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没你这样喜欢人的
慕晚的确没得选, 李明朗对上秦景曜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她只能忍气吞声,安稳地把这两天度过,等回去过了年秦景曜说不定就把自己忘了。
人在滔天的权势下唯有伏低做小, 任何一个违抗的举动都会把自己引向被碾碎的下场。
慕晚收拾好心情, 她决绝地坐在秦景曜的对立面,那种上翻的恶心感像是在酒桌上赔笑。
多可笑啊,她还没出学校, 就要陪这等级别的权贵子弟下棋了。
棋钟开始计时,红色数字一秒一秒地变化,慕晚走了她的第一步棋。
下位者捧着上位者, 向来只能以输家的身份落幕。
慕晚不怕赢秦景曜,她怕输,可秦景曜的棋艺远超自己, 甚至堪比专业的国旗象棋棋手。
黑白棋子在棋盘里移动, 若是和古代的战场进行一个类比, 他们两个的交手是三十万大军对一万。
本就是赴死的局, 慕晚还必须要豁了理智出兵。
每走一步, 更深一层的绝望便咬住了她出棋的手指。
这场棋局早就被盖棺定论,最后的结果,毋庸置疑是慕晚输了。
秦景曜很享受这种慢慢把人逼到角落的过程, 对方无处可逃, 但他依然残忍无情地吃掉了白棋。
慕晚已经心如死水, 陈述道:“你赢了。”
秦景曜敛目, “我赢你不止一次了, 可你从来不愿意看我一眼。”
慕晚忍不住冷笑,没人会喜欢把自己打败的人,秦景曜是她失败的证据, 也是使她跌落狼狈的罪魁祸首。
他们生活的环境不同,慕晚自然不知道,在秦景曜的世界里,获胜的人才能被看见,才能赢得他人的青睐。
明面上他胜者为王,她败者为寇,实际不过是一个渴望被看见的人和一个熟视无睹的人。
棋局结束,计时器依旧在走动,面对着一场残局,秦景曜和慕晚都是默然。
棋钟记下了他们僵持的一分一秒,直到慕晚率先起身,关掉了在她看来是定时炸弹一样的计时器。
外面下雪了,适合吃一碗面。
过了晚饭,李明朗和女朋友炫耀他的好手气。
他把打麻将赢来的钱都转给了慕晚,“买件喜欢的东西,我元旦都没送你新年礼物。”
慕晚打开手机,他们不过打了几圈麻将,这钱都够买个不便宜的大牌包了。
她见过麻将馆里的大数额,叔叔阿姨们人手一沓红票,可轮到男朋友他们打牌,手机里都过成千上万块的流水。
“不了吧,我没有想买的东西。”慕晚吃饱了有些困,她躺在李明朗腿上笑说:“不如,我过年给你包个红包。”
李明朗低头在女朋友唇上亲了一口,“可以,我也给你包个大红包。”
慕晚熬不了夜,她回了房间睡觉,躺倒在床上快睡着的时候,又觉得不放心,爬起来趿着拖鞋把房门反锁了。
反锁好房门,慕晚一沾上床眼睛就闭了起来。
白天发生的事让她睡得不安稳,总是做乱七八糟的梦。
房间里开着空调,朝床上吹热气,伴着机器的轻微响动。
慕晚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她翻了身,可能是空调送的热风太多,热得自己的嗓子都干渴得想喝水。
月色破碎的阴影里,一个男人坐在床边,影子拉出长长一道。
秦景曜的眸色幽冷,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慕晚的嗓子扯得嘶哑,她的被子掀开到腰间,浑身定住了似的。
“你怎么进来的?”
她记得自己反锁了房间门,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没睡,秦景曜低沉的嗓音比平时还要低,“这是我的房子,你说我该怎么进来?”
他的房子。
慕晚条件反射地咽了口唾沫,她明白秦景曜来自己的房间,定然是大事不妙。
她悄无声息的扯开被子,鞋子都没穿,光脚在地毯上跑。
脚踩着木地板,踢踏踢踏,在万籁俱静的深夜宛如沉闷的钟声。
仿佛是在逃命一样,慕晚头也没回,手扣住了古铜色的门把手,拧了一下发现还是反锁着的,一点被打开过的痕迹都没有。
她的另一只手迅速去开锁头,哆嗦着拧动了一次。
反锁的门还都未打开,慕晚的腰被什么东西缠住,秦景曜把她揽到怀里,往后拖。
“放开我!”
慕晚瞳孔骤然缩小,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喊的声音几乎可以用尖利来形容。
真是怕极了。
腰间的手紧了紧,秦景曜的下巴搭在了女孩的肩膀上,他抽出手捂住了慕晚的唇。
唔唔咽咽的声音好像在哭泣一样,慕晚捶打秦景曜桎梏住她身体的手。
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
发热的手臂温度烫得惊人,似要烧掉那层相隔的棉纱布料,让慕晚的腰部暴露在空气里。
秦景曜附在人耳边,压低道:“听话,别叫。”
慕晚睁着眼睛,怒目而视,只要他松手,她就再跑出去。
“你男朋友在隔壁,被他听见了,你说,他会不会认为你在出轨。”
秦景曜照旧镇定自若,淡声让慕晚安静下来。
“从一开始你就是故意的,包括这院子,和这趟旅行。”
慕晚的脑子很灵光,秦景曜借了院子出去,又放出风声不来。
来之前李明朗如此笃定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他确定秦四不会来,可是到了集合的那天,他竟然准时出现了。
太可疑。
“我喜欢那么聪明的你。”
秦景曜撒手,微弱的月华里,手掌心一片湿亮亮的晶莹,他凑近端详了下,湿了。
从唇瓣里滴出的水雾,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细嗅是跟她身上一样的气味,却多了甜腻。
真想尝尝。
慕晚掰开腰间的手,她赤着脚在地毯上踉跄,“你放开我。”
秦景曜将手心里的湿抹在了自己的衬衫上,“你上次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跟他睡了还是亲了?”
“我们没到那个程度。”毛毯的短毛刺挠着脚底,慕晚被迫回答。
秦景曜审讯犯人一样,“没上|床,但是亲了。”
“下流。”慕晚的脸一红,她瞅准了时机,拧开了门把手。
往外冲的时候,秦景曜一把抓住了人,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慕晚被秦景曜压到了木门上,她的半张脸抵着实木,每个毛孔都接触着凉透而温润的质感。
欲哭无泪,逃也逃不掉。
“你怎么一条信息都不给我发,还把我拉黑了。”秦景曜的双手往下拉慕晚的手,单手捉住,他把女孩摁在木门上,唇贴着她的耳朵,“我见不到你,可是我又想你。”
热气喷薄,他边讲着话,唇有一搭没一搭地碰着慕晚的耳垂。
如同亲吻,缠绵悱恻。
慕晚丝毫没被秦景曜浮于表面的深情绕进去,“所以你就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段,要我到这里跟你见面。”
“在客厅里的时候,他亲你了。”
慕晚跟李明朗亲密的时间,他们说互相包新年红包的那刻,秦景曜就站在客厅的入口处。
目睹了这一幕。
他知道,今晚闹开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秦景曜无法忍受慕晚对着他漠然,转脸却笑迎李明朗的亲近。
他哪点不如李明朗,慕晚都能跟李明朗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和自己在一起呢。
慕晚无语至极,“你有偷窥癖。”
秦景曜轻轻地笑了,他圈住女孩的腰,“这倒是没有,不过我得盯着你,慕晚,你这个人一点都不懂什么叫安分。”
像是有条蛇束缚着她的身体,随时要把自己拆吃入腹。
慕晚的脸被抵在门板上,抵出了压痕。
逼仄的空间,秦景曜压制着怀里的人,他说:“我就不该对你心软一次,慕晚。”
“你答应过我的一个要求。”
提起这个,慕晚惊慌地否认,“我没有。”
秦景曜的腿磨着慕晚光裸的小腿,不轻不重的力道,“接吻,能伸舌头的那种。”
慕晚的唇张了张,他下身穿的裤子顺滑,在她的小腿上有来有回地动。
她死也不要。
“我会跟李明朗分手。”
“缓兵之计。”秦景曜腿别着慕晚的脚,他不上套,“你当我不长记性,他到底哪里好,让你怎么都不肯放手。”
慕晚闭眼,睁开后还是在恍如噩梦的禁锢中,“比你好不就行了,至少他不会强迫我。”
她的锁骨一热,有液体洇了衣领。
后知后觉,慕晚意识到自己哭了。
秦景曜咬牙,“够硬气。”
他的虎口钳住女孩的下巴,拇指擦过唇瓣,深不见底的夜里,他们的呼吸倾洒,清晰可闻。
“救命!”慕晚尖叫。
秦景曜亲了上去,女孩高昂的声线瞬间就断了,如同鸣奏的古筝,弦齐齐崩断,打了人一手的血珠。
唇是软的,有味觉的甜和嗅觉的香,勾着人沉溺与之耳鬓厮磨。
他只贴了上去,慕晚的眼角就不间断地流下来很多泪,有一滴流到了唇中。
仿佛天空上坠落的雪花,融化在了两唇之间。
秦景曜尝到了,是咸的,苦涩的咸味。
不该是这个味道。
慕晚几不能支,瘫倒在了地毯上,虽然秦景曜没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可她已然了无生气。
被砍断根茎,包在礼物盒子里的玫瑰花,也是如此地无趣。
“我真后悔认识你。”
慕晚愤恨,她抬着脸,哭得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哭得已经看不见自己的手。
秦景曜逼得慕晚玷污了她所谓纯洁的爱情,或许这场恋爱也该如此惨淡地收场。
慕晚抱着膝盖,房间里温暖,她却觉得冷得不能再冷了,“没你这样喜欢人的,秦景曜。”
“你跟他,最好分了吧。”秦景曜蹲下,他的拇指轻柔地接住慕晚脸上的泪。
“我不喜欢你。”慕晚打掉他的手,重复说:“我不喜欢你。”
秦景曜的两指抹开了湿意,“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
慕晚扭头,遏制住想哭的情绪,她把泪憋了回去。
“你只有一条路走,”秦景曜拍了拍女孩的脸颊,他放缓了声音问:“明白吗?”
…………
慕晚后半夜没怎么睡,断断续续地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她靠在床上熬到了天明。
这天,他们要去山上滑雪。
早饭好了,李明朗迟迟没看到慕晚起床吃饭。
他走到慕晚的房间门口,敲了两下门,“晚晚,洗漱了吗?”
门内,慕晚凌乱着头发,她心有余悸,机械般开口让李明朗进来。
少见的,女朋友到这个点了,穿着睡裙,头发也没梳整齐,眼底一小片乌青。
“我不去滑雪了。”
李明朗瞧慕晚萎靡不振,“是不是生病了?”
“没。”
慕晚埋着脑袋,她头疼得厉害。
“明朗,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慕晚无精打采的,她没有办法直接跟李明朗说分手,那对她来说太残酷了。
话题转变之快,李明朗摸不着头脑,他不舒服地反问:“为什么?”
慕晚是个慢热的女孩,两人在一起的过程就经历了许多的磕磕绊绊,李明朗都没有放弃。
他心愿成真,慕晚做了自己的女朋友。
突然她又说不合适,那之前他们在一起的日子算什么。
“我想回家,真的。”慕晚揉着眼睛,她后半夜基本没合眼,“我想我妈妈了。”
她的嗓音嘶哑,李明朗迟疑地测了测慕晚额头的温度,“晚晚,你发烧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吗?”
李明朗要走,“我去给你拿药吃。”
慕晚喊着男朋友,委屈巴巴的模样,“回不了家,我就去学校住一晚,我在这里睡得难受。”
李明朗心疼女朋友生病,“好,你吃了药我们就下山。”
他去找朋友拿药,这院子里还真有一个备用的急救药箱。
许宏扬打电话问了秦景曜,发信息的话对方一般不咋看,除非他心情好,不过就今天早上来看,秦四的脸色属实难看。
李明朗打开药箱,就听许宏扬说:“山上这两天要戒严,你们不一定能下山。”
第 16 章 什么时候分
中途, 慕晚从床上爬起来一次,她走进客房配套的卫生间里。
拿梳子梳了两下头发,镜子里的人眼神呆滞, 由外到里, 有着完全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暮气沉沉。
手里的梳子掉了下去,被水龙头的冷水冲刷,漩涡状的水波带着它转圈, 却卡在了池子下水口的位置。
就如她的处境一般。
慕晚用手捧着水洗脸,惨白的双唇被揉搓着,皮几乎被揉掉一层, 直至充血变成了红色。
李明朗推开门,“晚晚,怎么下床了?你快盖上被子。”
他手里拿了一个急救药箱, 正把消炎药和退烧药往外拿。
卫生间的门半开着, 慕晚擦干一手水, “我没事, 房间里不冷。”
男朋友提过来一个箱子, 低头扒拉药盒,像是山区里走街串巷的赤脚大夫。
他们本来就是在山上,也是应了景。
都没具体量过温度, 慕晚挪动过去, 在箱子里精确地找到了耳温枪.
还能显示数字, 应该是可以用的。
李明朗尴尬地倒了一杯白开水, 他只顾着给慕晚找药, 都忘记要给她测测体温了。
“你看,你发着烧,我脑子还没你清楚。”
慕晚有气无力地微微一笑, 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转眼就还是那副失神落魄的样子。
她测了李明朗的体温是正常的,之后才放心地测自己的体温。
温度显示有点低烧,但是没什么大碍。
慕晚等着水凉,“我们什么时候走?”
李明朗取出胶囊,察看注意事项,“估计走不了,弘扬说山上这两天戒严,临近新年,有些大人物要过来暂居。”
上面的领导人也是来开会,京州政府的活动跟他们也没关系,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慕晚的手撑着桌子,她把耳温枪放进药箱里,好一会儿都不说话。
他算得倒是厉害,自己想走都走不了。
慕晚变得焦躁,“我们普通民众要走,他们总不能拦吧。”
“只许进,不许出,”李明朗吹了吹热水,递到女朋友唇边,“进出都要盘查,很麻烦。”
这种时候,还是低调事少为妙。
李明朗把所有要吃的药倒在慕晚手心里,“别担心,我们出去溜达一趟没事。”
慕晚点了下头,面无表情地把药片吞了下去,就着温水,化学药品的苦在口腔中丝丝蔓延。
又吞了几口水,她才没吐出来。
到了下午,李明朗也出去了。
因为中午又吃了药,副作用发作,慕晚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她太困了,后半夜没睡,还遭受了不轻的精神折磨,在梦里也是梦见自己如何跟李明朗开口分手的事情。
可慕晚确实是没出轨,精神上没有,□□上也没有。
但是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她还是亲了别的男人,即使慕晚不是自愿的,但这是事实,不可更改的事实。
到下午秦景曜都没见慕晚出来过一次,按兵不动了一上午,以为是李明朗生病了找药,没想到是慕晚病了。
就昨天夜里,他吓了她那么一次,她就病了。
淡色的蚕丝被蒙住了女孩的脸,秦景曜站在床边,看到女孩头顶支棱起的碎头发,绒绒的脑袋拱了两下又安静了。
盖在头顶的被子拉了下去,慕晚下意识地用手挡住日光,“你怎么来了,下午没去玩吗?”
因为发烧,她脸颊潮红,鼻音浓重,听不大清在嘟囔着什么。
慕晚侧过身打了一个喷嚏,她呛得眼角流泪。
是抽纸巾的声音,慕晚接过去,对男朋友道谢谢。
李明朗直到现在都没讲过一句话,她刚才问他话,稀奇的是,他连一个音节都没回自己。
“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
自己还生着病,慕晚就一手拽着被子,去牵男朋友的手。
她的手胡乱地摸了过来,秦景曜无动于衷地见女孩抚过宽大的手背,牵上了他的一根手指。
这手不太对劲,慕晚摸了一会子,没摸到他手上的戒指。
李明朗喜欢用他戴戒指的手牵自己,这样两人戴在手上的戒指,牵手的时候就可以凑一对了。
慕晚极速地抽回手,钻出了被子,站在床的一角。
她几乎要被逼疯,背挤着墙壁,“我有男朋友了。”
秦景曜看她站得远远的,手指上还圈着那只银戒,凶相毕露一样道:“到底要我说几遍,这话对我不管用。”
以后一定要扔了这东西,没品味,难看。
慕晚脸上的血色尽失,“放我下山。”
秦景曜不客气地叠腿坐着,推掉了垒在一起的药盒,“我没骗你,轻易下不去。”
“所以我要跟你说,我就是要走。”
都是些普通的发烧感冒药,秦景曜摞了回去,嗤笑了一声,“你要跟我谈判,那先谈谈你的条件吧。”
真是一点亏都不愿吃,敲骨吸髓般的吝啬。
“昨晚我们谈过的条件,怎么样?”
慕晚的头鼓胀,理智地讲完条件,她虚弱地咳嗽。
在敌人面前,绵羊不能袒露自己的脆弱,咳嗽声戛然而止,慕晚压制嗓子的痒意。
穷途末路的挣扎,仿佛饮鸩止渴的毒药,消耗着秦景曜对她的信任值。
秦景曜说:“我送你回去。”
慕晚坚决不肯,“不行,他会送我回去。”
秦景曜换了个条件,“你把戒指给我,就说是扔了。”
慕晚无声地摇头,也不行。
她给了秦景曜,前脚走,后脚对方就扔悬崖下去了,慕晚这辈子都难找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秦景曜站在床下,身处下位,却仍然高高在上,“你告诉我,到底什么行?”
“他送你,我怎么知道是送你回学校还是送你到酒店。”
慕晚弯着身子,终于不受控制地大声咳嗽,似要咳出一口发黑的血。
他太可恶。
慕晚叫了一声,意思是要他闭嘴,“秦景曜!”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这样的吼叫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
也没几个人,对他直呼其名了。
“嗓子悠着点,这就受不了了。”秦景曜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扯慕晚踩在脚底的被子,“我看你们打情骂俏的时候,也没人心疼我啊。”
慕晚脚下一滑,她扶着墙角,喃喃道:“那你也不能这样说。”
她还生着病,李明朗怎么会对自己做什么。
秦景曜下了命令,最后还是退了一步,“拉我出黑名单。”
慕晚拿枕头下的手机,举止慌张,她怕秦景曜上床抓了自己。
“好了。”
“朋友圈呢?”
“也好了。”
慕晚反过来屏幕,大大方方地给秦景曜看。
这时候才知道乖。
秦景曜问:“回去给你打电话,知道了吗?”
慕晚握着手机,小声地答应,“知道了。”
没过多地纠缠,秦景曜走了,慕晚没怀疑过他的能力,立刻给李明朗打电话,说他们能下山了。
…………
云城,除夕夜。
向静端了最后一个菜上桌子,喊道:“晚晚,洗手吃年夜饭了。”
“来了。”慕晚吃完手里的橘子,到桌子前给爸爸妈妈倒饮料。
向静给女儿夹菜,有意地打探,“晚晚,是不是谈恋爱了?什么时候把照片拿给妈妈看看。”
慕晚发朋友圈没避着爸爸妈妈,她长大了,是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了。
不过向静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自然还是主张慕晚找云城的本地人结婚,不求大富大贵,平平安安就够了。
慕晚吃着菜,有点不敢看妈妈,“都没谈多久,哪有人这时候见家长的。”
她的恋爱谈得乱七八糟,父母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了。
慕兴国是家里的慈父,纵是不乐意女儿找外地男人,但为了慕晚的面子还是打圆场说:“过年了,我们好好吃饭,谈恋爱哪有吃饱饭重要。”
向静睨了丈夫一眼,女儿单纯,被男人骗是十有八九的事,她就不乐意慕晚自己在外面谈男朋友。
吃完年夜饭,父母把客厅的电视调到春晚的台,两个人一起聊天。
而慕晚则在房间里,偷偷跟男朋友打视频电话。
“明朗,好了没,你大伯他们都到了。”
董萦心在叫男朋友,手机屏幕黑了一秒,李明朗对妈妈说再等一会儿。
也不知道他妈着了什么魔,非得要让他出国留学,拿个名校学历回来。
李明朗觉得读本科就行了,况且国内有慕晚,他要是出国,就得是异地恋了。
慕晚的手举得麻木,她一瞬间不知哪来的底气,想跟李明朗坦白,“明朗……”
“来了,妈。”
谈话又被中断,李明朗朝着屏幕里的慕晚亲了两口,“晚晚,我们家亲戚来了,等我吃饭完再打。”
他们那边似乎很热闹,亲戚多,饭局组得也大。
慕晚说好,手机卡顿了一下就被挂了。
李明朗今晚这么忙,第二个电话大约是打不了。
慕晚还是没说出来,正要回客厅的时候,秦景曜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她没打算接,放在了一边,要是问起来,就拿忘了当借口。
秦景曜不仅打来了第二个电话,而且还发了一条语音。
不想听见他的声音,慕晚点了语音转文字。
秦景曜:再不接,我打你父母的手机号找你。
秦景曜:你是不是没跟你父母说你男朋友叫什么?
秦景曜:要不我打过去,告诉他们你男朋友是我得了。
是你才怪。
慕晚的手狰狞地接了电话,“刚才手机忘在卧室了,我在客厅和我妈看春晚。”
秦景曜把电话放在桌子上,“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不想接呢。”
慕晚掩饰,不想说实话,“没有。”
“慕晚,”秦景曜叫了她的名字,语气认真,却夹杂着玩味,“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说着说着中间会停顿。”
慕晚心里一咯噔,她的身形颤了颤。
“就像这样,”秦景曜模仿着慕晚的口吻,“新年、快乐。”
手机屏幕里面的黑色转到了亮光里,大厦的落地窗外,烟火一簇簇地炸开,在高空中,像是乍破的瓷瓶,开得金碧辉煌的烟花,照亮了市中心的建筑群。
记不清看了多久,也没意识到秦景曜举了多长时间的屏幕,那场盛大的烟花收入尾声。
仿佛打这通电话来,就是想让她一起看京州的烟花而已。
慕晚补上一句,“新年快乐。”
秦景曜坐在沙发上,那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华丽奢靡,冷冷清清。
他拢着打火机,点燃了烟,火光一寸寸地描摹他的眉眼。
这个角度,摄像头直接怼着,墨色的睫毛根根分明。
“收他红包了没?”
慕晚听到手机里烟火的余音,“没有。”
手机震动了一次,秦景曜发了转账,她看到五后面的二,紧接着是一串零。
慕晚从没收到过这么大数额的红包,生怕一个不小心点到了,“我不好收。”
秦景曜笑了,“不是说要包个大红包,反正我迟早是你男朋友。”
跟他有什么关系,那是李明朗说的。
“不收,我打你银行卡了。”
慕晚最后还是收下,不收的话秦景曜又找麻烦,到了京州找个中间人还给他算了。
秦景曜发问,“考虑好了没,什么时候分?”
第 17 章 欺负
烟火在夜空里散开最后的余烬, 慕晚本来今天就想说的,但是她开不了这个口。
镜头里,轻点过猩红的火光。
“想这么久, 看来是没打算分。”
慕晚何止不想分, 她也不想做秦景曜的女朋友。
“过段时间,我会跟他提。”
“过段时间是什么时候,我要具体的时间。”秦景曜吐了个烟圈, 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几月,哪天, 上午还是下午?”
“不确定。”
慕晚明白,她只要分了手,秦景曜就会得寸进尺, 更加肆意妄为。
“天高皇帝远, 你以为不在京州, 我就动不了你。”隔着屏幕, 秦景曜的气势压人, 明显是不满意了。
又是威胁,他日日对自己恐吓,跟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没什么两样。
慕晚手心的汗凉得透彻, “我没有这样想,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她和李明朗的恋爱, 就算是双方家长不怎么支持, 也远远不到要分手的地步。
光是给李明朗一个分手的理由, 慕晚都要头疼好久。
“你一直逼我,即使我和李明朗分手了,也不会情愿跟你在一起。”
秦景曜听完, 落地窗外晕着淡黄的月亮,所及之处,顶点是一颗孤星。
“很难吗?”
“喜欢我就那么难吗?”
爱情,是精神的苦刑。
慕晚是被连坐的人,因为秦景曜的爱情,她同样遭受着折磨,“你就暂且放我一马,我求你,秦景曜。”
疲惫至顶点,却在说出的那刻如释重负。
她在求自己,可此时秦景曜并未感到兴奋的振颤,而是沉默地抽烟。
除夕之夜,烟花接连不断地炸开,仿佛到处点燃的烽火,城市浮华的大厦成了连接天穹的高台。
抽完那根烟,秦景曜的眼底依旧是一片虚无,“慕晚,冬天过去,春天就要来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处处充满了弦外之音。
慕晚听懂了,他要她忘掉过去,新年辞旧岁,是迎接未来的时候了。
挂掉电话,秦景曜继续播放投影上的视频。
女孩穿着到膝盖的裙子,景物褪色的深秋里,她扬着鲜活的笑,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飞舞。
视频长达二十几分钟,显然不是剪辑过的宣传片,而是拍摄期间慕晚留在摄影机里的全部素材。
镜头外的导演叫停,画面里的女孩于是离开了书桌,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镜头缩小,秦景曜却直勾勾地盯着角落里的人。
白色的衬衫容易出褶皱,她的手紧压着身体的曲线把衣服下摆收进裙子里。
他抱过慕晚,她的腰身是窄的,软的,温热的。
烟灰缸里,抖落的灰白烟灰宛如小丘,视频停留在那帧画面。
秦景曜枕着靠背的头稍微歪了,他的呼吸一层一层地加码,变得沉重。
突然,他又想抽根烟。
好像见到慕晚以后,秦景曜的烟瘾愈加严重了,强烈的尼古丁和酒精才能绞杀他枝蔓横生的欲望。
…………
寒假过去,京大开学,慕晚回了学校,这时候她的生日也该到了。
李明朗说要带慕晚去吃饭,全程没提过生日的事情,直到被带到一个高档别墅区里,慕晚才隐隐觉得不对劲。
“你没打算带我去餐厅吃饭。”
慕晚解开安全带下车,这栋别墅这么看也不像是一家餐厅啊。
“生日快乐,晚晚。”李明朗索性直接认了,他脚步轻快地拉着女朋友下车,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两扇门被打开,几盏水晶灯通明,熟识的朋友同学都立在门口,参差不齐地拧开了手里的礼花。
“生日快乐!”
他们兴高采烈地欢呼,组织参与惊喜派对让每个人都很有成就感,脸上洋溢着欢欣鼓舞的笑容。
五颜六色的小纸片雪花般落下,覆盖了地板。
热闹的人群移动,重头戏生日蛋糕被推了出来。
因为来的人太多,生日蛋糕也做了好几层,奶油糖霜,堆砌着新鲜的水果和糖做成的珍珠。
作为这场生日会的主角,慕晚操刀切下来第一块蛋糕。
人头攒动,她不可能把蛋糕切完,剩下的大家就自己拿刀分了。
李明朗摘下女朋友头发上挂着的纸片,而慕晚则打开化妆镜用湿纸巾擦被朋友抹在鼻尖的奶油。
多么人声鼎沸的一场生日宴,慕晚可算是知道了吃断头饭是什么感觉。
或许,她不应当在今天讲,李明朗今晚是在为自己感到开心。
这时候,慕晚如果提了分手,不亚于捅人刀子。
自从走进这栋别墅,女朋友面对大家的生日祝贺仅仅是勉强地笑了笑,后面虽然是在极力掩藏,但李明朗还是感知到了她的闷闷不乐。
“晚晚,你到底怎么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他为她精心策划了一场生日惊喜,为什么慕晚反而不高兴了呢。
慕晚的盘子里放着一小块奶油蛋糕,“没事,我这两天在做校外采访,可能是没睡好。”
她往嘴里塞了一块草莓,酸甜的味道,绵密的奶香味最后在口腔化开。
回味着,草莓的酸涩压倒性地占据了山头。
李明朗看着她,“晚晚,我有话想跟你说。”
慕晚眨了眨眼,叉子戳着奶油,轻声点头,“嗯,你说。”
李明朗将董萦心的话原封不动地叙述给她,“我妈妈想让我出国留学,她想我尽快去。”
搅着奶油的金属叉子陷了蛋糕胚里,慕晚兴致缺缺地把蛋糕放在茶几上。
前路不知通往何方,她身在泥潭,已经逐渐地迷失了方向。
“你想什么时候走?”
李明朗的语气强烈而坚定,“我不想走。”
他怎么能走呢,怎么能丢下慕晚一个人在国内。
李明朗对女朋友敞开心扉,“我没有宏伟的前途与理想的概念,我喜欢平平淡淡的生活,我希望和你一起过这种普通人的生活。”
董萦心不会同意,这话无异于痴人说梦。
许宏扬打着电话下楼梯,楼上的兄弟姐妹在打台球,尖叫连天他就先离席下来了。
“你搁哪儿呢,开到几环了?”
“还得一会儿。”
秦景曜此时坐在车里,正往西区那边行驶。
许宏扬扶着楼梯扶手,百无聊赖地聊,“我们蛋糕都切完了,不过你也不爱吃那玩意。回来咱们夜里再出去一趟,这地方不好玩没意思。”
哟,这两个是谁啊。
爱看热闹的许大爷站在楼底口不动了,打眼一瞅,在沙发上抱着的两人可不是李明朗和慕晚那对小情侣吗。
真是比蛋糕腻人多了。
李明朗搂着慕晚的肩膀,“晚晚,我喜欢你。”
“我知道。”
她从来都知道,慕晚痛苦地闭眼,“可是我总感到不安,也许我们两个本来就不合适。”
他们相互喜欢,但是不合适。
李明朗是乐观主义,慕晚却对他们的命运持悲观主义态度。
“不,我坚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谁都不能把我们两个分开。晚晚,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说服妈妈的。”
铿锵有力,情意绵绵。
楼梯口,许宏扬误闯入了这感天动地的情节,他见惯了这个圈子男男女女的悲欢离合,天真的理想主义者迟早会被现实打败。
生活到底也不是浪漫小说,哪来什么生死不离。
“喂,四哥你还在听吗?”
许宏扬又唤了一句,秦四不答话。
谁又惹着这祖宗不痛快了。
“你还来不来?”
李明朗的话秦景曜听得一字不漏,就连许宏扬的催促也刺耳得紧,他冷笑,“你敢管我的事。”
许宏扬处变不惊,他早适应了秦四的臭德行,俯首帖耳似的,“不敢。”
楼下小情侣不便打扰,许宏扬上楼让朋友开酒,吐糟说:“今儿好大的火气。”
握着球杆的公子哥瞄准了球,嘻嘻两声,“谁有胆子朝许老板发火,您不得扇他一巴掌,”
“那祖宗打我还差不多,”许宏扬把对方的杆子往下压,紧接着拍了拍朋友的肩膀,“等着吧,大火马上烧来喽。”
一竿子打下去,白球被撞得七荤八素,球了进洞,众人捧场叫着许老板牛逼。
车上的秦景曜挂了电话,挥手让司机靠边停了。
他上了驾驶座,司机诚惶诚恐,“秦先生,这不好吧?”
“我自己开。”秦景曜掌着方向盘,踩下油门,在柏油马路上彪着速度。
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小没良心的东西,好好地跟她算账。
别墅内,门铃响了,李明朗要去开门。
慕晚心中酸涩难抑,她立刻离开男朋友的怀抱,已经起身去开门了,“不用,我去。”
这个时候来,慕晚想不出会是谁。
别墅区每栋建筑虽然都隔得远,不过来得人太多了,吵吵嚷嚷,难免会让邻居觉得扰民了。
门打开,门外赫然倒映出一个阴森森的影子。
秦景曜的腰背挺直,夜深露重,他却出尘世外,逆着灿灿灯光,脸上投了半面黑色。
隐藏着的,又忍不住泄露的寒气。
“怎么不欢迎我进去,还是过得太久了,都忘了我是谁了。”
慕晚手里的门打开不是推开也不是,她稳下心神道:“欢迎你来。”
秦景曜手里是一个盒子,他淡着嗓子祝贺,“生日礼物。”
丝绒盒子,也是黑色。
慕晚言不由衷,“谢谢,你已经送过我礼物了,这个就不需要了。”
那不是生日礼物,分明是烫手山芋。
秦景曜磨了磨牙,漠然道:“不接的话,有你好看。”
神色为难,慕晚硬是伸手去接礼物,洁白的手臂越过了光明与黑暗的界限,来到了月色的领地。
她的目的是去拿礼物,可手刚摸到丝绒就被秦景曜给扣住了。
慕晚拽不动,她忍不住回头看,“别这样,里面还有人。”
秦景曜面不改色,明目张胆,“你越叫,里面的人越能看见。”
说什么永远在一起,她居然背着自己在生日这天跟李明朗海誓山盟。
“慕晚,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秦景曜把慕晚往外拽,轻描淡写,却止不住愠怒,“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觉得我好欺负,嗯?”
他们两个到底是谁欺负谁。
慕晚被拽下台阶,耳垂处一股热意,秦景曜贴面过来。
千万不行,明朗还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