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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什么东西?”

“这就是你说的怪物?”

几乎是同一时刻,燕时牧和林秋意的问话声交叠着响起,在黑暗里显得十分的急躁和震惊,倒并没有指责刚刚鹿可推倒他们的举动。

“嗯。”尚且惊魂未定的鹿可在黑暗里点了点头,又在意识着其他两人看不清晰时,简短的应了一声。

心里却是在思索,这玩意是怎么从青砖底下蹦跶出来的?那她在幻境里又怎么会看到这东西伪装成林秋意的模样呢?

是因为尚且具备几分人类的智慧?原本一直躲藏在金银珠宝底下的怪物,察觉到了鹿可张望的视线,故意捏造出了一个幻境,并且包含着真身的模样,引诱鹿可跳进沙坑之中,再被它偷偷吞食?

就连在鹿可识破幻境之后,也是恼羞成怒的直接朝她冲刺,要么老老实实的被它吃掉,要么就借着躲避的力道,让鹿可后退掉进流沙里

在幻境里的啃食是真实的,还是它原本的目的就是借助流沙呢?如果怪物的本来的目的只是想利用流沙,那是不是可以猜测,它之前就一直存在于青砖底下,而各个满溢的流沙坑,通往的位置都是它的老巢。

任何掉进流沙里的人,都会被裹挟着送往它的巢xue ,被吞噬啃食。期间它也会捏造幻觉,引诱那些张望或者在意中间金银珠宝的家伙,促使他们掉进沙坑。原本觉得万无一失的怪物,在看到三人就快要跑出房间时,终于按捺不住,顶翻了头顶的青砖和小山丘大小的金银珠宝堆,朝着它的“食物们”扑咬,最后却是败在了骤然亮起金光的木门之上。

回想起刚刚看到的怪物模样,身上似乎粘着一些细小的沙子,只是被满身的脓包、鲜红的血液和焦黑的肌肤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对于那些细沙就不甚在意了。

而且没看错的话,肉球身上顶着的那些金银珠宝,竟然有些许腐蚀的效果,不知道是金银珠宝本身被涂抹上了剧毒,还是珠宝对于怪物有压制和封印的作用?只要怪物不想受伤,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地底。

无论是什么,都是玩家和盗墓者不可触碰的。

但令鹿可没想到的是——一扇木门,竟然会有如此神奇的能力,又或者并不是木门的能力,而是上面雕刻着的龙纹,蕴含着一股莫名的能量。

只是龙纹,是不是证明,鹿可他们已经靠近了副本中所提到的秦王的棺椁和主墓室?

刚刚的一阵慌乱和跑动,手中的手电筒不是掉落在了地上,就是塞进了口袋里,漆黑幽暗的室内只有两道模模糊糊的光亮,大半部分都隐藏在昏暗中。

“实在是太恶心了呕!”林秋意回想起刚刚看到的怪物一星点的外貌,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滚,酸水都要呕吐出来了。还好之前还没有吃什么东西,肚子里空空的,只是干呕。

她半干呕半伸手支撑着身体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坐起的头顶突然撞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林秋意低垂着脑袋,伸手揉了揉自己被撞痛的地方,扭头往后面看去,视线的余光只落到了地面上的一双大脚之上。

“啊啊啊!什么东西?”几乎是看到了地面上大脚的一瞬间,林秋意就手脚并用着,像蜘蛛一样,飞快的向后攀爬着离开。

听到动静的鹿可急急忙忙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电筒,对准了林秋意刚刚所在的位置。燕时牧也快速的从角落里捡起了跌落的手电筒,两道光线交叠着照了上去,刺目的白光下,浮现了——

涂抹着两团红晕的泥人。

穿着淡粉色的曲裾深衣,里衣和裙摆都是纯白未经染色的模样,脚下是一双深黑色的布鞋,露出了半截弯起的鞋尖,她直挺挺地站立着,双手托着一个放着茶盏和茶壶的托盘,面容平静温婉,带着浅淡的笑意,黑曜石般的眼珠直视着前方,像是在注视着鹿可他们。只是脸颊上的两团腮红,增添了几分诡异。

灯光透过泥人洒落在后面,隐隐约约看到了金碧辉煌、骄奢淫逸的屋内摆设,以及一扇十分两三米高的黄金雕刻的屏风,似乎又是一副江山图。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只是一具泥人。”林秋意也在灯光中看到了吓到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在看到是一具泥人时,才舒缓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就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快关灯!”匆匆扫视了一眼房间内的摆设,鹿可催促着另外还手持着手电筒的燕时牧快些关灯,她自己也赶忙关掉了手电筒的开关。

整间屋子再次回到了一片漆黑。

“怎么了?” 再度回到黑暗里的林秋意,凭借着记忆,挪动着脚步走到了鹿可的身旁,不解的问道。

她睁大着眼睛,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太清,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但面前的屏风上有些十分微弱的暗金色的光芒,而在屏风的后面,弥漫着十分浅淡又微弱的幽绿色的光芒。

这两者微弱的光芒交织混合,依然无法驱散屋子里的黑暗,只是勉勉强强的勾勒出了少许屏风的轮廓。

“之前在墓xue里遇到了同样的泥人,光线会令它们在沉睡中苏醒,并且十分具有攻击性,我试着拍打过泥人的后脑勺,根本没有办法拍碎。所以——还是不要让它醒过来了。”鹿可讲述了自己先前遇到的诡异事件,解释了关灯的原因。

“行,就听你的。”听懂的林秋意在黑暗里都连连点头,又指了指发着微弱光芒的屏风说道:“接下来,我们是要去那边。”

“嗯,没错。”

鹿可刚刚扫视了房间一圈,左右两侧的墙壁摆放着的是几个陈列着花瓶摆设的木架,并不像是有机关的样子,反倒是那扇鎏金的屏风,更令人注意。

而它背后的那层暗绿的光线,明显藏匿着什么东西。

会是——

墓主人吗?

第187章

一切尚未可知。

但鹿可却一点都不犹豫,抬起腿,刻意绕开了面前不远处的泥人,凭着记忆,绕过一应摆设家具,朝着散发着暗光的屏风走去。

越是靠近, 越能看到屏风的巧夺天工。

林秋意看着黑暗里模糊的轮廓,紧紧地跟在鹿可的身后,手里还攥着自己那柄巨斧,尽管看不见,但仍在警惕着提防着所有。燕时牧则是捏着手电筒和洛阳铲跟在两人的身后,因为怪物的突然袭击,以及沾染上了恶臭血腥的肉沫,还尚未来得及将东西递还给鹿可。

令人作呕的恶臭味,几乎是如影随形。

而在静谧的黑暗里,一时只有他们三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路途十分顺畅,只不过是走了十几步的距离,三人就已经走到了屏风的边缘,没有试图去看清屏风上的图案,鹿可径直绕过了鎏金的屏风, 就看到了一盏幽绿色火光的油灯。

是的, 油灯。

在这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墓xue里,竟然还存在着燃烧着的灯盏,甚至不是常见的暖白、昏黄的光芒,而是幽绿中夹杂着的些许暗色,十分的诡异。

倒和之前青铜门外的青铜俑眼眶中闪烁着的鬼火有些许相似,又并不完全相同,至少盛放着火苗和油脂的灯盏,不会雕刻成盘着的一条龙的模样。

长明灯?

近乎是不加思考的,鹿可想到了书籍里提到过的有关于长明灯的记载,似乎是用鲛人的油脂做成的灯油,可以长达几千年的燃烧不灭。

眼前的灯正是如此,只是依靠着区区一盏灯油,竟然能燃烧这么多年吗?只是这燃烧着的火光,未免也太过奇怪了吧,怎么会是幽绿色?

难道说是因为墓xue里存在着的浓郁的阴气鬼气,使得灯盏火苗的颜色发生了巨变?又或者这盏长明灯守候着的t对象,早就在经年累月的沉眠中,发生了不可预料的异变?

这也不怪鹿可会如此设想,毕竟她曾经看过的盗墓小说、影视剧类的,出现僵尸、粽子变异的陈年老尸,都已经是小儿科的事情了。而她在这次的副本里,就已经见过了不少的变异之后的尸体、泥人、泥俑还有不可名状的怪物。

早就超脱了她唯物主义的世界观。

不然她又怎么会进入这样的副本世界里,挣扎求生呢?

“这这这不会是鬼火吧?”林秋意在看到绿色火光的同时,一个猛子窜到了鹿可的面前,像是老鹰捉小鸡一样张开了臂膀,呈现出了保护的姿态,明明自己都吓得声音还在颤抖。

“应该不太是,有点像是长明灯。只是这长明灯的颜色太过诡异了些,这里面的存在有很大概率异变了。”鹿可虽然否认了面前的灯火是鬼火,但心里仍然惴惴不安,有着强烈的不详的预感。

隐匿在黑色内搭长衫里面的脖颈上的项链,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玫瑰项链垂吊着的黑色珠子里,隐晦地浮出了一抹灰色的雾气,又快速的消散了。

相隔十几米远的黄金棺材里,某个沉睡的尸体,不经意的动了动他的小指。

“啊?变异?”里面的存在?听到鹿可的话,林秋意疑惑着回头看向了她。

“那里是出口。”沉默的燕时牧看着昏暗绿光下,发现了旁边的有些反光的两米左右宽的缺口,以及打磨光滑的石墙,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进去看看吧。”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个房间除了最初看到的女泥人,和眼前摇曳着绿光的灯盏,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危机,甚至连出口也是如此轻易的出现了三人的面前。

尽管心里的预感不太好,但鹿可还是壮着胆子说出了进去的话。

他们并没有别的选择。

是生、亦或是死,总是要走这么一遭。

可惜因为那盏诡异绿火的出现,三人心里都有些忐忑和沉重,连周身的空气都稍显凝滞。

石墙中间预留下的缺口并不是很长,在诡异绿火的照射下,鹿可他们尚且还能看清四周的环境,只是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暗淡的绿色。

略微走了五六步路,眼前的视线就豁然开朗,而更多盏的幽绿色的灯火,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在这些密密麻麻的灯盏的绿光下,鹿可在看到通道后面的场景时,瞳孔一下子瞪得浑圆,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约莫有两百多平米的圆形石屋,四周的墙壁呈现十分明显的圆形弧度。距离他们两三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圆形的池子,里面似乎盛放着泛着银黑色光芒的液体。在水面上,则摆着数不清的燃烧着幽绿色火苗的灯盏,不规则的排列摆放着。

而在水池的中央,有一座微微凸起的石砖圆台,距离水面似乎有半米多高,圆台的上面,摆放着一个两米多长的黄金浇筑的——棺椁。

棺椁的侧面正对着他们,上面雕着栩栩如生的腾云驾雾的巨龙,只是在幽绿色的火光和黑暗的笼罩下,平添了几分邪异。黄金巨龙也染上了幽绿和墨黑两色。

“这就是主墓室了吧?看着也不像是有出口的样子啊。那个规则第七条,会不会是错的?”许是之前看过了摇曳着幽绿色火光的灯盏,有了心理准备的林秋意,这次倒是顾不上颤颤巍巍了,环视了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出口,忍不住小声的嘀咕起了规则的正确与否了。

“错不错的,无从验证。倒是我们一路上都在被逼迫着前进,根本没有回头的可能。眼下,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鹿可其实也不确定规则的正确与否,但在她的眼里,那条可以随意行走的规则四,绝对是错误的,这样规则七的可信度就增高了很多。

那么在一波又一波墓xue内尸群、泥俑的追杀下,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墓主人棺椁所在的主墓室。此时此刻,也就只能看看四周是否有通往外界的线索了。

暗道那样的机关,存在的可能性似乎极小,倒是这片区域似乎水源充沛,光是棺椁的四周,都挖了一个巨大的水池储存着水,很大可能存在着地下河。若是地下河的河水上涌,可以将他们几人卷走离开倒也算是件幸事。

只是这种可能性,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

“地方太大,先分散着找找线索。”燕时牧沉着冷静的开口,接着又握着手里的洛阳铲和手电筒,朝着鹿可和林秋意的方向分别递过去,冷淡有礼的说道:“你们的东西。”

“诶?你有手电筒吗?要不留给你用吧,反正我背包里还有几个。”林秋意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还是先问燕时牧是否需要。

“没事,我有。”燕时牧头戴着兜帽的脑袋,左右摇了摇,婉拒了她的好意。

“那就谢谢你帮我捡起来啦。”见燕时牧真的不需要,林秋意灿烂的笑了笑,接了过来,并真挚的道谢。

“只有一把匕首,你真的可以吗?”鹿可也同样如此,确认他是否能真的保证自己的安危,但话说出口之后,却又是后悔了。

燕时牧的本事,她早就见识过了。就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躲在阴暗处,差点给了鹿可致命一击。之后更是在与尸群作战的过程里,身形缥缈,几进几出。

如果他有心隐匿起来,还真的很难发现。

“不必担心。”燕时牧面不改色的摇了摇头,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

“那就好,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无论发现了什么,我们就在这里汇合。”接过了燕时牧递过来的洛阳铲,尚且还能闻到残余的久久不散的恶臭味,鹿可不动声色的醒了醒鼻子,才提醒两人汇合的时间。

林秋意和燕时牧同时点了点头。

无数盏幽绿色的灯火,摇曳晃动,在他们的脸上印下了几道深浅不一的绿色影子,一瞬间,几人的表情在火光的闪烁中,都变得狰狞可怖。

更像是存在于此处的恶鬼。

三人互相对视了几眼,就各自散开了。

鹿可率先就走向了两三米外的水池边,水面上几乎是相隔半米的距离,就有一盏燃烧着灯油的幽绿色火光,照得银黑色的水面,也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绿光,与火光相应,仿佛凭空又多出了一半的灯盏。

只是凑近了,鹿可才发现,这水池里面的竟然不是预料中的地下水或者死水,而是之前在花园里看到的——水银。

简简单单一个陵寝里,就倒入了这么多的水银,而在这些摇曳的火光照射下,火光的温度是否会使得原本液体状的水银,蒸发分散到空气里?

如果真是如此,那此时此刻的主墓室里,岂不是聚集着十分多的剧毒气体?那他们这些玩家,当真还能活着离开这里?怕是还没找到什么暗道之类的,就要被毒死在墓xue里,沦为泥土的养料、或者白骨。

她试探着伸出手放到了最近的一盏燃烧着的火光上面,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及其高的温度,甚至还有些许冰凉。

这到底是什么火?

阴冷又古怪。但仅凭这点温度,似乎是无法将水银燃烧蒸发,一时间倒是不必担心空气里满溢的剧毒了,但这地方也不是长久能待的。鹿可已经打定了主意,快速探查了一圈周边,找到可能的线索,全力分析,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希望到时候灵感大神给予她灵感吧!

稍稍宽慰了一下自己,鹿可并没有再盯着满池的水银,远离着退了几步,甚至连灯盏都离远了些,目光落到了不远处池中央平台上的棺椁。

棺椁上雕刻着的金龙,之前一直是闭着眼睛的模样,只是这匆匆的一眼,它似乎——

睁开了眼睛。

第188章

是错觉吗?

鹿可无法相信,明明是真真切切出现的变化,怎么能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错觉就能解释得了的呢?

而且棺椁上金色巨龙的眼睛在充斥着幽绿色暗光的主墓室里,实在是太过于瞩目了。鸡蛋大小的红宝石,镶嵌在它的眼眶之中,即使蒙上了一层暗绿色的光芒,也格外的显眼。红绿色的交替,更彰显了几分诡异。

骤然看到这双眼睛的鹿可,当即被吓得心跳都慢了半拍,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察觉出那是红宝石,只是觉得是隐藏在这里的未知存在睁开了眼睛,终于要对他们这些进入陵寝的玩家下手了。

但在发现金龙的眼睛是红宝石时,鹿可悬着的心t ,也依旧未曾放下。它的眼睛为什么动了?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宝石下滑,尚且还行,毕竟充作眼皮的黄金薄块是没有办法上滑的可如果是它主动睁开的眼睛,是否说明着——即使是雕刻在棺椁上的金龙都存在着它自我的意识,又或者它已经感受到棺椁里面躺着的墓主人,已经苏醒了?

后两者,无论是哪一种, 对于鹿可他们来说, 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再怎么心大的墓主人,都不可能放过进入他们陵寝里的盗墓贼。虽然这一路上,鹿可他们并没有拿取墓里面的财宝,也没有刻意破坏墓xue里的陈列摆件,只是一味的前进,被迫应对机关、尸群、泥俑等等一次的追杀,但也同样造成了不少的破坏

将纷繁的思绪压在心底,鹿可只是凝神多看了几眼棺椁上的雕刻着的金龙以及它红宝石的眼睛,就转移了视线,朝着其他地方走去。

规则第八条说:墓主人并不喜欢大声喧哗,任何时候,请在墓xue里保持安静。

介于这条规则的存在,鹿可并不敢将自己的发现大声呼喊着告诉燕时牧和林秋意,只好先记下了这些,抓紧时间去查看主墓室里还有什么奇怪又值得注意的东西,那些极有可能是他们逃脱离开的线索。

另一边的燕时牧和林秋意两人也早已经走到了墓室里的其他地方,各自仔细探查着,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视线离开平台中间的黄金棺椁,鹿可扫视了一圈,就朝着陵寝的石墙走去,她一边绕着石墙观察,一边举起了手中沾着恶臭血肉的洛阳铲,十分轻微的敲了敲石墙。

声音厚重,不像是空心的石墙,也不像是藏着机关和暗道的样子,也应该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敲碎的。她几乎是绕着墙壁试探了一圈,都是实心的墙壁。砸墙而逃,这一个方法可以彻底放弃了。

那么是底下的砖块吗?

想到不远处房间内的流沙,如果这个陵寝含有一片流沙区,为了保障棺椁的安全,墓主人会选择将其棺椁在流沙区吗?在流沙之上,用青砖固定,似乎不太可能。地下缺的最不可能是泥土或巨石,在地底挖掘通道的可能性也太小了。

为了不泄露陵墓的地理位置和机关暗箭等,通常会将建造陵寝的工匠一同关押在墓xue里,给墓主人陪葬。如果当年建造陵墓的工匠,真的在这明晃晃的青砖地上挖掘逃生的暗道,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不把那些监工和墓主人放在眼里,不仅不想为自己挣一份生路,也是对那些人的当面挑衅。

毕竟,太过惹眼了。

可是除了这些之外,整个墓xue都显得什么空荡,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甚至说可以出了墙壁和地面,什么都没有。

摆着东西的,只有中间的水池和水池上的燃烧着幽绿色火苗的灯盏、水池中央圆形平台上拜访着的黄金棺椁。一切的关键点,就掩藏在那里。

只是单单的一池水银,几乎就让鹿可三人,寸步难行。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一行人通过水银池子呢?但即便通过了,对于墓主人的棺椁,又该如何处理。

遍寻不得的鹿可,甚至开始怀疑——主墓室当真有逃生的通道吗?

规则第七条,会不会从头至尾,都是一条假规则

一刻钟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三人几乎是掐着时间再度聚集到了与另一间房间相接触的通道口。

聚集的第一秒,燕时牧和鹿可都有些颓然的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情况有些不妙,中间水池里盛放着的不是水,而是水银。那漂浮在上面的灯盏,我略微试了一下,火光的温度很低,有些冰凉,但也不敢确定这样情况下的水银是否会蒸发掺杂在空气里,因此我们最好可以快些离开这里。另外就是这里的墙壁是实心的,我试了一圈,没有探查到什么机关,倒是中间棺椁上雕刻着的金龙——睁开了眼睛。”因为时间紧迫,鹿可几乎是没有一点停顿,以近距离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快速的讲完了这么一大段话。

“情况或许更糟糕些,地面的青砖我也尝试着敲了,十分坚硬。而棺椁的另一边,并没有出现鹿可所说的金龙睁眼的画面。”燕时牧也适时的补充了自己的发现,难得说了这么长一段。

“唉——”林秋意听完了两人的话,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这里似乎完全没有通风口,就连头顶,也都是平整的石头。而且”

顿了顿,林秋意伸手拿出了一小张撕开的只剩薄薄一层的纸巾,举在了半空,继续说道:“你们看,就连这么薄的纸巾都不晃动,是不是说明,这里甚至不存在流动的空气。恐怕都不需要担忧什么水银气体中毒,等氧气耗尽了,我们还是得死。”

垂落的纸张,没有一丝晃动的迹象。

没有流动的空气,同时也意味着这里并没有可以逃生到外界的出口。鹿可扭头看向了另一边被幽绿火光照亮了些许的鎏金的屏风,心里产生了几分犹豫

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不得不走回头路的时候了呢?

可是,回头也是一条死路。

“鹿可,你不是说金龙睁开了眼睛吗?一起去看看。平地上没有信息,说不定还真在那中间的平台上。左右也没有办法回头,就直接向前莽一莽。”林秋意瞧着周围的气氛随着她话语的落下有些凝滞,一向思路通透、主意多多的鹿可脸上,都难掩的浮上了一抹郁色,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连忙开口缓和了一下气氛,出了个还算主意的主意。

暂时将几人烦乱的心思拉了回来。

但那满池子的水银,以及奇奇怪怪的火苗,以及七八米远的摆放着棺椁的圆形平台,也不是轻易可以过去的。尤其是动人棺椁,在鹿可眼里着实算不上是什么好事,甚至还有些忌讳。

“如果没有办法解决横亘在我们面前的水银,应该是很难到达中央的平台。”林秋意的说法,是目前最贴合现实的,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也只能莽撞一试,但水池中间的水银,依旧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难题。

“要不我们去隔壁的房间里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垫在脚下的东西?其实那扇屏风还挺大的,能不能挪来当个木板船?”瞥到了一眼通道出口处泛着些许绿光、金光的大面积屏风,林秋意突发奇想的说道。

“金属不行,即便能承载我们的重量,也会被腐蚀掉。”燕时牧否定了这个说法,突兀的问了一个问题:“黄金棺材大约有多大的重量,能不能承担起一个人的拉拽力道?”

黄金棺材?拉拽?

他手里是有什么东西吗?

几乎是在燕时牧问话的一瞬间,鹿可就想到了这一点,但她并没有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而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太确定,只是在同等体积下,会比一般的金属重一些,但还是要试一试,才能真的确定。”

“那就试试看。”说着燕时牧就从系统背包了取出了两套带着伸缩绳索的攀登使用的飞虎爪,摆到了两人的面前,补充着说道:“我这有两套装备,可以试一试。”

语气平淡,话语简洁。

难怪燕时牧那么好的天赋,看着也不像是一味躲藏的通关方式,身上竟然只有一把短匕首,原来是将积分都花在其他地方了。但不得不说,这两套攀登用的飞虎爪,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我力气大,怕把握不住,要不我就和鹿可一起吧。”看到只有两套装备的林秋意,适时开口说道。她本身力气就大,还真怕一下子把棺材拉水银池里去了,不如和鹿可一道,让鹿可拉她一把,带着她过去。

至于另一套,肯定是燕时牧自己要使用了。

其他两人都没有什么异议,三人就朝着黄金棺椁的方向走了几步,燕时牧将其中一套的钩锁递给了鹿可,手上抓着另一套的绳索和飞虎爪,掂量了几下,才将绳子一端的飞虎爪,朝着黄金棺椁的方向扔过去。

“哐啷”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三个爪子的飞虎爪,正好扔到了棺椁的另一端边缘,燕时牧小心的拉扯着绳子,本来留有空隙的飞虎爪一个滑动,和金属的棺椁贴合的更加贴切,即便是大力拉扯了几下,平台上的棺材都没有丝毫的动静,十分的稳固。 t

“可以。”燕时牧试了几下,觉得没什么问题,才告知了一下身后的两人。林秋意更是跃跃欲试的拿起了另一套钩锁,同样朝着棺材的另一边扔去,动作虽然不如燕时牧熟练,但好在扔的距离够远,拉扯的途中好巧不巧的勾牢棺材的盖子。

三人对视了一眼,燕时牧就将绳索的另一端绑在了自己的身上,按了一下伸缩绳索的开关,整个人就被“嗖”地一下,拽向了黄金棺椁的方向。鹿可和林秋意也抓着绳子往自己的身上绑。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内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而在燕时牧抵达黄金棺材时——

棺材突然发生了异响。

第189章

危机自两处迸发。

在听到脚步声的刹那,鹿可扭头向着零散的一盏燃烧着幽绿色火苗的灯盏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了一张异常熟悉的涂抹着两团腮红的脸,涂抹着口脂的嘴角,直接咧到了耳后根。

笑容扭曲又诡异, 但仍然可以辨认出——是隔壁房间内的端茶侍女。

可她现在手里拿着的,并不是摆放着茶盏的托盘,而是一把和她身高比肩的巨大榔头!

黑黝黝的金属制成的榔头,几乎有她两个脑袋那么大,纤细的胳膊,却是毫不费力的举起。而上面还沾染着不少皮肉碎末和已经干涸了的腥红血迹。

迈动着些许有些僵硬的步伐,朝着鹿可和林秋意的方向,一步又一步的逼近,身体的每一下动作也逐渐变得顺畅又灵活,漆黑的眼睛,像是锁定了住了她俩,森冷又邪异。

下意识的,林秋意按下了两人身上伸缩绳索的开关,紧接着一阵有些晃动的力道,拽着鹿可和林秋意两人“嗖”地一下,蜻蜓点水,几个呼吸间就来到了水池中间的平台上。

身体因为绳索的力道,“嘭”地一声就撞到了坚硬结实的黄金棺椁之上,腰腹部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鹿可小声闷哼,手肘撑在了棺椁之上,试图站稳。

早几步来到的燕时牧适时的拉了林秋意和鹿可一把,让两人站稳。而旁边棺材里的异响愈加剧烈, 鹿可似乎感受到了手肘下方的棺材在轻微的颤动,脸色都白了几分。

棺材不对劲!

刚刚接着绳索和飞虎爪的力道,堪堪从水银池子上方划过,缩起的脚尖也沾染到了轻微的水银和幽绿色的火苗。尚且顾不上棺材到底怎么了,鹿可连忙剁了几下脚,将微燃的火苗熄灭,以及脚底的水银甩掉。

也幸好她们穿着的是皮质的马丁靴,沾染到的一点水银不足以腐蚀鞋底,并未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只是尚且还不等鹿可和林秋意处理好自身,一阵呼啸的破空声自远处传来,由远及近,瞬间就要抵达三人的面前。

“小心!”眼见着在半空中挥舞着的黑色巨大榔头朝着他们飞来,燕时牧情急之下,呼唤出声。双手却是一把拉住了鹿可和林秋意,带着她们往左侧偏移了一米的距离。

“嘭——”

碰撞声震耳欲聋。

近距离接触的鹿可三人被这巨大的响声,刺激得耳朵内一阵轰鸣,暂时性的听不到了各自的说话声,只能看到一张一合的嘴巴,好似进入了失声的世界。

鹿可盯着几乎就要砸到黄金棺椁上的黑色榔头,擦着棺材的边缘,敲落了几块碎裂的黄金,半截榔头直直地嵌进了下方的石台里,开裂了几道几毫米粗细的裂缝。她顶着耳鸣看向了将榔头扔过来的侍女泥人,脸上依旧是夸张到诡异的笑容,黑亮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石台上的三人,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在剧烈的声响下,棺材内都似乎是平静了,那么一点异动也已经感受不到了,但剧烈的危机感突然席卷了鹿可的全身,她的后背都一阵发冷,冒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冷汗。

“快离开这!”察觉到不可预料危机的鹿可,着急忙慌的喊道,可是暂时被巨大榔头的碰撞声刺激得耳鸣的林秋意和燕时牧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看到了她惨白的脸色和表现出来的焦急。

“你、说、什、么?”林秋意几乎是拉扯着嗓子,一字一顿的喊了出来。响亮的喊叫声,让本就有了些许动静的主墓室,变得更加热闹非凡。

“离开——”鹿可继续说着要离开平台的话,更加剧烈的响动随之传来,彻底淹没了她后面还未说出口的话。

放置着棺椁的巨石圆台,发出了一阵地动天摇的晃动,好似地震了一般,整个台子都在开裂晃动,连四周水池里的水银,也因为强烈的晃动从池子里溅起。

只是因为圆台离水面高出了半米多,溅起的水银并没有沾染到鹿可他们的身上,反而更多的是溅到了水池外面的青砖地板以及站立在那一动不动的侍女泥人身上。

而站立在台面上的三人在巨大的晃动中,根本无法保持平稳,身体在七倒八歪的摇晃,脚下的鞋子也一下子抓不住地面的平衡,滑动着就要摔下去,甚至要朝着台子下面的水银池子里跌去。

地震了?

还是因为违背了规则九,在墓主人的面前——大声喧哗?

台面上的震感越来越强烈,在电光火石之间,鹿可一把抱住了面前的黄金棺椁,也顾不得上面是否涂抹着毒药,只是牢牢的抓紧,堪堪维持住了自己的平衡,没有滚落下去。

一边的林秋意则是拽住了镶嵌在石台里面的金属榔头,眼看着刚刚因为抓着她和鹿可躲避突如其来的榔头袭击的燕时牧,站在石台边缘的位置,就要掉下去时——险之又险的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抓紧了!”林秋意的声音因为强烈的晃动和难以保持的平衡,变得有些尖利,却还是拼尽全力的抓住了燕时牧。

向来古井无波的燕时牧,盯着的林秋意的眼神,都开始有些闪烁。这种时候,还不放弃吗?

明明只是结伴同行了几个小时而已,有必要为其他人做到这个地步吗?但他也不得不感激林秋意及时抓住了他,免了掉进水银池子的风险。

可这剧烈的震感来得实在蹊跷。

仿佛真的是地震一般,不仅仅是石台在猛烈的晃动,底下的水银池子也是,水池边缘的青砖路也同样如此,就连平整的天花板和石墙,也在不断地颤抖,不少细碎的石块从上面掉落,渐渐的,完整的石头都开始开裂,越来越大的石块从顶端砸下,溅起了越来越高的水银液体,连坚硬的石台都开始寸寸开裂。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震感越来越强烈,迟早会将他们所有人都掩埋在石碓里,而自从鹿可进入墓xue以来,一直是向下走的趋势,如果真的被石头掩埋了,只有死亡一条路。

仅凭他们的力量,向上挖个逃生的通道,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一定要找到办法,解决目前这剧烈的震感。鹿可牢牢抓着的黄金棺椁的手,似乎察觉到棺椁的震感更为强烈一些。

她扭头朝着侍女泥人的方向望去,透过溅起的水银和从顶端掉落的石块,在摇摇晃晃的视野里,鹿可看到了,之前扭曲着笑容扔过来榔头的侍女,突然不再是平静的站着,而是膝盖跪在了青砖地上,低垂着脑袋,虔诚又谦卑。瘦弱的身躯宛如入定的老松,在强烈的晃动中,都维持着平衡,一动不动,任由水银和石块掉落在她的身上,留下大小不一的疤。

侍女为什么会这样?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凝神望着侍女泥人的鹿可,陡然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下的棺椁之上,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冒了出来——

侍女在恭迎着自己主人的归来。

那么,这所有的动静,是不是黄金棺椁里的墓主人造成的?因为他想出来,所以才搞出了天翻地覆的剧烈动静,企图将自己的棺盖挣开?

是不是只有阻止他,才能停止这动静?

思及此的鹿可,一边扒拉着棺椁固定着自己的身体,一边细细观察起了棺椁上雕刻的东西。石台上只有棺椁,并没有其他东西,显然所有的机关都只能在棺材上找了。

“鹿可,现在该怎么办?”一直拽拉着燕时牧这个成年男子的林秋意都感觉有些吃力了,在大幅度的晃动里,扭头问向了扒拉着黄金棺椁的鹿可。

金属碰撞产生的尖锐巨大又刺耳的声音已经过去了很久,三人的耳鸣也已经散去,但伴随着t震感的像是房屋塌陷的声音仍在继续,林秋意依然不得不高声呼喊。

“我不确定,这巨大的震感似乎是眼前的棺椁造成的,只能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可以停止了。”鹿可在观察的同时,语速极快的回复了林秋意。

“行,那我把燕时牧扔过去,一起帮忙。”三人的命运此刻已经连在了一起,林秋意几乎是不做思考的就说了这几句话。

扔过去?

听到这话的燕时牧,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紧接着一股大力从他的胳膊处传来,本来就半躺在平台上的燕时牧,身体骤然一松,竟是被直接高高抛起,朝着黄金棺椁的位置坠落。

虽然早就知道林秋意的大力,但陡然出现的这一幕,还是令在场的另外两人惊了一跳。

半空中的燕时牧更是稍稍调整了下姿势,一个半滚,稳健的落在了棺椁的边缘,在身体因为摇晃就要摔倒时,伸手抓住了面前的黄金棺椁。

瞬间,摇晃抖动的幅度又增大了几分,连半截身子嵌在石台里的榔头,都开始摇摇晃晃,它的周身碎裂的石缝在一寸寸的延展、放大,榔头几乎都要从石台上坠落。

林秋意的身体也开始不稳,索性在它快要滑落之前,顺着手柄,向上摸索着爬了上去,抱住了晃动的榔头,伸出手,够了够面前的棺椁。

一时间三人都抓住了棺椁,底下的棺椁似乎在更加剧烈的挣扎,鹿可摸索着观察了一圈,除了雕刻着的龙纹,和她之前看到的红宝石的眼睛,根本没有其他任何的发现。

该如何是好?

破棺阻止这动静?还是试探着按下这颗红宝石的眼睛?

鹿可选择了后者。她用外套的衣摆包裹着自己的手,慎之又慎的,触碰上了面前金龙眼睛上的红宝石。只是轻轻的触碰,红宝石就自己往里面缩了几寸。

伴随着地震、石墙崩裂、碎块掉落的声音,石台的底部又响起了一阵——

机关开启的声音。

第190章

震动并未减轻。

底部的石块在“哐当哐当”挪动,高高溅起的水银,突然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影响,溅起的幅度越来越低,连容量都越来越少,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

偌大的水池,里面装着的水银,几乎是在顷刻间就被吞噬殆尽,只余下残留着些许渣滓和掉落在地面的燃烧着幽绿色火光的灯盏。

满溢的灯油顺着倾斜的灯盏滑落,流淌到空空荡荡的水池深处,幽绿色的火焰连绵起伏。

摇晃和崩塌的震感,仍在继续,刚刚按下的红宝石的眼睛,并没能阻止主墓室里剧烈的震动,整间石室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就要坍塌了一般。鹿可牢牢地抓住了眼前的黄金棺椁,在不停地晃动中,眼神的余光就只瞥到了石台下面的水池。

水池干涸,露出了底下的青砖,以及散落倾斜一地的灯盏,和连绵的绿色火焰, 衬得主墓室的光线愈加诡异可怖。

“嘭——”

猛烈的震感下,严丝合缝的黄金棺椁,上面沉重又厚实的棺材盖,似乎是受不了这剧烈的晃动,突然从棺椁上滑开,以极快的速度,在半空中滑开一道抛物线,重重地落在了不远处的水银已经流干的水池里,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在巨石崩裂、碎块掉落的声音里,异常明显。

宽大又厚重的黄金棺材盖,砸在了水池地面上连绵的绿色火焰之上,底下的火焰依旧在燃烧,却灼烧不透棺盖,升腾飘摇的火焰也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丁半点的痕迹。

紧接着,天摇地动的晃动感,在刹那间停止。鹿可、燕时牧、林秋意刚刚才想缓一下时,就发现自己竟然双臂扒拉在了掀开棺盖的黄金棺椁之上,而里面正是一具躺着的尸体。

鹿可在厚重的棺材盖甩飞出去时,一边躲避一边不忘双手死死地扒拉着棺材的尾部,里面也是黄金材质的棺椁,一时间让她无从下手,只能勉力抓着棺椁的边缘,手部因为用力也憋得通红,甚至有些肿胀。

待到震感停止,脑后扎着的牢固的马尾,都变得松松垮垮的,歪歪扭扭的垂着,不少的头发发丝都散乱的飘了出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但尚且还未来得及松口气的鹿可,低垂着的脑袋,陡然就看到了一双穿着黑色绸缎面料,绣织着金丝的一双大脚。寻着脚掌往前看去,就是一具成穿着玄色面料、绣着龙纹的尸体,只是因为距离较远,鹿可并没看得清尸体的脸,只是看到了他头顶上垂着珠帘的冠冕。

是壁画上的主角?

也是这里的墓主人。

当真相真的摆在面前时,之前的那些猜测也没有多少意义了。毕竟之前的种种,都昭示着他的身份了。

只是,他们这是把墓主人的棺盖给掀掉了?

不不不,也不应该这么说,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和鹿可他们尚且也扯不上多大的关系,是待在里面的墓主人想要迫不及待的出来,也是他造成的天摇地动。鹿可三人的到来,顶多只能说是诱因。

“妈呀,晃死我了,总算是停了。”林秋意一脸虚脱的瘫趴在了棺材的边缘,身体无力的就要靠着棺材滑落到地面,余光却看到了里面的玄色衣摆,整个人像兔子一样猛地蹦起,惊慌失措的尖叫道:“罪过罪过!我们都是无心之失,您老人家可千万别怪罪!”

说着又朝着棺材连连拜了几拜。

神情小心又拘谨,带着几分后怕。

一旁的燕时牧在震动停止时,就用手支撑着棺椁,踉踉跄跄地从半跪着的姿势站了起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头顶的碎石并没有因为地动停止而不再掉落,已经松动的石块仍然在坠落,他们所站着的圆形平台,也开裂了几条手掌大小的粗缝,边缘更是变成了碎石块掉落进了下方的水池里,原本十几平米左右的圆台,只剩下了棺材放置的位置尚且完好,以及棺材边缘的几小块平地。

其他石块都掉进了水池里,和那些幽绿色的火苗混杂在了一起,水池也以棺材的位置为圆心,向外伸展开了七八条粗细不一的裂缝。

池子里的水银是掉进了裂缝里,还是因为刚刚按下的机关呢?

只是还不等他们平缓一下呼吸,之前一直跪在水池边缘的泥人,突然一改不动如松的姿势,僵硬着身子从地上站起,径直迈进了水池的大坑里。刚开始的脚步尚且迟缓,不一会儿竟是健步如飞,朝着黄金棺椁的方向逼近。

“小心!”

燕时牧四处观察的眼睛恰巧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身影,直直地冲着棺材奔来,当即便大声提醒了一句。

“我们要不要把这棺材盖挪过去?”与此同时,林秋意看着棺材里躺着的面若生人的尸体,提不起半点的心思,只想着赶紧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两者的声音交叠在了一起,林秋意听到提醒时,嘴巴里的话还是说了出来,略带迷茫的望向了燕时牧。

还在喘息的鹿可连忙抬起头四处张望,同样看到了林秋意身后越来越近的身影,扯着嗓子喊道:“林秋意,小心背后。”

就在这时,一直躺在棺材里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孔几乎是瞬间就被浓郁的灰色所替代,衬得原本的死人皮肤更加苍白。明明是死去了多年的尸体,皮肤依然紧致光滑,睁眼之后更显年轻,发丝也打理得极好,光滑透亮,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黄金棺材里也没有尸体特有的腐烂、恶臭的味道,反而有着极为浅淡的清香。

但此时的三人却无暇顾及。

林秋意听着燕时牧和鹿可两人先后的提醒,心脏一下子提了起来,猛地一个回头,就看到了一个急速奔驰着的身影,朝着她飞奔而来。

零点几秒的呼吸间,奔跑着的身影拿起了已然从石台掉落到水池里的榔头,以一往无前之势,高高蹦起,朝着破碎圆台上林秋意的方向,挥舞着手中的榔头,狠狠砸下!

瞳孔地震,林秋意下意识的反应取出了系统背包里的巨斧,横亘着斧柄,险之又险的挡住了即将落下的巨大榔头,也看清了握举着榔头的人——那个侍女泥人。

“这鬼东西怎么又醒了?”抵抗着泥人攻击的她,还能再度吐槽抱怨,只是微颤的手臂,却表明了林秋意此刻并不轻松。

鹿可和燕时牧刚刚想绕过棺材前去帮忙,就只看到一道黑影从棺材里突然暴起,一把撞到了即将离开的鹿可,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地,冰凉的手指抚上了她纤细又白嫩的脖颈, t阴冷的气息随之袭来。

只是手上的动作着实说不上温柔,鹿可甚至可以察觉到他的手指嵌进了自己脖颈间的血肉里,火辣辣的疼痛。纵使黑影的速度极快,但此刻被压倒在地的鹿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间隙还是看清了面前之人的脸。

惨白毫无血色的一张脸,灰色的瞳孔无神又无焦距,神情却显得冷漠又矜贵,乌黑柔顺的发丝被束在了头上的冠冕之内,低垂着的珠帘坠落,几乎垂落到了鹿可的脸上,精瘦过于惨白的胳膊从宽大的玄色衣衫里伸出,扼住了鹿可的喉咙。

强烈的窒息感随之传来,鹿可根本来不及思考棺材里的墓主人会选中自己,双手却不自觉的握上了尸体冰冷又有些僵硬的手腕,试图掰开他的手掌,促使自己获得些许喘息的机会。

脑子里却在思考,她的唐刀对于眼前的尸体有用吗?如果将他捅个对穿,是不是可以逃脱掉?

眼看着抵在脖颈处的手掌越来越收拢,喉咙间的呼吸愈发稀少,打算殊死一搏的鹿可,骤然看到了压在她身上的墓主人松开了扼住她喉咙的双手,站了起来并背过了身体。

“咳咳咳——”鹿可摸着自己的喉咙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手指似乎也摸到了些许黏腻的液体,应该是伤口处流出的血液。

她却只是喘息了几下,就取出了背包里的唐刀,朝着转身的墓主人劈去,同样也看到了深深插进他背部的一把匕首。

是燕时牧干的?

但劈下去的唐刀尚未接触到墓主人的背部,就见他挥舞了一下宽大的衣袖,紧接着一个黑影就被大力挥飞了出去。

“嘭——”,燕时牧被重重地摔趴在了地上。

蜷缩着身体,“噗——”的一下吐出了一口血水,浸湿了胸前的衣服,被高高的挥飞又摔下,直接摔落在了连绵着幽绿色灯火的水池坑里,底下还有几分残存着的水银液体。

兵器划破空气,发出了尖锐的爆鸣,甚至不需要回头观看,男人只是伸出了两只手指,就十分稳当的接住了劈砍下来的唐刀的刀刃,紧接着闪身凑近到了鹿可的身边,以手化掌,敲击在了她的手腕上。

剧烈的疼痛感从腕处传来,指尖一阵颤抖,唐刀就从鹿可的手心里滑落,被男人捏着刀刃,一下甩飞了出去。

熟悉的套路再次上演,鹿可被一股大力推搡着,一头摔倒在了身后的棺椁里,伸出去的双手只来得及抓住眼前人的宽大的袖子。

出乎预料的,袖摆竟然有些潮湿,紧接着,背部就狠狠地撞到了黄金棺椁的边缘,一阵钻心的疼痛。吃痛的闷哼声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再次袭上来的大手掐在了喉咙里。

林秋意前所未有的着急,她拼尽着力气,一把挑开了面前的巨大榔头,刚刚想对着不远处的男人挥砍巨斧,企图砍掉他的脑袋,却被泥人再度缠上,无暇脱身。

窒息感再度传来,鹿可松开抓着面前之人袖摆的手掌,再度握住了男人的手掌,企图掰开。而他的手掌就像坚硬的巨石,根本没法掰开,只好撕扯着沙哑疼痛的喉咙喊道:

“捂、住、泥人的——眼睛!”

眼前诈尸的男人极难对付,鹿可也只能寄希望于燕时牧和林秋意两人可以先解决掉一旁的泥人,再对付这具诈尸的尸体,这才不顾喉咙的疼痛,快速的将泥人的弱点告知了他们。

苍白的脸蛋一下子凑近了鹿可的面前,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鹿可的呼吸声,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了她缠绕在她脑袋上的绷带,一点点慢条斯理的撕扯下来,温柔又缱绻。

惨白的薄唇一张一合,像是太久没上润滑的齿轮,嘶哑又干巴地说道:“是活人”

如果不是落在她脖颈处的那只手仍在悄悄用力,鹿可都要以为他是在和自己调情了,望着眼前人苍白又冷漠的脸,喉咙里进出的空气越来越少,胸腔内也因为稀薄的空气而开始撕扯着疼痛,心跳也跳得飞快

思绪像一团乱麻。

一只手掰着男人的手,另一只手在底下的棺材里一阵摸索,冰冷的金属之上竟然残余着些许的水汽。尚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潮湿的鹿可,脑海里都在思索着对付眼前之人的法子,正在犹豫着是取出驱煞符还是五雷符,手指却突然摸到了口袋里的一处凸起。

黑驴蹄子?

几乎是呼吸间,鹿可就想到了这个在初始房间被自己捡到的东西,印象里似乎对粽子、僵尸这类的东西十分有效。当即就迅速的从口袋里摸出了这个玩意,趁着男人两只手都没有空闲,用尽浑身的力气朝面前的男人身上插去!

被刻意削尖的黑驴蹄子,不费吹灰之力的插进了面前男人的身体里,“噗呲”一声,飙出了几缕墨色的血液,喷溅到了鹿可的脸上,衬得她因窒息而红中泛白的脸色,更多了几丝冷酷。

男人感受不到痛觉,面上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灰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了几分迷茫,掐着鹿可脖颈的手都开始松软下来,另一只手则是停在了半空中,整个尸体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咳咳咳——”鹿可掰掉了掐在脖子上的手,再度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之前摔趴在地上的燕时牧,早就已经爬起,配合着林秋意,脱掉了身上的外套,一把包裹住了泥人的脑袋,泥人在失去光亮时,手中巨大的榔头骤然跌落,身躯也不受控制的跌摔在了地上。林秋意也随之脱身,不带思考的挥舞着手中的巨斧,一把砍到了尸体的脑袋上。

“哐当——”

巨斧像是磕碰到了无比僵硬的金属和石头,发出了巨大的碰撞声,却对尸体的脑袋造成不了一丝一毫的伤害。

“鹿可,你怎么样?”林秋意在一击不成后就再次高举着巨斧,焦急地问着鹿可安危时,又一次对着后脑袋砸了上去。

浅淡的白印都不曾留下。

“我还好,这里应该有机关。”鹿可扯着火辣辣疼痛的嗓子,艰难的说道,人却没有从棺材里爬出,双手不断地在黄金棺椁内摸索着。

燕时牧则是捡起了之前被馆内尸体扔掉的唐刀,奔跑着,和林秋意一起靠近了棺材旁边,并一把拔出了尸体身上的匕首,正是他刚刚紧急之下插进去的,接着就被一掌打飞了。

“机关?”燕时牧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也没错过鹿可说话的内容。

“嗯棺材里湿气太重不对劲。”暂时缓过来一点的鹿可,手下的动作不停,嘴里则是断断续续地吃力地说着话。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棺材的枕头底下摸到了一个圆润的凸起,黑驴蹄子的功效不知道能持续多久,鹿可在发现的瞬间就立即按了下去——

黄金棺椁里突兀的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声响,在鹿可尚且来不及反应时,底下的黄金棺板突然一个翻转,她整个人就像是案板上的鱼一样,一下子滑落了下去。

“噗通——”一声坠进了水里。

棺板就在棺材的中间位置笔直的竖起,在它翻动的霎时间,就有一股浓烈的水汽弥漫开来,翻滚着的水浪,席卷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鱼扑腾的掉落在了棺材外面的地板上。

骤然跌进水里的鹿可,连忙挥舞着双手扒拉起了水花,促使自己在水面上浮起。

“嘿!还真有机关,怎么还有鱼啊?”林秋意已然将刚刚的危机撇到了脑后,惊呼了出声,甚至还一只手捡起了在地上蹦跶的小鱼。

“这是活水,应该通得到外界。”鹿可看着在林秋意手里有些滑溜的小鱼,解释着说道,脑子里却突然闪现过了副本规则的最后一条——

匍匐在地,你将——获得新生。

竟然是这个意思吗?谁能想到,离开副本的出口,会在墓主人的棺椁底下,如果不进入里面的棺材,根本没有办法发现玉枕底下的机关,也不会发现有些潮湿的棺材底部。

“跳下去!”燕时牧拿着手里的唐刀递给了鹿可,又推搡了一把林秋意说道。

“知道啦知道啦。”林秋意连连敷衍了两遍,见鹿可将唐刀收回,自己也将巨斧收了回去,又把蹦跳的小鱼往水里一扔,直接跳进了水里面。

见状,鹿可也猛吸了一口气,扎了个猛子,潜进了深水里,余光中,似乎看到了插在墓主人尸体上的黑驴蹄子有一瞬间的晃动。

“噗通”“噗通”几声,林秋意和燕时牧也都扎进了水里,三人像是游鱼一般,在t水里往深处游了起来。水底是绿中偏蓝的色彩,温凉的地下水划过他们的裸露在外的受伤肌肤,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感,也氤氲了一团一团由深红转变为淡粉的血迹。

刚游离了棺材口几米距离,三人正打算随着小鱼改道时,深层突然卷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浪,周身的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剧烈的翻滚起来,极为可怖的吸附力从底下传来,根本不给鹿可他们挣扎的时间,就席卷着他们一同前往了旋涡的深处。

而在上方的棺材旁边,穿着华贵衣衫的尸体仍然维持着刚刚那个姿势,插在身上的黑驴蹄子毫无预料的脱落,翻滚掉进了面前的水坑里,身上的几处伤口却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他只是伸了伸手,就将鹿可之前掉落在一边的洛阳铲吸了过来,半身侧坐在了黄金棺椁的边缘,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洛阳铲,一边身下伸出了一条半米粗壮的黑色触手,无线漫延着伸进了深水里。

“噗——”再次醒来的鹿可,已经湿漉漉的躺在了硌人的地面上,她吐出了卷进胃里的水渍,轻咳着从地上爬起。

眼前是一片漆黑,幸好在被旋涡席卷之前,鹿可已经将自己积分购买的东西收回了背包里,此刻才能取出未被浸水也没有丢失的手电筒,“唰”的一下按下了开关。

刺目的光线在漆黑的洞xue里怦然绽放,整个洞xue内的情形也展现在了鹿可的眼前,山石耸立的漆黑洞xue ,旁边是一条约十米左右宽阔的巨大地下河,她和燕时牧、林秋意被地下河内的漩涡裹挟着卷到了此处的岸边,一涨一落的潮汐,冲刷着他们的身体。

鹿可急急忙忙去晃醒了仍在昏迷中的燕时牧和林秋意,三人很快理清了此刻的现状,几乎是不带任何犹豫的,朝着上坡的的方向走去。

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只有石块、泥土和河流,好似和危机重重的副本没了关系,只是他们之前是一直往下到达的主墓室,此时想要离开,也只能朝着向上的方向前进。

不知道是走了多久,走到三人都快筋疲力尽时,微亮的光芒从远处传来,伴随着拂面的微风。

“是出口!”林秋意兴奋地高喊了一声,就朝着光亮的方向迎风跑去,脖颈上包裹着糯米的绷带早就在水里滑落,不知道丢到了哪里,触目惊心的伤口仍然在泛着些许青黑,但还不是太严重。

提心吊胆的林秋意,在看到洞口时,总算是把提着的心放了回去。

她安全了!

燕时牧和鹿可也加快了步伐,朝着光亮的方向走去,大约十几分钟,他们也跟着来到了山洞的洞口——

外面是浓郁的不见天日的灰雾。

隐没在黑暗里的河流里翻滚出了一根巨大的触手,上面似乎还有圆溜溜的眼睛,转了几圈,又悄无声息地藏匿回了河水里。

仰头看着外面灰雾的狼狈三人组,并未发现。只听到了姗姗来迟的系统声——

【通关成功——】