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惊喜么 全是我杀的哦
叶随离开的时候, 回头看了那栋在白天里不再明亮的独栋别墅很久很久。
手里的麻绳在灼烧着他的手心。
他面色凝重,心事似乎更重了。
他把司利送进了牢房后,独自在房间呆了很多个日夜。
而再次见到艾利维斯时, 已经是珀莉丝的新一个学期。
令他烦恼的,是手心里、指节上褪不掉的金色, 他们亮晶晶的,细闪着,叶随头痛极了, 只能一次次欲盖弥彰地握紧双手。
即使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哪来的,但总感到莫名的羞耻。
他更担心这是去到什么场所,被算计后留下来的证据。
叶随理了理已经很久没有穿上的校服, 怀着忐忑的内心再一次成为这次图书馆活动的志愿者。
但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再一次见到他的僵硬感。
艾利维斯的视线震了震, 几乎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精准望向了他因为整理书架而从指缝露出的金色磷粉。
他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死死地盯着他。
叶随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收了收, 对方的脸就更臭了。
艾利维斯到现在还能回忆起当时那种, 嫉妒与愤怒一股脑冲上大脑,根本无法思考。
他拥有一个极为贴近现实的美梦,他梦见叶随赶到了那栋别墅,容忍自己对他为所欲为。
但是现实却是,房间里只有用掉了半瓶的碱性药剂,和没有任何改变的,看似华丽, 事实上他都住不习惯的陌生房子。
他捏紧了身上被盖的好好的被子,水珠啪嗒啪嗒地滴落在上面,深一块浅一块。
床头柜上放着的光碟被他刷新了无数次,却一条新短信都没有蹦出来。
他还傻傻地以为是网坏了, 甚至还怀着一份急促的心跳,抢走了霍更斯的手机。
没有看见叶随的短信,只看见自己破茧之前给霍更斯的几万字叮嘱。
说,如果叶随来问,应该使用什么样不同的修辞。
说,如果被发现了,应该怎么阻止对方跳进这个火坑。
说,如果他执意要来就放他进来
卡莱特站在一旁面色不忍地站了好一会儿,也不敢说话,和同样神色复杂的霍更斯挤在一起,不敢直视正难过的少爷,生怕遭受牵连。
更遑论,从那之后,几乎是完全失去踪迹。
艾利维斯才恍然发现,如果是叶随想要见他,找到他是轻而易举,但他呢?
只要哪天被对方忘记,就可以永远不用再见。
他讨厌这种感觉。
但是当对方久违地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却仍然忍不住贴上去。
好想对他卑微地说些撒娇的话。
如果那会有用的话。
但是一切都在看见叶随手心蔓延至小臂上的金色磷粉那一刻截止了。
他手里掐着的书页上标注着想要用来拉近关系的,叶随可能会感兴趣的机械类难题,一用力,差点被直接揉烂了。
他的手背上浮起明显的青筋,整条手臂都要麻了。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是什么。
那是皇室一族磷粉才有的金色。
是谁,把□□留在了叶随的身上
总归不可能是他。
这么浓郁,难以消散的金色,是在叶随身上野了多久?
甚至细看那到现在还有些微微发肿的唇瓣,还有着淡淡的金粉。
他几乎是想要哭笑出声。
他知道是谁了,还能有谁呢?
无非就是安德鲁
他放下手里已经被捏皱的书,抛给了站在一旁面色难看的普莱德,转身离去
而现在,他就坐在高高台阶上的王座,躲在叶随的蓝色披风后面脸红。
什么嘛
那竟然不是一个梦!!!
叶随真的在他的破茧期安抚了他,甚至还毫不留情地杀死了打着他主意的金梅斯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他在对方夺权最关键的时刻,用迷药迷晕了他,以保证自己坐上皇位
是的。
他目色幽幽地分出一点目光给了正站在下面,一脸不可置信的艾维。
是艾维撺掇他,去夺取皇位。
在破茧期过后的没多久,艾维用课业的借口,把他找到了办公室。
并直言自己已经知道他是皇子的事实,要助他夺位。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艾利维斯微微眯起眼睛,和坐在办公桌后笑眯眯的艾维对上视线。
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但是某一天,他有些模糊地记得自己曾经因为愤怒又或是对安德鲁的嫉妒,袒露心声。
皮特森倒是也一副很坦率的样子,“我们在你的血样里检测到了和先皇对比度极高的血样。”
“我可从没想过要当皇帝,”艾利维斯的目光在面前两个看似慈眉善目的老头面前做出一副懵懂的样子,“更何况现在候选人只剩下安德鲁了吧,为什么要找到我?”
这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但是由于这两位老师,都和叶随的关系较近,他却也不好拒绝。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艾维会开口挑拨。
他摸着白胡子轻轻笑笑,“我这个不懂事的学生看来是要执迷不悟地带着安德鲁一直上书了,但是艾利维斯,你知道吗?”
他浑浊的目光幽幽,“这个皇位是有诅咒的,谁坐上皇位是在多年以前就确定好的,我等不能改变。”
“而叶随接近你,或许就是因为,你就是命定的那个人。”
艾利维斯有一瞬间的讶异。
他几乎是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但是
叶随是不是从珀莉丝开始,就对他过于热情了呢?
明明曾经在军营候选,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生人勿近,为什么会主动靠近他呢?真的是因为他是所谓的,“被选中的人”吗?
他不敢深想。
他心里细细咀嚼着,叶随在湖边月亮下,对他说出的那句,“我注意你很久了。”
心却凉了下来。
可是,可是,如果叶随知道他是皇子的话,为什么不会考虑考虑他呢?
他会是最听话,最像他的,不是吗?
是如艾维所说的,为了安德鲁吗?
他不知道,但他真的很想问问叶随,是不是这样。
“你们有什么把我能把我送上皇位?仅仅就是一个莫须有的诅咒?”
艾利维斯叹了口气,艾维却胸有成竹,“你背后是,”
“整个内阁。”
艾利维斯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内阁向来不合,每位长老都位他们自己的家族争抢最大的利益,竟然也会在皇位之争时,如此团结。
那么艾维说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可悲啊可悲。
艾利维斯在这个时候心想的却不是要报复或是可能成为皇帝的喜悦,而是想着,叶随如果这个这个平日里的恩师即将成为他的政敌,会怎么想。
他想要偷偷去告密。
告诉叶随,他敬重的师长就这么看着他跳进名为安德鲁的火坑,还撺掇着自己一起去对付他。
可是,叶随会信一个与他而言只是棋子的人,污蔑他人的话吗?
更何况
只要成为皇帝,叶随会不会放弃扶持安德鲁?
他带着浅浅笑意抬头,“我应该怎么做来配合你们呢?”
“你不用做什么,只不过,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你的姨母,”艾维狡黠的神情让艾利维斯更加疑惑。
“你不知道吧,她嘴上说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而实际上,是为了你的表弟,她的亲生儿子,金梅斯。”
艾利维斯故作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即使这些他已经了解。
“怎么会?”
艾维的笑意更深了,心说这个好骗的小子,再多告诉他些,指不定会有多信任他,“你甚至可以去学院名单上找到他的名字,他的身边有着女神蝶家族最强禁卫军的保护,他看起来才是女神蝶家族未来真正的继承人呢。”
“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艾维亲切地拉过艾利维斯的手,让他顺势坐到他旁边的座位上,“他患有严重的贫血症,需要源源不断的血液供应。”
“而你,就是治好他血咒最关键的那一味药材。”
“而他的血咒,其实就是先皇做的手脚。”
艾利维斯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难道不会好奇莉莉安娜为什么曾经为先皇亚当斯诞下雄虫皇子,却仍然代行女神蝶家主一职吗?”
“正是因为她持有的权势太大了,亚当斯心里有着野心,想要颠覆整个权势的布局,从其他贵族的封地上抢回属于自己的所有,所以在莉莉安娜向他展露出自己极为出众的能力后,他最宠爱她。”
“以为莉莉安娜和他一样”
说到这里时,艾维有一瞬间的停顿。
但是艾利维斯的红宝石眸子闪着奇异的光,似乎是极为渴望他说下去。
“也是不被宠爱的庶出子,便更加同情。但是谎言终究会有戳破的那一天,莉莉安娜和她的姐姐希娜是双生姐妹,不仅莉莉安娜,希娜也愚蠢地爱上了这个名为亚当斯的薄情帝王,并悄悄找关系成为了亚当斯的书房侍从。”
“于是,莉莉安娜的身份暴露,她嫡子的身份和野心,在她生下金梅斯的前一周暴露,而亚当斯仍然狠心地找到了古籍中最为阴狠的血咒,亲手下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想要打消莉莉安娜扶持自己孩子作为下一任帝王的野心。”
可是他没想到,莉莉安娜会这样厉害。
艾利维斯在心里补充。
她为了保住金梅斯,把亚当斯所出的所有雌虫皇子全部抓走,关在古堡的地下室,像是牲畜,每周准时为金梅斯提供血液。
他偶然打开那充满潮湿味道的门时,整个视线都被血红色装满。
太疯狂了
几十位血脉最为纯正的皇子,这些可都是帝国最强大的力量。
但是这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艾利维斯并非没有过悄悄把这些人放走的念头,但是正因为雌虫皇子全部离奇“死亡”,他和叶随才有了去到军营候选的希望。
那么多平民雌虫,才有了成为军官的资格。
而叶随,才会是那个成为军事领袖的人。
更何况,不论是牢里的哪个人,都并不是善茬,雌虫的性别和背后屈服于莉莉安娜忍气吞声的家族,对他来说都并不是那么好掌控。
而他也清楚地明白自己能够活多久。
等到地牢里的人全部死去,被采血,换掉器官的,就会是他自己。
他就努力地一次次悄悄打开地牢的门,数着“一,二,三,四”
第一次见,地牢里有着一百零六个人。
这个数字渐渐减少,少的越来越快
而如今,地牢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他也并没有把握。
即使他已经悄悄说服了大部分分家家主,但鹿死谁手,他心里十分没底。
直到今天,对于自己的生死也并没有那么在意。
但是
如果真的有机会坐上皇位,他就能够彻底让安德鲁死掉。
再通过权势和叶随过于洋溢的同理心和责任心,将他捆在身边,简直不敢想会有多容易。
艾利维斯跟在艾维和皮特森的身后进入了密道,直接通向内阁的近路,见到了一个又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
为了表示信任,也为了让艾利维斯放心,在艾维的指示下,他们每一个都毕恭毕敬地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张又一张艾利维斯眼熟地不能再眼熟的脸。
内阁的势力,原来已经分布地这样广泛。
不论是珀莉丝的任职教师,又或是新一代战力排行前位的新生,甚至某些曾经参加过女神蝶家族茶会陪笑的落魄贵族,都在其中。
艾利维斯沉下心,把这些人一个个印进脑海。
最终抵达了那个白色的高耸房子中,宏伟的会议室。
长桌做做样子加上了第十三张座椅,其余十位长老毕恭毕敬地面向到来的他行了礼。
艾利维斯才真正确信,自己即将成为内阁指定的“傀儡皇帝”。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他许久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叶随,但从来没有停止过那一份默默注视。
他看着叶随像帮助曾经的他一样默默帮助着其他进入珀莉丝的新生,为他们告知去宿舍的路,为他们辅导功课,带着他们完成一个又一个课题。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认为叶随绝对没有像对待他一样的耐性去对待过其他人。
没有为什么,或许是一种错觉,但他仍然那样固执地认为,叶随对他是不同的。
那种眼神里包容的温柔。
他只有那一次,看的太久了些,始终不想要离开视线。
以至于被对方捉住了。
他只是微笑着朝自己招招手,自己就感觉眼泪要留下来了,像是走失了许久的小狗,悄咪咪躲在垃圾桶后面偷看主人投喂其他的小狗,正吃醋的紧,就被抱进怀里撸了两把,没了脾气。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站在了叶随的旁边。
“我记得你去年是珠宝设计选修课的第一名?可以帮忙帮他评价一下作业吗?”
艾利维斯感受着肩膀上覆上来的的热度,愣愣盯着对方唇角上凹进去的酒窝,僵硬了很久,还是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到了摆在桌上的设计图纸上。
他就像个花枝招展的孔雀,终于找到了可以摆弄的羽毛。
他就算是在这门课的结课答辩上都没有这么认真过,细致到每一条辅助线都要画的笔直。
当学弟两眼亮晶晶地猛地一鞠躬,抱着图纸跑开之后,他才一愣,望着雪白的桌板上另一只扶着桌角的手好一会才缓缓抬起头,和那双包容而温柔的灰色眸子对上视线。
咚、咚、咚
见到这张脸就心跳加速的病就没好过。
原本哔哔叭叭个不停的嘴,现在倒像是舌头打了结,蹦不出几个字。
他猛地就想往后退,但是肩膀上的手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动过,自己也缩不到哪去。
“那个我”
“最近还好吗?”最终还是叶随主动放开了他,为他拉开了座椅,还递上了一瓶绿茶。
“嗯”艾利维斯心里已经变成了不停闪动着白点的光屏,无法思考。
他什么也没说,叶随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和他静静地坐在一起。
明明是很宽敞的教室,他们的椅子却摆的很近,肩膀会贴着肩膀。
时间一点点流逝,最终以艾维的出现而告终。
他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在二人之间徘徊,最终还是带着狡黠地笑叫走了叶随。
他不知道艾维打算和叶随说什么,但那是他在做出那件事之前,最后一次和叶随见面。
是的。
再次见面就是在,一个暗流涌动,也是确定性的夜晚。
不论是艾维向他透露的情况,又或是他自己打探到的消息,都是,平权组织已经攻陷了地牢,即将带着安德鲁闯进皇宫夺位。
而他无比地了解,叶随在这场战役中的重要性和关键性。
所以他用手段短暂地截住了信息网络的总闸,毕竟他在之前的交手中,已经发现了平权组织传播消息是通过南区的c号网络进行联络。
在叶随没有收到信息之前,他抱着带着迷药的书籍找到了正坐在图书馆靠窗位置的对方,假意聊天的途中,试图迷晕。
但是失败了。
他明显地发现对方有困意上涌的状态,但这一点剂量根本不够放倒战力已经有些爆表的珀莉丝第一。
甚至外面已经燃起了有些明亮的火光,和弥漫着皇城的黑烟。
但他仍然有些慌张地悄悄给霍更斯发了信息,制造了一场小小的爆炸。
他谎称害怕,央求着叶随留在自己身边。
事实上,他也想要知道,在不确定是否开展的行动,和一个已经没有用的棋子,叶随会选谁。
叶随没有任何犹豫地留在了他的身边。
跟着他回了家。
那栋美梦发生的别墅里,他蜷在被窝里,牵着对方的手,在昏暗的小夜灯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他们聊起莉莎。
聊起莉莎的理想。
每说起一件,艾利维斯心里就沉一分。
但是他没有办法回头了。
因为明天,安德鲁就会彻底败政,他会杀死这个和他争抢叶随的蠢货哥哥。
他在牛奶里下了十倍剂量的迷药,自己先尝了口,才恶作剧一般吐吐舌头,说不好喝。
叶随没说话,微微笑了笑,就端起那杯被放的远远的牛奶咕噜咕噜下肚。
其实他没有咽下去。
他在对方晕过去之后,站在窗户前面看着皇城上方升起的滚滚浓烟,直到远方出现黎明。
他锤了锤因为倚靠而酸痛的肩颈,下楼。
去迎接他的皇位。
这场战役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其他可能。
就这样过于安稳地度过,就这样没有突发情况地过完了。
他踏进已经被鲜血洗礼过的宫殿里,在众人的簇拥中坐上了那张已经许久没有被触碰过的,嵌满宝石的黄金座椅。
他可以看见艾维等长老的眼睛里闪着恐惧而奇异的光芒在他坐上去之后,那摇摆不定的目光终于转成了喜悦。
他们笑得灿烂。
当时有多灿烂,现在就有多悲哀。
*
艾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他看向叶随。
这个看起来乖顺的学生,竟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能将一个曾经用真心待他的人处死。
“就算金梅斯犯了多么残忍的错误,可他心里是有你的,不是吗?”艾维捏了捏眉心,“过来,我还能看在师徒情谊的份上,保你一命。”
霍更斯站在皇位不远处的台阶下,听见这话也焦急了起来,也不管不应该直视陛下的面容了,他倒是想知道艾利维斯打算怎么做。
毕竟,他最在乎的无非不就是那天叶随没有去陪他,并且还误解对方去给安德鲁解决“破茧期问题”了吗?
现在既然误会解决了,就赶紧想办法把人家狠狠留在身边啊!
愣什么呢?
艾利维斯陷入了一种极为可怕的状态。
他两颊上泛着可疑的红色,双眼没有焦距,手里紧紧攥着身前人的藏蓝色披风上。
他在回忆那个异常真实的美梦。
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他现在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彻底打破了对方的计划不说,还在坐上皇位后一直给人家穿小鞋,百般针对。
原本的计划是什么来着
艾利维斯的恋爱脑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团浆糊。
原本嘱咐了卡莱特和霍更斯许久,生怕会掉链子,结果现在什么也忘了的人却是自己。
他正想努力地转转脑子,可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在了他拽着披风的手上,指节强硬地塞进了他的手心。
从拽披风,变成了大庭广众下悄悄牵手。
艾利维斯又死机了,带着他的死鱼眼严严实实地躲在了对方的身后。
但是更让他死机的还在后头。
“老师,”叶随平时温润的笑容此刻在艾维的眼中却仿佛恶魔的微笑,“我现在想问您,您是凭借着什么敢上门逼宫呢?”
这时候,他另一只手虚虚地放在腰部配枪的位置。
艾维是明白他不会退让了,不过他疑惑的是,叶随为什么会这样偏袒艾利维斯。
而那只手指节上的满满的金色磷粉就是答案。
这次才是真的把艾维和皮特森都气地吹胡子瞪眼了。
“你们你们!!!”
从出生就开始侍奉皇室的长老们自然知道这样浓郁的粉痕代表着什么。
叶随竟是和这个貌美无一物的废物搞在了一起!!!
这才反过来对付他们!
甚至再细看,不止指节,脸颊、脖颈、从手腕往上延伸,哪哪都是。
不难猜测他们曾度过了多么疯狂的一夜。
“你怎么对得起你母亲莉莎!!”艾维冷笑一声,似乎是拿到了什么致命的把柄,“你是被美色迷惑了!他可是你的仇人,他母亲娜拉可就是害死你母亲的罪魁祸首,你竟然和他在一起,疯了吗!!?”
这下连艾利维斯自己都满头问号了。
最先涌上来的,是恐惧。
他紧紧地盯着叶随的侧脸,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但是随着手被捏了捏,示意他放心,他就干脆地把脑袋搁在了对方腰上。
悄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也不再看艾维这个坏的死的糟老头。
“您还真是很相信我啊”叶随灰色的眸子里除了平静,什么也没有,这更加让艾维心慌。
“这件事情,是我告诉您的吧,您难道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吗?”
什么?
什么意思!!?
艾维回想起叶随那天突兀的来访。
依旧是一个雨天。
阴雨绵绵,整个天空都是黑的,像是酝酿着一场大浩劫。
他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把黑伞,雨水顺着骨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虽然撑了伞,但他整个人几乎没有一块干的地方。
湿漉漉的,在哪里受了挫呢?
艾维想。
面前这个人,实在和曾经的大皇子太像了。
每一次格里沙因为想法被先皇否定,就会低着头,像是一条被抛弃的小狗,守在他的门口,向他诉苦,偷偷说先皇的坏话。
一瞬间的恻隐之心动了,带上来其他的,却是恨。
这个人想着的却是扶持着,间接性害死格里沙的安德鲁坐上皇位。
艾维还是放他进来了,重新把匕首塞回袖子,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杀死叶随。
他看着叶随毫无警惕心露出的后脖颈,心中感慨,眼前这个孩子似乎真的很信任他最终还是把去够毒茶叶的手放下,开口,“茶叶没有啦,这么晚来做什么?只有热水了,凑合喝吧。”
玻璃杯“啪”地一声被拍在茶几上。
“今天我来,是想请教老师一件事情。”
叶随说话向来是这样,直奔主题。
和格里沙磨磨蹭蹭地要撒好久娇才开启话题一点儿也不一样。
艾维叹了口气,坐下来认真听他说。
“我怀疑,艾利维斯是皇子之一。”
他从怀里拿出了零星溅出了几滴雨水的牛皮纸袋。
那是艾利维斯的档案。
“他在被莉莉安娜找回女神蝶家族时,和我一起参与过第一届军营候选。”
“在那个时候,先皇亚当斯就为他签署过风险协议。”
“这足以表明,亚当斯对他有多么喜爱。”
“所以我很矛盾,如果他也要成为我这条路上的绊脚石,我应该怎么做”
艾维看着眼前人真切的痛苦神情,心中记挂的却是档案中的签字。
他甚至来不及敷衍安慰些什么,就直接拆掉了那封牛皮纸袋,在厚厚一叠纸张中快速寻找。
终于。
他兴奋地吸气、呼气,不让自己的震惊溢出身体,不惊动到旁边正目不转睛观察着他的举动的人。
“我承诺,在军营候选中的一切风险,我自愿作为学生家长承担。”
手写的一行字,他见过无数次。
这就是亚当斯的字,绝对不会错的。
那么流落民间的皇子,就是情报专家。被派去监视平权组织的娜拉所出。
他曾经认为娜拉输给莉莉安娜后心灰意冷,但是在几封密函中,才得知了娜拉被派去做亚当斯下达的秘密任务。
更别提他在与内阁一众长老逼死亚当斯之后,在书房背后发现的长长的密道,那就是通往皇城外的通道。
那么亚当斯,正是为了娜拉母子才频繁出入,被他们发现了马脚,也就说的通了!!!
诅咒
“如果不是心中的人选坐上皇位,你们做了亏心事的,就都会死的很惨。”
艾维快要压不住唇角的微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正确答案原来早就被藏起来了,亚当斯才会如此决绝地去死。
可是他没想到啊得来全不费工夫,答案就这么被生生送到了他眼前。
艾维快速地组织着语言,一幅也很不忍心的样子。
“小随,你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他们母子接近你们组织的真实意图?”
“你现在想放他一马,可却不知道他母亲娜拉极有可能就在某处像毒蛇一样盯着你们她甚至不足惜把亲生儿子送进宿敌莉莉安娜的手下,这足以说明她在酝酿着什么更深的阴谋”
“你千万要小心,由我来对付他,并且我怀疑,你的母亲莉莎的死,也有他们一份”
*
艾维不可置信地看着像是变了一张脸的学生。
“是我故意的啊”
叶随笑得甚至眯起了眼睛,嘴角咧出残忍的弧度。
艾利维斯的回忆急速倒退,回到去到军营候选报名的那一天。
因为路径本就不宽,并很拥挤。
他是耍了小聪明跟在一个同样挂着黑色兜帽的家伙往前走的,几乎要贴到人家身后去了,对方也没有计较,也没有回头,只是尽职尽责地当一个带路人。
他坐在了那个黑兜帽旁边,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在一张张粉红色的单子上写名字。
在余光里,他其实瞟签字部分的时候,瞟到过对方额前的灰色碎发。
很不合理,为什么自己填写完了,对方几乎是奋笔疾书的速度,却比他写的慢,一直停留在咨询台。
艾利维斯最后离开时,还是忍不住转身注视宏大的门牌很久。
他努力回忆这那个停滞画面的一切,捕捉到了工作人员正拿起了几张,似乎是有遗漏想找到谁,但是对方已经移开。
而那人则靠过去,接过了纸张
是的,令艾利维斯疑惑的还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叶随的字体差异很大。
这也是为什么他看了珀莉丝放出的榜单那么久,仍然没有找到叶随名字的原因。
那细细小小的字不同于军营候选时期的飘逸美观,而像是一笔一划认真写的方块字,缩在最后一页。
但是随着成为皇帝之后,他看见先皇亚当斯留下的书画,时而也会感受到深深的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他怀疑过自己是否在很早很早时见到过,但是再仔细一想,自己有意识开始就存在于那颗巨大的机械胶囊里,再早自己估计都没出生,索性也就没有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再者。
叶随军营候选的档案失踪了。
在假期的某个志愿日,他和卡莱特一起接下了整理档案室的工作,在灰尘满是的巨大屋子,他放下了洁癖,在y开头的格子里找了半天,却没有发现叶随的
他似乎意识到,叶随筹划的事情,比他想的,早的多。
艾利维斯咽下一口口水,悄悄瞟艾维脸上的表情。
果然,如他所料的。
“那份风险承保单,根本就是我签的啊”
“老师,我们算算帐吧。”
“你猜猜,现在,除了艾利维斯,还有几个皇子活着?”
每一个字被吐出,艾维的脸上就沉一分。
叶随的嘴角勾地越来越高,笑地越来越肆意。
原本富有神性的面容现在却像是彻底撕下的面具。
“你猜,我为什么敢用娜拉和她儿子的身份放在艾利维斯的身上?”
皮特森的眼神瞬间不对了,他往后拉了拉艾维,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正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是有人把安德鲁带来了吗?
如果没有这个缘由,逼宫硬逼风险极大,且不说剩下的顽固派承诺的都是安德鲁还在,才会出手相助。
可艾维并不平静,他死死地盯着叶随的眼睛,等待着他放出下一个炸弹。
“他们,早就被我杀了啊”
这下不仅艾维等人变了眼色,就连斯利文和霍更斯也变了脸色。
“不仅如此,你就不好奇,你的两位最引以为傲的学生,一个死得蹊跷,一个无影无踪。”
“你把五皇子送进了最安全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你承诺大皇子格里沙,只要上过战场,受过一次重伤,先皇亚当斯就会看清自己内心的情感,并且狠下心来杀掉受宠的,用来制衡其他家族的米歇尔,也就是安德鲁的雌父,你成功了,很遗憾,亚当斯原本也全是想着传位给格里沙。”
“你就不好奇,他怎么死的吗?真的是米歇尔留了一手?还是你仍然认为,是亚当斯察觉了你的计划,才在死前通知了暗卫,弄死格里沙?”
艾维的额头上浮起了青筋。
那可是他最心爱的学生什么意思
叶随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哦,都不是。”
“是我”叶随抬手指了指自己,“是我弄死了他们。”
“你最喜欢的三个学生,全部都是我弄死的。”
“惊喜么。”
第72章 娜拉之死 烧死她。
“怎么可能, 当时你才几岁!!!”艾维捏紧了拳头,不可置信地开口。
而斯利文却若有所思,在短暂地回忆后, 他终于想起了那个加速撤离的诱因。
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灾。
*
因为采访忙碌到没有任何空闲的莉莎,在今天回家时, 在路上捡了个抱着孩子的亚雌。
她蹲在垃圾桶旁边,身上的衣服很单薄,外套却捂住的是怀里的孩子。
她原本想的是, 将这名自我介绍名为“娜拉”的母亲经过短暂问话后,就送到组织的后勤部去的。
但是在这个凑合的夜晚,她见到了正对着窗户咳嗽的小叶随。
她急忙关上了正呼呼往里吹风的窗户, 把小叶随抱回到了床上, 对莉莎说,“小孩子晚上不能吹风的, 会头晕这孩子看着整张脸都红透了, 得给他泡点药水啊, 不然明天起来就要发高烧的”
叶随懵懵懂懂地回头,看向有些愣住的母亲。
娜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意识到什么地开始道歉,“抱歉,我不是在教您做事,只是孩子不能这么带的”
莉莎的视线左右闪躲了几下,才从复杂的情绪中脱身, 仔细地上下扫视了下这个看起来并不聪慧的家伙。
“或许,你愿意留下来,替我照顾我的孩子吗?”
她经常在深夜里,在小叶随入睡后守在床头, 窗外的晚风让她清醒,她就一直开着窗直到天明,听着孩子细碎的咳嗽声,无动于衷。
这是她的失职。
她愧疚,无措,身为平权组织的首领,从很早之前开始,就再没有人敢指出她的错误,这也成为了她的困扰。
她看过娜拉怀里孩子红扑扑的脸颊,再看看小叶随从小比其他雌虫细瘦、易折的骨架,和苍白的皮肤,她就更加心痛。
所以后来,娜拉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莉莎家的保姆。
她每天穿着围兜,在厨房里做出各式各样香喷喷的饭菜,每次在莉莎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见到的就是她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追着拿着机械玩偶乱跑的小叶随喂饭。
明明是很温馨的一幕。
娜拉把小叶随堵在角落,不赞同地努努嘴,说,“张嘴,啊--”
对方才乖乖张嘴,咀嚼。
莉莎在嫉妒。
她无法给叶随的母爱,都由另一个人补齐。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她的心情却低到了谷底。
她把自己关在了书房,看着书桌对面扎板上一张又一张由红线连起来的照片墙,痛苦地缩在座椅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可以。
仇恨和不甘日夜灼烧着她的心。
可是小叶随不懈地敲着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意识到她已经回家了,他一边喊着“妈妈”,一边轻轻敲着门。
莉莎很想大叫一声,“不要敲了!走开!”
但是泪水滴在地板上,她哽咽了,什么也说不出口。
娜拉的声音传来。
“好宝宝,妈妈在忙,咱们去玩玩具好不好?”
“不要打扰妈妈办公。”
莉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门口扑。
不要走。
不要走不要把我的孩子抱走
但最终还是在握住门把的一瞬间,停下了动作。
地面上有一条光缝,她跪下来,伸手去碰,贪恋着门外透过来的一丝温暖。
等声响停止,她才敢大声地喘息、哭泣。
她捂住脸,泪水肆意地从指缝间倾泄而出,世界归于平静
“咔哒”
更明亮大块的光线打进来,她才微微睁开肿成核桃的眼睛。
灰色的清澈眼瞳和她平视,像是碰见了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
“妈妈,该吃晚饭了。”
他说。
他捏紧了藏在身后的铁丝。
从此之后,莉莎再也不能够放下那份阴暗的想法。
她一遍又一遍地尝试证明,自己会比那个名叫“娜拉”的保姆做的更好。
但是她没有看见叶随同样,用羡艳的目光投向她怀里的其他人。
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名为娜拉的家伙,有着深深的戒备。
小孩子的直觉是很敏锐的。
小叶随总是能够准确捕捉对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贪婪又或是愤怒。
他发现娜拉每个为他关上窗户的瞬间,都会有什么闭口不鸣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进她的手心,
他发现娜拉的保姆房衣柜最深处,放着一瓶透明的药剂瓶,绿色的,咕噜咕噜冒着气泡,它永远不会用完,总是在即将见底时补充。
于是,小叶随每次就站在阳台上,费劲地爬上花坛,才能偶尔瞟到一眼正提着菜篮往家里赶的娜拉,她的衣裙里一闪而过的反光。
更不要说,每次做饭都要假意将他关进玩具房。
而更是在某一个认为他已经睡着的深夜,再次暴露了马脚。
她明白莉莎正在书房伏案,而作为公休的周三,也不会再有其他人来拜访,于是不再收敛,一只手往咖啡里加入药液,一只手梳理着鸽子的羽毛。
在路过台阶露台的瞬间,放飞了那只拥有雪白羽毛的鸟儿。
它带着信件往远处飞去,却在飞越近处枝丫的一瞬间被网住,“咻”
地一声被急速捉了回去。
小叶随毫不留情地捏住小鸟脆弱的脖颈,绞死了它奋力颤动的声带,扣出了那封密函。
他用胶带把小鸟细细地缠住,没有伤到一根羽毛,也丝毫动弹不得。
他在小书桌上摊开了字条,看着有些熟悉的字体晃了神。
一抹冷笑在他的唇角绽放,挤出浅浅的酒窝。
他把字条夹紧了作业本,把小鸟绑在了窗台的枝丫上,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走出房门,在莉莎的靠椅旁端起了那杯只被抿了几口的咖啡,一饮而尽。
倒在花盆里会留下绿色荧光,倒在洗手池也会。
这是他尝试偷换绿色药剂得出的结果,不论是土壤,又或是任何地方,都会因此沾染上明显的痕迹。
每天被娜拉牵着送去上学,没有任何可以逃出视线范围的可能。
更不要说,还有更多更多的人,正在对整个平权组织虎视眈眈。
皇帝。
他已经发现了这里,并派出娜拉来获取情报。
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莉莎的身边还有多少眼线,像是身处满是怪异眼睛的房间里,无法动弹。
所以,只能用最粗暴的方法。
替莉莎喝下药剂。
他不知道这份药剂的副作用究竟是什么,但是这一夜之后的每一夜,他都被迫牢牢记住了。
深入骨髓的巨痛,收缩、膨胀,整个人像是一个随时会被吹破的气球,变冷、变热,像是灵魂落入冰窟又抛进岩浆。
他骗过所有人,说是生长痛。
莉莎看起来没事,但是叶随知道,这些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应验。
更不要说在这天以前,莉莎已经喝下了多少娜拉“特制”的咖啡。
解决这件事,刻不容缓。
要拔,就连根拔起。
杀死娜拉选在了一个晴朗的日子。
他每一次被送去幼儿园,都注意到她和某一个家长之间的眼神交汇。
那是一个极其俊秀的雌虫,高大、威武,留着长长的紫色头发,他总是亲自牵着一个和他如出一辙的缩小版美人上下学。
小美人也有着一双灰色的眼睛,和他一样。
小美人是幼儿园里最受欢迎的孩子,人们说他是罗斯家族最骄傲的玫瑰,在未来将会成为罗斯家族的继承人。
小美人的名字叫做诺艾尔,但是叶随从来没有记住过他的名字。
叶随温润而包容的微笑,其实就是向他学的。
他并不在乎自己是否受欢迎,但他希望莉莎见到他,或许会更喜欢他一点儿。
罗斯、罗斯、罗斯。
在哪里看见过这个名字呢?
他思考着。
他透过玻璃窗,注视着那个离开的背影。
真麻烦啊,娜拉为什么有这么多“好朋友”呢?
小叶随拿出了夹在作业本里的字条。
身边的座位上没有人,他知道是诺艾尔撒娇,不允许任何人坐在他的旁边,而这件事情,单纯的诺艾尔是做不出来的,是谁指使的呢?
他的脑海里再次出现了那个在离开之前,蹲下来在诺艾尔耳边说了什么的家长。
叶随轻笑一声,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纸上一模一样的字迹。
他曾经和母亲一起去往门外的圣母广场时,就会看见那张贴在广场正中央的告示。
上面的字体恢弘大气,俊秀非常,它们书写着主星球所有的变革。
就像是“命运之书”,只要它写下来,对应的人们命运就会改变。
所以每当母亲在圣母像面前长跪不起时,他就会盯着那张告示,像是能把纸张盯破。
他当时幼稚地认为,只要和那上面的字写得一模一样,就可以成为决定别人命运的人。
强大的模仿能力让他不出三年,就和告示上的字体,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皇城内的老师们没见过外城的告示,只一个劲夸他的字好看。
直到娜拉到来,也并没有辅导过他总是在放学前就早早写完的作业。
而十分戏剧性的,他真的阴差阳错,有了书写命运之书的权利。
在娜拉彻底得到莉莎的信任后,他们居住的小红房甚至成为了最能够信任的驿站。
但是仅仅掌握一个情报点怎么够呢?
叶随在回家的路上,给整个皇城内的谷粒树上了烈肥,红色的颗粒状肥料,是他在药剂课上偷走了药剂柜里的存货,而他知道,药剂室的某一位老师正是组织的武器研制者,所以他即使再疑惑,也会在每个月末补上对不上数的药剂。
而鸽子在如今的主星球,能够进食的就只剩下还没有进化的谷粒树,能够安心停歇的,也只剩下谷粒树。
他事先在幼儿园的活动课器材室,豢养了一整窝鸽子。
不出一个月,被用来传信的鸽子,只要进食皇城小红房沿路的谷粒树,就会因暴食而死。
这些鸽子在羽翼渐成之后,会成为新的“传信者”。
“怎么回事?这是得了什么病?”沃森微微倾身,看着侍从手中捧着的鸽子尸体,浅紫色的发丝再差一点点就要落到地面上。
鸽子的眼睛红且突,像是染了流行的疫病。
“报告家主,这一批死了没事的,我们已经在野外捉到了对这种病疫具有抗性的种类作为新的信使。”
沃森便原本还想多说几句,但是身后传来了清冽的童声,“雌父!雌父!我的积木塌了!”
于是在走之前只留下了一句,“尸体包好了送去实验室,我有时间研究一下。”接着就带着笑容走向了诺艾尔,耐心地半蹲在地毯上,和诺艾尔一起鼓捣起了玩具。
侍从点点头,出了房门才心有余悸地和同伴吐槽。
“幸好找到了替代品,不能再耽搁了,赶紧放飞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鸽子不会中毒,看上去也和之前的没什么区别啊”
白鸽展翅飞翔,在阳光下,羽毛闪着洁白的光。
在即将到达金色宫殿时,却调转了个头,扑棱着翅膀,飞到了某一个低矮的屋檐。
里面的谷粒是扁扁黄黄的,和沿路上面微微泛红,饱满的谷粒不一样。
鸽子像是终于找到了甘霖,正想把嘴伸进去,就被扼住了脖颈。
它努力忍住惊叫的冲动,张大嘴,把密函放在了那小小的手心。
“真乖。”
小叶随摸了摸它的脑袋,放它去进食。
*帝皇亲启:
外星系战事告急,太子殿下拼命杀敌,如今已受重伤,臣私以为太子已承受住陛下的考验,请尽快送上洛雷斯溶液,为其解毒。
*帝皇亲启:
在星际飞船停泊站已抓住了窜逃的希娜母子,请陛下指示。
*帝皇亲启:
在您的旨意下,我等已悄悄潜入内阁内部,得到了艾维等长老贪污腐败的证据,将在一月以内移交给您,请务必保护好自己,我等你不会暴露您的身份。
*帝皇亲启:
回禀陛下,已成功为离开皇宫的莉莉安娜下了血咒,只要其诞下孩子,母子必只能留下一个完好之身,剩下一个将会在半年内因血咒死去,请您放心。
*帝皇亲启:
已成功接近公关部莉莎,其真实身份就是您预想的,平权组织的首领,已成功从沃森手中取到退化药剂,将她作为下一步实验的0号实验品,长期观察中。我腹中的孩子已安全降生,等莉莉安娜彻底伏诛,我会将他送回皇室,由您亲自抚育。
希望您能抽出空余时间,为他赐名
叶随嘴角升起了残忍的弧度。
打我母亲的主意。
我就弄死你全家。
想做什么是么?
我就偏不如你的愿。
夜里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母亲日益冒出的白发,偷偷潜入书房一张张刻进脑海的照片,用红笔写下的名字。
在这些信件中一个个浮出。
沃森·罗斯和他的家族。
更多更多的同伙们。
都给我
乖乖去死
一支蓝色墨水的钢笔,在羊皮卷轴上写出流畅的字体。
命运就能就此改变。
皇帝是吗?
叶随轻笑着,浅浅的酒窝呆在脸颊上,谁都会为之沉醉。
还需要靠这种小伎俩来平衡权势?
那就为你寄一封自取灭亡的书信给仇家吧,好吗?
不难在书信中看出这个皇帝有多么的忌惮内阁,连光碟都不敢使用,因为信息中枢隶属其中,甚至不惜动用势力训练鸽子,真是好笑啊
其他的呢,则全部参照他的回信癖好,改成相反的内容,怎么样?
一定会得到很精彩的结果吧
最重要的,给娜拉的信件。
赐名?孩子?
叶随高兴地忍不住捂住了嘴唇,这不就是一个好的把柄吗?
身为母亲,能毫不犹豫对别人的母亲下黑手。
那我利用利用你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下了地狱,再来和我计较吧
“你也来这里喂鸟吗?活动课要结束了哦,该回去了。”
有人手臂上站着一只巨大的秃鹫,阴影打下来。
叶随回过头,看着来人一头蓝发,流着鼻涕液,懵懂地看向他。
眼神里有些歉意,“诺艾尔少爷不知道为什么开始针对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儿吗,我的小鸟虽然不可爱,但是它可以提起很重的东西,还可以回去帮你拿落在家里的作业本哦,这样你就不用被老师罚了”
“诶?你的作业本”
“不是就在你手上吗?”
叶随捏紧了作业本里夹着的字条,脸上洋溢起了微笑,答非所问,“当然可以了,我们来一起玩儿吧。”
*
打火机被抛进了保姆房。
火舌在黑夜里蔓延极快,更不要说皇城提倡节俭,绝大多数房子都使用了环保材料,燃着极快。
门锁被紧锁。
楼下正在切新鲜蔬果的娜拉敏锐地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先是试探性地叫了两声叶随的名字,在确定没有回应后迅速上楼。
直到看见燃起的是她孩子的房间,才慌乱地去锤房门。
温度升高地很快,门已经因为胀大而打不开了。
娜拉也不再隐藏实力,飞奔到楼道间的消防按钮前,按下。
却没有任何反应,警铃没有报警,更没有灯光闪烁。
这所房子的消防设施竟是因为年久失修而失灵了吗?
娜拉即使心中有所怀疑,也不敢确定自己或许已经暴露的事实。
于是拿起了扫帚,硬闯。
即使手臂都被灼伤,但她仍然一下又一下地往门内撞去。
她甚至能够隐约听见里面的哭声,再次加快了速度。
总算在数十下之后,进入了已经被火焰吞没的屋子。
她的视线迅速地在里面环视,疾步走到婴儿床前,却是空的。
就在这时,娜拉突然回过头。
有人在她后面!!!
视线往下移,才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莉莎的儿子
为什么会是他?
但从这个稚嫩面庞上不再掩饰的幽色眼眸,娜拉似乎懂了。
这就是他的手笔。
但是多么愚蠢啊,这一点小伎俩,也能够难道情报局最强特工吗?
闯出去根本不需要多大力气。
更不要说门已经被破开,即使叶随现在手中拿着一把枪,也根本不可能承受地起这样的后坐力。
只不过。
她的孩子在哪里?
“我的孩子呢?”娜拉咬紧了牙关,举起了双手,装作投降的样子,“你把他放到哪里去了?”
“掐死了哦。”
“你!”娜拉深吸一口气,“我没时间和你在这胡闹。”
“告诉我!在哪里!”
叶随却不慌不忙,握住了滚烫的门板,走到了门后,作势要关上房门,“你可以选择。”
“被烧死,或者用你引以为傲的能力,仔细找找。”
不可能的。
距离她上一次安抚孩子不超过一个小时,在此之前,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接叶随回家。
叶随不可能把孩子藏到太远的地方去的吧
她听见了!
有哭声,从楼下传来。
娜拉眼神一凛,直直用身体往阳台的门撞去。
一撞,就撞开了。
更加猛烈的火焰吞噬了她。
外面竟是不知何时烧起来的爬山虎!仔细看,枝叶上黑色的粉末,是助燃剂!
根本不可能燃烧地这么快!本来就是室内起火,室外怎么会
她毫无遮拦地往下跳,离那哭声越来越近。
才二楼,跳下去又不会怎么样。
她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下面是大片的绿荫,爬山虎已经燃着,可是地面上却仍完好
“嘭!”
可是助燃剂的燃烧速度!
爬山虎根本就是在她撞门的一瞬间点燃的!!!
楼下还有人!!!
巨大的火花炸开。
整个小红房的绿色一瞬间全部消失,只剩下焦黑的树梢和光秃秃的土地。
火舌舔舐了整个小红房。
把保姆室的小火势一口吞了下去。
看起来就像是--后来才燃起的。
叶随冷静地环视着因为高温脱落地的墙皮,迅速地估算着时间,擦掉了手枪上的指纹,塞进了保姆房的抽屉。
处理着一切娜拉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证据。
等待着救援人员的来临。
第73章 早到的报复 沃森·罗斯和诺艾尔之死……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这下不仅仅是艾维震惊至极, 另一个人掩藏在人群里,握紧了双拳。
克雷斯几乎是瞬间,意识到什么似的转头, 又紧紧梗住了脖子,控制着自己上涌的情绪。
他比艾维更加清楚, 为什么娜拉死去,整个世界却犹如死寂,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和她直接联系的先皇, 所有与外界的联系仅仅依靠鸽子传信,其他时候都被皇宫里其他家族的眼线密切监视着,但即使是这样, 他也从夹缝中扣出了巨大的权利。
他营造好了宫外一切的势力, 但自己却没有机会走出皇宫了。
内阁就这样一鼓作气地闯进皇宫。
亚当斯以为谁有能力识破了他所有的计谋,苦笑着认输。
一世英名, 却发现, 内阁的人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因为意识到了他正在逐渐逃离他们的掌控,因为一封莫须有的告密信,就能够轻易实现改朝换代。
这也正是因为他太过于急功近利,在皇宫里没留下几个人,娜拉被他送出去了,雌君跟着刚刚死去的太子自缢了,就连唯一能救他的米歇尔, 也被他亲手掐死在床榻上。
而他,被迫和这个纠缠了数十年的伴侣死在一起。
草草地结束了一生。
他的野心好不容易开展,只差一点儿就能够成为历史上,真正拥有权利的皇帝。
可是错就错在, 他不应该打主意打到了那个叫叶随的人身上啊
克雷斯感慨。
因为向内阁告密的书信,是他以家族的名义寄去的啊
被叶随指使。
是的。
早在懵懂无知的时候,他就成为了叶随的“帮凶”,过早地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一切。
身后传来异样的声响,微弱的机械摩擦声让他迅速意识到,是普莱德来了。
他抿着唇角,从袖子里悄悄拿出了织网枪。
在本就有些嘈杂的大殿“嘭”地一声网住了这个四肢都是义肢的战争机器,引来了众人的视线。
兰诺也惊了,这是在做什么!!!
他想要扑上去阻止,可是下一秒也被网住,甚至还补了一枪麻醉。
枪口冒着热气,克雷斯吹了吹。
“叶随,怎么说到这就停了?”
“最精彩的地方怎么直接略过了呢?”
看着艾维更加精彩的脸色,他笑出声来。
“他估计还等着沃森·罗斯从哪个偏僻星球赶回来救他呢?”
*
是啊,杀死娜拉,为什么没有被发现呢?
为了避免暴露,能和她直接联系上的,只有两个人。
沃森·罗斯,和先皇亚当斯。
杀死沃森·罗斯,就在杀死娜拉的几个小时前。
他的尸体,被埋在皇城抚育园的后院里。
由叶随和克雷斯亲手勒死的。
从很早之前,叶随就明白这个有着紫色长发和高挺身材,爱穿风衣的男子总会用一种戏谑的眼光打量他。
他总是牵着自己的孩子,那个和他如出一辙的诺艾尔,一起用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睛看着他。
这种眼光让人脊背发凉。
但是叶随并不害怕,他心中有一股仇恨之火,仿佛生来就从骨髓里带有。
他见过这个人的,在母亲书房里那块白板的最中心,划着一个大大的红叉,下面是极其用力写下的“沃森·罗斯”。
叶随在组织成员的嘴里听说过,父亲是被某个贵族的雌虫掌权者抢走的,而直觉告诉他,就是这个沃森·罗斯。
而沃森·罗斯也一定认出了他。
叶随看着诺艾尔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灰色眼眸,和笑起来浅浅的梨涡,心中的暴虐欲与日俱增。
怎样激怒诺艾尔呢?怎样让沃森·罗斯放下傲慢,接近他呢?
真是个难题啊
但是总在他描摹密信时走过来的蓝毛小孩,似乎也有着自己的秘密。
那个叫做克雷斯的,罗斯家族的家仆,被选为保护诺艾尔的主要人选。
以御兽为天赋的本家,出生就能和动物对话。
但是这个废物毛茸茸过敏,这辈子就只能靠单纯的武力获得晋升渠道,或许这也是被选择的原因。
但是叶随能够看到对方有些迟钝的面容里,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睛,里面有着和他一样的东西。
野心。
不甘。
恨。
被踩着脊梁骨长大,见识了母族落魄的孩子,一代又一代成为罗斯家族的走狗,就算有着一颗逆反的心,又要多久,才能够成为拥有自尊的人呢?
“一天就可以。”
叶随说。
“不是问要不要一起玩儿吗?”
克雷斯讶异极了。
“你手里拿着的底牌,已经够了,”叶随笑的很像诺艾尔,但却还没有完善似的,一点儿温柔也没有,冷漠地让克雷斯心悸。
“只要杀死沃森·罗斯,谁也没法阻止你成为罗斯家族新的掌权人,你有信心干掉其他人,对吗?”
克雷斯深呼了几口气,在大脑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罗斯家族现在的权利构造,才谨慎开口,“还有一个人,我没有把握。”
“沃森·罗斯的雄虫弟弟,普莱德几个月前被他亲手投放到了战争里,成了残废,但是我有一种预感,他会回来。”
叶随幽幽地看向他,“罗斯家族的绝大部分药水,都是他制作的,他就是这一代的制药师,对吗?”
克雷斯点点头。
那么被下给莉莎的退化剂,就是普莱德的手笔。
叶随轻笑一声,“我会有办法”
*
面对诺艾尔的安全,沃森总是最在意的。
他总会来到抚育园亲自接送这个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孩子,不让他受一点儿欺负。
但是今天,他发现自己的自己的船舶信息被改掉了,有人以他的名义购买了一张去往境外的航票。
鬼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罗斯家族本身就有自家的飞船,他从来不会乘坐公共飞船,危险而且人多拥挤。
这意味着本家出现了叛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做出这件事,但是他还是拿起了光碟,准备去看一看。
踩上马车的第二阶台阶,他突然愣住了。
原本光碟上的日程表对应的现在时间,他原本应该去接诺艾尔。
他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或许,就是有人想调虎离山,对他的孩子做一些什么。
诺艾尔在最普通的抚育园上学并不是秘密,在最明显的地方,反而是一种保护。
脑海里闪过了几个蝼蚁的身影。
沃森很后悔没有置那个名叫莉莎的女人于死地。
他原本十分乐意带着诺艾尔去给这个女人展示一番,毕竟在莉莎心里,她的丈夫现在还好好地待在皇城里和一群位高权重的军官们纠缠不清呢,甚至还不知道生了多少个孩子。
莉莎会有多“兴奋”呢?
不过真的勇气来对他的孩子下手,他到是没有想到。
真是飞蛾扑火啊
他转了转腕表,几步跨下了马车,对着侍从吩咐。
“继续把马车驶去港口,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今天是我去接的诺艾尔。”
他慢慢吞吞地往能量枪里装填着子弹,麻醉弹、冰封弹、毒气弹
莉莎一定会很喜欢这些的
和她心上人一样的感觉,知道真相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微笑着,看着大门口一个又一个和老师打着招呼的家长,还是选择从后门那个爬满了滕蔓的小门进去。
他不急不忙地扫视着每一个拐角,像是极其享受猎杀的每一刻。
热成像显示着,教室里正趴着一个孩子。
是ys吧。
他已经对娜拉传信,今天晚点来接这个名叫ys的,莉莎和雅利安的孩子。
他已经无比期待,莉莎见到他带着孩子的头颅,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而诺艾尔,不仅仅有着侍从的暗中保护,还带着许多保命的武器,没个十天半个月,绝对不会有危险。
他举起枪,缓缓地靠近那条虚掩着的门缝。
但是出现在视线里的,却是熟悉的人影。
诺艾尔正好好地趴在桌上,脸红扑扑的,似乎是睡的很熟。
沃森这才警惕地想要环视四周。
但是尖锐的刀刃堪堪划过了他的脖根,即使沃森反应迅速,也没能完全躲开,几缕紫色的发丝掉在了地上。
“装神弄鬼。”
他背后空空如也。
而现在插在地上的利刃竟然是一把人工磨制的,粗粝宝石刀。
他不顾其他,走进教室,在空调丝丝吐着冷气的声音中,快速走近诺艾尔的桌子。
离的近了,他才看见了诺艾尔手背上被缠住的麻绳,勒出了一圈又一圈的红绳,而在衣袖里,不知道还有几分被凌虐的痕迹。
他的眉头拧了起来,伸手去解孩子的袖扣
却没想到,那麻绳几乎是瞬间就反绞而来,精准地直奔他的脖颈。
沃森急忙伸手去挡。
但谁知那麻绳里竟然狠厉地含着铁丝!
就像是多年以前罗斯家族捆绑不听话的雄虫一样。
越挣扎,绑的就越紧,当铁丝失去了麻绳的包裹,就会在人的皮肤上留下淤青、深紫,然后渐渐地没有知觉,然后坏死。
直到被绑着的人彻底失去这一关节、组织。
雅利安就是这样被对待的,直到死之前,身上都没有一块好肉。
而他依靠着浑身蛮力,狠狠对抗着朝着自己攻过来的绳子。
但是不止一根。
在诺艾尔趴着的桌子下,已经藏着十几根经过触碰就会飞夺性命的钢丝绳索。
沃森再怎么说也是军队中数一数二的军雌,这样阴毒的招式,带着他在整个教室内不受控制地左右摆动,身上也变得鲜血淋漓。
他无暇顾及后方,但是肌肉记忆告诉自己,只要渐渐移动到门口,找到了遮挡物就能够逃脱。
他正打算用余光去看侧后方,新一段钢丝就将他的联络腕表割烂,在腕部留下了深深的豁口,而下一击,则就趁他这个分神的瞬间,割破了他腰间的枪袋,直直把里头的光碟戳穿,成了块破砖头。
沃森的手早就被钢丝割地汩汩流血,现在更是只能把全部精力放在面前几根绳索上。
没事,没事。
他的尾翼已经成功放出来,割断了大部分其他方向的绳索。
这次出来没带太多人,但是路奈尔家族的御兽术在本来就物种多样性高的皇城内,是极有优势的。
只要出了这个门,就可以
冰凉的枪械抵在了腰间。
在他即将退出门口的最后一步。
“里面是什么子弹呀。”
嘭。
子弹出膛,打进肉里。
浑身都是麻的,像是被电击。
唾液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身下甚至直接流出了淡黄色的液体。
沃森·罗斯,失禁了。
嘭。
第二枪。
他的腹部爆开了一个大口子,滋啦滋啦地往外流着绿色的液体。
他的胆破了。
胃部向上反着酸水,淹没了想要出声的嗓子眼。
“这原本是要用在我身上的吗?好刺激啊”
“我很喜欢,谢谢。”
沃森全身都在颤抖,他在余光里和那双灰色的眸子对上了视线。
那孩子甚至不到他腰间,他准备的枪不知道何时竟已经到了他的手里,扣动扳机却毫不犹豫,快、狠、准。
沃森笑了,森森利齿上全是血,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明明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竟然仍然一个转身就朝对方攻去。
话太多了,他可没那么容易死。
只开两枪,是这个小蠢货太过轻敌的结果。
极速的修复能力让他身上的两个血窟窿几乎是瞬间就开始自动止血,酸麻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中即将消散。
嘭。
又是一枪。
他腹部的伤口瞬间溃烂,变成了一团腐肉。
滋滋地冒着浅紫色的气体,正在发生极为剧烈的化学反应。
沃森还是忍着剧痛捏住了叶随的衣领,只要再动动指节,就能够把他轻而易举地捏死在手心里。
他把面前这个灰发灰眸,和雅利安极为相似的孩子举了起来,再掂一掂就能
咻——
又一根钢丝勒住了他的脖颈。
还有人!
而叶随就趁现在,得到了“高度”。
他双脚离地,感受着自己费力的呼吸,和对方平视着。
稳住手肘,再次举起枪。
这次,总算能对准对方的眉心。
还是被偏头躲开了,最后一颗子弹在地上留下了浅浅的弹坑。
但是没事的。
叶随抬手拉住了钢丝的另一端,和克雷斯一起往外拉。
沃森拼命地挣扎着,美丽的紫色长发在地上拖拽着,向一条濒死的鱼。
不过即使是手指都被勒断,叶随也不会松开钢丝。
克雷斯也是。
他们对眼前这个人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端。
被□□死掉的父亲,沉浸仇恨的母亲,叶随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一段段收紧。
被迫成为傀儡,不顾家人的雌父,被□□、当成畜生驯养的父亲,在克雷斯的脑海里燃烧,他一步步走近。
他们一起把这条鱼拉到了后院里最大的那颗树上,靠着外力一圈圈缠死。
等到这具躯壳没了力气。
抚育园的老师仍然站在门口,和有权或有钱的家长们寒暄着。
但是声响还是吵醒了不该吵醒的人。
诺艾尔浑身发着抖,不知道已经扒在窗口看了多久。
“我不是叫你把他打晕了吗?”
克雷斯的手被勒的发紫,听见这话,才把视线从那张死不瞑目的面孔上离开,看见了那个已经眼中噙满泪水的孩子。
完蛋了。
他承认自己是有私心,他并不相信叶随的承诺。
他想要在沃森死后,靠着诺艾尔在罗斯家族生存。
原本想要在叶随想对诺艾尔下手时,再想办法让诺艾尔醒来,叶随没有这个计划不说,诺艾尔还提前醒来了。
毕竟是沃森·罗斯的孩子
克雷斯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灰,往诺艾尔的方向走去。
其他的都别管这么多了,先把他转起来再说。
院子并不大,通往前门的道路被叶随堵死,诺艾尔无处可去。
克雷斯原本想要装出往常一样的呆滞模样去哄骗,但不论是谁亲眼看见了自己雌父的死相,都无法平静下来的。
然后,十分戏剧性的。
他一步步逼近,诺艾尔一步步后退。
咔嚓。
雨后的草地里藏着湿滑的石头。
诺艾尔就这么失足跌进了后院里的下水道。
没盖上的井盖,是诺艾尔原本打算明天用来整蛊叶随的地点。
反正怎么也欺负不死的贱骨头,关在下水道里也不会怎样,只要再下学之前告诉老师,一切都会解决的
这个高度,雌虫是摔不死的,顶多就断几根骨头。
但是诺艾尔是雄虫。
娇弱的雄虫。
咔嚓一声,那是他脖子折断的声音。
其实他就是冲着下水道去的,他认为自己能够顺着下水道的管道逃脱,但是很可惜。
他就这么潦草的死去了。
克雷斯的心脏在砰砰跳。
他心慌的很,他意识到叶随已经知道自己的不信任,也亲眼目睹了诺艾尔这根救命稻草的死亡。
两头不讨好。
他咽了口口水,但是身后的声音还是响起了,带着凉意的嗓音没有怪罪或者指责,“别愣了,把尸体处理了,还有下一趟。”
克雷斯深呼吸几下,盖上了井盖,转身去和对方处理现场。
“要怎么做。”
烧死那个保姆。
他们做到了。
或许是因为心虚,又或许是不敢多问,他并不知道叶随和自己一起烧死的那个保姆的真实身份。
但是那之后,他们还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们偷走了那个保姆的孩子。
他在溜出抚育园时,看见了自己的雌父。
他的雌父就像个铜像,一言不发地站在马车的门口,他只听沃森的话。
虽然偶尔也会对他展现一些慈爱,但对诺艾尔的喜爱都超过对自己的。
克雷斯咬紧了牙关。
把那个孩子趁雌父不注意,塞进了车辆的置物后箱。
孩子在嚎哭,但是他把布条绑的很紧。
他欺骗雌父说,自己打搅了沃森家主的计划,让雌父带自己回去领罚。
这种事情已经出现或很多次了,屡见不鲜。
所以雌父并没有过多怀疑,按照家规,在他的背上抽了六十鞭。
他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下库房的阴湿地面上,大喘着气。
雌父最后看了一眼他伸出的手,指甲里已经尽是尘土。
但还是没有回头,径直走向了出口。
克雷斯终于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了马车的置物箱。
雌父心狠,也心软。
六十鞭子,每一鞭都用了全力。
再来两下,他就握不住拳头,露出端倪,孩子嘴里的布条也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吐出来,发出呜呜的哭声。
却又顾及了他的面子,把闲杂人等全都支开了。
给了他转移这个烫手山芋的机会。
克雷斯苦笑着,抱着这个孩子爬上了最隐秘的高塔。
他对高塔上的药剂师说谎,说,这个金发红瞳的孩子,是沃森的孩子。
他打开了门锁,让药剂师带着这个孩子远走高飞,去过自己的生活。
因为他知道,普莱德已经装上了义肢,在某一天会回来复仇。
但是沃森已经死了。
他要掌握没有沃森的罗斯家族,仅仅靠一身技艺,就足够。
轮不到自己。
所以,他用卡佩罗的执念和恻隐之心,困住了普莱德这个天才。
他在暗处偷听着这两人的对话。
他听见卡佩罗没有隐瞒这个孩子的来历,他听见卡佩罗说让普莱德带着这个孩子去到安全的地方,当做罗斯家族最后的希望。
他听见普莱德的骨节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是啊,这么会有人会去抚育仇人的孩子呢?
但是普莱德会给自己找借口。
他说服自己,偷走了害他变成这样的哥哥的孩子,这是一场报复。
再之后,更出乎克雷斯意料的是,卡佩罗烧毁了这座装满了知识的高塔,连同自己一起。
他沧桑的面容如同枯槁,已经被锁链囚禁了太久太久,终于可以解脱。
克雷斯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普莱德的未来,一定是在纠结与苦痛中度过的。
这是他明知道后果,却仍然为了提升自己地位,制造出一瓶又一瓶毒药的代价。
被下毒的叶随母亲、父亲,被下毒的他的父亲,雌父,都是他的手笔。
而现在。
克雷斯笑了。
看着趴在地上,接近绝望的普莱德。
“你满意吗?这个答案。”
“报复早就来了,你的仇恨,早就没处报了。”
“看看这个孩子,是叫兰诺对吧。”
“他可不是你哥哥的孩子,是娜拉所出的皇子啊!帮别人养了这么久孩子,什么感受?”
“你待他好,因为他是你们一族最后的希望。”
“你待他坏,是因为他是你仇家的孩子。”
“你们的纠葛一辈子理不清,但是现在,如果我告诉你,这根本就是假的呢?你会怎么想?”
普莱德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他没想到自己的药剂间接性害死了把他救出水火的莉莎,他没想到自己的药剂害死了克雷斯的父亲,帮助过他的雌虫的丈夫。
更不要说,他抚育了十多年,视如己出的孩子,根本不是一路人,而是皇室一族的余孽,世界上最恶心、邪恶两人的孩子。
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他即使再恨,又能怎么办。
想要杀的人,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目标,沃森·罗斯,早就在多年以前,被叶随毁灭了。
诺艾尔,也死掉了。
太狠了太狠了
但他怪不了任何人。
他抬头看向这个已经变化巨大的英俊少年,心里想的却是。
如果莉莎知道叶随为她做出了这么多,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早知道就不会给你这么多的煎熬。”
“最终也反馈到了我自己的身上。”
“早就该杀了你们。”
叶随微微眯起眼睛。
他说的是,蒂芙尼海盗成为黑市领衔者后,对艾利维斯的追杀。
所以。
叶随才明知道普莱德和兰诺的种种,一切背景和身份,却始终闭口不言。
看着他们的关系一点点接近,快要好起来,然后再让这一切真相大白。
“我还要告诉你。”
“如果你知道在战场上救了你的那个人,因为艾利维斯的那一次‘死去’而得罪了多少权贵,吃了多少苦头,他那条本来就瘸了的腿又受了多少伤痛,你会不会后悔没有好好教兰诺呢?他会不会后悔救了你呢?”
这是击垮普莱德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眼泪从毁掉的面容中流下来。
他救过很多人,但却也是踩着尸山血海才活下来的。
而这一切都变成了报应。
而内阁的众人更是惊讶加上恐惧,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的眼睛还是时不时地瞟向了倒在地上的兰诺。
克雷斯轻笑着再次开口,“嘘,不要打他的主意。”
“他一辈子都会是一个药剂师,也只是一个药剂师。”
艾维看着站在高处的熟悉面孔,内心里却是陌生。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人计划好的阴谋。
不论是和大皇子相似的做事方式,又或是对金梅斯的纵容,接近他的不徐不疾。
一切恰到好处。
太可怕了他浑身都忍不住颤抖。
那么艾利维斯,究竟是谁的孩子?
只有一个结果。
希娜的,那个被先皇下令处死的孩子。
先皇最厌恶,最没用可能的答案。
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诅咒没有生效?他们没有死去?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第74章 司利之死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
之所以这么说, 是因为,处死希娜是他亲手执行的。
在希娜坐上了飞往境外的飞船时,内阁的人就已经跟了上去。
而懵懂无知的美丽少女却丝毫未觉,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凸起的小腹。
妹妹莉莉安娜说,只要一下飞船, 最好的医生就会在船下接应,让她直接生产。
是的,即使她背着女神蝶家族犯下了滔天大错, 悄悄成为了皇帝亚当斯的秘书,怀孕了,她的姐姐仍然没有放弃她。
希娜尽量让自己的思想朝这方面靠拢, 似乎这样就可以让她的不甘和愤恨消散一点儿。
从出生开始, 她明明才是会被家族排进皇帝后宫的那个。
这件事情一直直到她成年,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她爱慕着英俊, 不同于以往每一任皇帝一般有思想, 有野心的亚当斯, 她同样也相信着嫡出的姐姐的聪慧,能够为家族谋取最大的利益。
而她,只需要当一个后宫里没有大志的雌侍,时不时画点画,唱唱歌,这一生就悠闲地度过了。
但是妹妹莉莉安娜却在她即将进入皇城之时,向家族中的长老提出了, 要代嫁。
她字字句句都是坦荡和真心,她说他要找到皇帝深藏的秘密,要用更狠毒的手段,代替希娜害死后宫中其他期盼着剩下雄子的雌侍, 用更简单的手段敢于皇位之争———生下皇子。
希娜即使万念俱灰,也只是家族中最不起眼的旗子。
雌虫骁勇善战,雄虫是家族的传承。
作为亚雌,莉莉安娜珠玉在前,像是太阳,在太阳下,同类根本就失去了发光的权利。
她只能和平民亚雌一起,坐在办公大堂里,每天处理着杂乱无章的人口普查事务。
每天都有人的才华被发现,就像是邻桌莉莎。
比她晚来两个月,却在入职的第七天,就因为能够写出详略的报道,被派进了公关总部。
而自己,似乎只能一辈子坐在这里,成为所谓的“社会栋梁”。
哦,或者是想曾经在学校一样,被妹妹告密自己曾成为社团的歌手,被长老处以鞭刑,被叫做是“不知廉耻的歌妓。”
“这些都是雄虫该学的,该做的,你一个亚雌,自折身份去干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希娜这时才意识过来,她的人生好像被莉莉安娜彻底毁掉了。
她莫名其妙把视线投放到了那个名叫莉莎的女人身上。
莉莎不明白,可是出身大家族的她清楚。
雅利安是皇室赐给她的雄虫抚慰剂,让她能够更加忠实地为皇室服务。
而自己呢?要什么时候才能凭自己的什么能力,接触到整个星球最尊贵的雄虫?
她不知道。
但是她真的花掉了全部的精力,在别的亚雌都因为有了一份铁饭碗而每天摸鱼时,她在工作,在别的亚雌都早早下班去消遣时,她在工作。
但每次小小的晋升却越来越无法满足她的期望。
直到那一次,她拥有了第一次见到亚当斯的机会。
她跟着秘书办的人去为史书添墨,大家叽叽喳喳地探讨着,要怎样平衡亚当斯与内阁长老们的评语,而她却深深地被坐在皇座上的人吸引,甚至忍不住要往前踏出几步,跪在他的腿前,乞求他收下自己。
那样炽热的眼光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呢?
亚当斯皱起眉头,问她,是是谁家的亚雌。
分明是不俗的长相,却没有一点儿礼仪可言,简直丢人。
但当希娜满脸欣喜地开口,说她是女神蝶家族的庶女时,亚当斯的脸却不对劲了。
他沉默了许久,不耐烦地挥挥手,其他人便都离开了宫殿,只留下她一个人。
“你在撒谎。”亚当斯用几分讥讽的语气开口。
“不要以为装可怜就可以博取到什么。”
希娜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声音却是颤抖的,“我怎么敢骗您呢?”
亚当斯的神色却凝重起来。
莉莉安娜,说她是女神蝶家族的庶女,不被看好,总被打压,他怜惜、同情,甚至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所以才一步一步交付真心,甚至差一点儿就要将自己的秘密尽数告知。
他额头浮起了青筋。
“滚出去!”
希娜被恐吓地腿都在抖,她踉跄着往外跑去,还跌了几跤。
但是那之后的某一天,她就被再一次召进了皇宫,成为了亚当斯的贴身侍从。
在见缝插针的攻势中,即使她能感受到亚当斯对她的厌恶,也成功怀上了孩子。
但她独独没想到,最后要取她首级的,不是被戳穿了计谋的妹妹,而是冷血无情的亚当斯。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她无法理解,但是这份恨意已经彻底将心中仅存的爱意吞噬,灼烧着她的肺腑。
她正因为到达荒星后该怎样谋生,而艾维却已经悄然挨到了她的身后……
白胡子老头拿着个托盘,难得站的直挺挺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您的死期已到,请不要挣扎了,安心喝下毒酒,就能没有任何痛苦地睡去了。”
希娜下意识地站起身,想往外跑,可是左右却都是内阁的人,将她死死按在座位上。
而艾维则将壶嘴怼进了她的喉咙,酒液没有一丝遗漏地顺着喉口流进了胃袋,没过多久,希娜就停止了挣扎,唇角流下了血,闭上了眼睛。
再之后,他们毫无留恋地离开了那艘刚刚停泊的飞船,重新踏上了返回主星的旅途。
“谁先到她能跑这么远呢?”
“还以为女神蝶家族想保这个棋子,但没想到莉莉安娜为了讨好内阁,居然又把飞船编号发过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估计是想在多年姐妹面前做个样子吧,就是苦了咱们白白跋涉了这么远,真够折腾的。”
但是他们离开的那艘飞船里,后备仓的舱门缓缓敞开。
走出来的,是莉莉安娜。
她用手在鼻尖扇了扇,有些嫌弃地打量着四周。
“赶紧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取出来,放进营养舱里。”
“真是倒霉,生下来个显眼包,带又带不走,养也没法放在主星养,希望这个血包能顺利长大,”说着,她也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凸起的小腹,“现在亚当斯那个混蛋盯得最紧的就是女神蝶家族了,等他死了,我就要把他的孩子们全部弄进地下室,给我的孩子续命。”
“废物姐姐和亚当斯的孩子”
莉莉安娜嗤笑一声,“那还真得藏起来啊,这个孩子的血液重合度一定是最高的,其他的皇子都只是药引,这才是真正的解药。”
还没来的及哇哇啼哭,向母亲寻求安慰和奶水的艾利维斯,就这样被塞进了那颗冰冷、巨大的胶囊,在满溢的营养液中,通过呼吸机苟延残喘。
每年,莉莉安娜都会专门派人去到那颗被称为星际垃圾站的荒星,检查胶囊内的孩子有没有好好生长。
而就在某一年,星球上出现了星盗的痕迹,胶囊也被拆解,只余下零星的配件。
莉莉安娜大怒,通过蛛丝马迹寻找到了罪魁祸首,并对其总部进行了清剿,却并没有发现艾利维斯的痕迹,而经过审问,拿走胶囊的星盗们也说,胶囊内没有任何东西。
她将搜索范围扩大到了整个星域,但也没有任何结果。
她大概明白,或许永远也找不到了。
但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人打着“寻亲”的旗号,把艾利维斯亲手送到了她眼前。
直接接走放血固然是个方法,但是每当莉莉安娜回想起被废物姐姐希娜搅乱的计划,就无端升起一股怒火。
给她的孩子一点儿希望,以为前途光明,再狠厉地剥夺,才是最棒的报复啊
于是她放任这个天资和她母亲一样低劣的孩子在军营候选中训练,在百般努力后终于能以吊车尾成绩进入军队后,再把他的梦想彻底捏碎。
多么的美妙啊。
但正因为她的疏忽和大意,才没有看见对方极速的成长。
并不是吊车尾,而是击败了绝大多数身强体壮的雌虫,并不是天资低劣,而是世界上却无仅有的天才。
并不是没有人爱,可以随意欺负的受气包。
而是被某个颠覆了皇权的疯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
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被狠狠按死在命运的轮盘上。
包括被她差一点儿得到的替代品。
另一个被艾维藏进地下室里的雄虫皇子,司利。
一只来自鸢尾蝶家族的,为了保全性命,从小接受雌虫教育的皇子。
甚至在被关押进地下室的最后一秒,他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是被错判性别的家伙。
这一点,让他混过了女神蝶家族的精神摄取。
莉莉安娜面对着地下室满屋子的雌虫皇子,只问了两个问题。
“你是否是皇室血脉。”
“是否是雌虫皇子。”
她也怀疑过,整个皇宫里都找遍了,老老实实的五皇子会消失不见。
而她看着满屋子的熟悉面孔,甚至有些确定,里面一定有一个就是五皇子。
但是傲慢蒙蔽了她,她甚至不记得这个皇子的名字、性格,宫中内侍也都缄口不言,她没办法。
而同时对这么多皇子施加迷魂术已经是极限,更不要说已经知道艾利维斯存在之后,五皇子是谁、在哪,都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然后司利就被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呆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那扇每次开启就要死人的厚实铁门,在周末不常见地发出了声响。
他才知道,机会或许来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开过口,嘶哑的声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他无法等下去了。
地下室剩的人越来越少,过不了多久,总会轮到他去给金梅斯放血。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对那个身影说出了自己深藏于心的秘密。
“我是继承人!我是可能的继承人之一,带走我带我出去!”
尖锐的匕首下一秒就抵在了他的颈间。
“再不出去,我马上就要成年了,我的破茧期就要到了,你凑过来仔细闻闻,我的信息素咳咳”
“就知道,我是雄虫!”
蒙着面的矫健身影冷漠地发出声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你实际意义上有用,除了身份,你没什么出众的。”
司利知道他什么意思,任何一个雌虫皇子强健的体魄都能够在战场上发挥更大的作用,给他们一个个戴上黑市上流行的项圈,这成百个流淌着最优秀血液的军雌甚至能够媲美一支军队。
可是,这个人有闯进来的能力,身上却并没有携带那些转瞬就能反转局势的物品。
甚至对他的呼救给予了回应,就说明。
有救。
司利尽力地推销着自己,同时用被放大的五感尽可能多揣测这人一点儿。
“我从小接受雌虫的教育,能上战场,也更好掌控,没有麻烦的发情期,我还能够成为皇位之争的傀儡。”
“只要让我活下去,我什么都可以干。”
司利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珠艰难地转了转,补充到,“我从来没有杀过人、害过人!我从小就被莉莉安娜那个女人捡回来,放在地下室养大,真的!”
叶随皱起了眉头。
“你是哪位皇子?我怎么没听过你?”
司利面不改色地扯谎,“我是先皇初代雌侍的孩子,因为母亲和莉莉安娜互为政敌,而被抓到这里”
“好了。”叶随叫停,不想再深究那些七里八里的皇室狗血关系,传统的金发和让他有些微微皱眉的信息素都在表示,他似乎没在撒谎。
而司利则在心里呼出了一口气。
出生在皇室,活下来不可能不要杀人的。
他早在拜艾维为师的选拔中,踩在了尸山血海上,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好不容易保住一条性命。
大皇子格里沙的死去无非就是倒下的承重柱,所有人都能够公平竞争。
所以,他一定要不择手段地往前爬
而叶随则正因为手里没有合适的人选而苦恼。
安德鲁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好控制,劣迹斑斑的仇人之子兰诺,叶随也没有大度到这个份上拱手将皇座相让。
而司利的出现,无非是一个新的可能性。
即使他对这个人嘴里的话不信几分,但还是起了试试的心思。
他把一颗胶囊塞进了对方嘴里。
“假死的胶囊。”
叶随言简意赅。
“醒来后你大概率会出现在皇城往郊区路上的垃圾分拣场。”
“等等!”司利在白光涌上眼前的瞬间,最后脱口而出,“你究竟来自哪里?”
“醒来之后,来平权组织找我。”
那之后,叶随也通过皇室遗孤了解过关于这个消息。
而在确定真的有这个皇子的存在后,对司利的话也信了七八分。
直到那个雨夜。
*
在他下定决心,去握卧室的门把手准备离开时。
背后的温热躯体却贴了上来。
先拱上来的是清甜的信息素香味,然后是打在脖颈上温热的鼻息。
长长的发丝挠着他的锁骨,柔软地像是绸缎滑过。
“我比安德鲁更合适”
“不要走”
“我才是最后坐上皇位的人”
说着,叶随感觉到腰上的双臂又箍紧了。
听见这话,他愣了很久,才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身后熟悉的体温。
“我也是皇子的我也是那个蠢货先帝的孩子,我不明白凭什么不能是我”
这无非是个巨大的秘密。
因为破茧期的到来,艾利维斯才有勇气从美梦中说出这些,在心里藏了许久的话。
而叶随的眉头皱地越来越深。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被莉莉安娜清除记忆的司利,最好的傀儡,就被他捆在楼下的树旁边。
只要把司利带回去,一切就结束了。
母亲莉莎要他完成的任务,明明就差一点点、
明明只要完成这些,就可以结束一切,彻底掌控这个迭代的王朝,把整个皇室和内阁捏在手心里。
但是前不久潜入内阁,偷听到的皮特森和艾维的对话内容里,让他明白了自己在多年以前弄死的那个名为娜拉的亚雌,就是先帝最为信任的情报专家。
而她的孩子,是被自己指使送到了普莱德手上的兰诺,正正好好捏在自己手里。
也就是说,司利在撒谎。
他远不如他自己所说的那么人畜无害。
而另一边,则是他最特殊的人。
艾利维斯说想要皇位。
艾利维斯说想要什么,毋庸置疑,他一定会给。
叶随轻叹了口气,可是怎么给,是更难的事情。
即使他的私心中,艾利维斯是世界上最聪慧、美丽、足智多谋、有天赋的雄虫皇子,也没有办法去说服平权组织中顽固的“其他人”。
或者说,在叶随心里,其他人并不是他吐露真心的对象。
在前辈们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参照这母亲遗书走的接班人,并不具有改变计划的权利。
他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这个时候,他就已经把所有的皇子踪迹暗藏于心,传假讯息害死了大皇子,安德鲁被他捏在手里,刚刚掐死了金梅斯,司利被他绑在楼下,兰诺被带上了电子镣铐,每天必须要得到他的语音确认,才能够往后苟活一天。
而剩下的最后一个
叶随轻轻叹了口气,握住了腰间乱动的手,和对方十指相扣,微微偏头吻上了那张微微张开的唇瓣。
叶随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明明折腾了一晚上,嘴唇被亲肿了不说,浑身上下全是红印他也不恼,抬起下巴让对方亲地更舒服。
没几下子又整个人被翻转过来,被按在门板上亲。
叶随看着在昏暗灯光下也仍然美丽的脸庞,有几分恍然。
下一秒就被对方不满地捏住了脖颈,掐着脖子肆意夺取着呼吸。
他顺从地伸出舌头,任对方吸吮。
目光低垂,细细密密地安静等待下一步动作,让分开双腿就照做,俨然一幅任人宰割的样子。
让恍若梦中的艾利维斯都有些不敢置信。
一向和别人保持距离的学长也会这么纵容别人么。
他盯着那双湿润的灰色眼眸看了又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劲瘦的腰,像是小狗叼玩具似的,把心爱的学长重新扒拉到床上,才能安睡。
太阳临近天际线,叶随才有些狼狈地碰了碰破了的嘴角,从紧密温热的怀抱里艰难地爬出来。
把繁杂的门锁一道又一道锁上,最后留恋地回头看了眼,才粗鲁地解下了捆着司利的麻绳,像是遛牲畜似的,把他往外缘线拖去。
回到组织,叶随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有关于司利的身份,包括司利本人。
他被放在地下室的某个小黑屋,被强迫写下一封又一封给莉莉安娜报“假平安”的信件。
“不是说好我乖乖听话,你就会告诉我真相吗!!?”
司利的精神在一天天的消磨中崩溃。
记忆也在一点点复苏。
这次不用叶随告诉他了,他自己想起来了。
在垃圾中转站苏醒后,他经过了一段时间捡垃圾为生的日子,这对于他来说是打击性的。
多年的皇宫生活里,即使在嘲讽与冷眼、权势更迭中生长,也少不了玉石珍馐、锦绣衣裳,再不济,别困在女神蝶家族古堡地下室中,也至少每天有一口好饭吃。
即使那是莉莉安娜为了养育儿子的血包才准备的齐全大补食物。
司利在得知鸢尾蝶家族彻底倒台后,彻底崩溃。
他逃出来了,可是家族已经沦为附庸,其他能够去投靠的,老师艾维也已经被莉莉安娜刚刚狠谋一笔,自顾不暇。
而神秘人告知他的平权组织,则疑似已经成为了安德鲁的支持者。
如果见到了安德鲁,自己的身份则会变得无所遁形。
所以,他无处可去了。
他就像一条流浪狗,在整个主星走走停停,最后仍然循着玫瑰的香味,回到了那座不见光阴的,森林深处的古堡。
他跪在古堡前,谎称自己是臣服于女神蝶家族名威的追随者。
莉莉安娜看中他的头脑和体魄,要对他进行洗脑。
他毫不犹豫,全盘接受。
只要能够活下去,当侍卫总比当囚犯好。
于是有了接下来种种。
他坐在审判桌前掩面痛哭。
“还不如不告诉我真相,这就是我想要的最好的生活啊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呢?”
司利回想起短暂的,在金梅斯身旁做牛做马的日子,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坏,不是吗?
“让我去死吧”
叶随的指节在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最后一封信。”
“写完,你就可以去死。”
司利犹如得到赦免一般,抓起一旁的羽毛笔就开始在白纸上写。
上面是他被控制期间无数次幻想过的,和金梅斯逃到别的地方去,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另一只手极快地擦拭着眼角,不让泪珠滴到牛皮纸上,留下破绽。
人生就像一场梦。
这张纸写完了,他的人生,也就短暂地结束了。
第75章 【诅咒】(四合一) 甚至,叶随……
这下不仅仅是艾维, 被克雷斯制服在地的普莱德,站在一旁原本试图阻止的斯利文。
被叶随披风掩住大半个身体的艾利维斯,王座旁边站着的霍更斯父子, 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因为这么算下来,早在几年前, 整个皇室就基本被这个人屠尽了。
艾维袖中的手都在颤抖,愤怒被恐惧压下,他紧咬着牙冠, 抬头注视着这个曾经他心里沉稳温润的学生,竟然就是杀死他在世界上仅有几个珍视之人的罪魁祸首。
他教的第一个学生,先皇, 潦草地被内阁十二人的激愤夺走了性命, 留下萦绕在他们脑海里的继位魔咒。
他最喜欢的学生,大皇子, 因为所需药物讯息被拦截, 救治无果死在了战场上。
他其他的学生, 他费劲千辛万苦藏进去的五皇子司利,被叶随再一次送进了女神蝶家族当狗,当金梅斯的奴隶,最后绝望自尽;他抱有复杂情感,但仍然留一份怜惜的二皇子安德鲁,也早就被紧紧地被这个人捏在手里,被当做送给艾利维斯的礼物, 被钉在十字架上,供其羞辱。
而现在,他微微将余光往身后放。
阴影处悄然无声地已经站满了放出尾翼的士兵,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 随时等着上来取他首级,领取军功。
皮特森也已经捏紧了腰间的遥控器。
局势已定,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早就陷入了这样孤立无援的程度,无论是他们假定活着却早早死去的娜拉,又或是最为忌惮的莉莉安娜,都没有在现在的棋盘上留下哪怕一点儿位置。
但是内阁还没有散,除了他和艾维,剩下十位长老十个家族的力量,不容小觑。
若不是贪恋过早地将艾利维斯逼下皇位,他们俩已定会选择求稳叫上其他人一起。
皮特森没再去多想,按下了遥控器上最中心的红色按钮。
艾利维斯看着底下乱成一锅粥的景象,按下心里的杂乱,努力平复心情。
其实有关于叶随后续的许多事情,他都还没有缓过神来,不过最为重要的,他听懂了。
叶随喜欢他。
叶随杀掉了很多皇子,报复了很多人,早早地选择了他。
艾利维斯脸颊上仍然微微泛红,他注意到叶随已经准备抬腿往下走,去整治下头的乱象。
整个大殿已经打成一团,艾维和皮特森带来的亲卫兵一个个面如土色,但仍然死死护住身后两个老头。
皮特森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还留有后手,但是更需要盯住的显然是已经死死捏住普莱德后颈的克雷斯。
平时一幅吊儿郎当样子的蓝毛学生会长,现在半张脸都在阴影里,皮鞋狠狠地碾在了被网住人的后脑勺上,把对方欲言又止的话语堵在了喉咙口,门牙一次次磕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而斯利文则在混乱中,手忙脚乱地将一旁昏迷的兰诺提溜了起来闪到了一边。
艾利维斯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也忘记坦白某些事情。
旁边的霍更斯父子拼命地朝他使眼色,似乎在问应该怎么办。
但是艾利维斯无暇顾及,他对上了叶随回头的安抚眼神,却仍然没有放开手里攥着的披风一角。
“他们可能要逃,我去”
语音未落,整个宫殿就剧烈地摇晃起来。
天旋地转,承重柱都在不停的往下掉粉末。
不远处已经有些暗下来的天空突然出现了几束刺目的红光。
那是皇宫机甲停泊场的位置。
斯利文心道不好,现在整个组织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克雷斯和普莱德在组织中都占着极为重要的位置,一个是莉莎的故人,一个是从底层一步步升任的成员。
克雷斯掩藏的现任罗斯家族掌权人身份,和克雷斯曾经的过往,叶随都没有和他们提起过,甚至是从前种种。
而克雷斯的主动吐露,无非是打破了叶随在他们心中的刻板形象。
早在幼年时期就已经下这么毒的计谋,不止斯利文不敢相信,其他跟着莉莎,看着叶随长大的其他前辈们也都握不紧手中的枪械,神色复杂地仰头看向那个身着制服的肃穆身影。
黑色的机甲们闪着灯光,像是蚂蚁出巢一般从停泊场起飞,正往宫殿飞来。
叶随心道不好,死死地盯着人群中带着艾维不断躲闪的皮特森,提防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阵热流打在了他颈侧。
“不用追,他们逃不走的。”
叶随挑了挑眉头,有些意外地回过头,看向那张仍然微微泛红的俏丽面庞,没有再动作。
他的心里也是忐忑的,甚至恨不得下一秒就逃离。
毕竟,在艾利维斯心中,自己曾经无害的学长身份已经消失殆尽。
他不敢想,艾利维斯在得知自己已经屠光了大半个皇室,会怎样恐惧,或许心中也免不了升起对他的几分厌恶。
直到对上那双闪着奇异光彩的眼睛。
他愣住了。
一阵热浪喷薄而来,机甲群愈来愈近,皮特森的手臂变换形态,竟是升起了一支喷□□,往人群中发出一颗空气弹,想弹开一条出路。
说是迟那时快。
砰!
空气弹没有如想象般命中敌人,而是如同哑掉了一般,停止了聚能,末端闪了两下红光,炮口什么也没有出现,凝了一半的气团也径直散去。
皮特森捂住了脑袋,身子也随之弓了下来。
艾维同样感觉到了这慢慢从脊背爬上来的剧烈疼痛。
这种痛感极为熟悉,他们二人都绝对不可能忘记的,诅咒之痛。
是先皇死去之前,他们感受过的,濒死的感觉。
正是因为先皇亚当斯停止了呼吸,而这份疼痛仍然存在了三天三夜,他们才如此信服,谁坐上皇位会事关他们生死的诅咒。
可是可是,为什么艾利维斯也会【诅咒】。
明明是不被接受的,被亚当斯亲自下了死诏的皇子,究竟是怎么学会【诅咒】的!!?
诅咒之书,是皇室女神蝶家族的传承,被藏在最隐蔽的位置。
艾维亲眼看见大皇子格里沙得到了亚当斯的传承,拿回了诅咒之书,在战死沙场之后,被罪魁祸首,二皇子安德鲁的雌父抢走
怎么可能会落到艾利维斯的手里!
“我在他们身上下了诅咒 。”
叶随有些讶异,微微偏过头,短暂地放下了心中原本有些不对劲的情绪,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艾利维斯的唇角勾地极高,身体甚至有些微微发颤,他短暂地将目光分给了两个已经痛晕在地的老头几秒,就重新死死地盯上了那双灰色的眸子。
他往前两步,整个人毫不顾忌他人眼光地和对方紧紧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空隙。
“叶将军啊”叶随的手腕被轻轻抚弄了几下,被死死握住。
“你是不是喜欢我。”
叶随有些懵,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不然,为什么把别人都杀光了,就留我一个呢?”
其实在来之前,叶随就知道自己的心意一定会随着真相揭开被揭晓,他无数次幻想过,对方的会是什么反应。
现实和他假设的每一次都不同。
他就这样被艾利维斯卡着腕骨,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在嘈杂的大殿上穿行过朝艾维等人涌去的人流中,被拉回了后殿。
艾利维斯的嘴角自始至终没有放下来过,他在经过目瞪口呆、茫然无措的到两只手都不知道怎么放的卡莱特和霍更斯时,还不忘记把口袋里的光碟塞进他们怀里。
留下一句,“按照备忘录叮嘱行动。”就飘飘然溜走了。
留下二人和刚刚好不容易把晕倒的银毛刺猬头拖到角落免受踩踏的斯利文对上视线。
殿下两方人打作一团,而在平权组织的成员们也加入战斗后,更是产生了压倒性的优势,轻轻松松地把眼高于顶但正满地打滚的两个老头制服了。
在内阁的亲卫军们都骂骂咧咧地被送上往地牢的道路上时,原本没什么存在感的看风景二人组正打算悄悄绕开斯利文这个老狐狸悄悄看一眼光碟,完成艾利维斯给他们的任务时。
却被叫住了。
“等等。”
卡莱特很警惕,“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