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蔓那线条优美的锁骨下方,垂挂着一枚设计独特的钻石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个抽象的、充满现代感的LOGO标识——那正是赵蔓一手创办的MCN公司的标志,也是她所有社交账号的头像,一个象征着流量与成功的图腾。
此刻,在苏慧骤然收缩的瞳孔里,那枚昂贵的钻石吊坠的轮廓,竟与滚落在她脚边那枚带血的、扭曲的芭蕾舞鞋扣上,那块深褐色血渍的形状——
小主,
*完美地、惊悚地重合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养老院房间里的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像凝固的油脂,压得人喘不过气。消毒水和劣质桂花香精混合的气味,此刻闻起来如同腐朽的泥土。手机里,“毒舌老太”那AI合成的、充满戾气的叫骂声还在不知疲倦地循环播放,尖锐的音波撞击着墙壁,也撞击着苏慧脆弱的神经,显得格外刺耳和荒诞。
苏慧的视线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在脚边那枚染着暗褐血锈的芭蕾舞鞋扣,和赵蔓胸前那枚在昏光下依旧冷光闪烁的钻石吊坠之间,来回移动。每一次移动,心脏都像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紧、揉捏。血渍的形状与公司LOGO的轮廓,那诡异的吻合,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炸开一片惨白的空白。
三个月前那混乱、血腥的清晨记忆碎片,如同被强行按下的录像机回放键,不受控制地、带着血腥味猛地撞入脑海: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老城区的宁静……。
邻居们惊恐的议论声嗡嗡作响……。
担架上,周凤琴毫无生气的、被白布覆盖的身体……。
楼道里,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喷洒状溅开的暗红色斑点……。
还有王强,赵蔓那个游手好闲的弟弟,当时就在现场,眼神躲闪,袖口上似乎蹭到了一抹可疑的暗红,他当时怎么解释的?“扶、扶周姨的时候不小心蹭的…楼梯扶手刚刷的漆!” 而赵蔓,当时是怎么冷静地安抚众人,迅速联系媒体,第一时间将“老艺术家因广场舞场地争执意外坠楼”的新闻稿发出去的?那份稿子,现在还在苏慧的枕头底下压着,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演*”!
周凤琴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那个字,此刻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苏慧的视网膜!那不是糊涂!那是控诉!是无声的求救!是用生命刻下的真相!
赵蔓显然也看到了滚落出来的鞋扣,以及苏慧那骤然剧变、充满惊骇和怀疑的眼神。她精致的脸上,那抹惯常的、掌控一切的职业化微笑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瞬间就被更深的冰冷和强硬覆盖。她上前一步,高跟鞋踩在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踏在苏慧的心尖上。
“哟,周姨还藏着这种小玩意儿呢?” 赵蔓的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夸张的、试图冲淡紧张气氛的轻快,但那尾音里不易察觉的颤抖出卖了她。她弯下腰,涂着蔻丹的纤长手指,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目标明确地抓向地上那枚带血的鞋扣!
苏慧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几乎是扑下去的,用自己枯瘦但此刻爆发出惊人力量的手,抢先一步,死死地将那枚冰凉的、带着血锈的金属鞋扣攥在了掌心!粗糙的边缘和干涸的血痂硌着她的皮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你干什么?!” 赵蔓抓了个空,手指尴尬地停在半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盯着苏慧紧握的拳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妈,一个破鞋扣而已,脏兮兮的,您捡它做什么?给我,我帮您扔了。”
那语气,不再是商量,而是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苏慧没有回答。她慢慢地、艰难地扶着床沿站起身。掌心里的鞋扣像一块烧红的炭,又像一块寒冰,两种极端的温度在她体内疯狂冲撞。她抬起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毫无畏惧地直视着赵蔓的眼睛。浑浊的老眼深处,那被长久压抑的、属于苏老师的清明和属于一个母亲的悲愤,如同被飓风掀开的火山口,正翻涌着炽热的岩浆。
“脏?” 苏慧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赵蔓,你告诉我,这上面的……是什么?” 她缓缓地摊开紧握的拳头,将那枚小小的、扭曲的、带着丑陋血锈的芭蕾舞鞋扣,如同呈递最关键的证物,举到了两人之间。
窗外,一片厚重的乌云恰好飘过,遮住了本就无力的夕阳。房间里的光线骤然暗沉下来。只有赵蔓胸前那枚钻石吊坠,依旧在昏暗中散发着冰冷、坚硬、毫无温度的光芒。那光芒,恰好投射在苏慧掌心那枚鞋扣暗褐色的血渍上,将那个与吊坠LOGO惊人相似的轮廓,映照得更加清晰、更加刺眼。
赵蔓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片血渍上,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她精心描画的唇角绷紧成一条冷酷的直线,脸上职业性的伪装彻底剥落,露出底下冰封的岩石和深不见底的寒潭。
“老年痴呆症患者的臆想,总是这么丰富多彩吗?”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像毒蛇在草丛中游弋的嘶嘶声,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彻骨的寒意,“妈,我最后说一次,把它给我。” 她伸出的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再次逼近苏慧紧握的拳头。“周姨是自己摔的,意外!监控拍得清清楚楚!王强当时是想拉住她!你再胡思乱想,对谁都没好处!想想你的账号,想想你在这个养老院的舒适生活,想想……那份诊断报告随时可以出现在头条新闻上!‘毒舌老太’人设崩塌,粉丝知道他们追捧的是个疯子,会怎么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疯子?” 苏慧的嘴唇哆嗦着,重复着这个词,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悲凉席卷了她。她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光鲜、掌控着她“数字生命”的儿媳,这个将她变成流量玩偶的人,这个可能……掩盖了可怕真相的人。掌心的鞋扣硌得生疼,那冰冷的触感和血锈的暗影,却像一道微弱但顽强的电流,击穿了她长久以来的麻木与顺从。
赵蔓的手已经碰到了苏慧的手腕,冰冷的指甲几乎要嵌入她的皮肤。那股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意志。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瞬间——
“砰!” 一声闷响,房门被人有些粗鲁地推开。
门口站着陈伯。陈伯是养老院负责水电维修的“怪老头”,六十出头,头发乱糟糟像鸟窝,常年穿着一件沾着油污的蓝色工装,戴着一副断了一条腿、用胶布缠着的黑框眼镜。他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工具箱,脸上挂着点局促不安的表情,眼镜片后的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屋内剑拔弩张的两人,尤其在苏慧紧握的拳头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迅速垂下眼睑,盯着自己沾满灰尘的旧球鞋。
“那个……苏老师,赵、赵经理,” 他搓着手,声音有点结巴,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楼、楼下的李大爷说他房间的空调外机,又、又响得跟拖拉机似的,吵得他睡不着觉,非让我现在去看看……我、我路过这儿,看门开着,就……就想问问苏老师您房间的空调要不要也……也检查一下?天、天快热起来了……” 他说得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眼神躲闪,仿佛闯入了一个令他极度不安的战场。
这突如其来的、不合时宜的打扰,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309房间里紧绷到极限的气球。赵蔓伸向苏慧的手顿住了,她猛地转头看向门口,眼神里充满了被打断的愠怒和不耐烦,像在看一只误入豪宅的苍蝇。
“检查什么空调!没看到正忙着吗?出去!” 赵蔓的声音尖锐,带着一股凌厉的驱逐意味。
陈伯被这呵斥吓得缩了缩脖子,拎着工具箱的手更紧了,但他却没有立刻退出去,反而把目光投向苏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和……担忧?
苏慧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同擂鼓。陈伯的出现,像在湍急的河流中抛下了一根浮木。她看着赵蔓近在咫尺的、带着威胁的脸,又感受着手心那枚冰冷的、带着血锈的鞋扣。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火星,骤然闪现!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恐惧,将紧握鞋扣的手猛地收回,死死地按在自己的心口。然后,她转向陈伯,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装出来的、努力维持的平静,甚至挤出了一丝极其勉强的笑容:“哦,是陈师傅啊。空调……空调是有点不太对劲,声音忽大忽小的,吵得人头疼。麻烦你了,进来看看吧。”
赵蔓猛地转头盯住苏慧,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她显然没料到苏慧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当着外人的面,违逆她的意思,还找了这么一个拙劣的借口!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更严厉的话,但碍于陈伯这个“外人”在场,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是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在苏慧身上。
陈伯似乎没察觉到,或者说刻意忽略了这母女(婆媳?)之间汹涌的暗流。他如蒙大赦般,连声应着“哎,哎,好,好”,拎着那个看起来比他还沉重的旧工具箱,低着头,几乎是贴着门框,小心翼翼地挤了进来。工具箱上斑驳的“**安心老年手机维修**”几个褪色的红字,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滑稽。他把工具箱放在门边角落,笨拙地走到窗边的挂式空调下面,煞有介事地仰头查看,嘴里还嘀咕着:“这老机器,线路怕是老化了……得仔细瞧瞧……”
房间里,暂时形成了一种诡异的、三方对峙的僵局。赵蔓站在苏慧床边,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像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活火山。苏慧靠在床头柜旁,一只手紧握着那枚致命的鞋扣按在心口,另一只手紧紧抓着那叠印着“美颜相机”LOGO的恶毒台词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像秋风中最后一片枯叶。陈伯则背对着她们,专注(或者说假装专注)地研究着那台可能根本没什么问题的空调内机,工具箱静静地躺在门口,像一枚沉默的、等待时机的棋子。
手机里,“毒舌老太”的AI配音还在循环播放着刻薄的咒骂,在这死寂般的僵持中,显得无比刺耳和荒诞,像一个残酷的黑色幽默。
窗外的乌云更厚了,沉沉地压下来,309房间彻底陷入了昏暗。只有赵蔓胸前那枚钻石吊坠,还在固执地闪烁着冰冷而昂贵的光芒,与苏慧紧握的拳心深处,那枚染着血锈的芭蕾舞鞋扣,在昏暗中无声地对峙。
暴风雨,已然在死寂中酝酿到了顶点。而苏慧知道,她退无可退了。掌心的血锈和那无声的“演”字,如同燃烧的烙印,将她彻底唤醒。这场关于真相、尊严与流量的“银发战争”,就在这充斥着消毒水、谎言和冰冷钻石光芒的养老院房间里,由这枚小小的、带血的芭蕾舞鞋扣,正式敲响了战鼓。
---请看精彩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