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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蹂躏 生个皇子

叶无忧准备装死到底。

他不敢去试探今天入梦的陛下是不是萧允安, 就算不是,他也不想让梦里的萧允安发现他其实清醒得很,于是干脆从开始就胡言乱语到底。

都是胡话, 那陛下就会将注意力转向其他地方, 别再看这堆无法毁尸灭迹的美人图了!他要尴尬死了!

叶无忧对萧允安送来的赏赐一向好奇, 秉着送都送来了一定要用的理念,叶无忧在见完杨棯后去尝了点萧允安送来的好东西, 结果吃出两行鼻血不说,晚上就燥得梦见了各式各样的萧允安。

他才停在欣赏的层面, 就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在感叹陛下送来的东西大补之余, 叶无忧怀疑萧允安是故意的。

睡过几次后,叶无忧后知后觉感受到圣上的厚颜无耻, 不愧是陛下啊, 什么都比寻常人强上一些。

叶无忧逃不开,他仍被萧允安困在方寸间, 萧允安结实双臂圈着叶无忧, 脑袋却靠在小叶将军肩上, 叶无忧正忐忑地等萧允安观摩完最后一张图。

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叶无忧也耸了耸麻掉的肩膀,萧允安抬起身, 却又朝叶无忧走近一步。

别挤了陛下!我们腰都贴上了, 再挤一点就要发生不可挽回的黄场面了。

叶无忧闭眼, 脚似粘在地面上一样不敢动,但身体是诚实的。

“放肆……”萧允安重新握住叶无忧手腕,性感的嗓音擦过耳垂,微痒。

叶无忧没有躲开,也没有抬手去制止, 为了掩饰不争气的另一半,他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软在萧允安怀里,听见声后,只靠在萧允安胸前颤了颤身体,犹豫半晌,抬起一双饱含欲.望的眸。

软了不丢人,梦里的身份是自己给的,他只是一个等待陛下宠幸的娇弱地坤。

叶无忧察觉萧允安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劲变大,斟酌着开口。

“唔……那是选秀?”

“叶卿原来是想篡位啊。”萧允安轻飘飘一句,惊得叶无忧眼底装出来情.欲一下淡了,但他记得自己在装糊涂。

于是,叶无忧眨眼做迷茫状,朝着掉脑袋迈了一步:“篡完陛下会入臣后宫为妃吗?”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嘴上的便宜也是便宜。

萧允安的双眼几乎眯成一条缝:“朕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越来越大胆了。”

大将军篡位,却只想将前朝皇帝关进后宫,出息!

“臣方才失言,实在是出现的陛下太多,臣一时难以抉择。”叶无忧见好就收,他不好意思地掩面垂头,却在萧允安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撩起嘴角。

叶无忧了解萧允安,画卷上的很多衣服,萧允安都不会穿,他偷偷梦一下怎么了?又不是用迷香把萧允安迷晕了逼他硬穿!

这可比采花贼的行径要礼貌多了。

采花贼都做了,他怕这个?

“朕一个人不足以满足叶卿么?还要在梦里多梦上几十个。”萧允安冷脸扒叶无忧黑历史,“上几回,叶卿几乎是溃逃。”

叶无忧:“……”

很好,叶无忧确定了,今天还是陛下亲临。

可是陛下呀,您有本事和画册吃醋,怎么没本事接受臣的心意?只因臣对外称作泽兑么?因臣非坤者,无法为您绵延后嗣,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吗?

“可若臣雨露期至……”失魂落魄的叶无忧大起胆,决定再做一次可能会掉脑袋的试探。

他的陛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叶无忧,又怎么看待自己梦中的坤者身份……他在梦里对萧允安调戏多回的信香,和花楼那几天一致。

“叶卿睡糊涂了,你是泽兑哪有雨露期。”萧允安皱起眉,抬手摸了摸叶无忧脑袋,不烫,发凉。

萧允安准备梦醒再去问问太医,共梦多了,是不是会影响到叶勉对自己的认知……他别怕自己好好一大将军,调教到走上歪路子。

“只要陛下想,臣也可以是,您闻,臣身上有信香,寒梅味。”叶无忧继续试探,他甚至想了想坤者该有的姿态,掀开被马尾遮住的修长脖颈,露出自己的腺体在陛下眼前晃,然后学起高肃夹嗓,发出声吓到自己的娇哼,“陛下,来抱~”

最后那声点缀让萧允安一时无言。

他的叶卿,以后要不还是做泽兑吧,做坤者实在有点……折磨耳朵。

萧允安准备再问问,能不能别让自己的念想影响共梦对象。

叶无忧红了耳,他也觉自己过于做作,故意的意味好明显。

简而言之,装过头了。

“咳……臣不是……”叶无忧挽尊清嗓,几乎将自己真实性别剖开的他紧张得整个人绷在萧允安怀里,再次开口,嗓音没沉淀好,哑得过分,娇哼又成了不上不下的气泡音。

叶无忧:“……”

丢人!

想从陛下脑子里抹去的黑历史又多一件!

萧允安没忍住笑出声,他轻叹口气,俯身擦过叶无忧藏蓝色的衣摆,挨得太近,叶无忧不可避免地嗅闻到萧允安身上浓郁的青竹香。

自己的乾君,青竹香,没有侵略意味。

叶无忧几乎失去所有的警惕,让自己安心沉溺在萧允安的信香盛宴中。

下一秒,叶无忧打横抱起。

啊!陛下果然又使诈!

身体突然悬空的叶无忧挣扎两下惊呼:“陛下!”

声终于正常了,叶无忧松口气,萧允安也松口气。

叶无忧两条手臂紧紧揽着萧允安的脖颈,他只比萧允安矮几厘米,被陛下打横抱住,怎么想怎么羞。

“叶卿媚上的功夫,退步了。”呼吸声几乎擦在叶无忧耳边,萧允安看出叶无忧的窘迫,故意逗叶无忧。

“为陛下守疆才是臣份内之责,您怎么还对臣有其他过分的要求?”叶无忧辩驳,耳边的呼吸声却难以忽视,他紧闭着眼,却清晰地感知到萧允安在贴着他的鼻尖厮磨,叶无忧感受到从腰滑到屁股的手掌,身子一紧,不敢再胡言。

他要在萧允安手下誓死守护自己屁股!

萧允安见势轻笑,吐出的热息似乎也带着诱人的青竹香,他又将叶无忧往上托了托,叶无忧配合地呜咽一声。

可恶,守城失败……

他媚上的功夫退步,陛下攻城略池的计策倒长进了,叶无忧自认为难以抵挡,陛下一颦一笑,都像刻意算计过,完全长在他审美点。

“叶卿守疆,是看美人图守?”萧允安将被信香搅动得一塌糊涂的叶无忧放在了铺满自己画像的桌子上,眼底的欲.望再也遮掩不住,叶无忧紧紧拢住他蜷缩成一团,他顺势抽走叶无忧身上的外衫。

“臣……嘶,就梦一下……”叶无忧只得睁开眼,他面前出现了陛下放大数倍的面庞,萧允安不止用美人计,手也不停,叶无忧怒瞪萧允安的美人面,他完全移不开眼,嘴边的呜咽绕了几个弯,成了闷哼。

叶无忧也报复性地去撕萧允安身上的玄袍。

这种梦,就陛下一人衣裳整洁那怎么行,一起凌乱!

“叶卿肯在梦里观摩美人图,就是不肯给朕传信。”萧允安没阻止叶无忧的小动作,低头去啄叶无忧的眼角,叶无忧借着推萧允安的假动作,将被迫敞开的双腿悄悄重新并拢,余光瞥向桌边。

哪有人能在自己罪证上边放开,他一秒也不想在这堆硌屁股的卷轴上待,他一边放肆地拢住陛下回吻,一边悄悄往桌边挪动。

“臣传了……”叶无忧眼瞧着脚尖离地面就差一步之遥——

桌子被迫发出要断裂的嘎吱响,萧允安眯眼一笑,把叶无忧又拽回来,轻易把叶无忧的上半身放倒在桌上。

叶无忧感觉到小腹被扯动,面色一白,他大力推开萧允安起身,后怕地摸了摸,惊讶地发现他在梦外近三月的肚子,梦中尚平坦。

咦?梦中和梦外还不一样?那陛下下次易感期岂不是能再次顶进他的生……

“朕只收到一份军报,还不是叶卿字迹,叶卿怕是梦中传的信。”萧允安面上带着惊愕,被推开后他没凑上前,很有分寸地站在叶无忧身前,下意识释放信香安抚。

闻言,叶无忧暂时抛开色心,眸色悄然暗下,他明明在八日前就命信鸽给萧允安传了私信,怎么还没收到?

飞丢了?被炖了?

或者说又被有心之人拦在了半路。

“叶卿,回神。”萧允安面上的情绪意味不明,“不想回话就走神,你这臭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臣错了,甘愿受罚……”叶无忧还在想鸽子的事情,嘴自作主张说着不过脑子的客套话,“本将军任凭陛下处置。”

萧允安也把手贴上叶无忧看不出异常的肚子,叶无忧身子一哆嗦,他看见萧允安越发往下的目光,提到嗓子眼的气又放回肚子里,但下一秒,萧允安却哑着声道:“既如此,那罚叶卿今夜给朕生个皇子。”

“臣领……不对,臣是泽兑,生不了皇子。”叶无忧回神,紧急为自己梦外的崽打掩护,不能再和萧允安谈论如此危险的话题了,叶无忧主动贴上萧允安的手拧紧眉疑惑,“陛下当真没有收到臣的私信?”

“君无戏言。”看叶无忧被吓到一本正经,萧允安又笑,“北域动荡,叶卿军务繁忙,难免忘记关怀朕,朕理解。”

“臣夜夜都梦见陛下……哪忘得了。”叶无忧本想蒙混过关,但仔细再想,按萧允安的记仇程度,这个事情迟早会像上回借肾虚绑自己一样,在梦里教训回来,所以辩解还是要的,美人图的梦,叶无忧为自己的色心认罚,鸽子零一迷路传不回信,他可不认。

叶无忧:“臣给陛下传私信,一次就传一只零一,偶尔飞不进皇城,许是被当野味打了 。”

萧允安听见鸽子的名字,愣了半晌,无奈捏住叶无忧下巴小幅度晃:“怎么新的鸽子还是这个名字?”

萧允安不提还好,陛下一提,叶无忧又回忆起和零一抢暗卫没抢赢的灰暗时光,梗着脖子一撇嘴:“臣乐意!”

像只桀骜难驯的小狼。

萧允安再也忍不住,下手蹂躏。

“陛下,零一退休了吗?”行至兴头,叶无忧忽然问。

“……叶勉,这种时候,你为何非要提其他人的名字?”萧允安咬牙切齿。

“啊……臣知道了,那北疆又要有一批新的零一要开始培养,陛下您先别!腰……臣的老腰!”

“叶无忧,给朕闭嘴!”萧允安张口咬住叶无忧的双唇,叶无忧还想张口,但舌头也一并失了主动权。

书房内两股信香纠缠不休,叶无忧彻底在霸道帝王的掌控下沦陷。

…………

……

叶无忧捂着抵在桌角半宿的腰,对将军府书房的那方长桌有了阴影。

在叶无忧激烈的抗议过后,萧允安真的没有再将他放在桌上,但桌上的画册,一个没落下,都……

唉!叶无忧啊叶无忧,你今后连春.梦自主权都没有了,陛下他好像知晓了什么新法子,能随时随地逼你共梦。

被萧允安闯入梦境两回,叶无忧甜蜜地猜测。

叶无忧还借意乱情迷问出了那车补品的缘由,原来是陛下对他易感期失礼的补偿。

梦境还未消散,最近两回,他和萧允安都很矜持,幽会完还能有时间温存,顺带促进一下君臣情谊。

叶无忧还在将军府书房,离那张方桌远远的,他此刻正坐在萧允安腿上,两人再次穿戴整洁,梦里的陛下如此温柔,体贴,还不计较他的冒犯。

叶无忧捂着自己的小腹开始胡思乱想。

那这个孩子,能不能算作他给萧允安的惊喜?

“肚子不舒服?”萧允安将炙热的掌心贴上叶无忧小腹,陛下担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叶无忧又又又试探:“承陛下雨露,可能是怀了吧。”

第32章 大事 牺牲屁股献媚

“叶勉, 你是男子,又是泽兑,只是在朕梦中会短暂变做坤者, 生不出孩子。”萧允安一改调笑的态度, 神情一下严肃下来。

“明明是陛下让臣生的, 现在怀上了,陛下的话就不作数了。”叶无忧捂着肚子继续憋闷, 他听不出陛下话中虚实,只能大着胆继续问, “难不成是因采花贼?”

“朕对那采花贼绝对没有念想, 朕恨不得把他打入大狱凌迟。”萧允安的咬牙切齿不似作假,叶无忧真情实感地捂紧肚子抖了一下。

“臣臣臣不怀了。”叶无忧抓住陛下的手用力按在小腹上, “陛下摸, 是平的!”

“都是朕不好,非要将叶卿梦做坤者, 是朕害你魔怔了, 怪朕。”萧允安的声音从梦里透到梦外, 叶无忧咬着笔杆,烦躁地抓乱了头发。

采花贼要被凌迟,那他叶无忧呢?

先牺牲屁股再凌迟吗?

昨夜试探过后, 叶无忧更加确定, 萧允安知道梦中的叶无忧就是他, 那他如此前些日子的表现,怎么还能被陛下固执地认为是泽兑啊!

寻常泽兑……也会如他一般,有雨露期,然后软作春水献媚吗?

哦不对,萧允安还嫌弃他, 媚上功夫不佳。

呵,易感期一过,某些乾君提起裤子不认自己的坤者。

叶无忧牙痒半晌,又转念想,他的陛下是不是打心里不肯将浪.荡的采花贼和他这位大将军联系在一块?

那他叶无忧的形象,在陛下心里,也太正派了!

可他在梦里也不正派呀,在他主动勾引下,陛下开始端正肃穆的形象,都被带跑偏了,昨夜陛下嘴里也尽数是不知哪学来的淫.言浪.语,羞得他想捂耳朵。

因为知道是陛下亲临,叶无忧还怂,身体不能完全放松,总之,后面几次吃是吃到了,但都吃得不太爽快。

之前不知道梦中萧允安是陛下亲临的时候,叶无忧放松地浪过头,和萧允安说的每句话都带着调情的意味,这就导致叶无忧现在说了实话,萧允安也理所当然地以为,叶无忧又是在说胡话逗他。

阴差阳错,叶无忧被困在了自己织造的束缚网中吧。

啧。

一个谎言,注定要献祭无数的真相去解释,叶无忧心绪不宁,实在想不出再给陛下传什么信,干脆随便画了几笔,然后起身走到铜镜前。

叶无忧掀起里衣,露出微微突出的肚子,六月末,北疆也已入夏,叶无忧的肚子比寻常坤者三月还要小一些,轻薄的夏装如今还能遮掩。

叶无忧好奇地轻轻按压小腹,他对肚子里的小家伙还是没有什么实感,北疆的时间一晃而过,眨眼就快过三月。

看了半天,叶无忧也还是觉得自己小腹变化不大,快三个月,却只是像缺乏锻炼后吃胖了一样。

杨棯说,等到七八月,他的肚子会大得像个球,翻个身都要人帮忙。

真的假的?三个月他才长那么一点……也就再过四月而已。

叶无忧想着想着又转进军医营帐。

叶无忧:“军医,本将军的孩子怎么这么小?”

军医逐渐习惯叶无忧的无理取闹,他瞥过叶无忧的小腹,习以为常道:“寻常坤者,怀了胎每日变着法的进补不说,夫家上下都将坤者供起来,哪像将军,每天都有使不完的牛劲,说要静养,结果没两日,您就开始偷偷摸摸去操练兵士。”

“这俩天本将军不吐了,肚子也不疼了,是不是就算养好了?”叶无忧装作没听见军医的责备,自己主动蹭过去,他拦住忙着分药的军医,将自己的手腕塞到军医手里,“您帮本将军再把把。”

“不错,从脉象上看,比前些日子好了,还有出血吗?”见叶无忧摇头,军医这个月第一回给叶无忧好脸色,他在叶无忧身上,难得找到一点大夫的成就感,“将军之后可以光明正大走动,不用像耗子躲猫一样躲老夫了。”

“嘿!本将军就等你这句话。”叶无忧高高兴兴飘出军医营帐,转去捉杨棯。

“杨棯!本将军想要干个大事!”

“将军说的大事就是带末将孤军深入敌营?”杨棯崩溃地无声尖叫,他被叶无忧带着缩在草里掩藏身形,不远处是虏轫和他的残兵,距离近到他们能听见蛮人交谈的动静。

叶无忧捂住杨棯的嘴压低声音:“你小声一点!本将军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不会带着你单干的,放心吧!”

“虏轫的行踪,将军您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杨棯完全放心不了,他才不信叶无忧嘴里的胡话,他掰开叶无忧的爪子,也压低声音问。

叶无忧骄傲地扬起脑袋:“和陛下在梦里探讨出来的。”

杨棯:“……?”

哈?他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叶无忧这脾性,竟然还能在梦里敬业。

“本将军和陛下共梦,可不是只是图陛下身子,也趁机和陛下商量了不少军情。”叶无忧看着飞入敌营的鸽子,朝杨棯狡黠地眨眨眼。

“前面半句其实可以不用在末将面前炫耀。”杨棯冷嗤一声,直觉告诉他,被叶无忧拽出来,没什么好事。

自个将军和陛下多了这道稀奇古怪的共梦关系,杨棯感觉自己的脑袋离任何地方都更近一步。

“那怎么行,不说的话本将军迟早给你憋个大的。”叶无忧回头又看了眼可怜的零一,拍了拍杨棯的肩膀,示意回营。

“就走了?”杨棯跟在叶无忧身后更疑惑,“你把我拖出来莫名其妙来蛮人地盘转一圈,然后就回去了?”

叶无忧已经先行蹿出二里地,身体力行地给出答案,杨棯只好先跟上去。

两人鬼鬼祟祟在草.浪间穿梭,直到离离虏轫残部足够远的距离后,叶无忧才吹响长哨,召唤先前停在此地的追风,他看着杨棯再次开口:“你看清剩多少人了吗?”

杨棯拧眉:“至少数千人。”

叶无忧嫌弃地给了杨棯一肘子:“注意力全放本将军肚子上啦?这么不机灵。”

杨棯给了叶无忧一个凉凉的眼神,满脸都写着“不然咧?”。

和叶无忧从皇城回来后这三月,他日常提心吊胆,受的惊吓比前半辈子加起来都多。

他不得多关心将军肚子里的小殿下,运气好还能保条命。

“本将军认为,被虏轫算计这么多次,与其等过俩月挺着个肚子,行动不便,不如趁早除了隐患。”叶无忧笑得灿烂,杨棯却不寒而栗,叶无忧指向虏轫歇脚的方位,“今晚,我们也给蛮人来一次夜袭。”

“……将军您前些日子开始亲自练兵,是为了挑选出征的士兵?”终于又能大干一场,杨棯激动得摩拳擦掌,他在虏轫营中卧底几日,看虏轫不爽很久了。

“聪明啊杨副将,看来这半个月军情看下来,的确大有裨益,本将军决定把以后的军务,也都交给你了!”叶无忧远远听见追风嘶鸣的声音,他从草间跳起同追风打招呼,杨棯后怕地一把抱住叶无忧的小腿,把不安分的叶将军,双脚固在地上。

“别蹦了,再蹦把我干儿子蹦没,陛下怪罪下来,我们一起掉脑袋。”杨棯臭脸。

“杨棯,现在还敢肖想小拖油瓶干爹,胆子肥不少啊!”叶无忧笑得更开心,他挣开杨棯的束缚,抬手拉住追风的马缰,“你那雪驹跑真慢,本将军要先回去了。”

叶无忧甩开杨棯踩上马蹬,长腿一迈,夹紧马肚子往军营的方向奔驰。

他脑中不由自主想起前俩日调侃陛下后得到的教学。

陛下的腰,可比追风更容易夹紧。

被马背一颠,叶无忧可耻地红了面庞。

其他地方也是。

——

刘太医又进宫了,跪了几次,这一回,他垂头端站在圣前,微微屈躬,没有如往常一般抖到满身大汗,高肃站在萧允安身侧伺候,看见刘太医的进步,他欣慰地眯起眼。

这才对嘛,和将军有关的事情,陛下一向宽厚,没必要抖的呀。

萧允安两指轻敲桌面:“刘爱卿,朕有几件事不解。”

“陛下请讲。”刘太医头低得更深。

“梦里发生的事情,能否影响到现实世界的认知?”萧允安柔声细语,笑得和善,他命高肃给刘太医搬了个椅子。

刘太医如坐针毡,他一时猜不透陛下想要对将军做些什么,只能实话实说:“一般来说不会,但要是积年累月地在梦里对一件事情进行暗示,时间久了,也许会出现梦境和现实分不清的情况。”

高肃刚泡茶回来,听见刘太医的话,捧着茶盏的手一抖。

陛下终于要对将军做些什么糊涂事了吗?!

“朕在梦里,对叶勉做了些不太好的事情,现在他固执地认为自己嗯……多了些功能,爱卿可有法子解决?”萧允安下意识将把叶勉当做坤者的事情隐去,朝中对叶勉亲佞媚上的指责尚未结束,他不能再给叶勉徒舔新的罪责。

“陛下的意思,可是将军对自己认知有误?譬如喜好之类?”刘太医看着高肃奉来的茶,又开始滴汗了。

陛下原来不是想把将军囚在梦里啊!看这事闹的,吓他一跳。

“正是此意。”萧允安苦恼道,“朕不知该如何开解叶卿,也不知该如何改变梦里出现的差错,叶卿他自是极好的,但他在这个事情上太固执,朕怕这个事情会有损他心智。”

刘太医面上汗滴得更大了,只言片语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勘破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陛下和将军,不会在梦里玩了一些不能同外人道的诡异情趣吧?而且从陛下的意思去探,将军还隐隐有上瘾的趋势……

刘太医越细想声音越颤:“微臣斗胆,梦里将军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萧允安皱眉:“不大好。”

叶勉都想要给他生孩子了。

刘太医抛弃了烫屁股的椅子,啪一声又跪做一团:“陛下,恕臣无能,除了摒弃共梦,臣暂想不到他法……陛下若实在不舍将军,或许可以试试在梦中多加开解。”

陛下这个行为比把将军囚在梦里还可怕!都给人逼得精神分裂了!

萧允安只得摆了摆手,示意高肃请刘太医回去,偌大的宫殿内,只剩萧允安一个人靠在龙椅上轻声叹息。

叶勉自认为是坤者,还能生孩子,他该去哪给叶勉变出一个孩子?

之后入梦,他更努力些吧。

叶勉既喜欢肚子鼓起来的感觉,那他就……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一只历经千辛万苦的白鸽,终于飞入皇城。

第33章 信纸 采!花!贼!

砖红色的琉璃瓦下, 萧允安背着手望向西北的天,京都离北疆数千里之遥,一封信都要传好几天。

零一拎着零一, 面无表情地跪在萧允安面前。

“陛下, 北疆来信。”

萧允安眼前一亮, 背着的手朝零一挥了挥,说道:“把零一身上的信给朕递过来。”

零一愣住。

萧允安迟迟没等到信, 只得转过身,一看传信的是零一, 忍不住扬起嘴角。

“你手里的鸽子, 叶勉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零一。”萧允安耐心解释。

零一当即惶恐地把手上拆下来的信筒递到圣前, 然后和手中壮硕的肥鸽大眼瞪小眼。

咕咕——

零一白鸽主动朝零一打招呼, 而零一很有暗卫素养地捏紧了发出声音的鸟喙,并朝手里的白鸽摇了摇头。

廊上又只余萧允安一人, 昨天又是无梦的一夜, 今天下朝后, 他遣散了身边伺候的宫人,一个人站到廊下睹物思人,连高肃都只是在边上远远候着。

北疆终于来信, 萧允安利落地抖出信筒内的藏着的纸条。

不似以往叽叽喳喳, 叶无忧整个六月只传来这一封的私信, 因为唯一,显得这封信件如此重要,萧允安迫不及待要打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被揉乱的信纸在陛下白皙的指节间铺开,几行和自己字迹极为相似的小字落入萧允安眼底。

[臣叶勉,胆大妄为, 公然在梦中挑衅圣上,按律当杖责六十,但请陛下念在臣是初犯,要不就免了吧……若陛下实在不解气,那臣也只好献上屁股了。]

“噗嗤……”萧允安没忍住笑出声。

果然是叶勉一贯的风格。

萧允安两指夹住信筒,把不大的纸张端到眼前又念一遍,私信内容过于没头没尾,萧允安都不确定叶无忧心中所述的挑衅是哪一次。

这个叶勉,从第一次出现在梦里就格外放肆,对他这个皇帝又是揉脸又是捏腰,入梦后发现变成坤者也不害怕,竟无师自通用信香去撩动自己心神。

萧允安抬头看了眼廊外的烈日,临近盛夏,越发燥热的天气下,他的心也跟着天气燥了起来,他的大将军那废料脑袋竟能突然恍然大悟,传信给自己讨个好,撒个娇。

只怕是身后有军师指导。

呵,杖责可免,屁股难逃,梦里挑衅的,那就让叶卿在梦里偿还。

萧允安捏着信纸想惩罚方式。

红绳已经用过了,这一回该换什么呢?

萧允安眼底难掩笑意,腺体内也飘出几丝愉悦的青竹香。

萧允安捏着信纸往屋内走,路过高肃时,只见高公公眼睛笑成一弯柳叶,抬手奉上温度适中的茶汤。

“奴才斗胆,可是叶将军来信了?”高肃迈着小碎步跟在萧允安身后扭。

“嗯,叶勉这混小子,给朕写了封没头没尾的请罪书,真是……”萧允安突然停下,他将茶盏丢回给高肃,又重新抖开手中褶皱明显不对的信纸。

是啊,叶勉那性子,怎么忍得住一个月就传这么几行?难道真如叶勉在梦中所说,他传来京都的零一,都被半路劫走了?

若真是如此……北疆的局势和朝内弹劾叶勉的奏折,恐怕有更深的关系。

“陛下,这信可是有什么不妥?”高肃惯会察言观色,他也敛起满脸的笑意。

“信纸被人打开过。”萧允安抖了两下信纸,声音冷得如浸寒冰。

“何人如此大胆——”高肃扯着嗓子怒。

萧允安摆摆手,高肃又真情实感地跺了下左脚,然后才愤然噤声,他冷着脸快步走回御书房,大步走向堆满折子的木桌,眯着眼眸将信纸翻来覆去又看数边。

萧允安又朝高肃伸出手,那杯只抿了一小口的茶重新回到萧允安手中,他沾了些许茶水浇到信纸上,信纸上的墨迹微微晕开,却没有完全模糊。

“信纸被人看过,内容倒是出自叶勉的手。”

话毕,被茶水完全浸透的信纸上,飘出两股不知是排斥还是缠绵的信香。

萧允安猛地拎起信纸放到鼻下。

同性相斥,其中一股明显属于乾君的信香萧允安只觉得作呕,他辨不出是什么味道,但信纸上另一股属于坤者的寒梅信香,烧成灰他也认得!

萧允安瞳孔震颤。

采!花!贼!

——

月末,漆黑的幕布上只余一弯残月,今夜月色不明,天上几朵乌云飘荡,无风,适合夜袭。

“那虏轫多次夜袭我军营地,前有掳杨副将为质,后多次截走本将军给陛下的军报,可怜的零一不知被炖了多少只,本将军今夜带你们夜袭敌营,去给杨副将和零一报仇!”叶无忧穿着战甲,骑着追风在千人轻骑小队前踱步,每一匹战马马蹄上都裹上了棉布,今夜借着夜色,他们势必要将虏轫残部彻底收拾干净。

杨棯朝身旁坚持随战的军医偏过头:“叶勉是不是在咒我呢?”

军医忙着收拾满兜瓶瓶罐罐,敷衍地点头。

叶无忧训练的叶军本就是突袭出身,叶无忧今夜挑的这支队伍,更是从叶无忧第一次领兵时就跟着他,如今又干回老本行,大伙都磨拳擦掌,好不激动,不用叶无忧多交代,他们这一小队只需看叶无忧的手势动作,就能迅速解码出叶将军的打算。

马蹄踏上草地,战士们身上披着的盔甲反射着营地的火光,叶无忧手中红缨枪如无声的号角,鲜亮的旗帜,指引千人小队跟在叶无忧身后,如饿狼般兴奋地朝虏轫暂避的营地奔去。

虏轫的营地有烟和火光,看起来像是又在宰鸽泄愤,今天白日,叶无忧跟着新零一探路前,又在信筒里放了几行字。

叶无忧假意传给萧允安的私信,却骂了虏轫足足三行,没一个脏字,但组合起来又都骂得极脏。

叶无忧在信尾,还很礼貌地提前向虏轫预告,不日要来取走他项上人头。

越靠近虏轫扎营的火光,叶军的动作就越轻,叶无忧观察着天幕上那片即将移到残月前的乌云,举起手中的红缨枪。

红缨枪尖缓缓敛走全部月光,蛮人营地也安静下来,跟在叶无忧身后的骑兵紧张地屏住呼吸。

霎那间,乌云避月,红缨枪尖猛地往前划去——

叶军袭营!!!

杀!!!

飘着“叶”字的赤红军旗迅速扎入敌军营地,追风的马蹄踏到何处,叶无忧手中的红缨枪便刺向何处。

没有硝烟,没有炮火,只有轻装上阵的骑兵,挥着趁手的冷兵器。

刺破血肉的声响持续极久,才有迟来的兵器交接声,训练有素的叶军冲入敌营后如盘散沙,他们见蛮敌便砍,是蛮敌便杀!

完全打懵了蛮敌的阵脚。

突袭的叶军毫无战术可言,似土匪下山,但被叶无忧领着的千骑却杀出了万人的气势,马蹄下践出满地血印。

哭喊,求饶,尖叫。

和血腥气一块成了战场上的兴奋剂,厮杀声,战马嘶鸣声,混作一团,叶军越杀越勇,落刃无空,蛮人却已有弃甲溃逃之势。

叶无忧没有刻意去寻虏轫的帅营,他平等地踏破每一个帐篷,他们今夜的突袭,会战斗到将虏轫残部再无一个活口!

不到一刻钟,虏轫的营帐也被长枪挑破,虏轫慌乱地找寻大刀,他来不及寻衣,袒着臂膀,冷着眼眸看向冲破营帐的杨棯。

“蛮人可汗在此!取虏轫首级者,将军重赏!”被虏轫跑了两次,杨棯也撩动长枪,狩猎般的目光锁定了虏轫。

叶军完全杀红了眼,虏轫的首级早在混战中不知被哪个小兵砍落,直到清点战场时,才在一地尸首中找到这位可汗瞪着眼的头颅。

避月的乌云缓缓散去,久违的淡白月色毫不吝啬地照亮战局,才泛起晨露的营地上空,飘着层淡淡的红色血雾,叶军激动地举着武器对月高声呐喊。

这是一场极其利落狠绝的突袭,从开始到落幕,竟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

叶无忧站在虏轫的营地外,他擦拭着手中滴血的红缨枪,扬起嘴角等待战局的最后清点。

虏轫残部,全歼!

而叶军伤亡人数,仅轻伤数十人!

“这一支新部族也不行嘛!”叶无忧应着战士们的嘘声加入嘲讽,他直挺挺地安坐在马背上,感觉后颈微烫。

“将军威武!”杨棯领头出声。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叶无忧拉紧缰绳漫步到一直在外观战的军医面前,张开双手,吹了个得意的口哨

“瞧您紧张的,本将军心里有数。”

军医:“……”

军医冷哼一声,转身去给受伤的几十个士兵包扎。

围杀的战局结束太快,于是便衬托得清扫战利品的过程格外漫长,叶无忧举着火把,一对寒眸内映出点点平静的火光。

待最后一袋兵械被扛上战马,叶无忧下令朝弥漫着血雾的营地扔火把。

浇了火油的帐篷迅速蹿起火舌,照亮半片夜空的漫天火光平静地吞没满地的蛮人尸首。

来年,烧秃的营地又会是春草丛生。

叶军再一次凯旋归营,叶无忧走在队伍最后,沾着口水往手中的信纸上不知写了什么体己话,杨棯嫌弃地离叶无忧数十米远。

叶无忧前一秒还朝杨棯嬉笑没个正形,后一秒他身后的腺体迅速升温发烫,叶无忧握住毛笔的手一僵,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颤。

跨在追风马背上的叶无忧突然安静下来,但追风的脚步却乱了,杨棯奇怪地歪了歪头,夹着雪驹马肚朝叶无忧又靠近了些。

不是预想中的戏弄,杨棯偏过头。

叶无忧面色极差,盔甲上血腥味太浓,他紧紧捂着口鼻。

喉间泛起难捱的酸意。

第34章 北疆 来人,朕要御驾亲征

叶无忧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追风机灵地匍匐在地, 稳住叶无忧不住发颤的躯体,避免自己主人从过高的马背上摔下。

追风发出声不大的嘶鸣,引得军医回眸, 出征前, 军医心里总不踏实, 于是跟在了突袭队伍最末,他们顺利击杀蛮敌, 军医心里依旧不踏实,从回程开始, 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往叶无忧这边瞥。

此时见情况不对, 他立马跳转马头走到叶无忧跟前。

叶无忧面色惨白,该暂留在原地探明情况。

军医在队伍内, 总是让人安心, 杨棯和军医对视一眼后,他起身准备离开, 叶军正因胜利士气大振, 他明白叶无忧强撑的道理, 于是准备借布宴庆贺为由,先行带队回营。

天黑看不清人,回营后叶无忧秒遁也不是第一次, 叶无忧平日不正经的作风, 反倒让杨棯松口气。

叶无忧一手捂着嘴, 一手还有力气去扯杨棯衣摆。

“先给陛下传讯。”叶无忧艰难开口,怕杨棯理解不到位,又添了两字,“军情。”

“……知道了。”杨棯拧着眉又看了眼军医,见军医神色淡然地摆了摆手, 才放心去追前边眉飞色舞的轻骑部队。

叶无忧这家伙,又逞强,干脆疼死算了。

从此叶军,不,杨军他杨棯说了算!

幸运的是,在夜色遮掩下,又有杨棯帮着掩护,叶无忧和军医掉队也不算太明显。

“本将军这是什么了?”身边只剩下军医一人,叶无忧紧张地问道,他脖颈后的腺体正在灼烧,刚才还能嗅到的信香,现在又完全闻不见了。

军医没搭话,他才给叶无忧把完脉。

叶无忧的信香又开始紊乱,腺体还在发烫,军医掐着指头算了算日子,叶无忧孕期已过三月,果然是陛下的临时标记正在脱落。

临时标记最多生效三月,到了时间后,坤者腺体上被烙下的乾君标记就会消散,坤者在乾君身上留下的痕迹亦如此。

军医吹了个火折子,然后窸窸窣窣从怀里掏出一排药瓶。

“将军信香紊乱,引发了一点孕期反应。”军医倒出五六种药丸塞到叶无忧手里。

“严重吗?”

叶无忧眼都不眨干咽了下去,军医正在扭水壶的手臂一僵,但水壶还是递到了叶无忧嘴边。

“不严重,喝点水吧,先压一压。”

“肚子好像也有点痛。”药起效要些时间,清液很好地冲淡了喉咙口的酸涩,但是胃里还是在翻江倒海,他的腺体发热也未停,叶无忧斟酌着开口,“脖子后很烫,但又不是雨露期那种灼烧感。”

“将军有孕在身,不会有雨露期,小殿下也还好,将军别担心。”军医已经习惯叶无忧在乾坤生理知识上的无知,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排银针,对着叶无忧穴位扎了下去。

银针在肉中搅动,叶无忧看得胆战心惊,很疼,但他一动也不敢动。

随着银针的离体,身体不受控的颤抖被迅速止住,叶无忧重新找回身体的平衡,只是小腹还在时不时跳两下坠痛。

“神医啊!”叶无忧起身举起大拇指赞叹,起身太猛,眼前阵阵发黑,叶无忧只好又靠着伏地的追风坐回去,追风马头环到叶无忧身侧,担忧地冲着叶无忧小声叫唤。

叶无忧安抚地摸了摸追风马头,指着肚子表示自己没事。

“没完,将军这俩天有的罪受,陛下的标记快散了,小殿下汲取不到信香,自然紧张。”军医把药瓶收拾回自己背来的药箱,银针也收回袋中卷好,他又扯过叶无忧的手腕重新把脉,“将军慢慢地起来走两步,不能上马就和老夫共乘一匹回去,我们尽快回营。”

更多的药材在营帐内,他身上只带了应急的药物,药效来得急,去得也快,叶无忧这破烂的身体,在汲取到足够的乾君信香前,要抱着药罐慢慢调养。

叶无忧不敢置信道:“标记还会过期?”

“……您还问过老夫临时标记的效期,结果将军您连临时标记和完全标记都分不清吗?”军医更是震惊。

“本将军以为只有信香会消失,标记会一直在……这东西来得轻松,怎么消散过程像是要本将军的命。”叶无忧扶着追风踉跄起身,他摸着鼻头不太好意思。

“只有将军一人的话,标记的消散过程几乎感觉不到,奈何将军肚子里多了个小殿下,坤者孕子离不开信香,将军和陛下分隔两地,本来还有标记后融合的些许信香让小殿下安心,现在标记即将消散,小殿下彻底汲取不到另一个父亲的信香,只能多从将军这里拿,往后几月,将军孕子要更辛苦了。”

啊……也就是说,只要陛下不肯成结,那他就只能每三个月去骗一次标记,每次还要冒掉脑袋的风险……不划算,很不划算!

叶无忧灵机一动:“那有没有什么让乾君必定成结的好药?”

军医差点一口血喷叶无忧头上。

“哪有那种药!将军自己努力吧。”军医冷着脸,心里却在偷偷夸赞萧允安:不愧是陛下,没有成结就能一发入魂,定力还比寻常乾君要好!

“本将军要是去努力了,尚未抵达都城,大家就要一起掉脑袋了!”叶无忧爽朗地笑,他盔甲未卸,站不稳的身体撑着红缨枪,叶无忧靠在追风身上喘气,刚才的莫名涌起的干呕让他出了满身的汗,乏得很,但此地已经能看见军营的火光,按追风的脚程,骑回去问题不大。

“如今乾君也只能完全标记一位坤者,将军和陛下能够共梦多次,等小殿下出生,还是很有希望的。”军医看叶无忧还能上马,也跨上马背,侧头去安慰孕夫,军医生怕叶无忧无知到在孕期去逼陛下成结标记,刻意加重了“小殿下出生”几个字。

“那个,标记消失,本将军是不是在梦里就见不到萧……咳,陛下了。”怀孕不能让乾君进入生.殖.腔的常识叶无忧还是知道的,见军医提到共梦,他不经意问。

“恐怕难了。”军医瞅了叶无忧一眼,他对乾坤相合后的共梦也了解不多,他本来只是个外伤大夫,来军营里混口饭吃,结果硬生生被叶无忧逼向千金圣手。

唉!没办法,摊上个好将军!

两人回营的脚程不快也不慢,军医跟在叶无忧身后,看着追风马背上摇摇晃晃的叶无忧呼吸一滞又一滞,他给自己也含了颗药丸。

叶无忧捂着肚子也闷声不说话。

不会再同陛下共梦,那他在梦里就不会再露破绽,叶无忧本该为了头上的脑袋窃喜才对,但只要想到自己昨夜和陛下腻在床榻上缠绵的情景,再一想今天过后梦里也再也吃不到陛下,叶无忧心底就空落落的,整个人都提不起劲来。

抵达军营后,叶无忧几乎是飘着回帅营换上常服,又飘着被军医拽去灌安胎药。

“小殿下的情况稳住了,将军这俩日标记不稳,就好好歇着,凡事有杨副将撑着,虏轫残部也除,您就别满军营乱跑了,等临时标记完全消散,我再给将军换药。”

从煎药到服药,军医唠叨了有七八遍,叶无忧听得想捂耳朵。

他在军医眼里究竟多敬业啊?北疆暂稳,他还有什么好操劳的,交给杨棯盯着呗!至于其他不大要紧的,军中又不是没有其他文职去管。

“知道了知道了,本将军明白这俩日除了酸的什么也吃不下去了。”叶无忧精简了军医的嘱咐。

军医:“倒也不至于。”

他低头又写新的药膳配方。

叶无忧拍了拍军医的肩,略显单薄的身躯处处透着不可靠:“放心吧,只是标记消散而已,死不了!”

夏季盛暑,往年这个时候,他其实也没什么胃口,今年反而吃得还多些,他肚子上已经长了一圈肉!

“是胖了。”萧允安又在逗零一,鸽子零一。

零一接到萧允安的命令,在鸽子零一身上搜寻了五六遍,也没翻出什么新的纸条,飞进皇城的只是一只普通的信鸽。若非要找出这大白信鸽哪里不一般,那就是这只零一,胖得出奇。

这么肥,竟然还能飞得动!

除了指向叶无忧的玉佩,现在又出现了北疆传来的信纸,要不是往日叶无忧传回的私信足够多,又足够啰嗦,萧允安恐怕难以发现信纸的异常。

信纸上哪怕沾上其他乾君的信香,但因乾君本能地排外,他萧允安一定会先嗅到信纸上的寒梅信香——昨日要是不够冷静,他就会被动地将叶无忧和采花贼联系到一块,或许还会迁怒叶无忧。

呵,此招虽险,胜算却大,好一个采花贼。

萧允安忍着厌恶也辨出那股乾君的信香,对比暗探传回的情报,乾君信香的主人是北蛮新秀可汗虏轫。

采花贼果然和北蛮牵扯不休。

自他登基后,就按耐不住动荡的北疆么?

萧允安把零一放回零一手里,传高肃伺候笔墨。

[叶卿,采花贼下落已知,朕不日将前往北疆探望。]

一张被青竹信香浸满的信纸被塞入零一鸽腿上新绑的信筒内,萧允安亲切地摸着零一鸽头,笑眯眯道:“好好把信送去给叶勉,途中贪吃,贪玩,被捉都不行,送不到朕就诛你九族。”

一只手捏不住的大胖肥鸽歪了歪鸽头,朝萧允安“咕咕”两声,然后便从萧允安手中弹射了出去。

翅膀用力到挥出残影。

咕咕咕——咕——咕咕!!!

零一不能被炖汤!

暗卫零一站在一旁,倏然感知到酷暑的严寒。

零一鸽九族,包括他这个零一吗?

放完信鸽,萧允安背起手,淡然走回御书房,在他的吩咐下,笔墨圣旨和玉玺都已经放好在桌上。

萧允安想到即将到来的朝堂三日争论,愁绪被脑中浮现出的叶无忧活泼模样冲散,萧允安提着嘴角。

明黄色的圣旨卷轴上,坚定地落下了第一笔墨,高肃眯着眼偷摸去看,萧允安落笔极快,很快在文末处落下一枚方方正正的朱红印。

“来人。”萧允安站起身,拢起未干的圣旨。

“奴在!”高肃激动地跪在萧允安身前,双手高举过头顶。

萧允安:“传下去,北疆有匪患,朕要御驾亲征。”

“诺!”

萧允安没再坐回桌前,他偏头看向窗外,只看见几棵簇拥着的,毫无情致的桃花树,还没叶勉信中的柿子树好玩。

北疆不似皇城,站在殿外也只能看见四四方方,那边的天空如此广袤,叶勉,你可会想朕?

远在北疆的叶无忧,不自在地捂紧肚子。

第35章 请罪 遭受重大创伤

凡有新策, 朝中总要吵上那么几天,萧允安同朝臣大战三日三夜,凭借生杀大权, 稳居于上风不败。

一切尘埃落定, 萧允安留年仅八岁的小王爷萧承禹监国, 命左右相从旁辅佐。

“朕这皇弟先天体弱,常年多病, 御医特意交代不得多思,朕凯旋前, 还望两位爱卿多出些力。”临出征, 萧允安分别亲切地拍打两位丞相的左右肩。

两位丞相啪地跪地叩谢,哭得泪流满面, 目送帝王离开后, 更是在一声声“陛下保重”的哽咽中,差点互拥着哭晕在城门外。

这几日, 萧允安忙昏了头, 一时忘了入梦去惩戒叶无忧的屁股, 如今舟车劳顿,夜间恐怕难以安眠……

那就只能拖到抵达军营后,见到叶勉本人后再细细打算了。

萧允安掀开帘帐:“高肃, 刘太医带上了吗?”

陛下怎么说得像打包行李似的。

高肃压下心中窃语, 将缩在人群中不大起眼的刘太医捉到御前。

刘太医战战兢兢, 在人高马大的车队间,显得尤其单薄,看着不太像能撑到北疆的模样,萧允安皱眉体恤道:“高肃,赐刘太医上车歇息。”

“诺。”高肃又把战战兢兢的刘太医拽上圣驾后跟着的普通马车内。

“高公公……陛下这是……”流……流放吗?

刘太医小声到压在嗓子眼里, 他不大的胆子总是影响脑子想很多。

高肃笑着朝刘太医淡定挥手:“大人放宽心,陛下带着大人,只是因为和将军共梦一事,再说了,陛下御驾亲征,随行几位太医也正常。”

刘太医面色稍缓,但没缓一会,又变得极差,伴随着微微震颤的瞳孔。

他已经混成陛下和将军中间随时可取用的小摆件了吗?

高肃扭着腰回到圣驾前,把脑子里突然出现的某个御厨甩了出去。

萧允安启程,前往北疆,剿匪。

剿匪剿匪,北疆前有叶无忧十万叶军,后有魏老将军三十万大军压后,能出现什么匪?

高肃随侍圣侧,好奇探头,故作摸不着头脑状:“陛下,奴愚钝,不知北疆在闹何匪患?”

萧允安将手中的珠串捏得嘎吱响,意味深长看了高肃一眼,面上淡然道:“北疆匪患,自是只有采花贼。”

“诶呦,这回陛下亲自去逮,那贼人定是避无可避了。”高肃高兴地敛起袖口,随行在萧允安车驾身侧。

不管那采花贼和叶将军有没有更深一层的关系,这次都算做了件大好事喽!

陛下思念叶将军日益憔悴,有采花贼这个好借口,如今总算是可以正大光明地相见了!

高肃欣慰地加快脚步。

——

广袤北疆。

零一信鸽不负圣望,于两日前飞回叶无忧所在营地。

不知零一在路途中受了多少苦,回到营地后,尖叫着直奔喂养它的饲主叶无忧而来。

“是你啊!你回来了?给陛下送到信了?”叶无忧记得每一只零一鸽的不同,也记得他分别差使不同的零一鸽都送了什么信。

这只大胖鸽,送去的是六十大板。

见零一鸽自信地抬着胸膛咕咕叫唤。

叶无忧萎了,虽然结果不太如意,但也算完成任务,叶无忧苦着脸安抚地摸了摸鸽头,猛抬手放飞大白鸽。

奇怪的是,零一鸽赖在手臂上不走,一对红色的鸽爪紧紧扒住叶无忧手臂,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创伤。

叶无忧特意挑这只零一传信,就是图它最贪吃的同时,胆儿最小,能将冲动之下的请罪书送达率降到最低,他最不看好这只大肥零一,偏偏大肥零一最争气。

不走就不走吧,叶无忧决定带上肥鸽一起去军医那看看,可怜的零一,努力吃得那么肥,看着就好吃,被虏轫捕到的时候肯定吓坏了。

尽管已将虏轫残部剿灭,虏轫成球又成了灰,叶无忧还是愤愤握紧了拳头。

好一个虏轫!都被风扬了还能害他一把,拦了他那么向陛下多表心意的私信,偏偏漏个请罪书!

陛下惯会顺着下台阶,他那六十杖责恐怕是免不了了!

叶无忧一下下戳着自己又养出些许肉的小腹,盯着指尖发愁。

他这柔弱的身体,一点血腥气都受不了,哪禁得住六十杖责!

别说六十,只消三下,肚子里的小拖油瓶就流出来了……

叶无忧自己吓自己,顺带吓坏了肚子里的小家伙。

于是,叶无忧安静了两日的小腹又痛一下。

叶无忧:“……”

怎么又疼!零一让本将军中毒了?

这名字果然开始报复本将军了吗?!

叶无忧瞪了一眼手上的肥鸽,又使劲晃了晃左臂。

站得极稳的零一:“……咕?”

叶无忧只得托着左手手臂上甩不开的鸽子连滚带爬跑进军医营帐。

巧了,杨棯也在。

叶无忧没空搭理杨棯,他直奔抓药的军医而去。

“军医再救救本将军的孩子!”

冲得太猛,左臂上的鸽子差点飞到军医面上,叶无忧想起屋内的杨棯。

“杨……”

“嘘,将军无需多言。”杨棯捏住了肥鸽的白翅。

幸好,拦住了,叶无忧只要开口喊自己全名,就没一次好事。

从叶无忧冲进营帐开始,杨棯预感就很强。

无故撞见叶无忧,肯定要有什么坏事!

“零一刚回来,本将军肚子又开始痛,不会是那群蛮敌在零一身上下了什么东西吧?”叶无忧捂着七上八下的小腹,闻了会屋内药香,叶无忧感觉自己突突的心脏平稳不少。

肚子里的小殿下也跟着安静下来。

“……一只鸽子,竟然能把将军冲撞成这样?”军医不敢置信,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抓过叶无忧手腕。

他们将军,只有在小殿下的事情上,总是咋咋呼呼。

杨棯正在把零一鸽翻来覆去检查,检查手法和零一一模一样,零一鸽鸽身剧烈颤抖。

杨棯:“没下东西,倒是带回一个新的信筒。”

杨棯定睛一看,发现零一鸽腿上的信筒还是皇家的样式,他试图拿下鸽腿上的信筒,零一却扑腾起翅膀暴躁地啄杨棯手背。

反抗之举,宛如烈士,杨棯只好暂时松手。

咕咕——咕咕咕!!!

诛九族!!!

零一又稳稳落回叶无忧手臂上。

杨棯臭着脸不爽:“鸽腿上有陛下传回的信。”

叶无忧的鸽子,和叶无忧一个德行!亏他给这只肥鸽喂了那么多次鸽食!

军医尚未把好脉,他的手仍搭在叶无忧腕上,他眼睁睁瞧着叶无忧嗖一下收回手,兴致勃勃开始拆信筒。

一缕青竹香入鼻,叶无忧大喜:“真是陛下!”

叶无忧把拆下来的信筒捏在手心里,零一任务完成,终于肯扑腾着翅膀飞出营帐,杨棯好奇地往帐外看了一眼,发现零一正往放着鸽食的方向飞去。

呵,除了吃,什么也不认。

信到手,叶无忧却不急着打开,在某些时候,他还是更在乎自己肚子里的小拖油瓶,叶无忧重新把空闲的手放回军医脉枕上,心虚目移。

“咳……上面有陛下的信香,本能,本能哈。”叶无忧想拿坤者本能囫囵过去,但在场两个足够了解叶无忧的受害者,没一个相信叶无忧的说辞。

就凭叶无忧深陷雨露期都能把陛下绑走的莽劲,足以证明叶无忧只会选择性地沉沦乾君信香。

但这其实并不重要,两个受害者都不大在乎,他们习惯了。

甚至有些麻木。

“将军还疼吗?”军医迅速调整好心绪,见叶无忧行动敏捷,面色红润,军医换做开口询问,他方才摸的那片刻,就感觉叶无忧脉象和之前无异,信香是还在紊乱,但也是临时标记消散前的正常紊乱。

奇怪的是叶无忧后颈上的临时标记,散了快七日还没完全消散……

临时标记消散得如此不舍,军医也开始疑惑,他没诊治过多少坤者,现在他看叶无忧,更像在看一本可钻研的医书册子。

叶无忧在他这里,产生了一点奇妙的研究价值,几日不见,军医手边,多了一本只有叶无忧脉案记录的脉案册。

军医时不时拿出来比对,每次都被震惊。

“诶?又不疼了,他是不是也怕扎针?”被军医提醒,叶无忧才发觉小腹又恢复了往日的安详,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走了两步,和军医开玩笑之余又跳了两下,“本将军和陛下都没有这么胆小。”

“只是不疼了,又不是不在了,将军别乱跳!”军医吓得额头青筋乱蹦,他几乎吼道,“再蹦小殿下就出来了!”

叶无忧整个人一僵,讪讪坐回桌前,确认孩子安全后,无事可干的他开始当着军医和杨棯的面拆萧允安传回的信。

老实说,叶无忧有些忐忑。

但无论信筒里是惊吓还是惊喜,他在军医的帐内,总能第一时间得到抢救。

无非六十大板!到时候他悄悄收买一下行刑的士兵……或者和陛下求个缓刑。

唉,可怜孩子,才三个月大,动都不会动,就跟着爹爹四处遭罪。

萧允安甚少会用信鸽给北疆传信,陛下登基前很谨慎,不大会用这种轻易就落把柄的方式联络自己,而萧允安登基至今,传到北疆的也基本是诏令。

严格来说,叶无忧这是第一次收到陛下遮遮掩掩的私信,叶无忧激动得旋开信筒的手微微颤抖。

信筒才开,浓郁的青竹香扑面而来,扑得叶无忧大脑空白一瞬,他脖颈后的腺体更烫了。

好浓郁的信香……写信会沾上这么浓郁的信香吗?更像是刻意浸的。

叶无忧心跳极快,不安愈演愈烈,他把信筒里混了墨迹的纸条抖到手心,里面的一行小字,惊得叶无忧狂跳的心脏骤停。

[叶卿,采花贼下落已知,朕不日将前往北疆探望。]

他要不会呼吸了。

信纸被叶无忧紧紧攥在两指中间,信筒却受不住力滚落在地,轱辘轱辘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叶无忧呼吸也开始不顺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