来的目的:“裴师姐,您让我找的药材已经找到。”
是有关固形丹的一味药材。
剑法阁来的三人许是有不少话要与云榆说,云榆现在的状态,与人多说说话是好的。
在几人说话的间隙,裴依宁道:“杜师妹,我有些事出去一趟,云师妹麻烦你照料一会。”
杜寻雁自是应下。
裴依宁对着云榆:“我很快回来。”
她带着纳兰然出了洞府。
裴依宁离开后,杜寻雁身后的两人明显轻松了许多。
应滟拉过两张椅子给杜寻雁和卞凝,随后又给自己拉了一把。
云榆指了指方桌上的茶水:“这里有茶,不用客气。”
应滟对着椅把而坐,双臂交叠,下巴垫在上面,眼睛亮晶晶地:“榆木,你竟然是妖族人哎。”
云榆降下的心陡然升起,揪着被角,不动声色地:“嗯,对。”
应滟比划着小刺猬的形状:“你都没跟我们说过哎。好神奇,而且我看了当时护罩破碎后,同门录下的内容。你本体是只小刺猬。”
云榆扯扯唇:“嗯,我是刺猬族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应滟更加激动了:“超可爱的。”
云榆:“啊?”
卞凝无语地捂住额头,无可奈何地推着应滟越发靠近云榆的身体:“她心心念念记挂着你的本体,在我耳边念叨两天你的本体了。”
她松开应滟:“不止是她,同门的好几位师姐妹都提过这件事。等你回剑法阁,可要注意了,我总感觉她们能把你一身刺给顺没了。”
云榆试探:“你们不害怕?”
应滟不可思议:“害怕什么。”
云榆:“没什么。”
杜寻雁给自己沏了杯茶:“合该你害怕才对。”
剑法阁那群人,本还在担心云榆的身体,在得知云榆脱离危险,正调理身体后,今日傍晚听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让云师妹在她们面前化成本体,近距离看看,再摸摸小刺猬。
云榆的顾虑,裴依宁在与她传音时提过,是以杜寻雁道:“放心,她们没一个害怕你是妖族人的。”
云榆视线在卞凝和应滟身上扫过,片刻,展颜一笑,有心打趣:“那怎么办,同门们总不能强迫我化形吧。”
杜寻雁:“谁知道呢。”
四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也快。
压在心底的其中一颗巨石落下,其中有提到关于问玉宫宫主的,云榆不着痕迹地带过。
渐渐的,话题重归云榆身上。
应滟神神秘秘地回头望了眼闭合的石门,捂着唇,降低声音:“对了,榆木,你和裴师姐的关系这么好,什么时候的事?”
单独在裴师姐的洞府内,得裴师姐日夜照顾,这等待遇可不曾听别人有过。
杜寻雁和卞凝亦是打起精神,好奇至极。
云榆摸摸鼻尖。
她和裴依宁的亲密关系,应该是不能说出去的吧。
云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应滟一拍手,了然地:“我明白了。”
云榆心有不好的预感:“什么?”
应滟道:“你是裴师姐的亲戚。”
云榆:“……”
杜寻雁,卞凝:“……”
她们到底在期待什么,以应滟的脑回路,她能说出什么。
杜寻雁知晓有时自己不靠谱,但不曾想,有人比她还要不靠谱。
她沉默地拉回应滟,竖起一根指头,隔着几公分的距离:“你,安静。”
应滟:“……是,杜师姐。”
得以安静会,卞凝若有所思,但到底没说出什么。
杜寻雁对于云榆和裴依宁的关系一知半解,再无确定的消息时,自是不可能乱说。
云榆被她们三人这种好似看穿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就是很普通的师姐妹关系。”
嗯,没见过裴师姐对其她师姐妹这般照顾,照顾到自己洞府内了。
当时比试台上,裴师姐的举动和捧起小刺猬时的神情一并被记录下来了,那种心疼和担忧做不得假。
可云榆这般说了,她们再问显得咄咄逼妖了。
恰在此刻,石门被推开。
裴依宁与纳兰然一前一后进入。
“裴师姐。”杜寻雁起身。
裴依宁微微颔首,她身上带着刚炼制完丹药后的药香。
纳兰然有分寸地拉了两下杜寻雁:“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云师妹修养了,云师妹,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裴师姐,告辞。”
短短一会,洞府内恢复安静。
裴依宁就着杜寻雁坐的那把椅子坐下,掌心一翻,一瓶瓷瓶出现,她拨开瓶塞,浓郁的药香充盈室内。
云榆鼻头耸动:“固形丹?”
裴依宁盖上瓶塞,放到床头:“嗯,你现在还不能吃,伤好了再吃。”
她问:“和杜师妹她们聊了什么?”
云榆想到什么,别扭的笑笑:“没什么,随意聊了聊。”
裴依宁不过随口一问,见她这样,明显存着事的表情,不经生出几分好奇。
但比之更好奇的是,云榆当时为何会差点摔倒,裴依宁道:“星星,当时在为你清洗时,你想到了什么,反应那般大?”
破碎的,清冷的,缩着发丝的额头,挂着水珠的脸颊和颤动不已的长睫浮现眼前,鬼神使差的,云榆道:“我想把师姐弄哭。”
作者有话说:
星星:我想把师姐弄哭
裴师姐:嗯?
今天准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