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搜山的侍卫将夜幕给踏碎,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
搜山的侍卫将夜幕给踏碎,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山中的姜嵩也听到了动静,眉间闪过一抹狠厉。
他带来的人不多,硬碰硬会得不偿失,眼下打消耗的好,不急这一时。
权衡利弊,姜嵩带着人趁晁易还未搜到这,提前撤出山。
先前跟着傻子的一队人,灰溜溜的归队,那傻子跑的太快了,一时竟跟丢了。
姜嵩见几人这般模样,心口很是沉闷又无法发作。
他带来的蛮族人也是愚笨,这场戏可不好演。
根据几人的交代,那傻子是骑着马一头栽坑里了,他们没找到人也没暴露身份。
姜嵩闻言一阵沉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山中的动静很大,鸟禽飞了一片,晁易骑着马也跟在队伍之中,流了一头冷汗。
不知是这山林在入夜后冷,还是他心慌,总觉得这风凉嗖嗖的。
健硕的护卫将人给围成一圈,全方位的护着晁易,神经紧绷的注意着周遭的情况,一点风吹草动都草木皆兵。
生怕出了意外,护卫眼睁的很大,往前走了一个时辰,严寒的天气将人冻的直哆嗦。
晁易受了风,心里又紧张,咳的很厉害,一下接一下,陪同的太医都看的胆战心惊,花白的发丝更是白了几分。
“陛下…您还是回去吧!这处严寒,陛下要保重龙体啊!”
苍老的太医,颤颤巍巍的劝说,生怕惹人不悦,稍不注意,一条老命跟着搭了进去。
太医在这宫中也是老人,从小瞧着晁易跟晁怜长大,他记忆中的两人还都是纯真的孩童,不知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模样,一个情绪反复无常的帝王,一个任人宰割的公主。
这些他议论不得,偷着在心底想,不免感叹。
晁易早就失了理智,什么温文尔雅,君子之风,全然都抛之脑后,心里就只有一个权字。
一记眼神,太医不禁哆嗦了下,心中有了答案,这天下再无明君,他也命不久矣。
太医闭了嘴,眸光很是哀悼,不知二殿下又如何,一生皆忐忑,此时又可否遭了难。
寻至这山林的边缘,晁易瞧见被人动了手脚的栅栏,心头一紧,不安的预感很是强烈。
他刚进这林中时便心慌的厉害,预感这次冬猎会出事,但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甚至是有他人来插手。
原先做的准备都是为了杀妖人,疏忽了其他别有用心的人。
晁易一时懊恼却无事于补,吩咐人去查探情况,末了只发现根羽毛。
侍卫将羽毛捏在指尖,仔细端详片刻,神色一惊,手跟着打哆嗦。
这羽毛是箭支上用的,怎会出现在这。
晁易的神色也跟着变差,一瞬便想到在边疆的蛮族,现在已然摸至皇城外了。
搜山还在继续,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次不止要防野兽更要防别有用心的歹人。
几经周旋,阿长摸到了地下洞穴的入口,先是用布巾裹住了身子,收好刀刃,心一狠,咬牙跳了下去。
不出意外,一阵昏天暗地,摔的找不到北。
地底的环境很是复杂,阿长掉进去也被摔得不轻,两只胳膊护在胸前都受了伤。
一声闷哼,阿长流着冷汗,眼里都是红血丝却充斥着兴奋,虚弱的握着刀柄,一瘸一拐的在这地洞中搜寻了起来。
这洞窟也是巧妙,岩壁上全是生长在缝隙间的树根,错综复杂,野蛮至极,十分挡视线。
阿长为了寻人,不愿浪费时间,不顾手腕上的骨头戳出皮肉,止不住的朝外淌血,一刀接一刀的将树根给砍断,魔怔似的往前走,声音也哑的厉害。
“殿下…你在哪……”
“二殿下…晁怜……”
“殿下你在哪……”
森冷的声音在这地洞中回响,昏迷中的晁怜似被唤醒,先是指尖动了一下,睁开了过于酸涩的眼睛。
入眼的昏暗跟鼻尖混杂着铁锈味的土腥气,晁怜伸手往地上摸了一下,湿润的触感加上在昏迷前的事,晁怜一愣,随即转身朝四周望去,眼底很是无措,似乎是在寻人,可哪都没有。
晁怜盯着掌心中的血迹,心口很疼,抽疼过后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跟平静。
浓密的眼睫遮住了情绪,晁怜握紧了拳头,似哀般的垂下了头,末了却叹了口气。
耳边几声细微的动静,晁怜回过神,面朝发出响动的地方,盯的很紧,心跳快了起来。
沉重的脚步声,晁怜很是警惕,背靠在石壁之上,双手在腰间摸索。
朝思暮走路无声,这般大的动静,绝对不是她,若是旁人,恐怕都是为了杀她。
腰间藏的两把匕首,方才都丢了,晁怜摸索了半天竟只有块玉佩,还是雕着兽纹的。
找不到能防身的武器,晁怜有一瞬的绝望但很快静了下来,小心抓了把土在手中,脑袋靠着树根,闭上眼,赫然一副被摔晕了的模样。
阿长寻到人的一瞬,心中很是欣喜,脚下的动作更是快了几分,险些被树根给绊倒。
扶着石壁,阿长站在人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晁怜,锋利的刀尖抵在白皙的肌肤上,摩挲了半响才出声。
“多好看的一张脸,心却脏的厉害,那便先将这张脸皮给扒下来,免得碍眼……”
沙哑的声音很是阴冷,不似活人能发出的一般,脸颊上的冰凉更是让晁怜感到紧张,心脏跳的很是沉重,鼓点般密集。
晁怜压着恐慌,咬住了舌尖,维持清醒,辨别出了来人是谁,恐惧过后是无尽的疑惑。
她从未伤害过阿长,更未对不起过,甚至是一直帮着这人,为何要说她脏,更是要杀了她。
晁怜虽不解,掌心中握着的泥土却被收紧了几分。
刀锋顺着脸颊抚到了下颚,阿长停住了手,眼神微眯,散发着浓厚的杀意,手上加重了力道,直至见血,忽地笑出了声。
“苍天有眼…终于…能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报仇……”
癫狂的笑声跟话语,晁怜哽住了喉咙,她虽没能听明白,心中却是恶寒,她什么也没错,还是要杀她。
下颚传来的刺痛,晁怜本能求生,更是压抑不住情绪,忽地抬起了手,一把土撒在了阿长的眼睛上,不待人有反应,翻身便朝着别处跑。
这洞穴中四通八达的小道很多,晁怜随意钻了一个洞,跌跌撞撞的朝前跑,只要她继续跑下去,总会有生路的。
晁怜摔下来的时候磕到了后脑跟腰,原先的伤还没好透,这一磕,旧伤也跟着撕裂,钻心的疼。
每跑一步,后腰的伤就跟着撕裂一分,失血过多,晁怜感到眩晕,扭头往身后看,阿长宛如从修罗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步步紧逼。
阿长手腕虽受了伤,腿脚总归利索,瞧见在前面跑的晁怜,眼底浮着一层兴奋,匕首划着石壁,发出刺耳的声响,恐吓着在逃的人,心理很是扭曲的享受这种虐杀的快感。
洞穴中很是静谧,晁怜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跟喘息。
身体上的极度疲惫跟紧绷的神经,晁怜脚下一滑,绊在了树根上,猛地摔在了泥地上。
晁怜瞧见了光,不过几尺距离便是出口,挣扎着起身想往外跑,阿长却站在了面前,半张脸背着光,白森森的牙齿露在外面,笑容扭曲。
“殿下…您…怎么不跑了?”
“难道是跑不动了吗?”
“那就让我来帮殿下……”
闪着寒光的匕首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杀意,阿长一步步逼近,眼看着匕首即将刺穿晁怜的胸膛。
晁怜不再躲闪,抬起了头,眸底赫然一片血色,含着恨意。
她什么也没错,本就是这些人该死。
匕首即将刺破皮肉的一瞬,腰间的玉佩中窜出一抹煞气,血红色的雾气,瞬间包裹住了握刀的手。
随即只听一声惨叫,匕首掉在了地上,阿长接触到血雾的手,好似碰到了岩浆,飞快的瓦解,直至成了白骨。
局势转变,几乎是一瞬,晁怜捡起了匕首,耳边的嗡鸣声很是刺耳,遮住了这世间的一切杂音。
晁怜抬头看了眼疼到面容扭曲的阿长,心跳静了下来,猛地将匕首刺入了阿长的心口。
喷涌而出的血液,溅在了晁怜白到病态的脸颊上,月光下很是诡异。
随着阿长的倒下,山洞中又归为平静,晁怜从泥地上爬了起来,呆滞的盯着被血渍浸染的掌心,跌跌撞撞的往洞外走。
一席白衣染着血,除去她的,衣襟上的血更是带着温度。
晁怜像是被抽空了气力,不觉寒冷的跪在雪地上,依旧在望着掌心,眼神空洞。
她杀了人……
杀了她曾细心照顾却背叛她的人……
单薄的身躯跪在雪地之上,不停颤抖,面色更是惨白,宛如脆弱的瓷娃娃却带着几分诡秘。
过了许久,晁怜僵硬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凄凉的笑。
若这些人都想让她死,她为何不可反击……
低声笑着,眼底却很是哀凉,许是晁怜自己也没察觉出落在雪地上的眼泪。
第42章 一夜大雪,不堪的痕迹被遮掩,山里中的草木也跟着披上层白……
一夜大雪,不堪的痕迹被遮掩,山里中的草木也跟着披上层白纱。
山林的深处,老旧的木屋跟一把斧头,人烟稀少又有树木的遮掩,倒也算的上是一处隔绝凡俗的世外桃源。
晁怜出了山洞后昏了过去,幸运的是被路过的猎户给捡了回去,这才避免被冻死的下场。
许是伤的太重又受了寒,晁怜被捡回去的时候就剩口气,一副随时会死的样子,猎户也是胆战心惊,好生照顾着。
猎户见这人生的标志,衣着也很是华贵,估计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女,许是谁家的小姐偷跑到这山中受了难。
人刚捡回来的时候也吓人,不知是经历了些什么,搞的一身都是血,后腰还有道撕裂的疤痕。
好在家中存的草药足够多,敷了些药泥,血是止住了,晚上人又起了烧,喃喃自语一整晚也不知是在说什么,额头烧的滚烫,原以为人撑不过一晚,第二天却退烧了,硬生生给扛了下来,倒也是命硬。
一连躺了三天,喂的都是些汤水,晁怜瘦的吓人,猎户都在想这人若是还不醒就算了,烧没烧死,饿也饿死了。
第四天一早,晁怜睁开了眼,呆滞的盯着屋顶的木梁,话也不会说。
猎户问了许久,不见人回应,叹了口气,先前烧的狠了,人大抵是给烧成傻子了。
这林中的粮食很是紧缺,过冬的食物都是提前存好的,分量也就够她一人吃饱,平白添一张嘴,够不够吃就很呛。
猎户把人捡回来,单纯是不忍让人死她面前,良心过意不去,想着能救就救了,等人醒了就给送走,哪成想成了个傻子,她又养活不起。
破旧的木屋很是粗糙,漏风的窗户跟烧不热的炭火,晁怜怕冷,生病后更是如此,躺在木板床上,瘦削的身体将狼皮做的毯子裹的很紧,饶是这样,鼻头也被冻的通红,看上去像是受了欺负一般,眼底泪涔涔的,人又是傻的。
几经思索,猎户也下了决定,她养不了这人,若是养这人,她就得饿肚子,做好人也不能委屈了自己,要怪就只能怪这天,大雪封山的找不到食,打猎也困难。
猎户推开了门,吱呀一声,风也跟着灌进了木屋,晁怜打了个哆嗦,呆呆的往门的方向望,眼尾还带着一抹冻出的绯红,眼中很空旷,寻不到一丝情绪却又惹人怜。
嘴边的话,一瞬卡在了嗓子眼,猎户慌了神,看不得这可怜巴巴的眼神,猛地转身将门给关上,靠在门板上闭着眼,思绪混乱。
木屋内的晁怜,扶着木床的一角,动作很是缓慢的撑起了身子,生怕扯到刚结痂的伤口,起身就疼的厉害,除去四肢,头也是一阵一阵发懵,许是摔的狠了,还没能缓过来。
晁怜适应了一下身子,抬眸扫过周遭的环境,心底有了大概猜想,良久扯出一抹苦笑,她这是被人给捡了回去。
扫到在墙上挂着的长弓跟身上披着的狼皮,眸光一暗,回想着方才人的容貌,那人身量虽高却留着簪,腰身也很是纤细,应当是女子才对。
这山中多野兽,寻常猎户都不敢在此久居,一介女子却有这等胆识跟本领,不似寻常人家。
晁怜的思绪飘的很远,脖颈处一阵灼热,不*禁抬手抚了上去,指尖触及到布纱时像是触了电一般,猛地收了回去。
呼吸急促,晁怜看了眼被擦拭过的掌心,干干净净的毫无污脏,心底却是不适,不停搓着手掌,恨不得从上面搓掉层皮来。
猎户端着刚熬好的米粥,犹豫了半晌,推开门就只见她捡回的傻子在用手往粗糙的木板上磨蹭,细看已然破了层皮,流出细细血丝,顿时一急,跑了过去将手给拉开,攥的很紧,声音中也带着几分凶意。
“你在干嘛?手不疼是吗?”
晁怜没想到会被人抓住,手上收紧的力道,弄的她很疼,不禁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抬头望着正盯着她看的猎户,一时哑然。
四目相对,僵持了许久,猎户注意到她的失礼,许是将人弄疼了,急忙松开手,真是的,她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晁怜将手腕缩了回去,整个人裹紧了毛毯,小心翼翼的往角落里靠,仅此是漏出一双眼睛,不安的看着猎户。
冒犯了人,猎户也有些不自在,不禁攥了攥拳又松开,收起眉间的凶意,轻声道:“你别害怕,我不会伤你,我前些天将你从雪地里捡回来,你还记得你家在哪吗?”
林默问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能撬出来,摇了摇头,可能不仅是烧傻了,还是个哑巴。
晁怜看了林默许久,心中依旧警惕,直至瞥见粥碗,这才出声。
“饿……”
昏迷几天不曾进食,没闻到食物的味道之时还没感觉,眼下一闻到,空旷的胃里一阵绞痛。
一时沉寂,林默叹了口气,她不能跟一个傻子去计较,全当她是心善,不忍看人死她眼前,饿点就饿点,好在离开春也不远了。
林默将粥碗递到人面前,沉声道:“不知道家在哪就算了,你可有名字?”
“你若记得名字,我也好帮你寻家。”
晁怜小口喝着粥,闻言又看了眼林默,声音很是沙哑。
“没……”
大抵是看出这人没恶意,晁怜便没在继续装傻,但也不愿将姓名告知。
光是一个姓,身份便暴露的差不多了,暂不提皇兄会不会派人来寻她,光是朝思暮也不会放过她。
晁怜眼下不准备回宫,至少现在还不行,她此时被寻回去,依旧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喝了粥,身子有了几分暖意,晁怜乏的厉害却没休息,打量着林默。
方才她只觉得这人的名字耳熟,瞧见桌上刻着狼纹的长刀,不禁记起这人的身份。
开国将军的遗孤,不过这人又为何会在这山林之中,应当被处死了才对。
晁严心狠,手段也毒辣,生怕有人谋反,兵权攥在别人手中他不安心,不顾往日情面,借着贪污的罪名,诛了林家的九族。
一夜的追捕,天明之时的血水都流到了街上。
这件事过后,晁严更是疯癫,杀了不少武将,得罪的人数不胜数,落下的口舌也是堵不住,民间都传是暴君。
儿时的晁怜是不信的,处处维护着父皇,始终觉得父皇是明君,眼下看来,她当时还是太傻,不然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晁怜将林默的身份记在心底,不时打量起这人。
她小时也见过这人,眼下的变化太大,一时没认出来也正常。
记忆中的林默还是个会哭的少女,不愿习武被罚跑圈,眼下已经长成了人,身形很是高挑,手上的老茧也是长年习武带来的。
一直被人盯着看,林默的脸皮薄,耳尖泛了红,不经意的将头侧到一边,避开视线,不禁被晁怜搞的一头雾水,喝粥就喝粥,一直看她作甚,她脸上又没东西。
晁怜不知林默在想什么,心中暗自有了打算。
她不能躲一辈子,手中无权无势,若像先前一般服软,一但被抓回去,早晚会被吃到连渣都不剩。
前些天的事,晁怜历历在目,她忍让的结果就是被不停伤害,哪怕她不在乎她自己,身边的人也会跟着受到伤害。
想到这,晁怜握紧了拳,脑中是伍壬死在她怀中时的模样。
晁怜将瓷碗放至一旁,望着窗外的树木,眸底的温软被一抹恨意给侵蚀。
这几日的昏迷,晁怜不知在外的情况,不过既然没被找上门,她便还有机会。
山脚下的晁易受了伤,寻人的时候被暗算,肩膀被射穿,流了不少血,这些都不是致命的,怕的就是这箭上被涂了毒,伤口不愈合,一直溃烂下去,哪怕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
一盆接一盆的血水从帐篷中被端出,守在外面的人皆是面色难看。
失踪的将军是寻到了,晁易刚松口气,树丛后就被放了暗箭,哪怕是有侍卫给挡着,箭射偏了,虽没能一击致命却还是射在了肩上。
皇帝遇刺,人都乱了,急忙将人护的严实,想不到去追敌兵,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人都没了踪迹。
这次遇袭,人心惶惶,边疆受袭的事也跟着被拉到明面上,一时议论纷纷。
晁易刚将箭给拔出来,听到帐外的议论,急火攻心,一直吐血。
伤的太重,不敢将人乱动,宫内的太医连鞋都没穿好,急匆匆的往这赶。
一连换了几波太医,这毒都找不到头绪,晁易又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人人自危。
帐篷外的嘈杂,猛地静了下来,布帘被掀开,迎面而来的浓厚血腥气,不禁让人屏住呼吸。
朝思暮将箭给拔了出来,身体支撑不住,一连昏了几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晁怜不见了。
她伤的厉害,气力全在修复这破损的躯体之上,无论如何都探查不到晁怜的气息。
几乎是一会功夫,朝思暮便疯的厉害,不顾一身的血窟窿,径直往营地跑。
第43章 朝思暮的神色很是阴沉,身上也全是血,宛如从地狱
朝思暮的神色很是阴沉,身上也全是血,宛如从地狱里爬出的修罗恶鬼,一路上也无人敢拦着。
长剑提在手上,剑刃抵着地面,发出的声响很是刺耳。
布帘被掀开的一瞬,侍卫才反应过来,高喊着护驾,迅速形成一道人墙,誓死护着晁易,哪怕是用血肉做盾牌,丝毫不曾退缩,但若是细看就能发现藏在眼底的恐惧。
他们这些侍卫,一但皇帝遇刺,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逃,不然横竖都是死,不幸的还会拖累身边人。
朝思暮找不到人,一瞬便发了疯,周身是抑制不住的暴虐,眸底阴霾更是汹涌,几乎要凝聚成实体,犹如一把利刃抵在人的命脉上,让人不得不怕。
侍卫拿刀的手也不禁抖了一下,硬是咬着牙才没跑。
晁易见形势不妙,脑中的思绪很是杂乱,求生的本能让他坐起了身,不敢跟这人对着来,哑着嗓子问道:“神医…这是作何…?”
打着哑谜,视线却往长剑上瞟,心里直哆嗦,轻咳一声示意侍卫将人拦住。
奈何咳了几声,侍卫都没要动的意思,似乎根本没听见。
一时之间,晁易是恨铁不成钢,暗想着将这批人都处死,不会做事,没点眼色。
晁易眼看着人快走到他面前了,过于强的威压,不禁吞了口唾沫,推了把侍卫。
耳聋就算了,晁易这一推,原本站的笔直的侍卫,径直倒了下去,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浑身僵硬也不见吭声,活见了鬼。
晁易的目光扫过侍卫,瞥见地上的人都翻着白眼,心跳的更快了,额头更是止不住的冒冷汗,说话也结结巴巴。
“神…神医…你…你这是在干嘛…?可是有何不满?朕…!朕这就改…!”
终究是怕死之人,稍微吓一下,话都说不利索。
朝思暮一路缄默,剑锋直抵晁易的颈间,眸底一片猩红,手上用了力,直至见了血才哑着嗓子,冷声问道:“晁怜在哪……”
脖颈上的刺痛跟面前人的威压,晁易有一瞬屏住了呼吸,攥紧了拳,死死压着恐惧,不能露怯,强作镇定道:“前几日在山中走散…朕已经命人去寻了,神医…先别急,不日便会有消息的……”
走散……
闻言,朝思暮心底的暴虐不减反增,握着剑柄的手隐约在颤抖,好似在忍着些蚀骨的痛苦一般。
几经思索,朝思暮放下了剑,随手扔了一瓶药。
她并未在这营地内寻到晁怜的踪迹,这人说的是真的。
失踪在山林之中,几日都未曾寻到人,除非是刻意躲了起来。
朝思暮一想到晁怜是在躲她,心口就是一阵抽疼,竟当着晁易的面,咳出一大口血来,格外骇人。
晁易摸索着药瓶,闻着气味很是清香,一时拿不准这是救命的解药,还是要人命的毒药。
他中了毒,若是解不开,难逃一死,这人又是神医,看方才的模样,没一剑杀了他,说明他还有价值,没必要兜圈子,毒死他。
晁易一狠心,药吞了下去,还未来得及去感受这变化,瞧见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人,吐了不少血,脸色白的厉害,一副死人的模样,顿时往后退了一步。
帐内的气氛很是诡异,朝思暮擦去嘴角的血渍,略过在发愣的晁易,径直坐在了软榻上,煞气也不再遮掩,一股脑的往伤处涌去。
心脏上被射了个窟窿,昏迷了几天也不见有所好转,甚至是连身上的伤口也没愈合的迹象,宛若一具死尸。
转眼又过了几日,山林中的动静闹的很大。
林默因食物不够,不得不冒雪进山打猎,还没刚走两步就遇上来寻人的追兵,心底一紧,急忙躲进了树丛。
三两成群的士兵都拿着武器,林默看的心惊,观察了一会,急匆匆的往回赶。
借着对这山中地形熟悉的优势,林默先一步回了家,不敢多耽误,匆忙收拾行李。
晁怜本在熟睡,奈何搞出的动静太大,不由被惊醒,抬眸望向林默。
见人忙的厉害,甚至没能注意到她醒来便没出声打搅,默默观察。
木屋本就简陋,放眼望去也没个值钱的物件,无非是些用木头削成的木碗跟把斧头。
林默将家中剩下的肉干,一股脑的塞进包袱,随即又扯了件狼皮袄,披上就要走。
待在这的几日,晁怜也摸清了林默的作息,白天出门去打猎,一般到了傍晚才回来,今日回的很早,神情也很是紧张,莫不是出了事。
“你…你要去哪?”
晁怜瞧见被塞的鼓囊的包袱,不禁皱眉。
追兵来的太突然,林默没有准备,第一想法就是逃,绕是她武艺再高强,一人对上皇家,终是难敌众手,虽不知道是怎么被发现的,眼下跑才是上策。
林默忙着收拾,一时竟忘了这里还有个大活人,扭头看了眼晁怜,不禁蹙眉。
她怎么就事多,摊上个麻烦。
平日里去打猎,鲜少在这木屋中待,晚上回来时也没人知声,若不是方才被喊住,她可能就真忘了这还有一活人。
林默的表情很是艰涩,几经犹豫,重重叹了口气,快步向晁怜走去,口中喃喃道:“你也是倒霉,这林中危险,我带着你,若是出了事,我保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猛地被抱在怀中,晁怜还有些愣神,仔细回想着出了什么事,林默就已经带着她出了屋。
没了木屋的遮挡,四面寒风,晁怜畏寒,哪里是被人抱在怀里也止不住的发抖。
林默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抬手将狼裘披在人身上,低声道:“这林中有猛兽,你别出声。”
狼裘很是厚实,晁怜被遮的就只剩一双眼在外面,目光也跟着一阵颠簸。
结合方才的话,晁怜静下心来,逐渐有了猜想。
她在这处也住了几日,山脚下的两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估计是带人找到这处后被打猎的林默给撞见。
林默便以为是来抓她的,这才要跑。
一路颠簸,晁怜只觉得后腰的伤口更疼了,许是又撕裂了,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声音虽细微却也被林默给捕捉,掀开狼裘,瞧见人脸色疼的泛白,抬头打量了下四周,停下脚步,低声问道:“你可是不舒服?”
这腰上的伤总反反复复,每一次崩裂都是加重的疼,晁怜忍不住疼,咬着唇,隐约渗出血迹来。
林默虽说粗心,但也见不得人难受,扫了眼周遭的环境,松了口气。
她赶了一天的路,径直往深处跑,这处人烟稀少,树木繁多,绕是追兵多,进了这深山想找人也难。
早些年的时候她来这打过猎,杀了头熊瞎子,若是没记错,往前走两步应当会有个树洞。
那是熊瞎子的窝,她去瞧过两眼,不大但能遮风,这冰天雪地里也是个好去处,不然人非得活活冻死不可。
树洞空了些时日,落满了枯叶跟积雪。
林默倒也不嫌弃,稍微扫了下积雪便将狼裘铺在了枯叶上,多少能隔点寒气。
晁怜被冻的狠了,蜷缩成一团,止不住在雪地上发抖,直至被人抱到了树洞,缓了许久才停止缩瑟。
山中静谧,隐藏在暗处的危险却多,晁怜身上还带着血气,吸引猛兽的几率很大,林默也来不及去休息,提起斧头准备去周围做点陷阱,不然这一晚她睡不踏实。
前脚刚踏出一步,衣摆就被人从后面扯住,回头就只见她带来的麻烦在睁着泪眼望着她,一瞬顿住了脚步。
“疼……”
微弱的声响让林默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去照顾晁怜,瞧见衣服上又渗出了血,一阵头疼。
收拾包袱的时候太急,她根本就没将草药给带上,眼下要怎么处理,不禁犯了难。
林默弯腰将晁怜的手给扒开,不死心的翻了翻包袱,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林默将身上的狼裘也脱下,盖在晁怜的身上。
“你就在这待着,不要乱跑,我去给你找药。”
林默的眸底满是忧心,她既然都把人给带上了,不差这点功夫,不过是找个药,大不了受点冻,若能换条人命也是值了。
地上都盖着积雪,林默要找药就只能先将积雪给扒开,一点一点的找。
晁怜身上的血腥味太重,林默怕会吸引来野兽,不敢走的太远,先从树洞的附近找了起来。
树洞的口没遮挡,晁怜费力的撑起眼皮,眸光很是幽深。
望着穿着一袭单衣,半跪在雪地中的人,眼眶有些酸涩。
追兵在傍晚时分也寻到了木屋,谨慎的探查了一番,瞧见屋中的炭火刚熄,应当是有人居住的。
搜寻一番过后,发觉少了不少东西,推测人是跑了。
士兵被逼的也紧,整日提着颗心,生怕再寻不到消息,回去就被盛怒的那位给斩了。
晁易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毛病,几日以来都对朝思暮唯命是从,连带着士兵也跟着易了主,任那妖人来差遣。
至于不服的人,下场皆是惨烈,大家也都不敢再吭声。
第44章 地冻天寒,晁怜依偎在树洞的一角,身上裹着狼裘……
地冻天寒,晁怜依偎在树洞的一角,身上裹着狼裘,眼底有些许动容,挣扎一番,终究是暗了下去。
一整坐山都被积雪覆盖,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
许是这几日的温度太低,绕是平日里耐活的药草都被冻死了。
林默从树洞往前一直找,原先白皙骨感的手也在不停扒雪的过程中被冻的又红又肿,寻遍了附近的地皮,一无所获,神情不免低落。
她若是再细心一点就好了,不至于像眼下这般无措,林默很是懊恼,回首看了眼在发抖的晁怜,叹了口气,随即走了回去,神情愧疚。
“这处寻不到草药,你若是疼的厉害,我便等天再晚些回木屋将药草取回来,你忍一下…可好?”
林默的父亲是武将,家中又无男丁,无奈被逼着自幼习武,身形比寻常女子高出不少又长年在这深山中生活,身上也有些肌肉,不似男儿般健硕但很有安全感,一脸愧疚的模样倒是违和。
晁怜一动身便会牵动伤口,艰涩的抬起一只手扯住了林默的衣角,摇了摇头。
“别…回去,我…一会就好了……”
略显沙哑的嗓音令人一怔,林默闻言很是诧异,半响都没能回过神来,原来这人不是个傻子。
晁怜见人不说话,一直没敢将手收回来,生怕人冲动,真的会跑回去。
按时间来推算,朝思暮大抵已经寻到木屋了,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这些人虽不是来抓林默的,但她跟林默连在一起,若是林默被抓,冰天雪地的环境,她也逃不掉,说不定人刚走她就被野兽给吃了。
晁怜的顾虑很深,自是不敢冒险,一双雾眸望着林默,眸底确是一片清明。
缓了好一会,林默终于从震惊中回神,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不是痴儿?”
晁怜被说是痴儿,不禁皱眉,反道:“谁说我是痴儿?”
突然被这么一问,林默摸了摸后脑勺,停顿了一下道:“先前见你不说话,问你话也不回答,我就以为你是烧傻了来着,不好意思……”
道歉声一点一点小了下去,淹没在漫天大雪之中,晁怜并不在意被说是痴儿,更难听的话,她也不是没听过。
晁怜见又下雪了,稍微使力将人拽回了树洞,垂下眼睫,轻声解释道:“我本是一穷苦女子,家境贫寒,父亲是赌鬼,欠了债便想将我卖进窑子来换钱,我不愿便逃到这山中。”
“一时着急便没看清路,摔进了陷阱,若不是您将我捡回去,我大抵早就被冻死了。”
晁怜生的精致,光是那一双楚楚可怜的泪眸便让人心生不忍,林默又是个直性子,不会想些弯弯绕绕的,不做思考便信了,不由得心疼。
“那…姑娘可有姓名?在下林默是这山中的猎户,若姑娘愿意,可以跟着在下。”
晁怜闻言也不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林默在这山中待久了,一个人也无聊,开春有了粮,她养一个人也不成问题,眼下就愁这不知是从哪来的追兵。
她在这山中躲了有几年,根本没下过山,旁人也不知她是谁,追兵又是怎么发现的这。
林默的神情很是凝重,思绪跟着混乱。
林家被抄,父亲拼死送她逃了出来,花重金定的面皮,寻了个亡命徒来顶替她,整件事做的滴水不漏,眼下又怎会出这档子事,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洞口没遮挡,寒风刮过,冰寒席卷着晁怜,咳嗽了几声才将林默唤回神。
林默见这处简陋,不比她的木屋,晁怜又是个病人,拉开了衣角,快步走到洞外将被扒开的积雪给填平,扯了些树丛堵住漏风的洞口。
“我被仇家追杀,不得不在这处躲一阵,委屈姑娘了。”
低落的语调让人怪罪不起来,更何况是将人引来的晁怜。
晁怜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微声道:“谢谢你……”
洞外的冰冷在晁怜的一笑之下也有了暖意,林默有些无措的握住了衣角,点了点头,偷偷移开了视线,耳尖却是红了。
长久未曾有过交谈,整日里对着的就只有张牙舞爪的野兽跟郁郁葱葱的树林,突然与人交谈竟有些不适应。
这姑娘生的也好看,怪不得会被人盯上,世道不公,她遇见便不会袖手旁观。
瞿朝被灭,她并不感到意外,刚愎自负的昏君迟早会被推翻,受苦的是百姓罢了。
林默恨晁严,她也曾想过寻仇,可一想到父亲临走时的遗愿,终究是放弃了。
林父许是看透了这世道,不愿让林默去冒险,临终之时只希望林默能好好活着,不要去寻仇。
往事不堪回首,林默的情绪跟着低落,晁怜察觉到了些,拉住了那只被冻到红肿冰凉的手,希望能传递些温度。
这处的宁静与山中的大动干戈截然相反。
收到消息的一瞬,朝思暮便带着一队人马连夜进山,搜查木屋。
留下看守木屋的两人,许是这几日太过疲惫,一但放松下来就靠着椅子睡着了。
朝思暮带人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在偷懒的两人,心中的怒意无处发泄,挥剑便割了两人的喉。
两人连发出声响的机会都没有,直至温热的血液溅在众人脸上,这才有了响动。
士兵皆面面相觑,碍于这人的威压,不敢有异议。
晁易中了毒,身子虚,不能一同来这,但还是派了人跟过去。
身边无可用之人,矮子里面拔高个,晁易便让江渡跟在后面,若有消息便用信鸽先一步传回。
江渡虽缠人却是当朝宰相,学识跟阅历是无人可及,正事上应当不会出差错。
想的虽好,晁易却忘了一件事,江渡性子耿直,素来看不惯朝思暮,一直上奏要杀了这妖人。
荒谬的一幕就在面前,不言不语便杀了他瞿朝的将士,简直是目中无人。
脚边的鲜血汇聚,江渡气的胡子都在抖,抬手直指朝思暮,语调很是狠厉。
“你…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来人将她拿下!”
场面一时尴尬,士兵们握着长枪,余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却是没动。
他们被差遣要听命于朝思暮,宰相虽大却也比不过皇上,皇命不可违。
士兵的不为所动,江渡更是气的手直抖,盯着一个在后面的士兵,眉头皱的很紧,愤恨道:“这里是瞿朝!不是任这妖人胡作非为的地方,你们都在干嘛!还不抓住这妖人!”
江渡的情绪很是激动,脸上皱纹也跟着挤在一起,十分难看。
士兵们早就见过这人的残暴,除去皇命不可违,他们这些虾兵蟹将也敌不过这人,动手就是在找死。
站在江渡身后的士兵,不忍看人送死,悄悄拍了下江渡,希望别说了,看清局势。
他们这些人,无论身份或官职,终是棋子,不听命就是一个死。
江渡见无人听命于他,抬起的手陡然垂下,神情癫狂,忽地大声笑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喃喃喊道:“完了…哈哈…哈…全完了…哈哈……”
屋内的人几经对视,没人去追。
朝思暮的注意力全放在床榻边的一盆血水上,不甚在意发疯的江渡,迈步就往床榻边走。
空气中残留的稀薄草药味,不禁让朝思暮腥红的眼中浮上一层阴鸷的笑意,只是那笑冷的厉害令人顿感毛骨悚然。
这药她很熟悉,先前给晁怜用的也是这种。
晁怜摔入洞窟,应当也受了伤,绝对不会错。
这屋中的碳火刚熄不久,一旁还有备用的干柴,人应当跑没多久。
受了伤,山中的路又错综复杂,她跑不远的。
朝思暮将木屋中的草药席卷一空,备了匹马,目光望向幽深的树林,寻着一处方向,一路疾驰。
剩余的士兵也得了令,步行往深山中赶,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方才还发疯的江渡,行踪如鬼魅一般,悄然躲在一颗树后,注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等人全部离开,立即往山下跑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渡没注意到他也被人盯上了。
姜嵩藏在树灌之上,穿着一袭白衣,恰好掩藏在这处,这些人又忙的团团转转,各有各的心思,自是没注意到他。
归为平静,姜嵩从树上一跃而下,两边环视,最终选择去追江渡。
偷袭过后,他们本以为晁易中了箭上涂的剧毒,必死无疑,准备等人一死,群龙无首,一举攻下皇城。
谁知这一等就是数日,起先是多了士兵来增援,想着人应该是强弓末弩,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结果又等了一段时间,晁易不仅没死,甚至还派人来搜山。
他们带来的人本就不多,直面对上这一队人马,估计没胜算,被迫撤退。
他却感觉出不对,事有蹊跷,所有人都撤了之后,悄悄留下了来,想搞清其中的缘由。
他这一查,还真让他找到了原因,这些人寻山,竟不是为了抓他们,而是找一个公主。
那人他也见过,不过是个长得好看的玩物,竟能让人动如此干戈,那他许是能利用一番。
第45章 姜嵩一路尾随,天亮之前追到了营地。……
姜嵩一路尾随,天亮之前追到了营地。
碍于这帐外都有重兵把守,他孤身一人也敌不过这些士兵,踌躇片刻,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树冠,动作很是轻巧的翻了上去。
赶回来的江渡来不及缓口气,前脚才迈入帐篷,后脚便被人拽了回去。
守在帐外的士兵也被吓了一跳,纷纷投去目光。
晁易被暗算怕了,不敢在帐篷内留人,生怕有敌方混进来的刺客,一群人在外守着才安心。
思来想去,晁易想先回宫,等回宫后再派重兵来搜山,毕竟他的身子受不住这山中的严寒,奈何那人不同意。
他服的药虽解了箭毒却也带着其他毒,终究是掉以轻心了。
眼下的逆来顺受也是迫不得已,那人的手段很是歹毒,心思也陈杂,他不敢信旁人,唯独江渡有几分可信。
江渡这人是个老顽固,骨头硬的厉害,以死上书都不怕又对那妖人恨的厉害,应当是可信的。
堂堂一个皇帝就被架空,晁易恨的牙痒痒却无能为力。
江渡也被拽的一踉跄,年纪大了腿脚不好,猛地磕在了地上,幸亏有毯子给垫着,不然得见血。
一向看不惯人的晁易也弯下了腰,连忙将人扶起,眉眼间皆是焦急之意,仓惶问道:“爱卿可是有何消息?这般急匆匆的赶回来,他们怎么没回来?”
吹久了冷风,骨头缝里都钻着寒意,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江渡看了眼晁易,嗓音中带着颤意。
“禀陛下,那妖人在木屋中杀了我瞿朝的将士,随即往西赶了,将士们也跟着去了。”
“陛下要明见啊!那妖人简直是目中无人,无法无天,还请陛下允臣带人将妖人剿灭,除掉这一祸害。”
晁易的心思很是活络,不禁往后退了两步,背过身,拜了拜手,沉声道:“此事朕自有定夺,爱卿一路奔波也是劳累,快些去休息吧。”
他中毒的事不能被旁人得知,不然到时岂不是方寸大乱。
内忧外患,他已无力应对,万不能再造成恐慌,况且就算是让太医来诊治,大抵也是无用。
那人的身份太过神秘,平日里都戴着面纱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医术也是高超,解决了疫病跟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毒,这种人下的毒,当真有解吗?
晁易的神色严峻,心底却做了狠毒的打算。
他是一国之君,瞿朝不能失了他,倘若那妖人当真在意晁怜,他便先一步将晁怜找出来,以此来威胁,逼那人交出解药。
姜嵩在树上待了一整晚,人冻的发麻,目光却清明,直勾勾的盯着没动静的帐篷。
江渡从里面出来之后,帐篷就没了动静。
一早有了亮,姜嵩却是犟,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在这守,为的就是确认晁易的状态。
那人中了箭毒,怎么活到现在,哪怕是神医对那毒也是无解。
姜嵩一直不见人现身,隐约有了推测,或许晁易已经死了,这营地中有心怀不轨之人,掩盖下了晁易的死,操控了这一切。
愈加清晰的推测在姜嵩的脑海中形成,不过他也不是妄下定论的人。
这处看守的士兵太多,天再亮一些他不便脱身,眼下只能先走,过后再来查探。
营地之外的地方依旧不平静,一夜暴雪,士兵又步行赶了一夜的路,脸上都带着疲倦。
士兵好不容易跟上朝思暮的脚步,仔细一看被吓了一身冷汗。
那人一袭染着血污的白衣上沾着更多的鲜血,手里还拎着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狼头,周边更是堆积了不少狼的尸体。
令人恐惧的不是一个人杀死了狼群,而是那狼身上的伤痕并非刀剑所致,心口的血窟窿,倒像是被人用尖爪掏空了心脏。
士兵都看到了朝思暮手上的血跟狼头,一时噤声,倒吸一口凉气,这人究竟是何身份,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领头的士兵也怕但碍于职务,不得不壮着胆子向前,颤颤巍巍道:“大人…人都已经到齐了,接下来可有什么吩咐?”
朝思暮闻言一怔,眸底的血雾褪去,冷眼看着来搭话的士兵,扔掉手中的狼头,慢条斯理的用锦帕擦去手上的血迹,结果血凝固了太久,怎么也擦不干净,眉梢微沉带着几分凛冽,随手将锦帕扔在了地上,看向一片密林。
“从这处往前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阴冷的神情跟语调,众人再疲倦也不敢有异议,连忙动了起来。
朝思暮则是用雪继续洗着手,眼底的偏执已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山中危险,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主又怎么能在这待着,遇到危险了该怎么办。
一遍又一遍的用雪搓洗着手,血迹被洗干净之时,白皙的肌肤上也被搓破了皮。
她刚追到这处便被狼群围攻,不过这次不同,她需要护着的人逃了,杂碎也都该死,留在这要是伤了晁怜该怎么办。
昨夜,朝思暮不厌其烦的掏空了每一只狼的内脏,发觉没她不想看见的东西之后,浑身气力像是被抽空,跪在雪地上笑了起来,她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难过。
她一定要把人给抓回来,牢牢锁在身边,锻造最坚韧的铁链将人锁起来或是穿个枇杷骨,不然就将四肢折断好了,这样就再也跑不掉了,骗她的那张嘴也毒哑好了。
朝思暮的心底一片阴霾,还没能愈合的伤口也跟着疼,只是这疼却不抵她的心更疼些。
她记得晁怜也怕疼,应当会哭的,她还会为此心疼吗。
一而再再而三的骗她,疼也要受着,这是晁怜应得的,若是没招惹她该多好。
朝思暮的偏执跟癫狂跟煞气融为一体,没了煞气的维护,身体也很快衰败了起来,不过是一瞬便咳出口血来,惨白的脸色跟腥红的血液更让人看起来像是只厉鬼。
煞气本就是心魔,先前被封印,眼下只是放大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做的再好,无微不*至,终究抵不过心底的肮脏。
随着士兵的搜捕,搞出的动静将鸟禽给惊扰,纷纷飞离树梢。
林默本就少眠,情况又很糟糕,一夜都未曾熟睡,时刻注意着在外的动静。
远处的几声鸟叫,林默一瞬便紧张了起来,立即起身至洞外,眺望着有鸟禽飞离的山头。
细看距离,不过就隔了一个山沟,林默顿时惊觉,连忙将还在熟睡的晁怜给喊醒。
追兵将至,林默急的不得了,大声喊着晁怜,半晌都没动静,不禁蹙眉推了人一把。
这一推,晁怜顿时翻了面,林默得以看清人脸上不正常的泛红,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抬手去摸额头,烫的厉害。
这荒山野岭的寻不到药,她也不会医术,这姑娘本就体弱,一路跟她奔波,伤口撕裂不说,眼下又起了烧,看这样子烧了得有一段时间,她竟没注意到,若再拖下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犹豫了一瞬,林默咬了咬牙,心中有了打算。
她们已经藏在了这山中偏僻的地方,依然被找了过来,继续躲藏在这山中也危险,这人又需要诊治,耽误不得,干脆逃到邻国。
林默下了决定,立即做出行动,弯腰将晁怜抱在怀中,一刻不停的往山下跑。
翻过这山便是邻国的土地,瞿朝的追捕也无法涉足,总归是安全的。
她没通行证,眼下虽不知要如何进入邻国但也好过在这坐以待毙。
一边跑,林默一边想着对策,速度却是很快。
长年生活在深山之中,无论多复杂的地形对她来说都如履平地,饶是抱着个人也不成问题,更何况这人已经瘦到只剩骨头,轻飘飘的也没什么份量。
思及此处,林默垂眸看了眼怀中的晁怜,发觉人已经睁开了眼,水汽朦胧的样子却不甚清醒。
“你再睡会,你发烧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昨夜起了烧,晁怜浑身疼的厉害,死死咬着唇才维持着清醒,不想让身旁的人多想,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时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就觉得一阵颠簸,脑中也是混沌,睁开眼便见林默在抱着她赶路,未曾开口便咽了回去,闻言抓住了面前的衣领,眼底满是抗拒,她想说话,嗓子却像是被火烧般疼,发不出声音来。
林默许是看出了晁怜的担忧,轻声道:“你别怕,我不会送你回去,我们去别处。”
得到答复,晁怜先是松了口气,眼底的恐惧才褪去,杂乱的心跳好一阵能平息。
不是回皇城便好,她不能被抓回去,绝对不能……
待情绪平复下来,晁怜忍着不适,思考起眼下的情况。
林默绝不会轻易放弃这山林,毕竟对这处很是熟悉比起陌生的邻国总归是有优势的,除非是出了事。
不过是一夜时间,朝思暮便已经寻到这处了吗。
晁怜一想到这,心跳又开始加速,抬眸看了眼林默。
从细微的表情中读出了慌张,晁怜的心一瞬沉了下去,感到窒息。
她的猜想是对的,朝思暮真的找到这了,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她该怎么办……
第46章 一刻不停的赶路,两人在日落之前来到了邻国的城门外。
一刻不停的赶路,两人在日落之前来到了邻国的城门外。
连年战乱,饥荒不断,邻国虽没被卷进屠戮却逃不过饥荒,好在是明君治理,国库里有余粮,方能过个安生日子。
邻国的平淡跟安稳也惹得人馋,不少流离失所的难民都堆积在城门,妄想着能进去。
国库里的粮也是有限,救不了难民,防止被偷袭,城门外都是整装待发的将士,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震慑了不少人。
林默虽不惧这守门的士兵却也想不到入城的方法。
她带着一个病人,翻墙肯定是不行,硬闯也行不通。
林默站在树后,打量着能入城的百姓,神情很是凝重,视线落在一个小木牌上,估摸着那就是通行令。
不过这来回进出的都是拉着马车的商贩,一旁都有押镖的人,大抵是做生意的。
林默本想抢一个通行令,奈何看了好半天,寻不到个合适的人选。
商贩的通行令她是抢不了,普通百姓却是一个都没。
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去,晁怜也察觉出了林默的为难,抬手掀开盖在身上的狼裘,漏出一条缝细,十分谨慎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