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裴炎未曾料到,投毒案发后,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偏离了他的掌控。
官府当晚就将中毒的流民撤到城外,清晨露水未消,官府便已寻上了万元。
偏偏这厮是书呆一个眼皮浅的很,见谢铮被抓,便迫不及待地冒头,从而暴露了自己。
彼时石虎尚未行动,逼不得已他只能先将万元灭口。
而那之后,向来凶悍的禁军居然不使用暴力,一反常态变得温和,任由流民推搡亦不还手,致使流民对其改观,煽动愈发困难。
而官府的追查更是迅疾如雷,仅短短四日便循线揪出石虎,直抵农庄!
他们还在计划,在贫民窟部署炸药以图制造混乱时,皇城司已如神兵天降,一举捣毁了他们三处巢穴。
今日裴炎还在晨读,外面传来狗吠声,石虎前去应门之际,暗渠入口竟传来异动。
外面盯梢的兄弟从里面钻出来报信,另外三处别院的花盆未换,紧急联络暗号也无人响应。
他们知道,必是出了大事。
才找来这里,结果发现农庄已经被皇城司团团围住!
他们正商量撤离之策,石虎已经同皇城司的人交手。
念及后续的计划,裴炎不得不从暗渠遁走。
逃回城内后,裴炎深知时间紧迫。
他无法确定被捕弟兄是否会供出自己,只得找到蒋云逸,决定提前发动计划。
蒋云逸那时也正因官府猜疑而惶恐不安,一见裴炎便忙不迭应下。
他还做着远赴咸州大展鸿图的美梦。
裴炎没告诉他,城外已经没有接应人手。
灭口是下下之策,但凡再多两个人,他都会想办法将带其脱身。
然而城外损失惨重,栽赃计划太过粗陋,唯有其死无对证,方能将汤晖昂之罪坐实。
无论如何,那十二块金锭确实是前些时日汤晖昂亲手交付蒋云逸。
还好他走到一半,不放心再次折返,要不然,蒋云逸一定会被官差追上。
至于那两个兄弟,明显是没逃出来.......
裴炎默然垂首,唯有心底哀悼,他们都是为了家人能在咸州安稳度日!
妇人在厨房搜遍食材,纠结半晌,也只敢做一个人的份量。
期间,还有邻居上门借酱油。
妇人躲在厨房,草草啃了个冷窝头充饥,方将食物端进屋内。
裴炎望着桌上那盘韭黄炒鸡子,微微有些失神。
妇人看着旁边那身染血的灰青学子斓衫:“这衣服......”
“明天生火时,烧了吧!”裴炎目光流露出不舍。
父亲裴衡是举子,是县里响当当的人物。
自到汴京后,他就憧憬身着此衫入学念书,投身科举。
入夜后,雪停了。
这雪下的不大,仅有屋檐和墙头积了寸余。
地上的雪,早被行人踏尽,难以存留。
开封府内,林知夏舀起一匙蛋羹,听阿昼念着在吏部查到的旧档。
“贺氏表舅之子在乌龙县任职不足一年半,就被革除官职,此后近一年,皆由县令代行其责,直至朝廷委派新科进士赴任。
眼下这人就在都城,靠家里的祖产度日。
据说纳了十几房小妾,整日泡在瓦舍勾栏,虽有举子身份,但察子去探了,其言语粗鄙,德行全无士子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