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物一用。”
寒山清泉的嗓音,哪怕在这种时候,也是如此的平静。
祝游腰间锦囊飘动,她知晓这是师姐的手笔,所以未有任何的阻拦之意。
只是更加戒备,免得有人此时来抢。
锦囊漂浮空中,自行打开,小方盒从中飞出。
这一息,几乎周围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小小的木制朴素方盒。
方盒咔哒一声,展开了!
不少人连呼吸都屏住。
人皇印!神器!就要出现了?!
轰隆!
变故生出!
单禾居然硬受紫雷电蛇,径直来夺小方盒!
她速度极快,手已经要触碰到木盒——
郁晚雨却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一般,没有任何阻止的反应。
有鬼?单禾顿时认为这木盒是陷阱。
但人皇印的气息不会作假,她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单禾转念之间已有想法。
她不再用手去抓取小木盒,持剑轻轻一挑木盒底部。
木盒受力,往上一跳。
其中盛着的物品也随这份力气,跳出了木盒,展露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方螭虎玉玺!
这模样,就是人皇印!
单禾伸出左手,这次就要将玉印握入手中!
在触碰到的那一刻——
单禾好似入定了一般,浑身动弹不得!
郁晚雨取过祝游手中之剑。
作为剑修,祝游握剑时,绝不会让人将剑从手中夺走。
郁晚雨的手指伸过来时,轻轻触碰到祝游的手背。
祝游好似颤栗般,又仿佛做过千万次一样,将手中剑交与郁晚雨。
这动作不到一息。
而就在下一个呼吸间。
祝游的剑,已经刺进单禾的心脏。
郁晚雨平静地将剑拔出来。
血液飞溅。
单禾的手离开那人皇印,她神情恍惚。并不是因郁晚雨那一剑。
心口的伤势很重,又有法力加持,无法轻易自愈。
常人,或者普通的修士,或许已经倒下死去。
但无论是单禾本人,还是郁晚雨都清楚知晓,她还不会死。
每个修士都有保命手段,修为越高的便更是如此。绝不会轻易被人杀死。
单禾的身躯上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缝,极为恐怖。
那方螭虎玉玺还漂浮在她身侧。
单禾脸上的恍惚消失了,她眉心紧蹙,扑向那人皇印!
“破。”
随着郁晚雨的这一字,单禾身躯破碎,散落一地。
再过几息,化为一摊血水,陷进泥土中。
“祝师妹。”
郁晚雨施法将剑清洁干净后,还了回去,“多谢。”
她方才说的借物,从一开始,便说的是剑。
祝游从容接过,她看向周围的乱象。
那些本该与她们一样,在这秘境内努力试炼的修士们,仍在与甲卫们打斗。
祝游不自觉地抿唇。
“祝师妹,你可以让他们停下来。”
师姐的声音在耳侧响起,祝游极为信任师姐,“我该如何做?”
郁晚雨注视着那螭虎玉玺。
随着她的视线,祝游也跟着看了过去。
那方玉石质地的小印,要说多么精巧,却并不,在它身上,能看到明显时光的痕迹。
甚至,它还有缺口,有破损。
可当所有人的目光望向它时,都会清楚地明白,这就是上古神器,伴随着人族振兴的人皇印!
“拿起它。”
郁晚雨淡然的声音传至祝游耳里。
方才,单禾触碰此物时,连动弹都无法,随之就受了郁晚雨一剑。
绝对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她连一丝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按照常理,哪怕再不聪明的人都会知晓,此物绝对有问题,不能轻易接触。
若是不探究清楚,就急不可待地想要取走人皇印,不顾它的危险,一定是贪婪迷了眼睛。
在诸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祝游没有犹豫,伸出手,握住那方螭虎玉玺。
她眼神清澈明朗,绝无半点阴霾,也不见任何贪念。
只是师姐说了,少年就这么做了。
完全,无保留,彻底的信任。
当少年握住那玉玺后,眉心生着淡淡红痣的白衣女子也动了。
她手指凌空放在玉玺上,相隔很近。
指尖凝聚出*一滴血珠。
啪嗒。
血珠滴落在玉玺的螭虎上。
血色在螭虎上蔓延,极快地,又消失不见。
祝游听见识海中一声含着浓郁复杂情绪的叹息。
她脑海里回荡起一句话。
是渡疑,是祭酒,现在——
是前辈。
“你选择了什么,对应的命运就来了。”
那冷淡矜贵的嗓音,丝毫不差地,在祝游识海里,再现这句话。
—
水镜外,几位大能的神情各异。
“祭酒。”北境剑宗的衡思,似是有些不满,“你此前不是说,人皇印会交给冠绝此代年轻弟子的修士么。”
她瞥了那水镜中的少年,“此人虽不算差劲,但怎么也无法冠绝当代吧。”
衡思倒不是瞧不起这名叫祝游的孩子,能被剑尊收为唯一的弟子,在十几岁的年纪就有筑基后期修为,还使出了霜寒剑法的第四式。
无论从哪点来看,这都是个极为出色的弟子。若是出现在北境剑宗,也会是衡思会主动去关注提点的好孩子。
但。衡思道:“她还比不上时师侄。”
“你又如何知道比不上了?”晏行水抱着剑,瞥她一眼,“现下还未可知。”
衡思冷哼一声,“明摆着的事,你硬要眼瞎,我也毫无办法。”
反倒是和蓬的萧浪乐不可支,“哈哈哈,不少人押注,人皇印到底会被郁晚雨还是时乘拿走,没想到冒出来个祝游!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好像比晏行水还高兴。
“输了多少,这么疯。”衡思毫不留情地鄙夷。
萧浪笑容灿烂,“不多不多,输了半个山头,哈、哈。”
天机谷的陶知召出棋盘,排列着棋子。
“此事。”褚岫道:“祭酒若不想问天书院的名声受损,最好还是想个解释出来。”
对于其余几个宗门来说,倒没多少失望之意。毕竟她们事先也清楚,若按照祭酒的标准,人皇印却是更多的可能会落在郁晚雨或者时乘身上。
终归,这两人才是这代弟子里的独一份。其余几人各自宗门最强的弟子,哪怕放在前几十年,前几百年,也都能争争这名头。
但可惜,她们就是生在了这个时代。
现在情况有变,这人皇印居然落到了一个在半年前还名声不显的少年这。
哪怕她此时已是剑尊弟子,但在众人看来,还完全达不到祭酒事先提到的要求。
祭酒温和地笑了笑,“不必。”
这位温文尔雅的青年,将目光放到水镜中的少年身上,“她,担得起。”
“诸位。”她道:“记得将此事处理好,这么大的魔修跑进试炼大会,伤害年轻弟子,破坏试炼。你们这几个宗门,可得拿出正道领袖的气派呀。”
—
神奇的是。
祝游握住那人皇印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迷茫地眨眨眼。
动了动身体。毫无影响。
与单禾触摸此物的不同情况,让祝游疑惑地看向师姐。
“先处理此事。”
郁晚雨看向远处过来的牧入声,“帮忙。”
这二字却是向牧入声说的。
眼覆白丝绸的美人柔弱地咳嗽几声,“一来,晚雨就差使我,真是无情。”
无情的郁晚雨继续无情,重复:“帮忙。”
牧入声翘了翘嘴角,忽而握住祝游的手,“祝道友,小可看不见,就有劳你牵着我走了。”
她握住的自然是祝游空着的左手。
祝游点点头,“好,牧道友,那我要牵着你到哪去呢?”
虽然她也有几分疑惑,牧道友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可以自己走么。
但听到求助,祝游自然不会推辞,万一牧道友身体现下是有了些变动呢。
牧入声又是一笑,声音好听又柔弱,“先找到一个修士,我来试试能不能行。”
“祝道友。”
郁晚雨看着她们二人相握的手。
原本是牧入声搭上去,但祝游听了话后,就主动回握了。
牧入声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在祝游手背上点了点,她含着笑意道:“真是可靠呐。”
她侧头,却是对上了郁晚雨的方向。嘴角勾着,又很快将脑袋转了回去。
郁晚雨的眉心缓缓轻皱。
祝游还没来得及回答呢,手上已经空了。
她疑惑回头,见到师姐两指提着牧道友的衣袖,将牧道友的手拿开了。
郁晚雨淡淡地瞥了祝游一眼。
第147章 唇色
◎祝游不自觉地盯着瞧了几息。◎
嗯?
祝游眼神很疑惑。
牧入声倒是轻笑了一声,“晚雨,要亲自带我前去么?”
她手上一动,衣袖从郁晚雨手中解脱出来,就要去将郁晚雨的手牵住。
然而,郁晚雨可不是祝游,她从容地将手收回。
随后平静地打量了牧入声两眼。
卜算道途的修士窥探天机,这是神秘莫测的伟力,自然也受到相当大的束缚。
在修炼上的进益会比同等天赋的修士慢上许多之外,最为无奈的就是此类修士的身体都不会太好。
正如牧入声,就失去了双眼的视力。从此她看不见天地任何事物的色彩与模样。
但对于执着求道的修士来说,这是可以接受的。牧入声也一样。
不过她虽看不见,却并非不知道郁晚雨在瞧着她。
牧入声嘴角仍然带着浅笑,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晚雨,这么盯着我看。”她道:“我可是会脸红的。”
祝游嘴巴微张,她惊诧了。
牧道友……是在调侃师姐?还是带点调戏性质的?
倒是郁晚雨仍然没什么表情,平静如往常,她道:“受伤不轻,但走路无影响,不必要牵着。”
这句话倒是证实了祝游的猜测,因为以往见到牧道友时,她不咳嗽。今日见到,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见牧道友咳嗽了好几声。
对于一个金丹期修士来说,这并不正常。
“好狠心。”牧入声微微蹙眉,西子捧心般捂住心口,垂落眉眼,煞是惹人怜爱。
可惜,她身旁的两人,都不吃这招呀。
一个郁晚雨是早就将其看破,另外一个是神情虽透出些关切,但极为听师姐的话。
师姐说不用扶,那肯定就是不用扶。
牧入声叹息,还是小殿下好。
她也不再逗弄祝游,反正已看到了郁晚雨有意思的反应。
“走罢。”她柔弱道:“祝道友,不必管我,我会跟上你的。”
这说的,好生委屈。
若是旁人不知实情,定然会觉得郁晚雨对于受伤又眼盲的美人太过苛刻,真是无情。
可惜,碰上的是祝游,她认真点头,“好。”
还当真转身,就开始找人。
不过祝游还是余光里有在观察牧入声的动作,见她完全无碍,就不再多关心了。
战局到这个阶段。显然,不论是右相,还是被煽动起来的那些修士,都属落于下风的一方。
但事情……却很是严峻。
在牧入声的帮助下,祝游看到某个修士身体内布满了丝线。
那些丝线还有外扩之势。
“你们该庆幸,与他们对打的是秘境内的这些人,而不是真实的修士。”牧入声道:“不然也许,敌人会变多呢。”
好诡异的情况。祝游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办?”
“你现在有人皇印,这至高无上的神器,能镇压邪祟。”牧入声道:“此事,若想解决,现在要看你的了。”
“只不过,祝游。”
牧入声好似正经了几分,“这神器虽在你手,要如何使用,能不能使用,使用后会对你造成什么损伤,我可全然不知。”
她又笑起来,“那些人与你素不相识,甚至还阻拦你们霜寒派的试炼,你要救么?”
这个问题,对于祝游来说,却是不必要的。
“如果我能救,为何不去做。”
—
妙手医馆。
“何大夫,你这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舒枝温婉的气质都变了,眼睛亮得吓人,“拜你为师,教教我如何?”
何大夫是这妙手医馆里原本的医师,她擦擦额角汗珠,“馆主,您言重了,若论医术,您才值得我拜师学习。”
“这好办!”舒枝道:“你我二人,各论各,我拜你,你拜我,大家都有师傅。”
“呃……”馆主的奇思妙想让何大夫也是哑口无言了。
花映雪出声,“舒师姐,你忘了你有师尊了?”
在这秘境中再拜一人为师,真不怕被自己师尊看见。
可是有水镜在的。
舒枝不在乎,“师尊是师尊,师傅是师傅,求道之路上,哪能只有一个师傅,我师尊会理解的。这也不能怪我嘛,要是我师尊什么都懂,我也不用拜别人为师啊。”
这大逆不道的话语一出,何大夫更是震惊,她汗颜,“馆主您,您还真是潇洒不羁,不受束缚。”
花映雪和舒枝此时在妙手医馆,自然是有缘由的。
林系舟派人传信后,花映雪和舒枝就去找牧入声。
没想到,京城内也有动乱。
两人还没找到牧入声,就被卷入了战斗,也是遇上了一些悍不畏死的家伙,最后还是舒枝用药给他们都毒昏迷了。
脱身之后,再去找牧入声,在太师府内,撞见牧入声在与旁人缠斗。
金丹期修士间的战斗,花映雪和舒枝没有冒然去参合。
但是她们两的到来还是帮了大忙。因为牧入声的师妹段是非,更加不擅长打斗。
在解决战斗后,牧入声并未停下来调息疗伤,而是径直往京城外去了。
而舒枝她们将带着几个昏迷的修士回了妙手医馆。因为他们的状态太奇怪,舒枝决定要研究看看。
舒枝采了血,甚至有割开其中几个的手臂,仔细观察经脉,都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就在这个时候,在一旁被拉来帮忙的何大夫提出一个观点。
“他们的症状相似,像是会传染的疫病一样。”何大夫道:“关于疫病,我有一些手稿,馆主可以瞧瞧。”
随后,舒枝就发表了刚才那大逆不道的言论。
总之在何大夫将自己这些年积累的手稿拿过来后,舒枝安静又专注地看了起来。
一时间,这地方就剩下,段是非控制不住的几声清咳。
—
京郊外,在左相的指挥下,已经安定了下来。
这些被煽动的修士被束缚在了一块。
林系舟和秋水过来汇合,瞧着这小几百人,也是头大。
“将他们送出局去,请师长们来处理?”林系舟道:“这情况特异,祝师妹。”
这话含有劝说之意。
秋水近距离观察祝游手上的人皇印,她眼里仿佛见到万千繁星,玄奥异常,又有肃穆威严,至高无上之正大气息扑面而来。
“这、这究竟是何人炼成的神器?”
拥有玲珑心的秋水感到深深震撼,她实在想不到,怎么样的修士才能锻造出这样的法器。
牧入声手指轻轻点在秋水的后脖颈上,“闭眼。”
秋水乖巧闭上眼睛。
忽觉有冰凉液体从鼻间滑落,她下意识想去擦拭。
但手被牵住,听到那个坏女人含着浅淡笑意又夹杂无奈的声音,“都流血了还盯着看。”
林系舟往那瞧了眼,见到牧入声拿出手帕给秋水擦拭,便没有再多去管。
“林师姐。”祝游往上空瞧了眼,“师长们若觉得此事不该我们来处理,会主动将他们请出去吧?”
正如上次,那个古怪金丹期修士的尸首,就被师长们取走了。
林系舟挠挠脑袋,“前辈们到底想干嘛,都到这份上了,还有魔修闯入秘境,这试炼大会干脆中止算了。”
她对求个胜负的念头接近于无。
就在这时,祝游忽然感到左手中多了个东西。
她拿起来一看,是张纸条。
【试炼其三,找出潜藏在秘境内的幕后之人,并诛杀。】
祝游皱了下眉,“是否就是林师姐你遇见的那个面具人?她还没离开秘境。”
此时,却不只有她一人的试炼内容出来。
所有人的第三项试炼,都是找出幕后之人且诛杀。
也就意味着,这是一个相互竞争的试炼任务。
“还真要让这场试炼大会继续下去。”林系舟感觉脑袋疼,她手一指那小几百人,“这些人的宗门不造反么?”
能来参加试炼大会的,哪怕实力远远比不上她们这些人,但确实都是各自宗门的佼佼者与未来中流砥柱。
现下都成这副模样了,还不快些带回去治疗?
“让他们留在这里面,才更有活下去的机会。”牧入声的语气虽柔和,但显然她并不太在乎这些人,“毕竟。”
她看向祝游,“出了这秘境,他们从哪找神器来去除体内的邪祟呢。”
牧入声明显是对祝游和人皇印更感兴趣,想亲自看着祝游使用这神器。
可话是这么说,祝游却觉得有几分苦恼,“我并不知道如何驱使人皇印,方才牧道友你也说你不知道。”
到底该怎么使用呢?
她低头瞧了瞧手上的螭虎玉玺。
完全没有异动,既不伤害祝游,也没有给予祝游任何反应。
这时,左相过来。
这个温文尔雅的青年笑了笑,“小祝,何不去问问陛下?”
听在旁人耳里,自然是叫祝游去问秘境里的昭明帝。毕竟昭明帝曾是人皇印的主人。
但祝游却明白过来,左相是叫她去询问前辈。
她抿唇,看向师姐。
事情到这里,祝游哪能不知晓,这人皇印到她手里,一定是祭酒和师姐的功劳。
而祭酒愿意将这神器送到她手里,定然是因为她识海中的前辈。
对祭酒来说,这才是人皇印该交予的人。
接收到祝游眼神,郁晚雨垂眸想了想。
事先未曾与祝师妹商量……
“师姐对我,很是冷淡。”少年昨日夜里的控诉出现在郁晚雨的脑海。
郁晚雨收敛了思绪,朝祝游看去,“祝师妹,跟我来。”
她率先往旁边,离人群远些的地方走去。
祝游乖巧跟上。
“师姐,何事?”等郁晚雨停下脚步后,祝游问道。
郁晚雨转过身子。
凑巧的是,两人正在一棵桃花树下。
这秘境中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粉红花瓣落下。
祝游看到,有一粉嫩花瓣飘下后,恰巧从郁晚雨身前落下。
那花瓣慢悠悠遮住郁晚雨眉心淡淡红痣,又下落,好似要触碰她的鼻尖,又瞬息遮住她的唇。
就这这个瞬间。祝游发现,师姐的唇色……与这桃花花瓣的颜色有些相近。
但……更为好看。
祝游不自觉地盯着瞧了几息。
第148章 能写信?
◎郁晚雨抬起右手,轻轻放在了祝游的腰上,随后又用了些许力气。◎
祝游的目光不加掩饰,太过明显。
更不用就算她有意图去进行掩饰,对于郁晚雨来说,也太容易被察觉。
祝游方才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有多无礼,等到她反应过来,将视线从郁晚雨唇上移开时,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师姐将她找来的原因上了。
“师姐?”
祝游唤了一声,随即等待师姐说话。
若是她爱慕郁晚雨,方才几息的目光,极其容易透露出一个讯息。
郁晚雨顿了顿,还是先说起正事,“祝师妹,这世上若要找到一个还比你适合人皇印的人,很难。”
这样的上古神器,每任持有者,都是历史上极为有名气的修士或者君王。
这两个身份,在很多时候是统一的。
祝游并不认为自己与人皇印前几任持有者相似,但师姐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应当是因为她识海里的前辈?但这件事情,师姐现在知道么?
祝游是从未与郁晚雨提过此事的,但郁晚雨也有可能从祭酒那里知晓。
毕竟从现在的情况看来,祭酒与郁晚雨间的关系颇为密切。
“此事,确未提前与你商量。”郁晚雨道:“你,对此如何?”
师姐……是在问她的感受?还是想法?
祝游并不觉得有什么,正因为她先前说的,要成为师姐的手中剑。那作为一把剑,自然是主人使什么剑招,就用什么剑招。
“师姐既然觉得我适合,那我会努力使用这件神器。”
祝游实则已经在识海里呼叫前辈。
可惜,前辈现在还没有理会她。明明就几盏茶的时间前,还在她识海里说话。
现在这模样,很像是在装“死”呢。
这人皇印究竟如何使用,除了前辈能教她,还有谁能呢?
想必也是这个缘故,左相才会提醒她。
祝游现在也只能等前辈理会她了。除了这等待之外,就是一直在识海里骚扰她。
比如此时,她又分了些心神过去,在识海里不断呼唤前辈,前辈,前辈……
和念经一样。甚至比念经更烦人。
这一分神,祝游的神情看上去就好像在沉思什么。
眼神也略显放空。
这种模样看起来,可搭配不上她刚才的答复。
瞧起来,倒像是事情已经发生,那不得不这么做的委屈反应。
郁晚雨抿了抿唇。
对比要做的事情来说,祝游的感受其实是微不足道的。更不用说,郁晚雨先前已给过祝游好几次机会,但祝游的反应都是坚定的。
那么到了现在,郁晚雨就更不可能去考虑她如今这些许的情绪。
理论上……应当是这样。
郁晚雨往祝游的方向靠近了些。
只是。哪怕对此有些生气,仍然在乖巧接受的祝游。郁晚雨心中有念头闪过。
为何……不能宽慰她一二呢。
不过花费些许的时间,不会影响任何,但会让她心情好上一些。
那么去做,又何妨?
郁晚雨抱着这样的想法,靠近了祝游。动作却停下。
她在这方面,实在是经验匮乏至极。
郁晚雨脸上神情透出凝重。仿佛遇到了极为难应付的敌人。
然而,就在刚才,哪怕面对魔君部将单禾,她也没有露出这般慎重的表情。
可惜暂时没人能欣赏这极为难得的一面。
按理说,祝游本应当可以。
但凑巧的是,就在这时,前辈回应了她。
她当即激动起来,在识海里向前辈问着她该如何运用人皇印。
这人皇印不是剑,不是别的武器。瞧起来,实在不知如何使用。
难不成,拿着去给那些体内有丝线的修士个个盖个章?
“你?”前辈冷淡矜贵的嗓音搭配上这简短的反问,实在太具备嘲讽之意。
不过祝游哪会被前辈这反应吓退,她在识海内回道:“对,我。”
前辈嗤笑一声。“胆子倒是又大了些。”
这听起来可不像夸赞,但祝游“毫不知耻”,“多谢前辈夸奖。”
前辈安静了下来。像是被她的反应弄到无语了。
祝游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立刻又要念经式呼喊前辈。
就在这时。
她忽然感到脑袋上有点重量。
祝游当即将心神从识海里抽离,观察起现在是什么情况。
当然不至于是敌袭,要是敌袭,她早就反击了。这是作为剑修的基本功。
祝游很快发现,脑袋上多出的重量不是别的。
是……师姐的手?
她迷茫地眨眨眼。
眼前的画面却没有变动,还是郁晚雨,以及她抬起的右手。
师姐,把手放到她脑袋上,是要做什么?
祝游思考起郁晚雨的深意。
郁晚雨没有别的想法。她只是在极为优秀的记忆里搜寻,发现擅长此道之人,是自己的师尊。
她回想起师尊遇到这种情况时的办法。
温柔笑容,体贴拥抱……这些对于郁晚雨来说,过于为难了。
很多长辈以及温之庭对祝游的揉头动作,出现在郁晚雨思绪里。
这件事,对比起来,还是更容易让郁晚雨接受。
所以,郁晚雨将右手放了上去。
祝游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但是似乎还不够。
因为,祝游并没有笑。
那当然了,因为她现在心里是迷茫。不过郁晚雨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她只是在思索为何不行?
是动作还不精确?
郁晚雨想着,手上慢慢地揉了揉祝游的脑袋,发丝很细软。
从触感上来说,是很好的。
祝游因此睁大了些眼睛,她其实更疑惑了。
她去看师姐。但此时郁晚雨却没有回应她的眼神。
祝游不懂,不明白,但她很乖巧地任由师姐揉了几下。
郁晚雨将手收回来,眉心却轻轻皱起。
她眼里透过不解。
动作应当是没有错漏的。为何,还不行呢?
难道是这还不够?
两个人此时倒是都疑惑了。
祝游瞧瞧师姐。郁晚雨也打量了祝游几眼。
这几息的时间里,两人看来看去。
也多亏此时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不然若是旁人见了,还不知道她们怎么了呢。
随即,是祝游先开口了,“师姐,我会想办法尽快学会使用人皇印的!”
搞不明白,祝游决定将话题切回刚才的。
“嗯。”郁晚雨淡淡应了一声。
从来学什么都很快,在修炼上几乎未曾遇见过瓶颈的郁晚雨,遇到了难题。
上次……被形容为冷淡的事情,也尚未解决。
“师姐,还有什么事么?”祝游问道。
若是没有的话,她准备专心骚扰起前辈,不开口教她就不罢休。
毕竟前辈现在在她识海了,躲也躲不掉,只能被她吵闹。
如此无赖的手段,祝游却兴致勃勃,期待前辈的反应。
这个问题让郁晚雨一时没有回答。
在她看来,找祝游过来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而且听起来,祝游像是巴不得快点走掉。
虽则,郁晚雨并不这么认为,但她沉吟了下。
还是认为,应当尽快解决。
从她了解到的相关情况来看,若是不在恰当的时间解决,都不算真正的处理完善。
但方才的揉头,并未起到很好的作用。再用这个方法,就不必要了。
郁晚雨此时如同在思索奥秘复杂的法阵一般,想要找到解决办法,让祝游露出些笑容。
如果祝游知晓她此时的想法,一定会一边迷茫,一边毫不吝啬地露出灿烂笑容。
因为她压根就没有不开心啊。
有时候,不知道互相的想法,就容易造成或大或小的误会。
祝游保持着绝对的耐心,安静等待师姐的答复。
因为郁晚雨的神情是在思考,她也就以为师姐在考虑着她方才的问题。
忽然,她感受到师姐打定了主意,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不能。”
什么不能?祝游原本以为这后面还有话呢,但是没有。
下一息,她看到师姐生疏的动作。
郁晚雨抬起右手,轻轻放在了祝游的腰上,随后又用了些许力气。
祝游是真的很懵,但她顺着师姐的力气往前走了走。
两人本就挨近的距离,这时彻底被消除。
这样的动作对祝游来说,并不陌生。哪怕这动作发生在她与郁晚雨之间,也曾有过。
但全然由郁晚雨来主动,祝游又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这还是头一次。
以至于,当祝游的脸颊触碰到郁晚雨的发丝时,她才反应过来。
师姐……在抱她?
疑惑还没生起,听见郁晚雨道:“如今,只能如此。”
“……好,好的。”
祝游应声。
她没忘了回应师姐,双手张开,如同上次那样,抱住师姐。
虽然还是什么都不明白,但是祝游放弃了追问。
因为,她上次冲动地抱住师姐,师姐也没有问她缘由。
祝游笑起来,“师姐,我以后能给你写信吗?”
都肯抱她了,现在总不能再拒绝她了吧?
祝游认为,这是她与师姐关系更进一步的证据。
这少年,立马就开始得寸进尺了,务必要争取到写信的权利。
看样子花映雪能给郁晚雨写信,她不能,这件事真的很让祝游吃味啊。
少年的声音能听出来明显的雀跃。郁晚雨虽没看见她的神情,但也能想象出来,她此时定然是在笑的。
目的达成了。
郁晚雨顺利解决了方才的难题,但现下祝游却又立马给了她新的难题。
她右手手指按压在祝游腰侧的衣袍上。
手指隔着衣物,能感受到少年温热的肌肤,以及蕴含在其下的力量。
郁晚雨缓缓松开,后退了两步。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率先往人群方向走去。
“师姐?”
祝游又跟了上去,她笑容灿烂,探头探脑,“可不可以嘛。”
这是死缠烂打要个答案了。
郁晚雨不看她。
原本祝游以为得不到回答了。
“暂且,不管此事。”
师姐如此回复。
第149章 办法
◎郁晚雨的手触碰到了祝游。◎
暂且不管?
这听起来是个敷衍,又模棱两可的回答。
但这句话要看是谁说出来的。
如果是旁的任何人说这句话,祝游也许都不会这么有自信。
可,这句话是郁晚雨道出的。
祝游当即眼睛弯起,“好的!”
这反应,就好似郁晚雨已经答应她了。
不过在祝游心里确实如此。师姐这类说一不二的人,既然会说之后再谈此事,那就意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会是否定。
以后,就能给师姐写信啦!
这可是与师姐相伴十年的花师姐,才有的待遇!
怎么不能说是,成为了好朋友呢!
祝游简直要忍不住跳一下,但她最后还是强行忍耐了下来。
这份无比的雀跃直到走回到林系舟她们身边时,才暂时收敛起来。
毕竟现在正事要紧。
对于祝游来说,要解决此事,目前来看只能在前辈身上花功夫。
除了她能做的,其余人也没有闲下来。
“比起这些人。”林系舟道:“我与秋水遇见的那十来人里,有几人现在是能够沟通的,在过来之前,我已经询问过他们。”
这也是她与秋水过来要慢些的原因。
当然,若没有牧入声,她们会立刻回援。
“这试炼任务里指的幕后之人,极有可能就是我们方才见到的那个面具人。”林系舟道:“那几个人,他们是在入京时遇到困难,近乎要试炼失败时,面具人出现帮助了他们。”
“但相见时,面具人就戴着面具,没有透露身份。所以更多的信息,他们也不清楚。但他们能确认,这起行动,确实是面具人在策划。”
她伸出手,手心里漂浮着小半块面具碎片,“面具人逃走时,被我削下来的。”
林系舟看向牧入声,“牧道友能否借此追踪?”
使用贴身之物来追踪物主,这类的法术并不少见。
作为大宗弟子,林系舟自然也习过,但方才试了,她没有成功。
秋水观察过这面具碎片,认定这实则是一个法器,有遮掩气息的功效。
不过林系舟自己虽然失败了,但现下却不认为牧入声就毫无办法。
毕竟,卜算道途的修士在这些方面总是得天独厚,有着别样的研究。
牧入声虽然眼盲,但她实则很有礼节,每当有人向她说话时,她都会调整身子,以正对着对方。
此时也不例外,她如同在与林系舟“对视”,手上将那面具碎片隔空取来。
不过几息,牧入声做了判断,“此物的品阶很高,我现在的修为还无法突破这法器的遮掩。”
那这个方法是没用了。林系舟也没有气馁,正准备将那面具碎片拿回来。
又听见牧入声道:“不过,若是此物的持有者出现,我应当能凭借这碎片将人寻出来。”
那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呀!
虽然因为今年试炼大会的考验方式不同,导致现在有比往年多上好几倍的修士仍然留在秘境里,但总比毫无头绪办法的好。
不然那从未透露身份的面具人摘下面具,混入这些修士中,谁知道此人会是谁?
因为这面具人也许就是利用参与试炼的身份进了这秘境,所以此时混入也不会有异常。
祝游在大理寺查案这几天也有了体会,她听到这里,道:“参与试炼的每宗门弟子都会有六人。如果面具人所属宗门并非全然被魔修占领,那他在名义上的同伴,也许会成为找出他的关键。”
林系舟听了若有所思。
秋水左看看,右看看,见师姐们与牧入声都没有要问为什么的意思。
她不禁怀疑了下自己。秋水可是很聪明很聪明的!
秋水踌躇,秋水好想知道为什么。
但如果现在发问,不就暴露了秋水没有明白吗?
若是只有祝游她们在,秋水就不会纠结了。
可惜现在还有个牧入声,秋水偷偷瞧了她几眼。
在这个坏人面前,她必须保持聪明!这是秋水的尊严问题。她可是被牧入声逗弄了许多次了,若是现在暴露了,之后不是更容易被欺负吗?!
秋水打定主意,要等牧入声离开后,再向祝游和师姐们询问。
未料到。
听到那动听嗓音的一声轻笑。
秋水当即如同小兽受惊举起双臂假装强大,“我听懂了!”
这声音响亮,实则心虚。
因为秋水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她一说出来,就觉得羞愧脸红。
不懂装懂,是不可以这样做的。
没关系,牧入声瞧不见,不会暴露她此时的窘态。
秋水这嘹亮一声,将其余几人的目光都引向了她。
林系舟看见她这红脸蛋,嘴角翘起。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有些沉重,但现下这小插曲让她这性子又活跃起来。
她立刻就不当人了,准备逗逗秋水师妹。
没想到有人比她还快。
“纪道友聪明伶俐,七窍玲珑。”牧入声浅笑着,“是有法子了么?说与小可听一听?”
林系舟轻啧一声,这牧入声还真是坏啊。
她觉得自己很有理由谴责牧入声。因为她方才想逗秋水,不会在这方面逗她。
最多,碰碰秋水脸颊,笑着说几句她这模样可爱。
秋水哪里知道什么法子。她一时脸烫死了。都怪这个坏家伙,不然秋水才不会做一个不懂装懂的坏孩子。
不过幸好她的好朋友在呀。秋水还没来得及支支吾吾,是想着在牧入声面前硬撑还是干脆丢脸承认。
祝游比她先说话,“秋水不爱在外人面前交谈,请牧道友见谅。”
这句话听起来不太客气,直接有外人二字。虽然从实际情况上来看,分属不同宗门的牧入声,确实是外人。
但哪有当面这样说的,更何况,现在几人是在一同议事,之后说不定要合作。这样说就有些不太礼貌了。
祝游自然不是什么不讲礼的人,但现在情况不同,她看出牧入声是故意在逗弄秋水。
此前的事情,祝游就不计较了。现在牧入声还想当她面欺负秋水,她就不能不管。
秋*水立刻就缩到祝游旁边去了,她抱住祝游的手臂,脑袋埋过去。
太、太丢脸了!秋水羞窘极了。
牧入声浅浅笑了笑,“是吗?纪道友以往与我相处时,话也不少呢。”
她说罢,已换了话题。
“祝道友是想依照这面具人明面上宗门的同伴,来找出此人。”牧入声道:“常见的方法,就是询问那些修士,在面具人出现的时间里,有哪位同伴是独处的。”
“但此事颇具难度。这试炼里的弟子们太过多,一一询问起来复杂麻烦是其一。”
牧入声缓缓道来,“更为要紧的,是他们又如何能愿意接受我们的问询呢?”
“祝道友,此时可不是真的大理寺查案,我们这些宗门弟子,与那些弟子在这试炼中的身份都是一样的。”
哪怕她们是天才,是这群人里的佼佼者。可……凭什么那些人就要听你们的呢?
你们是了不起,但关他们何事?他们为何要帮助你们将面具人找出来,好让你们完成任务?
祝游颔首,显然,她并非没有考虑到这点。
“这面具人与魔修有关。”她道:“我想,还是会有很多弟子愿意配合我们将此人寻出来。”
除魔卫道,是正道弟子们的天性。
谁也不想再见到魔修重新耀武扬威。
牧入声笑了笑,“但此处不同。你以为师长们无法将那面具人寻出来么,不过特意留给吾等。”
“这一点其他人很容易就会想到,所以哪怕不配合你,最后这面具人也不会逃脱。在这种情况下,帮助你,就等于帮你获得试炼的胜利。”
“祝道友,你以为这些人——”
牧入声下巴轻抬,示意那小几百个的修士,“为何这么容易被煽动。实则,其余宗门的弟子们确实不想总是见到我们这几个宗门获取胜利。”
“最好是,谁也不要完成。”
这不能说是全部小宗门修士的想法,但绝对有很大一部分。
现在这第三项试炼,所有人都是竞争对手。哪怕实力弱,也不想轻易地让旁人获胜。
如果这不是试炼,没有那些大能们在守护,或许会如祝游所言,身为正道弟子的责任会让他们主动来配合能力更强的天才们。
可惜,这里是万宗试炼大会。
祝游绝非固执己见之人,她点点头,“我明白。但我想请左相,将面具人的事情公布在京城内。”
这京郊外发生的事情,对于京城内的修士来说,自然不会知道实情。
所以,那些修士极有可能连面具人的消息都不知道。只知道有幕后之人,却没有任何头绪。
对于祝游与牧入声这两个宗门来说,这是领先其余宗门弟子的地方。
现在,祝游却要将这个领先之处公布出去,将所有人都拉到统一的起点。
祝游先看了看师姐。这是询问之意。
哪怕想这么做,但祝游知道,她要听师姐的。
郁晚雨颔首。
于是,祝游又看向牧入声,“牧道友,抱歉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哪怕牧入声不愿意,她也会去做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道歉的。毕竟这消息祝游又不是从牧入声那得知,而是双方一同知晓。
牧入声仍然是好心情般的浅笑,“请随意。”
“那便先告辞了。”
她说罢,似乎“瞧”了一眼秋水。“殿下,记得将大雁送来。”
秋水冒出脑袋,看到牧入声身影在此地消失。
这是走了。
她舒了口气。此时耳里却又传来那坏人的好听声音,“下次。殿下也可来妾身旁边躲着。”
秋水猛地左右甩头,一点痕迹都没有看到。
这是传音。祝游她们显然没有听到。
“师姐。”祝游道:“我需寻个安静地方,来尝试使用人皇印。”
郁晚雨颔首,她上前。
见到师姐的手伸出来,祝游明白师姐是要放在自己肩膀上,和以往一样,带她去旁的地方。
但很快。郁晚雨的手触碰到了祝游。
却不是原先的肩膀处,而是祝游的手臂。
在小臂处,接近手腕的地方,虚虚地半握。
第150章 住这
◎祝游道:“不然要见师姐,我都不知怎么办。”◎
当眼前景象发生变化,祝游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京城的皇宫内。
她心里生出想法。
要么,去问问看昭明帝,怎么才能撬开前辈的嘴?
毕竟不管怎么说,自己才最了解自己嘛。
“师姐。”
郁晚雨刚巧松开祝游的手臂,没成想,后者立刻反握回来。
她目光落到祝游的手指上一息,收回后移到祝游脸上。
郁晚雨并未将手抽回。
“昭明帝在哪?”祝游道,“我想见她询问一二。”
郁晚雨迈动步伐,她立马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距离相距很近。几乎是前后脚。
毕竟,祝游的手还握着郁晚雨的瓷白手腕。
她心里想着前辈的事情,一时间忘了松开。
等见到昭明帝时,祝游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手收回,“师姐,对不住,我忘了。”
方才是怕师姐立马走了,才拉住了师姐,没想到走了一路。
郁晚雨不作理会,仅仅嗯了一声。也不知信没信。
坐在书案后的昭明帝瞥这两人。
郁晚雨没有多留,将人带到后,就离开了。
此时,就只剩下祝游与昭明帝。
祝游毫不客气,她走过去,简单行礼后,问道:“陛下,要怎么才能让你教我使用人皇印的方法?”
昭明帝看着这个少年手中的人皇印,“都拿着了,还不会用,有这么笨么。”
这位皇帝开口就是嘲讽,也不知是如何让诸多臣子死心塌地臣服的。
祝游也不怕她,靠到那书案上,“这不是等着陛下教我?”
“您都将此物交到我手上了,没理由不教教我怎么用吧。”
听着有股子就赖上你了的感觉。
昭明帝淡淡瞧着她。
这份淡淡可与郁晚雨的不一样。郁晚雨的视线只是平静,未夹杂任何别的情感。
昭明帝这视线就吓人了,很有威严,让你捉摸不透她的喜怒。
“嗯?”祝游催促道:“您说话呀。”
昭明帝冷笑一声,“你在我面前倒是很放得开,是你体内那缕残魂给了你底气?”
这话明显就是嘲讽,没想到祝游点点头,应下来。
昭明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你用不了人皇印。”
她懒得再跟这少年扯些其他的。
听到昭明帝这么说,祝游疑惑:“那为何要将这东西放到我这里?”
昭明帝没理会她的问题,径直往下说,“你还不算这人皇印的持有者,毕竟它的持有者并未消亡。”
祝游明白了,“所以我能拿着这人皇印,是因为我体内有前辈。难怪我拿着这神器,却一点感受都没有。”
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没有。就跟随便拿了一件平凡物品一样。
“那么如果要用这人皇印来救人,我就要请前辈来使用?”
在经过昭明帝确认后,祝游的新问题来了,“那我怎么请动前辈,她现在完全不搭理我。”
昭明帝眼睛半眯,须臾后,恢复原状,“那缕残魂不理你,与我何干,自己想办法。”
祝游遗憾,“没想到连您也做不到这件事,看来,还是现在的前辈更厉害。”
好浅显,好幼稚的激将法。
昭明帝瞥她,“是上次还不够疼?这次干脆将你丹田打碎。”
她冷淡矜贵的嗓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像玩笑。
祝游笑了笑,“要不……您告诉我几件,糗事。我拿着在前辈面前念叨,让她气恼尴尬,不得不跟我说话,让我闭嘴。”
“闭嘴。”昭明帝倒是先说了这句话,“朕懒得跟你玩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祝游嘟囔了一下,“身为陛下,您的大度呢,去哪了?”
这小东西。昭明帝气笑了,多少年不曾见到敢与她这么说话的人了。
她那缕残魂是多没用,让个少年这么耀武扬威,不知害怕。
昭明帝忽然一想,也好,那缕残魂就该被人气死。
这么想,她心情好起来了。“可以。与你说件小事,你去应付她。”
祝游当即全神贯注,竖起耳朵,“您请讲。”
“你可知,朕与左相如何相识?”
昭明帝也没指望祝游会知道,接着往下说,“先帝昏庸,子嗣众多,朕不占长,不占嫡,也不幼,夹在中间。母亲早亡,没有母族势力。”
“像朕这样的子嗣,先帝有许多,不少未能活到成年。那时,朕只能蛰伏,暗暗发展势力。”
“后来,我发现我缺了一位能够跟上我步伐,为我分忧的谋士。在听闻京郊有位结庐而居的学士后,看过她几篇策论,我决心去请她出山。”
“那时不止我有此念头,就连废太子也大张旗鼓,打出礼贤下士的名头,去那山上请了学士两次。”
“学士未曾答应。废太子气得暴跳如雷,杀了几个无辜奴仆,他的幕僚劝他再去一次,但废太子气难消,将此事后延,但他留了心眼,派侍卫把守山脚,禁止任何人去拜访学士。”
“有废太子此番举止在前,另外几个王暂且止了这心思,免得被废太子迁怒。”
“为了不暴露朕有争位的心思,朕本也应该放弃。但那位学士的策论字字珠玑,鞭辟
入里,朕实在不愿错过此等人才。”
“朕……”昭明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我探查过那些侍卫的布局,寻了个空当之处往山上而去。”
“那都称不上路,草木太过茂密……朕,多花费了一些时间。”
哦,迷路了。祝游努力维持好自己的表情,“这很正常,陛下您又未曾去过那。”
这当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她偷偷瞧了瞧冷艳高贵的昭明帝,但放在这位君王身上,就很有些……反差。
忽然,额头一疼。祝游用手挡住,发现是昭明帝丢了颗棋子来砸她。
祝游装傻,嘿嘿一笑,“您接着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昭明帝道:“之后朕顺利寻到了学士,让她成为了我的谋士。”
绝对省略了一大堆吧!祝游问道:“学士便是左相么?”
昭明帝嘴角勾了下,“是,也不是。”
“她那时年幼,怕旁人欺她年纪小,不肯重视她的策论,就找了个学生来冒充自己。”
“朕。”她矜持道:“很快便发觉了此事。”
祝游心中暗笑,面上重重点头,“陛下英明。”
昭明帝道:“用不着你提醒。”
“哦。”祝游问道,“光是迷途,就够让前辈开口了么?”
“不是迷途。朕只是花费了些时间来寻找学士。”昭明帝道:“此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与她提这事,她自会想起另外一件事。”
“行了。”她毫不留情,冷酷道:“出去。”
祝游哦了一声,很是利落地走了。
走出去后,祝游左右看看,不知道自己在哪,又没看见宫中女官,正要再回去找昭明帝时,就看到了师姐。
“师姐!”
祝游惊喜,她快步走过去,“你在等我么?”
郁晚雨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带你去安静之处。”
“好。”
祝游又跟在师姐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会,走进一间宫室。
祝游知晓这是到了,“师姐,那你要离开了?”
“嗯。”郁晚雨道:“还需过去处理。”
那么小几百人,在没想到怎么去除他们体内丝线的这个阶段,确实还要想怎么将他们安置好。
“我会将你的想法告知左相。”她又道。
祝游点点头,“多谢师姐。”
“若我成功能够使用人皇印了,该去哪找师姐?”
之前都是郁晚雨出现在她面前,她才能见到师姐。
“不用找。”郁晚雨道:“我近些日子就居住于此。”
祝游当即眼睛一亮,“那师姐,我之后可不可以也住在这里?”
昨夜。两人待着的寝宫比这里华贵许多,应当是昭明帝会住的地方。她们二人都选择了打坐调息,没人去睡那床榻。
听到祝游的请求,郁晚雨问,“为何。”
祝游方才是脱口而出。因为在宗门时,与郁晚雨住在一间庭院里,习惯几乎日日都能看见师姐的生活了。
进了这秘境后,见到师姐很难。而且现在这情况,她认为要能经常见到师姐才好议事。
“很方便。”祝游道:“不然要见师姐,我都不知怎么办。”
她注意到师姐在考虑此事,顿时蹲低点身子,仰头瞧着师姐。
眼神里透露着明显的意思,答应嘛,快答应嘛。
郁晚雨自然能瞧见她的眼睛。
祝游等了等。
“随你。”郁晚雨说完后,就从这里离开了。
祝游笑了笑,也不管师姐能不能听见,“师姐,那我等你回来。”
她说完后,找了处地方坐下。
开始在识海里“骚扰”前辈。
“哇,没想到英明又厉害的前辈,以前也会迷路,真是太让我意外了!”
“前辈,前辈,前辈,我回去后就买寻路的法器与你,你觉得如何?”
“昭明帝说的另外一件事是什么?前辈,难道你初次见到祭酒的时候,丢人了?祭酒不会最开始瞧不上您吧?”
一顿狂轰滥炸。
终于,祝游等到了冷冷二字,“闭嘴。”
难不成说中了?祝游心想。
“前辈帮帮忙。”她求道。
“想使用人皇印,你有子民?你是皇帝?”前辈冷淡。
“我没有,我也不是。”祝游道:“这不就需要等英明神武的您出手。”
祝游等了等,以为前辈又要装死,准备再次轰炸她。
“我也无法使用。”前辈淡淡道:“我早已退位,如今过去八百多年,也没有子民了。”
祝游怔了下,“那……人皇印已无法再被使用了么?”
这样的话,那些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