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玉佩在手中紧攥,晁怜靠在木榻的一角却也止不住颤……
玉佩在手中紧攥,晁怜靠在木榻的一角却也止不住颤抖,脑中的思绪混乱,努力想去理清思绪却越来越混沌,好似被覆盖上了一层浓雾,她怎么也拨不开。
想的太多,晁怜的脸色也白了几分,消瘦的肩胛跟着轻颤,好似那脆弱的蝶翼让人不忍去触碰,白猫似是察觉到了晁怜的情绪不对,猛地跳到了晁怜的怀里用一只爪子去抵住了那节露在外面的纤细手腕,毛茸茸的脑袋很轻很轻的蹭了蹭晁怜像是在安慰。
白猫的安慰起了作用,晁怜略显急促的呼吸一点一点平稳下来,哑声道:“没事的,你会陪着我对不对。”
喵呜一声,白猫竟点了点头,她既不是人自是能看到在一旁站着的朝思暮却暂时没法将人赶走,眼下能做的就只有陪着晁怜。
其实在那日她并没有死,传言猫有九条命,许多人自是不信只会当作是民间的异闻传说,其实是真的,不过是极少数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它被晁怜捡回来的那年确实还是只普通的猫但跟人呆的久了也开了神智,第一次死的只是它的肉身,朝思暮不忍看晁怜伤心便给她重新找了具肉身,第二次死的便是那副躯壳。
它躯壳被毁的那一瞬间便被抽离成幽魂,暂时没有东西可附身只得到处游荡,因为不放心晁怜便也藏在这寝殿的某个角落,一直到她找到这副新的躯壳才得以出现在晁怜面前。
这些东西都太过诡异,她一时半会没想好要怎么去跟晁怜去说,无奈在暗处关注着这一切,等到她想好要如何去开口时却发生了很大的变故,再次见晁怜时便发觉人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睡就是半载。
伍壬在晁怜昏睡的期间也弄清是发生了什么事,一方面是心疼更是在警惕跟它一样赖在寝殿不肯走的朝思暮身上,她发觉这人的状态也并不好,时常不知道是在跟谁自言自语,一会疯癫一会清醒。
这种状态持续了得有很长时间,一直到前段时间才稳定些且破天荒跟她搭话,不过她并想搭理便是了。
伍壬一边安抚着晁怜的情绪一边警惕的注视着朝思暮的一举一动,生怕这人突然做些什么动作伤到晁怜。
朝思暮的目光落在晁怜仅因为一块玉佩而痛苦的神情上,心里是说不上来的酸涩感,这些都是她自作自受。
“你也看到了,小主她很怕你,若你也想小主快些好起来便离开这才对,无需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伍壬用心声给朝思暮传话,语气却很是不善,她当然也不会给这人好脸色看。
朝思暮很淡的看了眼在晁怜怀里缩着的白猫,眉梢微沉却也没说什么,一缕黑雾散开又融入在玉佩之中,心口却疼的厉害,宛如被刀割开了一道口子,过往的种种让她感到悔恨却无能为力,她只能看着晁怜对自己越来越厌恶,她也没理由为自己开脱。
平日里冷清的寝殿跟随着晁怜的醒也热闹了起来,胡子花白的太医拎着个小药箱就匆忙往寝殿这跑,林默跟在太医的身后都怕这人跑的太急,一不小心在给摔了,一把年纪了也经不起摔的。
太医的步伐虽蹒跚,速度却一点也不慢,浑浊的眼中也有了几分清明,心头一阵酸涩,感慨殿下终于熬过了这一劫,瞿朝也熬过了这场浩劫。
赶来给晁怜看诊的太医是先前在宫中资历最老的一位更是从小看着晁怜长大的人,太医在这宫中看惯了生死离别跟勾心斗角的戏码,晁怜却是不同的可怜孩子,心思纯善却活的像颗草般轻贱。
林默将人带到了寝殿的门口,推门的手伸出又收了回去,转身对太医道:“您先等会,我有事跟您说。”
两人就站在殿门前窃窃私语了一阵子,太医本该欣喜的神色在听完林默的话后就沉了下来,眉头皱的厉害,下意识摸了摸胡子,低声反问道:“林将军说的可是真话,殿下她”
太医正想接着问下去,吱呀的一声响,沉重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端着瓷碗出来的侍女一推开门就看到这两人慌慌张张的模样,不禁摸不到头脑,难不成是殿下醒了,林将军太高兴了也出了癔症。
两人的一惊一乍也给侍女吓了一跳,手里的瓷碗都险些没拿稳给碎了,侍女也不敢在两人面前说这些,半响只是奇怪的看了两人眼,继而准备离开。
“站住,你要去做什么?”
侍女刚走没两步就被林默给喊住,默默低下头,小声回应道:“回将军,殿下方才醒了,想吃甜食让奴婢去准备些。”
林默先愣了一下,眉间是若隐若现的无奈,神情却带着些轻柔,随即道:“你先不用去了,你跟着太医去看殿下,其它的我来准备就好了。”
侍女虽奇怪却也没说话,上面吩咐的事她就照着做,一个两个的真奇怪,尤其是那只猫。
林默也不忘让侍女去泡一壶好茶一并送去,她目送着两人进寝殿,独自一人转了个弯去偏殿,大厅中间的桌子上就是她刚买回的糕点,大大小小的用油纸包在一块,仔细看就能发现全是晁怜最爱吃的几种。
自从国事稳定了,她就搬到了这处的偏殿,一是清净,二是可以离晁怜近一些,她方便照看,至于外面的流言蜚语或诋毁,她并不在意。
林默是不爱吃甜食的,她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她一出宫看到卖糕点的铺子就总想进去买点回来,她记得晁怜很爱吃这些,大抵是被影响了便养成了这个习惯,每回出宫都回买点回来放着,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沉甸甸的糕点被拎起来往寝殿的方向移动,林默的唇角自晁怜醒后总挂着丝弧度,可惜她本人似乎察觉不到。
林默来的时候就见太医已经从寝殿中出来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太医却忧心忡忡的冲着林默点了点头,眼底的情绪很是沮丧,好似是在懊恼着什么。
接触到太医的神情,林默大抵也知晓了些,眉梢微沉,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却在进门的一瞬间又掩饰的很好,大抵是不希望被人看出来。
晁怜醒来后也大概了解到了现在的情况,脑中虽还没完全理清楚却松了口气,至少现在的结果很好,至于以后,她还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看到
她没想到自己竟睡了那么久,外面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晁易死了,她尚在昏迷,无人能继承大统,这场仗也是林默去打的,朝廷内外皆称是狼子野心,林默的部下更是想推举着林默往上走,林默却对这些不为所动,一直等她会醒或是在赌。
晁怜将思绪迁移到此处,一时竟不知她究竟是该笑该哭,她的前半生一直在期望别人,哪怕是粉身碎骨她也在所不辞,结果却是令人唏嘘,她在意的,期盼的都在盼着她去死,偶然认识的人却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晁怜像是吃了苦药,心里五味杂陈。
微光下是晁怜脆弱却又精致的脸庞,几缕青丝垂在耳侧,那人的目光很是哀伤,仅此是远远的观望,林默也觉得心跳漏了一拍,靠近的时候连呼吸声都下意识放轻,生怕一不小心将人碰碎。
其实晁怜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脆弱,若是那些经历换在旁人身上,那人可能早就撑不住了,晁怜却熬到了现在,想到这些林默更多的是心疼。
晁怜见来人了便拉回了思绪,瞧见是林默,犹豫了半响,低声道:谢谢你”
不知为何,一句话说完后都安静了,林默的脚步也怔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比较好,良久后才干巴巴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殿下要不要尝尝詹氏糕点的核桃枣泥糕?”
话题转的太快,难免让人觉得生硬,晁怜也察觉出林默的局促,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轻声应了一下。
“这个我尝过了,甜而不腻,殿下应当会喜欢的。”
林默在努力忽视僵住的氛围,自顾自的接着说,她也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在听。
晁怜本因杂事而烦恼的情绪一下就被林默这副样子给平复了下来,语气种带着几分笑意。
“嗯,那我尝尝看。”
枣泥做的糕点很好吃,可惜晁怜刚苏醒的身体吃不了太多,还没刚吃下去一口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林默见此便急忙倒了杯水,两人靠的极近,侧面看去就像是两人抱在一起,林默一边给晁怜递水一边轻拍着背,希望能让晁怜好一些。
晁怜缓和过来后也察觉到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下意识想将人推开,却因为力量上的悬殊,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林默也察觉到自己的逾越,慌忙道:“对不起,我”
林默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晁怜先一步打断,一道轻柔却带着试探的声音。
“你帮了我很多,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第62章 气氛一瞬便凝固了,林默被问的说不出话,手上的动作都连着停住,缓……
气氛一瞬便凝固了,林默被问的说不出话,手上的动作都连着停住,缓过神来去看晁怜,半响才开口回应道:“我并不需要任何赏赐,这些都是作为臣子应当做的,不敢奢求什么。”
林默的话很隐晦,嗓音中含着颤意,她不是没看见在晁怜眼底藏着的探究,可她真的没什么很想要的,若是有也不该要的。
晁怜闻言却轻叹似的摇了摇头,眼底的探究之意却没散去半分,反而对林默的回答感到一丝欺骗的意味。
林默为了瞿朝或者说是为了她做了很多,一开始是交易,大抵是想为自己父亲平反冤情,愿意去帮助她,可再怎么样也会有个限度,她相信林默并不笨,若是这战败了,她大可全身而退,随着她父亲的旧部趁着这乱世占山为王,绝不会是在这舍弃性命。
这个道理她是从林默的父亲那学来的,林默年少时的遭遇更是在教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败了逃便是了,何必赌一场几乎不会赢的局。
那天她在城墙上观望,瞧见林默对朝思暮兵戎相向之时有一瞬的恍惚,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是在这险恶的环境中呆久了,她会觉得林默是在利用她,另有所图才会为此拼命,例如那个谁坐了都没落得好下场的位子。
长**入朝思暮的身体之时,她又何尝不觉得嘲讽,林默去拼命时她所想的是否更讥讽些。
晁怜的表情很温柔,细看却能瞧见藏在深处又极为隐秘的冷漠。
“你当真没想过些其它的吗?”
晁怜的语气跟神情一样的轻柔,病弱的身躯也会让人生不出一丝怀疑,仅此会认为是一句简单不过的问候。
两人间的距离贴的太近,林默看着晁怜的脸庞,还同先前般清冷温婉却让她多了分陌生感,好似哪里出了问题,继续的问话也多了层含义,林默有些不自在的将视线移向别处又很快的移了回来。
晁怜始终注视着林默的一举一动,自然没错过这一点小动作,面上虽没任何变化,心思却沉重了几分,想从她这得到些什么,可她分明一无所有,思绪的飘散,眸光跟着暗淡。
一时无言,林默愣了好大一会才将视线重新移回晁怜,准备好的台词还没念出口,触及到晁怜似哀般的眼神,急忙换了个话题,希望能将这件事给糊弄过去,晁怜刚醒,一下接触太多会累。
“再过几日就是秋游了,殿下想出去散心吗?我可以陪您去散散心”
话题绕的太快,晁怜也是迟疑了一下才闷声应了下来,回过神来时却更加沉寂了些,秋游对她来说算不上喜欢。
晁怜在焦虑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咬嘴唇里的肉,小时候最严重的一次,咬掉了一块肉还,后面有刻意的忽视才好了些,眼下却又止不住的心烦。
两人间的气氛很僵硬,林默想起了什么,突然有些懊恼自己说错了话,心急却想不到说点什么补救,下意识就去挠头,看上去有些傻。
晁怜将心底的情绪埋藏在深处,抬眸就只瞧见林默在挠头,一时竟觉得有些可爱,大抵是跟平时反差的太大。
“罢了,你既然没什么想要的,那就算我先欠着,等那天你需要的时候在开口”
话题到此戛然而止,晁怜没心思再问下去了,她本就没能给的,不过是这宫中的傀儡,一辈子都只会被束缚在这罢了。
心思各异的两人没再说话,伍壬却盯着某处看,金黄色的瞳孔中泛着一丝嘲讽。
朝思暮本藏在玉佩中很安静,许是不想听伍壬的讥讽,一直就没出来过,直到方才见林默拎着东西进来,不知道又从哪钻出来了,脸上的表情很耐人寻味,至少在伍壬的视角来看,她隐约听到有什么东西咯吱响,原来是某人的牙齿快咬碎了。
伍壬就窝在晁怜的身侧,优雅的舔了舔爪子上的毛,眼神却没一刻离开过朝思暮,她觉得有趣的紧,活了那么长时间可是头一次见这人吃瘪。
“喂?你怎么不说点什么啊?”
伍壬的声音很没礼貌的传入朝思暮的脑海,语气多多少少带着些看笑话的意味。
咔嚓一声,伍壬这次是真听见了,这人的骨头就是不一样,捏几下就咯吱咯吱的响声,等下会不会直接捏碎啊。
朝思暮的视线跟下刀子一样盯着林默的手,拳头攥的泛白,心里听到伍壬的声音,冷冷看了眼伍壬,眼神阴郁的像是快滴出血来。
伍壬被朝思暮看的有些不舒服,默默的扭过了头,爪垫踩了踩锦被的一角,喵呜叫了一声,晁怜也注意到了在她这撒娇的白猫,原本忧愁的神情便很快散开,十分轻柔的抬手摸了摸白猫的头。
“很乖的小猫,你是从外面来的吗?”
晁怜的声音跟神情都柔软了起来,抚摸着白猫毛茸茸的皮毛,好似一切都能被治愈,她心底还是很喜欢猫这种动物的,而且这只小猫长得很像月饼,她刚醒的时候都以为是在做梦,现在看来或许不是,大抵是月饼想她了,放心不下她,回来看她了。
白猫很享受这种抚摸,卖力的蹭了蹭,尤其这双手的主人是晁怜就更喜欢了。
咕噜咕噜,晁怜对白猫很喜欢,缓缓将猫抱在里怀里顺毛,此时的伍壬对看不见的地方瞥了一眼,神情似是轻蔑,心情却好到翘尾巴,直到林默将手伸过来的时候忽地开始哈气。
晁怜也被吓了一跳,急忙将林默往外推了一下,虽然没用什么力气,林默还是往后趔趄了一下,不知道是被她推的,还是被吓到了。
陡然被推开的林默有一瞬的失落,瞧着被晁怜抱在怀里的白猫,一时有些欲言又止,这只猫或许跟平常的猫不太一样,她究竟要不要说
林默只知晓在晁怜年少时养过一只白猫,十分的喜爱却不知具体去向更不会知道伍壬,她只觉得这猫有些邪气,通人言且有意识,这似山中的鬼怪,不过看上去似乎对晁怜并没有敌意,看上去甚至是亲昵。
手背被猫抓伤的地方还在往外冒着血珠,林默的视线过于强烈,白猫也似有所察的轻睨了一眼林默却没出声。
林默在心底很是纠结,良久才做出决定,这种妖物留在殿下身边总归是不好的,那人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这种事绝不不能发生第二次。
时间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流逝的很快,不过眨眼间便瞧见那抹夕阳落下,窗外的微弱光亮更是消散。
晁怜躺了有半载,眼下刚醒却也总觉得困乏,她想休息可林默一直坐在她这不肯走,表情也很是微妙总给她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愈发沉寂的环境令晁怜更加困乏,终于是熬不过林默,神色很是无奈,半响后轻微叹了口气,低声询问道:“林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晁怜一开口就猛地停顿了下,口中的话猛拐了个弯。
她听侍女跟太医都喊林默叫将军,一时竟喊顺了口,心底却愈发沉重。
醒来的这一会,她大抵听了侍女将这半年中发生的事给简单概括了,晁易死了她也昏迷了,无人能主持大局又遇外邦来袭,林默借她父亲遗留下的部下来抵御外敌,好在外敌对瞿朝的环境并不熟悉,不过几经交战便败下阵来,这才避免了国破家亡的下场。
林默的手段跟身后站着的人都足以让人信服。瞿朝剩下的老弱病残也敌不过就改为拥护,不知不觉就有了将军这个称呼。
晁怜想到这处,眸光陡然暗淡,她也知道在林默的部下中有多少人是不服皇亲国戚压迫的,大抵都等着将这早被蛀空的王朝推翻,建立新的秩序,可林默并没有。
侍女说是林默自愿做这些,林将军是一个爱国爱民的好将军。
晁怜也不知该作何感想,她暂时也没看透这人,或许是好的也或许是不好的。
两人的思维并不在一个维度,晁怜想的这些都是林默未曾察觉到的,林默纠结的就只有这白猫还不走,她总不能当着这猫的面说它是精怪对晁怜图谋不轨。
白猫看着两人,轻哼了一声,悠哉游哉的继续舔毛。
林默见白猫又在舔毛,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心底就莫名的火气,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些急躁。
“没事,我就是在想殿下想在何时继承大统,过段时日便是中秋佳节,不乏是个好日子,殿下您觉得呢?”
随口说的事,晁怜却蹙眉,踌躇片刻才开口:“那便听你的,我这几日想了解下民情,不知是否是睡的太久,眼下刚醒也总觉得困乏。”
林默没听出晁怜话里的意思,沉重的应了一声,继续盯着在晁怜怀里趴着的白猫,恨不得给盯出个洞来,可惜并没有。
全程都在的朝思暮,冷哼一声,低声不屑道:“难道她就好到哪去了?”
白猫瞥了眼朝思暮,一下往晁怜怀里钻的更深了,这两人怕不是都有点癔症。
第63章 火烛快燃尽了,林默便新换了一根,大有种要在这守一……
火烛快燃尽了,林默便新换了一根,大有种要在这守一宿的架势,晁怜只觉得一阵头昏,眼前的光亮忽闪,林默却还没走,终于是没忍住,沉声问道:“你还有其它事吗?我有些乏了。”
林默闻声才回过神,僵硬的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我就住在偏殿,若殿下有事可以随时喊我。”
晁怜头昏的厉害,没怎么听林默说的话,略显敷衍的答应了声。
吱呀一声,殿门被沉重的关上,脚步声也跟着渐行渐远,晁怜才放松下来,侧身躺在床榻上面对着还在燃烧的火烛,暖黄色的烛光倒映在晁怜的双眸中却有些朦胧,好似藏着很多心事。
凄冷的月光逐渐爬上屋脊,白猫从窗户的缝隙中溜了出去,寝殿中安静的厉害,晁怜虽昏沉却睡不太着,她总觉得这少了些什么,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默在走出寝殿的时候才回过神,不禁有些懊恼,殿下很早就暗示过她,可惜她当时想的太出神并没注意到。
深秋的晚上是很冷的,寒风刮过带来的凉意直往人骨头缝里钻,林默本就穿的不多又从晁怜的寝殿中出来,猛地一吹风也冻的打了个激灵,看来这个冬天也不会好过。
林默没提灯笼,借着微弱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偏殿本来是住了个小女孩,听旁人说是殿下从宫外救回来的孩童,一家都死在战乱跟疫病中是殿下看着可才带回来的,不过等她来的时候却没见过这孩童的踪影,可能是趁着宫中大乱,想家跑走了,乱七八糟留下了一堆瓶瓶罐罐。
偏殿就一间房是能住人的,其余的房间都被用来放东西了,林默住的就是那孩童先前住过的,留下的东西也没扔,全部都放在了角落。
破旧的瓦罐有股腥苦味,非常淡却也能被人闻出来,林默住在这的时间不算太短却忙的没什么时辰能休息,便没空观察这些,今日算得上好日子,她的心情还不错,饶有兴趣的蹲在地上去摆弄瓦罐。
瓦罐就是最普通的那种,没有花纹用的料子也一般,大抵就是下人用来熬药的,怪在这股味一直不散,不知道是熬过什么。
林默将瓦罐拿到了有光亮的地方,眉头微蹙,这罐子里是何时有的猫毛,颜色跟那只白猫是一样的。
忽然消失的孩童跟通人言的猫联系在一块,不禁让人背后发凉,她还是放心不下来,想着等夜深了,殿下睡的熟了再去看一眼。
朝思暮见人都走了,眸光便放缓了些许,沉默的坐在床榻的一角,不能去触碰也不能去打扰,她只能安静的聆听着晁怜的心声。
旁人的心声她只觉得吵,晁怜的却不同,她只感到哀伤。
她终于听见这人的心声了,可这似乎来的有些晚了,若是在早些该多好,若她没那么固执己见。
朝思暮能将屋子里的寒意驱散却再也驱不走晁怜心上的阴霾,因为那就是她自己。
长夜寂静却无人能眠,晁怜将火烛吹灭,黑暗中却睁开了眼,目光很是虚无的朝着一处,眸底的情绪复杂万分。
偏殿中的林默也好不到哪里去,翻来覆去的将猫毛拿在手里看个不停,索性将这殿中的一切物品都给翻了一遍,果不其然让她发现了端倪,除去这罐子的里猫毛,衣柜中那女童留下的衣物上也有些猫毛。
不过最令人吃惊的则是在衣柜的隔层中发现了件血衣,衣柜的最底下是有夹层的,一般是用来放些贵重物品,她也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态去翻了一下,谁曾想真让她找到了这件衣服。
款式是最简单的素衣,心口却被一大块血污给染的不成样子,看上去这衣服的主人是被一把匕首捅入心口,血流了很多将整件衣服都给浸透,正常来看这衣服的主人流了那么多血,恐怕早就死透了,可这偏殿中的衣柜里又怎会无缘无故的藏件死人的衣服。
林然攥着衣服的一角,眉头皱的很紧,这里似乎发生过不寻常的事,不知晁怜又是否知情,毕竟这里是晁怜的寝宫,倘若真死了个人,晁怜应当是知道的却从未跟她提起过又或是另有隐情。
这一天中发生的事太过匪夷所思,林默想将这些给梳理清楚却越理越乱,心口像压了块石头。
天色太晚了,殿下应当已经睡着了,她现在去叨扰似乎不太合时宜,可就放在这不解决,她又放不下心,不停在庭院中踱步。
寒风将林默的思绪刺的愈加清晰,终究是放不下心,还是决定去找殿下问个清楚,万一真的发生了点什么,她后悔也来不及。
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偏殿至晁怜的寝殿由远及近,一直到那扇小木门前又犹豫了一瞬,末了将门给推开。
吱呀一声,推开木门又掀起一阵寒风,林默在进入庭院的一瞬打了个哆嗦,好似这处比偏殿更冷了些,目光正朝着寝殿看去,余光中却闪过一道人影,速度极快,好似是她的幻觉般,可那身影她却熟的不能在熟,心跟着提了起来。
林默的手放在腰间的刀柄处,一瞬整个人也警惕了起来,下一刻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便要拔刀相向的架势。
“谁在那,出来。”
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嘶哑,林默的紧绷被朝思暮看在了眼里,她察觉到林默藏在深处的紧张,没有打算出现。
她并不想再做些什么让事情更糟糕,一切都在往晁怜所期望的方向去发展,她不想打破这种来之不易的宁静,哪怕这种宁静是短暂的。
朝思暮将身影藏匿在黑暗之中,林默是瞧不见她的,目光却不见得有半点缓和,好似就笃定她在这处般,不禁微微眯了下眼睛。
“出来。”
林默将腰间的长剑抽出后紧握在手中,正对着殿门的方向,依旧不打算将这件事给盖过。
院中的两人就在这僵持,屋脊上的白猫也瞧见了这暮,她也并不打算扰人清梦,简单看了眼便走掉。
屋外的寒意像是结了冰,吱呀一声将这诡异的氛围给打破,晁怜被林默的声音给惊扰,无奈起身去开门,谁曾想迎接她的却是把泛着寒光的长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却差点被绊倒,身后却有什么东西扶了她一下,这才避免摔在地上。
晁怜的脸色算不上好,眸光也染上几分寒意,哑声朝林默问道:“你这是想干嘛?”
林默也没成想会将晁怜给惊醒,愣了好一会才察觉她这个姿势的不妥,急忙将长剑给收回刀鞘,不由得紧张起来,慌忙解释起来。
“不是这样的,我是想来跟你确认些事,进来的时候见有人在门前鬼鬼祟祟的,怕是贼人这才持刀防卫,没成想会将你吵醒。”
林默的语气很是慌张,解释的很快,生怕被晁怜给误会,毕竟她持刀在人门前,怎么看都不像是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解释完却不见晁怜发话,林默更急了,双手捏着衣角,还想再解释一遍却被打断了。
“我知道了,那你来找我是想说什么。”
晁怜的表情很冷,不知有没有去听林默的解释,她也不想去想这些事,头疼的厉害,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寒风给吹的。
两人就站在殿门外四目相对,林默有一瞬的哽咽,殿下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罢了,你先进来说,外面太冷了。”
晁怜见林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还要纠结多久,索性把人叫进来说,她记得林默之前是个很果断的人,眼下怎么变了个样。
叫人来添了炭火,殿内才暖和了些,暖色的火光照应在晁怜的侧脸镀上层暖意。
林默将藏在怀里的血衣摊在火盆的一旁,正色问道:“殿下可认识这件血衣,这是我在偏殿衣柜中的夹层里寻到的,觉得不妥才来问殿下。”
晁怜被炭火烘的暖洋洋的,思绪都连带着有些迟钝,余光瞥到血衣的一角,瞳孔猛地一缩,搭在木椅上的一只手陡然攥紧,声音也有些拔高。
“你这是在哪发现的?”
那血衣她不陌生,可为何会出现在她偏殿中的衣里,难道是谁藏起来的,可谁又会那么做。
林默被晁怜的反应给惊了一下,她没想到这血衣会让殿下如此激动,一字一句将她在偏殿中的发现给说了出来,期间又省率了些她不便说的东西。
晁怜听完冷静了下来,深吸了口气,不愿多留林默也不愿解释这其中的事情,着急将人给支走。
无端被赶出来的林默站在殿门外,不知她是否做错了,殿下的反应很是异常。
晁怜将血衣拿在手中,眸光几经流转,忽地抬头看向窗外,目光所及之处便是颗枯掉的树,好半晌才低声呢喃了一句。
“你出来”
朝思暮正靠在窗户的木梁上思索着林默的所作所为,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抬首与晁怜对望,她很确定晁怜是看不见她的,可又为何会感到心慌。
第64章 “出来。”晁怜一只手扶着额,余光在……
“出来。”
晁怜一只手扶着额,余光在窗边的枯树上徘徊,语气却是笃定,好似她真的在窗边瞧见了人。
炭火燃烧的声音在寂静中更加响亮,朝思暮不敢动弹,双手放在身前显得很无措,一时竟不知道她该不该出声。
持续的沉寂在这无边的夜色中弥漫,朝思暮就站在那,晁怜也在那僵持着,无人来打破这局面。
“或许是我想多了,罢了”
晁怜站了有半个时辰,终究是刚醒,抵不过这凉风刺骨。
同床共枕却心思各异,晁怜是真的有些疲惫,昏昏沉沉的没一会真睡了过去,朝思暮躺在一旁,侧目注视着晁怜的睡颜,良久扯出抹笑意,她本就不需睡眠,无数的长夜中熬过去,此刻也算不上糟糕。
笑容中含着几分苦涩,不过这些并不属于她了,时过境迁,晁怜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公主了,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不再受人牵制。
她也不再是晁怜记忆中的人了,若她真的会死在那个山林中又该多好,一切都不会发生,晁怜不会变得痛苦,她也不会偏执到毁掉曾经美好的记忆。
漫长的夜晚却只能由她一人去苦熬,朝思暮的眸光似是恋恋不舍的一遍又一遍的描摹着晁怜的面庞,她怕在未来的某天,她就再也见不到了。
晨光洒在窗台,朝思暮却猛的咳了口血,下意识捂住心口,一贯清冷的脸上带着痛苦之色。
朝思暮虽是鬼怪的主人却也受牵制,万物皆因果,她做的每一件事都需付出代价,无论是对晁怜或其它。
几年前在山林中便与冤魂做了交易,她食言了,心脏上束缚着的铁链在收紧,终究有一天她会自食其果,她只希望能再晚些。
暖阳洒在庭院的角落,一瞬驱散了黑夜带来的寒意,林默也从偏殿中醒来亦或是一夜无眠,眼底的青黑很醒目。
林默看了眼天色,大抵才卯时,殿下应当还没醒,昨夜有了前车之鉴,她也不敢贸然扰人清梦,路过寝殿的时候就只敢看一眼,轻叹了口气,转身朝殿外走去。
殿下刚苏醒,一些事便不宜再推迟,林默一路往朝堂上赶。
晁怜没醒的这半年中就只能由她暂为接管,不合礼数却无可奈何,晁严一生就只娶了皇后一人,三宫六院都是空的,哪怕是皇后死后也未立新后,宠幸过旁人。
先帝子嗣单薄,一共就晁易跟晁怜两个皇嗣,年轻时又是一人创下的伟业,没有旁的血亲,一番折腾下就剩下晁怜是唯一的血脉,人却在昏迷,她实在没办法,这才代为接管,朝堂上的流言蜚语她并不是没有听闻,可她也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这下晁怜醒了,还是要快些交接的。
晁怜虽是女子却在民间有很大的声望,至于在朝堂也无人敢反抗她便对了,毕竟兵权还在她手上,没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造反。
林默将事宜都整理好,朝堂上的众人却也只是面面相觑,好似没听见一般的默认,而后又陆陆续续的汇报在各地的情况。
今年许是受上天保佑,风调雨顺也没人祸战乱,秋收很顺利,百姓能过的舒服一些,故而传来的都是喜报,暂时没令人不悦的消息。
林默听完汇报,简单的答应了,商量了晁怜登基的事宜,拟定在中秋的前一日,流程却从简,她怕有人趁此动歪心思。
底下的人都没反应,似乎都是默认,看不见的角落却有几人相互对视,眼底的恶意并未遮掩。
林默能用的人都是父亲留下的旧部,流放边疆后也收编了些本土人,各个都骁勇善战却磨灭不了骨子里的野性,不服管教。
当时正值两军交战,她手边也是缺人的就没太在意,太平下来后她便发现了些小问题,不过都是不痛不痒的。
瞿朝的根基在此刻还算不上太牢固,她还需要用人,暂时没将这些人给治理好,不过这几日的动作愈加猖狂,她多少是要防着的。
林默的心思很细腻,考虑到会有人不服她的做法,重要的事都会交给她信任的心腹去处理,她则需要去弄清些陈年往事。
与此同时寝殿,晁怜也醒了过来却算不上好,她做了个梦,至于内容她记不太清了,模糊的是个远去的背影,她想追上前将那人的面目看清却猛地跌到深渊中。
晁怜被惊醒,倚靠在床榻上缓了好一会,轻声喘着气,脑中却想起昨夜的事,目光不由得往窗户的方向移。
朝思暮将从心口涌出的血气往下咽,脸色苍白,沉寂片刻却抬手想将挡在晁怜眼前的发丝垄到耳侧却被偏头躲开。
晁怜只觉得脸颊旁吹过一阵寒风,无意识的躲了下。
“殿下您醒了,林将军来给殿下送早膳了,林将军正在大厅等殿下,殿下要过去看吗?”
侍女端着药,语气兴奋地自顾自说了很长一段话,晁怜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头。
“眼下是何时辰?”
“回殿下,眼下正是辰时。”
晁怜应了一声,想着她醒的晚了,简单梳洗了一番,慢步朝大厅走去,关门时却深深看了眼殿内的某处,她虽瞧不见却不傻,朝思暮是那样一个偏执的人,怎么会轻易的离开她,大抵是藏在了这宫中的某个角落更大胆些就跟她住在一起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些,晁怜不觉抚上了自己的后颈,指尖摩挲了几下。
她本就不信朝思暮会无缘无故消失,林默说的话跟带来的东西却佐证了这些猜想。
晁怜将别在腰间的玉佩拿在掌心中仔细端详,上面的纹路依旧被雕刻的很细致生动,栩栩如生的兽纹,她熟悉到像是被刻进了骨子里,这样的玉佩是出自谁手,不必去想。
有些时候她也在想,朝思暮会的东西还不少,晁怜一直摩挲着玉佩往林默所在的方向望去。
皇城内外都因晁怜的苏醒多了几分喜气,秋收的结束让忙碌了半载的百姓都松了口气,许是前些时候太苦了,眼下捧着手里的粮食,一时都有些不可置信,多亏了神灵保佑,祈祷来年也向如今一般风调雨顺。
集市上的气氛比往日都要热闹,晁怜穿着很厚的衣袍,脸上蒙着块面纱,一旁跟着满脸严肃的林默。
晁怜被灌了不少补药,神色好了些许,挑了个还算好的天气,准备去宫外看一眼,原本是打算带两个侍卫就好,谁曾想被林默给知道了,死活都要跟着她一同出宫,美其名曰带着她比较隐蔽。
一路朝集市的北边走,不知有多少人老是往她这块张望,无非是林默太过显眼。
晁怜有一瞬沉默,余光打量了下林默的衣着打扮,总结是人的问题,林默自幼习武,身材高挑纤瘦,常年呆在深山不见光,皮肤白白净净,五官深邃,人长的很好看,除了表情太凶,眉眼间带着股杀气,哪怕这样也总有人会想多看两眼。
两人走到了集市的北入口,晁怜见林默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有多引人注目,犹豫道:“不然你先去南街那看下,我带两个人在这自己看。”
晁怜并不想被人认出,一是她的身份特殊,不便出现在人群之中,二是怕有人会趁乱行刺。
她带着的侍卫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不会比林默差的太多,保护她还是足够的,若林默在这招人稀罕,被认出来的可能性会更大,到时人多眼杂,终归是不好的。
林默这一路都很纠结,自从被试探过,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问题。
她一直在帮晁怜打理朝中的事宜,兵权也在她手中,旁人的眼中来看晁怜就只是个傀儡,事实也是如此,虽然她从没这样想,可晁怜会不会觉得,她是在软禁。
这话她又直接问不出口,不解释又有种被误会的感觉,林默愣是想了好几个晚上没睡着,晁怜也在有意无意中躲着她,好几次去看望都被委婉的劝了回来,侍女的口供很统一,殿下在休息,暂时不便打扰。
她只能干着急,今天好不容易让她抓到机会了,死皮赖脸才跟着出宫,一路的心思都在纠结要怎么说,才能表明立场,她对那个位置没兴趣,更是没将晁怜当作好控制的傀儡。
无奈这意思就很直白,林默怕说出口又被误会是在辩解,组织不好措词,这还没想好又要被支开。
林默的表情莫名有些委屈,声音跟着低落了下来。
“你是不是很烦我?”
晁怜:“”
摸不到头脑的话,莫名其妙的,晁怜是真没想到林默会那么问,一时也像是被问傻了,沉默了良久,缓了口气,抬头去看在低着头的林默,低声反问道:“何出此言?”
林默又将头重新抬了起来,站直身子,严肃的看向晁怜,咬字清晰,一字一句道:“你最近都在躲着我,你大抵也听到了传言,可我从未那么想过。”
第65章 许是听到了些不该听的话,原本跟在晁怜身后的两个侍卫有些尴……
许是听到了些不该听的话,原本跟在晁怜身后的两个侍卫有些尴尬,两人四目相对后找了个角落。
晁怜似是没想到林默会说这些,先是愣神,随即扯住了林默的衣袖,压低了嗓音。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这几日觉得困乏,不太想见人并没有躲着你。”
这街上的人太多,晁怜并不想在这种地方去谈论,人多口杂,她怕被有心人听了去。
晁怜算是半拉着林默找了家茶馆,眼下正是晌午,茶馆里的人很少,她径直带林默去了二楼的雅间,侍卫就在门口看守。
半推半就的坐在这,林默有些局促,无意识的摩挲着掌心,视线落在茶盏上,不去看晁怜的神色,她方才说的太过了吗,殿下似是不信。
林默眼底的忧虑,晁怜看的清楚,抬手帮出神的林默沏了盏茶,清冷的嗓音带着些轻柔。
“我没有要怀疑你的意思,大抵是好奇多一些。”
晁怜品了口茶,手上的动作不停,心低却少了几分疑虑,她的确有怀着不好的想法去揣测过林默可她跟父皇不同,不会过河拆桥,这样只会落得个孤立无援的下场。
她父皇就是忌惮林默的父亲,生怕会功高盖主,过河拆桥的给人安了个反贼的罪名,手段更是狠毒,一度是赶尽杀绝,他的举动寒了人心,不然也不会在被外敌入侵之时,无人可用。
晁怜知晓这个道理,她不会走父皇的老路,亲手葬送自己的性命,她虽真的怕林默会造反可她本就没主动权,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林默若真的忠心于她是在好不过的,若有别的想法,她也会有办法应对,毕竟她有一丝价值。
几日的接触下,晁怜算是信林默的话,她要做的是稳住林默,尽可能的收买人心将人捆在她这边,而不是想尽办法的斩草除根。
晁怜的眸光深邃,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眉间含着丝笑意,轻声问道:“那你信的过我吗?”
茶盏中飘出的雾气,模糊了林默的视线,轻抿了口茶水,思绪清晰多了,林默听出了晁怜话中的意思,沉默了一瞬,眼底闪过抹哀伤却转瞬即逝,低声答道:“我自然是相信殿下的,你跟他是不一样的。”
林默的话没说完,心底才补上下半句,她在见晁怜的第一面时就知道她跟晁严的不同,若是做一个爱国爱民的君主,晁怜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不然她也不会为了晁怜去堵上性命,或许在她看来,晁怜是瞿朝最后的希望,值得她去这么做。
清茶的香气能抚平人心,晁怜对林默的回答并不意外,想的更多却还是林默心思。
朝思暮将两人间的对话听的很清楚,心却沉了下,晁怜似是没察觉出林默的心思,她却看的明了,这何尝又不算是种狼子野心。
黑雾像是触手一般缠绕着晁怜的发丝,控制不住的想要缠绕的更多,朝思暮将手放在了晁怜的肩上,目光不善的盯着在恍神的林默,心底不禁冷笑,不是别无所求,多的是野心。
包厢内的两人都不曾说实话,晁怜对林默并不是完全的信任,哪怕现在是这样,可时间若久了,这吃人的地方,无论是谁呆久了都会变得不像自己,林默也将话藏了一半,她虽忠心于晁怜却有不能交出手的东西,例如在她手中的兵权。
林默将茶盏端起在唇边,许久却不曾入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晁怜的神情,试图从中探寻到些意味,可晁怜的表情依旧平静,神情轻柔,好似对她说的话不为所动,思考些别的都没有。
瞿朝的根基不稳,军队中不服管教的人偏多,一旦有外敌入侵,大抵还是不容易,她可以借着父亲的威望,暂时压制下一部分人,可若是换成别人,多半是没办法的。
无论是从那种层面看,兵权她是不能交给晁怜的,不论是对外敌的警惕,还是对下面人的压制。
林默一直摩挲着茶盏,眉头却越蹙越紧,一副苦愁的表情,她说的这些话都太虚,她是知晓的。
晁怜似是察觉到林默的情绪不佳,主动开口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那么想也不会对你做些什么,你是知道的。”
她不过是个空壳,还能对林默做些什么,大抵是见人太过拧巴,忍不住想逗弄一番,至于旁的事物,她不会去过问,那些事的起因跟经过,她也了解清楚了,于情于理,林默做的很好了。
林默将茶盏放回原处,抬眸与晁怜对视,一瞬像是下定了决心,严肃道:“我知道殿下并不信我,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证明。”
话音刚落,林默便从怀中掏出了个小瓷瓶,细听能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嗡鸣声。
晁怜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在瞧见瓷瓶的一瞬,陡然变了脸色,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往后撤了几分,好似要拉开距离,声音跟着不觉微颤。
“你为何会有这种东西,你要做什么?”
瓷瓶里的声音很小却让人听的神经紧绷,尖锐的虫鸣像是刻入了骨子,稍微离的近了些都会让人感到难受。
林默见晁怜似是很怕这瓷瓶里的蛊虫,着实是意料之外,急忙将瓷瓶收回了怀里,怕在刺激到人,半响才犹豫的开口。
“殿下你还好吗?这是噬心蛊,你若不信,我可以服下子蛊,母蛊则放在你那,若我日后对你不忠,你大可控制这母蛊,我便会死。”
晁怜对这蛊虫很熟悉,仅此是看了眼,心口都是一阵抽疼,缓和过后便冷了脸色,低声道:“不需要那种东西,你把它扔了。”
林默捏着怀里的瓷瓶,一时拿不定主意,这蛊虫是她在边疆之时得到的,一开始觉得有趣就留着了,眼下觉得很适合用在这种地方,可殿下似乎很反感。
她不能交出兵权,无疑是对晁怜的一种威胁,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晁怜怀疑她是必然的,可若是这噬心蛊,足以表明她的忠心。
瓷瓶在手中转了几圈,林默还是在犹豫,这似乎是最稳妥的办法。
晁怜却不愿再给林默纠结的时间,忽地起身朝外走去,一刻都不愿多留,若是仔细便能瞧见晁怜藏在衣袖下止不住颤抖的手。
不好的记忆同潮水般将晁怜淹没,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了,不过是已经过去的事,可当它跟现实有半分重影,她都会被瞬间拉回到过去,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晁怜逃到了隔壁的包厢,靠在木墙的一角,一只手捂住心口,呼吸不禁有些急促,垂眸看着另一只在颤抖的手,思绪却空的厉害,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林默被丢在原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晁怜的伤处,不禁懊恼,不再纠结蛊虫的事,随手将瓷瓶留在了木桌上,急忙去找晁怜却吃了闭门羹。
包厢的门被人从里面上了锁,晁怜一个人坐在角落,好似失神,觉得吵又什么都听不清,她需要一个人待一会。
林默在门口敲了敲门,听见里面还有动静,松了口气,纠结了一瞬,还是决定不去打扰晁怜的好,殿下应当更想一个人待着吧。
林默跟两个侍卫一起在门外守着,反思她是否太冒失,晁怜才刚醒没多久,恢复的本就不好,她又将很多事催的那么急,殿下大抵也是累的。
仅此是隔着一道木门,距离却总会感到遥远,朝思暮将瓷瓶拿在手中端详,垂眸将瓷瓶跟里面的蛊虫一同碾碎,化成一阵黑烟散开在这处,喉间是苦的发涩。
朝思暮将一丝黑雾打入晁怜的思绪,试图将晁怜混乱的情绪给抚平,眸底只剩愧疚。
黑雾会让人的思绪变得迟钝,晁怜过了好一会才逐渐平复下来,手捂在心口处,那种抽疼感又如此真实。
朝思暮将晁怜快要掉下来的大氅,轻手轻脚的往上披了一点,她想跟晁怜说点什么,可她暂时没办法开口。
晁怜本在愣神,下意识抬手往肩膀上碰了一下,咽了口气,缓缓将头转到朝思暮站着的地方,那分明什么都没有,晁怜抓着大氅的手却愈加用力,仿佛抓到自己也不会疼一般。
“你不要再藏了,我知道你在这,一开始就知道,不要再折磨我了”
晁怜的神情似是恍惚却又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她确信朝思暮就在这,从未离开过她半步,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她一直都有种被盯着的感觉,好似有人藏在暗处看着她。
抓着大氅的手十分用力,暴起青筋跟骨节,仿佛感觉不到疼,两人的手重叠在一起,可触碰不到。
朝思暮是灵魂的状态,她若是不想的情况下,晁怜是无法触碰到她的,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况。
晁怜却是固执,一直不肯放手,到头来就只会弄伤自己,朝思暮似是不忍心,轻叹了口气,一只手凝聚,缓缓覆上了晁怜还在用力抓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将其拿开,空气也在此刻凝固。
第66章 夕阳西下,余晖撒在晁怜的侧脸,衬应的整个人都带着层暖意,……
夕阳西下,余晖撒在晁怜的侧脸,衬应的整个人都带着层暖意,实则不然,晁怜一个人坐在角落中不言。
朝思暮被晁怜发现了,她却还是不想被晁怜看见,隐身在一处角落,安静的待在晁怜一旁,任凭晁怜说什么她都不肯出声。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去面对晁怜,知晓真相后的愧疚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再也找不到能弥补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待在晁怜的身旁,护她余生周全,哪怕是一句道歉,她恐怕都没资格说出口,她更怕会对上晁怜厌恶的神情。
晁怜垂着头,神情被散落的发丝遮掩,无人知晓她在想些什么。
时间过了很久,门外守着的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侍卫看了眼林默,神色很犹豫,吞吞吐吐道:“林将军你看都那么长时间了,殿下还没出来,你要不要进去看看?我俩继续在这守着就好。”
侍卫的目光在林默身上来回晃,心底也嘀咕,他不过是当了会差,听到的东西却不得了,这种事他这种人,不知道的为好。
林默闻言看了眼天色,估摸着也有大半个时辰了,晁怜一直不愿意出来也不是办法,天黑了在外面不安全。
轻敲了下门,晁怜抬头看了眼,原本并不想理会,考虑到眼下的情况,终究还是将门给打开,推开门就撞上满脸担忧的林默,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憋闷。
“我没事,今天就先不回去了,我许久没在外面逛过了,不知这有没有夜市,若是有的话,可以去看一下。”
晁怜将话说完,一股脑将门关上,不过没再锁上就是了。
林默本想在天黑前回宫,不过既然晁怜想逛的话,待一晚上也无妨,她去叫些人便好。
“你去叫几个人来,你去买一匹马回来。”
两个侍卫都被林默给支开,林默在门前犹豫了一会,推开门见晁怜坐在窗口,背对着她在看些什么。
“殿下有想去的地方吗?听说这往前走些就有夜市,现在秋收刚结束,应当是热闹的,殿下想去看吗?”
瞿朝没宵禁,晚上算得上热闹,一些摊贩也会在晚上出来摆摊,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晁怜的思绪不在这,轻声答应了下,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打闹的孩童身上,忽然开口问道:“你说她们会一直像现在这般要好吗?”
林默被晁怜问的一愣,随即走到窗边才瞧见在窗外嬉闹的孩童,脸上都是因玩耍带来的喜悦,情绪都在表面,自在开心,没有一丝烦恼。
“应当是会的,殿下是觉得无聊吗?”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晁怜都像是被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不可被外人所窥视,与之而来的是无边孤独。
晁怜想抓住她能留住的任何事物,可惜都会离她而去,夜深人静的时候又会不会在没人的地方伤心。
林默在这一刻,好似能体会到晁怜的心情,她不知要怎么去安慰,晁怜应当是孤独的。
窗外的嬉闹声随着夜色的覆盖,一点一点熄灭,孩童都散开了,晁怜也从自己的思绪中脱身,回神跟林默对视,唇角含着笑意,轻声道;“那便去看看吧。”
瞿朝一直都有夜市,不过在前几年的灾祸横行中埋没了,眼下好了起来也重新支起了摊子,人自然不少。
人群涌动,街道上挂着一排灯笼,晁怜坐在枣马上被林默牵着往前走,一路打量着她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
小商贩的手中拿着个用草编织成的蚱蜢,栩栩如生看的就像真的一样,手艺很精巧,晁怜便多看了两眼。
人太多了,林默牵着马走的很慢,回首就瞧见晁怜一副新奇的模样,唇角不觉染上笑意。
晁怜一恍神,手里便多了个草蚂蚱,林默的手覆在蚂蚱上,一双深邃的眼眸在火光的照映下格外的好看。
“殿下喜欢吗?”
晁怜一时发愣,半晌才呆呆的说了句喜欢。
林默笑起来的时候少了几分煞气,轻声嘀咕道:“殿下若喜欢的话,我也会编的。”
晁怜像是没听见林默的话,捏着手里的蚱蜢,垂下了头,低声说了句道谢的话。
两人往深处继续走,晁怜手上的东西就越来越多,林默像是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凡是被晁怜多看了的东西,下一秒就会出现在手里。
出来的很仓促,晁怜没有带能装东西的袋子之类的东西,无奈全在手里拿着,怀里也抱了个虎头枕,眼睁睁又瞧见林默手里拿了串糖葫芦回来,急忙道:“不要再买了,拿不下的。”
林默将晁怜手里的草蚱蜢拿到自己手里,重新给塞了串糖葫芦,不忘给自己也买了串,咬了口却不禁皱眉,似乎被酸到了,声音被嘈杂的人声衬托的有些模糊。
“没事,等会让他们几个拿就好。”
林默说着便随后指了个在人群中躲着的侍卫,莫名其妙被指到的人,脸上的表情楞楞的,不解的朝两人走来,一过来就被塞的都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