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算计
◎不过祝游看起来好开心哦。◎
待到祝游和郁晚雨重新回到书房后。
秋水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地打量她们两个人,想要从她们脸上看出点东西来。
郁师姐的神情完全看不透呀,还是那样平静。
不过祝游看起来好开心哦。
祝游开心,秋水也就开心!
秋水凑过去,脑袋撞了撞祝游的肩膀。
祝游不解,笑着揉了一下,“嗯?”
秋水哪好意思在郁师姐面前说嘛,她嘿嘿笑了一下,又凑到花映雪旁边去了。
花映雪目光从师姐身上移开,问秋水:“干嘛。”
“得意。”秋水道。
这是在说她自己得意,花映雪瞥她一眼,忽然唤道:“舒师姐。”
舒枝正在回想那颗金丹的事情呢,她迷茫地应声,“何事?”
“你来。”
舒枝从座椅上起身,走过去,其实就两三步的距离。她站定后,用眼神询问。
花映雪道:“我瞧着,秋水师妹有时候就像长了尾巴似地,这尾巴还欢快地摇来摇去,倒像个妖修,你要不要扎她几针,取她点血,研究研究?”
秋水瞪大眼睛,想起那些可怕的银针小刀,以及曾经看到过的“刺猬”,她当即高举双手,“我不是!花师姐你胡说!”
她着急死了,立马就跑。秋水才不想被针扎呢!
“祝游,救我救我救我——”
舒枝无奈,“下次再拿我吓唬秋水师妹,我就要取点你的血了。”
“我可不想秋水师妹以后讳疾忌医。”
花映雪翘了翘嘴角,“无妨,到时候哭着也会让你治的。”
秋水瞪她一眼,生气。
前几日,有牧入声这个坏人在,她都忘记映雪师姐有时候也很坏。
玩闹了几句,很快,林系舟就派人来请她们过去了。
在京兆府安排的监狱里,关押着那几个修士。
虽是关押,但林系舟没让人给他们套上杻锁,只是暂时让他们使用不了法力,暂时虚弱地无法有反抗的动作。
因为他们毕竟也是来参与试炼的修士,现在尽管他们与不同寻常的事情牵扯了起来,但显然不过是其中的小小棋子。
林系舟也不想太过为难他们。当然,这也是建立在,她有完全的把握,这几人无法逃脱,也没有能力反击的情况下。
“你们都是什么宗门的弟子?”
林系舟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座椅上,她瞧着他们,笑了笑,“你们中为首的就是那男子么,他都对你们说了些什么。”
她几个问题下去,那几个修士不予作答,保持了沉默。
若是真的邪修,林系舟是不会吝啬动用些手段的。但目前来看,用那些审讯手段,并不妥当。
她也不急,展开折扇,慢悠悠地摇晃。
折扇扇出的轻风,吹动她的发丝,搭配上她这不正经的坐姿,格外的让人看不下去。
那几人中有人狠狠皱起眉,咬紧牙关,怒视了她几眼。
“恨我?”
林系舟笑着回望过去,“这样的眼神,我以前倒经常遇到。”
“可是我并不认识你,你为何对我有如此大的怨念?”
“难不成,是听你们中的人,说了我的什么坏话?”
林系舟抛了下折扇,“总不能是你们真的就没有理由地,恨上我们这几个门派的所有人了吧。”
“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模样,令人作呕!”
终于有一人控制不住,喊出了声。
“高高在上?”林系舟失笑,“那证明,你们真的没有见过什么叫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笑意收敛了些,坐姿变换了。
林系舟变为了俯视着他们,眼里是毫不留情的轻蔑,嘴角勾了下,“说实在的,若不是你们闹事,见我一面都是奢望。”
方才出声的那人死死咬着口腔内的软肉,眼里恨意更加浓郁。
“这才叫高高在上。”
林系舟笑了笑,重新没骨头似地窝在座椅里,“明白了,就收收眼神,你们该庆幸自己杀的不是真的凡人。”
“不然。”她淡淡地瞧着他们,“早将你们杀了,直接搜魂。”
身为名门正派的弟子,门规里,不准欺凌杀害凡人绝对是最重要的几条规矩之一。
也许是林系舟看起来太过风流纨绔,以至于,当这一刻她显露出些杀伐之气后,那几人才清楚地认识到,眼前之人是金丹期的剑修。
只要她想,不过几息,就能将他们杀鸡宰羊似地全部杀了。
就像哪怕是筑基后期的祝游,也能轻易将他们全部打昏。
几人背上都有冷汗流出,但先前那说话之人,过了几息,冷哼一声,“有水镜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看,你敢杀我们吗?”
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他们没有真的杀凡人,没有犯事!
至于先前做的那些阻碍她们试炼的事情,不过是试炼大会中常有的举动,若是林系舟因这缘由杀了他们所有人,必然会被唾弃。
林系舟勾起嘴角,“试炼大会,生死不论。你要试试么?”
她轻拍座椅扶手,沉闷的声音响起。
顿时,那修士趴伏到地上,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
林系舟甚至不用动手,单纯的金丹期威压,就能让这修士抬不起头。
从筑基期往后,每个大境界间的差距都有如天壤之别。
所以,她真的很好奇。这些修士到底被灌输了什么,才能在已被制服的情况下,还敢如此说话。
总不能是单纯地没脑子吧?
看来,要将他们分隔开来,单独审讯了。
林系舟正想着等祝游她们来后,就如此行动。没想到,在那几人中又有人说话了。
“见到祝游。”那是个女子,她道:“我会告诉她。”
林系舟笑了笑,“你说见,我就让你见?给我个理由。”
“我们能有这个胆子,向你们五个宗门出手,光凭这点,你们也能猜到,我们不止这些人。”女子道:“哪怕我们的修为在你们看来微乎其微,不过是最普通的修士,你们随意一人都可以教训我们。”
“但如果我们不止几人,不止几十人,几百人,有上千人呢。在这京城中,你们能将我们全部找出来么?”
林系舟微笑着,“你是说,像你们这样的蠢人,有这么多。”
她忽然抬起头,仿佛遥遥望向外界某处,“祭酒,您老人家确实该多开设些书院了,我瞧着不止凡人,修士也该进学,多读点书。”
“这样才不会,轻易就被煽动,充当别人手里轻如尘埃的棋子。”
那女子听得此话,咬了咬下唇,坚持道:“我要见祝游。”
“你为何要见我?”
祝游从门口走进来,她望向那女子,“在那空间中,我已说过,我并不会答应你们。”
“你们的言行与举止截然相反,若你真心信奉那些理论,那我希望你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这其中的不对劲。”
“在这场试炼中,五个宗门确实在为第一争锋,可是,试炼大会本就是为选出这个第一,为此努力,又有何错?”
“不,并不止如此。”女子道:“修仙界弱肉强食,大门派拿走了大多数资源,我们这些天资差劲的修士修炼就更为费劲。这场试炼,我们就是想让大宗门弟子看到,哪怕是从来被你们轻视的修士,也能做到大事,也能阻碍你们的任务。”
祝游皱眉,“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任何声音在说,你出身低微,天赋不佳,就无法成为一个优秀的修士。”
“祝师妹,不用再与她说了。”林系舟道:“他们已经被煽动,再争论下去无益。”
“什么煽动!”又有一人出声,“难道这不是事实么,你们用最好最多的资源在修炼,修为高了,就来欺凌修为弱者。你们犯下的过错,比我们杀几个不是凡人的凡人,要重多了吧?!”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凌过人了?”林系舟啧了一声,“会如此去做的人,能修炼成我这样么。你们又都是被谁欺负了。”
“来来来,说说看,最好是把宗门和那人姓名都说出来。你们也说了水镜外无数的眼睛在看着,你们将名姓报出来,让我们都认识认识。”
“你……”那人咬牙,“不要转移话题,我想说的是,你们不配拥有这么多修炼资源。”
“配不配的暂且不论。”林系舟笑了笑,“到底是为何要揪着这点不放呢。那么我问你,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是五个大宗门将门内修炼资源全数分发给修仙界所有修士么?你们认为这件事能够做到吗?假设真的这么做了,你们认为是好事?”
“届时,邪修魔修会更加激动起来,将你们全都吞食了。因为你们的肉更好吃了。”
“若是受到过欺凌,就想法子,报复过去。你们都聚齐了这么多人,还愁报不了仇么?”
祝游望着那几人,“是谁聚起了你们?你们想要的,需要的,我已经明白了。”
“既然你们想要我加入,作为你们的领头人,也该来见见我吧?”
“祝游,你真的理解了我们么?”先前那女子道:“我们的目标,你认同吗?”
她看向祝游的眼睛里,带着希冀。
祝游摇头,“我不认可。想要什么,靠自己争取。奢求旁人将自己的东西主动交出来,是不可能的,也不是随意交谈几句就可以达成的。”
“你……不,她明明说,你会支持我们的。”那女子喃喃自语,“祝游不该是这样的反应,难道是我没有传达到位……?”
她重新盯着祝游,“你会见到她的,如果是她来与你交谈,你就会理解我们了。”
祝游眉心轻轻皱了下。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的,仿佛被人算计的感受。
第142章 得偿所愿
◎祝师妹,你倒是很有可能要得偿所愿了。◎
“都是些痴心妄想的人罢了。”
在翌日,霜寒派将其余几个门派的人请了过来,商议此事。
地点在林府的书房。
当然,那四个宗门的修士不是全都来了,每个门派来了两三人,足以将此事谈妥。
方才说话之人是余烽,她道:“哪怕真如他们所说,有上千人想阻碍我们的试炼,难道就怕了不成?打回去便是了。”
还真符合北境剑宗弟子的风格。
“余妹妹。”林系舟翘起嘴角,“看到你还是这副模样,我就放心了。”
余烽被她的称呼弄得瘆人,她瞥过去,“闭嘴。”
她都不想听这林系舟后面的解释,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此事不简单。”和蓬的喻溯是这代弟子中的大师姐,她瞧起来,性子颇为严肃正经,此时蹙眉,“从何时开始,那些弟子被笼络?”
“这么多人数,若说是从试炼开始后,倒是不像。”她道:“若是从试炼开始前,那这件事,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
喻溯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我们的师长,不可能不关注到这件事。”
“我们的任务是试炼,专心自己的试炼就是了。待到试炼大会结束,依靠宗门来查,更为轻易。”
“喻道友的意思是,直接不管了?”林系舟问道。
喻溯颔首,“他们妨碍不了吾等,何须去管。”
这想法,余烽极为赞同,“别将他们太放心上。”
玉真门的施淮盏突然笑了一下。
喻溯看向她,“笑什么。”
“不,只是你们这话听起来……”施淮盏道:“很像话本子里那些,下一步就要吃亏的人。”
“太过小瞧你的敌人,并不好。”
“敌人?”喻溯摇头,“我并不将他们当作敌人。同为修仙界的修士,年轻一代的弟子,不过是一时被煽动,还算不上该当作敌对。待到试炼结束后,师长们会解决的。”
“在这场试炼里,暂时,还真算是敌对。他们不都要向我们下手了么。”施淮盏看向上首的郁晚雨,“郁道友,你将我们召集过来,你是个什么想法?”
她问完,又瞥了眼,那冷峻剑客。不管是郁晚雨还是时乘,这两个压在她们上头的天才,都太节省面部表情了。
施淮盏心想,自己可做不到,难道这就是她不能超越她们的原因?
在座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到了郁晚雨身上。
而郁晚雨,却淡然地看向了,那眼覆白丝绸的女子。
牧入声。
这目不能视的美人好似从头到尾都不关注此事,她手指把玩着一块小小的玉,眼睛被白丝绸遮住,分辨不清她的神情。
天机谷的修士总是带着几分神神秘秘的感觉。
在不喜之人看来,就是讨打的神棍。
“你那日,为何算祝师妹的运道。”郁晚雨平静问道。
这问的是昨日,牧入声与秋水提到祝游有血光之灾。
牧入声听到她说话,这才抬起头,“看”向郁晚雨,“卜卦之事,自然是天地提醒我,该算一卦了。”
她嘴角轻勾,声音柔软动听。
说了等于没说。这就是这类修士通常的讨厌之处。
其余人都已经习惯了。毕竟这么些年来,几乎都跟神棍打过交道。哪怕不是牧入声,也遇到过旁的卜算道途的修士。
“那天地可有提醒你。”林系舟道:“要不要再算一卦,算算这些人背后是谁在捣鬼。”
牧入声轻笑一声,“我是修士,不是什么问了就会有答案的法宝。”
郁晚雨收回视线,淡然道:“霜寒派会查此事。”
“玉真门亦是。”施淮盏显然也不想轻轻将此事放下。
喻溯摇头,“我还是方才的想法,所以我们和蓬,不会管。”
余烽看向时乘,方才时乘并未开口,所以她也摸不准时乘的想法。
她知晓,此事还是要看时乘的意见。
时乘眉心轻轻下压,“若霜寒派参与此事,少了精力度过试炼,那这试炼最后的胜者,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剑宗会参与。”她看向郁晚雨,“不过,我们各查各的。”
这瞧起来,像是要比比谁更快查出来了。
余烽没有提出异议,剑宗弟子若遇上与霜寒派争个胜负的事情,几乎没有拒绝的。
那现在,只有天机谷没有提出想法了。
牧入声笑了笑,“随意。”
施淮盏真是受不了,她翻白眼,“问你是不是,你两头都占是吧?”
“玉真门查到的消息,会互传给你们所有宗门。”她道:“此事最好快些解决,万寿日马上就要来临了。”
“那一天,京城内少不了热闹。”
喻溯皱了皱眉,“虽不想参与,若有需要和蓬帮忙的事情,也请尽情来提。”
于是如此,这些年轻一代的强者就决定好了如何应对此事。
书房的门打开。
此处游廊之外,就是处庭院。
“萧启。”喻溯唤了一声,“回去了。”
方才并不是所有人都在里间谈事。就像小七,就在外面和祝游待着。
“这么快。”
小七有些念念不舍,“祝游,你之后要是得空,就告诉我,我会来寻你的。”
“我呢?”秋水不满,“我也在这呢。”
小七看她一眼,补充道:“那你也可以。”
“听着就不真情实意。”秋水撇嘴,扭头,“我才不要你来寻我呢。”
“你真多变。”小七说了一句,正要去跟上喻师姐。
刚巧,秋水扭头的一瞬间,看见从书房走出来的牧入声。
她当即人都不好了,迅速再次扭头,还退了几步。
这一退,秋水就跟要走的小七撞到了一起。
小七是玩弓箭的,下盘极稳,压根都没被撞动。
但秋水显然就不一样了,她步子不稳,差点就要摔地上去了。
幸好,祝游就在一旁,她伸出手,就要将秋水接住。
却没接住。
倒不是她接不住。而是有人抢先了。
牧入声扶稳秋水,“怎的,又要摔了。”
她的手待秋水站稳后,就从后者腰间松开。
牧入声笑了笑,“难不成,殿下是要找借口,摔伤自己,好不去猎大雁。”
猎大雁是礼部给秋水安排的活,但她决心再拖拖。最好是拖到试炼结束,这样就不用给这坏人送礼物了。
她才不想给坏人送礼物呢。
秋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她又叫自己殿下。顿时,小脸就板起来了。
“摔倒都不用你管。”她生气的说完,又碍于被帮了要道谢,“这次……就谢谢你,下次你不准扶我了!”
牧入声侧耳听了听,“不准扶,那是要牵?”
她说着,握住秋水的手。
秋水瞪大眼睛,“才不是!你放开我!”
牧入声轻笑,当真松开了她的手,“暂且别过,秋水。”
她说罢,身影已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去到了她师妹段是非身旁。
段是非无奈,往秋水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叮嘱,“师姐,就不要再逗纪道友了。试炼都达成了,人家小姑娘,你一直欺负。”
牧入声嘴角勾起,“是非,我未曾欺负她。相反,我赠了她一份礼物。”
—
秋水低头,看向手心里那块小玉。
方才牧入声牵她手时,放到她手里的。
这块玉……
秋水正要追过去,将东西还给牧入声。
但牧入声和段是非离开的很快,已经找不到人了。
牵手都能搞丢东西,真是麻烦。
秋水只能暂且收起来,下次找机会还给她。她才不想多见那个坏人,要想别的办法还。
此番。褚照也来了这林府。
祝游见秋水无碍,她便先去找褚照,免得褚照又走了。
等到褚照从书房出来后,就见到祝游在门口。
她笑起来,又关心问道:“祝游,你未曾受伤吧?”
祝游摇摇头,请褚照与她去一旁。
施淮盏见状,很识趣,“褚师妹,那师姐就先回去了。你记得按时回来喝药。”
她故意添上后半句。
林系舟一听就听明白了,她打量施淮盏,“施道友,没想到你还有颗玲珑心呀。”
若是祝师妹心里没有人,听到此语,不就会心疼褚照妹妹了么。说不定就真生出些许情愫。
施淮盏自得微笑,“林道友的名声我听过,不过在下也不差。”
她的名声……林系舟用手指拨弄了下额角发丝,那是相当糟糕了。
“哎。”她拍拍施淮盏肩膀,“待褚照妹妹回去后,施姐姐你多安慰一二。祝师妹,无法让她如愿了。”
“为何?”施淮盏疑惑:“我褚师妹不论是长相还是人品都是上上乘,哪怕是天赋,也足以与祝游相称。”
恰巧,眉心间生着淡淡红痣的白衣女子从书房走出。
林系舟不好将祝游喜欢郁师妹的事情宣扬得到处都是,她道:“可惜,此事相称不足以。”
说与秋水,那是经过了祝游同意。
施淮盏摇头,“相称,便是最好的。哪怕一时间,祝道友并未心有波澜,但我相信,时日久了,终究会不同。”
“不会。”寒山清泉般的声音响起。
从始至终,郁晚雨并未停留脚步,她只是经过此处。
她平静地道了一句,离开。
林系舟忽而嘴角翘起,她忍笑,手抵在嘴唇处,清咳了几声。
—
“褚照妹妹走了?”
林系舟找到祝游,后者站在一棵树下,表情瞧着并不多么开心。
祝游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知晓你将褚照当作朋友,不想伤害她。”林系舟宽慰道:“但早日将事情挑明,总好过之后。”
不然若是褚照的喜欢越来越淡还好,若是越来越深,到时候,不就更是心伤了。
祝游明白林师姐说的,她再次点点头。
林系舟也暂时息了要与祝游说的话。现在不合适。
她原本想与祝游说,祝师妹,你倒是很有可能要得偿所愿了。
第143章 冷淡
◎“师姐对我,很是冷淡。”◎
在万寿日的前夜,京城戒备森严,宵禁之后,街上不准出现任何人行走。
不时有列队的士兵在京城各处街道巡逻,严防躁动与危险。
在明日,天子将前往京郊外的山上祈福,届时百官将跟随左右。
林系舟自然也要前往。
她知晓明天,天子会遭遇刺杀,但显然刺杀是不会让天子受到危险的。她的试炼任务是找出刺杀的真相。
当夜。
程少卿府上来客。竟是天子亲卫。
“裴将军此时亲至,可是有要事吩咐?”程少卿拱手行礼后,问道。
裴将军摆手,不说多余的客套话,径直将来由说明,“借住于你府上的少年,叫作祝游的人,你将她请来。”
既然是用请字,瞧着神情态度也无什么。
程少卿让仆从去将祝游唤来,她知晓不该多打听些什么,但还是问了一句,“敢问裴将军寻祝游有何事?”
“此事程少卿不便知晓。”裴将军道:“放心,不会害了她。”
得此一句,程少卿心安了些。毕竟祝游是她看好的年轻人,只等武举后,祝游踏入朝堂之中,成为左相势力中的一员。
很快,仆从就将祝游带来。
她神情自然是清醒的,因为没有在睡觉,而是打坐。
裴将军颔首,也不多留,“跟我走。”
就这么,祝游跟着这位天子亲卫在深夜里,进了皇宫。
她内心奇怪,不知晓昭明帝此时将她唤来是做什么。
经由宫中女官带领,两人进了一处宫殿。
昭明帝坐在华贵宝座里,闭目养神。
祝游在其下首,还见到了一人,是左相。
秘境中左相的面容其实与祭酒并不相似,也许是祭酒为了遮掩身份,特意为之。
“陛下。”裴将军单膝跪下,“已将人带来了。”
祝游也跟着行礼。
宝座里,无论是面容还是气质都无比高贵冷艳的女子睁开了眼。
祝游对上她的眼神,先行挪开。
她可记得,这位年轻的昭明帝,上次真的对她透露过杀意。
还是小心为好。毕竟哪怕是现在的前辈,脾气也不太好的样子。年轻的时候,说不定脾气更加差劲。
祝游偷偷想了一下。因为知晓昭明帝就是前辈,所以心里面会有些亲近,都敢腹诽对方了。
“你退下吧。”昭明帝冷淡威严的声音响起,“明日辛苦你了。”
“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裴将军与宫殿内其余的宫女一起退了出去。这座宫殿内,此时就只剩下了昭明帝、左相以及祝游三人。
对比起林系舟,祝游是较为符合常规模样的剑修,站着时,腰背挺直,不见一点懒散模样。
昭明帝垂眸看向那少年,“这几日,你们将京城弄得很热闹。”
左相笑了笑,“京城如今因陛下生辰,本就热闹非凡,至于年轻人的些许打闹,陛下有海量,就不跟她们计较了?”
祝游还没感受到皇帝的威压呢,左相一句话,就轻轻将事情揭过了。
她好奇地看向左相。
哪怕面容与祭酒不同,但如今的左相气质也是同出一辙的温文尔雅,瞧着就是饱读诗书的学者。
“不过祝游。”左相道:“陛下可以宽容你们,但你要为陛下做件事。”
……祝游看明白了,哪怕是年轻的左相,也是个狐狸。
这是在打配合呢。
不过都到皇宫里了,也没有拒绝的机会。
祝游答应下来,“请左相告知。”
“很是爽快的孩子,事成后,陛下会奖赏你。”左相弯了弯眼睛。
祝游心想,您如今也没比她大几岁呀。不过一两岁。
“草民不求奖赏。”她学得很快,“为陛下分忧是草民的荣幸。”
听到她如此言语,左相似是被逗笑,嘴角翘起。
昭明帝瞥了她们一眼,“当真不要?”
她又将视线都放在祝游身上,“朕给你的东西,自然是你可以带出去的。”
祝游听明白了,她也不客气,当即应下,“陛下的恩赐,草民岂能不接,多谢陛下。”
改口速度十分之快。
昭明帝嗤笑一声,“也不知朕为何会挑上你。”
您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祝游腹诽。
“朕要你……”
—
在事情说完后,祝游需要留宿宫中。
“不用担心。”左相与她一同出了这宫殿,“会有人陪着你。”
谁?祝游问道:“难不成是裴将军?”
左相笑了笑,“裴将军自然会在,不过我说的另有其人。”
说完这话后,左相让跟随左右的女官带着祝游去别处宫殿。
“那人就在宫殿里等着你,你见了便知。”
因左相的言语,祝游不免起了一些好奇心。
左相没有介绍那个人的身份,难不成自己认识?
抱着这样的念头,待祝游跟着女官进入那处宫室后,当即睁大了眼睛。
极为意外。
“*师姐?!”
眉心生着淡淡红痣的白衣女子,在夜色下,朦胧月光中,仿佛从天上而来的神女。
难怪……师姐不住在林府,也不曾透露过她在哪。
原来师姐居住在皇宫?
祝游见到郁晚雨后,就往她的方向走过去。
原本是女官在她身前带路,现在她已经走到女官前面去了。
那女官自然知情识趣,自行退下了。
待走到郁晚雨几步远处,祝游忽然停下脚步,“师姐,你已知晓今夜之事?”
郁晚雨颔首。
“明日你会陪着我?”祝游又问。
“嗯。”郁晚雨道:“方才,昭明帝有没有交给你一物?”
祝游点点头,将手中小方盒展示出来,“昭明帝说,要带着此物,才能证明我的身份。”
“收好。”郁晚雨道:“切不可,让此物离开你。”
祝游认真应下,“我知晓的。”
看起来就很是重要,要是丢了,说不定昭明帝又要打她了。
她原本想将此物收进储物戒,但方才试过了,无法收进去。所以只能随身携带。
祝游考虑着要怎么将小方盒收好。
“用这个装好,系在腰上。”郁晚雨递给她一个锦囊。
祝游笑起来,“多谢师姐。”
她接过那图案繁复精巧,绣工明显优秀的锦囊,在将小方盒塞进去后,问道:“师姐,这锦囊是赠与我,还是给我暂时借用?”
郁晚雨淡然道:“有何差异?”
“当然不一样。”祝游将锦囊挂好,笑着看向郁晚雨,“要是送给我,这锦囊不就是礼物么?”
师姐都好久不曾送她礼物了。祝游倒不是想要些什么,就是单纯的喜欢师姐给的礼物。
她伸出右手,手背朝上,“你瞧,这储物戒,还是师姐你以前给我的。”
郁晚雨瞥了一眼,那储物戒在祝游右手食指上,作为装饰物,也算好看。
“这不是礼物。”她道:“是你此前随我一同出任务的酬劳。”
祝游歪头,将手收回来,“哦。”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好罢。那这个能不能算师姐给我的礼物?”
祝游拍拍腰间系着的锦囊。
“不算。”郁晚雨道:“此物你若喜欢,可以留下。”
还是不算。
“都不是礼物,那还是还给师姐吧。”
祝游不往郁晚雨那走了,她左右环视这宫室,这里面很大,但床榻只有一张。
不过也无妨。本就是打坐而已,哪里都能坐着打坐,地上都行。
“是否是礼物,很重要么。”
郁晚雨淡淡的声音响起。
此事自然没什么要紧的,但祝游不知哪来了点小小的坚持,还敢说:“师姐对我,很是冷淡。”
此话一出,郁晚雨眉心缓缓蹙了起来。
“以前不准我写信,现在又不肯将锦囊送给我。”
祝游正在寻找今夜打坐的地方。因为两人同在一处宫室内,她下意识想着要将唯一的床榻让给师姐。
师姐自然是要用最好的。
至于她自己,她眼睛一亮,那个座椅就不错,挺宽大,够她盘腿打坐了。
这边想着呢,嘴上还不忘继续跟师姐说话,“哪里有这样的嘛。”
祝游可是将师姐视作特别特别重要的人,还将其认为是非常好的朋友。
可是她一点朋友的待遇都没有享受到。
花师姐就能写信,说不定花师姐还有礼物。
这么想着,祝游察觉到,自己有点吃味了。
虽然,虽然……好吧,相处的时间确实比不过花师姐。
祝游心里叹了口气。她正要向师姐道歉,将此事揭过。
郁晚雨眉心轻蹙的痕迹还未褪去,她看着几步远处的少年,眼眸里透过些思索。
“师姐。”祝游重新将视线转移到郁晚雨脸上,发觉她皱眉后,不免有些心虚,“对不住,我方才胡乱言语。”
“此物不过此时一用,算不上珍贵。”郁晚雨道:“不能用礼物来称呼,我仅是此意。”
师姐是在解释?祝游听了,更是懊恼方才不该顺着性子胡说。
“我知道的,师姐,对不起。”她再次道歉。
其实,祝游自己也没发觉,她现在已经敢在郁晚雨面前使些小性子了。
如果不是潜意识里认为师姐能够包容她,她断不会如此。
这般无理的孩子气举止,如果不是足够信赖的人,哪会出现呢。
郁晚雨摇头,“无事。祝师妹。”
她眉心要松开的痕迹,在唤了祝游后,又轻轻蹙起了。
觉得她冷淡……是因为她不曾赠祝师妹花么?
郁晚雨终究没有将这疑问问出去。
“先行休息罢。”她道:“明日会遇见些麻烦,你今夜打坐即可,不要再费心修炼霜寒剑法。”
这是指祝游在参悟霜寒剑法第四式后,又向花映雪求来了第五式的口诀。
祝游点点头,乖巧答应下来,“是,师姐。”
少年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可她先前的夹带几丝委屈的控诉,并未从郁晚雨这里消去。
冷淡……
第144章 人皇印
◎怎就一天都忍不了。◎
天蒙蒙亮。
仪仗队列已将帝王拱卫其中,从皇宫起始,往京城外而去。
百官跟随其后,除却昭明帝的车辇外,其余人都是步行,故而行进速度并不快。
在队列之外,经由卫兵隔开,不少百姓跟随,行大礼,口念陛下万康。
城门大开,等待帝王的出行。
林系舟混在百官之中,她的官职并不低,因此算在前列。
她往前看,左相与右相中间能再隔开几个身位。
左相神情温和,右相瞧着有些阴沉。
这自然是有缘由的。林系舟先前将右相子嗣暗中放印子钱的事情捅给了左相。
左相手中却不止有右相这么一个把柄。原本打算是在万寿日前将右相拉下马去,但不知为何,暂且容忍了下来。
但右相不可能没有得到风声,因此他拿不出什么好的神情,只能充当严肃。实则是心中担忧害怕不已。
“林京兆。”秋水不知为何挤了过来。作为皇亲,又是封王,她理应在队列的最前。
看到楚王来找京兆,周围几位臣子的表情有些奇怪,打量起她们。
林系舟瞥过去,又将视线收回。不作理会。
“楚王殿下,何事来寻我?”她问道。
秋水左右看看,“为何不见太师?”
林系舟一听,就知晓她不是在问太师,而是在问牧入声。
牧入声此时的身份是太师的女儿。
只是为何秋水突然寻找牧入声。林系舟心中疑惑。
她身旁的程少卿却答:“楚王殿下,太师不就在前面么,您瞧。”
这种场合,除非真的病得不行了,不然臣子哪敢不来。
“……原来在那啊,多谢少卿。”秋水为难,又向林系舟道:“京兆,我想将王妃请来,可不可以?”
礼部尚书也在这附近,她一听,赶忙道:“殿下,这于礼不合,您还未大婚。如今队列已出发,现在去找牧小姐,实在不妥。”
简直是不怕被人弹劾。这小楚王今日怎么犯浑了。
几人聚在一起的小骚动,自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隔得有几分远,听不清声音的官员纷纷打量着这处,猜测着她们在说些什么。
“殿下莫急。”林系舟道:“您先回您的位置那去,如今确实不方便请牧家小姐过来,您若是思念她,我寻人为您传信过去。”
她这是想找人去林府传信,让花映雪和舒枝去找牧入声。
怎就一天都忍不了。礼部尚书心里嘀咕,先前也没见楚王殿下对牧小姐有多上心,催她去猎大雁,一直推脱,不是手疼,头疼,就是脚疼,甚至还给过做噩梦不敢去的理由。
这楚王殿下难不成是想破坏陛下的万寿日?
秋水被诸多眼睛打量,已经很不自在了,她抿抿唇,“好,我等京兆传信。”
她暂且回到自己的前列去。
另外几个王也是不解,其中的梁王道:“皇妹,你太不守规矩了。”
秋水不理他,回到原位,抿着唇。
帝王的队列出了京城,去往那祈福的山,日光慢慢亮起来。
今日是个好天气,太阳晒在人身上,有些烤着的灼热。
百官中有不少是凡人,走上这两三个时辰,哪怕速度不快,也是累得不行,不时有人掏出手帕擦汗。
林系舟注意到,左相也在擦拭汗珠。
左相不是修士?
出京城后,未免骚动与意外,裴将军并没有让百姓跟着仪仗队。
长长一队列,从高空处看,仿佛蚂蚁一般。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待到山脚下时,昭明帝下令,休整一番。
这可给不少官员松口气的机会了,他们丝毫顾及不了往日形象,席地坐下。
士兵们给这些体质薄弱的官员送来解暑的茶饮,免得他们待会无法跟上。
之后上山时,昭明帝也无法乘坐马车,不过会改换成步辇,待到半山腰时,帝王才会亲自下来行走,直到山顶祈福。
林系舟也被分发到一杯带些冷意的茶水,她垂眸瞧了瞧,出于对口味的好奇,试探着喝了两口。
酸甜的味道,还颇为好喝。
她往前看向秋水,果不其然看到神思不属的秋水喝了几口茶水后,立马加快了饮用的速度。
林系舟勾了下唇角。比起秋水,她其实不太担心牧入声。
作为金丹期的修士,在这试炼里,又有什么能伤害到她。哪怕牧入声是卜算道途的修士,不擅长打斗。但金丹期就是金丹期。
休整完毕,准备再度出发时,意外发生了。
不少官员腹部绞痛,跌落到地上。
“是水有问题?!”程少卿猛地皱眉,“救驾!”
不可能啊,林系舟也喝了这水,并未察觉出异样。而且这水既然是提前备好的,那怎么会在这方面放松警惕呢。
不管如何,还保持着余力的官员都往陛下所在的车辇赶去。
特别是武官与士兵们,迅速在车辇外团团护卫。
几个王也纷纷表起忠心,由于位置靠前,也来得迅速。
秋水混迹其中,被卷到马车附近。
“昭明篡位,弑兄杀父,得位不正,该遭天诛!”
忽然,不知从哪传来暴喝。
与此同时,方才的艳阳天瞬间变化了,乌云凝结,忽有白光闪过。
一声炸响。惊雷降下,劈在车辇附近的树木上,顿时将那粗壮树木劈得焦黑。
“谁在造次?!”裴将军飞至半空,“乱臣贼子!将人头奉上来!”
秋水捂着耳朵,那雷离她有些近,她呆呆地看了那树木两眼。
不知从哪一只手,拧起她。
“楚王殿下才该继位!她才应当是天子!”
什么啊?不是不是,秋水连忙要扯起嗓子喊,皇位该是皇姐的!
但是她的嘴巴如同被堵住,完全发不出声音。
“楚王造反了?!”
百官震惊,原本以为楚王已经安分了,没想到是密谋多时,今日发难。
梁王和晋王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迷茫。不是,他们两还没举事呢,怎么这小六先造反了?
这两人先前在京城内厮打,制造不合传闻,实际上私下里已约谈好,待到安然回到属地后,就分头起事,打昭明个措手不及。
他们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闹事,封地的士兵又没带过来,没有兵马,别闹了。
林系舟手中现出剑来,几步挪腾,越近过来,一剑斩向拧着秋水的人。
那修士也有金丹修为,接下此招,将秋水丢出去。
林系舟不再追击,想去将秋水带回来。
那修士径直朝着车辇攻击,长刀一劈,“昭明逆贼!受死!”
又岂能容忍他造次,贴身守在车辇旁的亲卫应对上他,准备将其拿下。
这修士居然悍不畏死,径直自爆金丹。
几个亲卫将这威力自行受了,都受了不轻的伤。
这时,右相呼喊道:“陛下!此处危险,快快随臣等离开!”
队列外围的士兵们已与不知从哪时冒出来的敌人打斗起来。
林系舟皱着眉,察觉出那些人居然是来参与试炼的修士。
在干什么?难不成有人的试炼任务是刺杀昭明帝?
她追着秋水而去。却被引入旁边的一处林子。
十数人团团围住林系舟。
为首的一人戴着面具,手上拿着匕首,抵在秋水的脖颈上。
“林系舟,再往前,我就杀了她。”
声音也作了遮掩,听起来模糊不清。
林系舟手指缓缓将剑握紧,“是你?”
煽动其余修士的人就是你?
面具人笑了几声,“今日,你们这几个宗门的人也该见识到了。”
“只要我们想,别说你们的任务,哪怕是这秘境里的帝王,我们也可以想杀就杀。”
林系舟皱眉,“你们是想做什么,在这秘境里闹成这样,有何意义?”
“难不成你们这些人出了这秘境,会报复我等。”面具人讥笑道:“那也太难看了,不是大宗气派么。”
“……不对。”林系舟眉皱得更深,“你们将我与秋水拉来这里,并没有任何意义,引开我们?引开我们又是想做什么?”
“现在再考虑,未免有些来不及了。”
面具人手上用力,将刀锋猛地刺进秋水的脖颈。
—
右相扑在马车旁,掀开车帘,“陛下!快与我们走!”
他眼神却惊住,因为在这马车内的人居然不是昭明帝。
而是一个陌生的少年。
不对……他明明感受到了……
顾不得许多了!右相拍碎这面的车窗。
他居然是修为不低的修士!
左相被其余几个臣子护住,她肃声道:“右相谋反!诛杀!”
“胡言乱语!”右相伸出手,想要将那少年抓住,“我护卫陛下!此人闯入陛下马车,定然是贼子!”
实则,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少年腰间的锦囊。
人皇印就在其中!
没想到陛下,为了遮掩行踪,居然肯将人皇印都暂时交予她人。
这也方便了他!
既然陛下已要他死,那他为何不能取了这人皇印,让昭明去死?
昭明也是夺来的位置,他为何不可?!
顿时,听左相吩咐的臣子与拥护右相的臣子打斗了起来。
祝游取出剑来,从车辇中跃出,剑戳向右相眉心。
右相一掌扇向她的剑,她虎口一震,剑却不动分毫,仍然刺向右相。
“杀她!夺人皇印!”
右相呼啸一声!
空气扭曲凝结,居然闪出一道人影来,来人伸出手,就要抢走祝游腰间的人皇印。
“定。”
淡淡的一个字,让那人被迫停下。
两息过后,那人的动作恢复,就要继续夺物。
车辇已然破碎,原本端坐的白衣女子从容起身,她手指夹着符纸。
“外来者入秘境后,最多使用金丹修为。”
郁晚雨淡然看向来人,“在此处,你,会输给我。”
她将符纸随意抛向空中。
黄符纸上的墨迹顿时金光大放,如封印,齐齐锁向那人。
—
与此同时。
水镜边的萧浪哦呼一声。
“连魔君部下都敢露面了,莫非,祭酒你将真的人皇印放进去了?”
第145章 欺负
◎不答应。◎
与郁晚雨对打的这修士,正是魔君部将,单禾。
单禾比之长暮,修为更为高,巅峰时期有化神期修为。不过与长暮类似,在魔君被几大仙门联合击杀后,修为也受到了影响,跌落了不少。
单禾侧脸上有道长长疤痕,这显著的特点,让人一见便能认出来。
“小辈猖狂。”单禾说话时并不如她的面容那样凶恶,她声音如同没有力气一般虚弱。
那些锁链齐齐覆盖她身上,她低下头,用手拉扯,魔气侵蚀了符纸的法力,“哪怕修为被限制,你以为我就很容易对付么。”
锁链消弭。
郁晚雨眼神都没有波动,右手掐诀,那些被单禾如同撕裂蛛网般的墨字锁链攀附上单禾的腿脚。
仍然金光大亮,正大光明,灼烧着单禾的躯体。
单禾并不想费力气与郁晚雨打斗,她耗费精力,冒着风险来这秘境,只有一个目的。
取走人皇印。
既然祭酒敢做出将人皇印放置在秘境内的举办,那么,她就敢来取走。
这天下,还有谁比她的君王更配这人皇印?
单禾眯起眼睛,右手上现出一柄剑来。
—
面具人匕首戳进秋水脖颈后,却察觉不对。
这绝不是扎进血肉的触感!
这面具人定睛一看,匕首扎进的却是一个陶俑。
“法宝?”此人笑了一声,充当自嘲,“我却忘了你是个出色的炼器师,有些别致的东西,也很正常。”
“上!”
面具人一声令下,围着的十来个修士齐齐冲向林系舟与秋水二人。
秋水在战斗上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但她也不想拖后腿。幸好,她已经提前为可能遇到的战斗准备了些东西。
她抛出三个陶俑,化作拿刀剑的战士,守在她身边。
“系舟师姐,不用担心我!”
方才秋水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其实秋水有自保能力的!
秋水捏着手心的小玉,又担心起牧入声。
在拿到这块玉后,秋水本想将玉还给牧入声,但没有成功。
“殿下,这是妾身体己的物件。”牧入声那时又逗她,“您不肯收么?”
秋水当时当然坚决不要了,本来就不想要,一说是牧入声贴身之物,她就更不想要了。
跟烫手似地,就想甩回给牧入声。
但牧入声笑了笑,正经了些,“纪道友,入京路上被我掳走,很生气罢。”
那当然了!本来秋水都不计较这件事了,谁叫牧入声后面又骗她。所以秋水就将入京之事,也算作讨厌牧入声的地方。
“先前晚雨叫我登门向你道歉,我去了,你不肯接受。”牧入声笑了笑,“这玉当作赔礼。当你遇险时,我会来帮你。”
秋水本还不想答应,谁需要她帮了,她有祝游,有师姐们,才不需要一个坏人来帮呢。
“顺便。”那眼覆白丝绸的美人垂首,露出一截纤细的白皙后颈,瞧起来柔弱异常,“此物也关系着我的安危,若是此玉发烫……”
她仰起头来,笑意盈盈地“看”着秋水,“殿下定要大人不记小人过,请你的师姐来营救妾身呀。”
一个坏人向你提出了要帮她的要求,正常来说,是不应该答应的。
但秋水想起来,郁师姐好像和牧入声有些交情在。现在京城又是这样的情形,牧入声是卜算道途的修士,从战斗能力上来看,也许和炼器师没多大差别。
而且、而且……
秋水瞧瞧牧入声眼睛上的白丝绸,她还看不见……
“好吧。”她答应下来,“我就暂时收着。等试炼结束了,你就拿走。”
—
秋水握着更为发烫的玉,不禁抿唇。
林系舟以剑对付着这些修士,逐渐发现不对劲。
这些修士跟不知疼痛似地,哪怕被她的剑刺伤,没有任何反应,仍然继续往前冲。
这绝不是意志力可以办到的事情。
意志力坚定,是可以忍痛。但绝非感受不到疼痛。
她眉心皱得死紧,冷淡地看向那站在战局之外的面具人。
“你都做了什么?”
面具人应当是笑了一声,“成大事,必有牺牲。”
“狗东西!”林系舟忍不住骂了一句,她又看着这些修士,怒声道:“看不出来,是在用你们的命来换他想要的结果吗?!”
“蠢到给这种人卖命,不给你们宗门蒙羞?!”
面具人摇摇头,“你错了,林系舟。我没有欺瞒他们,我将后果说得清清楚楚。是你们这些人太过令人生厌,哪怕付出性命,也想要赢一赢你们。”
“这还要多亏了你们,不将他们放在心上。”
林系舟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方才,她顾念着这些修士也是正道年轻弟子,没有动杀念。只是想击伤他们,让他们被迫停下动作。
但显然他们不知是吃了什么丹药,还是做了什么,单纯的击伤没有用处。
除非……真的杀了他们。
林系舟冷冷看着那面具人。
“这才是你的目的。”
让她亲手杀了这些年轻修士。
—
祝游正与右相打斗着。
她从未想到,她腰间挂着的事物居然是人皇印。
听到右相的言论,已经有好几个修士朝着她围了过来。
眼里都露出贪婪,想要取走这方神器。
人皇印,拥有了此物,或许他们也可以坐上那个位置。
祝游往师姐那边看了一眼,见师姐并未落于下风,安心了许多。
“祝游!”左相在唤她,“到这边来。”
左相是可以相信的人,祝游也不犹豫,当即用了霜寒剑法,逼退她身前几人,往左相那过去。
没想到,在靠近之后,左相身边也有人朝她动手!
那短剑猛地刺向祝游腹部,同时,要取走她腰间锦囊。
当!
如金石碰撞之声响起。
那短剑丝毫没有伤到祝游,她横扫一剑,划过此人脖颈。
那人险险躲过,不再向祝游动手,却是要杀了左相。
幸亏程少卿替左相挡了一剑。
左相当真毫无修为。祝游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那左相又是如何成为祭酒的?祭酒在传闻中,实力有大乘期。
大乘期的修士,在这修仙界,也是顶端了。
这念头并未阻碍祝游的动作,她利落地将此人捅了个对穿。
“左相。”她护在左相旁边,“您难道没做什么准备?”
都让她来冒充昭明帝了,显然是知晓会有意外发生。怎么不在自己身边放个护卫。
就算左相不在意,昭明帝也会在乎吧。
左相笑了笑,“做了准备,怎么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祝游无奈,“您真是胆子大。”
那几人又向祝游围来,但在左相身边,终于有了帮手。
让祝游不需要方才那般一人斗好几人。
她还能腾出手,掏出丹药,递给程少卿。
“少卿请服下疗伤。”
程少卿楞了下,她看向祝游,还是迅速将丹药接过来,吞服下。
“你也察觉到了罢。”左相与程少卿道。
程少卿点点头,“左相,能再见到陛下与您,是臣的荣光。”
左相的目光移到祝游身上,“我亦如此。”
—
“怎么,还是不敢动手么?”
面具人道:“林系舟,你这样对他们,还不如干脆给他们个痛快。”
那十来的修士,身上各自有好几处伤势,流出的血,将地上的泥土染成深色。
却仍然悍不畏死,朝着林系舟与秋水进攻。
林系舟已经守在了秋水身边,那几个陶俑上都沾染了血色。
秋水咬着唇,有些不敢看了。
但她没有将目光移开。秋水不能这么做!
这个丑陋的面具人就是想欺负系舟师姐!
可、可……秋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在炼器上,有池灯青的夸赞,几年下来,秋水已经知道自己无比聪明。
可是在这些打斗上面……秋水不由咬紧嘴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帮系舟师姐。
林系舟心中在做着思考。
她此生,除了妖物,人,她只杀过极少的魔修邪修。
对这些被欺骗被煽动的年轻弟子下杀手。
林系舟手握紧剑。
如果此事一定要做,那就由她来!
下定决心后,林系舟不再犹豫,她剑蒙上青色剑光。
面具人嘴角勾起。就是这样,杀掉他们,生出心魔,然后……
沦为……
秋水也看出系舟师姐的打算了。
她将下唇咬得死紧,若是、若是……系舟师姐要背负上这些,那,那秋水也不可以逃避。
秋水站直了身体,她从储物戒中取出几把玄级刀剑,抛给陶俑战士们。
“……杀、杀了那些人。”
她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下了新的指令。
方才,秋水仅仅是让陶俑保护自己,别成为系舟师姐的拖累。
“哈哈哈!”
面具人控制不住笑出了声,“对,就要这样。杀几个人而已,这都做不到,你们何必还要修炼,早点废去修为,当个凡人好了。”
倏然。
几声控制不住的咳嗽声在这处血色树林里出现。
“殿下。”
眼覆白丝绸的女子不知从哪里,又不知从何时,来了。
她嘴角轻勾,“被旁人欺负了?妾身可不答应呢。”
牧入声抛出几枚碎玉。
碎玉声起,也不知如何地,那十来个修士动作暂缓。
“碍事。”面具人轻啧一声,也不再停留,周身空间扭曲,竟是立刻要跑!
林系舟缩地成寸,长剑直直刺向面具人脖颈。
面具人拍出一掌,将剑势带歪。
最后,林系舟只削下此人的面具小块。
“好疼、好疼……”
痛呼声在这片林子里不绝于耳。
“那个面具人是谁?”林系舟找了地上一人问道,“什么身份,你们如何认识他?”
那修士缓缓呼吸,“他帮我们完成了试炼,让我们也帮他一个忙……对不住,林道友……我们方才都控制不住意识……”
第146章 命运
◎郁晚雨淡淡地瞥了祝游一眼。◎
郁晚雨与单禾的争斗,在局势上,郁晚雨逐渐占据了上风。
果然,如她所言,同为金丹期的情况下,哪怕单禾是成名已早,比长暮更为实力强悍的魔修,也会输给她。
那不是什么挑动单禾情绪的话语,而是——
事实。
单禾眼眸里流露出冰冷,长暮先前在这小辈手里吃亏,最后还死了。
说实话,曾经单禾认为是长暮自身有很大问题,她的脑子还不够好用,最后才被剑尊给诛杀了。
但现下对敌后,她倒认可了长暮曾在某次会面时说的话。
郁晚雨此人必须尽快铲除,不能让她活到成长起来的时候,不然会成为君主的心腹大患。
单禾忽然嘴角往上抬了下,露出个稀薄的笑容,并没有任何善意。
“郁晚雨。”她道:“你以为你现在算赢了么?”
眉心生着淡淡红痣的白衣修士,看起来并没有与魔修聊天的打算。
她只是再度施法,借用空中乌云雷电之势,召来雷电巨蟒,直击单禾而去。
紫电雷蛇,澎湃勇猛,宛若天罚!
此招一现出,单禾眉心下压,手中剑暂且松开,两手合十一拍,势如山川,来阻挡紫色雷电。
这一招若她不用心抵抗,真要被劈个好歹出来。哪怕对单禾来说,算不上要紧的伤势。
可单禾哪愿意被个小辈弄得这么狼狈。
然而郁晚雨却没有停下动作,她往旁轻瞥一眼。
“祝师妹。”
祝游听到师姐的唤声,当即逼退身前敌人,往师姐那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