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叶明拎着铜锣翻进新兵营帐。凉水瓢泼在通铺上的瞬间,二十条汉子像被烙铁烫了的活鱼般蹦起来。
"半炷香!甲胄不全者绕校场蛙跳!"叶明踹开窗板,晨雾裹着寒气灌进屋内。新兵们摸黑系甲绊的动静像急雨打芭蕉,不知谁把胫甲套在了胳膊上。
李君泽裹着狐裘立在了望台时,正看见三百新兵在薄雾中站成棋盘格。叶明拎着根缠红布的教鞭,挨个敲打那些发颤的膝盖骨。
"脚跟并!脚尖分!两肩后张!"教鞭戳在个塌腰的汉子尾椎,"突厥人的箭专射怂包蛋!"
太子眯眼望去,晨光中的方阵竟似铁水浇筑。束甲丝绦齐刷刷垂在相同位置,连呼吸起伏的节奏都隐约同步。他捻着袖中暖玉,忽然觉得这混世魔王倒真有几分将才。
"报时!"叶明甩出个沙漏。
鲁山扯着嗓子吼:"卯时三刻!"
三百人同时右转,铁靴砸地的闷响惊飞寒鸦。李君泽手中暖玉差点脱手——那些昨日还同手同脚的庄稼汉,此刻转身竟如刀裁斧劈般整齐。
"这叫队列转向。"叶明不知何时凑到了望台下,"练的是听令而动的筋骨记忆。"
太子俯身细看,发现每个新兵后颈都贴着黄符似的纸片:"此乃何物?"
"平衡符。"叶明弹了弹纸片,"谁脖子乱晃,纸片飘落就加练。"说着突然吹响铁哨,新兵们齐刷刷抬腿跺步,震得了望台梁柱落灰。
日上三竿时,校场摆出十座包铁木架。叶明抄起根缠麻绳的竹竿:"今日练攀索!"他猿猴般蹿上三丈高的木架,腰间牛皮索"咔嗒"扣住横梁,"上不来的人,晌午饭拴裤腰带上!"
李君泽望着那些抖如筛糠的新兵,忍不住开口:"战场何需攀梁?"
"突厥人善用绊马索。"叶明倒挂在横梁上晃悠,"摔下马背还能蹿上敌骑的,才配叫精锐。"话音未落,个黑脸汉子已咬着匕首爬上木架,裤腿被木刺划得稀烂。
午后的泥潭咕嘟冒泡。叶明蹲在岸边削木牌,忽然将刻着"卒"字的木片掷入泥沼:"抢到'将'牌者,赏羊肉汤!"三百条汉子扑进泥潭的架势,比饿狼争食还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