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安 易感期
刘太医莫名其妙被打包送进了将军府。
叶无忧心虚地热情招待:“易安, 给刘太医上茶!”
“叶将军可是暗疾有异?”刘太医熟练地打开药箱,掏出脉枕把叶无忧的手抓到面前。
“暗疾倒是无恙,就是刚才在鸿胪寺门口, 本将军不小心踹坏了一台木制轮椅……”叶无忧悻悻挠脸。
他也没想到, 工部的东西, 轻轻碰一下,竟然就裂开了。
好脆弱……
“那将军的腿?”刘太医在来的路上, 已经听过那四分五裂轮椅的故事,霎时间, 他以为自己听岔了。
“暗疾在肚子上, 又没有真的伤着腿,本将军没事!”叶无忧在刘太医质疑的目光下起身蹦了好几下。
刘太医连忙摆手阻止, 他险些被蹦跳的叶无忧撞飞, 朝叶无忧惊恐地嚷道:“暗疾!注意暗疾!将军快停下!”
叶无忧乖巧地捂着肚子坐回桌前。
“将军脉象看上去确实比前俩日好了许多,但作为大夫, 我还是得多交待几句, 您孕期已经靠后, 平日可以多走动走动,但是和陛下的房事,需得适当!”离开将军府前, 刘太医忍不住回头又和叶无忧絮叨。
“本将军知道了……”叶无忧通红着脸, 甩手让易安赶快把刘太医送回家。
天色彻底暗下, 叶无忧望着空荡荡的将军府,不知不觉走到已经塌过一次床的卧房。
叶无忧站在门前踱步,紧张地推开门。
屋内陈设如旧,唯有新换的大床,加固过的床架尤其突出。
叶无忧飞快地把视线从床架移开, 他在屋内左顾右盼地转了一圈,门缝和暗道后也不曾放过,终于确定屋内无人后,他才唉声叹气地挪到床前坐下。
“看来,今晚陛下又要半夜偷袭……”叶无忧激动又忐忑地摸着加固过的床架,把自己滚进被褥间,接受了一鸿胪寺新知识的脑子,不一会便不堪重负地失去了全部意识。
一夜好梦。
叶无忧抱着被子从床上起身,看着屋外蒙蒙亮的天色脑子一片混沌。
稍稍清醒些许,叶无忧期盼地往身后空着的那一半床榻看了看——然而身后的半张床平坦整齐,没有一点躺过人的迹象。
叶无忧闭上眼,不死心地提起另一半被褥嗅了嗅。
却只闻见满帐寒梅香。
啊……陛下昨夜没来。
屋外也没有肥鸽的咕咕声,叶无忧撇嘴起身,对着铜镜敲了敲正在肚子里打拳的小家伙,然后把自己重新钻入和昨日无异的毛茸茸大氅中。
马车吱呀吱呀地驶过大道。
已许久没有见到太阳升起情景的叶无忧抱着一兜馒头,神情恍惚地随着日升被马车送进鸿胪寺。
新的一天,鸿胪寺的同僚们依旧像昨日一样,活力满满地围在门口给叶无忧看新轮椅。
“这是……?”叶无忧回想昨日轮椅的惨状,抱紧手中馒头,一时不知该不该坐上去。
一位昨日没见到的同僚激动地跑了出来,推着轮椅滚了两圈又转回叶无忧面前,炫耀道:“今早工部的李大人亲自送来的!说是感谢将军为工部的造物排查隐患。”
叶无忧不是很理解地抬眼去看门口挤着的其他同僚,发现鸿胪寺卿沈大人已经悄然把自己埋到人堆中,面上尴尬异常。
叶无忧边感叹自己未减的视力,边知晓了这台新轮椅的由来。
想来昨夜,沈大人在工部又废不少口舌。
一回生二回熟,叶无忧坦然坐上轮椅,一路给沿途的同僚发大馒头。
“陛下赏的面粉,做馒头特别好吃,各位大人来一起尝尝!”
于是,来鸿胪寺报道第二日,叶无忧和同僚一起围着各式小菜就馒头,解决了早饭。
叶无忧和馒头美人邂逅的故事,再一次不经意传遍鸿胪寺。
……
萧允安拿着鸿胪寺密探传回来的密报,皱紧眉。
“叶勉在鸿胪寺,请同僚吃馒头?”
高肃回:“哎!叶将军和诸位大人吃得可开心了……”
“他如此开心,朕就放心了。”萧允安神色稍有缓和,不小心捏碎了手边的茶杯。
高肃身后冷汗津津,急忙走上前查看萧允安圣体。
这才一个半日没见到叶将军……
陛下呀!
高肃不敢吱声,麻溜把桌上的碎瓷处理干净。
……
叶无忧心情舒畅地从鸿胪寺的轮椅上起身,跳上马车去够坐到麻木的小腿肚。
叶无忧肩宽手长,但碍于身前挺着的肚子,抬起腿也只能摸到接近大腿的软肉。
唔……前一个月,在床榻上胡闹时偶有抽筋,都是陛下在帮他揉。
叶无忧垂眸,掀开马车帘帐:“易安,驶快些,我困了。”
回到将军府,叶无忧一口闷完安胎药后,又把自己闷进卧房。
白日通过风的房间一丝寒梅信香也没有留下,叶无忧走到连接着皇城暗道的书架前,恼怒地抬腿轻踹。
今夜,陛下会来的吧?
来梦里也行啊……
叶无忧再次从床上睁眼,烦躁地蹬开身上的被褥。
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安静得可怕,似是察觉自家爹爹心情不畅,只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心,和叶无忧隔着肚皮相贴。
两天了!整整两天了!
萧允安是不是把他忘记了!
又从鸿胪寺归来,叶无忧怒气冲冲把自己摔进被褥中。
第三日,萧允安依旧没有出现在将军府。
叶无忧睡前的恼怒已随着昨夜好梦散尽,化为空落落的失落。
天尚未亮,叶无忧靠着墙,咬着被褥把自己缩成一团。
叶无忧昨夜重新留心探查,结果发现屋顶常驻的零一和零一鸽都不见了。
陛下竟然连对他的监视都偷偷撤掉了……
是不是因为他借口情蛊做出许多过界的事情,所以被陛下被讨厌了?
差自己去鸿胪寺,莫不成是因为没什么新花样,吃腻……叶无忧从毛领边里伸出手,拍了两下胡思乱想的面颊。
叶无忧,不许这样想陛下。
“易安,宫里有差人来将军府问过话吗?”叶无忧临下马车,突然问。
易安老实答:“近两日将军回府以后,就没有人来过了。”
“哦……”叶无忧垂眸。
第四日,萧允安还是毫无动静。
而第五日出现在鸿胪寺的叶无忧可谓是面色奇差,看起来像彻夜未眠。
沈括差点吓出心悸,尽管叶无忧一直否认,但沈括还是固执地认为叶无忧是劳累过度,暗疾复发。
刚用过中饭,沈括就提早将叶无忧放离鸿胪寺。
“叶将军,这几日您已明白接待的礼制,明日休沐,您好好养养,暗疾要紧,莫要逞强,十一月初六您能准时到场就行。”沈括看着走三步路一晃的叶无忧格外害怕。
“牢沈大人挂念。”叶无忧放下车帘。
沈括看着疾驰的马车心跳加速。
叶将军本人绝对是位好同僚,就是这暗疾!!!
哎!陛下啊!将军暗疾缠身您不让他在府中好好养着,霍霍我们鸿胪寺干嘛呀!
到时将军在鸿胪寺出事,这罪……
沈括恍惚回屋,准备给叶无忧放几日长假。
而回到将军府的叶无忧,才下马车,不顾易安劝解,直奔入宫的暗道。
多思无用,是死是活!他叶无忧要入宫去和萧允安要个准信!
这俩日自己想这么多,吃不好睡不好,还不如去把萧允安捆到面前问个明白。
反正肚子里有一个小拖油瓶做底气。
小拖油瓶自豪地在肚子里动了动,叶无忧捂着肚子弯下腰。
“别闹了,你小子现在力气这么大,再踹爹爹几脚我就更走不快了。”
一连五日没有受到乾君信香供养,快七个月的肚子闹得很凶。
叶无忧摸黑扶着暗道的墙走了小半时辰,才终于摸到连接萧允安寝宫的机关。
叶无忧又锤了两下酸痛的腰肢,然后熟练地移开台上的扶手。
很快,他听到机关运行的响声。
书架缓缓移开的刹那,暗道外突然闯入一大股青竹信香。
太久没有嗅到自家乾君信香的叶无忧腰软了软,他扶住墙重新站稳,调整好呼吸后坚定地迈入萧允安寝宫。
“朕说出去!你们是听不懂……”屋内的脚步声让正值易感期的萧允安勃然大怒,叶无忧快步站到龙榻前,给萧允安释放安抚的寒梅信香。
“陛下,是臣,臣一向听不懂人话。”屋内燃着炭火,从湿冷的暗道进到如此温暖的新天地,叶无忧脱下最外层的大氅,挨到龙榻前。
“……叶卿?”萧允安愣住,直到寒梅信香逼近到鼻尖,萧允安才回过神扶住胀痛的额心,“你今日应在鸿胪寺当值。”
“您易感期到了。”叶无忧坐在萧允安面前,抬手摸上萧允安微微发烫的额头,他没搭理萧允安的查岗。
果然就应该亲自来看看,他总算知道萧允安这俩日为何一点音信都没有。
乾君的易感期也和坤者雨露期一样,一月一来,但乾君比起坤者要稍好一些,无非暴躁易怒,情绪敏感多疑,压下欲.望硬熬比雨露期要容易许多。
可是萧允安明明有标记过的坤者,何必故意支开自己硬熬。
“陛下易感期到了,怎么不喊臣入宫陪侍?”叶无忧干脆地伸手去扒萧允安里衣。
他只是大了肚子,又不是失了信香……
“臣还以为,您不要我了呢。”叶无忧垂眸调笑,“再晾臣两天,臣就带小拖油瓶去找寻新的乾君继父了。”
“叶勉,除了朕,你还想找谁!”易感期的乾君脾气一燃就爆,强压自己独占欲多日的萧允安瞬间红了眼,抬手掐住叶无忧养出些肉的下颌。
第72章 喂药 易感期2
明黄色的帐纱随着萧允安的起身开始剧烈颤动, 叶无忧的脊背抵在床栏上,被硌得生疼。
“臣……臣还能找谁?”叶无忧被迫仰着头,身后腺体的灼烫不休, 萧允安易感期的信香, 刺激着两人结下的临时标记, 让叶无忧的身体,也一同滚进火中。
寒梅信香不要钱般往萧允安身上涌, 萧允安眼底的火越烧越旺,他的膝盖顶在叶无忧身前隆起的肚腹, 闭上眼狠狠咬向叶无忧胡说八道的双唇。
唇舌交织, 叶无忧只觉自己口中的氧气完全被贴近的乾君掠夺,唇齿间只留下浓郁的, 让人窒息又眷恋的青竹香。
“朕明明已经送你出宫, 你为何还要回来?”萧允安发狠地抵着叶无忧边喘息边怒。
“陛下,臣是采花贼, 淫贼嘛, 怎么可能放过陛下易感期这么好的机会。”叶无忧抬手, 轻抚萧允安近在咫尺,因为气愤压抑而微微煽动的睫毛,叶无忧轻松地笑, 为自己的身体还能成功吸引萧允安而窃喜。
萧允安抵住叶无忧肚腹的膝盖已经移到其他地方, 叶无忧一阵天旋地转, 随着床榻嘹亮的嘎吱声,他的脊背从床栏,移到柔软的床褥间。
进到床帐内,叶无忧倒吸凉气,他似乎直接咬在了萧允安腺体上, 青竹信香的浓度,让他的身体陷入难捱的热潮。
叶无忧几乎闻不到自己身上清冽的寒梅信香,被萧允安碰过的位置,几乎留不下除了青竹信香之外的任何气味,明明才偷了一个吻,他便已像被萧允安裹着浸了好几轮。
叶无忧突然有些害怕,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但盯着萧允安面庞的眼睛,却始终坚定。
“叶无忧,现在害怕也来不及了,朕不会再放你走。”叶无忧的惧意,完完全全地落在萧允安双眸中,萧允安一手抵在叶无忧耳边,另一只手攥紧叶无忧的手腕,放在面颊边,迷醉地嗅被青竹信香吞噬到所剩无几的清冽寒梅。
像静待许久,终于嗅见猎物气息的猫科猎手,浑身散发着危险迷人的气息,叶无忧突然笑出声,自由的五指轻撩萧允安耳边的碎发,他稍稍偏过头,朝欺压在身上的野兽,露出脆弱的脖颈。
“臣怎会害怕,所以,陛下要继续吗?”
萧允安拉下嘴角:“呵,不知羞耻。”
后颈的腺体,又一次被灌入巨量的青竹信香,叶无忧瞬间失神,脚趾也受不住地痉挛。
…………
…………
帐内的哭喊声,断断续续持续了整整三日。
萧允安猛然回神,瞧见叶无忧捂紧肚腹的双手,还有发白的面颊。
大滴滚落的汗珠浸透了叶无忧颅下青丝,被褥上一片潮湿。
“太医!高肃!去唤太医!”萧允安瞬间慌神,他跌跌撞撞爬下床,哑着身朝殿外高喊。
叶无忧死死握住萧允安遗落在床边的半片衣角,大腿发紧,咬着下唇颤声道:“陛下,不要走,臣无恙……”
“无恙什么无恙!怪朕!”萧允安半跪回龙榻前,握紧叶无忧的手,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给还在深陷情.潮的叶无忧继续供给信香。
尚未彻底消退的易感期硬生生被吓了回去,萧允安欲.望全消,顾不得自己衣裳凌乱,抱着叶无忧,让宫人往龙榻上抱了一床新的干净被褥。
没一会,刘太医提着药箱,被零一拎着从屋檐上飞进萧允安寝宫,刘太医本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因为一路飞奔,晃下数根碎发搭在鬓角。
才进屋,刘太医神情凝重地捂住鼻子,皱眉看了眼蹲在龙榻前的萧允安。
……糟糕,棘手!
转到屏风后的龙榻前后,腥膻味更是经久不衰,刘太医又瞧见堪堪披着里衣,脖子上遍布红痕齿印的圣上,刘太医尚未看诊,便大抵猜出是个什么情况。
刘太医提心跳胆移开视线,往萧允安身前一跪:“微臣叩见陛下——”
“这时候还行什么礼?快先看叶勉!”萧允安大掌往刘太医肩上一转,着急地把太医推到龙榻前。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掀开帘帐,看清叶无忧的面色后,刘太医还是控制不住黑了脸,他摸上叶无忧的脉,眉心突突直跳。
叶无忧何止动了胎气!竟然连不该在孕期发作的雨露期都被逼出来了!
这是有多激烈!!!
“陛下!您易感期圣体违和,但也要顾及将军的身体啊!将军的肚子都快七个月了,怎么受得住!”平日唯唯诺诺的刘太医,罕见地朝萧允安吼了重话,手忙脚乱地拎起袖子准备给叶无忧施针。
“都是朕的错,叶勉他……”萧允安皱紧眉杵在床前,身后腺体失控地乱溢信香。
“劳烦陛下帮叶将军解开上衣。”刘太医胆战心惊回头行礼,恰到好处打断萧允安事后懊悔。
才解开叶无忧身上里衣,刘太医呼吸一滞。
青紫交错,有的地方还有新结的血痂,腰侧的淤青更甚,能看出两道明显的掌印。
这这这!成何体统!!!
“咳……朕没控制住。”萧允安眼神心虚地往床帐上飘,结果发现破碎的床帐上沾了不少……咳,帘帐好像也该换了。
刘太医凝重地将银针放在火上烤了烤,肩膀气到发抖,手却能稳稳地地往下扎。
萧允安在一旁看得头皮发麻,只见数十公分长的细长银针扎进叶无忧的躯体搅了搅。
叶无忧身体一麻,因雨露期被困住的理智终于回到躯体,他下意识想去敛上遮羞的里衣。
“将军别动!”刘太医沉声呵。
叶无忧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被扎满银针,发紧的肚腹疼痛正在缓和。
“……小拖,不,小殿下他还好吗?”叶无忧后知后觉开始担心,一开口,惊觉自己的嗓音哑得宛如重病多日,叶无忧的脑子仍是一片浑噩,尚未从前三日迷乱的快意中完全挣扎出来。
“好什么好,再迟几个时辰,就只能催产提前降世了!”刘太医瘫着脸,甩出一张药方给宫人拿去御药房抓药。
“……这么严重啊?”叶无忧眼眸瞪大,小声嘟囔,“果然太久不抡枪锻炼,本将军的身体越来越弱了,前几月和陛下亲近他都好好的。”
刘太医闻言没忍住,新下的银针力道略重,扎得叶无忧缩了缩肩头皱眉闷哼。
“三日,将军和陛下日夜不休胡闹了整整三日!”刘太医听完叶无忧娓娓道来的前因后果,气得胡子朝上吹,“小殿下还能在将军肚子里好好待着,是他命硬!”
叶无忧被教训得面色发烫,想抓个被褥盖住面庞,身体却又因为银针动不得。
萧允安准备走入屏风的身体微僵,太医教训叶无忧的话语没有一句敢指向自己,但又好像每一句都骂得极脏。
“您别说了,本将军下次一定小心。”叶无忧喉结滚了滚,面上赤色烧到耳根,超级小声。
“将军还想有下次?!”刘太医拔针的手一顿,“先静养三天!少操劳,少走动!”
“那是不是养三天后就可以……那个了?”叶无忧抓住重点,被骂到失神的眼中倏地亮起微光。
刘太医震怒:“请将军禁.欲!”
叶无忧蔫成霜打的茄子,身上银针清空后,抓起被褥就把脸埋了进去,他不死心地抱怨:“怎么这么没用,那陛下下个月的易感期怎么办?”
“朕可以用药。”萧允安倏然出声,在叶无忧被施针的时候,他已被宫人伺候换上常服,唯有随意披散的乌发略显凌乱。
叶无忧呆呆看着青丝垂到腰间的萧允安,胸腔被未散的热意砰砰直跳,他回想起自己用药压制雨露期导致的后遗症,反驳的话语脱口而出:“陛下那药吃多了会损伤龙体,怎么行!”
叶无忧无视萧允安漆黑的面色,拽住刘太医衣角,压低声音问:“梦中可以吗?”
刘太医气愤地抽回自己的衣袍,冷酷地指着叶无忧的鼻子骂:“将军前些日子就已经肾气两亏,现在您身体内部更是亏空严重,得禁欲数月才能养回来。”
叶无忧:“怎么要这么久……”
那他岂不是又无用了?!
“朕知道了。”萧允安走上前,替叶无忧接过话,他将手搭在忙碌于龙榻前的刘太医肩上。
刘太医惶恐屈身,摆着手略显无措:“臣知晓陛下正值壮年,龙精虎猛,但后宫尚有空缺,叶将军孕期靠后,臣斗胆,请陛下节制……”
萧允安同手同脚地迈开步子,瞥下眼,坐到叶无忧旁边,猛挥衣袖冷静道:“刘太医先退下吧,朕明白。”
叶无忧的目光,又黏在了萧允安身上,他悄悄从被褥中移出一截手臂,小心地把萧允安垂下的青丝往指尖绕,玩得不亦乐乎。
说话间,安胎养身的苦药被高肃匆匆端入寝宫,萧允安转过身接药,却牵扯到还勾在叶无忧小指上的乌发,吃痛地顿住。
叶无忧快速抽手,想翻身避开萧允安探究的视线,奈何浑身酸软无力,腰部更是像被百斤大汉踹过般,由内而外地泛着酸痛。
“臣自己来!”叶无忧见萧允安接过汤勺,瞳孔微缩,连忙抬起手,却只够到萧允安垂下的衣袖。
“叶卿前几日辛苦又伤身,朕喂叶卿。”萧允安用指背测了测温度,又往嘴中抿了一小口,然后看向站在一旁笑意盈盈的高肃。
高肃见状,扯着快扬到耳根的嘴角,接过药碗,一挥手,宫人便扯了好几个软枕靠垫摆上龙榻。
“臣本就是陛下的坤者,陛下易感期,臣肯定要来的。”埋在被褥中的叶无忧乖巧得缩成一团,他把手搭在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肚子上,轻轻抚弄。
萧允安不假人手,亲手将叶无忧扶正,往叶无忧腰下垫了两个枕头,带着内力的掌心伸进枕头和腰间,贴着叶无忧酸痛异常的腰轻揉。
“怪朕太莽撞,朕本意并非如此,朕只是……”萧允安抽回手,瓷勺碰上药碗,叶无忧微怔。
“臣明白的。”他已是萧允安后宫中人,却在萧允安面前张狂放肆,说要带着皇嗣另找其他乾君,叶无忧换位想了想,觉得自己要是萧允安,肯定要把这个大胆的坤者囚起来,等他生下皇嗣,再打入诏狱。
“发什么呆,张嘴。”萧允安面露忧色,将手中的瓷勺递到叶无忧嘴边。
叶无忧受宠若惊,敛下眸期盼道:“陛下,待臣生下小殿下,您还会这么对臣吗?”
我的陛下,您已经快把臣宠坏了,无忧日后,只怕会想要更多……
“叶卿永远都是朕的叶卿。”萧允安无奈摇头,“休要乱想,先喝药。”
“嗯!”叶无忧张开嘴,将白瓷汤勺含到舌间。
苦涩的药液滚落舌苔,叶将军皱紧眉头,盯上了萧允安漂亮微肿的双唇。
第73章 谋私 从此一人之下
清甜的吻卷走了舌根的苦涩, 叶无忧喘着气微怔。
“太太太太医说臣要禁.欲!”叶无忧抬手捂住脸结巴。
“亲一下应是可以的。”萧允安笑,“朕会保密。”
甜言蜜语果真是消磨意志最好的糖衣炮弹,叶无忧迷迷糊糊被喂下一整碗汤药, 眼巴巴盯着萧允安嘴角。
萧允安抬手, 指腹轻轻擦去叶无忧嘴角留下的残留药液, 叶无忧余光瞥见唇边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动了动,他下意识张开嘴——唇边忽然被抵上一颗抹着蜜霜的果子, 萧允安指腹轻抵,果子就这样滚进叶无忧齿间。
叶无忧碰到异物的舌头往回缩, 然而……
嗯?甜的!
“朕听说, 叶卿在北疆喝药都要蜜饯,刚才炖药的时候, 让高肃顺手拿了几颗。”瞧见叶无忧稍稍瞪大的眼眸, 以及咀嚼时隐隐流露的笑意,萧允安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于是萧允安又在掌心藏了许多东西, 叶无忧眨着眼开了一整天盲盒。
尽管叶无忧认为自己已经能下床走道, 但他还是听从萧允安的话, 老老实实在床上瘫了三天。
顺带享受了一把来自皇帝陛下,全方位无微不至的照顾。
叶无忧最喜欢看萧允安掰馒头,美人陛下漂亮修长的指节掰下一小块白净的馒头边, 送到嘴边的时候, 他的牙齿和舌尖还能不经意擦过萧允安递过来的指节。
偶尔嗦得太明显, 会收到萧允安眼神的警告,不过陛下的眼睛,瞪起人来也一样好看……
躺了三天,叶无忧生理和心理都获得了极大满足!
叶无忧忽然觉得,就这样一直被关到小拖油瓶落地也不错。
然而, 没有预想之中的囚禁,在皇宫又休养了三天后,萧允安将他放回鸿胪寺坐轮椅。
才刚入职鸿胪寺,就休了六七日假,叶无忧看向同僚的眼神保持着一致的愧疚。
“抱歉,叶勉告假多日,实在是身上的暗疾……他还不太稳定。”叶无忧毛茸茸地坐在轮椅上,悄悄揉伪装成暗疾的闹腾肚子。
“叶将军说什么呢,陛下前些日子便下旨,您只需在接待使者当日到场便好,您提前两日回来,想来是在养病的时候,也挂念着两日后的北蛮外臣来朝的诸多事宜。”
沈括劈哩叭啦地说了一大堆客套话,叶无忧听得愣了又愣,回想宫中被陛下亲自照顾的一周,叶无忧不好意思地一个劲点头称是。
若非萧允安今早提醒他来鸿胪寺转转,他早已把鸿胪寺兼职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果然,自己还不是很习惯京都的就职生活,和军营差太多了。
又稀里糊涂转了一天,踩着夕阳,载着叶无忧的马车慢悠悠晃回将军府。
叶无忧刚进门就瞧见规规矩矩侯在门边的两名暗卫。
不对!暗卫?!
叶无忧不确定地转过身又看一眼。
身后却突然传来萧允安的声音。
“叶卿。”萧允安站在庭院内,背着手,腰上挂了一枚和优容华贵的衣饰完全不搭的蹩脚玉佩,逆着的光晃在萧允安背后,照亮几缕清亮的发丝,在叶无忧看不清的位置,萧允安上下唇稍稍开合。
“陛下!”叶无忧歪着头,欣喜地小跑蹭过去,“您怎么来了?”
“朕来陪你用膳。”萧允安抬手揽过一身毛领子的叶无忧,手掌顺着肩膀,慢慢滑到腰间。
叶无忧一激灵,开始胡言乱语:“陛下又把可怜的御厨流放到臣的将军府了吗?”
“皇城到将军府新宅无非半个时辰,谈何流放?”萧允安笑笑,“朕也一起到了,莫不成朕把自己也流放了?”
叶无忧大惊失色:“那怎么行!”
“叶卿无需多想,朕只是怀念旧宅时光,回来看看。”在萧允安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叶无忧也不似如今这般小心翼翼地拘束,萧允安见叶无忧沉默,生怕叶无忧脑子冒出什么新的东西,他叹口气,“叶卿不欢迎朕回家吗?”
叶无忧的脑子瞬间被搅乱了,他恍惚着跟随萧允安的步伐,走回萧允安之前居住的小院,院中摆满蓄势待发的烛灯,屋檐边已摆着一桌佳肴。
叶无忧感觉自己似乎还没从皇城的幻梦中走出来,但他忍不住一口一口吃完萧允安递到嘴边的食物。
菜肴食用过半,叶无忧小声打了个饱嗝,趴在桌边痴笑地看萧允安开始用膳。
“朕想同叶卿商量件事。”萧允安坦然面对叶无忧的视线,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格外优雅端正。
“陛下需要臣做什么?”臣都愿意,嘿嘿……
叶无忧直视萧允安面庞,俨然完全忘了圣上威严。
“等鸿胪寺手上朝贡的事了,叶卿可愿再回宫陪朕?”萧允安学着像普通人一样,去寻求叶无忧的意见。
尽管最后的答案只会也只能指向一条路,但萧允安还是想亲耳听叶无忧说出。
“朕不会拘着叶卿,叶卿若想出宫,可从暗道回将军府。”萧允安放下筷子直勾勾盯着叶无忧,又道,“但朕希望叶卿能告知朕行踪。”
“臣当然愿意!太医说小殿下需要陛下的信香。”叶无忧恨不得和萧允安做连体婴,萧允安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可惜,他终究还是没有被萧允安委以暗卫重任。
叶无忧真情实感地用眼神刺向房檐上方,那位置不知躲了多少零加数字的暗卫,叶无忧前些日子才让易安重新加固了顶上的瓦。
多他一个暗卫!又不会养不起!
叶无忧思绪开始乱飞,在嘴角即将下拉出明显幅度之际,他听见了萧允安的声音。
“嗯,朕让尚衣局给叶卿裁制了两日后的礼服,待会进屋穿上试试。”萧允安满意地舀了一勺粥送到嘴边。
萧允安何止裁了一件,他在尚衣局少说压了数十套冬衣,每一件都能遮掩住叶无忧的肚腹让他穿出门。
还有一些穿不出去的,萧允安暂时并不打算让叶无忧知晓。
“又穿新衣服!”叶无忧惊讶,“陛下原来还特意来给臣送衣服。”
自打被萧允安捆回宫,叶无忧从军营带回的几件破旧衣裳,全都不知所踪,他多了一柜子光鲜亮丽的新衣,而且随着肚腹隆起,时不时,就会又多上几件……
“叶卿要尽快习惯才好,皇城内,不同的场合,自然要穿不一样的礼服,叶卿如今已是身居高位的大将军,朕怎能让外臣使者抓住朕苛待功臣的把柄?”萧允安放下手中碗筷,摆摆手,一应宫人蜂拥而上,将两人前边的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叶无忧皱眉:“臣明白了。”
见萧允安起身,叶无忧也踹开椅子站起,萧允安把准备搀扶的手重新背回身后。
叶无忧很自然地跟着萧允安走进出过事故的卧房,刚推开门,叶无忧被里头悬挂的衣裳晃了眼。
再没有眼力,叶无忧也能认出衣裳上装饰的纹路是金丝所绣,他往前迈的步子僵住:“陛下,您是不是把自己的衣裳错赏给臣了?”
叶无忧瞪着眼看屋内那身明显逾越礼制的衣裳,倒吸凉气。
穿完,陛下就有由头去父留子……
“想什么呢。”萧允安抬手轻敲叶无忧脑门,“朕是要叶卿佩天子剑替朕观礼,这身衣裳配的是剑。”
“什么?!”叶无忧的心脏不受控制狂跳,试图蹦出胸腔,代天子观礼……那不就是明晃晃告知众人,他叶无忧从此一人之下。
“陛下,臣惶恐……”叶无忧突然殊荣加身,抱住肚子不知所措。
“朕的恩典,并非是什么父凭子贵,是叶卿该得。”萧允安笑着抚平叶无忧拧巴的神情,低下头轻啄叶无忧眉心,把挂在床边武器架上的天子剑塞到叶无忧掌心,“别乱想,快去更衣让朕看看。”
叶无忧一身华贵礼服,身侧佩着天子剑,腰上,脖颈上,环佩叮当,站在接见使臣的大厅内,简直光彩夺目,格外扎眼。
“沈大人,本将军紧张。”叶无忧握着天子剑的手,俨然满是细汗。
沈括比叶无忧还紧张,他看叶无忧毫无自知之明,这样一身打扮挨过来,膝盖软了又软,硬着头皮站直,强笑劝慰:“将军放松,待会您见到的,都是故人。”
果真是故人。
叶无忧瞧见那北蛮使臣,有三分面熟,感觉好像拿红缨枪.刺过。
一堆繁杂又看不懂的礼仪过后,那使臣走到叶无忧跟前,刚抬头,额前大滴的汗瞬间滚落。
“叶叶叶叶叶……”
叶勉这尊修罗!怎么到了京都依旧阴魂不散!!!
“本将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叶勉叶无忧,你别紧张,放轻松,这里不是战场,本将军最近修身养性,不杀人。”叶无忧眯着眼站直,叶无忧身上武将凛冽的气质,让孕期发福的身体不显臃肿,反而令叶无忧看上去越发挺拔,有了一拳能掀翻十个北蛮人的奇妙威压。
看见叶无忧,不似战场酷似战场,北蛮使臣清楚地记得,自己二舅是如何被叶无忧从马上斩落,叶无忧又是如何攻破他们数座城池……
一个出使景朝的北蛮使臣,悄悄碎了。
而叶无忧,跟着走完礼仪后,隐没在角落,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舌战群儒。
他抬起手,为鸿胪寺的同僚们鼓掌助威。
一切事了,沈括心旷神怡,主动猫到叶无忧身侧小声说:“多亏有将军在,才让我们又成功敲诈一笔,月末陛下的生辰宴,将军可有什么想在宴会上送给陛下的惊喜?我们可以为将军悄悄以权谋私一回。”
叶无忧心中媚上的铃开始使劲摇晃,他咽了咽口水,朝沈括展颜一笑:“有。”
第74章 备礼 陛下,可允臣今夜侍寝?
叶无忧恼扮采花贼时留下的玉佩已久矣。
当时他随便抓了一块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塞到萧允安袖中, 并没有想过,那枚蹩脚的玉佩会被萧允安随身携带。
天知道,叶无忧每次看见萧允安华贵的衣饰间, 坠着自己采花贼的罪证, 有多尴尬!
叶无忧匆匆逃回北疆时, 原以为玉佩会被萧允安震怒之下摔毁,随后顺理成章露出里面藏着“叶”字标记, 最终他这个采花贼被捉拿归案。
本来就该被毁尸灭迹的物件,雕工和玉料自然都极为粗糙。
叶无忧试着和萧允安讨要过多回, 但都被萧允安找各种借口挡了回去, 叶无忧很难不怀疑,这个罪证是不是被萧允安当成了什么……和他心中的馒头类似的寓意。
回京三月, 身上压着的权誉越来越多, 萧允安对自己的态度也越发暧昧不明,叶无忧掰着指头想。
也许, 自己这位由萧允安亲手养成的将军, 确实是不一样的。
他不止是萧允安手中一把随意取用丢弃的利刃, 更是萧允安亲自教授成长的,镇在北疆的棋。
叶无忧只是萧允安的叶无忧,叶将军的荣耀, 权柄, 全都依附于萧允安, 而他所取得的赫赫战绩,或许也会成为史书中大肆书写的萧允安功绩。
哪怕没有肚子里的小拖油瓶,在萧允安的偏爱和看重下,在与北蛮多年的交战中,叶无忧的名字, 早已和萧允安缠绵交织,难以分开。
但是……历经和萧允安同吃同住三月的宫廷幻梦,叶无忧却不满足于此了。
他不想和萧允安只留君臣之名。
叶无忧手中,有一块三指宽的和田白玉,玉上飘着几点黄飘花,在军中思念萧允安时,叶无忧不知不觉把它雕成了馒头形状,黄色飘花的位置,酷似指印。
于是,叶无忧附在沈括耳边,让沈大人帮着在陛下面前的御膳里动些手脚。
备一道会开花的菜送到陛下身前。
他要在花蕊中间,藏一枚自己亲刻的馒头玉雕,花开之时,他会送上自己的肺腑之言。
他已经被拒绝多次,所以这一回,会是他最后一次和萧允安正式表明心意。
如若陛下再拒……那也没什么关系,继续和萧允安保持现今糊里糊涂的暧昧关系也不错。
反正……有小拖油瓶在,萧允安总是得多看他这位生父两眼。
沈括听完,开始头疼,他突然后悔自己的多嘴。
寿宴的筹备有他,但鸿胪寺不管饭啊!
去光禄寺跑一趟事小,可是在御膳里做手脚……沈括感觉自己头顶的脑袋似乎也跟着叶无忧一并岌岌可危。
沈括思来想去,沈括欲言又止,沈括终于开口:“将军,您说,有没有可能,陛下他并不喜欢馒头呢?”
叶无忧:“啊……”
绝无这种可能。
叶无忧在心底小声念叨。
陛下不喜欢的话,九五至尊,哪里能陪自己顿顿都吃馒头,御膳房什么珍馐不会做?
但沈括的质疑也让叶无忧醍醐灌顶。
“大人说得是,宴会上,果然还是要送些珍奇古玩,送个馒头,好像是哈哈哈……”叶无忧尴尬地挠脸笑笑。
陛下寿宴,明面上还是送些正经贺礼……古玩字画,珠宝玉器什么的吧。
叶无忧谢过沈括的好意,准备在其它印象更为深刻的地方把馒头玉雕送给萧允安,叶无忧手上其实还有一根白玉发簪,玉质和馒头玉雕媲美,只可惜……
咳,他雕的龙,缺鳞少角,不大拿得出手,偏偏发簪形状还稍有龙形,私藏也是大不敬。
叶无忧准备到时去内务府挑个精巧的盒子,给白玉簪马马虎虎镶嵌个金边送出去。
叶无忧脑子快速转动,眼见着天色将要暗下,他抬手同沈括告辞,忙不迭挤进车舆,让易安驱车行到萧允安跟前见驾。
陛下此前邀他入宫同住,叶无忧有些迫不及待。
繁冗的礼服层层叠叠,叶无忧迈入寝宫,尚未来得及卸下天子剑,就被身后的人影拥入怀中。
“朕想了叶卿一整天。”萧允安将下巴搭在叶无忧肩上,贴着叶无忧耳垂低声说。
“陛下……这身衣服扎人,您先放开臣。”叶无忧的手还握着天子剑的剑鞘,满身的配饰发冠都还挂在身上,叶无忧只听见耳边一声轻笑,接着,萧允安的搭在腰间的手就从叶无忧握紧天子剑的手臂上滑下手背。
叶无忧手臂一麻,乱了呼吸,他偏过头,沦陷在萧允安含情脉脉的狐狸眸间。
身上佩环叮当,冠冕相撞,叶无忧拥着萧允安脖颈,似乎要将短暂分离的思念完全地撞入对方躯体。
“叶卿会回这里,朕很高兴。”萧允安终于肯放开叶无忧的唇舌,他垂眸欣赏叶无忧因为亲吻而微微发烫红润的面颊,刚得到叶无忧让车驾入皇城的消息,萧允安就赶了回来。
他埋伏在寝宫,等到了自己的猎物。
“臣喜欢待在陛下身边。”叶无忧稍稍推开萧允安,捂住胸口平复呼吸。
“朕的叶卿,做将军,太过和柔,可是会吃大亏。”萧允安满意地打量叶无忧被精心装饰过后模样,终于接近勋贵,失去风霜。
“哪……哪里的亏?”叶无忧下意识捂屁股磕磕绊绊。
萧允安微微一笑,重新把叶无忧揽入怀中,用行动向叶无忧解释了年轻的将军在帝王面前,会被如何磋磨殆尽。
只是相拥,屋内便又溢满缠绵悱恻的青竹寒梅香,叶无忧抬眼看着同样身着华服的萧允安,胸口不住跳动。
他与陛下共着礼服。
他和萧允安,将共赴……
叶无忧咽回不敢说出口的那几字,朝后退了两步,在萧允安面前摊开手:“陛下,今夜可允臣侍寝?”
“叶大将军请求,朕岂敢不允。”萧允安挑眉,走上前亲手帮叶无忧卸去满身繁冗。
两套精美华丽的礼服叠在了地上,佩环再次叮当。
……
说是侍寝,其实他也就和萧允安亲了亲,抱了抱,互相摸了摸。
叶无忧抱住被子从龙榻上起身,看着身侧空空如也的凹陷,摸上肚子叹息。
陛下又开始忙政务。
离瓜熟蒂落还剩两月有余,小家伙却动得厉害,叶无忧掀开里衣,果不其然看见小家伙在奋力踹肚皮。
和肚皮的耸动玩了一会,叶无忧淡然的神色也有些绷不住,他龇牙咧嘴拍向小家伙。
“你啊,只有陛下在身边时候才肯安静一会,幸好你爹我结实。”
他一个吃惯了苦的武将都有些力不从心,也不知那些娇养的坤者要怎么抗过肚子里拳拳重击。
叶无忧扶着腰缓缓起身下床,随便搭了件外袍,悄悄转到御书房外偷吸一缕青竹信香。
然后才摸去小王爷居住的宫中。
“小殿下,臣来找您吃酒!”叶无忧拎着糕点和茶壶大声嚷。
萧承禹啪一声,果断关起房门。
所谓,闭门谢客。
偏偏来访的是贼非君子,叶无忧轻松推开门窗,萧承禹的屋子,又报废了一根新的门栓。
“你皇兄许我来的,不会罚你面壁抄书。”叶无忧隔着窗抬手晃晃茶壶。
萧承禹闻见茶香,皱紧的眉稍稍舒展开,他挡在门栓报废的雕花木门前,板着小脸像萧允安一般沉声:“皇嫂,请回。”
叶无忧看得乐呵,听得舒心,伸手毫不客气捏上萧承禹的面颊,然后快速给人喂了一嘴桃酥。
萧承禹面无表情咽下,冷不丁噎住,目光飘向叶无忧手中拎着的茶壶。
叶无忧终于成功跨过门楣,然后把糕点糖果和茶壶都压在萧承禹的功课本子上,留下满书印子。
“小王爷可知陛下喜欢什么?”叶无忧往嘴里塞糕点,假装不经意问。
“擅自探听帝王喜好,论罪当……唔……”好黏的乳糖。
“小王爷别总学陛下,年纪轻轻,愁眉苦脸,你皇兄笑起来可好看了。”叶无忧捧着脸荡漾片刻,又道。
“陛下二十五岁生辰宴,臣想挑些字画,最好是摆上桌名头响一些的,内容也要风雅漂亮,最好还能切合陛下身上的傲然气质。”叶无忧四望打量满屋的字画,只觉头疼,读书人喜欢的东西,他看不懂,他把目光转向屋内一幅雪中红梅,眼前一亮,“不知小王爷可否割爱?”
“……那是孤六岁临摹所画。”萧承禹嗅不到叶无忧身上的寒梅信香,但从萧允安时不时往未开的梅花园中转猜出,梅花和皇嫂定有关系,大概率,应是信香。
“臣还以为是哪位名家大作呢。”
自己的画干嘛挂那么显眼的位置!
叶无忧窘迫转身,瞧着萧承禹一板一眼的严肃表情眯起眼,字画一道,小王爷年纪虽小,却很通,萧允安每回看见自己的字,总要拎出萧承禹来苛责一下叶无忧这个教育失败产物。
叶无忧承认,他明知不可为还要多次嚯嚯萧承禹,有几分报复的意图。
“那小殿下可知哪家古玩店内藏有名贵些的红梅字画?”叶无忧眼珠子滴溜一转,又开始包藏私心。
萧承禹被茶水呛了呛,不敢置信:“红梅字画?皇嫂怎么不把自己送给皇兄?”
叶无忧捧起茶杯抬袖掩面,借大袖遮住自己发红的耳尖。
他倒是想。
萧承禹继续板着脸一本正经:“……京都正街拐三回有一小巷,里面有位姓顾的先生店内,藏着许多前朝名家的字画,这位先生卖字画,不看钱财看缘分,上回孤遣侍卫前去被轰出了门,说孤心不诚。”
叶无忧抬起眼皮来了兴趣:“本将军心最诚了。”
次日,叶无忧软磨硬泡,征得萧允安同意,被几名暗卫护着,带萧承禹从将军府易容出了宫门。
没见字画,反而连吃数日闭门羹,断断续续来访一周,叶无忧艰难放下对红梅字画的执念,准备还是送上自己亲刻的馒头玉雕,发簪留着宴会结束后,私下诉衷情时候再给。
馒头玉雕乍一听是奇怪了些,但他可以胡乱给馒头编个期盼五谷丰收的好意头,宴会上让萧允安少失些颜面。
反正陛下只要看见……就能明白自己的意图了。
叶无忧美滋滋地想,他察觉身侧跟着的脚步略有迟钝,叶无忧偏过头拉过萧承禹小声抱怨:“小殿下,来一周了,您别是自己想出宫玩唬臣……嗯?小殿下!!!”
上一刻还在身侧的萧承禹忽然不知所踪,自己拽着个和萧承禹身形相仿的小孩!
“萧承禹!!!”叶无忧猛地转身,只见巷尾闪过一抹黑色衣袍。
叶无忧快步跟了上去。
第75章 绑架 蠢得没脑子的旧仇
叶无忧跟着黑影转过三四个小巷, 忽地后脊一痛,失去了意识。
“陛下!陛下不好了!”高肃跌撞着摔进殿内,扑通一声跪地, 声音尖锐得劈了叉, “叶将军和小王爷被人掳走了!!!”
萧允安蹭一下站起, 宽大的袖袍哗啦扫落桌上大片奏章,他扶住晕眩的眉心, 定神厉声呵问:“怎么回事?!”
“小王爷遭了贼手,叶将军去追绑匪的时候, 也不慎遭到暗算, 万幸陛下安排的暗卫有几名已经悄悄沿途做标记跟了上去,现在回来禀报的零五正候在殿外。”高肃声不带喘, 一口气将从零五那听来的事情经过交代完, 面上满是忧色,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萧允安几步绕到桌前, 帝王呼吸骤然急促, 萧允安眉心突突直跳, 才刚往前走两步,身形猛地踉跄,高肃魂都吓飞了, 连忙扑上前搀扶。
“叶勉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吗?还去追绑匪!”萧允安厉声呵责, 气急攻心, 喉咙涌起阵阵腥甜。
他的叶勉,孩子,胞弟……
“陛下您要先保重龙体啊!老奴乱了阵脚,现在叶将军和小王爷安危全靠陛下定夺,叶将军月份是大了, 但将军一身好功夫陛下是知道的,零一零二也都悄悄跟着,定能护得将军和小王爷周全……陛下!!!”
“咳……咳咳……”萧允安霎那间头悬目眩,咳出一口污血,他被高肃的声音吼回神,他一抹嘴角,捂住发闷的胸口,重新站直身躯,声色俱厉,“备马!朕要带禁军亲去!”
“诺!”宫人急急忙忙散开,高肃抖着手从袖中拿出护腕帮萧允安绑紧袖口,一直在殿外候着的零五也麻溜起身寻来弓箭和佩剑,跪在萧允安身前递上。
仅过片刻,宫门前数百名禁军已集结完毕。
踏雪乌亮的鬃毛被凛冽的北风吹乱,乌泱泱的人群中,踏雪扬起前蹄,同它的主人一般躁动嘶鸣。
萧允安顾不上更衣,他身着玄金龙袍,站在踏雪面前,泛白的指节已经攥上马缰。
追风也早已随着叶勉一块被养在宫中,它站在踏雪身侧,垂着马头低吼,萧允安抬手轻抚追风赤红的鬃发。
“叶勉不会出事,不会出事。”萧允安对着追风喃喃自语,一旁站着的踏雪垂下马头轻拱萧允安小臂,嘴中发出安抚的呼噜声,萧允安几个深呼吸平复心绪,利落翻身上马。
关心则乱,萧允安明知自己的叶将军是什么实力,但还是会忍不住乱想,他又往舌下塞了颗药丸,苦涩药味炸开在舌苔,他在逼着自己定神提气。
叶勉哪怕身怀有孕,也还是叶勉,是需要几十名暗卫才能防住的叶将军,萧允安你清醒些!
萧允安沉默地踩上马鞍,拉紧缰绳。
帝王敛着眸,眼底的寒光却遮不住,萧允安终于挥下马鞭,沉声朝蓄势待发的禁军冷静下令:“出发!随朕把小王爷带回宫!”
“是!”
马蹄践过黄土,尘土飞扬呛鼻。
萧允安在漫天黄沙间,隐约又见叶无忧簇紧的眉头,帝王又紧了紧马肚,焦躁的青竹信香混入黄沙中,踏雪扯着脖颈,嘶鸣提速,战马疾驰。
叶勉!等朕!
——
叶无忧缓缓睁开了眼,他发现自己被丢在一个破旧柴房内,屋内蛛网粘连,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
好消息,萧承禹也在身边。
坏消息,两人背对背被捆了个结实,萧承禹还不知何缘故,正昏迷不醒。
“小王爷,小王爷,醒醒!”手被死结捆得很死,叶无忧只能试着用屁股去拱萧承禹。
“别嚷了,小屁孩醒不过来。”柴房潦草的木门发出数声嘎吱闷响,叶无忧警惕地望着那扇要倒非倒的破败木门,总觉得这道带着外族口音的招呼有些耳熟。
“你是胡人?”叶无忧操着胡语平静开口。
很好,北蛮来访的使臣前脚刚走,后脚京都就冒出一个身份不明的胡人。
门外的声音忽然听见乡音顿了顿,接着木门便凄惨地倒向屋内,几块木板子发出数声哀嚎的同时,险些砸到叶无忧的脚。
叶无忧动作迟缓地想要挪动身体,可碍于身后昏迷不醒的萧承禹以及腹中七月有余的胎儿,吃力到额前汗滴滚落,身体也没有挪动分毫,反倒让屁股底下的柴火堆滚落数根木材。
“叶将军不是向来都称我们为蛮人?”门口蹲着的人没有说回胡语,继续和叶无忧用蹩脚的大景话交谈,语气平淡,不见踹翻木门的急躁。
叶无忧眯起眼,他出门时都会带着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加上孕期的掩护,在京都街上,几乎不会有人把他和叶勉的身份摆在一起。
就算是在北疆时,自己的坤者身份不小心暴露,但知情且愿意相信的仍是少许,此人是有备而来,身份不简单。
叶无忧又动了动手腕,故作轻松试探道:“摩伊斯可汗愿和大景交好,本将军自然要给个脸面。”
“呵,说的就是好听,你们景朝人做起事来心狠手辣,长着副让人厌恶的嘴脸。”听到摩伊斯的名字,那人咬紧牙关,声音尖锐不少。
叶无忧奇怪道:“你的意思是,上了战场,还要本将军给你们留情面?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看来是蠢得没脑子的旧仇。
叶无忧肯定。
“我们胡人哪怕相争,也不会把自己亲族送去给外邦人做礼,你们景人真有意思。”屋外那道声音突然兴奋地狞笑起来,“叶将军,你说,我要是不小心把你怀孕的事情传开,今后你还能回北疆领兵吗?”
“这么见不得本将军好,本将军是砍断了你手脚?还是戳瞎了你双眼?”叶无忧不再客气,出声笑道,“真不好意思,杀的北蛮人太多,实在记不清你是哪一个,竟然还敢出现在本将军面前。”
“叶、勉。”
那个声音的主人终于肯露面,叶无忧瞳孔微缩,沉声喊出那个早该不存于人世的名字:“虏轫,原来和西南王勾结的,就是你啊,几句话都忍不了,还是一样的沉不住气。”
“没想到孤还活着吧,你灭我部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落到孤手中。”虏轫黑着脸走入柴房,周身散发着压制意味的乾君信香。
叶无忧嗅到屋内陌生的信香,面色微变,但没一会神色就恢复如常淡定开口:“还真没想过,毕竟本将军下的都是死手,从不留活口,我倒是好奇虏轫可汗是怎么逃过本将军的暗袭,当夜,本将军可是亲眼看见虏轫可汗的头,在地上打着滚。”
“你们景人无耻,诱拐我族赤那,孤当然也在你们的军营中,埋了亲信。”虏轫阴笑着走近叶无忧,活像一个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有人提前报信你就一个人逃走,还留个替死鬼给本将军杀,跟着你的蛮人也是倒了大霉,还不如继续跟着摩伊斯。”屋内从虏轫身上散发出来的乾君信香越挨越近,叶无忧嫌恶地偏过头,“杨棯要知道他不知不觉就成了你族人,会晦气地找根绳把自己吊死。”
虏轫面色变了又变,肩膀气到发抖却还要强撑着在叶无忧面前保持镇静,他蹲到叶无忧面前,扯住绑着叶无忧的绳子将人拽到眼前。
“孤的亲信,现在还在你们景朝人的军营内,听孤的指示在你们的水源中下慢毒,再过俩月,你们景朝压在北疆的四十余万大军就要毒发了。”见叶无忧终于拉下脸,虏轫高昂起下巴,得意地扯动半边嘴角,“你叶勉趴在地上求孤,孤就告诉你亲信的名字,要是孤心情好,说不定还会给你解药。”
“我呸!”叶无忧一口唾沫喷到虏轫面上,抬起尚能行动的右腿,一脚将虏轫踹翻出去,“你当我景朝军医是摆设,看不出你下作的手段!区区几个卧底,早就被老师打发了,你真当本将军傻?”
叶无忧:“你不如好好瞧瞧,最近和你书信联络的还是不是你埋的亲信。”
用劲太猛,牵扯到肚子的叶无忧喘着粗气皱紧眉,肚子里的小家伙动得厉害,叶无忧叉开腿坐在地上,隔着衣料都能看清肚皮的耸动的幅度。
偏偏叶无忧双手被缚,暂时还没有办法安抚小家伙的情绪,只能强撑。
又一张底牌被毁,虏轫抬手抹掉面上的唾沫,目光森冷地盯着叶无忧,看清叶无忧面上痛苦的神情后,又把视线玩味地移到叶无忧隆起的肚腹上,他把沾过叶无忧口水的手背放到自己嘴边舔了舔:“真辣。”
叶无忧顿时起了满身鸡皮疙瘩,头皮发麻的不适瞬间盖过胎动带起的疼痛,感觉自己踹过虏轫的半条腿好像也不能要了。
靠!画没买到竟然遇见真变态了!原来陛下说的乾君没一个好东西是这个意思!
“你别过来。”叶无忧嫌恶地曲起腿,身后手腕悄然使暗劲,猛戳这么大动静还醒不来的萧承禹后腰。
靠!什么迷烟效力这么好,前几月他要有这东西,绑走萧允安就能不费吹灰之力。
呸呸呸!自己只是采花贼,脑子不要和变态同流合污啊!
还有小拖油瓶,也不许听!
虏轫对叶无忧表现出的惧色极为满意,他又嗅了嗅,隐隐能嗅到叶无忧身上极淡的坤者信香,虽辨不出具体是什么,但也足以证明叶无忧还没有彻底归属于某个乾君,他爬起身惊奇道:“肚子这么大,竟还没有被完全标记。”
“还是说,那位新帝压根不想标记你。”
身后和自己捆在一起的萧承禹终于有了动静,叶无忧压抑着额头蹦起的青筋低下头。
见叶无忧肩膀耸动,隐约眼含热泪,虏轫露出胜利者的姿态继续嘲讽:“啧……真被孤说中了,那位新帝根本不在乎你,只想借你的肚子生孩子。”
虏轫絮叨个不停,叶无忧忍无可忍冷漠抬头:“你烦不烦,陛下喜不喜欢我关你屁事?”
第76章 早产 生了个小殿下!
“你以为你那陛下当真喜欢你?”
“无非是看你有利用价值才睡你, 你和为了平衡朝堂迎进后宫的妃嫔有什么区别?”
“呵,叶勉你还不如会被送进后宫的妃嫔,你只是个大了肚子的幸臣哈哈哈哈哈!!!”
虏轫狞笑着扑向坐在柴火垛上, 眼中闪过片刻失神的叶无忧。
“给我闭嘴。”叶无忧一脚飞踢踹错位了虏轫下颌骨, 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叶无忧艰难地扶着墙站起身,活动被勒出红痕的手腕, 礼貌微笑,“这么多词, 背下来很辛苦吧?”
虏轫嘴角溢血, 惊愕地看着不知何时挣脱绳索的叶无忧,喉咙支支吾吾吼些什么, 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全乎话。
“你当真觉得, 我是被你捆过来的?”叶无忧随便捡起一根柴火,握在手中, “截获你和西南王通讯的那天起, 本将军就在等这一天了。”
虏轫借起身的动作掏出脚上别着的匕首, 目眦欲裂地刺向叶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