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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 91 章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后来顾先生和顾夫人才知道,当初他们花了大力气办理,托顾二叔转交给顾骄的那张无限制星联卡,根本没有交到顾骄手里。

不仅如此,顾二叔隔三岔五就盗用卡里的大笔金额,营造出顾骄在主星花钱大手大脚的假象,好让他们放心。

也就是说,卡里的钱,顾骄其实一分都没有花,他在几乎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孤身一人前往完全陌生的星球,没有任何关系和根基,别说完成学业,他就连活下去都无比艰难。

顾夫人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从小娇养的儿子,长这么大连厨房都没有踏进过一步,细皮嫩肉的,他是怎么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活到现在,他的生活该有多艰难?在他看来,父母家人这样的做法和抛弃了他又有什么区别?

难怪,难怪骄骄一早就回到母星,却迟迟不敢现身,也不敢和他们相认,他们根本就不是称职的父母,对孩子的苦难浑然不觉,还自以为将一切考虑得天衣无缝,他们被粉饰后的虚伪亲情蒙蔽了双眼,完全没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是,骄骄现在好好地站在他们面前,毫发无伤。可如果他当时没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呢?如果他再脆弱一些,迷茫一些,也许事情就会像顾二叔所期盼的那样发展,也许骄骄会淹没在遥远星尘的洪流中,再也无法回家。

光是想想这样的可能,顾夫人就一阵后怕。她紧紧搂着顾骄的肩背,用力收紧双臂,仿佛想要将他融进自己的骨血,却怎么也无法填平心中那份难言的愧疚。

“天呐,宝宝……妈妈对不起你,你受委屈了……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的错……”

受委屈的人是顾骄,但她看上去比顾骄还要难过,顾先生在她身边,伸手搭上她的肩膀,似乎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们两个做父母的,确实太失职了。

“怪我。”他涩然开口,“当时老二主动提出帮忙,我不该轻信他。”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当初就算拼着失去顾家的风险,也一定要亲自见顾骄一面。

“爸,妈,你们别这么说,做错事的人是小叔,他已经受到惩罚了,现在争论对错没有意义,我们应该好好补偿骄骄。”顾念安说着,看向顾骄,冲他眨了眨眼。

顾骄被按在母亲的怀抱里,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对上顾念安的视线,后知后觉:“你们……没有不要我?”

“傻弟弟。”顾念安先是一乐,随后笑意缓缓消失,看着顾骄轻声说道,“你这么乖,谁会舍得不要你?就算你真的在主星走丢了,我也一定会把你找回来。”

顾骄颤声说:“哥哥,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我、我害你差点死掉……”

“顾娇娇!你在说什么胡话?”顾念安瞪大了眼睛,十分不可理解的模样,“那天明明是你救了我好不好?如果不是你关键时刻小宇宙爆发,我的血早就流干了,哪里还等得到救兵啊!多亏了你,咱们哥俩的命才保住了,我得谢谢你才对。”

顾骄愣愣地看着他,脑海中记忆不断闪回,哥哥为了保护自己拼命和绑匪缠斗的模样,哥哥倒在血泊中痛苦喘息的模样,哥哥在自己陷入暴走时焦急呼唤的模样……

明明是哥哥保护了他,却要把功劳都推到他的身上,顾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觉得自己好幸运,能拥有这样的家人,能和家人再次重聚,就是他所能想象到最幸福的事情,哪怕下一刻死亡来临,他也可以笑着闭上眼睛。

事情远没有曾经的他以为的那样糟糕,那天顾骄受到刺激意外觉醒精神力,造成了巨大轰动,虽然顾家第一时间封锁消息,但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情最终还是传了出去,并且被顾家的政敌抓住机会大肆宣扬。

在某些离谱的传言中,他们将顾骄塑造成能够操控人心的恶魔、来自外星系的星际间谍、基因突变的怪物……

传言荒谬,但总有人信。

人们对未知总是充满恐惧,而当未知具有摧毁自己的能力时,这种恐惧会成倍放大,最后演变为毁灭欲。

他们想要处死顾骄,美其名曰为在绑架案中受伤的士兵赎罪,哪怕顾家已经支付了足够的赔偿,他们也都已经签下谅解书。还有人觊觎这份力量,想要将顾骄按在实验台上、显微镜下解剖研究,将这惊人的力量据为己有……

迟迟不肯交出顾骄的顾家成了众矢之的,顾先生稳坐二十多年的家主之位,第一次出现了动摇的态势。

但顾先生没有后退,他顶着来自各方的压力,将自己最信任的弟弟送到了顾骄面前,想要告诉他:别怕,爸爸妈妈一定会保护你。

万幸,费云函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借助星际合作的名义,将顾骄送往主星避难,主星科技发达,水平远超古武星,如果顾骄学有所成,带回来的技术足以让他卸下身上的镣铐,舆论是最容易颠覆的东西,谁对民众有利,他们自然就会成为谁的利剑,为其摇旗呐喊。

在顾先生的计划里,顾骄在精神力方面天赋异禀,只要资源足够,他就能汲取养料飞速成长。最多三年,他们就能正大光明地迎接孩子回家,那时候的顾骄将不再是千夫所指的罪人,而是价值不可估量的一颗新星。

可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顾二叔阳奉阴违,将自己为孩子铺好的路变成了击溃他心防的子弹。如今老二瘫痪在床,终身无法自主行动,也算是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了。

得知一切的真相之后,顾骄高兴得直掉眼泪,他的家人从来没有抛弃过他,正相反,他们都在为了救他而努力,他不是没人要的坏孩子。

误会解开,他又成为了家人的心头宝,顾虑都没有了,委屈的酸水直往外冒,红着眼睛吐槽一星币的面包又干又硬,吃一口噎得他脖子能伸二里地;厨房一到下雨天就漏水,滴滴答答吵得他总睡不着……

顾夫人一边抹眼泪一边听,顾先生也难得红了眼,顾骄越说越小声,刚开始他只是想和爸爸妈妈倾诉自己的委屈,可说着说着,他发现这样并不好,会让他们难过。

于是顾骄话锋一转,认真说:“但是但是,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特别幸运,因为我遇见了月卿。”

他默默在桌下牵住沈月卿的手,对方的手心依旧温暖,正如他们初见时那样。

顾骄时常会想,如果自己没有遇到沈月卿,现在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他也许仍是那个让大家避之不及的怪人,在他们回避厌恶的目光中踽踽独行,也许仍旧住在一下雨就漏水的小屋里,每天强睁睡眼提前两小时去赶最早的一班大巴,也许他根本没有回家的勇气,只能永远困在噩梦和愧疚之中煎熬……

不管是哪种可能,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这样满足,这样幸福。

他用力握住沈月卿的掌心,“谢谢你,月卿。”

沈月卿回以温柔至极的一笑,仿佛就如顾骄所说,他是一个温柔又善良的好人。

这段时间以来,顾家多多少少知道了顾骄和沈月卿之间的关系,上次抢救室外发生的事情沈月卿帮了他们,他们确实很感激,但说实话,要看着顾骄和这样一个危险人物谈恋爱,顾家人一点都放不下心。

尤其是顾念安,他的大部分记忆还停留在昏迷之前,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只是睡了一觉,原本天天跟在屁股后面撒娇的弟弟转身就投进了别人的怀抱,那人还是他最讨厌的笑面虎类型,他接受不了。

顾念安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

“就算、就算你们感情好……结婚这种大事,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吧?”

“结婚?”顾骄却误解了他的意思,看了看顾先生和顾夫人,还以为自己哥哥是在催婚,毕竟他可从来没有在家人面前表露过要结婚的意思呀。

就见顾先生和顾夫人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结婚是大事,骄骄,你得考虑清楚,对自己和伴侣的未来负起责任。”

顾骄蒙了,看看家人,又看看沈月卿,对家人突如其来的催婚感到不知所措。仔细一想,又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以前顾骄不愿意结婚,更多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过去发生的事情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阴影,在这片阴影消失之前,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那片横亘在自己眼前的巨大鸿沟已经填平,他好像……真正拥有了承担责任和拥有幸福的勇气。

结婚,似乎变得不再那么可怕了,如果能在家人朋友的祝福下完成婚礼……顾骄想了想那个场景,白皙的脸颊慢慢浮上晕红,他快速瞄了沈月卿一眼,鼓起勇气:“月卿……你,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顾先生:……

顾夫人:……

顾念安:?

顾念安:!!!

第92章 第 92 章 结婚是件大事

结婚是件隆重的大事,涉及到婚期选择、场地安排、宾客邀请、人情往来……光是最简单的婚期都挑了足足一个周,据说是由顾家旧识的一位玄学大师根据两人的八字敲定的,正月二十八,难得一遇的黄道吉日,宜嫁娶,日头非常吉利。

顾骄不懂这些,不过既然是家里的安排,也就欣然接受了。

沈月卿也是初次接触这类说法,他没有插手,只是算算日子,距离婚期还有三个多月,时间似乎有些久了。

“谁说时间久的,这时间哪里久了?”顾念安第一个反驳,“我弟弟的婚礼得风光大办,宴会食材从国外空运过来,光是预订都得等一个多月,婚服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赶出来的,三个月时间还是太短了。”要他说,三年也可以,当然最好这婚不结最好,他巴不得来点意外给搅黄了。

顾骄:“其实……不用办得那么豪华,我现在身份敏感,要是让人发现我私自回来,说不定又有人会借题发挥,给咱们家里添麻烦。”

“傻孩子。”顾夫人怜爱地摸摸他的脑袋,“结婚是人生大事,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留下遗憾?妈妈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顾家的宝贝儿子谁也别想动,你什么也不用担心,每天该吃吃该喝喝,等着婚礼开始就好了。”

顾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护犊子,顾骄心里暖洋洋的,但还是忍不住忧心,顾家树大招风,明里暗里盯着想要搞垮他们的人很多,他从小生活在家人的保护伞下,但对于顾家的处境并非一无所知,最怕的就是因为自己导致家人受到伤害。

顾先生欣慰地笑了,“骄骄,有件事情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

顾先生拿出手机划拉几下,招呼他过去,顾骄好奇地凑过去瞧,看见手机里正在播放一段视频,里面的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欸,这不是我吗?”

视频里的顾骄满脸凝重地站在手术台边,周围是冰凉冷硬的医疗器械和戴着口罩、身穿隔离服的几个医生,刺眼的手术灯落在他的白发上,反射出的辉光清冷又柔和。

他轻轻闭上眼睛,握住手术台上病人的手,身后悄然浮现出半透明的水母状虚影,幽灵般悬在空中,镜头晃动,医生们都吓了一跳,不住后退,直到全部退出摄像范围,手术台前只剩下顾骄一个人,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像个孤单的天使。

镜头缓慢移动,对准了半空中那个水母一样的存在,它沉默而神秘,半透明的身体中流淌着乳白色的细流,模仿着心跳的频率,细流一点点流入病人的身体,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医生们睁大了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大气都不敢喘,屏气凝神旁观这场史无前例的救治,不知过了多久,检测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那象征着病人已经脱离病危状态,意识正在复苏。

“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简直是神迹……”

有人的喃喃自语被如实录入了影像中。

这是一段正在网络上疯传的影像,视频内容一度被认为是摆拍,在此之前,人们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离奇的治疗手段,只是摸了摸病人的手腕就能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半空中出现的水母虚影又是什么东西?鬼魂吗?

原本应该保密的影响不知道被谁匿名上传到媒体,一石激起千层浪,尤其是在经过大神认证视频全程没有ps痕迹之后,更是引发了众人的讨论热潮。

很快有人认出视频里的人是顾骄,那个两年前因为某种原因造成大量士兵受伤而引起轰动的顾家二少爷。

【他不是入狱了吗?这么快就出来了,看来有钱就是了不起,呵呵……】

【前面的,顾骄早就被送去外星改造了好吧?】

【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不科学啊!】

【我觉得有点帅,这是可以说的吗……】

【有点帅+1,他的发色是天生的吗?好特别,看起来超酷的】

【如果这是他从外星球上学到的本事,而这种能力又能在医院扩大规模使用的话,很多重症病人就能活下来了吧!】

【对,这个能力对我们非常重要,没人提出关于这方面的议案吗?】

【虽然但是,别忘了现在顾骄身上还背着罪……】

【如果他能推进医学发展,有多少生命能因此获救,难道还不能抵消他之前犯过的错吗?】

【我有亲戚在议院工作,听说议案已经拟好了,就看他本人愿不愿意配合】

【能配合就有鬼了,别忘了他之前坐过牢,而且那种豪门家族的少爷,天天纸醉金迷的,你指望他能干什么?不犯事就算好了。】

【确实,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社交媒体上的发言飞快滚动,人们的评论大概分为两派,一派认为顾骄余罪未清,应该离开古武星,或者回到监狱继续关着;另一派则认为他能力不俗,足够将功抵过,需要大力培养。

而顾骄自己则认为……他们说得都不对!

联邦学院的学业他才完成了三分之一,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半吊子学生,临近假期结束的时候,他必须要返回主星继续读书。

所以,现在他留在古武星没有别的目的,单纯就是想和家人团聚,顺便结个婚而已。

顾先生把议会的提案为顾骄分析了一遍,通过这个视频,他们看到了精神力方面的巨大实用性,不仅在医学上,还有其他各种方面,精神力都能提供新的可能,而到目前为止,整个古武星上能够掌握精神力的唯有顾骄一人,这些项目离不开他的参与。

顾先生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现在顾骄的首要任务还是学习,只有等他正式完成了学业,顾家与联邦学院的交换协议才能终止,在此之前,所有的提案都只能是提案,无法真正施行。

顾先生会为顾骄顶住压力,等到他学成归来,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清楚认知的时候,再由他自己决定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

顾骄撑着脸,认真听他说完一大通话,最后自己总结:“就是说,现在不用管他们,对吗?”

顾先生露出老父亲微笑:“骄骄真聪明。”

当初那些人对骄骄喊打喊杀,他耗费多大功夫才把人从监狱里捞出来,现在发现了骄骄的好,就想让他们不计前嫌慷慨解囊,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顾骄倒是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自己还年轻,扛不动这种国家级别的大项目,就算真的要做,那至少也得再历练两年吧,自己现在还是一块靠未婚夫投喂的废物点心呢……

在这件事情上,未婚夫先生和他观点一致:“只要婚礼顺利进行就够了,其他事情骄骄不用操心。”

顾骄表示非常满意,看了眼时间,到点儿了,起身绕到顾念安背后,推着他的轮椅往后院去。

“哥,该复健了,我们走。”

顾念安才醒不久,身体各项机能都没有恢复,需要一天好几次定时定量地复建才能好起来,回家之后,顾骄严格遵照遗嘱,每隔三个小时就监督他练习一次。

顾念安一把拉住桌角,将自己卡在原地:“这么快吗?我不是才练完回来吗?”

顾骄给他看看时间,“没骗你,刚好三个小时,走吧走吧……”

顾念安苦着脸,“再给我一点时间行不?”

顾骄瞪大眼睛看着他:“哥,你还想不想快点好起来了,我等你带我骑车呢!”

说到这个,顾念安肉眼可见地动摇了,咬咬牙松了手,任由顾骄把自己推走。复健很苦,复健很累,但为了带骄骄上路,他忍了!

众人笑着目送他们离开,等到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顾先生的目光收了回来,忽然投向沈月卿。

“能来书房一趟么?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第93章 第 93 章 我们将终生纠缠,直至死……

第一眼见到沈月卿时,顾先生以为他是个优雅知礼的年轻富商,后来才发现,纵使自己阅人无数,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沈月卿绝不可能是个商人,说准确点,不可能只是个商人。他手上沾过血,谈笑间就能碾死一条人命,却将自己对生命的漠视掩饰得天衣无缝,任谁也看不出端倪。如果不是那天他自己主动撤去伪装,顾先生或许直到现在也还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作为顾家掌权者,顾先生其实不反感这一类人,有时甚至很乐于和他们打交道,因为他们的交易很爽快,准则明确,顺昌逆亡。只要不触碰他们的雷区,把握好交往时的那个度,双方都会很愉快。但顾骄不一样,他没有走钢丝般的微妙度量能力,也许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身处险境,顾先生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身边有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

两人于书房对坐,顾先生亲自为沈月卿倒了杯茶。

上好的雪顶含翠,有平心静气,镇气凝神的功效。

“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顾先生说,“我想知道,对于你的身份,骄骄知道多少?”

他的儿子他自己了解,面对这样一个善于伪装的高手,如果对方不想让他发现,或许他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沈月卿不慌不忙喝了口茶,撩起眼帘对顾先生笑了下,并不意外对方直截了当地戳破了自己的伪装。

“骄骄很相信我。”言下之意,他知道得不多。

见情况和自己的猜测大致相同,顾先生点点头,直接道:“既然如此,希望你能一直对他保密下去,我不希望他因为不相干的事情产生顾虑,工作上的事情不要带到家里,这一点你同意吗?”

沈月卿挑眉,“当然。”

顾先生找沈月卿谈话,目的并不是为了拆穿他的真面目,虽然他明白沈月卿表现出来的温柔只是伪装,但他对顾骄的爱不是,不论一个人的本性如何,爱意是掩藏不住的,顾先生也有深爱的人,自然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顾骄也一样,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他看向沈月卿的眼中充满依恋和信赖,俨然已经把对方当成了家人般的存在。以顾先生在顾骄心里的地位,强行让他们分开也许可行,但顾骄一定会因此感到痛苦,不顾孩子的感受棒打鸳鸯这种事情,顾先生实在做不到。

“因为我们的失职,这几年来骄骄吃了很多苦,直到现在也没能完全摆脱那件事的影响。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留在家里,但因为交换协议的存在,不久后他不得不再次前往主星,直到完成学业指标才能回家。”顾先生轻叹口气,接着说。

“我了解过那个地方,局势常年动荡,纷争从来没有停止过,两方政权时常发动战争……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简单,我不追问太多,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请你保护好骄骄,他成长在一个和平安定的星球,天性善良,哪怕有远超常人的强大力量,也从没有过伤害别人的想法,作为父亲,我很欣慰,但同时也会感到担忧,他这样的性格,实在太容易受伤了。”

“骄骄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别说经历战争,就连看到别人吵架都会害怕,在主星,你是他唯一可以依赖的人,我希望……至少在你这里,他是完全放松的,不必为任何事情提心吊胆,可以永远待在舒适圈里做他喜欢的事情,你能答应我吗?”

微褐色的茶水轻轻摇晃,茶梗晃晃悠悠立在水面,沈月卿静静地看着,半晌垂下眸子,“我会的。”

他们在书房待了一个下午,等到出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后来顾骄好奇地问沈月卿:“爸爸和你说什么了?”

沈月卿只是微笑:“保密。”

经过顾骄一个月以来的不懈催促和辅助,在完成了三十六个疗程的复健之后,顾念安终于脱离轮椅,能自己站起来了(在拐杖的帮助下)。

虽然每次复健都进行得很勉强,但等到脚踏实地的时候,顾念安高兴得不得了,自己拄拐杖围着顾家大宅走了两圈,见人就打招呼,整个人容光焕发,如获新生。

顾骄在他旁边小碎步跟着,伸着手要扶不扶的,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又把自己摔回病床上去。

“你就放心吧骄骄,哥哥的臂力可不是吹的。”顾念安得意地伸手去捏他的脸蛋,把一张白嫩的脸揉成各种形状,没过多久就红了大片。

顾骄蹲下去把他倒下的拐杖捡起来,小声叹气:“知道了知道了……”捏得他脸疼,哥哥肯定是故意的。

绕完一大圈,顾念安眼看坚持不住了,鬓边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成一绺一绺,顾骄停下脚步往路边的凉亭一站,“哥哥,我累了,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

顾念安一遍嘟囔着:“这才哪到哪儿啊……”一边非常诚实地往凉亭里面走,一屁股坐下去,长长舒了口气。

顾骄给他擦汗,“能走路了确实很值得高兴,但是我们也要适度嘛,第一天就走这么久,要是累坏了怎么办?”

顾念安不满:“我可不是那种娇滴滴的玻璃人,走两步路而已,哪里就累坏了,我还能再走三圈!”

顾骄动作一顿,微微皱起眉头:“可是……”

“没有可是,我是你哥,你得听我的。”

顾骄抿唇,不赞同地看着顾念安,觉得哥哥最近的性格越来越犟了,别的也就算了,自己的身体怎么能开玩笑?

他欲言又止,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狠话:

“才不是。我……我告诉妈妈!”

顾念安赶紧把他薅过来一把拉住:“喂!你都多大人了,幼不幼稚?”

不管幼不幼稚,能奏效就行,顾骄正襟危坐,“你不听我的,我就告诉妈妈你半夜起来偷吃麻辣……唔!”

顾念安捂住他的嘴,“行行行,我听你的,你是我祖宗行了吧。”他身体好了大半,但肠胃还是很脆弱,整天遵照医嘱吃点清粥小菜,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好不容易起来偷吃一次还刚好被顾骄抓到小辫子,真是天意弄人。

顾骄立刻就笑了,眉眼弯弯的,“这就对了嘛~我们慢慢来。”

顾念安深感兄长威严受到侵犯,双手环臂,轻哼一声,“臭小子,你以为我在着急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顾骄一歪脑袋,疑惑地看着他:“我?”

顾念安一脸理所当然,坏笑着说道:“你忘了?新娘子出嫁都得让哥哥背,我不早点好起来,到时候怎么背你?”

顾骄微微睁大眼,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你!”

一句话说得他晕头转向,脸热得头顶都快冒烟了,“哥哥你……你胡说八道,你不要脸,我才不是什么新娘子!”

顾念安乐不可支,笑了好久才停下来,不走心地随便安慰了一下:“好了好了,我知道,开个玩笑嘛……”

顾骄瞪他:“一点都不好笑!”

顾念安:“嗯嗯,不好笑!”

两人在凉亭坐了一会儿,一阵冷风吹来,气温开始转凉,顾念安牵过顾骄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捂着,“冷不冷?”

顾骄底子摆在那里,不管严冬还是酷暑,手掌总是暖洋洋的,倒是顾念安,昏睡一段时间之后体质差了不少,冬天手冷得跟冰块一样,自己还感觉不到。

顾骄被他冰得打了个寒颤,反过来把他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暖着,里面热得跟小火炉似的,很快顾念安的手就开始回暖。

顾念安舒舒服服地往他身边靠,“骄骄长大了,会疼人了呀。”

顾骄尽职尽责地给他暖手,闻言甜甜一笑:“是月卿教我的,他就这么给我捂手,特别暖和。”

顾念安笑容一僵,磨了磨后槽牙,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顾骄似乎听见他低低嘟囔了一声:“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呀……”

顾骄想了想,发现这个问题自己回答不上来,“我也不知道……嗯,反正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跟别人不一样,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我就很开心了。”

顾念安嗤了一声,“第一眼就不一样?那你是喜欢他长得好看咯。”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沈月卿那家伙……长得确实还可以,勉勉强强能看。

顾骄摸了摸鼻子:“咳……喜欢他的脸,也算是一部分吧,但我也不全是看脸呀。哥哥也长得好看,但是……”

顾念安眼睛一瞪:“但是?”

顾骄:“但是哥哥有时候也蛮讨厌的嘛!”

顾念安猛地捂住胸口,一脸受伤:“顾娇娇你……”

顾骄连忙打补丁:“但我还是喜欢哥哥!小部分时候讨厌,大部分……不对,绝大部分时候都喜欢,特别喜欢!”

顾念安耷拉着嘴角:“小部分时候是什么时候?”

顾骄认真:“捉弄我的时候。”

“冤枉啊……”顾念安垂头丧气,反思一下自己,有时候好像确实挺烦人的,逗顾骄玩的时候像是故意拽女生辫子的小学生,但……谁让他那么可爱,谁能忍得住?

“难道沈月卿就能忍住不逗你?”他不服气。

顾骄想了想,“嗯……好像也会。”

顾念安总算找到点平衡了,“这就对了,所以你其实也讨厌他的吧。”

顾骄:“……好像不讨厌欸。”

顾念安:“?”

顾骄捧着脸,眼睛不好意思地转向一边,“月卿逗我的时候一点都不讨厌,我还是很喜欢他。”

顾念安:·.·

他木着脸:“所以你现在最喜欢的人是沈月卿对吗?”

顾骄:“我也喜欢哥哥呀!”

顾念安不依不饶:“哥哥和沈月卿,选一个,你更喜欢谁。”

顾骄特别为难,“那不一样,哥哥和月卿是不可以放在一起比较的。”一个是胜过血亲的兄长,一个是终身相依的恋人,完全不同的两种情感,怎么能有高下之分?

顾念安的表情慢慢垮下来,“有什么不一样?那我换个问法,你哥我和沈月卿一起掉进水里,你救谁?”

顾骄傻眼了,“哥哥,你不是会游泳嘛……”

“我是说假如,我和他都不会游泳,只能救一个的情况下,你选谁?”

这次顾骄完全没有犹豫:“救哥哥!”

顾念安意外地看着他:“真的?”

顾骄坚定地点点头,完全没有心虚的迹象:“真的,我一定会救哥哥。”等哥哥安全了,他就去水里陪月卿。

顾念安不知道顾骄的心声,听见他毫不犹豫地选了自己,别提有多开心了,此前因为弟弟被人拐走的憋闷顿时一扫而空,他嘿嘿笑了起来,抱住顾骄的脑袋一顿揉,“好好好,不枉哥哥疼你一场。”

见哥哥终于高兴了,顾骄也就高兴了,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到了复查的日子,顾骄陪着顾念安一起去医院体检,结果显示顾念安的身体状况良好,正在快速恢复中,大概率能在顾骄婚礼之前完全康复。

他们顺便去看了看顾二叔的情况,自从那天抢救失败之后,顾二叔就彻底瘫痪在床,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医生说他的大脑还有意识,只是求生意志微弱,自己不愿意醒来。

那天在抢救室外发生的事情顾骄都听说了,通过顾夫人的转述,他能将事情还原出个大概,小叔对哥哥的疗愈仪动了手脚,想趁机要了哥哥的命,刚好自己出现在监控画面里,他顺势就想嫁祸到自己头上,还好月卿在关键时刻出现,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小叔眼见大势已去,掏枪想要和大家同归于尽,却没想到枪支走火,最后意外打伤了他自己……

看着这个一手造就了自己痛苦的小叔,兄弟俩的表情都很复杂,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要说恨吧,似乎又不彻底,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顾家人,和顾念安血脉相连,又亲眼看着顾骄长大,顾骄的整个童年都充满了他的身影,每一个生日他都不曾缺席。

顾骄给他拉了拉被子,鼻腔有些酸酸的,他怎么也想不通,从小到大那么疼爱自己的小叔,最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金钱和权力,难道真的比血缘亲情更可贵吗?

如果从一开始的亲近都是伪装,顾骄很想问问他,有没有哪怕一次,他对自己的笑容里有过真心?

可惜,顾二叔永远也无法回答了。

最后他们什么也没说,看了顾二叔一会儿,默默离开。

眼看婚期一天天逼近,各项准备都提上了日程,这天顾骄去书房找顾夫人,见她正执笔垂首写着什么,顾夫人是有名的书法大家,作品能在市场上卖出高价,顾骄好奇地凑过去,想见识见识名作的诞生,却冷不防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红底金纹,印着双喜,这是一封婚礼请柬。再看旁边,同样的请柬已经高高堆了一摞,全是顾夫人亲手写的。

这么多请柬,一个人得写多久啊,顾骄心疼了,立马挽起袖子拎起一支笔:“妈妈,我来和你一起写。”

顾夫人眼睛都不带抬一下,精准地抽走他手里的笔:“好了宝宝,你连笔都不会握,写出来的鬼画符会被人笑话的,找你哥哥玩去。”

顾骄搓搓手:“可是我想帮忙嘛,妈妈你一个人写这么多,太辛苦了……”说着说着,他福至心灵,“对了,月卿写字好看,我让他来一起!”

他一阵风似的跑出去,没多久就把沈月卿叫了过来,嘀嘀咕咕地进门,小声交待他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顾夫人全都听见了,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笑道:“不是要帮忙吗,还不过来?”

“来了妈妈!”

顾夫人对沈月卿点点头:“骄骄说你的字写得不错,露两手我看看?”

沈月卿没用过毛笔,瞥了眼顾夫人放在桌上的请柬,观察了一下,接过笔就开始写,提笔姿势跟顾骄没两样,都是自创,没想到写出来的字笔锋凌厉,宛若游龙,直接让顾夫人眼前一亮,等墨迹晾干,抬起宣纸仔细观赏。

“嗯……写得真不错!”

顾骄与有荣焉,好像被夸的人是自己一样,美滋滋地说:“谁说握笔姿势一定要对啦,写得好就行了嘛!”

顾夫人笑看他一眼:“宝宝说得都对。”

沈月卿闻言看向顾骄,眼中满是笑意,顾骄被他看得脸一红,低下头:“那、那你们写,我帮你们磨墨。”说着抄起一方墨,按在砚台里唰唰唰地磨了起来,使出了耕地般的牛劲儿。

“这孩子……”顾夫人摇摇头,给沈月卿拿了一份请柬做模板:“月卿啊,你照着上面的内容誊抄一遍就行,受邀人那里改改,按照这份名单上的顺序来。”

“好。”沈月卿点点头,将长发挽起来,垂下眸子,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开始誊抄。整个人都好像透着墨香,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顾骄看着看着就走神了,一不小心把墨磨得太浓,被顾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脑袋才回过神来。

三人一直写到晚上,终于把请柬全部搞定,吃完晚饭各自回房休息。顾骄不在的这两年,他的房间一直都有人打扫,所有东西都好好保留着,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他回来之后还住在自己的房间。

沈月卿的房间安排在他对面,两人之间隔了一条走廊,晚上想做点什么就特别方便。等到夜深人静,大家房间里的灯都熄灭了,顾骄就狗狗祟祟钻进对面,舒舒服服地挨着自己的未婚夫一起睡。

有时两人会做点别的,捂在被窝里弄得满头大汗,还得洗个澡才能睡,每天早上天还没亮顾骄就要起床,打着哈欠回到自己房间,趁着没人发现再睡个回笼觉。

晚出早归,跟个特工似的。

这天晚上,顾骄照例钻进沈月卿房间,被窝里暖洋洋的,身边多一个人的感觉特别不一样。顾骄抱住沈月卿的胳膊,两人贴得紧紧的,他脸颊微红,状态微醺,像是喝了点小酒。

“月卿,我今天特别开心。”

沈月卿的下巴蹭蹭他的脑袋,“嗯,为什么?”

“因为请柬呀!”顾骄说着,换了个姿势,窸窸簌簌趴到沈月卿胸口,居高临下地和他对视,“怎么说呢……就是忽然有种感慨,原来我们真的要结婚了呀,这种感觉。”

之前他对于“结婚”这个概念的认知很模糊,觉得大概就是在大家的祝福下交换戒指,说出誓言,缔结婚约,美好是美好,但总觉得像梦境一样虚渺。

直到今天,他看见自己和沈月卿的名字一起出现在婚礼请柬上,才忽然有了实感。这场婚礼是为他们举行的,主角不是演技精湛的电影明星,也不是年纪大他一轮的长辈亲戚,而是他本人,是顾骄。

他抿唇道:“以前我总觉得自己还小,以为这种大事再过十年也轮不到我呢。没想到这么快……”

沈月卿安静地注视着他,眼中全是他的倒影,骨节分明的手掌按在他的腰上,轻轻揉了揉。

“骄骄,你是不是害怕了?”

顾骄顿时有种被人戳破了心事的窘迫,慌了一瞬,随即泄气般把脸埋在沈月卿胸口,脑袋撒娇似的左右晃了晃,“没有啊……”

沈月卿不语,指尖温柔穿过他的发丝,像是在给小狗顺毛。

过了一会儿,顾骄自己抬起头:“好吧我承认,其实是有一点点紧张,但是没关系,我会调整好的!”

他双手捧住沈月卿的脸,郑重其事地注视着他的双眼:“既然决定了要结婚,我就一定会负起责任,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丈夫,绝对不让你受委屈!”

沈月卿拉住他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

“你是丈夫,那我呢?”

“呃?”突如其来的问句让顾骄表情一蒙,“你、你也是,我们都是。”

沈月卿眼底染上笑意,“不行哦,这样是犯规的,宝宝。”

听到那个称呼,顾骄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差点没跳起来,耳朵瞬间红透了:“啊,你……你叫我……什么?”

沈月卿又叫了一声:“不行么?宝宝。”

顾骄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当、当然不行,只有妈妈才能……这么叫,别人都不行……”

沈月卿伸手一揽,轻松让他跌了回来,“我是别人?”

顾骄脑袋宕机,“呃,不、不是……但是也不可以。”

“怎么不可以?”

那还用说,当然是因为顾骄他害臊啊!

“你、你不准叫了!”

最后顾骄恼羞成怒,很凶地堵住了沈月卿的嘴,因为太着急,导致了一点小事故发生。

第二天,顾念安奇怪地看着顾骄唇上的伤口:“你嘴怎么了?”

顾骄慌慌张张捂住嘴:“唔?没怎么……”

顾念安狐疑地看着他,又转头看看沈月卿,忽然在沈月卿嘴上也发现了同样的伤口。

顾念安:“……”

心梗。

想起前两天的意外发现,他越想越气,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顾娇娇,你就没有自己的房间吗,非得每天晚上跟沈月卿挤在一起?”

顾骄一惊:“你怎么知……不是,我没……”

“别想狡辩。”顾念安阴恻恻盯着他,“前天大扫除,佣人在沈月卿房间里扫出来一堆白头发,你怎么解释?”

顾骄硬着头皮说瞎话:“月、月卿长白头发了?”

顾念安呵呵笑,“我要告诉妈妈。”

“不要!”顾骄猛地站起来,一把抱住顾念安的胳膊,讨好地晃了晃,“哥哥,不要……”

沈月卿抬眸看了眼,视线在他手上定了定。

顾骄浑然不觉,还在试图收买哥哥,顾念安没抗住他的糖衣炮弹,最后勉为其难松了口,“那……你以后也不准告我的状,我们一笔勾销。”

顾骄满口答应,“好,我以后一定守口如瓶!”

顾念安继续补充条件:“还有,从今天开始,自己睡自己房间,晚上不准乱跑。”

这个……顾骄有点为难,转念一想,哥哥只说自己不能去月卿房间,没说月卿不能来自己房间呀!于是立马同意。

顾念安对顾骄的识趣很满意,朝他勾勾手:“过来。我们去别处说。”

“嗯?说什么?”顾骄下意识看了眼沈月卿。

顾念安:“有东西给你。”

“噢,好。”顾骄对沈月卿说:“我马上就回来。”

沈月卿神色无波,微笑着点点头:“去吧。”

看着两人一同离开的背影,他的眼神像是被墨汁侵染,逐渐暗了下来,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一根极细的血红色触手盘踞在那里,他抬手拨弄两下,脑海中某种阴暗的想法正在不断翻滚沸腾。

顾念安扔给顾骄一个拳头大小的盒子。

“这是什么呀?”

顾念安低咳两声,背过身去,“打开看看。”

顾骄打开盒子,一对男士钻戒缓缓引入眼帘,低调的银色指环上镶嵌着幽暗如夜色的黑曜石,切割得近乎完美,和顾骄耳钉上那一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大了一圈。

顾骄立刻就被这对小小的戒指吸引住了,仔细端详了好久,惊讶地说:“哥……你把剩下的那块也切割了?”

顾念安嗯了一声,“一共就那么大点儿,给你做了耳钉之后就剩半块儿了。”

顾骄抬头看他:“可你不是说剩下的要用来给自己做戒指嘛……”

顾念安龇牙咧嘴,上手去揉他的脸:“那有什么办法?这是我能拿得出手的最贵的礼物了,别看它小,身价可不得了,我压箱底的宝贝!”

顾骄握住手里的盒子,拳头大小的盒子,里面装着兄长对他沉甸甸的爱,顾骄的心脏被一股热流填满,整个人像是浸泡在温泉里一样温暖,低声说:“谢谢哥哥。”

顾念安动作一顿,力道顿时轻了许多,捏了捏顾骄被揉红的脸颊,声音慢慢放柔:“骄骄,你一定要幸福。”

天气日渐寒冷,初雪过后,银杏叶被积雪覆盖,满地枯黄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绒毯。在顾骄期盼又紧张的心情中,三个月时间转瞬即逝,婚期终于来临。

经过三个月的忙碌准备,一切都早已安排妥当,婚礼在一艘空前盛大的邮轮上举行,平静的海面上仿佛平地起高楼,数千台无人机在海面上盘旋,足以排列呈现出想要的任何视觉效果。

受邀宾客们在邮轮靠岸时登船,还有人直接乘游艇而来,在浪潮与提琴的交响乐中步入礼堂,等待着见证一场浪漫的婚礼。

作为婚礼主角的顾骄,直到婚礼开始前两个小时被顾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

“宝宝,怎么还没起床,快起来换衣服,时间来不及了!”

“月卿你也是,让他睡到这么晚,太乱来了,赶快洗漱好把礼服换上,化妆师已经在外面等了,快点儿昂!”

顾骄艰难地睁开眼睛,被沈月卿拉着手牵出被窝,他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一想到要结婚就紧张得怎么也合不上眼,天都快亮了才好不容易睡着,结果才睡了没两个小时就被叫起床了。

他困得泪眼朦胧的,梦游一般跟着沈月卿走进浴室,感觉湿润的毛巾温柔地从自己脸上擦过,手里被塞了支牙刷,他眼睛都睁不开,机械性地塞进嘴里开始刷牙,一边刷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完蛋了……完蛋了……”

沈月卿给他擦完脸,将毛巾拧干挂好,正拿着梳子帮他梳头,刚睡醒的白色卷发四处乱炸,非常不服管教。

“怎么了?”

“睡……睡过头了……”顾骄呜呜地说。

早知道这样睡不醒,他就……直接熬通宵好了,现在不上不下的就特难受,让他梦回当初在主星每天早起上学的日子。

不同的是,现在他身边有人陪着。

头发打理好了,沈月卿牵着他到床边坐下,一颗颗解开他的睡衣纽扣,给他换上顾夫人刚拿进来的礼服。

顾骄像个换装娃娃似的任他摆弄,让抬胳膊就抬胳膊,让低脑袋就低脑袋,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听话得不得了。

“好了。”

没过多久,娃娃换装完毕,他们来到化妆间。

这是最省心的步骤了,顾骄两眼一闭又睡了过去,睡梦中感觉有无数双手在自己眼前晃,各种小刷子小粉扑在脸上扫来扫去,直到一个声音说:“好了”。

他就像接到指令般睁开眼睛,马不停蹄赶往下一个流程……

虽然顾骄睡过了头,但好在顾夫人安排的团队足够专业,非常高效,最后一秒不差地准时将顾骄送上了礼堂红毯。

顾骄听见了悠扬的音乐,蔷薇花清幽的香气和海浪的微咸气息涌入鼻腔中,原本混沌的大脑仿佛有钟声敲响,他忽然清醒了过来。

婚礼正在进行,他站在一眼望不到头的红毯上,转头望去,偌大的礼堂内,数不清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那些面孔或熟悉或陌生,以前总会让他感到不知所措,但是今天,他异常平静,心情并不因为他们的注视泛起异样波澜。

也许因为这一次他看得清楚,他们眼中没有厌恶,没有疏远,有的只是温情的笑意,还有对自己的祝福。

他迈出第一步,在哥哥的陪伴下缓缓向前,红毯的另一头,他决心与之共度一生的人也正在向他走来。这一刻,全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隔着长长的红毯,他们静静凝望着彼此,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清晰。

受邀前来参加婚礼的都是顾家人的好友,沾亲带故,多数人是看着顾骄长大的,对于这个特别的孩子,他们多多少少都带着亲近的态度,如今亲眼见证他与爱人结合,不约而同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他长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顾先生和顾夫人站在最前面,他们紧挽着手,相视一笑,等到一对新人双手交握时,却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泪光。

顾念安陪着顾骄走完了最后一段红毯。

当顾骄与沈月卿站到一起时,他的手慢慢松开,神情复杂地看了顾骄一眼。

第一次,他的弟弟对他的注视没有反应,对方的眼中早已被另一个身影填满。他失落地低下头,长长叹了口气,随后释然般笑了下,很快调整好表情离开,站到父母身边。

顾骄站在沈月卿面前,耳边响起牧师的声音。

“你是否愿意对方成为你的伴侣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顾骄注视着恋人的眼睛,忽然想起两人初见的时候。

月光轻盈,水雾朦胧,他在镜面般清澈的湖水中凝望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比湖水更澄澈,比月光更温柔,他第一眼就看呆了。

那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这双眼睛就好了,只要被这双眼睛注视着,他就永远不会感到孤单。

现在,他的梦想实现了。

海潮声轻柔地好像来自另一个时空,一点点叩击顾骄的心门,让他想起每一个与恋人相拥的夜晚,每一次胸口紧贴的温度。

恋人是海面上翻滚的浪潮,而顾骄会成为穿行于礁石间的泡沫。

“我愿意。”

黑曜石对戒在莹白灯光下闪烁着幽暗的光,顾骄执起其中一枚,牵起沈月卿的手,慢慢套入无名指,他自己的无名指上,戴着相同的另一枚。

他抬头望向沈月卿,看进那双他第一眼就很喜欢的眼睛,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满足,同样的坚定。

我愿意与你共度余生,在爱的指引下,携手走进永恒的婚姻。

我承诺无论贫穷或富有,疾病或健康,我将永远陪伴在你的身旁。

我将珍视你的所有,不离不弃,无论生活愉悦或是忧伤。

我会以我的真心爱你,跨越种族地爱你,违背本能地爱你。

我们将终生纠缠,直至死亡。

第94章 第 94 章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夜潮声声,雪白泡沫在衔接不断的浪潮中翻卷漂泊,墨蓝色的夜空垂下天际,遥远的海平面上点缀着繁星似的一闪一闪的霓虹灯。

邮轮上,盛大的婚礼落幕,红毯上的花瓣和绸带无声昭示着白日的喧腾。礼堂内盈满甜蜜的酒香,似乎连雪白的百合花瓣也被一同点燃,挥发出沁人芬芳。

婚房布置得很精致,顾骄一进门,就被海中繁星般的夜空灯震撼到了,巨大的透明落地窗半掩着,咸湿的海风和浪潮声从缝隙中钻进房间,轻轻撩拨着他的心弦。

顾骄一头栽进超大号水床,床面晃晃悠悠,满床的花瓣随着他的动作弹了弹,蹭到他的鼻尖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感觉整个人像是被花香塞满的气球,轻盈得快要飞起来了。

他在婚礼上被灌了几杯酒,虽然月卿看上去很能喝,半斤白酒下肚也不见红脸,但作为另一半,他还是很有责任心地提出帮对方分担,结果……

结果他发现这东西真得看天赋。

月卿喝起来不痛不痒,他喝下去就要死要活,昏天黑地好久都缓不过来,被扶着躺在沙发上调理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现在心都还在怦怦跳。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他埋着脑袋闷笑了几声,忽然翻身坐起来开始摸自己鼓鼓囊囊的衣服兜。

沈月卿一进门,就看见顾骄衣裳半解,双腿盘着,面前的床上摆着整整齐齐一片红包,他手里还攥着一部分,一张一张继续往下排。

顾骄打开红包数了数,“二十张……”

数完红包放回去,笑眯眯地继续拆下一个,余光瞥见沈月卿进来,心情很好地朝他挥了挥手里的红包,“月卿你看,我们今天挣了好多钱!”

他收到的红包个个皮薄馅大,随便拿一个都是三五千,揣多了放兜里都沉甸甸的,他粗略数了数,加上之前放进抽屉里的,他今天收的钱得有小二十万。

“太划算了。”顾骄感叹,“要是天天都能结婚就好了,一个月之后我就能成为百万富翁!”

沈月卿喝了很多酒,进来之前特意清洗过,现在身上只有淡淡的酒味,看他面不红气不喘的模样,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喝过酒。

他单手解开领口的纽扣,走到床边坐下,见顾骄冲自己傻乐的模样,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认真提建议:“那以后我们天天办婚礼。”

顾骄眼睛一亮:“可以吗?”

沈月卿:“当然,想怎么办都可以,听你的。”

顾骄笑着亲了他一口:“还是算了,办婚礼也很花钱的,而且结婚这种事情只要一次就好,这次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很喜欢家人为自己准备的海上婚礼,他喜欢海洋,那会让他想起沈月卿的精神图景,迎面吹着海风,就好像每时每刻都在和爱人拥抱一样。

他说完向前一倒,下巴枕在沈月卿肩膀上,懒洋洋的,“好累啊,我有点困了……”

今天本来就没睡好,一整天来来回回走了好久,心情又特别激动,到晚上放松下来之后,身体就好像刚做完一天的农活,腰也酸背也痛,连胳膊都懒得抬一下。

他闭上眼睛,忽然感觉有什么湿湿软软的东西爬上了后腰,在他腰间缠了一圈,然后开始不轻不重地按摩起来,他舒服得直哼哼。

“上面一点……左边左边,没错,就是那里……”

触手尽职尽责地按摩着,表面分泌出的粘液湿润滑腻,是非常适合这项工作的天然润滑剂。触手灵活又有力,指哪按哪儿,堪称金牌按摩师。

顾骄趴在沈月卿怀里,按着按着都快要睡着了,触手冷不防擦过而后,他身体一缩,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别碰那里……”

沈月卿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温热的吐息近在咫尺。

“怎么了?”

顾骄摇摇头,使劲擦了擦自己刚才被捧过的地方,身上好像还残留着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不知道,刚才忽然感觉好奇怪,有点痒。”

但不管他怎么擦,那种瘙痒的感觉就是消不下去,他抓住缠在自己身上的触手,往床边一扔,起身说:“不按了不按了,我们睡觉吧……”

他环顾四周,找到浴室的方向,慢吞吞爬下床,想换上睡衣准备休息。

脚刚落地,身后忽然有什么东西拉了他一把,他猛然倒回床上,下意识想要起身,却被骤然覆上来的身体压得动弹不得。

顾骄呆呆地看着沈月卿,半晌回过神来,伸手推了推他的胸口,纹丝不动。

“我要……”

唇刚张开就被对方一根手指抵住。

沈月卿唇角带笑,朝他歪了歪头。

“宝宝,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第95章 第 95 章 X

顾骄当然没忘。

早在婚礼准备期,他就已经将婚后所有需要做的事情都了解清楚,并且做好了承担责任的准备。

接下来要做的事……理所当然属于婚姻范畴内的义务,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不管事先做了多么充分的准备,真到这一步时,顾骄还是会不知所措。

他看过那方面的资料,认认真真学习过,知道了进攻方和承受方的区别,心里却总有个微妙的坎跨不过去。

毕竟,在和沈月卿结婚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同性产生这种程度的接触。

“对、对不起,月卿,我有点……”他手心按在沈月卿肩膀上,力道不算重,却让对方无法再轻易向前。

微卷的柔软发丝铺陈在床上,和散乱的花瓣交错杂糅,像是从层层堆叠的瓣蕾中生长出来的花蕊。他白皙的脸颊染上酡红,并不仅仅是因为醉意。

他眼神闪躲,磕磕巴巴地向伴侣打预防针:“我……不太熟练,虽然学过了,但是……但是……嗯,感觉有点奇怪,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沈月卿的手臂撑在他耳边,狭长的眸子半垂着,瞳孔盯住他闪烁的双眸,眼中逐渐有暗色晕染。

“没关系,骄骄。”他轻声说,嗓音比平常喑哑许多。“你只需要把自己交给我,会很舒服的。”

顾骄的脸更红了,他难为情的瞄了沈月卿一眼,看懂了对方眼中的忍耐,像是隐藏在平静表面下即将涌动的岩浆,只一眼就烫得他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体温有些高了,接近发烧的症状,顾骄觉得自己需要泡个冷水澡降降温……如果沈月卿允许的话。

他当然不会拒绝,顾骄知道,只要自己开口了,沈月卿总是会纵容自己,可他看着对方隐忍的神色,感受到手掌下炽热的体温、绷紧的身体,忽然感到不忍。

他不能总是仗着月卿对自己的好恃宠而骄,月卿纵容他已经够多了,在两人的感情之间,他不能总是做索取者,总也应该为对方做些什么。

他手撑在身后,缓缓支起上半身,在沈月卿微微惊讶的目光中,轻轻吻了下他的唇,然后抱住他,两人一起跌入洒满花瓣的水床。

顾骄看着沈月卿的眼睛,郑重地说:“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既然他做不好,不如就将自己完全交给对方,反正……月卿是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的。

说完,他感觉到沈月卿的呼吸停滞一瞬,身体像一根绷紧的弦,握住他腰肢的手掌缓缓收紧,力道大得好像要将两人融为一体。

在海风与浪潮拍打声中,他们忘情拥吻,有好几次,顾骄几乎以为对方会将自己吃掉,仿佛他正面对着的并不是刚成婚的爱人,而是对他的血肉垂涎已久的猛兽,要将他的皮肤寸寸撕开,将他一口一口吞入腹中。

沈月卿的心跳快得不正常,指尖不住颤抖,那双总是如烟雨般温柔的眸子染上赤色,他忍得很辛苦。

顾骄还记得,自己的血肉对沈月卿来说是致命的诱惑,那感觉不亚于在一个饿红了眼的暴食症患者面前摆上满汉全席,不论对于身体还是精神,都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长久以来,沈月卿都死死克制着自己的本能,现在顾骄不舍得让他再忍了,咬唇扯开自己的衣襟,袒露出嫩白脆弱的脖颈,将沈月卿的头颅按到上面。

他不安地闭上眼睛:“来吧,月卿。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饿,我给你吃,轻、轻一点。”

脆弱的命门暴露在沈月卿面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开了嘴,牙根很痒,迫切地想要一口咬下去。

咬下去,撕开柔软的皮肉,鲜活的血液会争先恐后地涌流出来,甘美的滋味淌过舌尖,滋润他干渴的喉咙,填饱他空空如也的胃囊。

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顾骄脖颈皮肤下泛着青色的血管,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呼吸掠过皮肤,让顾骄忍不住战栗,手臂上冒出许多小疙瘩。

要来了吗……

他默默抓紧床单,准备好了承受即将到来的疼痛。

出人意料的是,沈月卿并没有咬开他的脖颈,他额头抵在顾骄的肩膀上,重重地呼吸,随后忽然埋首向下而去。

顾骄没有等到脖颈上的剧痛,反而是胸口忽然凉凉的,感受到了海风的轻抚,随后是一阵奇怪的触感,像是被阳光晒过的温暖海水包裹住,他下意识一颤,抱住了沈月卿的头,长长的乌顺着他的指缝流水般倾泻而下,又像是上好的丝绸,将他密不透风地缠住,无路可逃。

他听见自己小心翼翼的询问:“唔……你不想吃我了吗?”

怀里传来沈月卿低低的笑声,他声音有些含糊,齿间叼着什么东西,“今天想吃点儿别的。”

顾骄起初不解,但很快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他的礼服穿了一层又一层,像颗水嫩的洋葱。

洋葱外壳一层层剥落,内里并不辛辣,青涩又汁水丰沛。沈月卿指腹轻揉慢捻,连指缝间都是那股独特的香气。

他一遍遍清理,唇色醴艳,甘美的滋味在舌尖绽开,也许是气味太浓,顾骄被熏得红了眼,他直起身按住沈月卿,想把他往外推。

沈月卿不为所动,单手制住他,继续自己的清理。

月光下的浪潮阵阵拍打在礁石上,溅起泛白的泡沫,星星点点地推动小舟,舟边荡漾出一圈圈微小涟漪。

他的喉结迅速滚动几下,深深叹息,然后在顾骄羞恼的目光中舔了舔唇,捏住顾骄的下巴吻了上去。

“多谢款待……我的骄骄很健康。”

空荡了许久的胃囊终于被热流填满,可沈月卿还是不满足,肆意掠夺顾骄口中的津液,顾骄还没从强烈的感官刺激中回过神来,呆呆地任由他搓圆捏扁,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快熟透了。

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恨不能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可事实上他被困在沈月卿怀里,连掀开被子都做不到。

唇舌交缠间,他尝到了奇怪的味道,那是残留在沈月卿口腔中的,他自己的味道。

不……这太超过了……

顾骄的羞耻度即将爆表,他趁其不备推开沈月卿,在晃晃悠悠的大床上翻身一滚,就在他即将滚下床的同时,粗长的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裹住他的腰身,瞬间将他拉回原处,对上沈月卿玩味的眼神。

“骄骄不会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吧?”

顾骄拉过被子,默默盖住自己的脸,只留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在外面,讨好地笑了笑:“嗯……原来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一切才刚开始,骄骄现在就想走的话,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顾骄反思了一下,今天是他们的新婚夜诶,就这么跑掉的话,确实非常过分。而且,除了这个房间,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他眨眨眼睛,咽了下口水。

“好……好吧。那、我需要做什么?”

沈月卿笑着看他,一边捏着他的脸把玩,似乎真的有在认真思考,半晌之后回答道:“立起来?”

顾骄一脸纯洁:“?”

很快他就明白了,所谓“立起来”指的并不是一种动作,而是一种状态。

在沈月卿故技重施的帮助下,他很快达到了这种状态,很是磨人,额头的发丝都被热汗湿透了,他无措地看着沈月卿,无处安放的双手被对方紧紧握住,十指交叉,按在头顶。

“……等等!”

两人间的距离从正数变成负数的前一秒,顾骄紧急叫停,虽然他没有经验,但他事先学习过相关知识,知道如果像这样什么准备都不做,直接进去会受伤的。

沈月卿腿上的肌肉绷得很紧,线条流畅又漂亮,能感受到顾骄的存在,却又不能直接吃进去的感觉让他很不满意。他垂眸看了一眼顾骄,见对方的神色严肃又认真,于是笑着在他耳边蹭了蹭。

“别担心,骄骄。我跟你们人类不一样。”

他毕竟不是纯粹的人类,作为异生物与人类的混血,他同时兼具两种生物的特质,既拥有无限接近人类的外表,也能像异生物一样对自己的身体拥有无与伦比的控制力。

他能完美控制全身每一块肌肉的张缩、温度以及硬度,换言之,只要他想,就能把自己变成任何形状。

而现在,里面是顾骄的形状。

“宝宝,相信我。”低沉磁性的声音在顾骄耳边响起,仿佛诱哄白雪公主吃下苹果的毒蛇。

无知的公主上钩了,毫不意外,事情最后超出了他的预料。

完全没有准备的地方终究还是受伤了,顾骄有所感觉,低头一看,衣摆粘上了血渍。

顾骄的眼睛一下红了,他抓住沈月卿的手臂,想让他停下来:“你说过不会受伤的,可你在流血!”

沈月卿成了沉醉在温柔乡中的瘾君子,他反手按住顾骄的手,笑容逐渐拉大,眼底闪动着几近狂热的光。

他当然是故意的。

温吞的情爱无法使他满足,他需要热烈的极致的疼痛来迫切感受到顾骄的存在,他要在顾骄身上留下印记,也要顾骄在自己身上烙下伤痕,可他的骄骄太心软,不愿意伤他分毫。

他只好用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反正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怎样都无所谓。

起码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