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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确的说,是两个黑发黑眼的人类。

一男一女。

他们的双手被用麻绳反绑着在自己的身后,嘴里都塞了一团白色的布料,身体蜷缩着蹲在麻袋里, t眼神里满是惊惧和恐慌,被绑住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可怜巴巴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眼眶里还氤氲着透明晶莹的泪珠。

瑟瑟缩缩地看着广场下面簇拥站立着小镇居民们,忍不住的想要后退,却又被高大的穿着黑斗篷的身影止住了退路。

无路可逃。

鹿可在看到麻袋里惊慌失措的两人时,心头也是猛地一凉——

是玩家?

第196章

被视为不详的黑发黑眼。

除了他们这一群玩家之外, 在这个镇子上,当真还有其他人同样是黑发黑眼吗?

不应该再有了。

规则十三明确说了:黑发黑眼是不详的存在,有疯小镇不欢迎这样的人,而神父或许会感些兴趣。

或许之前还有疑惑, 但现在的鹿可可以肯定, 站在广场上领头的那个中等身高、声音苍老嘶哑的男人,就是这个小镇的神父。

神父是高贵的、不可质疑的,也是每一场祭祀和仪式的主持者。而眼前的场景,不就是在举行什么仪式或者活动吗?

但这所谓的活动,对于台上被抓住的两名玩家,甚至是台下围观的玩家们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那两名玩家为何被抓,鹿可偷看了几眼被绑住的两名玩家, 多多少少也能猜出几点原因。

一是,衣着打扮。被抓的两人,都不曾披上那件黑色的斗篷,也不曾围上那条黑色的丝巾,身上只穿着简单的衬衫和长裙,光滑洁净的面庞就这样大喇喇的暴露在空气里,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裸露, 是有疯小镇的大罪。

二是,黑发黑眼。在这个神父几乎主宰着小镇全部居民的有疯小镇,必然存在着狂热又诡异的信仰,而这样的信仰,会促使他们举办什么祈神节,也会让他们认定,黑发黑眼是不详。

至于究竟是何种的不详, 就不太重要了。

三是,身份暴露。和鹿可一样,在刚刚传送时这个世界的时候,给予了他们一段时间的准备时间,紧接着,便是上门的顾客亦或者是朋友,会试探着看每一位玩家的反应。

若是没有通过那些人的考验,自然会被怀疑是小镇的外来人员。那么规则五里面提到的——小镇不欢迎任何外来的人员,就很好的诠释了现在的状况。

精准踩雷的这两位玩家,就这样被一顿身穿黑斗篷的神秘人士,捆绑着塞进麻袋里,带到了广场的高台上。

接受着属于他们的审判。

“咳咳咳。”站在广场最前方的神父又干咳了几声,枯瘦苍白的手指从黑色的斗篷内伸出,指向了被塞在麻袋里,只露出了半截身体和整个脑袋的两个人,声音里带着些许悲悯的问了问台下的镇民们:“有疯小镇的镇民们,对于这两个黑发黑眼的不详存在,你们想要怎么处置呢?”

鸦雀无声的静默人群,突然齐刷刷地爆发起了几声高声的吼叫。

“烧死他们!”

“烧死他们!”

“烧死他们!”

一声起,群声起。

像是按下了电动的开关,宛如雕塑的镇民们,突然嘈杂声骤起,群情激愤。他们高举起自己的右手,摆着擂鼓助威的架势,一个个高声大喊着,震耳欲聋的喊叫声,似乎是要将自己的嗓子都喊出来。

男男女女的声音混杂着,却是同样的高昂和激愤,无情又冷酷的决定着广场高台上两人的命运。

而在其中默不吭声又毫无举动的鹿可,就显得十分奇怪了。

她略微抬头,看着周边包围着的宛若疯魔状的镇民们,清澈明润的眼眸里,掠过了几抹深意,身体不再僵硬,学着周围镇民的模样,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一阵摇晃。

适时的融入其中,却不曾开口。

但是因为群声激愤,并未有太多的人注意到鹿可是否开口说话,相反倒是她抬眸时,看到了前方略显奇怪的两个身影。

和她一样隐匿其中的玩家也不再少数。

听着此起彼伏的“烧死他们”的喊叫,台上的两名玩家眼神里浮现出了越来越多的绝望,眼泪也是哗啦啦的流淌着,混合着鼻涕一起,糊了一整脸,身体也像是患了老年帕金森一样,哆哆嗦嗦的抖个不停,被布料塞住的嘴巴,嘟嘟囔囔着说着什么话,更有什者在麻袋内蛄蛹着,跪趴在了地上,对着台下高喊的镇民们,一边发出支离破碎的言语,一边求饶着磕着脑袋。

脑袋结结实实地砸在广场上的地面上,额头上显露出了十分明显的红肿,在他接二连三的磕头下,红肿逐渐变成了血窟窿,流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和他脸上的眼泪鼻涕混杂在了一起,更加的可怖又可怜。

卑微又无能为力的祈求。

什么时候可以感动副本里面的人物了?激起的不过是玩家们的怜悯心。

可,敌众我寡。

这种时候激起的怜悯心,无异于——自寻死路。

高台上的神父,包裹严实的斗篷里,露出的苍老遍布皱纹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丑态毕露的两人,满是好整以暇的惬意。他侧耳倾听着台下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却并没有做出任何阻止的举动。

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尖锐的破空声划过半空,发出刺耳的爆鸣声,一支后缀带着羽毛的箭矢,自人群以外,朝着高台上神父的脑袋的位置,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直地射去。

羽箭速度极快,却败于这过长的距离,提早暴露在了众人的眼中,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哗然,隐匿着的玩家们有几人更是蠢蠢欲动。

但看台上的神父只是微微的侧了侧身子,站在他身后的裹着黑斗篷的高大身影,就往前迈了一小步,从斗篷里抽出了一把短剑,带着漆黑银色纹理的剑鞘,直接挡在了神父的面前,只是轻轻的一挥手,便刚好格挡住了射过来的羽箭。

“叮!”短促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强力射来的羽箭就应声而落。

格挡的黑衣人双脚呈半蹲的马步,仅凭着力气和鹰一般的优越眼神就格挡住了箭矢,不曾后退半步。

而射出箭矢的那名玩家,也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即使他刻意选择了远离人群的位置,并翻身占据了某个房子的高位,从高处射出箭矢,但镇民们如狼似虎的凶狠目光,还是一一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离得近的镇民们,也早已停下了激动的呐喊,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就朝着暴露在外的玩家扑去!

他们当然不知道那是玩家,只当是当面冲撞神父的异类,为了维持神父的尊严和他们的信仰,更是不要命的上前围堵。

狂热的信教者。

鹿可在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手上却还是学着其他镇民的反应,依旧挥舞着手臂,同时悄悄的打量起了高台上神父那里的动作。

区区的一场捉拿,并不需要全体镇民的出动,只是靠近那个区域的镇民们气势汹汹的上前,而其他地方的镇民,仍然在高高挥舞着自己的手臂,高声呼唤着。

只是话语里的“烧死他们”转变成了“抓住他”。

声声凄厉高亢,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成百上千的怒吼声混合在一起,气势迫人,几欲震聋人的耳朵。

高台之上,格挡住箭矢的黑衣人,躬身矗立在神父的身边,低垂着眉眼,侧耳倾听着什么,随后便是取出了藏在斗篷里面的骨哨,抿唇吹了一声。

一群同样穿着宽大黑斗篷的高大男子们,自街道的尽头列队跑出,手持着长柄的兵器,朝着射箭的黑衣人的方向奔去,高台上的挡箭的黑衣人,也是一个跳跃从高台上跳下,奔向突然出来的队伍。

上演了一场围追堵截的好戏。

射箭的男子干脆翻身到了屋顶之上,在屋顶上来回跳跃着躲避着来人的围攻,躲避着躲避着,就朝着小镇的更远处飞奔逃走。

身后是追击的黑衣人队列,之前愤怒上前围堵的镇民们,也重新偃旗息鼓回到了原位,高声附和。

神父伸出双手向下按了按,喧闹的人群就顿时寂静下来,挥动着的右手也缩回了身侧,谨慎关注着周围的鹿可也适时地收敛了自己的动作。

“嗬嗬嗬,既然是镇民们的愿望,那自然要满足你们。”神父十分满意在场居民的识趣,也丝毫不在乎刚刚袭击他的射箭刺客,拉扯着嗓子笑了几声,同意了居民们的高喊的话语。

随后便是随意的向后挥了挥右手, t看押着两名玩家的四位黑衣人,就一把拽住了两人,拖拽着向着高台上的石柱走去。

不管他们是在磕头求饶,还是痛哭流涕。

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和感情,手脚麻利地将两人的手脚,一前一后的绑在了石柱之上。

紧接着,带来了另外几个麻袋的黑衣人,抱着手中的麻袋,走到石柱边上,拉扯开系紧的麻袋口,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是随处可捡的干枯瘦长的树枝,经过特意的晾晒,其中的水分蒸发了大半,变得更易燃烧。

一麻袋又一麻袋的树枝,被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倾倒在了两名玩家的周围,将他们团团包裹住,几乎淹没到了他们的胸前。

之后又是落在最末尾的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从斗篷里掏出了造型精美的瓶子,打开瓶盖,如琥珀液的汁水被浇灌到了两名恐惧到已经心如死灰的玩家身上。

另一个则是恭恭敬敬的取出了一盏煤油灯,递到了神父的面前,等待着他的动手。

鹿可静默地观看着高台上一幕又一幕的场景,心里思绪万千,最终化为了噎在喉咙里的浓重叹息,藏在斗篷内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却又小心克制着自己不要划破掌心。

她,无能为力。

而玩家们自身的性命,也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可能永远依靠他人。虽然鹿可不希望看到之后的惨烈画面,但她也十分明白,面对着聚集起来的镇民,她若是出手相助,就相当于——将自己的性命亲手奉上。

这是吊着玩家的饵,但又何尝不是一种——

杀鸡儆猴。

第197章

“火焰赐予他们新生!”

高台上的神父振臂一挥,冠冕堂皇的喊出了一句口号,就将手中燃烧着的煤油灯,朝着高台石柱上被绑着的两人面前的木柴堆扔了过去。

薄脆的玻璃霎时间开裂,碎成了一块又一块,燃烧着的火焰顺着煤油落到了木柴堆上,混合着澄澈的油,一点点小小的火星,瞬时间绽放,伸展出一朵又一朵滚烫的火花。

持续升腾的热浪和雾气,映衬地石柱之上的两人凄怨狼狈又惊惧的脸, 有些模糊。布料塞住的嘴巴,惊呼声和求救声只能吞没在唇齿间。

相反,台下包裹着黑斗篷的镇民们,追随着神父的话语,挥舞着手臂,高声呼喊着:“新生!”

“新生!”

“新生!”

熊熊的火焰在灼灼燃烧,肆意的伸展着自己的腰肢,焦黑的烟雾在半空中升腾,烫卷的火舌缠绕上了两人的衣服,渐渐地又沾染上了他们的皮肉。空气中隐隐散发出一阵烤肉的焦香味,以及被淹没的吞咽在喉咙间的凄厉惨叫。

明明是极为残忍的酷刑场景,鹿可只看到了周围镇民们狂热又激动的欢呼声,完全不在乎高台上的人是死是活,只是一味的跟随和捧场。

机械性的学习着他们的动作,在竭力伪装的同时,鹿可整个人不寒而栗,只能按捺住心里的恐惧。这一场当众行刑,对于神父的权威、以及镇上的镇民,她又多了解了几分,同样也给她多增加了几分警惕心。

就连那么一丁点的怜悯、同情和惊慌,都被鹿可完全收敛在了眼底,不敢在人前显露一分一毫。

纵使他们都身穿着一样的黑色斗篷,面上系着一样的黑色丝巾,遮遮掩掩着自己的容貌,极大程度的混淆了自身,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都不妨碍她的隐藏。

小心谨慎一点,总是不会出错的。

高台上的火焰仍然在炽热的燃烧着,被捆绑在石柱上的两名玩家,已然变成了巨大的火球,皮肉血骨都被火焰灼烧得融化焦黑,口中的布料烧尽,依稀可以在群众的叫嚣中听到他们更为凄厉的哀鸣。

滚烫的热浪从中心位置不断地蔓延,即使站在人群中间位置的鹿可,都可以感受到那一股热浪。

她只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忍目睹。

足足过了约莫一两个小时之后,镇民们的嗓音已然嘶哑,熊熊火焰包裹着的木柴堆才几近燃烧殆尽,在愈发偃旗息鼓的火苗之下,除了燃烧成干炭的木柴外,还能看到石柱之上两具仅剩骨头的扭曲又漆黑的尸骨。

血肉皮囊,已经彻彻底底烧了个干净。

无柴可烧,唯骨可烧。

随着火焰的逐渐熄灭,狂热又嘶哑的喊叫声才逐渐平息,喧闹又嘈杂的广场,也逐渐变得安静,疯狂又诡异的镇民们,同样停下了他们摇旗呐喊的动作。

“咳咳咳,不详者,已然获得了他们的新生。有疯小镇的镇民们,请尽情享受你们的生活吧!”高台上的神父手持着拐杖的双手从前向后敞开,一边慷慨激昂的演讲着,一边做出了拥抱阳光的举动。

静默了一阵,他就施施然的收回了自己的双手,手持着拐杖,缓慢又蹒跚的走下了高台,站在他身后的疑似黑衣护卫的人,也紧跟着下了高台,剩下的那些手拿着麻袋的人,同样跟上。

无一人在意高台上被烧成黑炭的尸骨,以及满地狼藉的木炭碎屑,更不要提那失去性命的两个人了。

等到神父的身影走远,消失在众人的眼前,高台下围着的镇民们才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如同来时的一样,一个一个默契的退散离开,远离了中心的广场。

只余下了曾经敲打着锣鼓的几人,仍然站在高台之下守卫着。

鹿可抬眸深深地看了几眼高台上因为灼烧而扭曲又漆黑的尸骨,垂眸瞥见了自己滑落到斗篷外面的白金色卷发,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逝者已逝,生者,尚且需要为了前路而拼搏。

午时发生的这一场神父主持的酷刑,恰巧给了鹿可行动的时机,也不用担心会有别的顾客上门,她回忆着地图上奶牛场的方向,朝着小镇的东方走去。

一路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都是观看过刚刚处刑过程的镇民,鹿可学着镇民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低垂着脑袋,闷着头走路。

十分自然的融入。

脚下是打磨拼凑成的石头路,两侧都是主体由石头搭建的两层楼房,带着木制的窗户和门板。在这小镇的建筑群中,竟没有任何显眼或高层的楼房,细观下来,更是所有的建筑都有些类似,像是出自同一批工匠之手。

难道,颇具权威的神父,也是居住在同样的两层楼房之中?

这是否与他的身份不太相符呢?而且规则里明确说了教堂是有疯小镇最为著名和神圣的地方,那必然在这小镇的建筑群里是突出又明显的,又怎么可能会是和镇民一样的两层楼房?

方向不对?

教堂不在小镇的东边,而地图上标注着的中心圆圈,也只是广场的位置,至于那标注的十字架,是想说——这地方一般都是神父使用的?是教堂或者说神父的地盘?

但除此之外,那张绘制着简易地图的羊皮纸上,再也没有任何有关教堂的标注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那教堂,还会在哪里?

是要他们这些玩家绕着小镇游荡一圈,才能发现教堂的位置?可毫无目的的闲逛,太过于惹眼了。

思考着的鹿可,低垂着眉眼,忽然瞥见了一滩鲜红的印记,鼻翼间似乎闻到了腥咸的味道

血迹?

她克制着自己,没有在一瞬间扭动自己的脖子,只是微微侧了侧脸颊,将双眼的目光落到了那滩疑似血迹的石头路上,脚下的步伐也是一刻都不敢停缓,也没有刻意加速,维持着刚刚的步调,一步一步的靠近。

越是靠近,血腥味愈加浓郁,那滩鲜红的液体,也愈发晃眼和真切。许是因为留下的时间并没有太久,依稀还能看到中间液体的流淌,以及边缘被刻意拖拽留下的一道粗壮的血痕

心底不详的预感愈加强烈。

开局损失三名玩家?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滩新鲜的血液和血痕,应该就是在广场中勇于像神父射箭的玩家留下的。 t他最终还是没有能逃得过黑衣人队列的追捕,受了严重的伤,甚至落到了那些人的手里。

实在是血液太过于新鲜,而那些黑斗篷,应该也不至于拖拽着自己的队友前进吧?

血痕一直蔓延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最后拐了个弯走向了另一个方位,和鹿可的目的地——背道而驰。

而这一直没有被擦拭的血痕,也像是在刻意引诱着某些人前往救助。但这出血量,当真还能活着吗?

鹿可突然察觉到了此次副本的险峻,除了时不时抛出来的饵以外,每个玩家都需要时刻扮演着自己的身份,不露端倪。这同样也意味着,玩家和玩家之间也都在刻意扮演着,那又如何在包裹严实又数量庞大的镇民里,找到自己的玩家同伴呢?

或许这一个副本,是特意将每一个玩家隔离开来,逼迫他们单兵作战?然后,各个击破。

用心险恶。

想到这一点的鹿可,突然觉得脑壳有点疼痛,但也没有伸手揉揉自己的脑袋,而是仍旧迈着稳定的步伐向前走着,走过了那条血痕消失的巷子,继续向着东方前进。

又过了一会儿,突然闻到了一阵青草的芳香,期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些牲畜的腥臊味。

抬眼望去,就看到了一间围着削尖的木板围栏的房子,以及敞开的栅栏门,里面是青葱的绿草地,约莫十米远的地方是二层的楼房,和鹿可的家是差不多的大小,但那片广袤的青草地、尽头搭建的茅草棚、以及在青草地上悠闲啃着青草的奶牛,也可以彰显居住在此地的人的身份。

这就到了,奶牛场。

她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栅栏门的旁边挂着一块写着“奶牛场”三个字的木牌,底下还手写着一排小字:有事请直接进门敲门。

进门?敲门?

指的是走进这个栅栏门,再去敲房屋的大门吗?

犹豫了几秒,看着有些空旷又安静的奶牛场,鹿可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进去。现在她是顾客,上门购买东西进屋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反正钱币都已经带上了,怕什么!

十几米的小路,也只不过走了十几步的,花费了几秒钟的时间,鹿可站到了二层小楼前时,就看到了同样敞开着的木门,以及里面一个身材修长高挺的背影。

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和一条卡其色的西装裤,宽大的黑斗篷被随意的摆在了一边的椅子上,背着身似乎在整理着什么东西。

在自己家里就可以随便穿什么了吗?

“咚咚咚。”怀揣着疑虑,鹿可还是屈起了手指,敲击了几下木门的门扉,以作提醒。

背对着大门的男子蓦地转身,斑驳的日光落在他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浅淡的轻纱,却依然可以看到五官的优越,似是飘在云间的神邸,依稀让鹿可升起了一丝恍惚感,只是接下来的举动,却完全推翻了这一点。

只见他神色慌张的扯过了一旁的黑斗篷和黑色丝巾,手忙脚乱的套在了自己的身上,黑色的丝巾歪歪扭扭的蒙住了半张脸,在脑后打了个结,身上的斗篷也是随意的一披,没有戴上宽大的帽子,露出了他灰白色的碎发,因为紧张的动作在颤巍巍的跳跃。

男子快步走到了鹿可的面前,清冽如山间清泉的嗓音在她耳边回荡:

“您好,有什么事吗?”

第198章

新手玩家?

看着面前男子在紧张装扮后露出的一双潋滟的眸子,夹杂着些许稚嫩,仿佛能看到其中来不及隐藏的天真和无辜。鹿可微微一怔,眼中闪现过些许复杂,也只是弯了弯眉眼,笑着说道:

“您好, 我是面包房的店主,今天早晨的牛奶没有送达, 所以亲自来领取。”声音清甜柔和, 丝毫没有提及之前的惊鸿一瞥,也未对男子露出面容的举动有过激的反应。

“啊?噢,对对对。”男子挠了挠头顶灰白又蓬松的碎发,略有些尴尬的含糊了几句,稍缓了几秒似是想到了借口,才又说道:“今早事情有些多,一时忙忘了,我就这给你拿出来,需要给你送上门吗?”

“不了,我都走了这一遭了,就不麻烦您了。”鹿可客气有礼, 婉言拒绝, 也没有和男子确认身份的意思。

看他也是刚刚从小镇广场回来,经历了那场火刑, 进门的第一件事就脱了裹身上的斗篷, 当真是不怕其他人突然上门。知道穿得严严实实的出门,尚且还有几分脑子,但是后面的举动,若是在场的是其他镇上的居民, 怕是看到的都是破绽,那仅有的一点脑子又给抹平了。

鹿可倒是有些害怕他拖后腿,也担心会间接性的暴露自己的身份,便干脆利落的没有身份相认。而她既然已经出来了,也不急着立即回去,正好可以趁机在小镇上溜达一圈。

“那好吧。”男子潋滟的眸子来回打量了鹿可好几眼,欲言又止,最终泄气的点了点头,起身往里间走去,似是去取新鲜挤出的牛奶了。

房屋的面貌这才完全展现在了鹿可的眼前,窗明几净的屋子,中间是张红木的圆桌,圆桌旁是四张和桌子同色系的靠背椅,除了一张被拉开,其他都是好端端的放在原位,桌子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陶瓷茶具,还有一盒敞开一半的盒饭,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股菜香味,好似糖醋酱汁的味道。

原来是准备吃饭吗?

敞亮的屋子里,还有着和鹿可家里同款的木质楼梯,墙角则堆叠着好些个木桶,还有一些散落的割草工具、麻绳之类的。

乏善可陈。

但也令鹿可愈发确定了他玩家的身份,只是还不等她多思考些什么,奶牛场的这个男子已经拎着大半桶的新鲜牛奶走了出来。

二十公分直径的圆形木桶,高度大约有三十公分高,里面盛着的是纯白丝滑入绸缎的牛奶,许是顾及到搬运过程中的晃动,牛奶并没有装的很满,距离桶沿还有一个巴掌的距离。

身穿黑斗篷的男子毫不吃力的拎着这桶牛奶,脚步稳健又快速的走到了鹿可的面前,再次贴心的问道:“这桶牛奶有些沉,不如我帮您拎过去吧。”

清冽的嗓音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

“没关系,我可以。”鹿可瞅着那桶牛奶,又将目光落到了男子的脸上,摇了摇头,再次拒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着,伸进斗篷里摸到了里衣的口袋,不一会儿就掏出了一张纸币,递给了男子,语气平淡的说:“给,这桶牛奶的钱。”

“好,我给您找零。”男子接过了那张面值为一百的纸币,面上没有半点的迟疑,翻找了一下自己斗篷下的口袋,拽出了一大把的零钱纸币,取了三张面值为十的纸币和一张面值为五的纸币,递到了鹿可的面前。

看来每个店主都十分容易知道自己售卖的物品的价格是几何。

“谢谢。”鹿可伸手接过了纸币,道了声谢,随即就从男子的手里拎过了装着牛奶的木桶,转身就要离开。

明媚的阳光落到男子的身上,灰白的碎发染上了淡淡的金色,连那双好看的眼睛,都似闪烁着炫目的光亮,踌躇了一下,还是提醒着说了一句:“明早八点,就麻烦您送下牛奶了。”

诶?八点?

“你”男子脸上浮现了一抹疑惑,刚想多问几句,就看到鹿可拎着牛奶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奶牛场,脚步平缓又扎实,身体也没有晃动的迹象,力气十分扎实。

他凝神看着鹿可离去的背影,眼眸里的稚嫩和天真依然不加掩饰,直到再也看不到一丁半点的影子,周身的情绪,像是扎破的气泡一样,全部消失殆尽。

只剩下了无边蔓延的冷意。

包括那双曾经温暖又潋滟的眸子,此刻也像是簇了冰霜一样,不见半点情绪,随意的将手中的纸币塞回了自己的口袋里,徒留鹿可递给他的那张,在指尖来回的摩挲,似是在感受着她残留的温度和气息。

而这一切,鹿可自然不得而知。

拎着一大桶的新鲜牛奶,虽然鹿可的力气很大,但长时间的拎着,难免感受到手臂间传来的疲惫感,便换一只手继续。她也并没有直接拎着牛奶回面包房,而是绕过了刚刚所在的奶牛场,朝着更东边的位置走去。

奶牛场的位置有些偏t僻,已经很靠小镇的东边,附近的民居也十分稀少,因此她的这番动作,并没有吸引太大的注意力。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的时间,之前被稀稀落落的民居遮挡了半截的小镇城墙,终于完全呈现在了鹿可的面前。

这是巨大的石块垒砌的城墙,看着有五米左右的高度,而在城墙的上方,还有好几米的铁丝网扎根着,鹿可站在城墙的面前,在感叹巍峨的同时,不由得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但对于有疯小镇的疑虑,更上了一层。

什么样的小镇,要建造这么高大的城墙,又为什么要在城墙上在扎一层坚硬又细密的铁丝网呢?

为了抵抗战争?不太像,倒更像是防止小镇的居民离开,那规则里所谓的外来者又是怎么进来的?

鹿可想到了规则五和十四,规则五说:有疯小镇是个封闭又安宁的小镇,不欢迎任何外来的人员,同样也不会有居民会离开。规则十四则说:不要抱有幻想,没有人可以离开有疯小镇。

这两条规则看似有些重复,但都提到了不会有居民离开,似乎是极力告知所有的玩家们——不要企图逃离有疯小镇,而第十四条,更像是一条警告和威慑。

种种迹象加在一起,可以表明,有疯小镇确实很难离开,甚至可能是一种困住所有居民的牢笼。为什么会是一座牢笼呢?其中掩藏的秘密,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索性,支线任务的要求,也不是让玩家们逃离,而是探秘。

看着眼前高大又封锁的城墙,鹿可思索了一会儿,又沿着这圈城墙走了好一会儿,一路上都没有看到看守的人员,也没有看到可以进出的城门,恍然想起,之前在门后面发现的羊皮纸地图上,也没有任何标注城门的地方。

是被刻意隐藏了?还是根本没有?

又走了十几分钟,始终没有别的发现的鹿可,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发现自己已经耽搁了许久,想到可能上门的顾客,以及规则里硬性规定的营业时间,终究还是放弃了眼前的城墙,选择换一个时间再继续打探,拎着手中的木桶,回忆着地图上面包房的方向,走向了民居更为密集的街道。

她的面包房就在镇子的中央,若镇子是个圆形,直接往中间点走就。就算是方形的,从城墙朝着中央走,也一样可以抵达。

街道两边的民居,大都关着房门,偶尔遇见的一两家店铺,则是敞开着门扉,等待着顾客的光临,但也没有人在门口迎宾或者招揽客人。而街道上,除了拎着牛奶桶的鹿可之外,几乎就没有几个镇民。走好长一段路也才遇到一两个包裹严实的镇民,大都步履匆匆的,闷着头就走,不和任何人打招呼。

虽然这样相同的装扮,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但镇子里的邻里关系也未免太冷漠了些,而他们对于神父话语的听从,又太狂热了些。

当真奇怪。

不知走了多久,鹿可才远远看到了几座相似的民居,其中一间关闭着的门口上驻足着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而房门上面的牌匾上,还刻着三个字——面包房。

这是又有顾客上门了?

鹿可敛了敛心神,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手里提着的牛奶桶也因为愈渐加快的步伐开始晃动,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和波澜,但因为装得不是很满,并没有溅到她的身上。

“鹿!你可算回来了!这是干什么去了?”许是看到了快步靠近的身影,纵使是一模一样的黑斗篷,站在门口的黑斗篷突然高举起了手,挥舞着向鹿可打着招呼,声音高亢急切又带着些许埋怨和质问。

“店里牛奶没有了,我去奶牛场买了些。”鹿可没有理会来人的质问,只是语气平和的解释道,顺手将手中的牛奶桶往前递了递,示意来人。

“哎呀!那小子也太不懂事了,还要你亲自前去拿。”穿着黑斗篷的女性又数落了奶牛场的男人几句,才又急切的说:“快些吧,快些吧,馋你家面包好久了,赶快开门。”

将手中的牛奶桶放到了一边,鹿可应了一声好,就从斗篷底下的衣服里掏出了一串钥匙,近乎是不加思考的就选了其中一把,塞进了门上的铜锁里,轻轻一声脆响,门锁就打开了。

在这期间,旁边人的眼神灼热又炽烈。只是终究没有捉到什么把柄,毕竟在出门之前,鹿可就已经识别过大门的钥匙了。

推开大门,又拎着牛奶桶放到了厨房的门边,鹿可才扭身问着进门来的顾客:

“需要些什么面包?”

第199章

“来十个贝果。”

百吉饼?

鹿可略微思考,几乎是没有迟疑的,就前往桌前拿起了托盘和面包夹,来到了摆放着面包的货架前,不经意的扫视了一圈,目光就落到了一款圆形镂空类似甜甜圈的面包上。

女人口中所说的贝果,就是这个。她夹起上面的面包,暗自瞥了一眼下方标注的数字,夹了十个的数量又走回了收银台前,打开了包装的纸袋就往里面塞。

因为数量有些多,一个纸袋装不下,鹿可干脆的就分开装了两个纸袋,手脚麻利的递给了妇人,浅笑着说道:“十个贝果装好了,承蒙惠顾,二十。”

“好嘞,鹿你手脚还是这么麻利。”女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紧盯着鹿可,目光幽深,半点不见之前摄人的模样,也不见半点笑意,嘴上说着的夸赞的话语,也不带什么诚意。

她从斗篷底下的衣服口袋里取出了纸币,拿了两张面值为十的递给了鹿可,再接过了打包好的面包,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没有过多留恋。

平凡的就像是个普通来店的客人。

目睹着女人离开,鹿可只是将收来的纸币随意塞进了存放着钱币的抽屉里,就拎着那桶放在厨房门口的牛奶,走进了厨房,顺手关掉了房门。

厨房还是她上午离开时的样子,那揉了一半的面团依然在砧板之上,旁边敞开着的面粉和酵母,鹿可走上前几步,将牛奶桶放在桌台之上,抓起了案板上的面团,轻嗅了几下,味道已经不太对了,除了面粉的味道,还有一点氧化发酵的酸味,颜色也有些泛黄看来是不太能继续使用了。

便随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内,想到外面货架上摆得满满的面包,即使卖掉了一些,也能坚持个四五天的时间,似乎没必要立即补充,也就歇了继续做面包的心思。

自进入副本之后,又是应对顾客,又是参与广场的行刑,又是去奶牛场领牛奶,又是探查城墙零零总总的加起来,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小时,一顿忙碌后的放松,难免会感觉到腹中的饥饿。鹿可也懒得在外面店面内提心吊胆,干脆就在厨房扯下了自己的面巾,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了一份盒饭,靠着墙壁蹲坐下来,细嚼慢咽。

心里暗自想着,明日定要拿张凳子进来。

至于为什么不吃外面摆放着的面包,以及冰箱里存放的肉类、罐头等等,一则是货架上的面包都是准备售卖的,也是副本提前准备好的,鹿可并不能确定其是否存在问题,也不知道味道如何,二则是光是在副本里奔波寻找线索已经很累了,着实不想自己还得开火做饭。

倒不如积分商城内的盒饭来得安全便利又保鲜了,反正囤的二十多份还没有吃完,也算是清库存了。

安抚完自己叫嚣着的胃部,鹿可将盒饭残余的垃圾也扔进了垃圾桶内,起身拍了拍斗篷上可能沾染到的灰尘,又洗了个手,把黑色的面巾重新系好,才往厨房外走去。

店内并没有再来什么客人,倒是略显漆黑幽暗的二楼,更吸引鹿可的注意,想到就做,她提起脚步就踩踏上了小屋木质楼梯,发出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木板似乎有些老旧了。

只是这也没有阻止鹿可上楼的决心。

不过是二十几节的楼梯,不一会儿就登上了面包房的二楼。与宽敞明亮、散发着淡淡奶香气的一楼大堂相比,二楼就显得有些阴暗逼仄了。

四周连一扇透光的玻璃都没有,都是密封的墙壁,借着楼下传来的一点光亮,鹿可勉强可以看清面前的场景。入目的似乎是一个会客厅,摆着一张两三人座的沙发,以及一张椭圆的玻璃茶几。沙发面对着的也不是什么电视机,而是一幅占据了整面墙壁的画,画t上是描绘的像是一座黑色的古堡,古堡后面蔓延的是无边的黑暗,似乎要将整个古堡包裹住了,而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手持着一根蛇形的拐杖,面对着古堡和黑暗,虔诚的弯下了腰

初见到画面时的鹿可,好似受到了刺激一般,脑中一阵钝痛,眩晕感也随之涌了上来,呼吸都慢了半拍,模模糊糊的呓语似乎从灵魂的深处响起,喋喋不休地,带着蛊惑的意味,像是要扒开她的脑子塞进去。

什么东西?

豆大的汗珠从鹿可的额间滑落,隐没进黑色的丝巾里,身体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手,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手心传来,也令鹿可从诡异的状态瞬间清醒。

顾不得喘息,她立即将自己的视线从那副画上挪了开来,才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粗气,迟来的感知到了精神上的疲惫和钝痛。

这画怎么会这么诡异?似乎蕴含着奇奇怪怪的力量,想到刚刚的感受,鹿可只觉得一片混沌,像是蒙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薄纱,阻止了她的回想。

又或者是身体下意识的屏蔽措施。

但面包房的主人,经常就端坐在同色系的黑色沙发上,在如此幽暗的环境里,端详着这幅诡异的画吗?或许不止是面包房的主人,想到小镇里大致相似的房屋建筑,鹿可甚至怀疑,是否所有的镇民家里,都藏着这样一幅墙壁大小的画作了。

首先那黑漆漆的建筑尚且不得而知,但上面描绘的黑袍人,手持的拐杖,倒是和今日中午广场上见到的神父手里的拐杖很是相似。

是同一个人吗?

有疯小镇不会也是搞什么传销、 PUA 、洗脑之类的东西吧?逐渐洗去镇民们的独立思考能力,转变成自己手里的工具然后逐渐疯狂?

鹿可忍着心里的恶寒,再度扫视了一圈会客厅的环境,刻意略过了那面墙壁,倒是看到了墙壁处摆放着的木架,上面只是摆放了一些尚未拆封的工具和日用品,没有什么特别的。

走过没有墙壁的会客厅,前面是一道狭窄的走廊,约莫有两三米长,左手墙边和走廊的尽头都有一扇木门。区别是左手边的木门虚掩着,并没有刻意上锁,而尽头的木门则锁的严严实实。

推开了左手边的木门,是一间简单的盥洗室,洗手池、坐便器、和一个占据了半间屋子的木桶,似乎是要自己烧热水洗漱。洗手台上摆着简单的肥皂、毛巾之类的东西,下面的柜子则囤放了一些纸张,旁边还有几个木盆。

同样没有窗户,只是在天花板的上面,做了个排风口,不至于让人在盥洗室内憋气而死。

大致扫了几眼之后,鹿可就拉上了门,走向了尽头的房间。动作熟练的从斗篷底下取出了一串钥匙,排除掉了抽屉的钥匙和面包房大门的钥匙,又排除了最小的一把钥匙,便将剩下的一把径直插进了锁眼里。

完美契合。

几乎不需要用力,轻轻一扭,鹿可就打开了面前的木门,更加昏暗逼仄的环境,就连楼梯口洒过来的那点光亮,都不足以看清面前房间的景象了。

房间里应该有电灯的吧?

但害怕摸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鹿可干脆就将系统背包里的手电筒取了出来,刺目的白光一下子驱散了房间内的黑暗。

同样十分简单的房间,一米二的单人木床,上面是纯黑色的床单被套,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盏台灯,,而在另一边靠墙是两米左右的衣柜,刚刚好和单人床齐平,而在单人床的正对面,是一张梳妆台,和一张圆凳,梳妆台上摆放着木梳、香膏、唇脂之类的物品。

令人讶异的事,梳妆台的镜子正对着单人床。按照风水之类的说法,镜子——是不能正对着床的。

鹿可没急着挪动梳妆台的位置,而是往前走了几步,径直打开了衣柜,衣柜里只有黑白两色的衣服,白色的是穿在里面的长裙,黑色的是裹在外面的斗篷,至于底下的抽屉里,则是放着一些比较私人的衣物了。

没什么发现。她索性就举着手电筒在房间内又扫了几圈,恰巧注意到了房门口的墙壁处坠着的线,似乎拖拽着沿向天花板上的灯盏,刚想走上前去试着拉一下。

就听到了楼底下传来的呼喊声。

“鹿!在吗?鹿,在不在?”声音似乎还有些急切,一直在焦急得呼喊着。

又有顾客来了。

无法,鹿可只好暂时放下了继续探查房间的想法,快步走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又刻意避开了会客厅墙壁上的画,三步并做两步的走下了楼梯。

“来了来了。”嘴上也不忘应和着来人的问话,询问了想要什么面包,打包,收款,一系列的忙完了。

紧接着又来了几个顾客,一时间让鹿可陷入了繁忙之中,也庆幸她对于面包的了解,倒没有闹出什么乱子,综合下来,一天的收入,倒是将牛奶的钱赚了回来,还有盈余。

直到阳光渐渐收敛,天边泛起了一抹墨色,鹿可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整,想到了规则上所说的营业时间,干脆就将敞开的大门关上了,做出了闭店的意思。

只是她也没有急着上楼,透过楼下的玻璃,看着街道外越来越稀少的人影,以及越来越暗的夜色,干脆趁着没人,偷溜出了面包房,上了锁,就奔着城墙的位置走去。

步伐轻快,在逐渐深沉的夜色里,宛如灵巧的小猫,左闪右避的绕到了城墙处,又顺着自己下午走到的位置,继续沿着城墙走动。直到再次经过奶牛场的位置,鹿可才确信了——

有疯小镇并没有出入的城门。

第200章

一座封闭的牢笼。

是主动被囚禁还是别无选择的被迫囚禁?

不得而知。

夜色渐浓,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鹿可回忆着自己面包房所在的位置,尽量避开了宽阔一点的街道,在墨色里猫着身子,轻手轻脚的往回走。冷风呼啸着,带来了些许灰烬的味道,似乎是从中午燃尽的那两具焦骨处顺着风而来。黑夜里骤然降低的温度,令她不自觉的裹紧了自己的斗篷。

就在距离面包房三四米的距离时, 隔壁的几家房屋内, 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些许动静。纵使夜色很好的掩盖了自己的身影,鹿可还是泛起了一丝焦躁, 害怕被发现,便快速的闪身推门,躲进了自己的面包房。

下意识的落了锁。

规则四说:天黑之前, 请锁好门窗,无论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离开你的住所。夜晚向来会欺骗你的感官。

早在鹿可趁夜色未深的时候,就检查过了一楼的所有门窗,全都锁上了,仅剩出门时未落锁的大门,此时此刻也已经上了锁。

这第四条规则,她虽然不尽信,但为了避免出现什么差错,还是照做了。可这最后的一句话,细细想来,倒更像是遮遮掩掩的话语。

夜晚,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鹿可没有开灯,也没有走上没有窗户的二楼,而是踮着脚尖走到了一楼的窗户边,将自己的身体藏匿在墙壁后,目光却落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那些虽然轻却在寂静里的黑夜里不容忽视的声音,是镇中的居民们发出的吗?她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三分了,在这本该睡眠的时间里,他们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思考着再度望向窗外时,鹿可只看到了三三两两从房屋中走出的身影,身上似乎并没有披着斗篷,可以看到高矮胖瘦的不同,但因为浓郁的夜色,她只可以看到大概的身形,根本看不到脸。

似乎是和中午时敲锣打鼓后的场景一样,他们走出了房屋,隔着些距离,却集体向着镇子中央走去,看着像是要去广场。

宛如幽灵一般,一个一个,迈着脚步,没有发出任何交谈的声音,也没有打开任何的照明设备,就闷着头往前走。

中邪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范围的中邪呢?而且是在特定的时间点,朝着特点的地方前进。即便是一场大型的足以催眠整个小镇镇民的催眠,也无法做到这样。

至少鹿可他们这些玩家,此刻是清醒的。

而这些同一时间从房屋里走出的镇民,是主动的离开,看上去倒像是神志清醒的样子,但相似的浑浑噩噩的步伐,又像是被人为操控的。

是因为什么?墙壁上的那副绘画?还是因为神父长久以来的威压和洗脑? t

鹿可并不清楚,却还是悄悄的在窗边换了个位置,目光看向了那些镇民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以及完全隐没在黑暗里的,只看得到大致轮廓的建筑。

她所在的面包房虽然是靠近小镇中心的位置,但还是距离中心的广场,大概有两三条街道的距离,因此还有不少的房屋建筑挡着,并不能看到广场上发生了什么。

若是二楼的房间有几扇窗户可以居高观察就好了,可惜,二楼都是结结实实的墙壁,根本一点都不给鹿可偷窥的机会。

也就只能躲在一楼的窗户边暗戳戳的观察了,也庆幸她回来的时间有些凑巧,差一点就要撞上出行的大部队了,那时候还不知道是怎样的糟糕状况。

总不至于第一天就面临镇民们的围攻吧?又或者是装作他们的样子,将身上的黑斗篷什么的脱掉,混进镇民的队伍里。

但鹿可下意识的就排除了这一想法,她总觉得,吸引着镇民们前去的地方不像是个好地方。再加上下午看到的墙上的那一幅画,心里对于神父以及至今未曾发现的教堂,升起了几分忌惮。

越来越多的镇民从上了锁的房屋内出来,又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比之白天看到的那三瓜两枣的行人,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手表的指针也在悄悄的转动,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鹿可目光灼灼的盯着镇民们背影消失的地方,突然就听到了几声浑厚的钟响。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厚重沉闷的响声,自小镇的中心传来,像是什么笨重的重物敲击发出的声响,足足响动了十二下。

似乎寓意着午夜十二点的钟响。

紧接着,在鹿可的眼中,不远处的镇中心广场处,突兀的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铺天盖地、张牙舞爪、肆意绽放,熊熊的火焰几乎是要将整个小镇的广场吞没,或者燃烧殆尽。

鹿可的瞳孔一阵骤缩,身体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去,甚至想要快速的逃离这个小镇。眼前如此炽热燃烧的火焰,已经扩展得比小镇上的房屋都高耸了好几米,只需要须臾的时间,就足以蔓延到面包房所在街道的房屋,而烧到面包房,也不过是多几分钟的时间罢了。

火势向来凶猛。

但她也清楚的明白,此时此刻的小镇上根本就没有出逃的路线,甚至连可供人进出的城门都没有,又谈何逃离呢?

难道他们就要被这熊熊的火焰烧死在小镇里吗?

心里难免浮现几丝焦躁和慌张,只不过片刻的时间,鹿可心里的焦躁就完全被抚平了。

是她过于着相了。

在距离广场如此近的街道上,她都没有感受到熊熊烈火带来的滚滚热浪,也没有看到火焰落到周边的房屋之上,以及火舌舔舐房屋

所有的火焰都被禁锢在广场的中央,并没有往外界蔓延一寸。

也对,若是午夜燃烧的火焰可以将整个镇子都烧毁,那么他们这些玩家,都将和镇上的居民们一样,在火灾中死亡。

副本的规则不可能不作提醒,也不会简简单单的说一句:夜晚向来会欺骗人的感官。

欺骗,感官。

或许意味着她此时此刻看到的火焰是虚假的?是幻觉?而前仆后继前往虚幻的火焰处的镇民们,又是因为什么呢?为什么要选择在午夜十二点时,摸黑前往,并且不穿戴白日里的斗篷

午夜之前出门的镇民们,已经全部前往了中央的广场,此时的街道上,再度空无一人,只剩下被火光驱散后的残余黑暗。

不需要避讳人的鹿可,从遮掩着她身形的墙壁处走出,光明正大的站在了上锁的窗户前,透过光滑的玻璃,可以看到房屋的缝隙间漏出的火焰,也可以看到高出房顶处晃悠的巨大火苗,几乎盖住了大半个夜空。

漆黑透亮的眸子里,缩小版的火苗在同频率的闪烁。

橙红的火苗逐渐变得火红、鲜红、深红,黝黑的天际以及黑夜下的房屋上,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深红,像是漫天铺洒的腥红血液,透露着难以明说的不详。

比墨色更深沉的黑色,自火光之下慢慢伸展,又蒙着一层虚幻、透明、模糊的热气,像极了半空中的海市蜃楼。

鹿可瞪大了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死死地盯着半空中突然蔓延开来的墨色,又眼睁睁的看着那抹墨色拉长、拉宽,渐渐地揉搓成了一座古堡的模样。

和会客厅墙壁上的那幅画,如出一辙。

静谧又幽深的夜空中,燃烧着腥红的火焰,而在腥红的火焰中,又呈现出了一座黑色的古堡,黑红黑的色彩里,是难以描述的震撼。

即便黑色的古堡上蒙着一层虚幻缥缈的雾气,鹿可揉了揉眼睛,反复闭眼睁眼,依旧可以看到在火光里浮现的黑色古堡,似乎完全不受火焰的困扰,兀自真实。

她的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了中午神父说的那句话:“火焰赐予他们新生。”所谓的新生就是这样吗?在燃烧的火焰里出现的古堡,应该就是规则里说的——教堂。

在广场上处以火刑,被燃烧殆尽的尸骨,将在午夜时分燃起的火光中的黑色古堡或者说教堂内——复生,转而变成有疯小镇的一员,永远的生活和困在这个小镇里。

当然,这只是鹿可的一个猜测,真相或许并不是这样。但也不妨碍她确定,小镇的镇民们,在午夜时分出门,为的就是去往广场火焰里出现的那座教堂。

小镇的规则里说过,教堂是有疯小镇最为著名和神圣的地方,欢迎每一位居民前去祷告。

如果教堂只能在午夜时分,在广场上燃烧着的火焰中出现,那需要去教堂祷告的镇民们,也就只能在午夜时分提前出门,提前做好一切准备。

可这也为鹿可的行动增添了几分烦恼,在这么庞大基数的人群里,她该如何不动声色的混进去并探查一番教堂呢?

并且这在火焰中存在的教堂,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会不会只是海市蜃楼?冒然前去,只会沦为神父手下的傀儡?

分明白日里的小镇上,未曾出现任何类似古堡或者教堂之类的建筑,而神父在举行完火刑后,也是离开了广场,顺着在了小镇的街道行走,然后消失他们这些人白日里又是去往了什么地方?

另外,规则里额外提到的格恩医生,又是个什么情况?

巨大的谜团几乎完全笼罩了鹿可的脑子,纷繁错乱,令她一时间完全理不清,只觉得迷雾重重,甚是难办。

火焰中出现的城堡并没有出现太久的时间,鹿可分神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约莫过了十分钟左右,黑色的古堡就完全消失在了火光里,而广场上燃烧着的火焰,也因为古堡的消失,顷刻间熄灭。

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只过去了二十几分钟。

在火光消失的瞬间,前往广场上的镇民们,也零零散散的走了回来,鹿可立刻掩藏了自己的身形,看着镇民们一一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才迈着步子上了面包房的二楼,回到了卧室。

拉了拉卧室吊灯的拉绳,开了灯,她坐在单人床的床沿,脱下了身上的黑色斗篷以及缠绕在面颊上的黑色丝巾,余光无意间看到了正对着床的梳妆镜——

心跳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