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VIP】(1 / 2)

逢惊枝 弦珂 6023 字 4天前

第72章 第72章直至她的身上,都落满了……

他?

春茗闻言,怔愣地眨了眨眸。

须臾片刻后就明白了过来,她侧眸视线越过少女看向她身后的颀长身影,星眸剑眉,身姿修长挺拔如松,隐隐作现的傲然之色萦绕于四下,眉宇间透着难以忽视的不容置疑,可落向小小姐身上的幽邃眸光,泛着点点心疼。

看起来,肃王殿下是属意于小小姐的。

春茗萦绕心中多年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些,若是小小姐过的不好,她也难以告慰被残忍杀害的小姐,百年后更是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小姐。

别枝见她久久未语,取来干净的帕子擦干了她面上的泪痕,又接过茶盏递给她示意喝一些润润喉。

喝完茶水的春茗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知何时走入书房的三道身影,其中一人甚是眼熟,她认得他,是当年的肃州知府宋明晖,目光相对的瞬间,眸中将将止住的泪珠再次溢出,她扑腾一下跪下:“民妇请求殿下彻查肃州灭门案,他们不是山匪啊!”

肝肠寸断的嗓音回荡于静谧书房内,别枝抬起眼睑,看向静默不语的男子,平静无波的神色看不出半分情绪起伏,她扶起跪在地上的春茗,嗓音微涩:“你知道是谁?”

“章砚。”春茗声音抖了抖,恨意滔天,她至死都不会忘记这张脸,“工部侍郎章砚。”

霎时间,书房内鸦雀无声。

苏辞瞥了眼斑驳光影下神色肃穆的肃王殿下,追问道:“你如何确定是章砚?”

“民妇至死也不会忘记他的容貌。”春茗咬着牙,强行止住上下打颤的牙齿,一字一句地道:“民妇本不知那恶鬼就是章砚,是去岁随着陈铭入京来王府,无意间撞见了他的身影,询问一番后方才得知他名唤章砚,是如今的工部侍郎。”

得知他的身份时,她浑身血液都凝住了。

工部侍郎。

还是肃王殿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工部侍郎。

傅淮卿漆黑眸中泛起凛冽之色。

他不动声色地把玩着白玉扳指,递给江跃一道眼神,由她的言语得知,她只是认出了章砚,对于章砚到底为何要屠杀边家满门,亦是不知情。

春茗说完,瞥见四下众人皆是一副了然的模样,眼睫颤了颤,又侧眸看向搀扶着自己的小小姐,她也是一副早知如此的神色。

别枝安抚似地拍拍她的手背,回眸看向傅淮卿,抿唇道:“只有一日了。”

如果明日杀不掉章砚,任由他出了京,只会任由他逍遥于外,一想到他能够安存于世近二十载,别枝眼眶禁不住红了些许。

少女平日里溢满了明艳笑容的杏眸此刻沉静如滩死水,傅淮卿微微拧眉,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她已经等不到明日,今夜就要对章砚下手。

一侧的江跃引着众人离开,春茗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自家小小姐。

书房门扉被推开又合上,不过短短须臾片刻。

傅淮卿皱眉看着她,“今夜?”

“嗯。”别枝颔首。

她深吸了口气,眨巴着眼眸忍下欲要溢出的水光。

一夜之间,上下一百二十七口人。

他又是如何做到问心无愧地行走于世,“整整十九年,他都没有过半日的不安。”

而她的族人,再也见不到这世间的繁华,埋葬于冰冷幽暗的地底。

别枝咬着唇,嗓音颤颤地道:“如此残暴行事之人,杀了他,也是替天行道。”

少女泪珠盈睫,潋滟眸光恰似一汪清泉。

傅淮卿微微叹息,上前环住她的肩膀搂入怀中,似安抚孩子般轻轻地拍打着她,手中的动作一道比一道温柔,他没有言说其他,只道:“要平安归来。”

闻言,别枝抬起眸,撞入男子垂落下来的目光。

他眸中的心疼将将溢出,夹杂其中的还有她平日里着意忽视的爱意,她抿紧了唇,踮起脚尖仰头在他嘴角边落下一吻。

傅淮卿凝成冷团的眸色怔了瞬。

迎面而来的不仅仅是道吻,还有她的心意。

霎时间,男子薄唇追了上去,覆上少女紧抿的唇梢。

碾转,纠缠。

灼热滚烫的气息落满了四下,几近将别枝团团围住,齿间被推开,顷刻之间就将她喉中的气息掠尽。

傅淮卿尝到了带着些许苦涩的泪珠,大掌落于少女面上,一点一点推去循着她的眼角溢出的泪珠,一边微微退出些许,缓缓地渡了点气息给到她,须臾后又掠去萦绕她喉骨中属于自己的气息。

周而复始。

直至她的身上,都落满了他的气息。

傅淮卿指腹擦拭过少女唇瓣上的水渍,徐徐拂过的指腹似温柔似凶狠似要将此时此刻铭记于心般,“放心去,一切都还有我。”

“你也放心。”别枝嗓音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沙哑,潋滟眼眸荡起阵阵明媚,她挑眉道:“我还要回来和你算账呢。”

“扮作寂然欺骗我,怕被我认出是主子吃了山居的药化作难听的水牛声,店大欺客诓骗我五百两。”她掰着手指一桩桩一件件地数着,“害怕我真的和寂然成婚百般阻拦,还敢故意问我寂然有没有答应,又扮作寂然婉拒于我,这些我可都还记得呢,肃王殿下可别想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曾经的事情,她都还记得呢。

且一笔一笔记在了书册上,才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一定会平安回来和他算账的。

“怎么会任由肃王殿下欺骗于我,又不遭受到半分惩罚,殿下可别想赖掉。”

傅淮卿闻言,眼角弯了弯。

他挑开少女眼前的碎发,“确定不是奖励?”

别枝眨眨眼眸。

奖励?

睨见男子眼眸中似笑非笑的神色,她:“……”

气的别枝禁不住抬手推了他一把,不过她一时间忘记收住手中的力道,推的傅淮卿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背脊撞上书架时方才止住了步伐。

她垂眸看了眼摊开的双掌,十分抱歉地嘿嘿笑了两声。

傅淮卿:“……”

他还没有来得及攥住她,她溜烟小跑离开。

别枝推开书房门扇,骤然对上伫立于院落中庭的四五双眼眸,其中一人还是不知何时回京神色凛紧的向临,还有师傅,他们都等在外头,似乎都在等着傅淮卿的下令,她想了想,停下步伐回过身。

“你若是不放心,派些人跟着我,也是可以的。”

别枝可以自己解决,也不希望他因为自己而处于不安中。

没有等他回答,她说完后利落转身走向欲言又止看着自己多时的师傅。

适才得知消息赶来的凌峰神色凝起,他看着已然下定决心的徒儿,嘴角一张一合,什么也说不出声。

最终还是别枝先开的口。

她道:“师傅放心,我还要回来给师傅养老呢。”

熟悉的话语响彻静谧书院,凌峰无奈而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这位徒儿,对给他养老这件事异常的执着。

他嗯了声,“为师日后可就靠你养老了。”

头一回没有被反驳地别枝雀跃地点点头,步伐轻快地离开了书院。

跟着她一同离去的,还有刚刚赶回院中的程靳等人。

少女背影甫一离开院落,院中众人跟随着她身影的目光倏地收回,看向伫立于檐下的男子,向临是最快回过神来的,他快步走上前,掏出怀中的册子弯身递上前。

“属下顺着殿下与别枝姑娘的吩咐前去肃州查探,果然查到了有人曾在肃州灭门案前在黑市大量采购过迷药。”向临算了下,买来的迷药晕死上千人绝没问题,不过,“迷药不是以章砚的名义采购,而是化名为玳瑁的徐家现任家主。”

不论是谁只要踏入黑市中,就算有了化名有了其他的身份,于黑市商贩面前也是一览无余,更何况是如此大宗迷药采购。

边家出事当夜,他们就意识到灭门案与徐家有万般牵扯。

“他们都是做见不得光的生意,自然不会过多的透露买家的事情,就算知晓边家被灭门与徐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不会冒然出面。”向临回京之前,已经命人快马加鞭赶往徐家所在之地,于暗中围住徐家,“徐家与边家到底有何仇,他们这些年也都没有搞清楚。”

傅淮卿淡淡地嗯了声,对此算不上惊讶。

早在徐闻澈入京,章砚出现于徐闻澈身旁,他就意识到章砚与徐家之间的牵扯,不仅仅是明面上所见般早年间相识而已,“徐家秘密将贺兰代松送入璃朝,他们之间早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陡然间,林逸清和苏辞对视了眼,看清了彼此眼眸中的惊诧。

徐家,叛国?

傅淮卿扯了扯嘴角,冷声道:“传令王川,让他亲自带人过去,明日一早务必要拿下徐家。”

边家被灭门一事与徐家一旦有所牵扯,必然是边家察觉到了什么,或是手中握有徐家叛国的证据,而又不愿与徐家为伍,才会惨遭灭顶之灾。

整整一百二十七人,一个也不留。

向临忙领命离去。

半个时辰前才回京的他再次出了城。

傅淮卿侧眸,“徐闻澈在哪里。”

“青石斋。”凌峰回道,“明哲跟着他,半步不离。”

“你带着青杉等人过去。”傅淮卿指节微蜷,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案,清脆中夹杂着些许沉闷的声响徐徐萦绕于书房内,如同叩击人心的利刃,“章砚走之前,必然会与他见上一面。”

凌峰皱了皱眉。

别枝此时赶往章宅,也许会扑个空。

他顾不上迟疑,紧忙前往百定楼寻上青杉等人。

随着一道又一道的身影离去,书房内只余下了以林逸清为首的朝臣,苏辞和宋明晖站在他的两侧,听候着书案后男子的命令。

明日早朝,于他们而言,是场大战。

肃王府书院灯火明亮,四下街道已然入了夜,白日里往来人影憧憧的街道陷入暗夜寂寥中,仅存下无边的宁静。

暗夜中仅存有一道持着剑刃赶路的黑影,黑影穿梭于街道两侧府邸外,穿过阵阵丝竹声筝鸣声,隐于回荡着酒后吟诗高歌的酒肆外,一路不停地赶往另一处陷入寂寥的街道。

途径门匾上落有‘章府’二字的院落,匆匆赶路的黑影步伐止了半息,离去。

别枝以章府为轴心,四下探寻了一番,确认章府院外没有暗影藏于其中,方才走到章府后院约有两人高的墙垣,利落地翻墙而入。

落地步伐轻盈,半点儿声音也没有落出。

微风拂过茂密树叶带来的声响,皆比她落地引起的声响来得剧烈。

她猫着身子沿墙而步,精心凝神听着院落内的响声,院落四下灯火循着微风徐徐荡起,时而掠过时而落下,四下静得如同一座死宅。

主院内静悄悄的,别枝贴耳卧阁墙垣上须臾,敛下眸光渐渐往里探。

她攀上墙垣,与主院仅有一墙之隔的书房灯火通明,书房外还有两道伫立于院中值守的护卫,她眸光透过窗牖看向里头的身影。

一道,两道。

别枝微微皱眉。

除了章砚,还有其他人在。

身子微动准备下去解决掉院落中人影的刹那,她余光瞥见一道隐于书房横梁顶部后方的身影,神色凝了几分,抬手扯了扯用来遮掩下半张脸的黑布,确定不会倏然落下后快步沿着墙垣冲向书房上方。

与那人打了个照面的瞬间别枝紧紧收住手,捏于指腹间的刀刃将将停靠在明哲眼眸半寸外的位置,落于她颈侧的剑刃也堪堪稳住。

师兄妹两人于黑夜中认出了彼此。

明哲皱眉,目光上下丈过她的身影,松了口气。

他出任务期间只知景清背叛了楼里,带着二十多个杀手对别枝下手,主子听闻消息派出的暗卫将将拦住景清,为了掩人耳目,别枝也藏于暗处修养。

而此时此刻,她如此一身打扮,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你的新任务,是杀了章砚?”明哲疑惑。

听闻师兄徐徐传来的气息音,别枝甫从思忖中回过神来,不答反问:“书房内的另一个人,是徐闻澈?”

“是他。”明哲弯身微微掀开其中一道瓦片,“半盏茶前到的。”

透过狭小缝隙,恰好可见徐闻澈的身影。

别枝微微蹙起眉,想起早些时候跟在徐闻澈身边时章砚所言,清亮眼眸沉了几分,她不再忙着处理章砚,而是弯下身附耳倾听。

书房内的徐闻澈半倚着墙垣,百无聊赖地看着不远处翻箱倒柜的章砚,不明白他如此焦急意在何为,“深夜命人寻我过来,不会就为了让我看章大人翻东西吧?”

章砚闻言,抬眸睨了他一眼,不管他的阴阳怪气之言,继续翻着手中的书册,虽时隔多年且接连搬迁过几地,但这道书箱多年来一直跟随着他,从未离手过半日。

翻到最下头,方才窥见被他翻看过多次的书册。

书册内页,夹着两张信笺。

一道已然泛黄有了些年头,与之对比的是另一道极为崭新的信笺,纸张都是去岁才兴起的端阳纸,章砚翻开新的信笺观摩少顷,叠好。

他站起身,随手将信笺落在了书案边缘处,还算是客气地道:“还要麻烦徐公子回去告知你的父亲,十日后我将抵达璃朝与西澜国的交界处,他无论如何也要送我离开璃朝,并护卫我平安入西澜国国都。”

徐闻澈听到他所言,皱眉站直了身,“章大人出了何事,要逃离璃朝。”

徐家常年往来于璃朝和西澜国之间做生意,想要带一个人往返于两国之间虽然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只要此人身上没有背负官府所查之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章砚乃朝堂命官,他若是想要踏入西澜国,自然可以寻得官方文书。

官方文书,可比徐家偷偷带离要来得干脆,来得体面。

除非——

“章大人犯了什么事,急着离开璃朝。”徐闻澈目光徐徐扫过四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章砚脚边的书箱外,以及适才被他翻出散落外侧的书册外,整个书房内干净而又整洁,就连书架上的书册都是崭新的,没有被翻阅过的模样,看起来像是有人着意寻来装模作样所用。

“徐家虽然与章大人相识多年,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

“要不要送我离开,不是你能决定的。”章砚不紧不慢地打断了他的话,侧眸扫了眼落在书案上的信笺,“你且亲自带回去,你的父亲自会有所定夺。”

徐闻澈拧紧眉梢,听出他话语中的笃定。

明显就是非常确信,徐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且会将他完好无损地送到西澜国国都。

对视少顷,徐闻澈走上前,取过静置于书案上方的信笺。

他捏着手中的信笺,眸光定定地凝着看似气定神闲实则四下都带着些许紧绷的章砚,翻开了信笺。

看清信笺中落有字迹的刹那,徐闻澈眼眸倏然放大了几分,神思在这一瞬间成了团浆糊,僵硬到使了劲儿都搅拌不开。

章砚垂眸扫了眼少年攥着信笺微微颤抖的指腹,白皙手背上崩起的青筋几近要溢出,他若有所思地道:“徐公子如今已然是挑大梁的年岁,徐家主竟然还没有告知于你,可见是真的打算将此事带入坟中,不过——”

他笑了笑,“以为真的逃得掉吗?”

徐闻澈浑身紧绷,难以置信地抬起眸。

洋洋洒洒的字迹落满整张信笺。

信笺的开头,一目了然-

‘草民以边家于肃州百年来的声誉为基,告荆州徐家通敌叛国,暗中携带敌国将军贺兰代松入境查探我朝兵情。’

再往下,便是事情的经过。

“边家被灭门,徐家于其中出了大力。”章砚挑眉,忽而想起前段时日时不时会与他相伴同行的少女,景清既然已经出手,她也难逃一死,如今也不知长眠于何地,“前些时日与你相识的秦家二姑娘,你真以为她就是秦家二姑娘?”

徐闻澈呼吸微滞,半响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什么意思。”

“她是边家遗孤。”章砚冷冷地笑了声,没想到还能有人带着她离去,那夜边家夫人抱在怀中安抚的婴儿,竟然不是边家幼女,“还好她容貌与边家夫人甚是相似,若不然还真的叫她逃过一劫。”

“罢了罢了,和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左右都已经解决了她,你也该安心才是。”章砚弯身收整着散落四下的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