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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山神庙!

在硕大的文字下面, 还有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文字似乎是用小刀、锥子这样的物件,刻划在平整的石面之上。而石块的下半截则是被深埋在了泥土里,只露出了表面的几行文字。

落笔的人似乎对于文字也并不擅长,写出来的文字如同进山时的木牌一样, 扭曲夸张得像是小孩子的笔触。

只是还不等鹿可仔细辨别上面的文字,就听到一直静谧着的夜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响彻云霄的轰鸣声!

“轰隆隆——”

银白色的细长闪电骤然划破了深邃黑暗的夜空, 一下子亮如白昼。身处在望山半山腰的六名玩家, 惊惧又疑惑的表情显露无疑。

瓢泼的大雨,如注一样滴落在他们的身上,不过是几息的时间就将几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这还不是结束。

明明还生长着不少树木的望山,突然开始地动山摇,脚下坚实的泥土也突然开始崩塌,像是破了洞的漏勺,一个劲地往山腹里倾倒。

地震?还是泥石流?

鹿可尚且还来不及思考,目光透过厚重的雨帘,看向了此刻还窝在山神庙里的两人——

松老汉泥泞的鞋底已经踩进了同样不是很干净的山神庙里,他佝偻着身体向前伸出了双手,一把搂住了快要摔倒的松果儿,像是拎小鸡一样将他抱在了半空中,旁边是散落一地的红果和水渍,长桌也被牵连着像是断了一只桌脚,陶碗摔成了一地的碎片。

更加令人注意的是他的表情,仿佛是看到了世间最令人惊惧的事物、仿佛即将就要迈入永不超生的无间地狱

恐惧、绝望、疯狂

他的脸皮在急剧地颤动着,拼命撕扯着喉咙干嚎道:“山神发怒哩!跑哩!”

凄厉的吼声穿破了闪电之下的雨幕,送入了在场众人的耳朵里。

只是,为时已晚。

暴雨加地动,让塌陷来得极为轻易。在松老汉高喊出那句山神发怒后,本就只是用黄土垒成的山神庙,也经不起这双重的摧残,房梁陡然坍塌,将两人埋在了黄土之下。

而先前还在寻找着稳固落脚点的几位玩家,脚下已经没有可以站立的平地,伴随着大面积的山体塌陷,身体随着滚落的泥土石块,一起朝着山腹里面坠落。

鹿可也是如此。

她站着的位置本就是靠近山腰这块平地的边缘,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闪电、暴雨和地动,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块石碑,不敢挪动半寸。

上面的文字信息实在是难能可贵,但因为字体过于稚嫩和模糊,无法在短时间内牢牢地分辨并记住。鹿可索性收起了登山杖,拿出来了匕首扒拉着石碑旁边的泥块,企图将整块石碑从土地了刨出,收进系统背包。

可惜雨势过于庞大,地动的震感又十分的强烈,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塌陷的山地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身边。

在鹿可措手不及的时候,脚下的土地已然一空,骤然的失重感席卷了每一根神经,她反应迅速地将匕首插入了石块,握住匕首的右手青筋暴露,险之又险的悬在了半空中

如同水上的浮萍,摇摇欲坠!

老天可不会看凡人的脸色,头顶的夜幕上仍旧有闪烁的银光出没,伴随着轰鸣的打雷声,豆大的雨珠“哗啦啦”地落在了她的身上、脸上,一边阻挡着视线,一边加大着身体的承重。

甚至还减缓着手掌与匕首之间的摩擦力。

鹿可竭尽着全力抓着匕首的刀柄,视线却是扫向了两边,试图寻找可以落脚的下脚点,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拼命寻找的方法想要攀爬上去。

即便是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也伸展着手脚去够着,以此来减缓身体给予匕首的压力。

只是——

当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稳固的落脚点,伸脚踩踏着准备爬上去时,山地的塌陷,比她更快了一步!

“鹿可!”

被雨幕笼罩着的望山上,蓦地又响起了一声惊惧又凄厉地呐喊。

在她还来不及抬眼去看时,身体已经陡然一空。刻划着文字的石碑也从土地里挣脱了出来,和匕首、鹿可一起,直直地坠向了深渊!

上方倏然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竟是直接从她的上方一跃而下,以比鹿可下坠还要更快一些的速度,张开双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身躯。

呈保护的姿态。

飞快坠落的石碑,夹杂着其他坠落的泥土和石块,朝着鹿可的t身体撞来——

她顾不得看环抱住自己的人是谁,下意识地将手上匕首扎根着的石碑迅速收进了系统背包里,也避开了两人面目全非的结局。

温热的触感从两人紧靠着的身体上传来,却盖不住豆大雨珠带来的冰凉,强烈的失重感,以及带着狠厉力道砸在身上的石块,让在雨幕里坠落的两人,身上添了不少的淤青。

刚刚突然扑过来的那人,强势的将鹿可的脑袋扣在里胸膛里,本能的抵挡着上方坠落的石块。

伴随着压抑着的闷哼声,鹿可在一堆嘈杂交汇的声音里,还能听到对方动若擂鼓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地,似是也敲击在了她的心间上。

搅乱思绪的同时,平白又升起了几分恍惚感。

下坠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正当鹿可的心里五味杂陈的时候,上方的那人却是突然调整了方位,旋转着将自己调整到了双人的下方。

“砰——”

剧烈的撞击感,震得鹿可的脑子发蒙。

身体却像是旋转的陀螺般,疯狂的向下滚动。只是她的脑袋被紧紧地扣在来人的怀里,徒留裸露出来的手脚,被尖锐的石子、肆意生长的树枝、杂草等物撞击,留下了或轻或重的伤痛。

更大的疼痛,几乎都停留在了保护着她的那人身上。

为什么呢?

尚且还不等鹿可理清心头莫名涌起的酸涩时,“砰——”又是一阵猛烈的撞击,不知是撞击到了什么样的重物之上,她的眼前骤然一黑,已然陷入了昏迷之中。

原本巍峨高大的望山,一下子塌陷了大半,站在山神庙所在平台上的几人,无一遗漏的,都滚落到了裂开的山腹底下,连同那座简陋又破败的山神庙一起。

山摇地动走向了末路,银白的闪电逐渐失去了踪影,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也开始转向沉寂,只剩下夜空,仍旧在流着眼泪。

洗刷着几人身上的鲜血、泥土和草屑。

进入副本的所有玩家,包括被压在山神庙里的松老汉和松果儿,都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再次睁眼时,鹿可的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耳畔旁却是听到了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有些迟缓的心跳声。

脑袋附近是带着些许湿气的温暖,手脚还在遭受着风雨的洗礼,一阵冰凉。她似乎仍然被人抱在了怀里,风雨只能透过缝隙,一滴一滴地落在脸上。

疼冷

身体的五感要比鹿可的头脑清醒得更早一些,在察觉到那些冷意、痛感时,鹿可驳乱的思绪方才回拢过来。

之前发生的一幕又一幕,也接二连三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松果儿去更换祭品时,不甚摔倒,松老汉眼疾手快的跑过去,拎起了他。

但宁静安详又静谧的望山里,突然出现了电闪雷鸣,瓢泼的大雨也是说下就下,紧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本来应该十分坚实的山地,却突然从中间裂出了一道大口子,在鹿可费劲心力想要挖掘那一块写着文字的石碑时,不甚掉落。

伴随着一道凄厉地呼喊,有人从上方跳下,将她的脑袋扣在了怀里,作保护状

等等!保护?

那他岂不是受了十分严重的伤!

纵使鹿可的脑袋被呵护在了怀里,可在经历了这样一场危机后,连被保护的她都昏迷了过去,那保护他的人,只会受伤更重!

想到这里,鹿可也顾不得手脚上的疼痛,连忙伸手扒拉着禁锢着她的双臂,试图从男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只是对方实在是搂得太紧,她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男人的怀抱里爬了出来,甚至连背上背着的大型登山包,都先一步解了开来,丢弃在了一边。

鹿可刚刚爬出来,细密的雨珠就落到了她的身上,冷冽的山风拂过,湿透了的身体猛地颤抖了几下,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失温感。

太冷了!

长时间裸露在雨中,加上身上伤口流逝着的鲜血,她可以感到身体的温度在渐渐的流失,更不要提这还躺在地上的男人了。

颤抖着手指拉开了身上挎包的拉链,鹿可从里面摸索出来了一颗止血药,动作迅速地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紧接着艰难地将趴在地上的男人翻了个身,露出了那张紧闭着的苍白无血色的容颜。

其实都不需要翻身确认,鹿可就知道,这个拼了命保护她的人

是诸离。

明明只是一起通关了几次副本的玩家,他却总是在自己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这一次更是明知危险,还要

敛去了心头不断涌起的酸涩感,鹿可看着受伤了的诸离,有着十分明显的失神。但感受着冰凉的雨滴,她还是颤抖着手指从挎包里取出了另一颗止血药,慌乱地扒拉开了对方紧闭着的唇瓣,仓促地塞了进去。

之后她才伸出了手指,试探着诸离鼻翼间的呼吸。

微弱,但还存在。

身体的本能促使着诸离吞下了塞进喉咙里的药物,但受伤过重的他,还是没能立即清醒过来。

喂完止血药后,鹿可这才观察起了他身上的伤口,除了那些石子、树枝划出的伤口外,就是额前和后脑勺身上都有了一些红肿,似乎是被磕到了。

至于身上那些伤痕,她到底还是没扒开衣服看个究竟。

雨仍然在下,把伤者一直留在雨里也不是一回事。

抬眼看了看两侧平滑又高耸入云的山壁,以及地面上堆积起来的泥土和石块,还有拦腰折断的半截树木、掺杂着泥土里的树叶和杂草、雨水汇集起来的水洼。

鹿可目光四处搜寻着,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容纳人的山洞,只得寻了块地势高一些的平整地面,拿过了刚刚丢弃到一边的登山包。

拉开拉链稍微翻找了一下,就看到了里面随身携带的可折叠露营帐篷。这帐篷被压缩成了一个圆饼的模样,鹿可在拿出来之后,只是拉开了拉链,刚拿出了一半——

折叠的帐篷陡然就自己撑了开来,无需插杆之类的操作,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面上。

从收纳袋里取出了配备的防风钉和防风绳,拿着轻便的帐篷,走到了她之前确认的地方,一边穿过防风绳,一边将钉子扣在了泥土里。

害怕因为塌陷而落下的泥土过于松软,她又寻了几块篮球那么大的石块,压在了防风绳和防风钉的交界处。

试探着拉扯了几下,确定帐篷已经固定好了,鹿可这才走到了仍在昏迷着的诸离旁边,先是将他背上背着的登山包取下,再将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支撑着另一边的身体,一步一个脚印的朝着支好的帐篷走去。

走到帐篷面前时,才拉开了帐篷的拉链,将昏迷着的诸离塞进了帐篷里。

昏迷着的人,如同一具死尸,死沉死沉的。纵使鹿可有几分的力气,在将诸离搬进帐篷里时,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

当她做完这一切时,忍不住就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外面的雨声仍在喧嚣,地上的两个登山包也不能不管,在休息回复了一半的力气后,鹿可又朝着帐篷外面走去,背着一个登山包,拎着一个登山包,再次回到了帐篷里。

在她之前翻找帐篷时,就看到了里面存放着许多物资,此刻也刚好派上了用场。

帐篷的底下只有一层防水的塑胶布,让湿漉漉的诸离躺着也完全无法驱散寒冷,她干脆利落的取出了登山包里的睡垫,拧开了上面的充气气嘴,任由外界的空气涌入,不过几分钟就膨胀了起来。

将气嘴拧紧,这时候的鹿可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将诸离身上冲锋衣的拉链拉开,将浸着水渍的衣服脱下,只剩下了里面的内搭,才将人挪到了睡垫上。

冲锋衣本就是防风防雨的材料,即便在外面的雨水里浸泡了那么久,也只有从脖颈、手腕、脚腕处的空隙流进去的水渍,浸湿了里面衣服的一角。

大半部分依然很干燥。

但诸离的身体,还是因为失温显得有些冰冷。

好在除了睡垫之外,他们这一批驴友,也考虑到了山林的昼夜温差较大,准备了一条厚度适中的毛毯。

鹿可没有迟疑的,就将毛毯盖在了诸离的身上。

现在她一共有两个登山包,粗略的检查了一下,里面配备的东西都差不多:帐篷、睡垫、毛毯、毛巾、头灯、露营灯、防风打火机t、多功能军刀、桶锅、以及一些应急的药品。

大致翻看一下,可以看到藿香正气水、红花油、云南白药喷剂、酒精、创口贴、纱布这些东西。

倒是省了自己拿医药箱。

许是因为一直下面,帐篷外面的天色一直雾蒙蒙的,似是迟迟到不了天亮,但鹿可看了看自己的手电筒,已经是凌晨的五点多了。

为了方便清理身上的伤口,背包里的露营灯被取了出来,打开开关挂在了帐篷的顶端。

温润又不刺眼的灯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帐篷。

坐在地上的鹿可先是用毛巾盖住了诸离的眼睛,防止他突然醒来,才缓慢地脱去了身上的外套。

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有几片青肿,还有几道长短不一的划痕,都是在手腕和脚踝的位置。

只是流血的伤口因为吃了止血药的缘故,此刻已经不再冒出鲜血。但鹿可还是动作轻柔的给自己的伤口消了毒,小的伤口贴了创口贴、长一些的则缠了几圈纱布。

至于那些青肿,就随便的喷了点云南白药喷剂。

处理完伤口之后,湿漉漉的冲锋衣自然也不能再继续穿,索性拿出了另一条毛毯,包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但毛毯给予的温度还是十分有限,鹿可又拿出了挎包里存放着的暖宝宝。她购买的是一大袋的暖宝宝贴,虽然外包装撕开了,但里面的每一片,都还有完整的塑料包装。

就着缺口撕开了塑料包装后,鹿可掀开了毛毯,伸手就将暖宝宝贴贴在了身后的腰部位置。

初时是冰凉的触感,十几秒的时间后,就从后面传来了持续不断地温暖。

紧接着,鹿可也没有闲着,掀开了诸离身上的毛毯,先是撕开了一张暖宝宝贴,同样贴在了他的后腰,方才按照之前的步骤,处理起了诸离身上的伤口。

不同于鹿可身上伤口的稀少,诸离的全身,几乎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愈伤,还有几道划拉出血肉的大口子。

好在系统出品的止血药,十分有效,伤口处的鲜血全都已经止住了。

可鹿可下手处理时,那股莫名的酸涩感又涌了上来,夹杂着些许的歉疚与不忍,令她手底下的动作越发小心翼翼了几分。

足足花费了约莫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鹿可才将他身上的伤口全部处理完毕,背包里的药品都消耗了一大半。

重新将毛毯盖了上去,取下了诸离眼睛上的毛巾,她又用酒精给他脑袋上的红肿消了消毒,简单的喷了喷云南白药。

人的脑袋是十分精密的存在,即便是知道他脑袋上有伤,不是医生的鹿可,也不敢多做些什么。

只能祈祷他能够安全地从昏迷中醒来。

鹿可的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样,更加沉重了。满身的力道也像是一下子卸了去,平白升起了几分脆弱。

帐篷外的雨声也已经悄然散去,似是已经停止,陡然陷入静默里的鹿可,重新打起了精神,拉开了帐篷的拉链,望向了被雨水浸湿了后的大地。

满地狼藉。

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了一个想法:或许,这才真正的契合上了《望山沟》的副本名。

光顾着照顾受伤的诸离,在目光触及到不远处泥地里裸露出来的有些眼熟的背包时,鹿可才恍然惊觉——

掉下山腹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人!

眼看着小雨也逐渐停下,阴暗的天空掀开了青白的一角,鹿可也只好将身上的毛毯拿下,用毛巾将湿透了的冲锋衣上的水渍擦干净,再次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同时取出了背包里的头灯,绑在了额头上,拿着登山杖和多功能刀具就走了出去。

土地泥泞,还没有完全干涸,却比之前坚硬的土地,更好挖掘了几分。她并没有直接跑向背包所在的地方,而是看准了半截粗壮的树根,小跑了过去。

折断了一根小臂那么粗细的树枝,又用展开的刀具将上面的枝丫和树叶清理干净,又劈砍了树根的一部分,削成了一个两三厘米的木板。

在树枝的地方挖出了相同厚度的缺口,就将木板的一边,插进了缺口中,并且把另一边削得更薄了一些,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木铲。

显然,这并不能完全固定。

鹿可琢磨着,回到帐篷那里,取了几个备用的防风钉,径直通过树枝,敲打刺穿了木板。这才拿着木铲朝着那块地方跑去。

那人似是大半个身体都已经埋在了泥土里,用木铲掘开了边缘的土壤,露出了大概的人形轮廓。

为了避免木铲挖掘导致伤上加伤,鹿可只得伸手抓着背包,连带着底下的人,使劲往外拉拽。

“噗!”

像是拔萝卜一样,将整个人从泥地里拽了出来,她也顺着力道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身上还多了一个重物。

把身上压着的那人推开,鹿可这才用手肘支撑着站起了身,看向了刚刚扒拉出来的人,伸手擦拭掉了他眼耳嘴鼻处的泥巴,露出了一张还算熟悉的脸——

燕时牧。

他的鼻子下面,还有一些气息,显然只是一时的昏迷了过去。

因为诸离当时的保护,鹿可算是其他人里面受伤最轻、也最少苏醒的人了,只是她一个人,身上也没有携带过多的药品,看着昏迷着的燕时牧,又环顾扫视了一圈这片塌陷来的山沟。

骤然升起了几分无力感!

还有三名玩家,以及一老一少的本地人而她一个人,又能救得了几个呢?

第302章

可是不救

更过不了鹿可心里的那一关!

这不过才是进入副本的第一天,怎么可能放任一次意想不到的天灾,一下子折损掉一半以上的玩家呢?

还有两个不知是否是无辜的副本NPC

副本的背景目前也同样不太清晰,可他们这些人,却已经被困在了下面的山沟沟里

支线任务是离开望山沟,那就证明——地陷是既定的事实,所有的玩家都必须遭遇这一场劫难,而未来的几天,他们或许都将为了离开这里而努力。

但其中暗藏的风险, 至今还没有显露。

鹿可自然知晓当初随着她一起坠落,接着被收进了系统背包里的石碑,上面应该有十分重要的内容。

只是当务之急,还是其他可能存活着的人。

伸手取下了燕时牧身上的登山包,将昏迷着的他搀扶到了避风的地方,鹿可甚至来不及为他处理伤口,就开始了下一步的动作。

止血药她只带了三颗,其他药品看着也暂时拯救不了昏迷的他们,只能看他们醒来之后能否吃些自己带的药品了。

现在的她只是从挎包里取出了防滑冰爪钉鞋,套在了自己的马丁靴鞋底上,然后一手拎着木铲、一手拄着登山杖,向着其他地方走去。

这片地区似乎是连绵的群山, 即使望山从中间塌陷裂了开来,只是眺望几眼, 一眼也望不到尽头。

至于两侧的宽度, 大约是十米左右。

雨水冲刷了几个小时,此处又没有河道的出水口,导致地面过于泥泞,也让鹿可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的艰难。但好在有钉鞋的存在, 减少了滑倒的风险。

当时在山腰的平台上,玩家们相隔也不到十米的距离,又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掉下来的,大概率相隔不会太远。

她不过是向前又走了十几步,就在某个半截的树冠下,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色彩。

是浅淡的明黄色。

大片的,也不像是被摧折下来的花骨朵儿。

快步向前走了几步,鹿可就看到了树冠下一张苍白的脸蛋,眉眼紧闭、薄唇微抿,似乎有些痛苦。

中长的碎发有一部分被树杈勾连着,牵扯着她的头皮,她的双手也呈保护的状态环抱着自己的脑袋,腹部撞击到了树干,正痛苦得蜷缩着。而后背的巨大的登山包,支撑着她的大半身体,应该卸去了不少的撞击力道。

玩家之中的另一名女生。看她的模样,受到的伤应该没有其他人那么严重,但鹿可还是小心地将她的头发从树杈上解了下来,按照之前的做法,将其也搀扶到了燕时牧的旁边,摆成了平躺的姿势。

随身的登山包也取了下来,放在了她的身边。

接着又再次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试图寻找剩下来的几人。

“咚!”“咚!”“咚!”

满是狼藉的山沟沟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带着节奏的敲击声,似乎是有人拿着东西在敲击着墙壁或者山地一样。

有人存活?

鹿可竖起耳朵,仔细从风声中分辨t着声音传来的方位,在确定了之后,几乎没有太过犹豫的,就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三四平米大小凸起的土坡,有节奏的敲击声正从里面传来。大概率是困迹在其中的人在求救,她握着木铲的把柄,对着土坡的外围,就开始挖掘。

在挖掘出了一个洞口时,有些阴沉的光芒涌进了小小的土坡了,鹿可似乎看到了几个环抱着的身影。

“是是囔个?”颤抖又嘶哑的粗犷男声从里面传出,夹杂着些许的慌乱与害怕。

“松老伯?”

只是听到声音的一瞬间,鹿可瞬间就将里面躲着的人,对上了号。

“哎!是俺老汉,是俺哩!”意识到外面是熟识的人,松老汉都顾不上害怕,连忙松开了抱在了怀里的松果儿,身体前倾,伸着粗糙如同老树皮的双手,扒拉着被鹿可挖掘开的小口。

“你和松果儿,都没事吗?”

“没事哩没事哩!山神大老爷保佑俺们,俺和小娃娃,都好滴很哩!”松老汉一边扒拉着上面的泥土,一边有些开怀的回应着鹿可的问话。

从那么高的半山腰坠落,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一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娃娃,竟然都没出任何的意外

当真是山神保佑吗?

鹿可和松老汉齐心协力挖开了一个可容纳一人爬出来的洞口,就先瘦小的松果儿,先从洞里面爬了出来,然后才是年迈却还有几分力气的松老汉。

小小的孩童身上没有见到任何的伤口,身上的衣服也还算干净,只是因为山体的震动,而沾上了些许山神庙里掉落的黄土。而他的手掌和膝盖上,却是沾上了刚刚爬出来是触碰到的泥泞土渍。

后面爬出来的松老汉也是如此,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

毫发无伤。

“里面可还有人?”视线扫过了两人的身上,鹿可的眼中闪烁着几丝怀疑,但想到看到的另外一个身影,又多嘴问了一句。

“囔个还有人呐?就还有保佑俺们的山神大老爷哩!那么高的山掉下来,山神老爷的石像还好滴很哩!”随意的摆了摆手,松老汉的脸上、眼里,尽是对山神的崇拜之情:“对哩,客人们呐,都在哪里?还好伐?”

“出了些事,还有两人没有找到,你们先去那里歇一歇,我再去找其他人。”现在清醒着的就只有鹿可一人,她指了指燕时牧和那个女生的所在地,随即又意识到了话语的不妥。

松老汉和松果儿这两个人有些玄乎,让他们去看顾昏迷着的两人,要是包藏了祸心,岂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地了解了两人的性命?

但说出口的话,却没有办法收回。

“俺们不累,找客人们要紧,别看俺老汉岁数大了,小娃娃又一丁点年纪,但找人,俺们很会哩!”

没想到松老汉却没想着休息,拍了拍胸脯,就要跟着鹿可一起去找人。

只是三人朝着同一个地方寻找,难免有些浪费人力。干脆就是松老汉和松果儿两人一起选择一个方向,鹿可自己选择一个方向,分开来寻找。

鹿可朝着前方继续行走了一段路,约莫又是十几米的距离,在石子、泥土混杂着的地面上,偶然又瞥见了一抹黑色。她快步走了过去,看到的就是一头黑色的碎发,还有半截裸露在地面上的上半身。

至于腿脚,则深陷在了泥土里。

是当时那个和松老汉搭话的高个子男生。

伸手试了试对方的鼻息,还未到气若游丝的地步。鹿可又举起了手里的木铲,快速地挖掘着对方身体下面的泥土,直到露出了双腿的轮廓,才停了下来。

如同之前拔燕时牧一样,将男子的腿脚从泥地了拔了出来。身后背着的登山包也有大半陷在了土里,她将登山包拿下,先将男子搀扶着往燕时牧的那个方向走去。

正当鹿可将男子搀扶到了目的地,并平躺到地上时,松老汉也背着那个矮胖的男子走了过来。

“客人啊,这下子囔个办哩!”

八人的队伍,仅剩一老一少,再加上她这个弱女子清醒着,其他几人,包括几个青壮劳动力都还在昏迷中,可以说是天崩开局了!

“老伯,他们摔下来又淋了长时间的雨,不仅有外伤还可能发烧了,还得劳烦您去捡一下略微干燥一些的柴火,我们生个火给大家伙取取暖,我在这里再将我们携带的帐篷支起来,让他们可以休息。”抬眼扫视了周围一圈,鹿可笑着就对松老汉提出了请求,然后又补充道:

“至于食物,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这次出行也带了不少粮食,肯定有您和松果儿的一份。待他们几人清醒了,我们就收拾收拾,找一找出去的路。”

“唉——”闻言松老汉愁眉苦脸的长叹了一口气:“白日里的这山,不好出哩,咋个能这滴严重哩,要是客人们也给山神大老爷磕几个响头,山神肯定保佑你们滴,就没这劳什子的事咯。好伐好伐,听你女娃娃的嘞。”

嘟嘟囔囔了一大堆,松老汉还是接受了鹿可的提议,牵着松果儿的小手,就出去寻找柴火了。

但这天刚刚下过雨,干一些的柴火,怕是不太好寻找。

鹿可听着松老汉的话,却只是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山神保佑?难道不是那山神发怒,才把他们这些人给弄到这山沟沟里的吗?

怎么又会反过来保佑他们?

之前支的帐篷,和燕时牧他们四人平躺着的位置,也就十几二十米的距离,但秉持着靠在一起方便照顾的念头,鹿可一边拆着几人的背包,一边将帐篷搭在了她自己的帐篷旁边。

毕竟是全自动的帐篷,只需要打开拉链,任其弹开,再用防风绳和防风钉固定一下,就可以投入使用。

因此短短的十几分钟,鹿可就固定好了四个帐篷,和原来搭建的那一顶帐篷,在平整的土地上,围成了一个直径七八米的圆圈。

接着他又取出了背包里的睡垫,拧开充气阀,再睡垫自动填充了空气变饱满后才拧紧了充气阀,一连操作着在三个帐篷里摆上了二、一、一这样数量的睡垫。

若是里面没有女生,她倒是会直接两两分配一个帐篷,但毕竟有女生的存在,还是将其单独隔了开来,至于剩下的三个男生,又不好塞进同一个帐篷里,就只能如此分配了。

矮胖的男子和瘦高的男子睡同一顶帐篷,燕时牧和那个女生都是单独一顶,至于最后剩下的一顶帐篷,则是留给了松老汉爷孙。

她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醒来,也不确定会在这块地方待多久,但是山里的夜间气温向来很低,再加上呼啸着夜风,难免会受了冻。

帐篷虽然不是十分的保暖,可好歹能隔绝了那些冷风,空间也小一些,更适合取暖。

把所有昏迷着的人搬进了帐篷里的睡垫上之后,鹿可先是用毛巾擦拭了一下他们冲锋衣上的水渍,在裸露在外面有些严重的伤口处消了消毒,喷洒了云南白药喷剂后,才将毛毯盖了上去。

期间也没有吝啬的,给每人都贴上了一张暖宝宝贴。

可以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只能是——

听天由命了。

如果老天不愿意收他们,那么他们迟早会醒来。可若是老天就想收了他们,凭借着鹿可手里的这些药品,也无法将所有的人都救回来。

左手手表的指针,已经从数字五指向了数字八,也就是早上的八点多了。但此时的天色,仍旧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一丁点升起的阳光。

鹿可原先认为是阴天的缘故,可不知从何时起,上方好像就弥漫起了几层薄雾,完全遮挡了天空的色彩。

“哒哒哒——”

远方有脚步声传来,鹿可停止了仰望天空的动作,寻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了正捧着一堆树枝回来的松老汉,和他的孙子松果儿。

小小的松果儿的手里,也捧着一把有他人高的树枝,一步一步,有些摇晃的走了过来。

“辛苦老伯了!还有果儿!”

嘴上说着道谢的话,鹿可急忙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快走几步伸手就要接过两人捧着的树枝。

“不辛苦不辛苦,小事哩!”松老汉避开了鹿可伸过来的手,“囔个能让女娃娃干这些。”

松果儿也是如此,徒留她伸着的手,尴尬的摸了摸他松软的头发。

“老伯,树枝放中间就可以了。”被拒绝的鹿可急忙嘱咐道,又指了指那一顶空置着的帐篷说道,“那顶帐篷是空的,正和给您和松果儿居住,至于今天的食物t ,您稍等一下,我这就给你取来。”

说着鹿可就转身回去了诸离所在的那顶帐篷,在避开了两名NPC的视野后,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了三份盒饭和三瓶饮料,塞进了登山包里。

她一边拎着登山包出来,一边装作从里面取盒饭的样子,先拿出了两份递给了他们,又拿了一份给了自己。

“经历了夜里那一遭,大家伙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只是我这里也没有早饭,就只能拿这些盒饭填饱肚子了。”

“哎哟!山里人,有囔个吃的就不错哩,还挑啥食喔~”

捧着的树枝已经被放在了帐篷围着的中间,松老汉拘谨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掌,终还是抵不过胃里的饥肠辘辘,看了眼瘦瘦小小的松果儿后,颤抖着手,讪笑着接过了其中的一份:“俺们俩个,一份就够哩!”

“不必担心,我们带的食物足够吃。之后的事情,还多需要老伯你帮忙呢,再者松果儿还是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饥一顿饱一顿的!”这话说得敞亮,鹿可担心松老汉倔强的不肯接,干脆就将手上的那一份盒饭塞进了松果儿的手里。

“哎!”满是褶皱宛如老树皮的脸,硬生生笑成了一朵老菊花的模样,他伸着沧桑的手掌,摸了摸松果儿的后脑勺,指点着说道:“娃儿,囔个还不讲声谢谢。”

“谢xie”显得有些迟钝的松果儿,抬起黑黝黝的眸子直视鹿可的眼睛,有些僵硬得说出了这两个字。

而被注视着的鹿可,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许的不自在。但她还是弯下了腰,拿着那瓶橙汁口味的汽水递给了他:“小朋友,汽水也给你。甜滋滋的,可好喝了。”

看了看松老汉的颜色,松果儿才伸手接过来了鹿可递来的汽水。他们都是山里的泥腿子,此时也没有什么讲究,干脆就席地坐在了快要阴干的土地上,打开了盒饭,大口的吃了起来。

盒饭是两荤两素,搭配最大格的米饭。米饭软糯,荤菜、素菜也加了不少的油水,像是刚刚出锅的鲜亮颜色,看着就十分的美味。

两人盒饭里的菜色也不一样,可不耽误他们吃得尽兴。

稍微观察了几眼后,鹿可才看向了一旁的树枝堆,从里面挑选了几根尽量干燥的,扒拉着放到了一边。又将上面干了的树叶全部摘了下来,同样堆叠到了一起。

她将树枝上的树皮撕裂了一部分,拿出了背包里的防风打火机,按着开关燃起了火苗。

初时是一阵升腾着的烟雾,刺得鹿可的眼睛有些难受,眼眶通红地,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囔个湿柴烧起来熏得很哩,还是让按老汉来叭!”嗅到烟味,抬眼才看到鹿可正在点柴火的松老汉,急忙放下了手里的盒饭,囔着就要来帮忙。

“咳咳咳——”刚想出口却被烟雾呛得咳了一声,鹿可还是清了清嗓子喊道:“不用了老伯,你先吃,我一会儿就弄好了。”

事实也是如此。

在熏了约莫几分钟后,这带着点湿气的树枝总算是燃烧了起来,她将树枝摆在了树叶堆上,不一会儿就燃起了火苗。

趁着这会儿的功夫,鹿可又撕扯了几根树枝的树皮,连忙塞进火苗底下,搭了一个简易的火堆,一起燃烧。

滚滚地热浪顺着摇曳着的火苗,朝着鹿可的脸面扑来,驱散了大片的寒意。

当然与此相伴的,还有阵阵熏人的浓烟。浓烟向上升起,直直地冲上天际,最后又被雾气吞噬殆尽。

本来要帮忙的松老汉,只是在她的身边帮忙递了递树杈子,见火堆已经弄好后,才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继续吃之前的盒饭。

倒是鹿可看着升腾的烟雾,选了个逆风的位置,突然开口问道:“老伯,你之前说白天走不出这山,是因为上面的雾气吗?”

“啊?是哩,这望山,白日里头总是有雾气的。要不是为了讨生活,囔个会往这山里头来喔,就这样都没了好多个人哩,还是有了山神之后才好了伐。”一边吞咽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含糊着回答。

“那昨天深夜,山神怎么还会发怒?”

“囔个囔个怕不是俺家松果儿,掀翻了祂老人家的供果哟山神大老爷虽得发火了,但还是保了俺们性命哩,待俺老汉吃饱,就要把山神像给迎回来呐。”琢磨着当时的情况,吞吞吐吐了几声,他才磕磕绊绊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掀翻了一次供果,就要发泄那么大的怒气?

“因为松果儿?松果儿被惦记上了可怎么办才好?”装作关心的模样,鹿可将话题引到了被迫背了锅的小孩子身上。

“不怕不怕哩,山神老爷最欢喜小娃娃哩,囔个会放心上。”松老汉十分确认,脸上都没有浮现一丝忧虑。

好似山神,本就应该十分喜欢孩童一样。

但如果真的喜欢,又为什么要搞这么大的地动山摇?还是说祂只是不欢迎他们这些玩家?

毕竟,在那个石像完好的半塌成三角模样的小土坡里,松老汉和松果儿两人,确实安全无虞。

闲聊的对话就此结束,松老汉两人专注地吃着盒饭,鹿可也打开了她的那份,食不知味的吃了起来。

等他们吃完之后,因为惦记着那座小土坡里的山神像,松老汉牵着松果儿,和鹿可说了一声,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火堆燃起来的烟雾依旧十分熏人,勉强填饱了自己的肚子之后,鹿可就将吃剩的盒饭放到了一边,喝了几口汽水,顺了顺嗓子。

又扯过了一旁的树枝,撕扯着几条树皮后,再度添置进了火堆里。

“咳咳咳——”

火堆里的树枝、树叶“霹雳啪啦”地燃烧着,突兀的却又响起了几声轻微的咳嗽声。

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帐篷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拉开了帐篷的拉链,探出了一个脑袋。

鹿可的目光和那人的目光,不经意的对在了一起。对方眨了眨眼睛,又咳了咳几声,才扯着有些沙哑的嗓音说道:“你好,我是姜初然,多谢你救了我。”

“我是鹿可。”简单的说了下自己的名字,看着走出来的女生,突然起了几分探究的小心思:“你怎么知道,是我救的你?”

“咳男的可不知道还要擦干水再盖上毯子。”苍白只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是理所当然。姜初然坐到了鹿可的身边,又问道:“他们呢?”

“还在昏迷中。”拨弄着火堆里的树枝,鹿可没有隐瞒,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松老伯和松果儿,因为山神的庇佑,毫发无伤。”

“山神的庇佑?”听着这话的姜初然冷不丁地嗤笑了一声,似是十分的不屑一顾,“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她带着一堆老弱病残,还能怎么办?

第303章

糟糕的现状。

做出的每一步决策, 都需要深思熟虑。而每行差踏错一步,都可能是绝望的深渊。

“无论如何,都要先等其他人醒来吧。”面对姜初然的询问,百转千回的思绪都被她压在了心底, 鹿可神色自若的开口:“或许你还没有搞清目前的现状, 清醒的只有我们俩人,而这山体塌陷形成的山沟, 连绵不知多少里

更令人苦恼的是, 照松老伯所言,白日的山里都是——致人迷路的白雾。 ”

仅仅是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就将目前的现状尽数说明。

“确实有些难办。”倾听着鹿可描述的现状,姜初然的表情却是十分的淡然。

她学着鹿可的动作,撕扯着有些潮湿的树枝上的树皮,然后塞进燃尽的火堆里,升腾的烟雾,令她的咳嗽一直不曾减弱。

像是思索了良久,她才有些迟疑的说道:“那个松老伯,未必可信。他几次三番提及的山神,也不似什么正统神灵。倒像是”

邪神。

姜初然的话,虽然没有完全言尽,但鹿可也能明白她背后的深意。经历了那么多的副本,还真没有出现过保护人类的神明。

更不会因为打翻的供果, 降下地动山摇的惩罚。

想到坠落时,与她前后脚掉落的石碑,鹿可抬眼张望了一番远处,见松老汉他们还未曾归来,才低声轻语道:“松老伯自踏上山神庙所在的平台时,就拉着松果儿一起磕了几个响头。在他去搀扶摔倒的小孩时,我看到了他站着的脚底下,是一块写着文字的石碑。”

“是规则?”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姜t初然尚且还有些苍白的脸上,陡然升起了一抹急切,但只是思绪在脑子里过了几圈,又有些泄气:

“当时发现的石碑,要么还停留在山腰上,要么就已经随着地陷滚落到了这山沟里,或许还叠盖了不少的泥土,此刻想要再找到它,不亚于是大海捞针鹿可你还记得上面的内容吗?”

说到最后,望向鹿可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了些许的希冀。

若是石碑上面誊写的真的是规则,有其他玩家记住上面的内容,对他们所有人的副本之行,都会添上不少的助力。

“上面的文字有些模糊不清,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不过”

言语间的故意停顿,倒像是恶趣味的吊起了姜初然的胃口,实则是鹿可站起身,走了两步,站到了空旷些的地方,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了那块扎着匕首的石碑。

“砰!”

“我把它收进了背包里。”

石碑落地的重物砸击声,几乎是掩盖住了鹿可说出口的声音,在两人之间造成了不小的动静。

可这一切并没有逃脱过一直注视着她的姜初然的眼睛和耳朵。

眼见着突然出现的大石头,姜初然咻地一下就站起了声,知性优雅的气质完全被急切所代替,跨着大步就立刻走到了石头旁,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激动的颤抖:“你放进了背包?干得漂亮!”

“运气好,它也随着地动滚下来了。”轻描淡写的带过了当时的危急,鹿可蹲下身,就拔动着石碑上的匕首,来回晃动了几圈,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匕首取了下来。

被刺穿那两个文字更加识别不清了,但两人还是像蹲守在摊位前的顾客一样,蹲下身,仔细辨别着上面的文字信息。

最上面的,是鹿可之前已经识别过的三个字——山神庙。而底下,则是几句标注着数字序号的文字:

1 、山神是存在的,祂是存在于望山的。请一定要相信祂的存在。

2、山神庙是独属于山神的居所,唯有灵魂纯净的人才能踏足祂的庙宇。而任何污祟的踏入,都会给望山带来不可控制的灾难。

3、风餐饮露是山神的归宿,但若想得到祂的庇佑,请为祂提供新鲜又干净的供品。

4 、望山是受山神庇佑的地界,终日云雾缭绕,不知其踪。如果想要进出,月明星稀的夜晚,是最好的选择。

5 、山神是慈悲的,是博爱的,祂热爱着■■的生灵。

6、人只会是人,动物只会是动物。二者之间,没有任何的共通之处。

7、山里存在山民,山民是善良的、淳朴的、好客的。同样的,也请对他们保持应有的友善。

8、夜间更深露重,注意身体保暖。若是想要在山里留宿,请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选择密闭的住宿空间。

9、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望山都是可以离开的,出路就在你视线所及的地方。

10 、山神正在注视着你们。

确实是规则的信息,甚至里面的某些内容,都已经得到了印证。就比如第二条里的内容。

当时松老汉和松果儿两人一起在平台上给山神磕头,之后却是叮嘱松果儿一人去山林里摘取给山神的供果。

在松果儿回来后,并更换供果的时候,一切都十分的正常。唯一发生变故的时刻,就是松果儿摔倒,松老汉冲进了山神庙拎起了他。

仅仅是一刹那,天地变色,电闪雷鸣,地动山塌,暴雨如注

所有的玩家,都因为这突生的变故,摔落进了山沟,或昏迷、或受伤,无一完好。除了本地人的松老汉和松果儿。

原本,鹿可还以为这变故的发生,是因为松果儿掀翻了供桌上的供品,可结合着石碑上的文字信息来看,最大的问题——

居然是松老汉?

“看来真的是松老汉不对劲,他是污祟?”一同观看着文字信息的姜初然,冷不丁地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可他之前,却说要去将山神庙里的山神石像搬回来”规则里的条条目目,几乎诉说的都是山神的仁慈和庇佑,那身为污祟的松老汉,又怎么可以触碰山神像呢?

或者说,被他搬回来的石像,真的还会庇佑他们?

至于其中说的灵魂纯净的人,是松果儿无疑。孩童最是天真纯洁,也最得“神明”的喜欢。

“那想个办法,把那石像毁了?”

姜初然并不觉得那山神像是什么好东西,若是真的将它搬回来他们这个暂时的营地,万一惹出了什么祸端

倒不如提前将其毁了!

“然后再来一次山体塌陷?”紧接着姜初然的话,鹿可就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如果那东西真的有神异,怕是还不等你动手,我们就先遭殃了。”

神乎其神的东西,向来不可控。

“哒哒哒——”

“哒哒哒——”

正当两人还欲商讨着什么的时候,远处蓦地传来了一阵十分沉重的脚步声,以及类似拖拽着什么重物的摩擦声。

伸手按在了眼前的石碑上,鹿可眼疾手快的将石碑收进了系统背包,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重新坐回了火堆旁,撕扯着潮湿树枝的树皮,不断重复着添火柴的动作。

姜初然也是如是。

“客人客人!俺老汉不仅把山神带回来了,还捡了只肉兔子哟,一定是山神保佑我们哩!”

人还未至,声音却是先到了,松老汉的声音里满是喜悦,他的脊背上绕着几根树藤,树藤连接着的是一堆树枝和藤蔓编织着的垫子,拖拽着一米多高的石像,在地面上艰难地滑动。

身后紧紧跟着的是矮小又瘦弱的的松果儿,手里还拎着一只歪着脑袋没了呼吸的灰兔子。

“这兔子,傻不愣登滴,脑袋朝着那俺怀抱那么大的树桩就撞了上去,也是让俺老汉捡到便宜哩,晚上就给客人们整一出叫花兔哩!”絮絮叨叨着说着当时的离奇,松老汉将石像拖到了帐篷中间,将肩膀上的树藤扯下,这才发现了多了一个人:“又一个女娃娃醒啦!好嘞好嘞~大家都没得事真滴太好哩。”

“咳咳谢谢老伯关心”嗅着鼻尖的烟雾,姜初然咳嗽了两声,还是对着松老汉挤出了有些牵强的笑脸,“就是不知道我们的同伴,什么时候能醒来了”

“甭担心哩,俺这就把山神大老爷摆这旮沓,让山神大老爷保佑大家伙哩!”

松老汉的脸上没有多大的忧虑,鼓着臂膀上的肌肉,便蹲下身,抱住石像的底端,整个端了起来。

“哐——”

即使已经十分的小心翼翼,但在把石像摆在火堆旁边时,还是发出了有些沉闷的动静。

造型奇特,唯有面孔类似于人类的石像,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摆在了五顶帐篷的中央,平白升起了几分阴冷的气息。

“老伯,哪能把山神像摆这里呢?”莫名觉得有些不适的鹿可放下了手中的树枝,浅笑着开了口:“咱们在这里烧这些湿柴火,乌烟瘴气的,自己闻着都得呛咳几声,这让山神也熏这些烟气,岂不是对祂的大不敬?”

只是三言两语的,鹿可就给松老汉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她的话也没有结束,轻柔坚定地补充了几句:“再者你和松果儿,都是山神的虔诚的信徒,又是老少,身体本弱,山里风大温低,还是让山神多贴近保佑保佑你们才是。他们几个身强力壮的,虽然暂时受了点伤,但体格毕竟还摆在那,相信不日就会苏醒了。”

“唉哟!俺怎滴就忘了这茬哩,得赶紧把山神大老爷挪一挪,莫受了这些烟气哩!俺老汉也托大些,让山神大老爷离俺很小娃娃近一些喔,囔个否要担心哇,祂肯定会保佑我们所有人滴!”

粗糙沧桑的大手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发出了并不轻微的声音,松老汉舔着笑脸,这就伸手将山神的石像搬远了一些,离他们的帐篷近了点。

紧绷着身体的姜初然也随即松了一口气。

而在此期间,一旁的帐篷里,也响起了细细碎碎的动静。

第304章

是谁苏醒了?

脑子里下意识的浮现了这个想法,鹿可和姜初然两人,齐刷刷地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转过头去,就看到了有个瘦高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在帐篷内站了起来。

他好似检查了一番,才定住了身形,伸手拉开了帐篷的拉链,抬脚走了出来。

一张只有t几面之缘的脸。

男子左右扫视了一圈, 目光最终停留在了火堆前的两人身上, 快步走了过来,径直伸出了右手:“你们好, 钟廷之,多谢救助。”

似是顾及松老汉他们的存在,声音刻意压低了些。

“姜初然, 不过你谢错人了,真正该谢的是另一位。”对方伸出的右手刚好摆在了姜初然的面前,她略微蹙了蹙眉,视线从对方的手上挪到了脸上,并没有伸手去相握,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诉清了事实。

不是她的功劳, 她也不屑于强占。

但这番话,却是令钟廷之有些心惊。之前遭遇的那一场山崩地陷, 已然非人力可抗衡, 可他还是没想到,比自己先行醒来的,竟然会是两个弱女子。

并且不是他认为的相对来说体格较为有力量的姜初然,而是一个看着十分弱不禁风的更加柔弱与无辜的

挑了挑眉梢,钟廷之很快整理好了心里的惊讶,生起了几分提防之心,面上却还是温和有礼的笑容,将举着的手挪动到了鹿可的面前:“是我想当然了,多谢你的救助。”

“举手之劳,我是鹿可。”

没有讲什么假大空的激励人心的话语,鹿可只是随意的将自己当时的辛苦一带而过,然后介绍了自己。

至于伸在半空中的手,也同样没有伸手握上去,只是装作忙碌的撕扯着手上的树枝,又大致介绍了目前的情况:“下的雨刚停没几个小时,捡来的树枝都有些潮气,火堆的烟雾也难免大了一些。其他人现在还没有醒来,只是

松老伯和松果儿因着山神的庇佑,没受一点伤,而山神像也被他们搬了回来。 ”

说着,还举起手中的树枝,指了指另一边正在细心擦拭着山神像的那一老一少。

三言两语的,差不多就将此刻的现状解释了清楚。

朝着鹿可指着的方向望过去,钟廷之再次看到了刚刚被他忽视了的一老一少,眸光深邃。紧接着就极为自然的收回了半空中的手,学着这两人的动作,蹲坐在了火堆旁,时不时地添加着树枝。

没有在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泥地上醒来,已经是一种幸运了。而其他人,在经历了这么一场的波折,还在昏迷也属于常理之中。

钟廷之的身体,依旧还有些惫懒,那些或大或小的伤口也还在隐隐作痛,只得一边帮衬着干点活,一边状似闲聊的模样,询问着某些问题。

日头愈渐高涨,却被望山半山腰升腾的雾气阻隔了大半,剩下了一点阴沉的余晖,洒落在了这山沟沟里。

而这也并不是终结。

随着时间的流逝,望山里的白雾愈发浓重了起来,甚至渐渐地下沉,沉到了这塌陷形成的山沟里

似是云雾缭绕。

“起雾哩!”妥善安置完搬运过来的石像后,松老汉又牵扯着松果儿一起去处理那只撞树而死的灰兔子。纯靠着手力拔掉了大半的毛,刚想休息一下,就看到了越来越浓郁的雾气,渐渐围拢着,向着帐篷的方向涌来,连忙大声提醒。

手里拎着带着鲜血和半身毛发的兔子,小跑着过来:“白日里头的望山,雾气是最浓滴时候哇,客人们可不得待在外面喽,没的灯,一不小心就得迷失哩!可惜了俺老汉的那盏煤油灯,还不知道掉哪旮沓哩。”

像是带着农民本质的善良和淳朴,絮絮叨叨的叮嘱了一大堆,埋头说完之后,松老汉才看到了被烟雾挡住的钟廷之,激动中掺杂着喜悦:“好事哟!又有一个男娃娃醒来哩!”

“老伯,是不是有灯就可以了?”姜初然很快抓到了他话语里的重点,带着些探究,问了出来。

“囔个有那么容易喔,不管啥子灯,一盏,就只能看顾两三平米哩。”摆了摆仍然沾着血迹和毛发的手,松老汉说得话并不乐观。

“我们的背包里不都是有露营灯吗?拿出来先挂在帐篷口,既能照顾到帐篷内,也能照到外面的这块场地。至于这里,有火堆应该就足够了。”

回想着自己之前翻找背包时的发现,仅仅是几十秒的时间,鹿可就已经思索出了对策。

她当时虽然从其他玩家的背包中取出了帐篷、睡垫、毛毯等物,也用了一小部分的药品,但其他东西还好好地存放在了各自的背包里,并将登山包放置在了他们的帐篷里。

没有私吞。

露营灯自然也还在他们的帐篷的背包里。

实际上,即便是没有露营灯,其他玩家的身上,或多不少的,都会携带着一些照明的器具。

“好滴很哩!有灯就好方便喽,趁现疙瘩还看得清,俺老汉再去弄点烧火的柴,还有这洗肥兔子的水,一定要客人们尝尝俺的手艺哩!”

松老汉伸手本想摸摸自己脑后的头发,但在看到手上黏糊的血渍和兔毛时,还是将伸在半空中的手缩了回去,略显尴尬的摩擦了几下本就有些脏污的补丁裤子。

“水?这附近还有水源?”刚醒来没多久的钟廷之,不由得出声询问。

“夜里头不是下了好长时间的雨喔?俺早上拾柴的时候看见了几个水坑,储存了不少的水哩!”

“老伯,这雾色都弥漫开来了,要不等夜间雾散了再说?”野外的雨水,必定掺和了不少的细菌,鹿可并不想喝这些生水,便寻了借口,想拖住松老汉。

“甭怕!俺老汉在这山里头也进出了好多次哩,心里有数,让松果儿在这里看着火和兔子,俺去去就回!这柴火可得足足烧够一天一夜哩!”

夹杂着口音的方言里,带着满满的自信,松老汉朝着松果儿招了招手,叮嘱他留在这,又对着鹿可三人笑了笑说了几句好话,转身便走进了升起了些许薄雾的山沟沟里

背影佝偻。

他清晨的时候,和松果儿一起去寻了些树枝当柴火,因人手有限,地上的树枝又因为雨水的浸泡和冲刷,大多是一些湿柴,并且数量也算不上多。

就算是加上松老汉后来搬运石像时弄回来的藤蔓和树枝,也不够他们烧一天一夜的。

这理由,当真是无法拒绝。

“小朋友,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哥哥姐姐们去帐篷里拿几盏灯就出来。”

站在原地的松果儿显得有些呆呆愣愣的,鹿可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眼神就示意着另外两人跟着一起离开。

显然是有些话,想要单独的和他们说。

姜初然和钟廷之,在对上眼神的时候,也明白了鹿可的意思,随即也跟了上来。

鹿可一共搭建了五顶帐篷,一顶是空置着留给松老汉和松果儿的,一顶是给姜初然单独安置的,另外还有三顶,现在分别安置着燕时牧、诸离、和一个不知姓名的玩家。

留给松老汉和松果儿的帐篷里,自然不会放置着登山包,于是三人就率先走进了现在已经空了的,姜初然的帐篷。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携带食物和清水,今早宽慰松老伯两人时,我曾告知他此番进山准备了足够多的食物在背包里。即便是没有,也不要露馅。至于清水想必你们也不想喝野外的生水吧?”刚走进帐篷,鹿可就低声说了几句。

如果按照副本的时间结算,他们得在这待够五天的时间。期间若是搞出了些食物之类的危机,就算面对的是一老一少的组合,也不知会在后面给弄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这事?备了一些,足够了。”挑了挑眉,钟廷之还以为她要诉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当然还有其他。”没有理会钟廷之的态度,本着多一份援手的原则,鹿可抬了抬手,就取出了系统背包里的石碑,“砰”地一下搁到了地上:“看看吧。”

之前还有些不屑的钟廷之,瞳孔骤缩!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石碑,一分一秒都舍不得挪开。

姜初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倒没有再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略作思考,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了纸笔,提了个建议:“你这一拿一放的,动静有些大了,不如将这些文字都誊写在纸上?”

“可以。”点了点头,鹿可赞同了这个提议,“还有多余的纸笔吗?抄六份吧。”

这石碑毕竟是属于山神庙的东西,要是每清醒一个玩家,就拿出来一起看一遍,造成的动静也未免太频繁了一些,容易惹得那两位NPC产生怀疑。

既然有纸笔可以抄写下来,t不如一式六份,更为方便。

“没了,不过可以先抄一份,后面再寻着时间继续抄一些。”姜初然一边抄写着石碑上的文字,一边回答着鹿可的问题。

“就只是一个晚上,你就做了这么多?还找到了规则?”看完了一遍规则的钟廷之,看向鹿可的眼神满是惊叹和诧异。

坠山,本就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身为一个柔弱的女生,第一个从昏迷中醒来,搜寻其他玩家汇集到一起,又是搭帐篷,又是搬运人、处理伤口,甚至还找到了副本最重要的规则

实在是——

令人惊叹!

“只是运气好了些。”还有某个傻子。最后的半句话鹿可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将所有的情绪都按压在了心底。

定了定心神,她又提醒道:“刚刚和松果儿说了很快,所以,抓紧点时间。”

“快了快了!”嘴上忙不叠的应和着,姜初然握着笔的手,仍在笔走龙蛇的书写着,仅仅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白纸上已经抄写了大半的文字。

鹿可也不耽误时间,先去翻了翻睡垫旁边的登山包,从里面取出了露营灯。刚想站起身的时候,就瞧见了旁边口袋里塞着的长条形的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可折叠的露营灯架和收纳架。

有了这些,倒是不需要找几根粗壮些的树枝,手动做几个简易的木架了。

等她将那些东西拿出来,试着支撑了几遍,另外两人也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姜初然抄完了所有的规则,钟廷之也反复看了好几遍。

“那两个划坏的字,是怎么回事?”

“当时匆忙,只是将匕首插在了上面,取出来的时候没有办法,就糊掉了。好了,快些出去吧。”手里拿着不少的东西,仓促地回答了一下钟廷之的问题,鹿可将石碑就收进了系统背包里。

姜初然见她有些分身乏术,忙将纸笔塞进了口袋里,伸手帮着拿了些东西,然后又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该做的事情也做完了,倒不再需要几人继续聚集在一起,催促着两人去其他帐篷拿灯架和灯后,鹿可操作着将灯架固定在地面上后,又踮起了脚尖,将打开了开关的露营灯,挂在了上面。

明亮但不刺眼的光芒,果真如松老汉所说,照亮了附近两三平米的地方。

钟廷之他们此刻也分别去了另外两个帐篷,鹿可迈着步伐,也走进了诸离所在的帐篷。

面色苍白的男人依旧躺在睡垫之上,盖着毛毯一动不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本来毫无血色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血色。

从背包里取出了一瓶清水,倒了一些在一条干净的毛巾上,润了润诸离干燥有些脱皮的嘴唇,鹿可才挪开了自己的视线,翻找出来了背包里的露营灯和灯架。

“砰——”“哐当——”

正当她拿着东西走出帐篷时,就听到某处传来了一阵激烈又巨大的碰撞摔打声。

“别怕,应该只是不小心摔了,姐姐去看看。”手上拿着的东西被随意的搁在了地上,看着松果儿因为巨大的声响而站在原地一抖一抖的模样,鹿可快速地安抚了一句,便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跑了过去。

另一道瘦高的身影也带着东西急促地跑了出来。

这么大的声音,一定是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只要是意识清醒的玩家,都会产生几分好奇。

掀开没有重新拉上的帐篷前门的布料,有些狼藉的现场就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似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燕时牧的匕首抵在了姜初然的脖间,只需要轻轻一划,就能割开大动脉的血管;而姜初然虽看着像是受制于人的劣势,身体也被压在地面上,可手中握着的匕首,同样抵在了燕时牧的心脏处,只需要轻轻往前递几分,就能扎破他的心脏!

两人的目光中,都充斥着凛然的杀意和怒火。

“两位,都是一场误会,可否将手中的匕首放下。”面对着此情此景,鹿可一时间也有些头疼,想到当初与燕时牧初见时的兵戎相见,也只能硬着头皮,浅笑着劝说了一句。

闻言,互相掣肘着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注到了进来的人,尤其是鹿可身上,神情都有几分的松动。

“抱歉,我以为是贼人在翻找东西。”

对于之前副本里遇到的鹿可,他自是有几分的印象,眼下见到她出现在眼前,又出声劝阻,心思一动就想到是自己闹出了误会。

干巴巴地道了一声歉后,燕时牧率先收回了自己的匕首,也松开了钳制着姜初然的手。

见状,纵使心里有怒火,姜初然还是紧随其后,收回了自己的匕首,语气有些不善地讽刺道:“初次见面,就刀剑相逼,阁下真是好本事。就你这背包里的东西,还值得偷盗?”

回应她怒气的,是燕时牧的沉默。

“我们此刻是在望山塌陷之后的山沟里,因着白日山里蔓延起了浓雾,这才需要灯具用来照明。倒是你,身体好些了?”简单的解释了一圈事情的起因,鹿可顺便还关切地问了一句燕时牧的身体状况。

“尚可。”

蹦出的两个字,纯粹是有些死鸭子嘴硬了。

“还有劲可以杀人,想必他身体好得很。走吧,去外面挂灯。”手臂支撑着地面爬起,姜初然又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露营灯和灯架,带着怒火的走了出去。

围观了全程的钟廷之,点了点头,随即也走了出去。徒留鹿可在帐篷内,简单的和燕时牧讲了讲现在的情况,才走出门去。

姜初然和钟廷之还在弄着营地里的露营灯,鹿可也急忙捡起了地上的露营灯,迅速动作了起来。

在三人的努力之下,五顶帐篷的门前,都竖起了灯架,这片区域的露营灯也连结了一片,驱散了四周的雾气,留下了足够多的光明。

寡言的燕时牧也没有继续停留在帐篷里,跟着走了出来,安静地停留在了烟雾有些呛人的火堆前。

半饷,又从旁边抽出了几根树枝,手指翻动着,像是在编织着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一个由树枝编织成的小坐凳,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一直蹲着或者坐在地上都不是什么办法,有个坐凳,也能给他们提供一些便利。而率先做出的木凳,被递给了全场年纪最小的小娃娃——松果儿。

接着是鹿可、姜初然、钟廷之和他自己,可以算得上是,别扭的示好了。

本来憋着一肚子气的姜初然,满腹的怨气也泄了好些,毕竟那也是人刚苏醒时的本能反应起码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吧。

苏醒的玩家已经有四名了,白天的浓雾又困得人无法动弹,他们也该做些事情,改善改善目前的生活了。

之前拿出来的露营的置物架被搁置在了火堆的旁边,鹿可又从帐篷里取出了一套方便实用的桶锅挂在了上面。

姜初然和鹿可两人共同协作着,在火堆上搭了个三角的支架,中间垂下了一条铁链的挂钩,挂钩上可以悬挂一个深一点的汤锅,正好烧些清水。

底下的火苗摇曳着,吐出的火舌一边舔舐着锅底,一边给周围的人,带来源源不断的温暖。

钟廷之也没闲着,用附近可以捡到的石块,简单地堆砌了一个石灶,灶台上面摆放着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铁丝网,既可以放上锅,也可以直接用来烧烤。

倒是松果儿那个小孩子,坐在木凳子上,都是他们催促了几遍,才敢坐下的,胆小、羞涩又木讷。

坐姿都十分的乖巧又板正,脚边还是松老汉扔那里的处理了一半的死兔子。黑黝黝的眼睛,一会儿卡看燃烧着火堆,一会儿又看看脚边的兔子,稚嫩的脸上竟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哒哒哒——”

“哒哒哒——”

外面的雾气更重了些,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在雾气里响了起来,在时刻关注着四处动静的玩家耳朵里,十分的明显。

几道目光齐刷刷地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只见浓重的雾气中,出现了一道体型怪异的身影。

约莫有一米多宽、两米多高的身躯,上面似是方方正正的模样,下面倒是两条细长的腿脚,乍一看就是一个怪物。

燕时牧都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树枝,目光戒备地取出了匕首,反握藏在了袖子后面。

怪物在一步又一步的靠近,脚步声愈发的清晰,甚至还伴随着沉闷的喘息声,像是吊在将死不死的t边缘。

戒备,警惕,不安。

种种交织在一起的情绪,在看到浓雾里渐渐冒出头的身影时,都被霎时收敛了起来。

是松老汉。

不知道他在外面究竟搜寻了多久,后背上背着的都是层层堆叠起来的树枝,从腰间横放着,一直堆到了头顶以上的位置。脖子上还挂着几个用草绳编织的竹筒,粗略一看有七八个,都是十几厘米的高度。

模糊的轮廓就像是一个怪物。

这些东西堆叠在一起,几乎是将他的身躯直接压垮了,难怪喘息声,都比之前更沉了些。

“老伯,我来帮你!”

第305章

人未动, 声先至。

瞧见松老汉一个人背着这么多的树枝和竹筒回来,几人眼神中的警惕仍然存在,只是也不能让一个老人家干这么重的活计,钟廷之露出了一抹笑容,站起身就要前去帮忙。

“要不得要不得嘞,俺老汉有滴就是力气哩!”憨厚老实的苍老面容下,依旧是爽朗又热情的语调,伴随着时不时的沉重喘息。

他应该是在外头的山沟里奔波劳累了很久, 身上沾染了不少的泥渍和断了根的杂草树叶,满是狼藉。

更为不忍目睹的, 是松老汉的一双手。

五指的缝隙里满是堆叠着的黑泥,褶皱又粗糙的皮肤上,有几道被尖锐的东西划过的红痕,有些已经破了皮,冒出了几滴干涸的血渍。

手心的老茧也被反复磨了很久,泛起了红肿。指缝里也是劳碌中卡进去的淤泥,瞧着十分的肮脏。指甲也似乎因为大力被折断了好几根,血渍和污泥夹杂在了一起,露出了锯齿状的蜿蜒痕迹。

虽然松老汉摆着手拒绝了钟廷之的好意,但几人也不能干坐着,看柴火堆压垮了老人的脊背,纷纷上前帮着他解下了后背的木柴。

和之前堆砌的, 归纳到了一处。

松老汉伸手锤了锤佝偻的后背,长叹了一口气,才将脖子上挂着的那那几个被草绳捆绑着的竹筒,取了下来:“俺老汉光想着弄点水了,装水的家伙事儿都没带,要不是看到了几根竹子,弄了几个竹筒,囔个水就甭想带回来喽就是这点,怕不够哩!”

“不用担心,老伯。清水我们也带了些,这不正在锅里煮着?”指了指火堆上悬挂着的锅,姜初然示意松老汉仅管放心。

“好得很好得很哩!”听着这话的松老汉也松了口气,笑着道:“烧开的水,刚好给大家伙弄肥兔子哩!”

本就是干惯了农活的乡下人,松老汉似乎一点都感受不到疲惫,刚将身上的负重都拿了下来,就直接坐在了松果儿的旁边,拿起地上鲜血粘在毛发上的兔子,细致的处理了起来。

只是手上残缺的指甲,和指缝里的淤泥,都没有好好处理过。

见他依靠着双手弄得艰难,鹿可就将多功能刀具暂时借于了松老汉。待他将兔子上的毛发全部弄干净,又剖肚取了内脏后,才收了回来。

之前烧好的热水,正好洗刷了掉了肥兔子身上的血渍,松老汉动作熟练的从堆叠着的树枝里,找了两片宽大的叶子,用清水冲了冲,将肥兔子包在里面,又挖了几块黄泥包裹在叶子外面。

包裹得严严实实后,方才在火堆的旁边挖了一个洞,埋在了地里。

因着松老汉的回来,几人之间的氛围也拘谨了些,某些可以拐弯抹角谈论的话题,也都噎在了嘴巴里,反倒是——

向着松老汉,打听了好多望山以及山神的消息。

他嘛,原本就是个热心肠,边咳嗽着边将自己知晓的信息,都说了出来。可是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信息,早先时候,鹿可就已经过问了一遍。

倒是其他人,仍然听得津津有味。

夜间下起的暴雨,在清晨太阳未曾露白之前,就已然停歇。按理说这个时间点捡来的柴火,应该比之前更干燥一些。

但因为雾气的沉着依附,却没有好上多少。

一群人围坐在火堆前闲聊着,火苗带来的热气席卷至脸上、身上,驱散了山沟里的些许寒冷,连之前有些湿漉漉的衣裳,都很快被熏干了。

埋在土地里的肥兔子,也因为时间的流逝,逐渐升起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某个沉寂着的帐篷里,昏迷沉睡着的某个人,闻着透过帐篷飘进来的香味,不断耸动着鼻翼,口腔里也分泌着唾液,咽进了喉咙里。

明明还闭着眼睛,愣是因为这扑鼻的香味,双手支撑得地面,从睡垫上坐了起来,然后又站起。

仅凭着身体对于美食渴望的本能,走到了帐篷的入口,硬着头皮撞了几下门口的布料,才因为不得出的愤怒,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这才恍然惊觉——

自己竟然是身处在一个帐篷中,而他的身后,是充好气的睡垫、掀开掉落在地上的毛毯、以及摆在旁边明显空了许多的登山包。

只是,还是外面的香味太过吸引人。

男子仓促地扫视了一圈帐篷内部的画面后,就拉开了帐篷上的拉链,掀起门帘,径直走了出去:“吃什么好东西呢?这么香?哟!大家伙都醒了吗?感谢那位救助我的仁兄啊!还挺贴心。”

“客人醒啦,及时的喂,俺老汉的叫花兔马上就做好哩,囔大家伙一起跟着尝一尝哩!”

正当其他几人观察着走出来的矮胖青年时,热情的松老汉已经提前热切地招呼了起来。

“叫花兔?那我可是有口福了!”再度咽了咽口腔里的唾液,矮胖男子苍白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喜与垂涎,他收了收自己的表情,伪装着镇定地介绍道:“大家好呀,我叫曹安。咱也不整那些虚礼,直接叫名字就行。”

一起结伴来望山看山神庙的人,竟然是在这种时候,才开始自我介绍?他们不应该是熟悉的朋友吗?

“对了老伯,这么久了还没跟您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鹿可,您平时叫我小鹿就行了。”意识到这一点的鹿可,思路瞬间回转,浅笑着对松老汉做了个自我介绍。

“对对对,瞧我们这记性,老伯,我叫钟廷之,您老喊我小钟。”下一秒,钟廷之就get到了其中的深意,也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然后是姜初然和燕时牧两人。

借着向松老汉介绍自己的时机,顺便也让其他玩家之间,有了几分熟识度。

“哎哟喂!囔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哟,俺老汉脑子不太好使咯,只晓得男娃娃、女娃娃哩!”

闹了这么一出,倒是让松老汉自己有些尴尬和局促,来回搓着自己的双手,褶皱的脸上满是盛放的笑容。

“呵呵呵”曹安似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急忙转移了话题:“老伯,叫花兔什么时候才能好?”

“等一哈等一哈嗷,马上就好哩!”

随着松老汉的开朗回答,几人这才又围着火堆坐了下来,一边烤着火,一边闲聊着几句。

此次副本的六名玩家,除了诸离之外,也已经尽数醒来。

因着进入副本之后,就遭遇了一场山崩地陷的劫难,他们的脸色,即使在火光的熏烤下,都显得有些苍白。

想必,其中受伤最轻的就是鹿可。

至于其他人,在醒来之后,应该也或多或少的服用了药物,这才可以如此之快的自由走动。

在松老汉离开的那段时间里,知道松果儿不识字,姜初然就堂而皇之的拿出了纸笔,抄写起了之前发现的刻在石碑上的规则。

一共抄写了六份,其中几份都已经分到了在场几人的手里,鹿可收了两份,最后一份,现在也塞进了曹安的手里。

掌心握着这纸张的曹安,望向姜初然的眼神眨了眨,却聪明的保持了静默,未说一言。接着就将目光,投注到了火堆旁边。

明明没有添加任何的调料,埋在土地里的叫花兔的味道,却是越发的浓郁,将几人腹中的馋虫都勾引了出来。

眼神灼灼地望着那块凸起的土地,喉咙间是不断耸动地口水,就连早上刚吃过一份盒饭的鹿可,也感受到了那蚀骨入髓的香味。

顿觉得腹中空空,恨不得现在就扒开那块黄土,将里面的叫花兔,送到自己的嘴里。

这不对劲!

即便是山里的野味本就肉质鲜美,但也不可能让围坐着的几人,像是饿了几天肚子的模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入口。

不同寻常便是怪异。

咽了咽口中的唾沫,鹿可强逼着自己的视线从那块土地挪开,在脑中回想着之前发现的规则,分析着对错,促使自己清心寡欲。

直到香味达到最顶点的时候,松老汉才拍了拍手,雀跃t地招呼道:“叫花兔好哩!客人们都来尝尝俺老汉滴收益哟!”

他从木柴堆里挑了一根粗壮的树枝,扒拉起了土堆上面的泥土,在将上面的泥土拨开后,埋藏在里面的被泥土包裹着的叫花兔,香味更浓了些!

刚出来的叫花兔十分的滚烫,松老汉也没傻到伸手去直接触摸,而是继续用树枝捶打着表面的泥土。

当泥土完全碎裂后,才露出了里面已经发黄软烂的树叶。

而这没有泥土阻隔着的香味,自在场七人的耳鼻间流淌了一圈,几乎就要将他们的灵魂都勾了去!

本就爱好美食的曹安,口中分泌的唾液,此时都挤开了其他几人,眼巴巴的蹲坐在了松老汉的身边,力图吃到最新鲜的一口美食。

钟廷之和姜初然两人,平时虽然不重口腹之欲,但在闻到这香味时,也是忍不住吞咽了几口口水,滚烫又垂涎的视线,完全不舍得从这叫花兔上挪开。

倒是鹿可,因为觉得这香味太过古怪,不着痕迹地就站在了人群的后头,她的身边,是存在感一直很低的燕时牧。

仅管可以听得清燕时牧吞口水的声音,但他还是强硬的控制住了自己——不要往前走去。

馋人的香味,勾得人心痒痒的。

纵使刚出锅的东西十分的烫手,松老汉把手中的树枝扔到了一边,手指揉搓了几下耳朵,才尝试着掀开上面包裹着的树叶。

只是太过滚烫,一张树叶,足足尝试了十几次,方掀开。而做这一切的松老汉,即使是揉搓了十几次的耳朵,四根手指也是被烫得通红。

“叫花兔香得很哩,囔个就是太烫手了,凉一凉,等凉一凉再吃哩!”

完整的兔子已经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焦黄金翠的表皮,馥郁诱人的芳香,嫩滑紧致的兔肉无一不抓紧着他们的心脏。

被馋虫折磨得快要疯了的曹安,此刻竟也十分都顾不得,匆忙的将手里的纸张塞进了口袋里,伸出还没有清洗的双手,一把就揪下了一只肥硕的兔腿,狼吞虎咽地塞入了嘴里。

“嘶哈嘶哈”他因为兔肉太烫,一边“斯哈斯哈”吸着空气中的冷气,一边迫不及待地啃咬着兔腿上的皮肉,呜呜咽咽地发着“好吃”的声音。

“小心烫,小心烫哩!”惊得一边的松老汉,连着叮嘱了几声。

“肉嘛,还是趁热吃才美味!”仓促地说了这么一句,曹安又整个人陷入了对美食的狂热之中。

“好嘛,俺老汉给客人们分一分哩。”见曹安吃得这么迫切,自觉不能冷落其他人的松老汉,直接隔着树叶捧起了失去了一只兔腿的叫花兔,顾不得烫手,就要撕下来招待其他人。

指缝里还残留着不少黑色淤泥的手指,轻巧地使了几分力气,就将一只兔腿又撕扯了下来,递给了身后的钟廷之:“客人尝尝俺老汉的手艺哩~ ”

吞了吞口中的口水,钟廷之有些不受控制的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金黄焦黑的兔腿,丝毫不介意对方手上的黑泥,略微挣扎了几瞬,就将兔腿送入了自己的嘴里。

香!

这个字似是完全占据了钟廷之的心神,他的眼里、心里、脑里再无其他的东西,只有这一份握在手心里的兔腿。

原本还十分斯文的吃相,突然加了几分急切,啃食的动作也快了几分,像是吃上了无上的美味。

然后是姜初然,再是鹿可。

看着同样专注啃食起来的姜初然,以及送到面前的最后一个兔腿,鹿可强忍着心底的欲望,吞咽着喉咙里的口水,努力地挤出了一抹微笑:“老伯,这最后一个兔腿还是留给松果儿吃吧,他一个孩子,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多吃些肉类。”

“小娃娃囔好抢客人的东西哩?女娃娃恁就不要推辞了伐。”客人的观念似乎是已经深入了松老汉的心里,借着这个理由,又回绝了鹿可的话,手中的兔腿也在她眼前晃动了几圈,让香味更加发散开来。

“咳咳——”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鹿可脑子一转,随即就想到了另外的法子:“老伯,你也知道,我刚从山上掉下来,比不得你和松果儿有山神的庇佑,身上落了不小的伤口,实在是沾不得重口味的油腥,只能辜负你的好意了。如此美味的兔腿,还是让松果儿尝尝鲜,饱个口福。”

“唉这”松老汉一时有些语塞,举着手中的兔腿刚想递到燕时牧的身边,就听他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短促的说了句——

“我也身体不适。”

一双略有些肥胖的手,冷不丁的从松老汉的身后窜了出来,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兔腿,急促地塞进了自己满是油腥的嘴里,粘连着口水快速咀嚼了几口道:

“ 唔他们不吃,我吃!没想到老伯你的手艺这么好,比米其林饭店里的菜还要更美味。”

“囔个就夸张咯!客人欢喜,就多吃点哩!”目光也不在聚集于鹿可和燕时牧的身上,松老汉捧着手里只剩下了身体的兔子,走到了其他两人的身边,递了过去。

吃完了手里的兔腿,察觉到手上的油渍,姜初然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就像是被鬼迷了眼似的,除了兔肉,再也看不到其他了。

后背不由得发起了一丝冷汗,看着递过来的兔肉,摆着手后退了两步,挤着笑容说道:“老伯,我减肥呢,吃个腿就够了,剩下的给您和孩子吃吧。”

“身体壮实才是健康哩,女娃娃你够好看了哩。”

只是面对着姜初然的再三拒绝,他也只好收了心思,把这香气四溢、美味异常的兔子,递给了曹安和钟廷之。

至于他自己,只是取下了一个兔头,塞进嘴里啃食了几口,一旁的松果儿,在夹缝中,被递了几块身上的带着皮的肉块。

整只兔子的五分之三的部分,都进了曹安的肚子里,剩下的不到五分之一的部分,进了钟廷之的胃里,剩下的一点点,则是姜初然、松老汉、松果儿几人分吃了。

其中——

松果儿似是吃得最少。

老汉只是推说,小孩子脾胃弱,吃不得那么多的荤腥。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叫花兔就被吃得只剩下了骨架,松老汉尽着地主之谊,拒绝了其他人的好意,独自用树叶包裹着全部的骨头,找了一个角落,挖了一个坑,将骨头埋了进去。

而随着骨头都被拿走,空气中弥漫着的抓心挠肝的诱人味道,总算是散去了一些。

鹿可和燕时牧胃里翻江倒海的馋虫,也逐渐消停了下来。

四周的烟雾缭绕,已经扩散到了帐篷的周围,只是因为帐篷前有灯光的存在,雾气终究还是没有弥漫到他们的身边。

“客人们要不要休息休息,睡个饱觉喔,白日里雾气重得很哩,囔个都去不了,俺们要想走出去,只能晚上赶路哩。”刚处理完兔子骨头的松老汉,揉搓着手掌,舔着一张笑脸,热切地建议道。

抹了抹嘴角的油渍,又拿着烧好的水,对着竹筒里浑浊着的水,混合成了温水,简单的清洗了一下双手,钟廷之看着另外几人建议道:“既然要趁夜赶路,这里的火堆看着也不能熄灭,那不如我们几个人,安排着轮流出来看着火?”

“没问题啊,我这刚醒来,还不想这么早睡呢,谁醒得早一些?”似是还在回味兔子肉的美味,曹安舔了舔还留有着油腥的嘴唇,不甚在意的说道。

“鹿可醒的最早,接下来是我,那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同样清洗擦拭完双手的姜初然也接了话茬。

“等一等。”倾听着这一切的鹿可,急忙叫住了正欲起身的姜初然,“我们现在除去松老伯这一老一少外,还剩五人,即便是一人守两个小时,其他人也要轮流很长的时间。当然,这都不是关键。我担心一个人守火堆会出现什么意外,最好还是两个人一起,有个照应。”

“我和鹿可一起。”

冷不丁的,沉默寡言的燕时牧,紧跟着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剩下我们三?”莫名被抢去了同伴的姜初然倒有些懵,她指了指钟廷之和曹安两人,面露狐疑。

“不如就分作两组?钟廷之和曹安都是男子,体力上也会好一些,姜初然你和我们一起?”

没有断然拒绝燕时牧说出口的话,鹿可看了几眼刚刚吃了最多兔子的两人,又看了看只吃了一个兔腿的姜初然,还是动了些恻隐之心。

即便到时候有什么变故,她和燕时牧两个什么也没吃的人,也能及时做出意见。

“ t我没意见哦,昏迷了那么久,可一点都不想睡。”

“都行。”

被迫安排在一起的钟廷之和曹安,均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诶?俺老汉和小娃娃也能守的哩!俺们也来帮忙哩!”倒是被忽视了的松老汉,搓着褶皱的手插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