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寒风刺骨,木屋的环境比不上寝殿,缝隙中都
寒风刺骨,木屋的环境比不上寝殿,缝隙中都透着风,炭火的热度也抵不过这寒意。
晁怜总睡不安稳,身体虽乏,人却清醒。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慌,好似要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扰的她心烦意乱,良久无法入眠。
辗转反侧,火烛燃尽,房内陷入昏黑,无法视物,听觉便被放大,晁怜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声,侧头望着早已熟睡的林默,心底升起一丝异样,手中的匕首也格外沉重。
林默在这守了她一整晚,不曾休息,眼底一片青黑。
房中就一张矮塌,林默在木椅上休息,她终归是不忍心,索性将人叫上了床。
矮塌虽不大却能睡下两人,林默也没拒绝,索性跟她睡在了一起,许是这几日太过紧绷,不一会这人便睡熟了。
晁怜的目光落在林默的侧脸,不禁松开了匕首,动作放的很轻,抬手帮人将絮被往上盖。
屋内严寒,炭火烧的也不够旺,晁怜本冷的厉害,一靠近林默就好似在身旁放了个暖炉。
林默体热,不一会就起了温,晁怜捂不热的絮被在此刻也染上了暖意。
夜深了,晁怜发了会呆,感受着身旁人的暖意,缓缓闭上眼,沉寂一瞬,黑暗中扯出一抹苦笑。
原来她曾奢求的一切并非难事,无非是她不配。
宫规森严,极重礼数,她很怕一个人睡,饶是彻夜点着火烛,她还是会怕,时常央求着守夜的侍女来陪她睡,奈何是不被允许的。
她一闭上眼,黑暗中就会有恶鬼来拉扯她,终归是睡不安稳,父皇也从不会陪着她,黑漆漆的夜晚,一熬就是一宿,天明就要去书房读那些无趣又晦涩难懂的书籍。
那些时日,她总期待会有人来陪着她,等了一年又一年,她捡到了月饼,脏兮兮又受了伤的小白猫。
捡回的小白猫浑身是伤,毛也灰扑扑的掉了不少,看起来有些丑却很是亲人。
那年中秋,宫宴刚结束,她不能吃东西,偷偷藏了一块五仁月饼在怀里,恰巧遇到了白猫。
瘦小的白猫躲在枯叶中,伤痕累累的身体在不停发抖,许是疼的厉害,叫声也很是凄厉。
小晁怜却不怕,反而很心疼,这只白猫似乎跟她很像。
惨白的月光照在一人一猫的身上,小晁怜弯下了腰,掰了块月饼递给白猫。
她没别的吃食,原以为这白猫不会吃,谁承想却把一整块月饼给吃了个干净,一点也没给她剩。
月饼被吃干净,小晁怜虽饿了肚子却也不恼火,趁着白猫吃东西时摸了摸毛茸茸的背脊,压抑的心情好了不少。
小晁怜一开始没打算将白猫带回寝殿,她怕父皇会不喜,谁知这白猫却赖上了她,不停蹭她的衣角,小声打呼噜,赶也赶不走,一路跟着她回去。
缘分很深,小晁怜送不走白猫,无奈养了下来。
白猫不爱吃鱼和她一样钟爱甜食,吃她的糕点,后来便取名叫月饼。
中秋月圆,月饼也是团圆之意,许是上天见她可怜,送了只白猫来陪她。
而后的一段日子,小晁怜有了白猫,白日读书之时,脚边总有一只黏她的毛团,可惜一到晚上,月饼就不见了。
她尝试去找过,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猫本就是自由的,拘束在一方寝殿,许是也觉得无聊,跑到别处去了。
小晁怜一瞬便想开了,白猫跟她不同,它是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不因像她这般被困在这。
白日里能有白猫陪着她,应当是知足的……
年复一年,她跟着父皇出宫,发觉在宫外的世界,好似跟她想象中的不同。
书中总写着太平盛世,国泰民安,她看见的却只有一地狼藉,遍地浮尸。
弥漫的硝烟跟为了一口吃食,亲手杀了孩子的父母。
小晁怜说不上的难受,来不及她去做些什么,人便被绑走了。
她是害怕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可真的会有人来寻她吗。
冰凉的刀刃抵在她的脖颈上,父皇还没有出现,也对,父皇是恨她的……
她没死,有人救了她。
救她的人是一个身形高挑却很瘦弱的少女,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很是空洞,好似看不见这世间的一切,隔绝在外。
少女纤长的手指握着刀,一瞬砍掉了眼前人的头颅,鲜血溅在她的脸上。
直至见人离去,她都未曾回神,那样一双眼睛,干净又空洞。
小晁怜被寻回了宫,脑中却是那人的身影,良久都不曾忘却。
她命人去寻那少女,找到的时候看模样比先前要狼狈不少,寒冬的天气,身上却只穿着件破了洞的单衣。
许是怜悯又或是出于私心,她将人带回了宫。
这人总是很木讷,不识这世间的一二,没什么情感。
站在窗边,一呆便是一天,不知是在想什么。
父皇见少女懂剑术,特允少女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许是被宫外的事给刺激到,不放心……
小晁怜不愿去想太多,她只觉得能有人陪她,这就足够了,哪怕对方是个傻子。
阿朝不爱说话也不爱做其他的一些事,每日就像是被控制好的傀儡,固定的时辰里去做固定的事,不曾出过变故。
小晁怜也不觉得有什么,她总黏着阿朝,拉着人陪她做些出格的事,说些压在心底的悄悄话。
其实她从没期待过被回应,毕竟她的阿朝总不爱说话,直至到了后来,阿朝有了回应,一点一点走进了她的心里。
她终于不用再守着那火烛,一宿接一宿的熬下去,阿朝会陪她一起睡,小声跟她讲在书中读到的故事。
书中的故事她都看过一遍,若是再看一遍,应当是无聊的,可若是阿朝读给她听,她便不会觉得无趣。
母后生她时难产,大抵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身体很差,时常生病,太医是殿中的常客,父皇却从没来看过她。
小晁怜喝药喝怕了,黑漆漆的药汁又苦又涩,难以下咽,她却总也喝不完。
没人会在意她,小晁怜便不愿再喝药,听闻病的严重了,人就死了,那样她也不会再被父皇讨厌了。
侍女喂不进去药,苦恼却也没办法,弯腰收拾着地上的瓷片,不禁叹气,殿下也是可怜,不曾有人关照,这般性格也是正常。
小晁怜不愿喝药,侍女跟太医也劝不住,犟的厉害,无奈就这样拖着,不是什么大病,不危及性命,睁一只闭一只也就过去了,确实没人在意。
直至这殿中多了阿朝,一个比小晁怜还要犟或说的上是偏执的人,想尽办法也会让小晁怜喝药,无论是软是硬都试过,一点点磨掉了小晁怜的脾气。
往事如烟,晁怜自眼角落下滴轻泪,心中满是酸涩,呼吸时也觉得憋闷。
她所奢求的从不是难事,不曾要过这夜幕中的繁星,哪怕是这水中的倒影也无法触及。
今年的寒冬太长了,年关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城中不见回暖,时不时的下场大雪,淹没人们对美好的期望。
窗外呼啸的风声跟身旁人平稳的呼吸声所交杂,晁怜深吸一口气,不再握着匕首,悄悄靠近了林默,睡一会便好,她只是太累了。
房内的氛围很是安好,奈何天不遂人愿,这份安宁没能维持太久,一瞬便被人打破。
静谧被打破,街道上传来嘈杂的马蹄声,杂乱又带着几分沉重。
晁怜一瞬睁开了眼,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不顾没愈合的腰伤,猛地就想起身,终归是晚了一步。
年久失修的房门本就破旧,朝思暮一脚踹下去,挡不住力道,吱呀一声便被踹开。
事发突然,晁怜还未能直起身,一半的动作,手恰巧落在了林默的肩上,动作很是微妙。
旁人的视角来看,晁怜就像是撑在林默的身上,两人贴的极近,仿佛下一秒便会亲上。
朝思暮一瞬收紧了手中的力道,咔嚓一声将木门的边角给硬生生掰断,呼吸跟着急促。
原来是想杀了她好跟其他人在一起,竟是她挡了路。
晁怜的外衫上染了血,没办法去穿,入寝的时候就穿了件单薄的裘衣,不久前起了烧,出了不少汗,单薄的衣服有些透。
穿着难言,两人又睡在同一张矮塌还甚是盖着一席絮被,难道是要跟她说是有误会吗。
朝思暮将手中的木块扔在地上,甩了甩手,冰冷的神情上浮起一丝笑意,只是那笑很诡异,遮不住眼中的暴虐。
“殿下…您这是在干嘛?跟我回去好不好?”
朝思暮的一举一动都充斥着威胁之意,饶是那神情装的温和,晁怜也只觉得恐惧,手不禁发抖,缩在了墙角,眼中满是恐惧,嗓音很是颤抖。
“不…求求你…放过我…我不回去…求你了……”
晁怜怕的厉害,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朝思暮的笑意更甚,不禁往前走了两步,摇了摇头,抬手似要触摸,末了却停在半空中,摇了摇头,轻声道:“那可不行……”
第52章 白皙的指尖在空中轻颤,朝思暮的目光落在晁怜对
白皙的指尖在空中轻颤,朝思暮的目光落在晁怜对她怕到了极致的神情之上,不禁轻笑。
“殿下…您这是在怕我吗?”
平日里清冷的嗓音中多了几分沙哑,逐字逐句的话语,撕破了温和的假象,腥红的双眸盯着晁怜,眼底染着的暴虐仿佛要将人撕碎。
晁怜对朝思暮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是这人的一呼一吸都令她感到不安。
良久的沉寂,朝思暮将晁怜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抬手将絮被掀开,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腥红,格外的刺眼。
晁怜将自己缩在墙角,屏住呼吸,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一双眼眸被泪水所浸泡,开口就只剩下意识的讨饶。
她恨她的软弱,手无缚鸡之力,反抗都成了奢求。
两人搞出的动静不小,林默却没反应,躺在矮塌之上,呼吸很是平稳,若是细看才会察觉出其中的不对。
乍一看人是睡过去了,仔细却能发现人在熟睡之时又怎会攥着拳,模样更像是中了迷药。
晁怜没气力去反抗,不时将视线落在林默的身上,眸中是祈求的意味。
瞧出了人的不对,晁怜的恐惧更甚,视线跟朝思暮所相交,胸口像是堵着口闷气,嗓子哑的厉害。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
朝思暮的笑意在听见这质问的一瞬,脸色冷了下来,暗含着怒意。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冰凉的指尖抵着肌肤,温热的血液在肌肤下跳动,朝思暮却感受不到这种生气。
“殿下是喜欢她吗?”
耳边的声响愈加贴近,晁怜一时无措,握住了朝思暮的手,摇了摇头,低声辩解道:“没…没有…只是她救了我……”
话未说完,晁怜便感到一阵窒息,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朝思暮的手背之上,眼底的光亮跟着暗了下去。
她只是想安稳的活下去…为什么…会那么难……
晁怜的悲凉被朝思暮看在眼里,脸上浮着笑意却终是没松开手,空出的一只手从腰间抽出把匕首,扔在了晁怜的面前,面上含笑道:“既然如此,殿下杀了她吧。”
“殿下的身份*尊贵,不能被知晓失踪的消息,恐会引起恐慌,所以这人需灭口,不过看在这人救了殿下的情分上,死后自会厚葬她。”
泛着冷光的匕首断了半截,饶是这样也是极其锋利,何况在刀身上又浸了毒,仅此是刺入皮肉,人就必死无疑。
晁怜的视线落在匕首上,心顿时沉了下去,抬眸便瞧见朝思暮脖颈上留下的一道疤痕,窒息感更为强烈,犹如一个溺水的人,挣扎到了最后却是沉入湖底。
纤细的手指碰到了刀柄,抖的不成样子。
“我…做不到…她没最错什么……”
“放了她,我跟你回去…好不好……”
“求你……”
匕首是晁易在宫中时给她的那把,刀尖本该对着她面前的人,她却没下得去手。
晁怜的祈求并未起到作用,朝思暮拉着那只抖的厉害的手,一点一点掰开了握紧的手指,十分强硬的将匕首塞到了晁怜的手中,眼角稍弯,清冷的嗓音染上润色,轻声诱哄道:“别怕,杀了她,我便带殿下回宫,过往不究,殿下看可好?”
常年练剑,朝思暮的指尖带着层薄茧,摩挲着晁怜白皙的手背,暗含威胁之意。
先前的种种,晁怜对朝思暮的触碰很是敏感,甚至是到了惊弓之鸟的地步,险些握不住匕首。
朝思暮的眸中满是玩味,手中的力道收紧,看着晁怜因窒息,染上属于她的绯色,沉浸已久的心脏好似在此刻激烈跳动。
“殿下…你真的爱我吗……”
濒死边缘,朝思暮忽地松开了手,眉间含着笑,眼神却是冰冷,低声问着晁怜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窒息带来的眩晕跟耳鸣,晁怜听不见任何声响,闭眼的最后时刻将朝思暮的面容刻在了心底,她恨她。
若她没将这个人带回宫就好了……
若她不救这人该多好……
若她在先前便将这人杀了就好了……
那样的话,伍壬就不会死了,父皇也不会要杀了她,晁易也不会那般对她,所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分明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是错的。
濒死之际,晁怜坠入了深渊,身体像是被坠了铅,黑暗中的无尽下沉,无数双手将她拉入了深渊。
她什么都没做,为何要来惩罚她,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能死,绝对不能……
粗重的喘息声在房中回荡,晁怜大口喘着气,一点点从濒死的边缘回神,心底的最后一丝软弱被击碎,深处多了几分狠厉。
匕首被人握在手中,绕是方才脱力,不曾滑落。
缓过神来,晁怜的神情似有些木讷,先前的恐惧被压下,抬眸看了眼早就变了样的朝思暮,哑声应道:“好……”
朝思暮有一瞬愣神,似乎是没想到晁怜会那么快答应,原以为会再挣扎一番,毕竟这人向来伪善。
转变的太快,朝思暮不禁来了兴趣,松开了手,站在一旁,冷眼瞧着染着绯红却又显得脆弱的人,目光落在握着刀柄的手上,多了些许玩味。
她倒是要看这向来以怜悯为先的人,如何去杀了这人。
晁怜没再让匕首从手中脱落,攥的很紧,手背上的青筋甚至是跟着隐隐浮现,抬头看着在一旁的朝思暮,眼中分明还含着泪,神情却是陌然。
几乎是对上那目光的一瞬,朝思暮便察觉出晁怜的不对劲,瞳孔猛地一缩。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朝思暮根本来不及去阻止,亲眼看着晁怜将刀锋对准了自己,没有任何犹豫的将浸过毒的匕首狠厉的刺向了自己。
两人离的极近,仅此是隔着半杖距离,温热的血液自伤处喷涌而出,溅在朝思暮的脸上。
白到病态的脸上点缀着几滴鲜红,朝思暮在一瞬感到了恐慌,无措的捂住在朝外溅血的伤处,唇瓣微微颤动却说不出话来,眼底的暴虐在此刻都转为一种莫大的恐慌。
先前的癫狂跟仇恨在清晰的感受到怀中人的生命在极速流逝后全化为虚无。
她虽恨晁怜却从没真的想要这人去死,哪怕是心魔在控制她,她也从没真的去想过……
犯了错,赎罪便好,怎么能…怎么能先离开……
晁怜很怕疼,匕首刺入皮肉的痛楚令人难熬,唇角却勾起一抹弧度,垂落在身侧的手,缓慢抬起,拽住了朝思暮的衣袖,轻轻的拉扯却不再像之前的胆怯而是真的没了气力。
朝思暮被拉回现实,如梦初醒一般,急忙从衣袖中甩出银针,扎在能止血的穴位,手抖的却不成样子,平日里的冷静自若在此刻也成了截然相反的模样。
“殿下…你再坚持一会…没事的…没事的……”
扎针的速度越来越快却抵不过血液的流逝,晁怜瞧见朝思暮慌乱的模样,不免感到讽刺。
不是要杀了她吗,现在又是在干嘛,阿朝疯了,她也疯了。
匕首上浸了剧毒,常人都无法承受的地步,晁怜更是受不住,唇角溢出血,苍白的唇瓣微张,拉了拉朝思暮的衣袖,示意人贴的再近些,她还有话要说。
止住了血,毒却在蔓延,晁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了下去。
朝思暮在袖中翻找有用的药,察觉被扯住,底下了头,神情很是无措,言语也跟着没头绪。
“没事的,殿下不会有事的……”
晁怜不再看这人失了智的模样,缓缓闭上了眼,不顾从唇角溢出的鲜血,逐字逐句,微声道:“我从不曾爱你……”
声音虽小,朝思暮却听的格外清楚,束缚着链条的心脏本该疼到麻木了,眼下又疼了起来。
朝思暮一瞬屏住呼吸,好似没听见晁怜在说什么,手上的动作没停,翻出一颗漆黑的药丸,塞进晁怜的口中,喃喃道:“吃了药就没事了,殿下快吃药。”
她虽能见这世间的所有怨灵却留不住任何人,晁怜会走的,她留不住的。
晁怜方将话说完,口中便被塞进一颗药丸。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原是难以下咽的却被浓郁的血腥味给压下,晁怜顺着咽了下去。
晁怜不爱吃药,没人哄着更是不可能,如今却是干脆。
她并非寻死,无非是在赌,这人不会让她死,看来她赌对了。
解毒的药,药性很冲,服下后便疼昏了过去,浑身如针扎般的疼,不比被刀捅的好受。
晁怜将痛楚忍了下来,分毫没有表现出来,直至真的昏了过去。
她若想要逃离,那这恐怕是她最后的机会。
林默若是死了,她先前所做的一切便空亏一溃,没有权利,旁的都是空谈,轻易被碾碎罢了。
她自出宫的那刻起便没了回头路。
朝思暮将晁怜打横抱起,不敢有分毫的耽搁,急匆匆的往外跑,她怕再晚一秒,她怀中的人,真的会永远闭上眼,不会再看她一眼,傻乎乎的对她笑。
第53章 冬去春来,深宫内的积雪在初阳下消融,殷红的……
冬去春来,深宫内的积雪在初阳下消融,殷红的宫墙随着岁月的侵蚀变的斑驳不堪,不免有几分萧条之意。
皇城内的一砖一瓦都蒙着层灰雾,透不出光亮来,深宫内的一处别院,门口守着一队手持刀剑的士兵,神情很是严肃,似乎是在守着些罪大恶极的病人一般。
旁人会不知,晁易又怎会不知,路过那别院,脸上尽是黯色。
那日,晁怜被寻了回来,浑身都是伤,肚子上更是有个血窟窿,冒的血都是黑的。
帐中彻夜燃灯,血水一盆接一盘的端,天明之时才见有人出来,不过看那人的脸色却很是难看。
晁怜的伤太重,不敢轻易地挪动,生怕让其恶化,一连在郊外待了有小半个月,天回暖的时候才将人给带回宫。
大抵是怕在宫外的环境太差,天暖了对恢复不利,咬牙给送回宫。
晁易在很早前就回了宫,私下找了不少从各地来的游方大夫,一个个都称自己是神医,末了却无一人能解他的毒,一群吃干饭的废物。
受人牵制又无可奈何,晁易气的直砸东西,听闻那人要回宫,当天夜里就气吐了血。
那人若一直在宫外,他也能在这宫中能待的安稳一些,眼不见心不烦,免得落了昏君的口舌。
他的命在那人手上,他若想活下去就得听话,偏偏那群看不清形式的老顽固就只会在朝堂之上,没完没了的戳他的脊梁骨,贵为帝王又似傀儡。
边疆的战事,整日不断,一次比一次糟,地方官员叫苦连篇的奏折是不断的往上递,他批不完也没法子去整治。
一个头两个大,内忧外患,还有他这命,没有一个是他能握在手里的。
晁易对政事无力,提早下了朝,碰巧走到了这处,放眼望去,一队士兵就守在那,合规合矩的看门狗。
饶是条狗,那也是他的狗,凭什么给那人来看门。
晁易一口闷气,不禁握拳,怒视那别院,有朝一日,他定要那妖人不得好死。
不过在眼下,他又该如何是好,不仅是无人可用,旁的也是处处受限,他甚至活的不如一介草民,逍遥自在,不受这条条框框跟压力。
晁易在暗处看了一会,不见有人从里面出来,挥袖而去。
偏僻的宫殿就像一只鸟笼,关的就是折了翅膀的金丝雀,等关的久了,似乎就变的理所当然了。
晁易对晁怜的心疼在被人下了毒的一瞬,消失殆尽,果真是个废物,不是她的软弱,迟迟没能下手,他又怎会落得这般地步。
内忧外患,晁易将错全怪在了晁怜的身上,若不是她将这妖人给带回宫又下不了杀手,整日跟个废物一样,眼下又哪来的祸事,果真是个灾星。
早知当初,他当年就该将这个克死母后的废物,淹死在宫井中。
晁易对晁怜是提不起一丝好感,恨的直磨后槽牙,更不会去关心。
半个月的修养,晁怜的气色比之前要好上些,至少有几分活人气,身上也是热的。
不知是天太冷,还是晁怜的身体在变冷,那日她将人抱在怀里,确实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好似是抱了具尸体。
朝思暮帮晁怜的伤口涂上草药,换了新的纱布,目光很是眷恋的一寸一寸描绘着晁怜的睡颜,轻声道:“殿下…快醒醒…我给您带了桃花酥……”
殿内的空荡不大,没有窗户,不免逼仄,桃花酥的味道很是甜腻,打开油纸的一瞬,甜腻的气息就散至这房中的每个角落。
朝思暮将一块桃花酥抵在晁怜嘴边,保持着一个动作,僵硬了许久,她的殿下又瘦了……
许是那毒太过阴毒,服下解毒丹也没能将其驱散,殿下才一直没能醒又或是殿下她自己不愿意醒。
晁怜自那日起,一直昏迷,躺了半个月。
无法进食,每日喂些汤药跟米粥,饶是这般都困难,时常是喂了又吐了出来。
朝思暮将粥碗放在一旁,抬手用锦帕,小心翼翼的帮晁怜擦去唇角的米粒。
这样的情景,朝思暮是熟悉的,她也曾这般照顾过生病的晁怜,不过在那时,这人会对她傻笑,黏着她,贴在她耳边,小声说最喜欢她了。
殿下怎么还没醒……
难得的平静没能维持太久,房门被敲响,朝思暮的神色一霎便冷了下去。
敲门的士兵低着头,不敢去看这位新主子,他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胆量不算小,可每次跟这人离的近些,不自觉的怕。
士兵在这也待了一段时间,多多少少也听过这里面的事,面前的人,不是好惹的,一个不小心都是掉脑袋的,吩咐下去的事也不敢糊弄。
那日,朝思暮就只顾得晁怜,全然忘了林默,想起来的时候再派人去捉拿,人却不见了。
她下的药很重,那人却醒的比她预想中的要快,一时大意竟让人给逃了。
一连寻了半个月,一直寻不到人,似乎是个难搞的。
林默虽中了药,身子没发动弹,意识却是清醒的,听清了两人的对话。
她醒的太晚,晁怜已经被带走了,她孤身一人恐是敌不过这人,无奈先脱身,日夜兼程的往边疆赶。
若晁怜说的是真的,不是在骗人,那便等她一段时日,她一定会把晁怜救出来。
林默一路逃到了边疆,寻到了她父亲的旧部,一切才有了转机。
茫茫大漠,林默骑着一匹枣马,回首在身后是一队整装待发的骑兵,剑锋所指是家的方向又或是牢笼。
边疆的条件太过艰苦,缺水缺粮,目光所及之处,烧杀抢掠,遍地狼藉。
书中的太平盛世在哪,为何她从未见过。
剑锋所指,心之所向。
一对人马,浩浩荡荡的往皇城的方向所赶,攻下一座又一座的城池。
这天下本就是打下来的,大家都图个太平,千百年来又有谁是做到了。
林默的神情很是凝重,军帐内点着一盏火烛,手中是一卷兵书,思绪却在那人身上。
不知…她是否安好……
边疆距皇城有一段距离,消息传到皇城之时,林默又近了不少。
朝思暮将密信上的内容给读完,下意识看了眼在昏睡的晁怜,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她似乎是小看了殿下。
朝思暮对权利并不感兴趣,她在意的就只有晁怜,不过也不会容忍有人在她跟前耍把戏。
瞿朝国力孱弱,蛮族的入侵就已经是吃不消,林默的突然起兵,打的更是个措手不及。
消息到了晁易那,险些没将人给气死。
晁易在书房中气的直发抖,砸了不少东西,宫女都不敢来拦着。
世道不太平,边疆的消息也传开了,人人自危,百姓在收拾东西,拼了命的想往别处跑。
晁易却发了疯,不但将出关的关卡给锁了,不放人,还加大了征兵的力度,孩童都不曾放过,一时是乱的厉害。
朝堂上也没人再敢上奏了,文臣一大片,嘴皮子是利索,出了事,一个能带兵打仗都没有。
晁易想破了脑袋,抓不出个人,愁的直踱步。
殿门被推开,众人闻声看去,皆是不语。
先前在叨扰的人,纷纷闭上了嘴,好奇这人会说些什么。
一时无言,朝思暮走了个流程,领兵去抵御叛军。
烛光摇曳,晁怜依旧躺在那,闭着眼,好似陷入了永眠,梦中却是痛苦。
晁怜在梦中被惊醒,一次又一次的清醒与虚无,逐渐恍惚。
煞气从门缝中飘进殿内,安静的站在一旁,平静的看着在梦中挣扎的晁怜,不知道在想什么。
煞气跟朝思暮是一模一样的脸,细看却是不同,煞气的眼睛更为腥红,好似盛着血,徒添几分邪性。
煞气在床边站了很久,眼底的情绪很是陈杂,良久没能回神。
她…听见声音了…晁怜的心声……
煞气一时错愕,她从没想过能听见晁怜的心声,或是说,她为什么突然能听见了。
那声音很是凄哀,好似悲鸣,细听却也是怨。
煞气将锦被给晁怜盖在身上,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一旁。
虽然她知道,晁怜不会被吵醒,许是习惯了。
煞气是过往的执念,她想听晁怜的心声,何尝不是在听她自己的。
她是怨念,人世间的怪物,不知情感是何物,她所学会的一切皆是晁怜给予她的。
许是这情感太过复杂,她未曾理解,拙劣的模仿着晁怜的一举一动,体会人的喜怒哀乐,可那究竟是什么呢。
煞气闭上了眼,倾听着身旁人藏在心底的秘密。
晁怜在梦中挣扎,她又回到了那里。
一个人的世界,哪里都冷冰冰的,她看到了白猫。
原来…白猫在晚上也再守着她,只是她总忙着自怨自艾,没注意到罢了。
殿门被推开,惊走了白猫,晁怜看见了那人,或是她曾认识的那人。
阿朝一手端着药,一手背在身后,她总会期待,这次会是什么,桃花酥,枣糕,还是蜜饯……
晁怜打翻了药,瞥见掉在地上的桃花酥,眸中一片虚无。
第54章 往事如烟,晁怜一瞬被拉回了年少时。……
往事如烟,晁怜一瞬被拉回了年少时。
晁怜以旁观者的视角,安静看着眼前的一切。
寒夜,屋外下着大雨,鼻尖萦绕着土腥气,小晁怜披着比人还大上不少的狐裘,冻的发红的小手握着毛笔,冷的直打哆嗦却在纸上一笔一划的练着字。
她记得再过一会,父皇就下朝了,父皇路过寝宫之时会不会来看她。
原本稚嫩的字迹在小晁怜日复一日的苦练之下,逐渐有了笔锋,不似先前的歪扭,应当会被夸奖的。
想到这,小晁怜将字写的更工整了,饶是一双小手被冻的红肿,不曾停歇,盼着会有人从这处路过,停下来,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哪怕是一小会也好。
小晁怜的期盼没落空,沉重的殿门被推开,心心念念的人被等来了。
回首之时,小晁怜一双如小鹿般澄澈的眼里盛着细碎的光亮,一闪一闪,满是欣喜。
平日里,父皇一直忙于政事,下朝后的时间里也在批阅奏折,好不容易有空闲的时间,多数也是在皇兄那,嫌少来看她。
其实她一直都知晓,父皇不喜她。
知书达理,小晁怜被管教的很严,哪怕是再喜悦也一直压抑在心底,眼巴巴的去在身后站着的男人,目光交汇,不禁愣神。
晁严的表情很严肃,皱着眉,面上尽是不悦,开口是冷声质问。
“你喜欢那贱民?”
贱民……
小晁怜一时错愕,缓了好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她父皇口中的贱民是谁。
阿朝是她从宫外捡回来的,无父无母,人又木讷,父皇是不喜的,一直觉得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大抵是因为对她有恩,父皇才允人待在她身边。
小晁怜被晁严凶狠的模样吓到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唇瓣煽动,发不出声来。
她…是喜欢的…可父皇又为何会知晓,那阿朝会不会有事……
小晁怜下意识往殿门外看,目光搜寻着本该在庭院中练剑的身影,仔细去寻,猛地发觉这院中无人。
执笔的手一时抖的不成样子,小晁怜却不敢声张,思绪混乱,心跳更是跳的厉害,犹如击鼓。
父皇…会不会…已经将阿朝给…父皇…他…他……
小晁怜的脑子在一瞬乱成了麻,吞了口唾沫,缓缓将头低下,哑声道:“父皇…在说什么,儿臣听不懂。”
晁易比晁怜要敏锐,察觉出人的慌张,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挥手将桌上的画纸给掀翻,压在最下面的是一张画像,画上的人赫然是阿朝,一旁还有两句题词,意思很是明显。
小晁怜慌了神,抬手想就将画给挡住,半响又止住了动作,嗓音中很是哽咽。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不应给一个贱民作画,儿臣只是想等父皇过几日生辰为父皇作画,可儿臣一向愚钝,这才找人先行练习,还请父皇原谅儿臣。”
殿内的气氛一时古怪,晁严听闻解释,瞥了眼在认错的晁怜,忽然变了脸色,眼底含着笑,不过那笑却冷的厉害。
“如此甚好。”
几经沉寂,晁严将一把匕首放在了书桌之上,挥袖而去,临走之时却看了眼小晁怜,意味深长。
小晁怜将匕首握在掌心,一个人在那站了许久,胸口起伏的厉害,恍若失神,瞥见从殿外一闪而过的衣角,突然平静了下来,眼底却蒙着层雾。
宫宴之上,小晁怜拿起了刀,一尘不染的衣角上溅着一滴一滴殷红的血液,鼻尖上涌的浓郁血腥味,令人作呕,她却只能忍。
若…她不是她该多好……
而后的几年,晁怜被梦魇所折磨,往日里被压抑着的生气,许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一点一点被磨了下去,不曾见那笑颜。
梦魇如一个狭窄逼仄的牢笼,晁怜被困在其中,无力挣扎,时间久了,人便恍惚了起来,疼的厉害的时候又将结痂的伤口给撕裂,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折磨。
夜长苦短,晁怜被困了太久,寻不到出去的路,独自缩在角落,饶是在后来有人唤她,声音也只会被吞没。
晁怜将头埋在双膝,垂落的发丝遮掩着面容,苍白的肌肤与眼角的泪珠,不禁让人感到心疼,想要靠近一点又怕动作太重,不小心将人给碰碎。
煞气入梦,她跟随小晁怜的视角,一夜将过往看的透彻,良久无言。
画面一转,煞气站在木笼的一角,腥红的眼眸褪去了戾气,注视着在角落里发抖的小晁怜,眼底的神色不禁颤动,抬手抚上木栏,半响却不敢去触碰。
煞气在一瞬感到了狼狈,心底的寒石在对上小晁怜空洞的眼眸之时,轰然崩塌,随之而来的是莫大的恐慌。
风声呼啸,窗棂被月光给踏足,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陈旧之色,岁月的流逝在各处都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煞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从殿中冲出,不停朝一处方向追赶。
原来…竟是她错了……
边疆疾苦,道阻且长,朝思暮在去的路上,手中持剑,回首是千万铁骑,往前则是沙场。
煞气的速度很快,思绪却是杂乱,心口更是抽疼,她要再快些…快些……
若那剑落下,她岂不是又做了件错事,晁怜会恨她或是已经在恨她了,难道不是吗……
她曾闻这人间杂音却不曾闻晁怜心音,眼下却闻这一声一声悲吟。
俗世之言,她听了个遍,不曾有过情绪,晁怜却于她不同,殿下会恨她,怨她,那她该何去何从。
她本该在岁月中一直昏沉,清醒过后又曾甘混沌。
一路北上,沿途的风沙没能将煞气的慌乱给磨平。
若…晁怜恨她…那她该如何是好……
皇城内没了操控之人,晁易松了口气,慌忙将桌上的奏折给摊开,边疆的情况跟民间的荒唐传闻,比比皆是,无一都对他不利。
晁易倒吸一口凉气,吐出口血,不顾这金贵的龙袍会染上污脏,随意用衣袖抹了把脸,跌跌撞撞往朝堂上跑。
惶恐多日的大臣被聚集在内阁,视线往已然有些疯癫的晁易身上投去,瞥见那人的脸色,心里直犯嘀咕。
瞿朝在几年前便在走下坡路,亡国也是有迹可循,终是昏君当道,一朝断了这大好河山。
老君主的事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清楚是何情景,希望全寄托于新君,眼下看来,瞿朝却是气数已尽。
臣子以君为主,君若发话,臣则是不得不从,气数已尽又如何,他们也是听天由命。
晁易这几日的不作为,不禁让为数不多还能算的上清明的臣子寒了心,递上辞呈,大都想赶在乱世之前,携家眷归隐山林,不染这是非。
晁易疯疯癫癫,一会沉默,一会兴奋,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细听都是些空想,瞿朝的国力,压根挡不住这动荡。
台下的臣子将嘴闭紧,纷纷缄默,不想在这最后关头给自己惹麻烦,气数已尽,明哲保身。
众人的回避令晁易冷下脸,抬手抄起一个瓷瓶,猛地朝台下砸了过去。
碰的一声,瓷瓶在接触到石砖的一瞬,四分五裂,碎片划伤了人,众人还是忍着话,低头不语。
晁易用手指着一众臣子,气的浑身发抖,脸色涨红,声音也极近嘶哑。
“好…好…好啊!一群废物!废物!朕只是让你们想个法子都想不出来…废物…真是废物……”
晁易上一秒还气的面容扭曲,下一秒却换上一副笑颜,讨好似的在一众人中将视线落在江渡的身上,不觉染上狰狞的笑意。
“爱卿…你可是朕的爱卿…你一定有办法的…有办法的…对不对……”
“爱卿就别在藏着掖着了…朕…朕都听爱卿的…!”
“爱卿…你帮朕可好……”
藏匿在一角的江渡被人直指,周遭的人也都识趣的退到一旁。
江渡本就年事已高,前段时间又在林中受了风寒,断断续续的病就没好过,身型更是瘦削,忽地被指出,咳的厉害。
咳的惊天动地,一咳就咳到了人都走了。
晁易见这一群无用之人,笑的猖狂,甩着袖子就往晁怜的寝宫那走。
一群白眼狼,一点用都没有,他去找晁怜。
那人既重视晁怜,他便有机会,尔虞我诈的事,他见的不算少,不过是心计,他不信他制不住那人。
他是一国之君,谁…谁敢忤逆他…谁敢……
晁易的面容在平静与扭曲中交错,人赶到寝宫之时,入眼便是一队佩刀侍卫。
侍卫见晁易,行了个礼,手上的配剑却不曾放下,守着那朱红色的殿门,丝毫没有要放人进去的意思。
一国之君又如何,迟早会沦为阶下囚,他们是想活命,没人给他们一条生路。
那人在临行之时给他们下了死命令,晁怜若是出了事,他们便活不成。
如今的瞿朝是在谁手里,明眼人都能看出。
侍卫将晁易给拦在殿外,严声道:“陛下…这殿中人生了病,几日都不曾清醒,还需静养,不便打扰,还望陛下恕罪。”
第55章 狼烟遮住了残阳,大漠中响起厮杀的吼声。……
狼烟遮住了残阳,大漠中响起厮杀的吼声。
兵戎相见,免不了是场恶战,瞿朝的将士虽多却都是些老弱病残,远不敌在这边疆日夜操练的几千精兵,不见得占上风,若是再继续打下去也只会是场败仗。
朝思暮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场上的局面又显而易见,她却不在乎输赢,她要的是林默去死。
厮杀多时,士兵都没了气力,敌军离城门越来越近,朝思暮却没见林默的身影,眉梢微沉,眼底多了几分不耐烦,挥手示意在城塔上的士兵放箭。
漫天箭雨,敌军绕是训练有素也抵不住这箭雨,不死又如何,箭上都萃了毒,中箭就算没死,过不了几日也会毒发身亡。
城上的箭雨一直未停,敌兵也是怕了,没再强攻,不过一会都退了回去,放眼望去就只见在城下堆起的尸首,面容皆是不甘与狰狞。
夜深之时,朝思暮将城下死去的怨灵驱散,独自坐在高处,目光则是往皇城的方向望去。
她当真是作恶太多才会落得这般下场,还是这世上恶人太多,不得清静。
往日里皎洁的明月被层阴翳给遮掩,过往的种种也跟着被掩埋,朝思暮从腰间解下锦囊。
雕刻着繁杂兽纹的玉佩不知是在何时多了几分裂痕,玉佩是她送给晁怜的生辰礼,凶兽的纹路并不适合晁怜却辟邪,她曾想护着那人一生平安喜乐,到头来却是这种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