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秦筝和唐寻安两人时 ,鹿可不动声色地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了两张折好的纸张,悄悄地塞进了他们的手心里。
都不是刚刚进入副本的新玩家了,在鹿可将纸张塞进手心时,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惊讶的神情,甚至t将纸张藏得更严实了些。
至于怎么看,相信他们总能找到些独处的时间和空间的。
送完纸条的鹿可,也算是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紧绷的心神都不由得放松了些。但想到夜晚的打算时,又重新正了正心神。
白日里的这些活动,都是些小打小闹,真正危险的,或许还是梦境。
眼看着副本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那藏匿在背后的导演,好似还没有张开他狰狞的獠牙。
是胸有成竹?还是不屑一顾?
正思索着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色幕布铺满的夜空,依旧没有出现那轮银白色的月亮,甚至连繁星,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踪影。
无月无星,唯有黑暗。
像往常一样,鹿可取出了放在挎包里的摄像头探测器,照例照了照房间里的每一寸角落,在照向阳台的玻璃窗户时——
赫然发现一个细小的红色光点,已然穿破了玻璃,溜达进了黑暗的房间,怯生生的躲在角落里。
粗略看一看仿佛还是在外面,但仔细瞧一瞧,已然没了玻璃门的反光!
“它们进来了!”
在发现的一瞬间,鹿可就立即说了出来,声音因为惊慌有一瞬间的尖利,但为了避免被其他人听到,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么快?”站在黑暗里的诸离,闻言快步走到了鹿可的身边,通过她手中东西照着的地方,也发现了那溜进来的小东西。
今天,才只是副本的第三天而已,虽然是第四个晚上。
只是这东西既然进来了,也意味着他们的房间已经不安全了。若是按照往常的模样,依旧无知无觉地睡下去,怕是不知不觉间,就会被它们夺去身体!
鹿可伸手就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了自己的唐刀,挥舞着就朝着那颗涌进来的细小光点挥了去。
光点碎裂,却又在几秒之后,重新凝结了起来。
“果然,光靠物理攻击,根本无法解决它们。”把手中的唐刀收回了身侧,鹿可扭头看向了诸离,盯着他在黑暗中仍反着光的眼睛:“你有准备多余的驱煞符吗?一张就可以解决掉很多。”
至于鹿可自己,为了兑换一把枪支,她已经很久没有购买符箓了。这次进入副本,也就携带了两张驱煞符、两张五雷符。
昨日在油画世界里遭遇了危险,逼迫着她使用了一张驱煞符,意味着此刻也只剩了一张可用。
若是在此刻将剩下的一张也用了,那若是在梦境世界里遭遇了危险,便只能使用五雷符。
可五雷符也有使用完的时候。
副本还有两天,鹿可携带的这些符箓,根本不足以保证他们两人,接下来两天的安全,除非——
提前解决掉这次的副本!
第296章
只要你想。
自然就有。
“驱煞符?就是你昨日用来对付那些家伙的符箓吗?还真的有几张。”听到鹿可的询问,诸离心里自然也就有了思量,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就应承了下来。
他装作从系统背包取物的模样,实则是趁着夜色黑暗,房间内视物不明,将右手背至了身后,指尖揉搓了几缕灰色雾气,只是几秒的时间,便凭空捏造出了三张符纸。
紧接着就从身后拿了出来,摆至了鹿可的面前:“喏,刚从背包里取出来的。”
黄色的符纸上,涂抹着的是红色的奇怪符号,在一点微弱的探测器的光芒下,平添了几分阴森诡异。
鹿可自然也看到了黑暗中诸离递过来的符箓,打断了一时的思绪,伸手便接了过来,捻着手指数了一下:“三张?哪里用得着这么多?”
她只是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就将剩下的重新塞回了诸离的手里:“一张就够了,剩下的两张你快些收起来,指不定今天晚上的梦境里,还能派上用场。”
“真的够用了,不需要再准备些?”
“当真够了。”
又是推脱了一番,诸离才将剩下的两张驱煞符收了起来。而鹿可也不干站着,学着昨夜里的模样,将那张驱煞符缠上了唐刀的刀刃尖,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停顿,径直朝着那涌进房间里的红色光点斩了去。
“噗!”
红色的光点如同气泡一样, 应声破裂,微弱的光芒更是暗淡了几分,没几息的时间,就彻底失去了光亮,消失在了房间里。
久久都没了再度恢复的迹象。
反倒是唐刀上的符纸,起了一点点的焦黑。
担心房间里还存在那样的东西,干脆一手握着探测器,一手握着缠着符纸的唐刀,在房间里搜寻了起来。
果不其然,又发现了几颗细小的光点,一一都斩了去。
地毯式的搜索了好几遍,确保再无缺漏时,鹿可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伸手将刀刃上的符纸取了下来,几步走向了阳台的玻璃门。
“啪嗒”一声,就将驱煞符贴在了玻璃门上。
手上的驱煞符,虽然在劈砍那些红色光点时,留下了几个焦黑的点,但整体保存地还算完好,足以应付剩下几波的零星红点。
她这么做的原因,一方面是担心接下来在俩人熟睡之际,那些光点还会趁着夜黑跑进来,另一方面也算是物尽其用,让这消耗了几十分之一的符纸,还能发挥它的余热。
有了驱煞符的保障,也能度过一个安稳的夜晚。
做完了这一切的鹿可,也得了空闲,将探测器的开关关了,手持着唐刀就回到了自己的床沿边,坐了下来。
拿起一旁的手机,发了条信息提醒秦筝和唐寻安两人——有小虫子进了房间,注意安全。
这才将手机熄屏放下,又将亮着的电子时钟倒扣在了桌面上,浑身沉寂在了黑暗里,方才感知到了几分安全。
按照节目组的注意事项的分析,在幽深的黑暗里,光明是那些东西的指引,完全的黑暗,反倒是他们这些玩家的保护屏障。
毕竟,就算是整夜亮着灯,灯光的驱散和照明效果也会一直减弱,直到那些携带着红点的黑暗彻底吞没了光亮,也是他们这些玩家的直面灾祸的时候。
同在屋内的诸离自然也看清了鹿可的这一番举动,并没有说出任何阻止的言论,倒是在她做完了一切之后,也跟着躺在了床上。
顶着完全的黑暗,鹿可又将之前放在一边的挎包挪了过来,背在了身上,把之后梦境里可能需要的东西,一股脑的塞了进了挎包里,拉好了拉链。
一只手抓住了挎包的背带,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唐刀的刀柄,才平躺着睡了下来。
睁着眼睛,瞅了几眼头顶的黑暗,鹿可眨了眨在夜间反着光的眼眸,做足了准备,方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任由那诡谲的梦境,席卷她的意识。
在断断续续、昏昏沉沉的睡意里,那阵分外熟悉的呓语,再次出现在了鹿可的耳畔,像是几百、上千张嘴在嘀嘀咕咕念着经文一样的咒语,吵得人不得安生。
好在这样的吵闹声并没有持续很久,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猛烈的失重感席卷了她的全身,像是有只巨大的手掌,拖拽着她的身体,一个劲地直往下坠。
直到双脚软绵绵地踩踏在地上的时候,那裹挟着全身的失重感才逐渐消散,迟来的晕眩感袭来。
鹿可在睡梦中睁开了自己的双眼,说开了抓着背带的挎包,揉了揉太阳xue ,企图驱散那阵晕厥感。
缓了约莫几秒之后,待眩晕感稍减,鹿可就向前迈出了脚步,虽有些歪扭,但却没有片刻的停顿,直接就朝着别墅的大门走了过去。
动作十分熟练的,从门口的地毯下摸出了藏匿着的钥匙,对着铁制大门上的锁孔,直接插了进去。
只是轻轻地拧了几下,上锁着的大门,便就轻而易举地打开来了。
别墅的客厅,如同前几日一样,在鹿可进门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茶水,和新鲜切好的水果,但却还没有瞧见从楼上走下来的唐寻安。
她也不敢浪费任何的时间,直接朝着储物室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储物室的大门如同白日里的一样,关得严严实实,也上了锁。并非可以凭借简单的推搡,就能将这房门推开。
想起前几日梦境里的所见所闻,模样怪异的易望舒,操控着长得如同食人花一样的花草,直接将玻璃花房的玻璃,撞了个稀碎。
而这被砸碎了的玻璃,却在今早围炉煮茶时,仍是完好无损的模样,更是看t不出半点被砸过的痕迹。
因此便可断定,梦境世界里东西的毁坏,似乎无法影响到现实世界。所以在见着眼前的这扇房门时,鹿可便能放肆几分。
先是取了从梳妆台上拿来的细长发卡,尝试着插入了锁眼里,来回拧动了几圈,试图开启眼前的房门。
但她终归不是撬锁的好手,浪费了一些力气,却没得任何进展。为了节省时间,也只得选择了下下之策。
举着手里的唐刀比划了一阵,鹿可还是快步走向了厨房,取了一把锋利又坚韧的菜刀,对着储物室的房门,径直砍了下去!
“哐当!”
声音尖锐而刺耳,在寂静的别墅内,造成了不小的喧闹。
鹿可手下的动作却是片刻都不敢迟缓,愈发急切了些,对着储物室的房门,就是更加疯狂又大力地劈砍了起来。
她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定然也料想到了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担心之后可能出现的唐寻安,便定要在他出现前,就将眼前的这扇房门给砸碎了。
只是她的这番举动,注定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这好端端的,敲砸储物室的房门做什么?难不成你并不是新来的嘉宾,而是上了门的窃贼?”
散漫地男声自楼梯间传来,是刚刚出现的唐寻安,他听着楼下传来的动静,不消几息就已经来到了一层的客厅,直勾勾地盯着鹿可的背影。
灼热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鹿可的身上,她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没有回复唐寻安的质问,只是一味的砍着眼前的房门。
“嘭!”“哐啷!”
在唐寻安正要闪现到鹿可的背后时,长久地劈砍终究是有了成效,房门门锁上方的巴掌大的木块被砸碎掉落在了地上,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没有任何犹豫,鹿可将手中的菜刀往后一抛,伸手直接探进了黑黝黝的洞口内,摸索着门内下方的门锁。
手指触及到锁扣的时候,只需在里面轻轻地拧了几下,原本上锁着的房门,轻而易举地就从内打开了。
光亮从门缝里透了进去,照亮了漆黑房间的一小片,仍然显得十分阴森又诡谲。
而身后的唐寻安,因为长时间未得到回应,已然出现在了鹿可的身后,肩膀上好巧不巧地,还扎着一把鹿可刚刚随意往后扔的菜刀。
此刻正汩汩地冒着鲜血。
扭身对上了唐寻安那双阴郁可怖的诡异兽瞳,也瞥见了唐寻安肩膀上流着血的伤口,鹿可深吸了一口气,不敢迟疑,转身便径直踏进了身后的储物室内。
直接反手锁上了房门。
将追击而来的唐寻安阻隔在了房门之外,也避开了沾上鲜血而离开梦境的结局。
储物室的房门虽然被鹿可砍破了个巴掌大的洞,但其他地方却还是较为完整,尚且能阻一阻门外的唐寻安。
趁着这会儿阻拦的时间,鹿可径直从身上的挎包里,取出了太阳能手电筒,驱散了储物室的一室黑暗。
又害怕那些躲藏在黑暗里的光点,将手电筒塞至了握着唐刀的手里,左手继续摸锁着挎包内的物件,取出了摄像头探测器,照了照角落的黑暗。
值得庆幸的是,此间小屋内,并没有出现什么红色光点,却是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四四方方不透风、不做窗的密封房间,抵着墙壁却是摆了一张罩着红布的长桌,长桌上突兀的摆放着一个褐色的罐子,罐子密封,还绑上了一根红色的缎带。
而在罐子的旁边,则放着几排密密麻麻的三寸宽、五寸长、薄片一样的木片,木片上写着的,似乎都是些人名。
陈青霜、杨玉秋、刘朝、石渊
还有谢盈盈、许辰、易望舒几人
长桌上的木片,大约有几十上百片,可这也并不是全部,四周的墙壁上,也都挂着数量繁多的木片。
上面还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红线,连接在一起,构造成了一张细细密密的巨网,而在巨网的尽头,却是压在了褐色的罐子下面。
但为了保证罐子可以放的平稳,瞧着似乎是在桌子的正中间,挖了一个圆洞,把那些红线藏匿在了里面。
这算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每一张木片上都写着人名,又为什么要缠绕着红线压在中间的罐子底下,而罐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鹿可的脑子里冒了出来,搅得她思绪有些烦乱,却又不得不静下心来细想。
房间里木片上面的名字,还包含了谢盈盈他们几人。从谢盈盈之前的行为举止来看,他们明显是站在节目组导演那一边的。
所以
是受到了导演的控制吗?
被控制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那些缠绕在写着名字的木片上的红线?还是因为这压在中间的褐色罐子?罐子里又装了些什么?
鹿可作势就要去触碰桌上的罐子——
“哐当!”“哐当!”
失了耐心的唐寻安,在房门外闹出了巨大的动静,原本紧锁着的房门,也开始摇摇欲坠!
第297章
门将不复!
破门也不过是短短须臾的事情。
此时也顾不得其他, 鹿可伸手直接触碰到了桌上的褐色罐子,没有停顿的掀开了罐子的盖子。
罐子是陶瓷做成的,盖子扣在上面有些紧实,摩擦了几下才得以打开。
里面藏着的,也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一罐子的白色偏黄的粉末。
不如奶粉一样细腻芬香,而是惨杂着一些细碎的颗粒,以及淡淡的恶臭味。
酒坛一样的罐子、白又偏黄且夹着颗粒的粉末,鹿可都无需用手指捻一捻里头的粉末,便已经浮现了一个猜测——
骨灰?
谁的骨灰?
能够放在别墅里的, 应该只能是导演的骨灰了吧?
可是他的骨灰又为什么要摆在这里?与那些缠绕着红线的木片又有什么关联?
将装着骨灰的罐子往旁边挪了几寸,就见底下的红绸上掏了一个洞,桌面也被掏了一个洞,洞里堆积着的一大堆红线,另一头也是连接到了罐子的底部。
着实惹人生疑,仿佛这红线是什么操控木片的工具,原先脑中浮现的那个受制于人的念头也更浓烈了几分。
只是鹿可不知,在她打开这一罐子的骨灰时,外界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连带着其他人的梦境,多多少少,都受了些牵连。
晴朗明媚的天空,在短短几息之内, 骤然变幻成了漆黑如墨的黑夜。
黑暗也似在一霎那间喷涌而出, 无孔不入的侵蚀了别墅内的每一处土地、每一寸空间。
储物室房门上的小洞外照进来的那一点光亮,此刻也完全被黑暗所替代。
之前不曾出现的易望舒、谢盈盈、许辰等人,也都异化成了怪物的模样,一刻不停的朝着别墅的储物室飞速奔来!
顶着唐寻安皮囊的怪物,身体蓦地膨胀了几分,完好的皮囊也因为膨胀撑破了几分,露出了斑驳的褶皱和淋漓的鲜血。
或许是嫌弃这皮囊有些碍事,它竟是直接伸出了变成兽爪的双手,用尖锐的指甲照着撑裂的伤口继续往里撕扯,撕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又从里至外将这整张皮囊强拽了下来,露出了狰狞又长着毛发的血肉。
嫌恶地像是丢垃圾一样,丢弃在了黑暗里。
引来一堆躲匿在暗中的狂蜂浪蝶。
怪物却是浑然不管,直接后退了几步,牟足了劲,大力朝着储物室那间摇摇欲坠的房门撞去!
此时的鹿可正思索着手里的罐子是什么玩意,以及那红线木片又派了什么用场。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挥舞着唐刀向着那纠结在一起的红线团斩去!
“哐当!”
“嘭!”
几乎是同一时刻,两道巨响在鹿可的耳边响起,震得她一阵耳鸣。
锋利的唐刀劈砍到缠成一团的红线之上,仿佛砍到的是异常坚硬的金属,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爆鸣声。而身后的储物室的大门,也在那从唐寻安变成怪物的大力撞击下,脱落跌在了房间内的地面上。
若不是鹿可闪避及时,怕是要生生的砸在她的身上。现在也是砸到了房间内铺着红绸的长案上之后,又滚落到了地面,期间并没有触及桌案上摆着的装着骨灰的罐子。
糟糕,这下似乎是没时间了。
鹿可也没想到,眼下这红线,在唐刀的大力劈砍下,竟然没弄出半点的伤痕,似是完全不惧刀枪箭斧的劈砍。
那它还能怕些什么?
更何况,堵门口的怪物也即将冲进房里,手中的灯光,也只能照到它小半个轮廓。
蓦地。
她想到了些别的东西。既然这红线和t木片,不能被利器弄坏、弄断,那火呢?
在进入副本的时候,鹿可将一些暂且可以用得到的东西都塞进了挎包里,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里面还塞了一只打火机。
此刻,刚好能派上用场!
把手中的东西归拢到了一处,鹿可让房间的角落里退了退,避免直面对上冲进来的怪物,另一只手也没歇着,伸手探进了挎包里,一通翻找。
好在挎包内东西虽多,翻找起来也不是难事,反倒是身体膨胀了几圈的怪物,身材被这房间所限制,一时半会儿也没能挤进这房间里来。
而在这片刻的时间里,鹿可也瞧见了门外的黑暗,竟是铺天盖地的朝她涌来。
摸索到了挎包里的打火机,她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一丁点的迟疑,拿着打火机的手立即从包里挪了出来,指尖微动——
只见那小小的打火机上冒出了一簇橙红的火苗,伸着的手向前一抛,燃着的火苗在半空中划过,准之又准的落在了那结成一团的红线之上。
“呲呲!”
细小的火苗,遇到了棉线编织成的红线,像是鱼儿遇到了水,一下子便壮大了几分,粘连着就燃烧了起来。
有效!
即便是不畏惧刀斧,也改变不了这些东西最初惧火的本质,有些时候,燃烧着的火焰,要比刀斧更容易派上用场。
若是再加上些烈酒或是菜油,怕是这燃烧的火光还要更猛烈一些!
瞧着这迅速窜起的火苗,鹿可还不放心,干脆着靠近了桌案几步,将这盛满了白色粉末的罐子,倾倒在了桌案上,又将那里面的东西直接倒出了一部分在燃烧着的火苗里。
轰隆隆!
在她这么干的一瞬间,漆黑如墨的夜空,陡然响起了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好似天空打起了响雷,而原本坚实平稳的地面,也像是地震了一般,猛烈地颤动了起来。
稳固又结实的别墅,仿佛是受了地震的余波,开始晃动了起来,一副要塌不塌的模样
她似乎是把那背后的家伙给完全惹急了!
还不等鹿可再做些什么,潮湿又混合着冰冷的空气,已然朝着她的方位奔驰而来。
看来是待在泳池那里的谢盈盈和在玻璃花房内的易望舒赶来了。
正当鹿可冒出这个念头时,一朵长着獠牙的食人花卉,已经挤开了堵在门口的怪物,携带着一身的水汽和寒冷,冲了进来。
花卉张大着的嘴巴,正对着鹿可的脑袋的方向。她感受到熟悉的破空声时,直接举起了手里的唐刀,向着伸过来的花卉猛地砍了下去!
“噗呲!”
长着獠牙的食人花,不似红线,也不似人类,在唐刀的劈砍下,轻而易举的便折断了去,洒出了一滩黏腻的汁液,混杂着腥臭的味道。
汁液溅到了燃烧着的火光上,熄灭了一点火星,坠落的花骨朵儿还有着自己的一线生机,龇牙咧嘴地在地上翻滚着,但因为根茎的断裂,一时半会儿完全无法爬起。
只是这一劫过了,下一劫却是转瞬即至。
原本燥热灼烈的空气里,陡然升腾起了更浓密的水汽,一股流动着的液体,就从破败的门口,堂而皇之地流动了进来。
一层一层的,似乎要将这小小的储物室,整个淹没。终有一刻,也会将这燃烧着的火苗给尽数浇灭。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刚斩断了一朵长着獠牙的食人花,另一朵也穿过了敞开着的大门径直冲了进来,再度朝着鹿可袭击而去。
偏生这储物室,除了大门之外,四面都是墙壁,根本不可能敲碎了墙壁向外逃脱。鹿可似乎成为了瓮中之鳖,被困在了这小小的方寸之地。
地面的晃动未曾停止,她一手扶着颤动着的墙壁,一手继续挥舞着手中的唐刀,再度朝着花朵的根茎,狠狠地劈砍了下去。
一刀砍断,干脆利落。
瞧着仍然燃烧着的火苗,越来越上涌的池水,逐渐冰冷的空气,以及蹲守在房门外的那几个东西,鹿可也是歇了直接冲出去直面风雨和危机的念头。
只盼着眼前的火苗,能烧掉更多的红线和木片。
而那堆积在罐子里的骨灰,她也没有放过。趁着食人花冲刺进来的间隔时间,随手拿起了一只誊写着名字的木片,将罐子里的骨灰,稀疏扒拉了出来。
既不能随着火苗再度烧毁,干脆大手一挥,将桌案上的骨灰,全部扫到了地上的水渍里,还抬起脚搅和了几下。
轰隆隆!轰隆隆!
天边的响雷又猛然轰砸了两声,地面和墙壁也颤动地几欲倒塌,鹿可淌着那一滩浑水,将罐子的红线对准着燃烧的火苗,待烧得差不多的时候,干脆一把扯断。
举起已然可以随意挪动的罐子,掀开了红绸布的一角,对着桌案的犄角,猛地砸了下去!
“哐啷!”
陶瓷做成的罐子,轻而易举地砸成了几瓣碎片,随之也丢弃在了地上的水里。
鹿可甚至可以感知到暗中之人的暴露,涌进来的浑水,也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膝盖处。因着易望舒的存在,越发潮湿的空气里,还掺杂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冷气。
就连底下的水,都带着一股彻骨的冷意。
强忍着打哆嗦的动作,她一边解决着再度跑进来的食人花,一边想办法将燃烧着的火苗更旺盛些。
只是空气里的水汽太过潮湿,火苗隐隐有熄灭的趋势。
照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房间内的火苗迟早熄灭,地上的水面迟早会涌上她的口鼻,手电筒的这点光芒也不足以一直守护着她的安危。鹿可最终面临的下场,不是被寄生就是被溺死。
但好在,这只是一个梦境,她尚且还有脱离梦境的法子。
趁着手头还有些空闲,鹿可回忆起刚刚发现的誊写着谢盈盈、易望舒、许辰等人名字的木片,一边忙着解决食人花,一边快速地翻找了起来。
在找到了属于那几人的木片时,她将上头缠绕着的红线,对着仅剩的微弱火光垂落了下去,等着红光将缠绕着的红线烧成黑炭时,轻轻一拽,便扯了下来。
把木片塞回了自己的挎包里,眼瞧着身下的水面已经蔓延至了大腿,鹿可的动作没有片刻的迟疑,举起唐刀放在了自己的手指上,轻轻地割了一小条口子。
细密的血珠从伤口冒了出来。
站在储物室里的鹿可,只需守着破开了的房门,便能轻易的解决冲进来的怪物,而现在的她,为了避免溺死的结局,做完了能做的事情,看着即将熄灭的火苗,毅然决然的决定脱离梦境!
只是一丁点的血珠,便能达成她脱离梦境的条件。本就黑暗又模糊的房间,陡然变得更加虚幻了起来。
白雾也至四面八方涌来,燃烧着的火苗、浸没大腿的浑水、长着獠牙的花朵、红线牵扯着的木片都像是褪了色的画布,一下子变得极为模糊虚幻。
直到完全遮挡住了鹿可的视线,她才陡然陷入了静谧的黑暗里。
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在半空中飘荡了起来,那阵熟悉的古怪呓语,又在鹿可的耳畔响起,像是一阵又一阵的念经声,逐渐将她的思绪搅乱,慢慢地——
陷入了深沉的梦境里。
按照以往的经验,还需要进入了一段深层的睡眠后,才能在清晨的和煦阳光中,悠然转醒。
可这一次,却是出了差错!
正当念经声逐渐低沉消失,鹿可即将陷入沉睡时,一阵猛烈的晃动硬生生的将她从梦境里拽了出来。
还不等鹿可睁眼,左侧传来的一股力道,竟是带着她的身体,直直地滚落到了地上。
若不是她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唐刀放置在了一个不易伤人的角度,这番滚动,怕是要砍破这人的皮肉。
疼痛感从身体的各处传来,鹿可吃痛地睁开了眼睛,感受着身上的重量,还有在黑暗中的头颅,反手握紧了手中的唐刀,就要挥动——
“是我!”
略显熟悉的清冽男声,还带着些许的沙哑,似乎是因为刚刚睡醒。
“ 诸离?你这是做什么?”
带着些许的怀疑说出了她认为的那个名字,鹿可没忍住问了一句,手中的唐刀终究是没有继续挥动起来。
“你还问我?倒是得问问你在梦境里做了什么,竟然无端的地震了起来”不是解释,而是反问了一通。
“地震?”
梦境里的溃散,已经蔓延到现实里面了?
从紧张的情绪里缓解出来,鹿可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地面的颤动,不仅仅是地面,而是墙壁、家具、乃至于整个别墅都在颤动。
当真有了几分要崩塌的趋势。
而再看了几眼窗户,仍旧是t无边无际的黑暗,不见任何的光亮。还真是因为突然的震颤,以及诸离早醒了一步,这才带着鹿可滚落了床,挪至了墙角的位置。
“我大概是扬了他的骨灰?”还砸裂了骨灰坛子?鹿可回过神来,先是回答了诸离的问题,又继续问了一点:“现在几点了?”
话音刚问出口,就想到了自己手上戴着的手表,低头望去,借着手表的金属反光,模模糊糊看到了指针指向了——六。
“六点了?为何天还没亮?”自顾自的自问自答,又自顾自的低喃了几声。
“怕是这天,不会再亮了。”反倒是听到这话的诸离,说了一句丧气话。
是的,按照正常情况,此刻的天边早就该泛起了鱼肚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犹如深夜。
整栋房子也不会像地震一样猛颤,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已经坠落了不少的物件,就连那玻璃制成的阳台门,都因为晃动开始从中心崩塌。
“哐啷!啪啦!”
瞬时碎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玻璃碎片。
贴在玻璃门上的符箓,也好似触碰到了十分东西,在无风无火的情况下,蓦地燃烧了起来。
顷刻又化为了灰烬。
若是没猜错的话,就是那些躲匿在黑暗里的红色光点。
下意识的,鹿可翻找起了身上的挎包,迅速从里面取出了手电筒,照亮了眼前的这一方地面。
“玻璃门碎了,那些东西也进来了。”那些细密的红色光点,才是黑暗里最为危险的东西,再加上这不停颤动地房子,鹿可深刻的怀疑,这别墅是不是即刻就要塌陷了。
既然天色已经不会变亮,房间里也尽是危险,他们待在里面,也不再有任何的保障,还不如溜达出别墅,看看究竟该如何是好。
“这地动太过厉害,那些东西也溜了进来,到处都是危险,还不如先离开这里,免得被埋在废墟之下。”因此,诸离也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之言,劝说着鹿可赶紧离开。
“嗯。”
在黑暗中点了点头,鹿可应承了一身,干脆扶着晃动的墙壁站了起来,借着光线拉动了一下旁边的诸离,见他起身,就相扶着走到了门边,一把拧开了关闭着的房门。
楼道外,依旧是幽深的黑暗,天花板的碎石已经砸落了大半,墙面也晃动地掉下了几块砖。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上和顶上掉落的石块,快步顺着还未曾砸毁的楼梯,向下走去,期间还敲了敲唐寻安的房门。
房间的隔音性能太好,并不能听见关着门之后的动静,而且又有不是玩家的NPC存在,也不知他和秦筝,究竟是福是祸。
走至二楼的楼梯口时,鹿可避开了坠落的碎石,拉扯着诸离的衣袖,小声的说了一句:“等等,去一下书房!”
昨天的梦境里,鹿可是被书房里的油画纠缠着,才经历了一场风险,但她也同样知晓了油画,并不是凡俗之物,说不定正与储物室内的木片和罐子一样,对这幕后的导演,有一定的威胁之意。
与其被埋在地下,还不如物尽其用。
诸离这时候倒没有争辩几句,为了抓紧时间,直接点了点头,就拉着鹿可快步走了过去。
现在每浪费一秒,都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走廊并不是很长,但为了避开那些碎石块,他们还是耗费了一点时间,在走至书房的大门时,庆幸那残留着的钥匙还在,只是微微动了动手,便拧开了房门。
没有片刻的迟疑,将墙面上《丘比特与赛姬》的这幅油画,取了下来。
“嘭!嘭!”
还不等他们想要从门口出去,一大块碎裂的天花板,径直摔了下来,好巧不巧地将出去的房门堵了个正着,也堵住了他们出去的路。
书房也是四面墙壁的格局,唯一的例外,便是那一扇百叶窗。
“从窗子离开!”只是扫视了一圈现场的环境,确认面前堵门的石块不好处理,鹿可飞快的便做了决定。
整面墙上的书架,已经大半跌落在了地上,令前行的路都多了些艰难,但鹿可和诸离两人也只得硬着头皮踩踏着地上堆叠着的书本,手脚并用的爬到了窗户边。
手上的唐刀也因为在这房内施展不开,又会误伤同伴,先行收了起来。
“窗户上锁了!”先触及到窗户的诸离,检查了一圈,方才发现窗户上了锁。
他虽然说了出来,手上的动作也没停顿,直接将手肘砸碎了眼前的窗户,碎裂的玻璃在两人的身上都溅了一些细小的伤。
“走,跳下去!”做完这一切的诸离又朝着鹿可伸了手,催促着她快些跳下去。
“等等等。”
鹿可艰难地爬到了窗边,却是伸手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了收纳箱,快速的找到了之前囤着的飞虎爪,递到了诸离的面前:“用这个。”
将飞虎爪的爪扣牢牢地固定在了窗户上,又掰扯了几下,诸离才将手上的麻绳递给了刚把收纳箱收回背包的鹿可:“好了,你先下。”
“你呢?”
“我下去可比你快多了,可别耽误时间了。”
见状鹿可也不好推辞,直接握着麻绳,小心翼翼的伸脚抵着摇晃的墙面,攀爬了下去。
等双脚踩踏到了地面,方才高声喊了一句:“我好了!”
还不等诸离顺着墙壁爬下来,三楼的一个身影,陡然坠落在了鹿可身后的泳池里,溅起了一大片的水花!
原本甜美动人的谢盈盈,一改往日的靓丽,手脚都退化成了鱼蹼的模样,指尖也长出了三厘米长的蓝绿色指甲,像是利刃一般,锋利又骇人。
并且这指甲还在不断地长长,足足涨了约莫十公分左右。
跳下来的谢盈盈也不歇着,径直操控着水池里的水流,挥舞着自己的利爪就朝鹿可扑来!
鹿可当即就取出了系统背包里的唐刀,正面便迎了上去,只是一向锋利的唐刀,在砍至谢盈盈的身上时,却好似砍在了坚硬的金属之上,就连她的身上也浮起了细细密密的红线。
仅仅是一瞬,便又消失不见。
该死的!
光凭她手中的唐刀,根本无法对付面前的谢盈盈,鹿可的心里难免又升起了一份焦急。
若是连谢盈盈都对付不了,又谈何对付易望舒和许辰两人,以及那背后的导演呢?
只是谢盈盈身上几番浮现的红线,也给了鹿可思路,她骤然便想到了从梦境里带出的几块木片。
在闪身躲过了谢盈盈的利爪时,赶忙空闲出了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挎包里,几番摸索就拿到了那几块木片,迅速拿了出来!
“谢盈盈,这东西你还认得吗?”
当初她便猜测了,木片和红线或许是操控那些人的工具,这才想尽了办法带了一些出来,此刻便正好试上一试!
假如无法操控,就只好试着看看能否用刀刃将这木片劈坏了。
好在,在她拿出木片的一瞬间,异化的谢盈盈仿佛是被抓到了命门一般,浑身的动作骤然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真的有用!
而趁着这个时间,诸离也已经拿着油画,顺着墙壁爬了下来,又拉扯着窗沿上的飞虎爪,取了下来。
“你没事吧?”还未完全站稳,便是关切的问候。
“没事,恰好有了克制的东西。”
鹿可一边摇头,一边抬眼望了望颤动着的别墅,它好像是一只痛苦哀嚎的巨兽,疯狂的抖动着自己的身体,可他们踩踏着的地面,却只有一丝轻微的晃动。
奔波着的食人花卉正朝他们奔来,还有后院翻滚着的土地,以及两个颇为狼狈的滚出别墅大门的身影。
她扭头看向诸离,轻声问了一句:“还有打火机吗?”
“打火机?凑巧在厨房拿了一个。”一边应承着,诸离就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打火机递给了鹿可。
接过打火机,又拿了诸离手上的油画,鹿可随手就打着了火苗,将油画抵在了火苗之上。
木质带着松香的画框,在碰触到火苗的时候,瞬时就燃烧了一起,寂静黝黑的深夜里,竟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又痛苦的哀嚎。
夹杂着许许多多男女混杂着的声音。
光亮笼罩之处,是黑暗里的污祟无法抵达的地方,仅管她手中的光亮只有平米之地,却足以守卫自己的安危。
狼狈又疲惫的唐寻安和秦筝两人,同样手持着光亮向他们二人靠近,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两人的身边,也看到了已然燃烧了大半的油画。
“这这是怎么回事?”唐寻安的声音里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疲惫,不似先前那么散t漫。
“捣了他们的老巢,又扬了骨灰?”将手中燃烧了大半的油画丢在了地上,鹿可难得开玩笑似的说道。
剧烈晃动的别墅,终究塌陷成了一堆废墟,燃烧着的油画,也伴随着那些消失的哭嚎声,化为了一团灰烬。
被黑色幕布覆盖着的天空,终于久违的泛起了一阵鱼肚白,本该和他们拼死一战的谢盈盈、易望舒、许辰两人,因着鹿可手上的木片,最终缩回了属于他们的方寸之地,呼吸着久违的自由味道。
不计形象瘫坐在地上休憩的四人,耳边终于响起了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通关成功——】
第298章
【开启传送——】
满身灰尘的四人,远离了别墅塌陷之后造成的废墟,随意的站在仍旧院子里紧锁着的大铁门的里侧,看着栅栏外被灰雾遮盖着的一切,以及仅在这四四方方的照射的阳光
神色有几分恍惚和怔然。
只是机械化的系统被没有留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冰冷地播报了信息之后,就见强烈又炫目的白光在顷刻间亮起,在他们闭上眼睛的时候,裹挟着他们的身体,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徒留懒散地靠着铁栅栏门的诸离,凝视了几眼身后的废墟,轻轻拧开了上着锁的栅栏——
孤身一人走入了无边无际的浓稠灰雾里。
原本被围墙和铁门阻隔着的灰雾,也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样,一窝蜂的涌入了别墅内,宛如张开了的巨盆大口,仅仅几息的时间,就将化为了废墟的别墅,吞噬殆尽。
连同那些已经藏匿在黑暗阴影里的光点,以及异化后的谢盈盈、易望舒、许辰三人,都好似吃了个干干净净。
仔细扒拉开灰雾, 都再也看不到那些人或物。
整个天地之间, 只剩下了愈发浓稠的灰雾
【恭喜玩家通关五人副本——《一起恋爱吧》! 】
再有意识的时候,鹿可已然重新回到了她的个人空间内, 还不等她睁开眼睛, 系统0075就已经开始了尽忠尽责的播报任务。
鹿可的思绪仿佛还沉浸在副本传送前的那一段聊天里,无法回神。在听到机械的电子音后,才有些颓然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她想抖落一下身上的灰尘,可身上早已换成了进入副本前的干净衣服, 不见半点的尘埃。
同样也看不到在震动着的别墅里,艰难前行而划出的道道伤口。
生命依然美好。
【开启副本结算——】
【编号:283909321。玩家鹿可,五人副本《一起恋爱吧》副本结算等级——S】
【主线任务:成功存活五天——完成。 】
【支线任务:荣获最佳荧幕CP——完成。 】
【总计获得积——嗞——嗞——嗞啦——分——嗞——】正当系统播放的总积分时,竟然又响起了信号接触不良的嗞啦嗞啦的卡顿声。
还不等鹿可蹙起眉头,系统的卡顿又蓦地停止,转而化为了十分平整又机械的语调:
【检测到玩家再次提前完成副本,系统进行功能升级。每次副本提前通关的玩家,可以按照提前结束的天数,获得额外的积分奖励。 】
【奖励设置为:一天等于一百积分,两天等于二百积分,三天等于三百积分以此类推。 】
【因玩家是第一个推动系统升级的玩家,额外奖励五百积分。 】
【本次副本提前一天结束,同样奖励一百积分。 】
【总计获得积分——1300。 】
【是否开启副本原剧情回顾? 】
什么情况?系统升级?所以额外赠送了她六百积分吗?鹿可虽然有些云里雾里,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奖励算是送到了她的心趴上。
只是再加上她之前剩余的那些积分,也只是达到了四千多,似乎再通关一次副本,就可以兑换她一直想要的枪支了。
可这样的挣扎,真的还有意义吗?
想到之前在副本内的一小段对话,鹿可只觉得难以接受,甚至惶恐不安,她不敢想象,一直以来期待的回家团圆,还能做到吗?
——回忆分割线——
“好妹妹,没想到这次副本又托了你的福了,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不能分给姐姐一点呢?”
适才刚从别墅里逃脱,秦筝顶着一身的狼狈,拿着手中的手电筒就往鹿可身边走,慵懒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疲惫。
在即将靠近的时候,身体瘫软地就想趴在她的肩膀上休憩一会儿,眼前的人却被另一边的臭男人往旁边拽了拽。
紧接着便是一块碎石砸在了原地。
“秦筝姐真是说笑了,我们可以成功通关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只要大家都努力,迟早可以离开这里。”并没有将功劳都拦在自己的身上,鹿可说的谦虚,眼睛里还夹杂着些许的期待。
“哈哈哈哈,那就借你吉言,祝愿我们都能回家。”
进入副本的,有哪个不想离开的?秦筝听着鹿可的话,难得笑得有些开怀。
“回家?那里现在可不是个好去处了?”漫不经心又夹杂着疲惫的声音里,还含着一丝诧异。
“什么意思?”
质问声紧随而至,闻言的鹿可和秦筝两人,纷纷将目光投注在了同样狼狈、满是灰尘的唐寻安身上。
“你们不知道吗?”脸上浮现了些许的疑惑,唐寻安望着两人,不知为何紧张的吞了吞口水,顿了顿才继续道:“现实世界已经乱套了。那莫名其妙的灰雾几乎是覆盖了整个世界,全国范围内的信号都失了效,只有水电还能使用,所有人几乎都被困在了家里。
有人不信邪试图打开房间走进灰雾里,但却再也没回来过。就比如我,如果不是家里的食物吃光了,也不会想着走出家门。
谁料想,一走出去,直接就踩进了一个现实世界的副本,明明还是那些熟识的邻居,个个想要我的性命,还搞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规则。
我虽然运气好通关了副本,下一刻却直接被送进了这个谁谁谁的游乐场,要一直通关下去”
“怎么会这样!”
“你进来的时候是几号?”
秦筝和鹿可的声音几乎是同一刻响起,都有些不可置信,只是后者更想知道灰雾已经持续了多少天了。
“好像是十月十二号。”仔细回想了一下,唐寻安只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那现实岂不是早就不安全了”一直没出声的诸离,也有些恍惚的呢喃了一句。
可若是现实已经不安全了,他们的父母呢?亲朋好友呢?
唐寻安的寥寥几语,就彻底搅乱了众人的心神,巨大的恍惚袭击了他们,几乎让人方寸大乱。
而就在这个时刻,系统通关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不容几人拒绝的,就将他们几人传送了出去。
——回忆结束分割线——
思绪从回忆里挣脱出来,鹿可看着一直静默等待着回答的系统,转身坐到了一旁的床沿上,背部抵靠着墙壁,伸手揉了揉额边的太阳xue ,才低声说了句:“开启。”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系统0075就极快地调整了角度,在鹿可方便观看的半空中展开了透明的电子光幕,紧接着,本来发生在《一起恋爱吧》副本里的故事,也一帧一帧的在她眼前展开。
画面的开头是一个十分模糊的黑色身影,看不清面容和表情。他坐在别墅里的家庭影院里,正在看着一部有些老掉牙的恋爱电影。
时不时地,还乐得笑出了声。
明亮的画面逐渐变得黑暗又模糊,转瞬的黑色转场,画面已经转移到了别墅外面,那个模糊的黑色人影,扛着一台摄像机,似乎在指手画脚的录制着什么。
在他的镜头里,是从别墅外走来的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青春又靓丽,齐声问候:“导演好!”
“你们好呀,这是我为你们量身打造的恋综剧本,按照这个本来演,我保证,一定会火的!”
黑色身影说得十分的兴奋,手上的动作也不慢,从身后就掏出了几个剧本,按照不同的人名,分别递给了几人。
“真的吗?太谢谢导演了!”年轻的脸上还是少年的天真与稚气,似乎幻想着以后的生活。
只有几个演员以及导演的简陋班底,就这样开始了综艺的拍摄。别墅的角角落落,都安装上了拍摄用的摄像头,一场由剧本所安排的恋爱综艺,就这样出现在了大众的视线里。
然而拍摄过程却是一阵鸡飞狗跳,青涩的演技并不能发挥的恰到好处,少年的慕爱与怨恨和冲突,也是转变得十分的轻易。
他一个人的班底,也完全无法操控几个人t的真心。
仅管指点着让他们表现出男女之间的暧昧氛围,以及按着头将他喜好的CP配到了一起,拍摄出来的画面却总是不尽人意。
一场艰苦又难熬的拍摄结束之后,迎接黑影的是几天几夜、日夜颠倒的剪辑。
待他耗费了心血,将剪辑好的片子向上申报时,也是前所未有的挫折,不是被打回,便是直接拒绝。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规模较小的播放平台,要求他付费,才肯播放他拍摄的恋综节目。
前期的拍摄就已经投入了不少的心血,加上给予那些演员的薪酬,他手头的流动资金已经所剩无几。黑影咬了咬牙,干脆将自己居住的别墅抵了出去,才换取了小平台所需求的金额。
只是播出,并不意味着就能火。
小成本制作的节目,被大批的观众咒骂粗制滥造,就连里面的几对CP ,都被批判是工业制造的糖精,是为了赚钱演出来的戏码,一点都不好磕。
黑影,也就是导演苦心拍摄的节目,被吐槽得什么也不是。
但有些时候,大量的批评,也会意外导致一些不一般的流量。越是谩骂,便越是好奇,更多一部分的观众也涌了进来,一边观看着,一边咒骂着。
就连那些在综艺里出现的演员,都没有放过,在他们的社交账号下,同样也是一溜烟的谩骂。
继续压垮黑影的,是节目里促成的两对CP里的一员,竟然甩掉了自己的CP,和对方走到了一起,还发布了两人修成正果的公告。
谩骂声更甚。
又有一些受不了骂声的参演人员,拿出了导演曾经给予他们的剧本,说节目里的一切安排,都是按照导演的剧本演的,不是他们的本意。
粉丝们也跟着暴动了。
于是,越来越多的谩骂声朝着导演而来。好事者还扒出了他的真实信息和联系方式,越来越多的骚扰电话和谩骂短信都朝着他一个人而来。
只要打开手机,就能收到和看到那些骂声。长此以往下去,他渐渐地就瑟缩在了黑暗里,在家庭影院里,像是折磨一样,反复看着自己拍摄的综艺节目。
每看一次,都会想到那些骂声,甚至不敢走到阳光下,更别提走出他的家门了。
直到最后,别墅抵押的贷款无法还清,在和收房之人的挣扎之中,黑影一个没有站稳,直接从三楼摔到了楼下,直接摔死在了当场。
处理了导演的尸体,焚烧成骨灰埋在院子里后,别墅也理所当然的被典卖了出去。
可他的鬼魂,却一直停留在别墅内,瑟缩在家庭影院内,弄出了不少的异响,也吓坏了居住在这里的人,一连赶走了好几户居民。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导演的魂力越来越强,可以操控的东西越来越多,甚至逐渐于别墅,合为一体。他开始不满足于目前的生活,又开始想起了之前的综艺梦。
他寻找着书房里的纸张,写了一张又一张的邀请函,诱骗着过路的路人,让他们进入由他操控着的别墅,拍摄恋爱综艺。
综艺里的不需要摄像头,因为整个别墅都是他的眼睛。
抛弃了剧本模式,让这些诱骗来的嘉宾自由发挥,拍摄最真实的恋爱反应,表现不加的人,就会被踢出嘉宾的行列,沦为导演的养料。
或许也不仅仅是养料,导演抽离了他们的灵魂,用誊写着名字的木片控制着他们,日复一日的在他们面前播放优秀的恋爱综艺应该是什么模样的,指点他们究竟该如何表现。
那些完成了整场录制并组成CP的嘉宾,也不能轻易的离开。为了防止他们之后的变心,导演会挖掉他们的心脏,同样剥离灵魂,在强大的鬼力下,将他们控制成为了观众,每时每刻都要给他拍摄的综艺打分。
当然,并不接受低分。
综艺节目的录制没有穷尽,被邀请函骗来的嘉宾也是一茬又一茬,不喜欢见人的导演,只会躲藏在黑暗里,看着那些嘉宾在白天一次又一次的表演。
觉得满意的,就继续拍摄。不满意的,就安排手下的鬼,将其灵魂给替换掉。然而拍摄结束,终究会成为尸体,一部分给予养料,一部分榨干最后的利用价值。
谢盈盈是里面的表现优异者,但也不妨碍她最后被溺死在了泳池里,许辰、易望舒也是,一个活埋在了后院的草坪里,一个是在最冷的冬日,被活生生的冻死。
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别墅内聚集着的鬼魂也越多越多,渐渐地就形成了鬼蜮,只是都比不过早已成了气候的导演。
而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古籍上学的法门,只是靠着一块块木片还不保险,又用鲜血揉制了一条又一条的红线,缠绕着木片,也牢牢地控制在了他的手心里。
试图反抗的家伙,都被他随意的处置,扔进了油画里。油画的坟墓是他的衣冠冢,就让那些东西给他看守陵墓。闲暇之余,就给他们观看自己拍摄的综艺节目,充当一些观众。
至于自己的骨灰,自然要好好保存,就放在了别墅内的储物室里,连带着那些木片,都一起收藏了起来,上紧了锁。
甚至为了保护,他特意将别墅分隔成了两个区间,白日里的别墅,永远不会发现他夜晚的别墅里,潜藏着的秘密。
只是副本,向来不会给予无法通关的死路。
因此——
就有了梦境世界的出现。
画面的最后,是鹿可几人进入了副本,由导演派遣的几位受到控制的手下,混进了嘉宾群里,开始了一天又一天的日常。
然后是别墅的倒塌,以及
副本的覆灭。
【剧情播放完毕。 】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铺天盖地的浓雾之上,系统0075也打破了一室的寂静,继续发出了播报声。
【编号:283909321。玩家鹿可,目前总计积分——4507。 】
【下次副本七日后开始,请玩家做好准备——】
【祝游戏愉快。 】
直到所有的信息都播放完毕,一直出声的系统总算恢复了安静,似是消失在了鹿可的个人空间内。
鹿可也像是一下子卸了精气神,没有再施舍一个眼神,脱掉了脚上的鞋子,伸到了被窝里,半靠着墙壁的身体也往下一缩,直接盖上了柔软的被子,脑袋枕着松软的枕头,迅速闭上了眼睛。
她的心绪十分的乱,剧情也是胡乱看了个大概,索性迟来的倦意也从脑子深处席卷了上来,放弃了所有的思考,鹿可任由自己陷入了沉沉的梦境里。
个人空间是属于完全安全的空间,不用担心任何的危险出现。
但鹿可这一觉,却睡得十分的不安稳。在梦境里,她好像成功通关了所有的副本,回到了现实世界里。
可是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就看到自己的父母,被突然出现的灰雾,一口吞了下去。
不管不顾地向前奔跑,伸手在灰雾里胡乱的触摸,却十分也摸不到,只有张开五指,都无法握住的灰雾
再次睁眼时,鹿可只觉得脑袋更加疲惫,好像这一觉完全没有睡过一样,脸上还有残留的泪渍,已经风干粘在了她的眼角和脸颊上,轻轻拂去,还有细微的疼痛。
这可真算不得是一个好梦。
心里暗自腹诽吐槽了一句,鹿可在床上怔愣地呆坐了一会儿,方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走了几步进去了一体式淋浴间,简单的冲了一个澡,洗去了上个副本的“灰尘”,又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她才顶着吹得半干的头发,走了出来。
眼角的泪渍早已洗净,原本昏沉的脑袋也逐渐清醒,鹿可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系统的积分商城,随意的选了几个炒菜、米饭和橙汁,摆在了桌上。
沉默的用起了餐。
明明应该是十分美味的食物,可每一口吃起来,都味同嚼蜡。
一顿饭用的漫长又艰难,期间甚至升起了几息呕吐感。强逼着自己将这些饭菜吃完,鹿可收拾完了桌面,才做回到了书桌前。
先是拿笔在日历的十二月六日的位置画了一个五角星,又从一旁取出了一直记录着的记事本,打开翻到了后面的空白,如同一个机器人一般,记录起了上个副本的发生的事情。
只是书写时并不流畅,几次三番的打断了鹿可自己的思路,等到将整个副本都记录完整后,时间都已经过去了约莫一个多小时了。
可鹿可却还是拿着笔在记事本上胡乱的写着,思绪却已经不知道放空到了何处。
等她回过神来,看到的是满页重复的“灰雾”、“现实副本”、“隔绝”、“父母”等等t字眼
她的心神,被唐寻安的那番话,影响得太多了
但他如果说的是真的,那她在现实世界里的父母是不是也会进入了副本世界
如果真的可以回去了,他们还会在家里等着她吗?
这些分外软弱的心思,占据着鹿可的心神,几乎要将她通关副本的决心击碎!
放任着自己恍惚了这么久,鹿可的眼神蓦地坚定了几分,将记事本上那张胡乱书写着的纸张撕扯了下来,团成了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紧接着又深吸了一口气,把记事本合上,理了理自己混乱恍惚的心神,鹿可强迫自己将目光投注在了桌案上的书籍上,努力吸收消化着里面的知识。
现在想的这些都是杞人忧天,她最应该做的,还是增加自己的保命手段,努力通关目前的副本,早日回到现实。
而她的父母,也不一定会被卷入副本世界。甚至于世界发生了如此大的变革,国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生活不是属于一个人的,星球也不是独属于个人的,当危机时刻,每个人都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本能,努力拯救着自己,也会拯救自己的家园。
所以她要相信他们!
也要相信自己,可以成功离开这危机重重的游乐场!
接下来的日子,鹿可就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看书、锻炼、练习劈砍、睡觉
每一天都过得十分的充实,也干劲十足。
至于另一边的诸离,在窥探着鹿可的生活时,目光也悄悄地投注在了那颗被灰雾笼罩着的星球上。
生命啊,总是会发生不少的奇迹。但愿这一次,也不要让他失望呢~
第299章
【编号:283909321——】
【姓名:鹿可】
【种族:人类】
【天赋:幸运】
【六人副本《望山沟》即将准备就绪,请玩家做好准备——】
在个人空间里生活的时间,稍纵即逝。鹿可照常翻着手中的书籍,耳畔却传来了系统一板一眼的电子音。
预告着十五分钟之后即将开启的副本。
望山沟?
听着就像是在某个山沟沟里,交通不便,人际罕至。也让人莫名联想到之前的《诡村》 ,但二者之间肯定存在很大的不同。
思索着山里的环境,鹿可放下了手中的书籍,一边将装了不少东西的牛仔帆布包背在了身上,一边召唤出了系统的积分商城。
之前携带的两张驱煞符已经消耗了一张,打火机也为了点燃红线而丢弃在了上个副本里,手电筒的光亮倒是在离开后就恢复了正常。
她快速地搜索着这次副本可能需要的物品,又购买了一张驱煞符、一个指南针、两瓶色拉油、一大包暖宝宝。同时也补充了一下这几天消耗掉的食物和水,依旧购买的是搭配售卖的盒饭和饮料,加上几大瓶的矿泉水。
一共花费了68积分。
剩余积分——4439分。
只要下次副本的通关评级依旧是S,鹿可就集齐了购□□支的积分了。
价值一积分的暖宝宝,里面一共有20片,把外包装撕了后就塞进了已经背在身上的挎包里,一起塞进去的,还有驱煞符和指南针。
紧接着,鹿可又取出了系统背包里的收纳箱,从里面取出了收纳箱,找到了之前购买的两个打火机,以及防滑冰爪钉鞋,同样放进了挎包里,将它塞得鼓鼓囊囊的。
至于剩下的色拉油则是塞进了收纳箱,又同收纳箱一起收进了系统背包里。
短短的十五分钟,也在她繁忙的动作中, 很快的流逝了
【六人副本《望山沟》——】
【主线任务:成功存活五天。支线任务:离开望山沟。 】
【完成主线任务即可通关副本。 】
【每个副本都存在祂的规则,违背规则将触发必死Buff ,失去生命,则副本失败。 】
【副本不可回档。请相信规则——】
【进入副本后,任务即时开启,系统将不再做任何播报提醒。请玩家注意。 】
【编号: 283909321 。玩家:鹿可。开启传送——】
系统的电子音依旧十分的机械,不掺杂着任何的情感,吐字清晰的将一长串的文字念完之后,就见一道绚烂的白光在鹿可的眼前炸开,以极快的速度包裹住了她的整个身体。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然更换了一个地方。
她似乎是坐在有些坚硬的座椅上,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晃动,鼻翼间是山林里青草的芬芳,以及燃烧着的煤油的味道
周围并不仅仅只有她一人,蓦然沉重的呼吸声,在耳畔变化的十分明显,甚至还有一道格外沉重的、如同老旧风箱一样“呼啦呼啦”的喘息声。
像是很快就要断了气去。
嗅觉、听觉细细地感受了一圈所在的环境后,鹿可才装作靠着椅背从睡梦中苏醒的模样,睁开了略显惺忪的双眼。
目光不动声色的转悠了大半圈,这才发现,她现在所在的——
是一台老旧到,即将退休的农用拖拉机。
甚至还不是四个轮子,而是三个轮子的,此刻正顶着漆黑的夜色,驰骋在坑坑洼洼的石子和泥土混合的路面上,颠簸又崎岖。
两侧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树林,在深夜里摇晃着身躯,宛如张牙舞爪的怪物,生生增添了几分阴冷。
灯光是从前面的车头照射出去的,照亮着前方崎岖的路,也给后面的几人提供了一些的光亮。
透过拖拉机的扶手向前看去,鹿可只看到了一个有些消瘦又佝偻的背影,头顶的发丝已经花白,伴随着拖拉机响动的呼吸声也格外的粗重。
拖拉机车头后面小小的运输车斗里,一共拥挤着七个人。五男两女,其中六名都是成年人,只有一人,看着是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一个人坐在车斗的边缘,动作瑟缩,神色拘谨。
身上穿着的是藏青色亚麻布料的长袖、长裤,盖住了略有些瘦骨嶙峋的四肢。
只是这衣服添了好几块深色的补丁,也并不合身,穿在他身上明显偏大了好几码,过长的袖管都能遮住他皲裂的手指,脚上的裤管为了方便行走,向上折了几圈。
一个贫苦又瘦弱的孩子。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此次《望山沟》副本,参与的玩家一共是六名,这个孩子,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一个玩家
可他又为什么会和玩家们,一起坐在这车斗里呢?
衣角突然传来了些许的拉扯力道,鹿可寻着视线望去,看到的就是冲着她轻笑了一下的诸离。
似乎是在雀跃再次在同一个副本里遇见。
鹿可这才恍然察觉,这六名玩家里,竟然有两名熟识的玩家,分别是一起经历了好几个副本的诸离,以及《秦王冢》副本里遇到的——燕时牧。
燕时牧的存在感依旧很低,穿着一套深色的冲锋衣,坐在车斗的角落里,几乎和周围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至于剩下的两男一女,虽是从未遇见过,但也不可否认他们玩家的身份。
毕竟,副本再怎么过分,都不会选取一些行将就木的老人,以及一知半解的孩童,来参与在生死间徘徊的副本!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这六人,穿着的都是款式相同的服饰。仅管颜色略有些差异,但都是防风又防寒的冲锋衣,女生脚下穿着的一双黑色的厚底马丁靴,男生则是软底轻便但耐磨的登山鞋。
他们的旁边,还有一个塞得十分鼓鼓囊囊的超大型登山包,几乎可以盖住他们大半个身躯,但因为太过笨重,并没有背在身上,而是放在了车斗里。
与之相比,鹿可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都感觉是孙子辈了。
显然,鹿可这一群玩家,是一群户外运动爱好者,现在更是做足了准备,一起前往望山沟进行游玩。
而这望山沟,也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山沟沟,看着似乎是藏匿在大山的极深处,需要当地人指引才能到达。
开着拖拉机的老人和这坐在车斗里的小孩,应该就是他们这一行人找的向导,也被称做——地陪。
“吱——吱嘎——”
正当鹿可有了几分思量的时候,一直颠簸摇晃但稳步前行的拖拉机,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尖锐的急刹车声。
拥挤着坐在车斗里的七人,不受控制地向着前面滑动,鹿可的身体也是瞬间就抵在了冰凉的扶手之上,传来了一阵难以忽视的痛感。
最边缘的小孩,因为身体瘦弱,又没有扶着车斗的边缘,竟是一个没控t制住,如同一条滑溜的小蛇,一下子滑进了鹿可的怀抱里。
“唔!”
双重痛击!
“没事吧?”一旁的诸离刚巧也和鹿可挤到了一块,自然也听到了她小声的痛呼,连忙送上了自己关切的问候。
“他老子滴,囔个大晚上的还在路上瞎跑哩!没来得就弄个事故了啐!”只是还不等鹿可稍作回复,就听到了前头的老人带着口音的咒骂声,和他之前粗重的喘息不同,像是整个人的精气都回了过来,中气十足!
“客人们啊,囔还有事哇?甭急甭急,一哈子就到咯。”
视线的余光里,鹿可只看到一个棕黄色的小团身影,径直窜进了一边的树林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明显是生活在大山里的动物,老人仅管嘴上骂骂咧咧的,但却在看到它的瞬间踩上了急刹,避免了一个惨案的发生。
“我没事。”对着诸离摇了摇头,鹿可看向了滚到她怀里的小孩,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容,轻声问道:“小朋友,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面黄肌瘦的小孩像是吓到了一样,怔愣在原地没有说话,黑黝黝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鹿可,半饷才像是回过了神来,挣扎着从她的怀里挣脱了出去。
怯生生地低喃了一句:“么”
接着又从提溜着小腿,重新跑到了车斗的边缘,伸出了皲裂的手指,扣住了边缘的铁皮,固定自己。
老旧的拖拉机也被前头的老人拧动着重新启动了起来,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浓密的黑烟也从前头的燃油发动机处,冒了出来。
一时有些熏人。
在原地颤动着颠了好几下,三轮拖拉机才重新向前面崎岖的路途行驶,连带着车斗里的几人,身体也随着拖拉机开始晃动。
肢体接触也变成了极为简单的事情。
只是——
她很可怕吗?
明明是十分温和的问候,这小孩怎么有些油盐不进的样子?还是说性子太过腼腆了?
本想着从小孩嘴里问出了些关于望山沟的信息线索,现在却有点像是被避如蛇蝎了
估摸着在这山路上,行驶了又是十几分钟的路程后,老人这时驾驶着拖拉机十分平稳的停了下来,身体也颤颤巍巍的从驾驶位上爬了下去,走至车斗后面,解开了缠着铁链的车板,一边吃力地把小孩从车上报下来,一边向着六人说道:
“望山到咯,囔个要下车哩,前头要靠俩只脚,嗐晓得伐?”
同样是带着口音的本地话,约莫琢磨了几遍,才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鹿可他们也顺从的从车斗里跳到了有些泥泞的泥土路上。
稍稍抬了眼,就看到了路边竖着的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同样写着两个有些扭曲的两个字——
望山。
第300章
怎么不是望山沟?
而是望山呢
木牌上写着的两个字,似是人为书写的痕迹,格外的扭曲。
拖拉机似是停留在了崎岖山路的山脚下,四周是参天蔽日的高大树木,前方是一条泥泞又蜿蜒的山路,头顶是漆黑如墨的夜色。
唯有一轮皎洁的银月,没有被乌云遮蔽了双眼,依旧投注着温柔又冷漠的目光。
浅淡的月色落在大地上, 给万事万物都照上了一层浅淡的月光。即便身处在黑暗里, 都能看到一些模糊又清晰的轮廓。
年迈的老人佝偻着身躯,牵着幼小孩童的小手,缓慢着步伐挪到了拖拉机的车头处,掀开了座椅的盖板,从里面拿出了一盏同样饱经风霜的煤油灯。
颤抖着长满了老年斑的双手,轻轻擦拭着表面的灰尘,又从怀里掏出了一盒火柴。
抽拉开火柴盒,从里面取出了一根,易燃的火柴头照着有了不少划痕的侧面砂纸划去——
“刺啦!”
小小的火苗就在顶端绽放,摇曳起绚烂的火焰。
此时老人的颤颤巍巍的动作,也变得有几分迅捷,快速地将正在燃烧着的火柴,塞进了煤油灯的内部,点燃了里头的煤油。
火苗“蹭”地一下放大了好几倍, 照亮了周围几平方米的土地。
“客人们呐, 前头囔个就素望山咯,要想看我们哩噶的山神,就得趁夜越乌漆嘛黑,才好得上山哩。”
一手提拉着煤油灯举到了脑袋旁边,照出了他沧桑又褶皱的老脸,缺了半张嘴巴的浑浊泛黑的牙齿,以及粗糙皲裂、又在指缝中嵌着污泥的干瘦的手指。
他的衣服如同小孩身上的一样,是特别耐脏的藏青色亚麻布,上面还用宽松的针脚缝着几块颜色不一、大小不一的补丁。
脚下踩踏着的一双老式沾着泥土的布鞋,鞋子的前头已然开口,露出了几只穿过袜子破洞的脚趾。
看得出,生活十分的拮据。
“山里的路不好走伐,客人们嗐得跟在俺松老汉的身后,仔细瞅着点脚底跟哩!松果儿,手甭好松晓得伐?”
松老汉的神情虽然有些拘谨,脸上却还是尽力舔着微笑,操持着一口不知道是哪地的方言,招呼已经下车的六名玩家。
宽大又干瘦的手掌则牢牢地握着名为松果儿的小孩的小手,生怕小孩子在山林里,一不留神就失去了踪影。
“那就有劳老伯了。”仔细辨别着自称为送老汉的老人说出口的话,鹿可温和有礼的道了声谢。
“客气哩客气哩!囔个给钱叫俺办事,是老汉的福气哩!”
只是在她的话音落下没多久,承接着的就是送老汉十分真挚的话语,扯高了的嗓门,几乎要惊起山林间沉睡的飞鸟。
“老伯,这小孩是你孙子吗?小名是叫松果儿?长得还真可爱。”人群中剪着一头齐肩碎发的女生,顶着一张知性优雅的脸,也是笑着问起了松老汉牵着的小孩。
进山分明是件危险的事情,又怎么会带着一个小孩呢?
“山里头的小娃子,可爱个啥子哟,有囔小子一口饱饭吃就不错哩!他老子、娘的,都搁外头打零工呢,叫他一个娃子搁家里头,囔个能放心哟。”
言语间还糅杂着一些生活不易的叹惋。
偏僻又贫穷的山沟沟里,外出打工的青壮年,徒留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孩童,蹲守在山沟沟里。
倒是合情合理。
他们也没有一直在山脚下干站着,在三言两语的交流中,松老汉已经牵着松果儿的手,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进了泥泞又崎岖的小道。
剩下的六名玩家,只是交换了几个眼神,便各自背着巨大的登山包,跟在松老汉的身后,向着山里头进发。
跟在最前面的是两个陌生的男子,一个身材矮胖、一个身材高瘦,在他们身后的是刚刚插嘴的齐肩碎发的女生,然后是鹿可和诸离两人,以及存在感极低的燕时牧。
即便之前在副本里有过过命的交情,燕时牧在看到鹿可时,也没有主动上前攀谈,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就装作了素不相识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近遇到的以前副本同伴的几率,好似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煤油灯是松老汉提在手上的,距离他越远,灯光就越暗了些,鹿可他们这几个落在后面的人,几乎大半个身体都隐没在了黑暗里。
只是脚下的路过于崎岖,跟随着人也过于的多了些,再加上过分鼓胀的背包,他们也没有法子硬挤到前头。
鹿可一边小心翼翼地辨识着地上的土坑和石块,一边梳理着自进入副本以来得到的信息。
充当玩家们向导的本地人,是年老体衰的松老汉,和他的孙子松果儿。他们或许是世代居住在这大山里,但现在却只有一老一小相依为命。
而眼前这座几人正在攀爬着的望山,和副本《望山沟》脱不了干系,即便不是副本圈定的所在地,也是已经极为接近的地方。
至于他们这一行人,根据松老汉的口风透露,是要去望山看他们这里的山神。
这座山里的山神?
为什么一定要选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来观看或者说拜祭呢?背后是否还藏着什么样的说法。
正当她想到了这茬,想要继续问一问松老汉时,就听到风声传来了前方几句带着试探的问候。
“老伯,你们是经常来这望山吗?听你提到那山神,还非得要求我们半夜里来拜祭,可是里面有什么说法?”
“是啊是啊,松老伯,既然是这山里头的神仙,总该流传些传说故事之类的吧?咱走着也是走t着,顺道说些故事助助兴呗!”
高个子的男子,先是张口询问了几句,在他身边的矮胖男子,也不甘示弱,也跟着叭叭叭地问了两句。
“囔个还有什么故事噢,咱们这疙瘩的人,都是靠山吃山,少不得和这山打招呼哩!不过山里头吃的多,危险也不少哟,以前三天两头的,就有老些个村民,在这里头失踪哩!
后头,俺们村的老人家就讲了,得给这山里头弄座庙,别的啥子不管,用囔些个石头堆了个石头像,逢年过节的来拜祭拜祭,那些个失踪的事情才少了好些。
讲起来也是神奇哩,那石头像,起先还是石头的模样,搁几年越来越像是人哩,白日里在望山里头迷了路的人噢,都是半夜三更跑粗来的!
大家伙都讲是山神保佑哩,慢慢滴,俺们就都半夜里头进来哩。 ”
松老汉也不藏着掖着,像是突然打开了话茬,一边小心向前攀爬着,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有关山神的故事,说到激动处,整个眉眼都要飞起来了。
如果说前面还是平平无奇的村镇故事,后面就有几分神话的意味了。石头堆成的石像,怎么可能因为祭拜和年岁的流失,就越来越变得像人了呢?
而且那些迷了路的人,又为什么单单在半夜里才能跑出山?
“老伯,那你还记得这山神庙是什么时候建的吗?”心里头疑惑着,鹿可在松老汉停下了话茬子的时候,也扯高了嗓音,问了一句。
“建庙?囔俺老汉想一想哟,在俺还是个和松果儿一样小的小娃娃的那疙瘩,俺爷爷就讲这山里头的庙,建了有二十几年了哩!”
“那这山神庙岂不是快百年了?”
“是滴哇,俺们这庙老灵哩,前些日头,三娃家囔个媳妇,想要生个男娃娃,半夜里头去庙里拜了拜,回家没几天就生了个男娃娃哩!
你们这些个小年轻哇,不也是听说俺们这山神可灵才跑过来的哇,山神大老爷肯定会保佑囔个的! ”
满口带着口音的方言,叽里呱啦地讲述着一串又一串的文字,鹿可只能仔细分辨,才从里面提取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一座建立了约莫百年的山神庙,竟然还管起了村民们生男生女的勾当,是太闲了?还是当真有那么神奇?
可这么神奇的,真的是山神吗?还是说是什么恶鬼妖怪?
“真这么神奇啊!那怎么不白日里跑过来拜祭?非得搞什么深更半夜的,怪吓人的!”矮胖的男子听得认真,却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有山神大老爷在,怕哪个哟!也不是俺老汉不大白天带囔个来,是这望山啊,白日里全都是雾气哟,进来嗐不得等到老半夜哩!”
许是玩家们的问题太过热情,接了一茬又一茬的话茬后,松老汉只觉得自己说的口干舌燥的,在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后,又急忙说道:“囔个前头几百米就要到山神老爷的庙了哇,客人们快些伐,天变亮以前还得下山去哩!”
夜半登山,天亮前下山。
也不知是谁定下的奇葩规矩,心里头总是冒出些不太好的预感。
鹿可虽然是跟在后面一点的位置,但还是透过前面几个人的人头,看到了身形佝偻的松老汉,以及他身旁牵着的一直闭口不言的松果儿。
松果儿只是闷着头往前走路,沉默得像是一个自闭儿。
而他们一行人和松老汉边走边说,也已经爬了约几百米的距离了,在他不再开口后,六人跟着攀爬的速度还更快了些。
山上的温度,在深夜的时候,总归是比白日里要低上很多的。在冷冽山风的吹拂下,仅管身上因为爬山而沁出的些许汗渍,也因为山风而蒸发殆尽。
往上走的山路更加崎岖陡峭了一些,两侧伸展摇晃的树枝,竟也歪歪扭扭的斜到了山路之上,阻挡着几人前进的路。
但站在前面领路的松老汉,却是动作熟练的拨开了拦路的树枝,径直往前面走去。
攀爬起来略有些费力的鹿可,干脆得从身后背包的侧边搭扣处,拿下了固定好了的登山杖,直直地插入了面前的石子和泥土混合的土地里,借着它的支撑,向上爬去。
一直与她并行的诸离,似是看出了她的吃力,大跨着两步拉开了距离,在遇到过分陡峭的斜坡时,更是提前爬了上去,然后转身向着鹿可的方向,伸出了手。
在这种时候,鹿可自然也不会推辞,只当是为了顺利的抵达山神庙,诸离伸出的援助之手。
毕竟几个副本轮流下来,多多少少都有了些默契。
松老汉说是几百米的距离,就真的是几百米的距离,只是这段距离的山路,比之山脚下的那段路,更陡峭难攀登了一些。
不过,在多花费了一倍的时间后,他们也顺利的抵达了老汉所说的山神庙的面前。
只不过是刚刚站到山神庙在的那块平台,松老汉就好像是真的看到了神明一样,瞬间弯下了膝盖,重重地砸在了山地上。
“咚!”“咚!”“咚!”
手上提着的煤油灯被放到了一边,他干脆利落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浮现了红肿。
又招呼着一边有些呆愣的小孩:“快!松果儿,给山神大老爷磕头,求求囔个山神保佑保佑你个小娃娃哩!”
闻言的松果儿,也学着松老汉的模样,屈下了膝盖,老老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只是终究是个小孩子,力道比不上松老汉,额头只是浮现了一点红痕。
对比两位本地人的虔诚,一同前来的玩家们,就显得有些随意了。他们第一时间并没有学着松老汉的模样磕头,而是定睛打量起了眼前的破庙。
是的,破庙。
所谓的山神庙,只是用黄土垒起的一间小平房,大约只有七八平米的大小。目光丈量下,大概是两米宽,乘三米多长。
平房只有三面墙,正对着他们上山方向的那面是空荡荡的,露出了里面的景象。最里侧靠着整面墙的地方,垒起的不到一米多高的土台子,上面摆放着一尊由五六块石头堆砌搭成的石像。
明明是十分粗糙的堆砌,却真的有了几分人类的模样
至少石像,不会长出类似于人类的五官,凹陷的双眼、凸起的鼻子、招风的耳朵、丰盈的嘴唇
摆放着石像的土台子的正前面,有一张破旧的长桌,连红布都没有披上,仅仅放了两个带着缺口和灰尘的陶碗。
一只碗里面搁置着五六颗已经失去水分变得干瘪的红果,另一只碗里面,则盛放着清水。
说是清水也不尽然,碗底还沉着着一些颗粒状的沉淀物,看样子像是长久摆放以后过滤之后的山泉水或雨水。
松老汉和松果儿的动作是十分的虔诚,可对于这山神的供奉上来说,却是有些过于携带了。
“老伯,怎得还没进庙里就跪下了?还有这里头的贡品,都快坏了吧?要不要给山神大人换上一换?”
同样打量了山神庙的矮胖男子,在粗略的看了几眼之后,就对着十分虔诚的松老汉,发出了连珠炮似的提问。
“那个地界哪里是俺们这些个土里刨食的人能进的哟,能在外头给山神大老爷磕几个响头就知足哩,囔个好脏了祂的房子。”跪在地上的身躯缓慢的爬起了身,松老汉笑得一脸憨厚老实。
接着伸出手推了推跟着起身的松果儿,嘱咐道:“娃儿,去给山神大老爷摘点新鲜的果子来,山神最欢喜和你一样的小娃娃哩。”
待说完了该嘱咐的话语,松老汉才搓了搓粗糙又皲裂的手掌,舔着一脸笑意看向了周围分散开来的几人:“客人们呐,要是有啥子想许愿的,跟俺一样给山神老爷磕几个,山神会保佑你们哩!俺老汉拿扼的脑袋担保,灵验的很哩!”
“谢谢老伯,我们几个还是第一次在山里头瞧见这么有年头的山神庙呢,先好好看一看。”几乎不需要鹿可开口说话,就已经有玩家礼貌的婉拒了松老头的好意。
虽然这一路上松老头和松果儿这两人都没做出什么害人的事情,但在副本世界里,冒然相信里面的NPC人类,向着来历不明的石像磕头,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经历了许多副本的玩家,自然也经历过灵异类的副本世界,保不齐就会因为做了t某些事情而被里面的鬼怪盯上,并——
视为眼中钉!
因此也只敢在这山神庙的周围闲逛扫视了好几圈,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至于上手去触摸神像
即便是玩家们敢,怕是松老汉第一个就不同意!
按照之前副本的经历,玩家们先是乘坐着拖拉机来到山脚,又徒步攀爬了小半个时辰,已经耗费了不少的时间,也该是时候发现此次副本隐藏的规则了吧。
只是,这望山山神庙的周围,除了些土坡和树木,竟再也看不到其他十分特别的东西。
就连鹿可也移开了注视山神石像的目光,围绕着这座小庙的周围,溜达了起来。
这里似乎是山民们特意劈开来的平地,仅管被杂草、树木掩盖着,又经过了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早就没了之前刀劈斧凿的痕迹,但半山腰过分平整的平地,还是惹人生疑。
被松老汉驱赶着给山神寻找供果的松果儿,虽然性子木讷,但进入山林的动作却是十分的娴熟,如同撒欢的鸟儿,老早就借着树木和灌木的遮掩,失去了踪迹。
而一路夸赞着山神庙的松老汉,也只是站在了原地,笑着打量着玩家们的一举一动,没有过多言语。
“哒哒哒——”
几番的查找之下,六名玩家都未曾有什么发现,山林里却突然响起了一阵略显轻快的脚步声。
松果儿撩起了自己的一摆,捧着一堆新鲜摘下来的红果,屁颠屁颠地跑到了松老汉的面前。
一只手兜搂着全部的红果,一只手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没有擦洗就递到了松老汉的面前,黑黝黝的眼睛执拗地盯着他,好似在说:“快吃!”
“恁个小娃娃哩,这果子给俺做啥,快点擦干净了给山神大老爷供上哩!”没有接过松果儿递过来的红果,松老汉只是摆了摆手,就催促着让他快点给山神送过去。
仅管满是褶皱的脸笑成了一朵老菊花,松果儿还是从老汉的眼睛里看出了他强硬的拒绝,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他饱经风霜的老脸,踱着步才往山神庙里走去。
如果说老人已经沾染上了世间的污浊,那么孩子,就是世间最干净的存在。
松老汉出于忌讳,不愿意让污浊的自己进入山神庙,却愿意让干净的孩童,为山神奉上干净的祭品。
个子小小的孩童,踮着脚尖将怀里的红果艰难地摆放在了长桌上,然后才拿起了其中放着干瘪果子的陶碗,将里面快坏了的果子拿出来。
小心地转着碗的边缘,捏起长长的袖口,擦拭了一圈陶碗里面的灰尘,才将陶碗放到了长桌上。
又拿起了桌上刚摘回来的新鲜红果,用干净的袖口轻柔地擦拭了好几遍,确认干净又没有破皮后,方放回了陶碗里。
只是他年纪尚小,一直踮着脚尖擦拭着手上的果子,来回够放的过程中,身体摇摇晃晃地就快要摔倒了。
“小心!”
“松果儿!”
几声急促的叫囔声在同一时刻响起,原本还老神在在笑着站立的松老汉,眼看着他在即将摔倒的同时,也要将满桌的贡品挥洒到地上时,终于变了脸色。
在原地迟疑了两秒,还是打定了主意,向着松果儿的方向急速跑去,也顾不得之前说的忌讳不忌讳的事情了。
玩家们比较分散,一时之间还在犹豫要不要救这个孩子,于是都比松老汉慢上了几拍。
毕竟在他们的意识里,只是个小小的摔倒,哪家孩子又没有摔过跤,哭嚎个两嗓子又是一个小霸王。
而原本也跟着想要前去搀扶的鹿可,余光瞥到了松老汉几番犹豫才离开了他一直站着的那块地,迟疑了一小会儿,还是趁着这点时间,脚步一转,快步走到了那里。
眼睛快速在地面扫视了几圈,果不其然,看到了之前一直被老汉遮掩着的文字,或者说嵌在地面的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