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的讨论声再次响起,围绕如何完美回绝燕国的议题,新一轮的筹谋、推演与言辞交锋再次展开。
而此刻的甘罗,已然退回了原位。
暖阁内的喧嚣仿佛离他远去,他的心神已完全沉浸在对明日章台宫奏对的反复推敲、预演之中。
每一个字词,每一种语气,甚至秦王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反应与诘问,都在他飞速运转的脑海中飞速闪现、碰撞、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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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章台宫大殿。
肃穆的空气仿佛凝固,高台之上,嬴政高踞王座,冕旒垂下的玉珠遮掩了部分神情,唯留两道锐利的目光穿透殿堂的幽深。
阶下,文武重臣按班肃立,冠冕堂皇,却掩盖不住弥漫在空气中的焦灼与分歧。
议题只有一个:如何应对燕国结盟伐赵之请?
争论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针锋相对。
“大王!”
关内侯率先出列,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燕王喜,反复无常,朝秦暮楚。其心叵测,岂可轻信?
与之联盟,无异于驱羊伴虎,非但难获其利,反受其掣肘,遗祸无穷!”
“然赵国新丧,君位未稳,廉颇被逐,军心浮动,确是千载难逢之机!
若借燕力,两面夹击,或可速定赵国,毕其功于一役。”王龁跨步上前,声音带着杀伐之气,眼中闪烁着对军功的渴望。
“王将军此言差矣!”
关内侯立刻转身,反驳道:“廉颇虽去,赵军根基犹在。李牧尚在代北,庞煖亦有谋略,仓促兴兵,若久攻不下,师老兵疲,若魏楚趁虚而入,我大秦危矣。
燕国虽弱,此番主动请盟,亦是慑于我秦威。
不若虚与委蛇,允其考虑,拖延时日,待我修渠事毕,国力更盛,再图赵国不迟。”
“拖延?燕使此刻就在咸阳驿馆翘首以盼,拖延只会令其生疑,乃至衔恨。”
“那便断然拒之,示我强秦威仪。区区燕国,蕞尔小邦,安敢怨望?”
“拒之过激,恐逼其倒向赵国,彼时燕赵联手,岂非更增劲敌?此乃下下之策!”
“伐赵!当伐赵!”
“不可!当稳燕!”
“联燕伐赵,利大于弊!”
“伐赵耗费几何?”
嬴辉此刻忧心忡忡,声音带着现实考量:“倘若战端一开,征发民夫,粮秣转运,关中膏腴之地瞬间凋敝。
更况关中水渠工程正值攻坚,数十万民夫日夜不休,府库之财倾注于此。
此时再启东征战端,两线并举,粮道必然梗阻,民力必然枯竭,渠工延误尚可弥补,激起民怨,动摇国本,谁可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