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封府问询时,林知夏与汤晖昂的对话始终围绕着蒋云逸展开,对粥棚投毒案却只字未提。
而开封府早先已贴出公文,明确宣告该案主犯为万元。
是以,汤晖昂心里很清楚,他绝不可主动提及此案,即便皇帝问起,也要故作不知。
面对皇帝的审视,汤晖昂内心忐忑面上却依旧镇定。
“陛下明鉴,微臣昨日惊闻家宅生变,匆匆赶回。
早年确因惜才,对蒋云逸多有提携照拂,甚至为其谋取出路。
不想这份心意却被对方无情践踏!
微臣昨日已向孟大人呈交两府往来证据,定当倾力配合开封府彻查,绝无半分隐瞒!”
他语调沉重,神色坦荡之中流露出一丝被辜负的痛楚。
“你倒是热心,”皇帝微微眯起眼,“一个寂寂无名的举子,五年无往来,竟也容他住进你府里?”
汤晖昂心头猛地一沉,皇帝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比任何直接的质问都更锋利。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混杂着羞愧与无奈的表情。
“陛下明鉴,当年县主簿一事,老臣心有所愧......他骤然登门,神形狼狈,苦苦哀求说想借住几日。
老臣一时心软,念及早年师徒情分,见其落魄求助不忍拒绝。岂料他上门竟是自残以污蔑汤府,真乃令老臣心寒。”
他语速略急,带着被蒙蔽后的懊恼与愤怒,他知道,有皇城司在,当年更换主簿人选一事,瞒不过去。
官员举荐学子入仕,本是人之常情,世家子弟无功名亦可为官,此类人情往来,皇帝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刻,他试图用这份愧疚和一时的心软来彰显自己重情重义,同时暗示是蒋云逸背信弃义。
“涉案只是臣府中一个新任管事,与蒋云逸素素未谋面,臣深知,他口供必定直指老臣!
正因问心无愧,臣才主动前往开封府配合盘查!!若袖手旁观,反倒怕小人们借机散布流言,污我清名。
臣蒙圣恩忝居翰林,深知名节重于性命,更不能让一个无辜管事为此蒙冤!”
汤晖昂说的正气凛然,维护了一仆丛更显其重情义。
皇帝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御座的扶手,他目光深邃,喜怒难测。
“如此说来,你连他为何登门都不知情?”
汤晖昂面上适时露出一丝困惑:“老臣惶恐,留他住下后就一直忙于公务,至今也未想明,他为何突然发难!尤其是听闻蒋家三人被灭口,更觉惊骇莫名,莫非......”
他猛地抬头,眼露诧异地看向旁边沉默如石的孟俞,“这里面还有内情不成?!”
汤晖昂知皇帝必会问起蒋家被灭口一事,抢先一步点破,掌握主动。
一旁的孟俞一直沉默地立着,见汤晖昂这般装傻,他那低垂的眼帘下,闪过一抹嘲讽。
对方都问到自己面前了,他也不好不理。
他抬眼,先瞥了瞥皇帝,才会意道:“汤大人莫不是忘了,蒋云逸能在千松书院做监院,还是你举荐的。”
“千松书院?”
汤晖昂先是困惑皱眉,随即像是猛然回想起什么,身形一僵,脸上血色尽褪。
他迅速转向皇帝,只见御座之上,天子目光已不复刚才的深沉,转而变得锐利如鹰。
“难道......他与那粥棚投毒案有牵扯!主犯不是抓到了吗?!”
他声音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见孟俞不答,冷汗立时自鬓角滑下。
“陛下明鉴,老臣并未参与到投毒案审查,所知皆为道听途说,只知案子告破凶手伏法。
老臣同此子五年未曾相见,根本不曾往此案上联想!老臣糊涂,老臣惶恐啊!”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朕看你确实是真糊涂了!”皇帝将蒋云逸的口供摔在他面前。
汤晖昂看罢,又气又急,以头抢地:“老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未指使蒋云逸行此丧尽天良之举!粥棚投毒一事,老臣实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